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还是暂时没完结,不过应该快了,之前学校笔记丢失了懒癌发作现在才补了一部分,MDZZ,目前为止的字数是3456
说道拥有华丽白色羽毛的长颈鸟类,或许大部分人所想到的都是一种叫做‘天鹅’的生物。这种自古以来便被吟游诗人们编入诗篇的大鸟向来受到多数贵族的追捧。对于天鹅,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会带着敬畏的眼神远远望着它翱翔的身姿。而一提到天鹅便开始流口水的家伙几乎不存在。
是“几乎”不,而不是绝种。
艾丽西亚托着小脑袋,看着瑞贝利安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以及从口中倾泻而下的瀑布,迷惑地歪了歪脑袋。对这位风元素裔来说,她似乎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为何自己的搭档在听到队友口中的‘天鹅’二字后变成了这个德行。少女并不是很清楚这种东西的外貌,唯一的印象也只是在母亲的笔记中曾经读到过相关的记载。所以充满好奇心的她理所应当地拽开了一旁擦口水的战士的衣角,张大双眼发问道:“小瑞小瑞,天鹅是什么样子的啊?”
“天鹅?就是这个样子的”瑞贝利安把手到嘴边当做天鹅的嘴巴,脖子和上身诡异地凸起,迈着鸭子步在湛蓝的湖水旁走了两步,如同一只被拔了毛的乌鸡一样到处蹦跶。只是在看到艾丽西亚依旧画满问号的眼神后,战士站稳了身子清清嗓子正色起来,“嗯——这样跟你说吧,传说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是有首诗歌来描述这个东西的!”
“诗歌!”艾丽西亚的手中不知为何多出了一本笔记本和羽毛笔,“是什么样的诗歌啊!”
“来小崽子,跟我念!”瑞贝利安挺起胸膛,摇头晃脑起来,“鹅鹅鹅——”
"鹅鹅鹅!“
“曲项——用刀割——”
“曲项——用刀割——”
“拔毛,加瓢水——点火,盖上锅——”
“拔毛,加瓢水——点火,盖上锅——”
且不提那诗究竟是不是歌颂天鹅的,就仅凭充满食欲的词语来看,瑞贝利安高声喊出的就绝对是错误的版本。
然而沉浸在文化氛围内的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队友一个个都捂上了双眼——除了高等精灵叙泽特,或许是习惯了的缘故,精灵只是稍微抚了抚长发,安静地看着前方手舞足蹈的队长和队长夫人。另一边的诺艾尔倒是笑眯眯地抚摸着脸颊,稍微瞥了一眼旁边的矮个子牧师,幽幽地吐出一句“真是首好诗,比这边这个牧师小姐——抱歉,是先生,好到不知道哪去了。”
“哈????这种扯淡的东西哪里好了!?找茬是吧卓尔!?”瞬间蹦得比瑞贝利安还高的牙捏紧拳头在诺艾尔眼前挥来挥去,“想死是吧!我可不介意在你脸上揍一拳!!”
“呼呼......真是有活力呢,揍得到就来啊?”
“——你们在干什么呢?”剑拔弩张的两个脑袋里突然插入了一只小白菜。不知何时停止吟诗的艾丽西亚抱着已经足够大了的大狼左右眨巴着眼睛看看,“吵架的话小小瑞会伤心哦?”
方才火红一片的背景瞬间被泼下一盆冷水,甚至可以听到火焰熄灭的嘶嘶声。牙与诺艾尔不约而同地抛下了“看着艾丽西亚的份上放过你”的眼神走到了队伍的两边。而扛着剑的瑞贝利安脸上则不规则地抽搐起来,投给吵架的二人一个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走在最前方继续带队。一行人顺着湖边兜了个大弯子,终于在走出一片深林之后看到了一座比无名之城——现在应该叫做暗月城——最大的建筑还要高上些许的城堡。 发现了新大陆的德鲁伊小姐立刻扑闪着大眼睛一溜烟地冲了过去,转着圈圈在地上扬起一阵旋风,而眨巴眨巴眼睛的瑞贝利安回过神来时,身边早就只剩下一片刮起的尘土。
“喂艾丽西亚,快回来!”
“可是小瑞!这里这么好玩!”
战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绿色的小旋风却被一只手臂无情地拦下。城堡门口面无表情的守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刮着风的小白菜。
瑞贝利安的眉毛动了动,抬起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向了身后的剑柄,随后被一边的半精灵一脚踹上了小腿肚。战士发出了一声让艾丽西亚的狼伙伴以为自己同类出现了的惨嚎,随后把四溢的杀气从门卫身上转到了牧师身上。
“伪娘,你想死吗”
“你就不能不搞事吗?”牧师满脸不耐烦,“你是不是见不得艾丽西亚受一点委屈?”
“见不得!敢对艾丽西亚摆脸色的人统统都该死”战士理直气壮地大声回应,这让牙一时噎到说不出话,他眼神一瞥,却又正看到诺艾尔的窃笑。
更不爽了。满面阴云的半精灵的面部肌肉在止不住地抽搐,而看着他奇怪表情的队长大人则疑惑地挑起眉毛,揣测着这个家伙到底在在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啊?”再一次活跃僵化气氛的,是方才的刮出去的小白菜,“他们已经允许我们进去了哦!”
“哈??”来自牙
“噢,还不错吗”来自诺艾尔
“哼”来自叙泽特
“不愧是艾丽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你们看,我就说她有办法的”来自一把把艾丽西亚抱起来狂舔的野狗瑞贝利安。而丝毫没有嫌弃的德鲁伊跟着舔了回去,随后拉着两条狗哗啦啦地跑进了城堡。
城堡内人头攒动,中央舞池中的女士们转着身子,扬起华丽的裙角,而男士则顺应着女伴的旋转改变步伐。一旁的钢琴师跃动着手指,而小提琴弦也丝毫不逊色地唱着歌,竖琴则发出沉静的抖动迎合着不同的音色。
“是舞会啊”诺艾尔挑起眉毛,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武会?好啊,冠军老子拿定了!”拔出了剑的瑞贝利安瞬间被一边的叙泽特撂倒在地。三位不同种类的精灵七嘴八舌地开始给这位脑子不是很正常的队长大人科普什么是舞会。
“跳武?是要跳着打架吗?”
“不是那个武!!!”
经历了一番唇枪舌剑后瑞贝利安依旧保持着一脸懵逼的表情,而后他推开了三人冲向了舞池中央——
揪起了一个正要邀请艾丽西亚跳舞的男人的领子。
啊算了算了,随他去吧,我们不认识他。三位精灵带着各自微妙的表情散了开来。
“小崽子,别跟那些奇怪的家伙混”瑞贝利安一把抱住了艾丽西亚。
“那小瑞,你来陪我跳舞好不好啊?”被抱住的风元素裔又开始施展她眼神的破坏力。立刻软下来的瑞贝利安抬头看着对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当然可以啊,不过跳武到底是啥哦?”
“小瑞你看我就知道了!”
艾丽西亚随着音乐踮起脚尖,随着节拍旋转起来。身上的披风扬起,围绕在她身边。而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带起地上的落叶,随着少女的脚步一同跳起舞来。
那是风之子的身姿。
瑞贝利安终于明白了“舞蹈”的含义,仅仅是一个动作便顶的上三位精灵们的教导。他把从不离身的巨剑丢在地上,上前迈开一步,学着艾丽西亚的样子打算尝试一下舞步。
然后一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后空翻哐当地砸倒了一边的食品桌。
——绝对不要让瑞贝利安跳舞,无火之刻的队员们强行在艾丽西亚的旅行笔记上以显眼的大字记上一条。
舞会结束,按照规矩,舞会的举办者招待大家在城堡中住下。终于注意到城堡拥有者没有现身的瑞贝利安询问起了几小时前众人便早已得知的情报——城堡的女主人因为某些原因一睡不起,而这可能与他们此行的目的——那个“种子”有关。
三分钟后,大家放弃了与叫喊着“什么,我们这次不是来玩的吗”的队长交谈,各自回到分配好的房间准备睡觉。
五分钟后,瑞贝利安“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脚步声,还是两个人,从声音的方向不难判断,自己的队友在半夜放弃了睡觉的行动转而决定跑出去。
——怎么可能丢下老子让你们自己玩呢!嘿嘿笑起来的瑞贝利安打算从床上跳下来,随后却发现自己连一厘米也无法挪动。
一沾枕头便睡着的艾丽西亚正用双手钳着瑞贝利安的手臂。
向外发力的瑞贝利安除了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拉断之外没有任何感觉,而环在上面的压力反而变本加厉地更加强烈了。战士又试图用怀柔政策,打算用枕头代替自己的手臂,结果却是枕头和胳膊被一同夹住。
这,完全没有办法走开嘛。
但要放弃深夜的探险又做不到。绞尽脑汁的瑞贝利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艾丽西亚整只背到了背上,随后拉开了门把手。
啊不,这两个人早走远了,我可找不到他们去了哪里啊。
回过神的瑞贝利安,一脚踹到了墙角正在熟睡的灰狼脸上。发出了“嗷呜”声音的小小瑞立刻竖起毛低吼起来,却被同名的战士拎住后颈的毛挤到了墙角。
“喂,给我找出白天那几个人的位置!”
“嗷呜嗷呜!”
“宁死不屈也没用,信不信我把你的主人给拐跑!”
“呜!”
“知道的话就老老实实听话!”
“嗷⋯⋯”
数分钟后,牙与叙泽特看着一只垂着耳朵与尾巴无精打采的狼,以及后面跟着的,带着阳光般灿烂微笑的队长大人。
“你们,玩什么呢?”
若是这会艾丽西亚醒着,想必瑞贝利安现在的表情会和她如出一辙吧。牙倒是还好,熟知瑞贝利安的叙泽特在看到这反常的纯真笑脸后忍不住有点反胃。只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战士肯定会到处蹦哒,无奈的二人只好解释了他们打算进入房间却被阻止的现状。而这现状对瑞贝利安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他捏了捏拳头,便向着看守房门的女仆们露出了更为温暖的笑容。
“不,停,你该不会是想敲晕他们吧?!”牙眼疾手快地拽住了瑞贝利安身后艾丽西亚的裙角,果不其然这比拽住本人还有效一倍,顺利挑衅转移仇恨的牙为女仆们松了口气,“会被发现的哦”
“你他妈不说谁会知道!”
“⋯⋯”就算是牙也发现了,没了艾丽西亚这个保险栓,瑞贝利安就会随时走火的事实。
19、愿时间收留你的子嗣(6)
之后,他停留在暗月城中。
珍琼决定离队,由是这个小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拉尼亚呆在旅馆中,很多事情从他前往那个地底时就开始变得渐渐清晰。
他想起了很多曾经忘记的关于那座海岛的事,众多的回忆浮现并且铭记在脑海中。
然后他想,当他抵达那座岛屿时,他就没有了选择。
所有的选项在遇到赛尼亚的那天起已消失于无形,赛尼亚捡到了他,带着连日滴水未进的疲惫与翅膀上被贯穿的剧痛。
他说:“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在这座岛上活下来。”
拉尼亚并不想死在这里。
而后赛尼亚带着他,带他看岛屿边无尽的海,带他去看岛屿上荒芜的风景,带他在混沌海渐渐慢起的潮汐中行走。
“你什么都没有。”而后赛尼亚说,温柔得一如既往,却也冰冷得根本无法碰触,“在这座岛上,你也什么都无法获得。”
之后他想起,赛尼亚总是在用那样的口吻说话。
温柔对他而言并不意味着亲近,而是冷漠,或者——
逼迫。
“还记得祈祷诗吗?”赛尼亚说。
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
拉尼亚记得干渴、饥饿、在一片漆黑中看不见任何事物。
但他已然忘记了当时他所抱有的心情,这种事在后来变得不甚重要。
重要的是他记得那些祷言,如果他忘记,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祈祷吧、崇敬吧。”赛尼亚说,“不信者,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拉尼亚不说话。
但他不开口,这一切就会延续。
他曾经几次濒临死亡,赛尼亚不会帮他,真正能帮到他的,只有祈祷诗。
于是拉尼亚学会了向赛尼亚的神祈祷。
——毕竟。
即便跑向海边也只能够看到广阔得让人绝望的大海。
他根本不可能飞越过那片海洋。
这里的居民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帮助一个孩子。
拉尼亚由是学会了祈祷——
渐渐地,将它铭刻进了脑海深处。
“当风穿过山脊、死亡流过海底,我祈祷,毁灭之日,抵达我所在之地,给予万物悲悯。”
在他理解这些言语之前,它们已经印刻在他脑海深处。
“愿虔诚之冬,听我的祷言,愿时间收留你的孑遗、等候下一个冰封之时。”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首诗预言了赛尼亚那时所处的状况,他说,他的家族很早以前就被流放到了海上,直到他这一代漂泊到了岛上。
拉尼亚问过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赛尼亚停顿许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至少是上个世代以前了吧。”
翼族少年由是开始在心底计算起了时间,上述到千百年以前,这一切因果已经定下。
“无论天空、山林、大地,无论血肉还是灵魂,我将一切奉献于你。”
赛尼亚如是念诵着,他没有任何神术的力量,却总是在虔诚地祷告着——
“是不是因为你为之祈祷的神已经不在了?”拉尼亚曾经想问。
但他并没有开口,话语在那之前便被混沌海的潮汐凝固在了彼岸;他知道质疑赛尼亚会得到怎样苛责的对待,由是他学会了顺从。
一直到最后,这种顺从变成了习惯,他守在赛尼亚的病榻边,听着他继续祷告着。
“他会回来的。”赛尼亚说,“那位神明……迟早会回来的。”
这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坚守的信仰。
拉尼亚不置可否。
“我……是你忠实的子嗣,如候鸟般、等候着冬日遍地之日……”
赛尼亚承诺过,一个更好的死亡之地。
万事万物都有生有灭,而赛尼亚所寻求的,正是一切尽头的毁灭。
既没有诅咒与否的分别,亦没有混乱的时间与天候;他翼上的伤不会隐隐作痛,亦没有他无法看见屏障存在于顶上。
拉尼亚没有说话,他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然后他才能回想起,他必须要从那座海岛出发时的一切。
赛尼亚的身体在他死亡前就已经开始渐渐冷却,宛如他所信仰的寒冬一般。
“你会等到的。”那时的赛尼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寒月’再度出现于天空之时——”
他的声音在少年的羽翼上引发了一串颤栗,从尾椎一直到翅尖,最后散发出隐隐的疼痛。
“那就是最好的舞台,不是吗?”他轻笑着,用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的柔和声线,“——我的赞美诗。”
拉尼亚垂下眼,轻声地、回答道:“是的。”
他推开窗。
外头是暗月城的风景,现下已是深秋,可空气里似乎还有着半月前的酒味。
“无所谓了。”拉尼亚嘟囔着,在风中舒展着羽翼。
毕竟所有的一切,在毁灭之时。
一视同仁。
克罗•卡瑞里安,现在他们知道这位是斯万•卡瑞里安的胞弟了,并没有对奇诺娅的玩笑话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简单而快速地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城主弟弟,威廉的势力已经进入了决斗场内,正如冒险者们刚刚听到的那样,他们把计划提前了,并在贵宾席下面埋藏了炸药,当务之急是尽快阻止爆炸,或者想办法把爆炸造成的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威廉大人来了吗?”奇诺娅假装没看见克罗皱眉头的动作。
“在某个角落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威廉大人请到贵宾席上,那里视角比较好。”奇诺娅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他应该是打算一直待到爆炸结束。”
“那就分成三路吧。”北地战士比了个手势,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讨论了,“一路人去贵宾席,一路人去找城主的弟弟,我去火药那边——阿尔泰,你得跟着我。”
被点名的游荡者叹了口气,然后抓了抓头发,眼神还一直往埃奎拉那边飘。
“我要去找城主弟弟!”锡里昂举起手,然后他溜到女诗人身边,抱住了对方的手臂,“对吧,‘姐姐’?”
半精灵顺势揉了把对方的头发。
“那我就去贵宾席通知城主。”埃奎拉说。
接着他们就散开了。
锡里昂将寻找城主弟弟的任务托付给了那只叫做柯茜的小鸟,虽然克罗为冒险者们指明了方向,但在这种情绪高涨的混乱人群中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还是有些困难,在磕磕绊绊许久后——他们为此受了不少白眼——山雀最终将他们引到了城主的弟弟所在的区域。
女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锡里昂就向着目标笔直前进了。
察觉到队友没有跟上,卷宗学者转过半个身子,他还挥了挥手:“姐姐!快来啊!我们已经有些迟了,我可不想站着看比赛啊!”
“……你走慢点!”经验丰富的诗人很快就会过意,她跺了跺脚,“要是丢了我可不管你!”
然后她也光明正大地挤了过去。
虽然比不上两天之前斯万和克罗的那一场竞技,但由于城主到场的关系,来凑个热闹的观众也不少,因此锡里昂和奇诺娅前进得有些缓慢。就在他们离城主还隔着一个走道外加几个座位时,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锡里昂抬起头看上去,奇诺娅则直接嚷嚷起来:
“哎呀!麻烦让一让!”
那是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人,现在日头正高,再加上竞技场里人多拥挤,这里实在是称不上凉爽,而在这样披着披肩都会出薄汗的环境里,穿着兜帽斗篷就十分惹人侧目了。这下子卷宗学者和诗人都明白了,这个人只怕是那位威廉的护卫。
锡里昂没有理会这个人,他尽职尽责地扮演者淘气的弟弟这一角色,直接从对方伸出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可他还没走多远,就被这个护卫拉了回来。
“您这是在做什么!请放开我弟弟!”奇诺娅趁机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推开对方拦住去路的手。对方不为所动,他顺着诗人的前进,侧身用身体挡住了诗人的步伐。
他在锡里昂的挣扎中开口:“到此为止了,这边不是你们可以过去的。”
“为什么!我们可是买了票的!这里又不是贵宾席!”
就在奇诺娅大声和对方理论的时候,锡里昂趁机观察城主的弟弟,他正在和几个人交头接耳,还有几个人正张望着四周,偶尔还抬头打量一下天空中太阳的方位。他们旁边边并没有和眼前这个护卫同样装扮的人。
“……我们可是买了票了!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诗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喂!大家评评理啊!这个人可真没道理,杵在这里不让人过去,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去贵宾席啊?!”
就在这时,锡里昂指着那个被人包围的中心喊起来:
“啊!那不是城主的弟弟威廉大人吗!为什么没有去贵宾席?!”
如果这里是平静的街道,那么他们的话语毫无疑问会造成不小的骚动,而在这种条件下,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投入海洋的一小杯水一样,被人潮淹没,并没有传出多远。那个护卫显然是听到了锡里昂的话,他冲同伴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几个人上来围住了这对“姐弟”。
奇诺娅叹了口气,她抽出隐蔽放置的短刃,在这样拥挤的地方,弓箭施展不开,长剑有误伤路人的危险。她将短刃横在眼前,恰好挡住对方刺来的一击。就在这时,锡里昂注意到,这个拦住他的人使用的是匕首,看起来十分眼熟,和杀死莱纳的似乎是同一款式。
“——!”
锡里昂抬手召来了一团雷电,那团隆隆作响的光球和诗人及戴着兜帽的人的动作总算在这片范围内引起了骚动,周边的人群缓缓退散,给他们留下了动作的空间。那些观众们还没意识到这是真正的生死相搏,还只是以为这是因言语不和挑起的决斗,有的人甚至鼓掌叫起好来。
“——姐姐,”锡里昂摆开架势,他反手拿着匕首,双脚分开,压低身体,“这个人交给我。”
“……那你可小心点啊。”诗人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卷宗学者是想为失去的朋友报仇,她没有尝试阻止对方,谁都会迈出以前没有的一步,而做出选择的后果只能由本人来承担,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进行未成年相谈的余裕。
眼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拿着匕首,另一个人拿着类似刺一样的东西,诗人还没见过那样的武器。奇诺娅想尽快结束,城主的弟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他甚至已经准备起身转移了。
短刃被投出去,没有经过练习的投掷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况且这也并不是诗人本来的目的。她抽出挂在腰间的弯刀,从侧面劈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带着沙漠之神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十分锋利,它顺利地从右肩滑至胁下,忙着注意短刃的对手并没有来得及抵挡这一击,大量的血顺着称得上是平滑的切口涌出来,很快,第一个人倒下了。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对于都使用匕首的锡里昂和杀死莱纳的凶手,近身战似乎是一个可靠的选择,但正是因为双方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们的战斗就像是那天谷仓里的阿尔泰一样,双方都在游走,又因为场地的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法拉开,这让战斗看起来像是某种若离若即的舞蹈,只是这舞蹈是致命的。旁边奇诺娅造成的尸体惹得观众们惊叫起来,毕竟,决斗通常都是点到为止,更何况女诗人直接的手法有些过于血腥。
锡里昂指挥着雷电落在被一瞬间的惊叫分走注意力的对手上,天空中落下的轰鸣像是神罚一般无从躲避,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电光直接劈在对方头顶——
他躲开了,顾不得过道的狭窄,他直接侧身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就在他要起身混入人群中时,一件披肩遮蔽了他的视野,那是从奇诺娅的方向丢过来的。锡里昂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的匕首从后背刺穿了对手的心脏。
这是锡里昂第一次杀人。
在丢出披肩后,奇诺娅舞蹈一样转身,弯刀的刀锋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弧,那种不知名的武器被破坏,就在诗人将弯刀举过头顶,打算从上至下结束对方的生命时,异变发生了。
他们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这边没有被爆炸影响,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观众们从座位上离开,人们互相推搡着,分散在远处的守卫大声叫喊着,试图引导分流拥挤的人群。
等到奇诺娅和锡里昂再次注意到的时候,城主的弟弟威廉已经走了。一阵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决斗场旁有一根石柱倒了下来。
“这边走!”女诗人高声叫喊,她举起手中还带着血的弯刀,刀尖指向这一层阶梯的出入口,那边有城市卫队的人正在维持秩序。也许是被奇诺娅现在的形象震慑,也许是人在混乱时会不自觉地听从强有力的指引,这周边的观众停下了四处乱撞的行为,他们向诗人指向的方向进发。
幸运的是,那根倒下的石柱只是作为装饰用的,所以柱子下方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上埃奎拉已经进行了疏散,所以并没有人受伤,可这仍然造成了一阵恐慌。
“我们去找城主!”锡里昂似乎很快便摆脱了不利的状态,他紧紧拉住奇诺娅的手,带着诗人跑起来。
诗人和学者在向上的楼梯处和另外两拨同伴汇合了,克罗和弗宁也在。
“这里已经基本汇聚了那个人的所有力量,”克罗在他们朝城主所在的贵宾间行进时说,“他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有了克罗和弗宁的加入,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尽管路上有不少挡住去路的杂兵,这些在弗宁的狼牙棒和阿维德的重剑下都不是问题,他们逐渐接近了贵宾间。
首先传来的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斯万和弗宁加快了脚步冲过去,鸟羽的成员和克罗跟上了他们。
“……你原本应当是塞俄里亚奎尔斯那个崩溃的王才对!”
埃奎拉愣了一下,奇诺娅依稀记得这是她和来自苏古塔的诗人第二次见面时对方唱的诗,通过那一次的聆听,女诗人大致了解到这是一首描述王国由盛转衰的诗歌,大抵没有什么好下场。
“废话那么多,你也不过是想要权利而已。”一个威严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奇诺娅十分不合适地笑出了声。
他们闯进了贵宾室。
城主的弟弟带着几个人站在房间一侧,而另一边则是守护着城主的斯万,竞技场的冠军在看到克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他很快便调整过来,再次将注意放到警戒上。他的警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很快,新来的冒险者们就已经和对方打成一团。为了防止威廉逃跑,锡里昂首先使用纠缠术捉住了对方,奇诺娅站在门边放冷箭,埃奎拉弹奏起鼓舞士气的曲子,阿尔泰照例警戒着有可能伤害诗人的人。阿维德和弗宁是主要战斗力,卡瑞里安兄弟则守卫在城主身边。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像之前约定过的,城主派遣出三位城市卫队的成员跟随冒险者们回到暗月城。而城主弟弟,根据之后听到的消息,按照安菲雷亚斯的法律他原本应该是处决的。只是城主念在他们是兄弟的情份上,决定将他流放,不过在这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种子顺利地发芽生长,一切看上去都像希望的那样发展。
他们回到了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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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632
剧情大概被我削成了一支光溜溜的竹竿_(:з」∠)_
前一夜
安菲雷亚斯的旅途可以称得上是圆满了。
斯万、弗宁和克罗跟着冒险者们穿过了门,尽职尽责的城市卫队成员决定先完成自己身负的任务,在简短的寒暄后,他们三人便向阿维德指出的暗月城议会所在地前行。
“那么,我先告辞了。”奇诺娅朝队友们微微点了点头,她赶着回去做报纸,“如果有事,在商业街附近的克里斯旅馆里可以找到我。”
“我们也回去休息了。”队长阿维德摆了摆手,他们就此解散。
如果要算上在穿过门时不知流向何方的三天时间,诗人再次踏上暗月城的土地已经是大概半个月后。半个月不算短也不算长,来不及积累多少足以撼动世界的大事,却也有不少细小的改变。
漂浮在星海中的暗月城没有落日余晖这一说,因此诗人也只能从月亮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她穿过中央公园时发现那里已经有不少已经成型的规整商铺,一些看管店铺的人点上了蜡烛,他们似乎在为什么活动做着准备。
“呀,诗人小姐。”
奇诺娅迈进克里斯旅馆的大门时,克里斯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将刚回来的诗人从上到下用视线扫了一遍,像是在评判什么一样,最后他将视线放在诗人手上拿的那一叠纸上。
“我这就叫爱丽莎给您准备一些提神的饮品,请稍等。”
“请不要说得像我一定会熬通宵一样,”奇诺娅挥了挥刚从树洞里拿到的投稿,她还没来得及看。“对了,最近要办什么活动吗?”
“您从中央公园那边过来的吧?”克里斯看着皱着脸面对苦茶的半精灵诗人,“德莫拉商会要趁冒险者们回来的机会举办庆典,最后一天还有烟火大会。”
“哦?”
“具体就在交叉在公园的主干道上……说了南北您也不知道吧,这个地点是商会和议会商量提出的。”克里斯耸了耸肩,“祭典是从温斯蒂大陆传来的,好像起源于某个岛国。”
“您挺清楚啊,”女诗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直接在投稿背面写起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本来只是驱逐厄运和灾祸,到了后来就变成狂欢一样的节日了,”旅馆主人看到对方的动作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有的学者甚至还说‘祭表达的是人深受压抑的内心,狂欢是人本真的表达,祭典就是这样一个释放真我的节日’呢。”
“似乎是个不错的噱头……”奇诺娅用笔点了点纸张,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有什么特色服装吗?”
“我刚想和您讲这事来着,”克里斯拿手比了一下,“是一种叫浴衣的,可以在商会指定的服装店里买到。”
“这个算广告吗?”奇诺娅看了眼商人。
“算六折,诗人小姐。”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接着半精灵就以赶稿为理由离开了旅馆大厅,回到了阁楼。
第一日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柯洛•格利泽看了一眼奇诺娅,柯洛是女诗人的笔友,她应邀来到暗月城游览。
“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柯洛小姐,”女诗人朝她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有点晃眼,“一想到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前来,我的疲劳就像沙被风吹散一般飘走了。”
“……你倒是没变什么。”大概是两年来已经习惯了诗人的胡言乱语,柯洛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今天人似乎很多。”
“大概是因为冒险者们都回来了吧,”奇诺娅解释,“而且中央公园会举办祭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一看。”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柯洛看起来对祭典似乎兴趣不大,但她还是顺着诗人的话接了下去。
“……祭典有很多商铺,来自各个世界的物品都在那里交流,信息也十分丰富。”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诗人再次开口,“如果要打听消息的话,那里可是再适合不过了。而且难得的祭典,议会的议员们也会出来放松,听说奥莉薇•卡拉德许就喜欢捞金鱼。”
“你和他们很熟?”
“有两个是以前的队友,虽然不怎么联系…偶尔去打个招呼还是做得到的。”奇诺娅偏头去看柯洛的反应,“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
“现在。”
“走。”
荒鹫的首领并没有因为诗人的想一出是一出而感到气恼,正相反,行动力十分强的柯洛和随心所欲的诗人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会成为非常合适的搭档。幸运的是,她们恰好在议会所在建筑的门前碰到了正准备进门的Zyme,粉头发的猫妖精依旧开朗,奇诺娅只和她寒暄了片刻,就将柯洛介绍给了现在已经是议会成员的前队友。为了不打扰她们的交流,诗人十分自觉地找了个理由告辞。
尽管半精灵有着一颗想要尽情享乐的心,可通宵赶制报纸的疲劳最终占了上风,奇诺娅决定直接回克里斯旅馆休息。就在她转身就要上楼时,已经十分熟悉的、队友的声音叫住了她:
“奇诺娅——!”
是锡里昂。
“这不是我们的小学者嘛。”奇诺娅停下来,她看着锡里昂蹦蹦跳跳地过来。应该是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吧,高等精灵的状态比前一天好了很多。
“这个给你!”锡里昂像是给出什么宝物一样拿出一个精巧的口袋,“快打开看看!”
在队友期待的眼神下,女诗人解开了封住口袋的细绳,袋子里装着的是五颜六色的、花骨朵大小类似石块的东西,十分好看。
“好看吧?”锡里昂回答了奇诺娅的疑问,他催促诗人拿起来一个,“吃一个试试!”
在半精灵眼里,锡里昂并不是会进行恶作剧的人,所以她听从了对方的话,一点疑问也没有地拈起一个丢进嘴里。
“糖?”出生地在菲薇艾诺的半精灵仔细品味口中的味道,像是不满足一样,她再次抓起几颗色彩鲜艳的糖扔进嘴里。“挺好吃的。”
“对吧对吧,”满足于评价的锡里昂绽开了一个笑容,这让他看起来离成年更远了,“这叫彩虹糖。”
奇诺娅看向手中的小袋子,她想起昨天投递来的稿件,其中的确有一件是彩虹糖的广告,那个冒险者似乎还和她住在同一个旅馆。当时的诗人因为赶时间的关系并没有深究彩虹糖到底是怎样一种食物,在她确实地品尝过这种艳丽的零食后,倒是发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地方。
“和菲薇艾诺的蜂蜜糖不一样……这个是用什么做的?”
“恩……似乎是蔗糖,”对奇诺娅提出的问题有些为难,锡里昂想了片刻才回答,“就是对佩克洁特当地产的一种植物榨出来的汁液进行处理后得到的糖料。”
“原来如此。”诗人点了点头,接着她问,“这糖你从哪里买到的?”
锡里昂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是芬德尔给我的……我觉得挺好吃,就拿来给大家一起分掉啦。”
“芬德尔?”尽管这样问着,诗人的眼前却浮现起他们高大的队长吃糖的情景,一袋糖大概还装不满北地战士一只手的手掌吧,联想起时候阿尔泰对竞技场地下那一战的描述,奇诺娅忍不住笑了出来。
“恩,他和队友之前去了佩克洁特,那个地方也叫彩虹之城,”锡里昂回答,“听芬德尔说,在城市的上方有一道永不消失的彩虹,传闻彩虹根部埋着宝藏,还有一首诗歌叫做彩虹之下!”
“有时间我可要去拜访一下芬德尔,”奇诺娅说,“谢谢你的糖,锡里昂。”
“没事没事!”锡里昂挥了挥手,精灵还带着几个袋子,他需要把剩下的糖分给其他队友,“那我就先走了!”
“小心点。”
当诗人再次迈开步伐时,爱丽莎叫住了她。
“麻烦管一管你的鸟!”随着她的声音,一只猎隼从楼顶飞下来,它准确地停在诗人肩上,然后啄了一下她的脑袋。
“齐格飞也来了啊。”奇诺娅抬手顺了顺猎隼的羽毛,“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齐格飞令负责打扫的爱丽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她也没打算抓住这件事不放。“你要的房间已经清理好了,客人随时都能入住。”
“谢谢。”
看到爱丽莎离开,诗人从随身携带的薄本上撕下一张纸,她忘记将落脚的地方告诉柯洛,现在她将克里斯旅馆的地址写在纸上,然后将纸条卷起来交给了齐格飞。
“要是柯洛小姐没地方睡觉,那可就是你的错。”
在一脸轻松地将自己的失误推给第三方后,奇诺娅回到了阁楼。
第二日
奇诺娅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通常意义上的中午了。在前一夜和偶然遇见的翼族对饮的诗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幸运的是摄取酒精的量还没有达到造成二日醉的程度,否则爱丽莎大概又会说教一番。这样想着的诗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并不对这样的女佣感到厌烦,在她看来,严厉的说教正是她们亲近的表现。
柯洛在之前就已经同诗人说过自己会自由行动,现在她大概正在暗月城里收集信息、为以后的安排做打算。
暂时没有安排的半精灵打算将房间整理一番,虽然认为被说教是亲近的表现,可给人添麻烦毕竟不好,更何况在经历了一次稿件的修罗场后房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诗人自己也看不过眼。
当半精灵将房间清理一新后,她从阁楼墙上镶嵌的玻璃窗向街上看去,精巧度不输给美丽之城的蜡烛将街道点亮,这场祭典是如此盛大,以致于奇诺娅几乎要怀疑月亮能否在这烛光汇成的河流里留下倒影。总算从杂务中脱身的诗人决定投身到这场狂欢中。
奇诺娅注意到街上有不少的行人都拿着用小碗乘着的刨冰,在遗都过了两年的半精灵立刻调转脚步走向不远处的刨冰店。
人很多,在这样拥挤的人群里行走,时常会有摩擦,不小心碰到别的行人是十分正常的,通常情况下,一声抱歉就足够了。可这一次不一样,在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低着头的人就撞上了奇诺娅。在遗都见识过各种把戏,又亲眼见证游荡者在安菲雷亚斯酒馆里功绩的诗人马上反应了过来,她在转身的同时摸向挂在腰上的钱袋,那里果然是空荡荡的,身高上还有些优势的半精灵立刻迈开腿追了上去。
“你在看哪里?”
诗人被不知道是谁伸出来的脚给绊了一跤,冒险者不算少战斗经验在此刻不起任何作用,奇诺娅向旁边摔去,经历过最初的空白,诗人调整好姿势在落下的瞬间使用受身避免了不必要的伤害。那个绊倒他的人十分显眼,他拨开人群移动着,恰好和刚刚那个偷了钱袋的人是相反的方向。现在去追钱袋已经来不及了,捉住眼前这个人交给执勤的守卫队至少还算是个收获,在下决断后,奇诺娅也奔跑起来。
如果此刻不是被人群热烈的气氛扰乱了听觉与判断,如果诗人没有在通宵之后又近乎喝醉,那么她会发现那个偷她钱袋的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而那个绊倒她的人有着她熟悉过头的声音。
半精灵追上对方的时候正好是在刨冰店前方,她伸出手握住对方的肩膀,没想到立刻有植物的茎叶顺着她的手缠绕过来,是纠缠术。奇诺娅抽出小刀打算切掉这些植物,她的手刚握住刀柄,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回过头。
“哎,没必要动刀子吧!”
是萨米尔。
奇诺娅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可情感一下子涌上来梗在喉咙里,擅长胡言乱语的诗人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拿着,”接下来,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人多的时候更要注意钱包啊。”
里德把钱袋递到她手上。
在这种时候问“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你们怎么来了”无疑是十分愚蠢的,为了不让说不出来话的自己显得更呆,奇诺娅将这个疑问压了下去。她接过钱袋,三人相近的身高让她伸出双臂搂住另外两人脖子的动作十分自然,她就着这个姿势将两人带到刨冰店并迫使他们坐下来。
“老板,三份刨冰。”她对着刨冰店老板点单。
那黑发的精灵看了他们一眼,问:“要淋什么酱?”
“蜂蜜、赤丹和野莓。”诗人熟练地回答。
三分颜色不同的刨冰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
“喏,我请客。”奇诺娅催促着萨米尔和里德,她的眼睛里闪着光,看起来很期待两人的反应,“和淋上去的酱一起舀起来吃。”
“这是……冰做的?”萨米尔捏起小勺,遗都的水资源十分珍贵,坎维大陆的高温也使下雪这一自然现象只在海拔高的地方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德鲁伊对眼前食物的谨慎是合理的,可惜他的同伴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快吃!”她敲了敲桌子。
德鲁伊耸耸肩,舀了一勺冰送进嘴里——然后立刻抖了起来,旁边坐着的影舞者哈哈大笑,诗人更过分,她伸手捂住萨米尔的嘴,让他只能皱着眉头把混有果酱的冰咽下去。
“——这个能吃?!”遗都人忍不住愤怒地拍了桌子,他的牙床已经被冻到仿佛失去知觉。里德在看到萨米尔的窘迫后打算将刨冰放在一边,奇诺娅也没有放过他,半精灵从自己的那一份刨冰里舀出一勺没有被赤丹果酱淋过的地方,然后把那一小团碎冰抖进影舞者的衣领。
这下轮到萨米尔大笑了。
刨冰店的店主,费恩•叶茨没有对他们的打闹发表什么评论,也许是因为这时候没有什么客人,坑蒙拐骗组并没有被赶走。
在笑闹过后,奇诺娅总算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恩,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呢?”萨米尔兜着圈子,里德在旁边憋笑没说话。
“来找尼格勒的吧,”奇诺娅舀了一大勺刨冰,她咯吱咯吱地嚼着,萨米尔的那一份已经被搅成了糖水,“他还挺厉害的,多半是我教得好。”
“那当然,毕竟是奇诺娅阿——姨——”阿姨这个词的尾音被萨米尔拖得有些长,“他果然来这里了。”
“你怎么就不能更留意一点,萨米尔‘爸爸’?”奇诺娅用左手支着脸,她伸出勺子指着德鲁伊。
德鲁伊装模作样地叹气,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知道他的担心不是假的:“孩子大了说跑就跑,哪里管得住呢。”
“其实我也很奇怪,”带过一个兀烈卡卡牧师的里德开口了,“为什么我们三个单身汉要在这种节日里讨论孩子的问题?”
“老大已经知道夏日祭的事了?”尽管半精灵的岁数比人类影舞者要多上近一倍,奇诺娅还是按照萨米尔的习惯称呼里德为老大。
“《暗月城邮报》上登着嘛,”里德笑起来,“温斯蒂传来的对吧。”
“还是做了点事嘛奇诺娅!”萨米尔端起碗喝冰水,他小口地吞着,“感觉还不错。”
诗人没法确认伙伴说的到底是报纸不错、祭典不错还是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冰糖水不错,被来自遗都的伙伴看到自己创办的报纸则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所以她很快就转变了话题:
“……我有浴衣的六折优惠,”最后她找了这么件事,“一起去德莫拉服装店吧,刚好明天就是烟火大会,难得来一趟,总得玩个痛快。”
第三日
荒鹫的女首领仍旧是一早就不见人影,对于这种情况,奇诺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如果柯洛整天和她呆在一起才叫人觉得奇怪。萨米尔和里德去看尼格勒和乔治亚了,他们约好下午在克里斯旅馆碰头,换完衣服就出发去烟火大会。
到了逐渐点上蜡烛的时候,奇诺娅站在克里斯旅馆的门口,她没去理会身边进出旅馆的人流,自顾自地靠在门边。德莫拉商会为了这次祭典费了很多心思,为了突出这一次祭典的民族风情,他们推广了浴衣、在中央公园搭建暂时性的红色鸟居,德莫拉商会所属的商铺也按照温斯蒂大陆上那个岛国的风俗打扮了一番。克里斯旅馆算得上挺好,玻璃质的风铃被悬挂在屋檐窗边,固定在灯罩里的特质蜡烛散落在旅馆自带的庭院里,这种蜡烛能燃烧一夜,经过设计的灯罩也能保证蜡烛不会因风吹等意外造成事故,对于兼职报纸制作人的诗人来说,这也意味着她不必担心投稿会被烧掉。
克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庭院里请人挖了一个小池塘,设计师十分用心,带着花纹和自然孔洞的石头堆叠在池塘边沿,客人在路过时可以看到小小的光摇曳着,那大概是克里斯让人在石孔里也放置了蜡烛。池塘中心是一个诗人叫不出名字的装饰,微型水车运送的水让被剖开的竹节自然地落下磕上石头又翘起,当这个过程不断重复,这个装饰会发出有规律的清脆声响,很是好听。
当女诗人数着这个声音到不知道是第几个一百时,萨米尔和里德带着尼格勒换好衣服下来了。
“粉色很好看啊,老大!”奇诺娅难得率直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尽管对方不见得会因为这个评价而愉快。
“还是昨天我们挑的更适合,”萨米尔也穿着粉色的浴衣,他取下了总是蒙在头上的头巾,“可惜老大不肯买。”
“你们是说那一件吗?”总是很和气的里德笑了笑,然后敲了他们的头。尼格勒安静地站在萨米尔旁边,他穿着浅蓝色的浴衣,给人静水和微风印象的颜色让心灵较同龄人成熟的法师看起来像是个文静的少年。昨天在德莫拉服装店里时,萨米尔让店铺里的裁缝对这件衣服做了些改动,这样翼族就能将羽翼伸展。
他们离开了克里斯旅馆。
经过一个白天的探索,里德和萨米尔已经对现在的暗月城有些熟悉了,事实上,即使不用认路,只要跟着人潮就能到中央公园。
“尼格勒看这个,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像萨米尔吧?”奇诺娅走在前面,她转过头去看旁边商铺贩售的面具,那是个经过变化的狐狸的形状。
“……”尼格勒移动到诗人旁边,他看着诗人指出的那个狐狸面具,赤红的笔在白色的基底上勾出花纹,带着明显的民族风情。
奇诺娅和萨米尔还有里德都挺熟悉这个表情的,果然,他看了一会儿面具又看了看萨米尔。诗人用手肘撞了下德鲁伊的腹部,换来对方一瞥。
怎么了?萨米尔用视线询问。
奇诺娅用气音回答:“不是你买就没有意义。”
半精灵德鲁伊叹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尼格勒柔软的灰发,接着那个面具就被他挂在了翼族头上。
就在这时。
砰——
这声音和他们曾在里兹听到过的爆炸绝不一样,同样是火药,有的人用它制造杀戮,有的人用它带来欢笑。
诗人抬起头,艳丽的花朵落在她紫色的眼睛里。
接下来是更多绽放在天空中的花朵,人群像是煮开的沸水一样,欢声笑语涌上来,传递着相同心情的话语构成了某种特殊的场。今夜,在这个场里,上千来自不同城市不同世界的人抬头看着同一片星空,差异巨大的语言拥有近似的含义。诗人置身在这特殊的氛围里,耳边是喧闹的海洋,眼里是正当时的花,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刷着她的心灵和身体,她感到自己同世界溶为一体不再有形状,又觉得心中如此宁静。比多更多的感情被束缚在半精灵的躯壳里,她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差点为眼前的烟火落下眼泪。
不必特意去看,诗人明白来自遗都的伙伴也是一样,他们就这样看着。像是为了填补些什么一样,奇诺娅轻轻地说:
“烟火,真美啊。”
“……恩。”
柯洛•格利泽也在哪里看着天空吧,虽然此刻她们不在一处,但奇诺娅就是知道荒鹫的女首领必定不会打破她们在得知要举办祭典后的约定——一起观赏暗月城的烟火。身处暗月城某处的塑沙者和站在中央公园主干道的诗人就这样通过这片无边无际的星空联系了起来,这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这些花朵绽放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眨眼的同时就有花朵盛开又消失,尼格勒眼中的人类和其他短生种大概也是一样。而又像尚且年轻的翼族不会忘掉这场星海中的花火一样,存在总会留下痕迹,尽管这些视觉残留和翼族的寿命相比实在是芥子须臾。
那么对于诗人来说呢?半精灵已经抛掷了几十年的时光,无名之城到暗月城的两年在她的岁月里刻下深刻的痕迹。要是现在的伙伴,里德、萨米尔、唐吉诃德,甚至柯洛离开了呢?
奇诺娅决定将这个问题丢在脑后,她专心享受着烟火带来的快乐。
反正还有大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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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7063
我已经是一条咸鱼
阿维德·斯特加尔的兜帽动了一下。
锡里昂以自己的一只精灵之眼担保,他的兜帽动了一下。
不是阿维德本人造成的动静,锡里昂也敢用另一只精灵之眼担保,阿维德站得像一杆稳稳戳在地上的标枪。真的是他的兜帽动了一下。
精灵少年打量起阿维德·斯特加尔。锡里昂一贯对别人的打扮不怎么上心,但他对阿维德糟糕的习惯记忆深刻:他总喜欢带过多装备,出门也必定穿一件外套,因为外套明明暗暗的口袋里能塞很多东西——只有上回在安菲蕾亚斯拿他的外套擦过鼻涕的锡里昂知道他的外套能有多重。他发现阿维德穿了一件带毛绒边兜帽的短外套,虽然大部分世界都入秋了,但这件外套的出现似乎还是早了点。阿维德来自北地,现在的天气连锡里昂都没有嫌冷,兜帽也一直放在背后没有戴上过。
综上所述,阿维德·斯特加尔穿外套不稀奇,但这件毛领兜帽外套的出现很不寻常。
他的兜帽又动了一下。
锡里昂敢拿自己的两只精灵之眼担保,阿维德的兜帽又动了。
他小心地凑上去。
近看发现那兜帽鼓鼓囊囊的,然后就在他眼前,那兜帽一阵扭动,从灰白的毛绒边里露出了一只白色尖耳朵,然后是一只小脑袋——
——“你竟然带了一只小狗!”
锡里昂忍不住惊呼出来。
阿维德冷着脸阻止了两个为老不尊的牧师给伯伦希尔喂辣味香肠的企图。
伯伦希尔——就是在阿维德兜帽里睡了一路的那位——正满足地翻躺在锡里昂怀里伸懒腰,但眼睛一直紧盯着停在锡里昂头顶的小山雀。
小山雀大概敏锐地感受到了伯伦希尔的兴趣,有些焦虑地在锡里昂头顶蹦跳。锡里昂刚想开口安慰她,北地战士就半蹲到他面前,认真地对柯茜说:“别紧张,伯伦希尔是狼,生物性上来说他不会吃你的。”
锡里昂张张嘴,被这认真又严谨的安慰呛得哭笑不得。
而那位珂宁牧师则直接笑出了声。
伯伦希尔的出现让气氛轻松了不少。一行人又回到了猎人肖恩的小屋,再次仔细的探查也没能找到更多线索,而天色也暗了,于是他们决定在小屋里过一夜。这和失踪队伍的做法一样,他们似乎在重走失踪者的老路。
他们粗略制定了第二天的计划,阿维德认为沿着失踪队伍的踪迹走是最快接近他们的方法,虽然危险,但是有效。
这获得了队员的一致同意。快速地结束会议之后,两位牧师便自荐在屋外守上半夜。理所当然地,唯一的床铺归奇诺娅所有。在阿维德和埃奎拉往地上铺毛毯和被褥时,棕红头发的珂宁牧师敲了敲窗户,撑在窗台上探进半个身子问:“还有人想吃夜宵吗?”
他背后透出篝火的光,还飘进隐约的食物香味。
奇诺娅已经坐在床上,似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就不用了,不过吃夜宵可不算良好的生活习惯啊。”
洛伦佐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拖着长调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在所有人都表示不饿后,洛伦佐挥了挥手,说着晚安便退了出去,并体贴地拉上窗帘,关上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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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的瑞图宁牧师已经点上了烟斗。
珂宁牧师一坐下,就语气夸张地轻声喊道:“你把肉丸子都吃光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及时——”庞培打着哈哈递给洛伦佐酒壶,“让你多喝两口。”
洛伦佐报复似地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掏出烟丝,从随身的小本子上随便撕了一页写过字的纸,熟练地卷成烟卷。
两人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这里的夜晚太安静了,森林的夜晚不该这么安静。头顶星空静静地流转,周围只有微弱的风声和篝火轻微的噼啪声。
打破沉默的是庞培:“你以前就认识队长?”
出乎他意料的,洛伦佐竟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这让庞培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这次洛伦佐拉着他加入不过是因为熟人的队伍人数不够急需人手。
没想到洛伦佐的回答更加匪夷所思。“说认识我也是才在暗月城认识他一天,说不认识嘛……我倒是认识他的妈妈。”
庞培狠狠呛了一口烟。
“咳……你可别说……”
洛伦佐拍着他的后背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挺有可能是他的爸爸。”
庞培无奈地扶着额头,说:“你这么一说……难怪我一路上都觉得他的相貌很熟悉。”他想了想北地战士的相貌,也许是不同的发色和气质、战士鼻梁上的伤疤,以及戏剧般的低概率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熟悉感的来源竟然就是身边的老友。
“所以你才来帮手的吗?”
“也不是。”洛伦佐回答他,“我说,‘我认识她’,他就看了我一会儿,我们俩自己当然很快就发现我们之间可能的亲缘关系,然后他就回答我,‘哦’。”
“……”
“接着他就说,‘正好我的冒险队里缺两个人手,最好是牧师之类,你要来吗?’我就说,行啊,我还认识一个闲着的牧师,可以一起来。”
“我们就先不探讨‘闲着的牧师’这个问题,”庞培敲着烟斗,说,“也把你年轻时候的风流故事放一放,现在你加入了你儿子的冒险队伍,却一点都不打算和他重建父子关系,也不打算弥补父亲的职责?”
“为什么要建立父子关系?”洛伦佐竟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他。
“不用吗?我记得你不是来自母系氏族的呀……”
“和母系氏族没关系!我是说,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早就成年,还说不定早就比我强了。过去的三十二年我在他的人生里整个不存在,我凭什么突然冒出来变成他的父亲呢?”
“传统上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会从当下开始进入角色,重新培养父子间的感情。”
说到这里,常年在酒馆里谈天说地的默契让庞培已经隐约猜到洛伦佐的意思了。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这场谈话。
“传统上来说,父亲占据了家庭的高位。”
“是的。”
“孩子是父母的造物。母亲要花十个月辛苦地生下孩子,父亲不需要花这么多力气,但仍然和母亲一起占据了家庭的高位。”
“也可以这么断章取义。”
“所以传统上,父亲能给孩子的最高的赞赏,是‘你是我最好的造物’。当父亲站在传统角度看自己的孩子时,永远在看比自己低一等的造物,即使他真心地为这孩子骄傲。父子关系不是一段对等的关系。传统的父亲会看着孩子长大,你看,不是经常有人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我的孩子’吗,不管孩子最后变成什么样,父亲总记得他弱小的幼年模样;于是在家庭关系里,总是有一种潜移默化的群体暗示,暗示在父亲面前孩子仍然是弱小的依附者,父亲是高位者和权威者。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前一秒我们还是碰巧一起喝酒的陌生人。我和他没有家庭关系的束缚,没有必要,也已经不能把我们塞进不对等的父子关系。我可以给他战士的尊重,强者的尊重,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尊重。我倒觉得这样更好一点。”
庞培听完笑了起来,说:“有意思,珂宁对家庭关系是这种看法吗?”
“不是,但他允许我们有不同的看法。”
两人又不说话地抽了一会儿烟,庞培开口了:“你在胡说。”
洛伦佐又点点头,说:“我确实在胡说。”
“你在意得要死,才会跟着他跑来冒险。可怜我无辜被拖下水……”
“这不对,我一直很喜欢冒险。”
“还非要装作理性派。真是一段好诡辩,把感情因素从家庭关系里剥离得干干净净。你说得没错,父亲和孩子的关联比母亲浅薄多了,就算一个父亲在房间外面焦急等候,他也感觉不到孩子出生的瞬间;没有实感,永远都没有这种实感。”
“没错。”
“那么在房间外等孩子出生的父亲,到底在着急什么?为孩子的第一声啼哭高兴的父亲,到底在高兴什么?母亲至少经历了十个月和最后的生死攸关,真真切切感觉到孩子的出生。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理所当然地有那么一点爱这个孩子了。那父亲为什么会爱刚出生的孩子呢?”
“是啊,真奇怪。父亲为什么会爱孩子呢?”
庞培轻轻地“啧”了一声,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装睡的人。他的烟草已经差不多烧尽了,洛伦佐手里的烟卷也快要烧到手指。
洛伦佐把最后一点烟卷扔到篝火里,总结似地发言说:“更奇怪的是,一个没当过父亲的人,和另一个差不多没当过父亲的人,竟在讨论父子关系。”
庞培又轻佻地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父亲?”
“哟!你……”
洛伦佐的话被山林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灯也亮了,精灵少年第一个打开门跑出来,跟着是风元素裔的诗人和高大的战士。
那好像是什么生物的叫声,又有些像金属碰撞,长而悠远,回荡在过分安静的森林里,诡异而奇异。如果那是什么生物的叫声,那么它一定很愤怒……
……也很饥饿。
fin
字数3165
分算洛伦佐
全文2028,使用顺势斩和卡勒斯之歌,剩下的我继续肝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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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翅膀必死无疑了。
夏神的怒火使他的翅膀融化,闪光尘的施展则短暂地夺取了他的视力,翼族法师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恻隐没有为他带来生机——吟游诗人朝着坠落的鸮型人射出了她的箭。
那是死亡的箭。
奇诺娅的一击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尼格勒看着鸮型人从空中砸到地上,又看着女诗人握着剑冲到鸮型人身边后挥着剑切开了对方的脖颈。年轻的翼族待在天上,寒风仍在呼啸,他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剥离感,似乎他浮游在另一个世界,正看着什么热烈的戏剧演出。
“门关上了!”
乔治亚的声音将他拉回暗月城,拉回此时此地,尼格勒扑扇了几下翅膀,有些摇晃地落回地面,他被短翅膀刺伤的翅膀还未得到妥善的处置。
奇诺娅和乔治亚很快就围拢过来,女诗人没对他提起短翅膀,他也就没作出更多的解释和说明。在牧师神术的治愈下,年轻翼族翅膀的伤已经止住血、结了痂,过不了多久,那痂就会掉,这伤对他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影响。
他们在原地停留,在这期间,乔治亚合起手,她的面上显示出某种安宁。
“……向夏神祈祷,”这吸引了女诗人的注意,“祈祷胜利吗?”
“不……这样做能让我感到安心,”乔治亚收起祈祷特有的动作,她往城市的方向看去,“看起来这还只是个开始。”
没有再对一片狼藉的战场投注更多的注意,他们朝城内前进。
很明显的,暗月城靠北的这一片区域受到的灾祸已经被控制住,牧师和医者忙碌着,他们奔跑在街上,还有余力的冒险者将伤患抬入神殿,战后控制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们的动作很快,未免打扰,往克里斯旅馆走去的吟游诗人转了个弯,他们拐进另一条稍窄些的道路。同刚刚那条忙碌的街道相比,这里的确安静不少,偶尔经过的冒险者也只是往里扫一眼,随后就不再理睬。
很明显的,这道路上曾有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大量的血液泼洒在建筑表面,无法辨别原形的残肢毫无遮掩地摊开在地上,它们显得有些零碎,但考虑到鸮型人的作战方式,眼前的一切也就十分合理。
这里不再有活人,救助自然没有必要。
“……要换条路吗?”半精灵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类和翼族,她没意识到自己正皱着眉头。
“不用。”乔治亚回答,像是为了打消女诗人的顾虑一般,夏神牧师快步前进。
落在地上的不止有被来自空中的袭击削去生命的居民和城市护卫队成员,还有不少皮肤表面结着焦黑的鸮型人,吟游诗人猜想这是雷击的杰作,兴许是追随兀烈卡卡的牧师,也有可能是德鲁伊。由此延展,半精灵不由得想起之前被她撇到脑后的鸟羽队友,小精灵锡里昂大概是不必担心的,两位年长牧师也有自己的本事,埃奎拉倒值得为他的处境流些冷汗——
阿维德也一定会活跃在救援的前线,倒不如说这次的环境正符合他的特长,寒冷之地搜救员出身的铁冰骑士比这里的大多数人更了解该如何救治受苦于冻伤的受难者。
他会贯彻他的理念直到最后。
就在诗人出神的时候,她视野里一个沾染了血迹的白色物体吸引住她,奇诺娅偏头去看,那正是翼族白色的翅膀。
那残破的躯体十分惨烈,近乎被生生扯裂的翅膀浸泡在血泊里,这尸体的头不见了,失去了辨认身份最有效部位的剩余以一种不成形态的姿势展现在诗人眼前,这人应该在打斗中伤了腿,那地方有着明显的弯曲痕迹。他的头就在不远处,只是他的身体实在惹眼,它近乎收取了半精灵全部的注意,这使她忽略掉尸体旁边的脑袋。而对于半精灵来说,这脑袋比身体更惹眼。
半精灵碰到黑头发翼族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熬夜做完报纸的诗人想着要去哪里放松一下,于是她随意地走进了一家酒馆。德莫拉祭典的氛围使得街道比平时更为热闹,冒险者则更不用说,在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行当里,不少人都抱有及时行乐的想法和处世态度,节日特有的煽动性鼓舞着他们,酒馆里闹哄哄的,甚至可以听见醉汉大声哭泣、抱着柱子说情话的声音。
黑头发的翼族坐在长桌一角,半精灵坐在了他旁边。
不知名的翼族有着紫色的眼睛,他很少让自己的眼神同诗人合上,这对诗人来说也正好。谈话的开始只是些细小的事,冒险、风景,翼族始终保留着特有的疏离,而这距离是诗人十分熟悉的,她自己便常常在自己和旁人之间制造出看不见的掩蔽,在恰当的时候来,在合适的时候离开,这还算得上是她的长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半精灵对眼前冷淡的翼族产生了 相似感,这相似感甚至让她在酒精的驱使下说出“等你喝酒”的邀请。
这邀请不会再有被实现的一天。
注意到女诗人的停留,乔治亚回过身,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认识的人吗?”
诗人点点头作为回应,她仍旧是那副表情:“真可惜,我还打算请他喝一杯沙棘酒。”
就在即将转身离开时,半精灵再次让自己的视线落在翼族的身体上,这一次的发现催促着她走到那不完整的躯体旁,奇诺娅蹲下身,伸出手触摸已经有些不成形的翅膀,她摸到一层已经有些融化的、薄薄的冰层——令人想起不久之前被她亲手射落在地的短翅膀鸮型人,那寒冰覆盖的翅膀正是萨玛斐力量的证明。吟游诗人再次皱起眉头,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翼族的尸体,除了覆盖冰层的翅膀,她还在翼族腿部发现了明显的、被施展过缠绕术的痕迹,这应当是某个德鲁伊留下的。
“……”
某个念头在她脑内成型,正当诗人要对同伴吐露时,城市的东方和西方传来了轰然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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