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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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技能:芬德尔-佯攻(技巧1),深红之刃(技巧2),锡里昂-治疗轻伤(神术1)
算芬德尔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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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锡里昂是在自己的睡梦之中意识到这一点的。
年轻的精灵被第五季的神力从银色枝芽的大本营里突然地叫回来之后,便一直显得有点烦躁。发现了这一点的阿维德与庞培还安慰了他,叫他不需要太为这一次未完成的任务挂心,毕竟失败是常会发生的——而卷宗学者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忧心。他的烦躁更多是出于某种第六感,类似灾难前不安的小动物那样,作息紊乱地四处乱窜,就像现在:他在回到暗月城之后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亢奋中去,并且因此整夜地失眠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在桌子边上小憩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梦境之中,锡里昂看见一个银色的、有翅膀的小东西,咻地一下迅速地从他的身体里飞出来。梦境之中的小精灵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只觉得新奇——这可能是什么他从没见过的鸟类,值得他去进行一番详细的观察研究以及记录。
于是他打算追上去,而他刚刚伸出手时,那个生物便停在虚空之中了。它没有振翅,却悬浮在与锡里昂的双眼平视所能达到的高度上,它的身边仿佛有着一层同样银白色的朦胧的雾气,让卷宗学者无法将它的姿态看得分明。
“谢谢你,和你一起的旅行很开心。”它这么说。紧接着,便拍打着双翼飞走了。
“等一下——”锡里昂想要追,但他才刚刚伸出手去,这一段迷蒙的梦境便被突兀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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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德尔发现Kk失去了行踪时,是在宁娜·格雷遇刺这个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之后的第二天中午。
拉普索迪斯在一切开始之前便已经回去了菲薇艾诺,因此没有赶上之后的骚乱。而在这一片不安定的气氛之中,森精灵与瑞图宁的牧师本来是一同前去珂宁的神殿看望因病暂且居住在那里治疗的斐尔的,但在通往神殿的路上,只是遭遇了一阵慌乱的人流,猎魔人便失去了自己同伴的踪迹。
或许他们只是被冲散了,森精灵这样想着。但在原地四处眺望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那个有着深蓝发色的身影——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在芬德尔想要寻找什么的时候,他那常年在丛林之中追击猎物所磨练出的锐利目光很少有叫他失望的时候。
但此时,他的确失败了。不过到此为止,猎魔人还没有产生过多的担心。他的确感受到了神祇所传达的“有什么即将发生”的讯息,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与那位瑞图宁的牧师竟有如此紧密的关联。从常理的角度考虑,芬德尔依旧只是认为这只是一次有些突然的失散,并且决定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目的地,如果Kk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的话,那么他们还能够在那里重新汇合。
只是事与愿违。他的确去了珂宁的神殿,的确见到了恢复状况良好的斐尔和暂且滞留在神殿的笑生,然而他们却说自己当天并没有见到过Kk。几人向周围的其他牧师与信徒们询问,得到的也是几乎相同的答案: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神殿的附近见到符合他们形容的瑞图宁精灵牧师。
这让芬德尔起了疑心,并且升起了几分担忧。他返回他们失散的那个路口,重新仔细观察了四周,但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成为线索的痕迹留下。森精灵在贴着暗月城邮报的布告板边上呆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回到他们所居住的那间旅馆看看。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猎魔人回到了他与牧师暂时的居住地。旅店一楼的吧台还是那天他与拉普索迪斯喝酒时的样子,只是前面坐了些不同的酒客而已,大厅之中也没有找到Kk的身影。芬德尔爬上楼梯去,在自己同伴的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寻踪者等了一会儿,又试着加大了力度敲了敲,而紧接着,他发现他并不需要回应。
房门因为他敲击的力度而滑开了一道缝隙,它并没被它临时的主人锁上。
几乎是本能的,芬德尔推开了那扇木板门,走进了Kk临时居住的房间。其中的陈设简朴而整齐,与猎魔人的那间几乎别无二致,桌子、椅子,床铺上的被褥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若是刨去房间角落里的那一个敞开的、放着小堆行李的皮箱,这简直就是一个还没有被租赁出去的空房间而已。
森精灵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环顾着房间内部。最后,他还是决定踏了进去,靠近了那个小皮箱,来仔细看看在那一小堆行李最上方整齐地叠好的,最让他感到困惑的那几个物件。
那是今天Kk出门时也穿着的,在评酒会期间,由芬德尔付账买下的那一套衣服。
全文8066,我尽力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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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听到巨响到感受地面的颤动也不过用了数秒。
漂浮在星海中的城市很少有灾害这一说,没有阳光,也就不会有曝晒;肉类、果蔬及必要的调料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不同的世界,这在以前都是没有过的。总的说来,除了多愁善感或热爱戏剧性发展的人偶尔会抱怨无法赞美太阳之外,暗月城的生活实在称得上快适。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当震动传来时,大多数人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动作并未持续很久,比起传闻中或书上留有记录的地震,它更像是掰开什么东西时产生的冲击带来的相互作用力。
尼格勒在奇诺娅和乔治亚放开手后升上天空,诗人的手劲有些大,他被抓得有些疼。
翼族法师拍打着翅膀升上天空,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陆地裂开了。
这绝非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暗月城的东边与西边各有土地从城市脱离,这让原本东西向宽于南北向的陆地看起来更规整,这毫无疑问是那位漂浮于城市上空的神祉的手笔。之前经历过开城的吟游诗人曾不正经地开着玩笑,说也许那位先生是不是又被萨玛斐给冻了起来,不然怎么不见踪影,眼前的神迹正是对诗人调笑的否定。
如果让有着过分浪漫笔调的学者来叙述,他首先会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随后抻直脖子讲起来,什么“正如悬崖边的顽石落入怒吼的深蓝”,什么“巨浪攫取砂砾如城市融入星海”,夸张的词句尽可以堆砌,可对于此时站在地面上的人来说,分裂的城市带来的只有恐慌与惊愕。
城市裂开了,就这么回事儿。
当尼格勒将这消息告知自己的同伴时,他看见了四处游荡的吟游诗人难得的惊讶,半精灵稍稍瞪大了眼睛,直到翼族法师说出另一条信息,她才改变自己的表情。
“有人在中央公园设了法阵。”
这又令诗人皱起眉头,在灾难刚起时,半精灵曾试图去往混乱的源头一探究竟,可最终她只能躲藏在街道屋檐下的阴影里,隔着厚厚的冰层浪费时间¬——通往中央公园的道路被封堵,天上还有来回不停的鸮型人。
“……你们撑得住吗?”诗人问,“接下来大概也不会好过。”
“没有问题。”夏神牧师回答,有一股力量抚慰着她的疲劳,她感到自己又多了一次使用神术的机会,那大概是第五季的力量。
一向喜欢饶舌的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沉默着拔出剑,带着未成年和刚成年向中央公园前进。
路上他们没怎么交流,即使第五季及时将还残存着“门”的土地割出去、让他们飘荡在星海,那些被污染的“门”仍给留在暗月城主体的冒险者带来了影响,但这多少比之前好了些。从神殿区到中央公园并不需要花费太久,很快,覆着一层薄冰的道路就出现在了眼前。
“……您有什么办法吗?”乔治亚把目光投向他们三人中历险经验最多诗人,她没见过这么大片的冰面,坎维是兀烈卡卡留下的一团火,只有在宁古拉,人们才能看见雪。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宁古拉山脉成为不少故事和传说的舞台,从这里流出的诗歌都带着沁凉的水汽。
半精灵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并没有什么在冰面上自如行走的经验与妙方。两年前的战斗大多是在雪地上进行的,持续好几天的大雪积蓄了足够的厚度,这让在其上行走奔跑的动作有了着力点和避免一滑到底的阻碍。
尼格勒歪头看着女诗人,说:“您说过您曾游荡在徳菲卡,深林城就挺冷。”
对于这个指摘,半精灵只是暧昧地笑了一下,随后就催促着前进,试图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深林城处在苏利文山脉和奥伯森林之间,它的城墙由白色大理石累成,这让有着雪城别称的深林在夏季也像是被雪包裹。吟游诗人特地挑了个即将入冬,却离真正的冬天还有些间隔的时候去,却没料到深林的冬天和菲薇艾诺的冬天不是一个意思。冻得发僵的半精灵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酒馆里,有不少次她都喝得过多,和当地那些个头高大的雪精灵一起围着酒馆中央的长桌绕圈跳舞,还大叫着“乌拉!赫鲁晓夫!”。
这实在不是能讲给未成年的经历。
最初的几步倒还好,半精灵诗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夏神牧师和翼族法师跟着她,他们三人像是刚破壳的动物,谨慎地探索全新的世界。情况和年轻翼族之前所说的一样,规模巨大的法阵覆盖了整个中央公园,他们脚下及视野所能见只是这个巨大法阵的一部分,并且他们对这闪着不详蓝光的法阵的用途一无所知。
“有法阵就一定有施术者,”尼格勒拍打起翅膀,冰面上的移动效率太低,翼族决定换种方式前进,“您可以去找到他吗?”
女诗人对尼格勒比了个手势,这手势还挺常见,在遗都作为雇佣兵活动时,萨米尔、里德之间就常用它交流,现在奇诺娅也学会了。
“至于法阵……”
“破坏其完整性就行了吧,”乔治亚拍了拍年轻翼族的肩,“我来帮你。”
尼格勒点了点头,在做好足够的准备后,他升上半空。
要找到施术者并不简单。
的确,现在的中央公园安静不少,连风拂过树梢带起的树叶沙拉声都不再响起,不正常的冰封住了这里的活力,也许连真正的墓地都比这儿更有生气。被冰层包裹的植物与建筑自然不必说,在这灾祸的发端,更多的受害者被夺取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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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难者合为巨坟。
冰霜应该是在片刻间爆发的,随着吟游诗人的搜索,她发现越靠近中央公园正中心,被冰封住的人就越显得安宁。他们的表情大都带着茫然的无辜,哪怕尖锐锋利的冰棱刺穿了他们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灾祸翻弄着他们的性命。
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死去。
矗立着的冰雕和绽放的冰棱遮挡了半精灵的视线,专注于搜寻也使她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响动,等她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有些来不及。她左后方的冰柱被大力击碎,一人高的碎冰墙就这样坍塌,吟游诗人想要闪避,脚下的冰面使得她的动作无法按自己的意愿进行。奇诺娅降低重心侧过身别过脸,她抬起一边手臂,让忘神信徒赠予的斗篷像是个帐篷一样挡住自己上方。半精灵的身体紧绷,厚重的冰块砸在她背后,即使有厚重的衣物作为防护,这也仍然不好受,更深重的寒冷笼罩住她,不少碎裂在地面上的冰渣又跳起来扎进支撑起她的双腿和护住头颅的手臂。
还好这很快就结束了,诗人快速掀开斗篷翻滚到她所在位置的侧面,碎冰块扎得她生疼,可这不是在意疼痛的时候。半精灵握着剑警戒,她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些细小的声响。如果是她自己,她决计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说不定会趁着敌人呆在原地躲闪的时候从背后放冷箭,而那个藏在冰迷宫里的施法者却轻松放过了她。也许那个神秘施法者的目标并不是狩猎落单的可怜人,推到冰墙也只能拖延一些时间……
奇诺娅猛地站起来,她不顾随时可能会滑到的风险,大跨步向之前尼格勒离开的方向跑去。
翼族法师几乎是贴着建筑物围绕中央公园飞了一圈,法阵范围很大,这让他花了些时间研究具体该从哪个环节下手拆除。他没有在他的法术书或其他地方看见过这个法阵,因此也就不明白这个法阵的具体用途和原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绝对带不来什么好的影响。乔治亚正在地面上进行勘察,翼族有意地降低自己的高度,想要征求一下兀烈卡卡信徒的意见。对方显然也注意到到了他的意图,夏神牧师主动往法师的方向蹭了几步,她走得很小心,尽量保持自己不会摔倒。就在尼格勒快要抵达时,乔治亚用手指着前方,也就是年轻的翼族背后,示意他往后看:
一只巨大的手臂从半空伸出,那手覆盖着一层泛着不详蓝光的冰霜,那冰霜从手臂根部延伸。乔治亚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巨大的手臂,在一些种族的叙述中,兀烈卡卡会化为手握巨锤的红发巨人,这位司职惩罚的神袛居于云端,他不会放过任何邪恶。可眼前的手臂明显来自于悲荒之神的力量,这令人感到不安。
尼格勒悬在半空,他必须不停地拍打翅膀才能保证自己妥当地停留在这个位置,空气中夹杂着细小的冰粒,这些质地较硬的颗粒被裹挟在寒风里,吹得他很不舒服。他转回身体对着自己的同伴,却发现牧师身后不远处站了另一个人。
“乔治亚!往前滑!”
似乎是感受到了翼族法师的焦急,又因为一同冒险渡过的这几个月,兀烈卡卡牧师听从了队友的话,她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片刻就迈开步子离开了原来站立的地方。人类牧师的动作很及时,她擦过落在她后方的硬铁,躲过了一次无声的袭击。来人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眼见第一次攻击没有得手,手持长枪的人很快调整姿势,再次持枪向还没站起来的乔治亚戳刺。
“!”
是箭矢离弦的轻响。
袭击乔治亚的人转过手腕挥动武器,接连打掉几支气势汹汹的箭。趁对方被分去注意力,乔治亚半曲着腿,蹬着冰层滑到了长枪能扫到的区域以外。
“这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奇诺娅再次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在弓上,她几乎是带着笑提出了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疑问,“您在做什么呢,议员女士?”
琴•月聆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稳住重心,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两个半精灵都在冷静地计算现在的情况。对于琴•月聆来说,她手上握着惯用的长枪,这是多年前就陪着她出生入死的好伙伴,甚至在她随船航行之前就已经习惯了手中的武器,它就像是自己手臂的延伸。而眼前吟游诗人打扮的半精灵则握着弓箭,若论击打范围,单点射击的弓箭赶不上可以横扫的长枪,可现在她们是在冰层覆盖的地面上,对于不习惯在冰上行进的人来说,光是迈开脚步就十分困难,更别提还要配合手上的动作变换步伐,在这种时候,中远距离的弓箭更胜于长枪。对方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紫眼睛的半精灵死死地盯着琴的一举一动,她的动作似乎在说“只要你敢动,我就把你射成筛子”,对于这一点,琴毫不怀疑。
“尼格勒,乔治亚,你们先走。”
在片刻的僵持后,赶来的女诗人对同伴发话。她并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是简单地下达了命令,这样生硬的语调对于平常的诗人来说实在难得,夏神牧师和翼族法师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小心地离开。
正常来说,被一个有着好技艺的弓箭手盯住的人会观察对方的动作,然后趁弓箭离弦的瞬间动作,想办法脱离弓箭手的桎梏。毕竟,冰面上难以行动的限制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同样的,容易打滑的地面逼迫得对方只能停留在一点瞄准,如果这里还是平时石板铺就的公园道路,那么自己也许还需要顾忌对方是否有着能在高速移动中瞄准的能力,可现在的条件要求人分出一部分精力去维持身体的平衡,这自然也就打消了弓箭手的优点。半精灵诗人似乎打定主意和她耗到那个人类和翼族拆毁法阵,她似乎认定琴•月聆会小心地不做多余动作。
琴忍不住笑起来,两年的蛰伏的确会给人谨慎的印象,没错,她的确小心。何况现在,法阵已经完成,悲荒遗孤摊开了自己手中的牌,并且久违的对峙点燃了她内心对抗的意识,更何况——
她不在乎。
不再理会眼前气势汹汹的半精灵诗人,琴•月聆扭转身体,她将长枪举起瞄准了天上的年轻翼族。吟游诗人射出的箭刺进了她的右肩,这疼痛还不足以使她松开手中的武器。琴拥有过一切,也失去过一切,再失去一只手臂或一条性命也不算什么。
只要能完成她丈夫的遗愿。
奇诺娅射出了最后一支箭,她使了十成的力道。早在之前与鸮型人的战斗中,半精灵就用空了她所携带箭筒里的箭矢,之前她用来阻止那个议员的箭矢还是她趁着战斗后短暂的休憩从鸮型人尸体上回收的。女诗人没有料到对方会直接转过身背对自己,更没有想到那力道十足的攻击并没能阻止半精灵战士松开武器,放弃袭击。
就要来不及了。
吟游诗人将弓和箭筒丢在一边,她顺着自己往前滑倒的力道向瞄准了尼格勒的萨玛斐信徒扑去。
大地的震颤再度传来,是那只手。
冰结躯体的击打引起了地震,震动的范围涵盖了城市主要部分,中央公园也不例外,这时候倒是被第五季分离出去的部分更为宁静了。
这变化实在出人意料,在琴被奇诺娅拦腰撞倒之前,剧烈晃动的地面就已经使她失去了平衡,半精灵战士不得不将长枪插进冰层来稳住自己。而在她来得及站直之前,吟游诗人从背后扑来,光滑的冰面和大地的震动促使她们滚成一团,撞在一旁的冰柱上。兀烈卡卡牧师已经不见踪影,翼族法师也回到了天空。
奇诺娅的情况有些糟糕,她之前并没有经历过地震,方才的鲁莽动作使她胸口挨了战士一击,这提醒她下次得记得穿甲;她的头撞上了冰柱的钝角,头部渗出的血液有一些流进了她的眼睛里,这阻碍了她的视线,倒不是说她手上还有弓和箭,只是不得不闭上右边的眼睛令她不十分习惯。被诗人摁在地上的战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之前就有的冰渣和在地震中裂开的缝隙划伤了她,在她用手肘向后击中对方胸口的同时,冒险者也以和她认知中与诗人这一职业不符的力道捶打她的脊梁骨。但琴•月聆到底有着随船旅行的经验,她很快就适应了地面的晃动,战士用一只手握住自己的长枪,另一只手使巧劲甩开了压身上的吟游诗人,在将对方摔到冰柱上之后,琴将长枪向后一点,撑着武器站起来,随后她很快岔开双脚稳住下盘,用力刺向自己的敌人。
“锵”
眼前的诗人及时抽出了长剑,抵御住了这一次攻击。琴皱起眉头,她游历时的确希望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能点燃她争斗的热情,可放到现在,这样的敌人只会阻碍计划的实施,越早清除约好。
震动再次传来,奇诺娅趁此机会靠着身后的冰柱站起来。即使在剧烈的晃动中,琴•月聆也不忘抓住机会攻击她,女诗人勉强逃过了被刺穿的惨剧,同身上开几个洞相比,对方的武器在腰侧留下的伤痕算得上相当划算。
两个半精灵再次陷入僵持。
“法阵实在是太大了,”乔治亚扶着支撑物,现在她躲在一堵冰墙后,尽可能远离了那个手持长枪的半精灵,“只在几个节点破坏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翼族法师赞同地点头,他尽量避免分心担忧自己弓术上的老师,此时集中精力破坏法阵就是解决问题帮上忙的最好方法。
“你能再次使用天炎吗?”尼格勒向夏神牧师确认,在冰结躯体出现后,他发现自己多了一次使用法术的能力,这应该是第五季为冒险者们提供的帮助。
兀烈卡卡的追随者点了点头,她随后提出:“之前是向天空释放的,限制比较小,如果只是对着眼前的地面……”
“不必担心这一点,”尼格勒悬停在半空中,“我有办法。”
随着法师的语言与手势,乔治亚发现自己变得轻盈起来,就如同飞鸟一样,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展翅飞上天空,超乎想象的,夏神牧师发现自己的确离开了地面。
“飞行术只能支持十几秒,要快一些。”尼格勒立在乔治亚旁边,他张开双手准备随时抱住人类牧师避免对方坠落。
惩罚的烈焰再次降临,这带着浓烈硫磺气息的劫火径直落在中央公园,也就是法阵的正中央。包含着兀烈卡卡怒气的火焰同萨玛斐带来的寒冰相碰撞,力量和力量的对抗带来的冲击引起了小型的混乱气流,浓烟混杂着碎裂的冰粒扑向四周,尼格勒握住乔治亚的手臂带她降落在中央公园旁的一处屋顶上,他们在那里躲避怒火之主的天炎所带来的余波。之前游荡在天空的鸮型人已经被冒险者们清扫干净,因此那屋顶还算得上是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到雾气散开后,翼族法师和夏神牧师清楚地看见法阵中心变成一片焦黑,而原本法阵运行带来的蓝光也黯淡下来。
他们成功地破坏了法阵。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的叫喊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那声音从中央公园靠西边没有被天炎波及的地方传来。
奇诺娅双手握剑,勉力抵挡着眼前萨玛斐战士发狂一般的攻击。也许是准备多时却功亏一篑的失败刺激了眼前半精灵的神经,在发出一阵不成形的喊叫后,琴•月聆提枪向诗人杀来。这动作和之前的十分不一样,半精灵战士似乎抛弃了所学的战技与战法,只凭着本能屠戮、发泄。她的攻击猛烈又迅速,如疾风暴雨一般,萨玛斐的信徒灵活地转动手腕,那精铁制的枪头便转换了方向,从原来被对手的长剑阻挡的戳刺向上挑去,划向敌人的咽喉。女诗人的反应也不慢,拉玛信徒没有尝试往后退,战士的势头太猛,不管是后退还是翻滚躲避都会被刺中,相反的,半精灵诗人向左前方斜跨一步,迎上长枪的攻势,奇诺娅更用力地让剑格抵住枪杆,她就快逼近琴的面前,铁质的武器相摩擦几乎产生火花。
她明白自己撑不了更久。
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和体力,脚下的冰面令她分出多余的注意,更别提还有“门”和法阵带来的衰弱影响……她的剑也快支持不下去了,如果仅仅是和鸮型人对战,或者在战斗后他们有余裕进行武器的补给和保养,那么这场战斗还不至于那么煎熬,在之前应付琴•月聆的猛攻时,诗人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武器注定破裂的结局,她只希望它的时间能拖的久一些。
对方看穿了她的窘况,战士操使着长枪从侧面击打,拉玛信徒只能将长剑横在身侧以求应付,这再次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穿甲的重要性。多次的打击使得被使用过头的长剑剑身产生了细小的裂纹,这一次的攻击则扩大了它们。
正如双方都预料到的那样,半精灵诗人的长剑碎成了两截。
这对于萨玛斐信徒来说是个好机会,拉玛信徒也料到了这一点,因此诗人没有任何迟疑地将剩下的半截剑向战士的脸投掷,紧接着,她绷直了小腿,用一种幅度很小的、奇怪的步子和战士拉开了距离。
她在深林当然不会只顾着喝酒,酒馆里的闲聊经常能提供许多有用的信息,不管是拿来改编成诗歌或作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的技巧都令人着迷,也许有的东西在当时看来纯属兴趣,但偶尔,它们会非常有用。绷直小腿、减小前后腿幅度和让身体的重心位于两脚中间,这是一个喜欢在冰湖上钓鱼的人传授的冰上行走的技巧。
“……没关系,没关系的,”琴•月聆开口说了除去那喊叫外的第一句话,“只要杀了你,然后把法阵补全……”
从心底里希望着复活悲荒之神的半精灵转过身,在之前的打斗中她也受了些伤,可她像完全感受不到痛意和寒冷,这些负面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倒更像是欢愉。一种狂信者特有的混乱与宁静的平衡在她身上体现,曾经的城市议员再次摆好姿势,她微笑起来:“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如果不是时机和场合不对,吟游诗人一定会拿起纸和笔,还要用上自己最循循善诱的表情和声音,想尽办法掏干净眼前这饱受折磨的可怜人的秘密。
“抱歉,不过我恰好也和人做了约定。” 诗人如此回答:
“我得拯救世界。”
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只怕要爆发出一阵揶揄的嘲笑,可对面的战士却没有任何疑问地接受了,她甚至还点了点头,认为这是个十分有力的理由。
“那就没办法了。”琴•月聆说,“我得实现我丈夫的愿望,你又要实现你和人的约定……”
“正是如此。”
“我得杀了你。”
“尽管试试。” 奇诺娅抽出绑在身后的弯刀,那是荒鹫的女首领作为信物送给她的,这饰有博特乐神徽的武器曾不止一次救了她的命。
琴皱起眉头,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不是诗人。”
“哎呀,这可就是您的落伍了,”拉玛信徒回答,“诗人带三种武器难道不是常识吗?”
半精灵诗人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大致的故事,曾经的冒险者为了死去丈夫的愿望改变了自己的信念,进入暗月城潜伏两年最终成功布下法阵,如果没有被尼格勒和乔治亚破坏,也许萨玛斐信徒的悲愿就会实现。奇诺娅很能理解对方,半精灵注定是游荡在世间的流浪者,她们同时拥有两方面的血,又同时被两方排斥,出于一些特别的原因,在这一点上诗人自己的体会甚至没有对方那么深,但她们都曾选择游荡。琴•月聆曾有过稳定又令人感到温暖的核心,她很快失去了他们,丈夫留下的萨玛斐圣经是她抓住的与世界维系的最后一根绳索,体会过幸福与快乐的失去更令人无法接受,再次回到原先的漂泊与疏离会比原先所习惯的更痛苦。
如果当时没有跟随唐吉坷德,后来没有与萨米尔、里德外出冒险,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状态?而在体会过有重要的人的充实与满足后,再次失去,将来的自己又会怎样选择?地下迷宫里的自己在死去的假象面前勉强保住了理智,而即使如此,诗人也在混沌和不知名的冲动下握住了逐渐融化的伪物的手,并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会作出更好的选择吗?
将不断膨胀的杂乱想法抛到一边,奇诺娅逼迫自己专心应对眼前的对手。
抱着决意的对手是最不想对上的,琴•月聆已经不再理会自己身上不断增添的伤口,她只想着快一些、再快一些,寒冷令她浑身僵硬,但她不去理会,她的手已经冻得青白,皮肤撕裂和割裂处的血液和身上的织物冻在一起,动作幅度大一些就会引起撕裂造成二次伤害。她能感受到眼前的对手对她的理解,这使她对必须将彼此置于死地的事实感到遗憾,她必须胜利,她要完成死去爱人的愿望,然后——
一瞬间的空隙,拉玛信徒错步上前,此时将长枪收回已经来不及,萨玛斐战士将长枪往回带,试图用枪杆底部对诗人造成伤害。
寒光闪过。
琴•月聆死去了。
在确认过对方的彻底死亡后,奇诺娅体力不支地后退几步,诗人不再有站立的力气,于是她干脆放任自己靠着身后包裹着无辜死者的冰墓碑坐下。连续的战斗几乎搬空了她的精力,琴•月聆已经死亡,法阵被破坏的现实也帮助她确认了尼格勒和乔治亚的安全无恙,她自认已经做到了最好。
在朦胧的意识中,半精灵吟游诗人似乎听到了弯月传来的声音,那应当是尼格勒的呼喊。
“我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去找你们。” 她喃喃地说。
此时,另一只手出现在天空中,它拍向地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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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flag插着好看
计字12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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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德莫拉
“叶子,从坎维的克林菲尔离开之后,我来看大海了。这里的大海不是我们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些干枯的文字,而是大片的、深蓝色的、卷着白色浪花的咸味水域,和坎维的沙漠一样真实,如果你能来到这里,我相信你会爱上这里的。
“喔对了,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的名字,毕竟‘门’的出现只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而我也仅仅在两个世界略作停留而已,现在这只是第三个世界。
“这个世界叫温斯蒂,这个城市叫作德莫拉,这里有无数漂亮的姑娘,她们抱着灰色白色蓝色的衣服,有些还会在港口向自己出海的情人挥着手帕送别,有些还会流下眼泪——在大海的夕阳中擦着眼泪向爱人微笑告别的少女真的很美,我发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里的天似乎比德菲卡的要更蓝更高一些,天上有黑色和白色的海鸟,灰色和白色的云在它们头上慢慢地走,和你的头发一样漆黑的城墙高得几乎要碰到那些云朵。他们还酿造一种口味很有意思的甜酒‘淡绿’——它们和你的眼睛拥有一样的颜色,我不会说因为这个我才买它们的,哈。
“现在我正在这里最有名的酒馆‘海市蜃楼’给你写信,用的是某个侏儒小商人做的一种有趣的笔,它不用蘸墨水,而是用一根管子从它尾部注入,补充一次就可以用很长时间。好奇么?等我回去就给你看看。当然,我也买了一支用海鸥尾羽做的羽毛笔,你一直喜欢这些东西,我知道的。
“我真想带你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
“我很想你,叶子。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
然后这一行歪斜潦草的字迹被一道刀痕般坚定的黑色墨迹涂掉,下面是工工整整的另一行结语。
“那么今天就此搁笔吧,港口上的孩子和姑娘们还等着我去讲故事呢。你说我把咱们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好不好啊?别介意,我开玩笑的。”
精灵青年缓缓地翻着厚厚的一叠信纸,有时他两三天才写一封,有时一天会写好几封。他想把这些信发往菲薇艾诺,现在也并不是没有在“门”之间传递信件的信使,可他心知肚明不会有人收信,也就只好自己笑笑,将那些信件塞回手提箱的夹层。
从写第一封信以来,自己已经在德莫拉待了很长时间,大概有半年了吧?
他每一天都在海边不同的地方拨着他那把六根琴弦的破琴——对于一个精灵而言,二三十年的时间虽然称不上多长,可对于一把琴来说,已经很长了。他不愿意换掉那把琴,带着它走南闯北,偶尔按着几个简单的和弦唱些支离破碎的歌,有时朗诵些实在是称不上“诗”的短句,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讲故事。
是的,不是诗歌,只是故事,最简单、最朴实的故事。
他为这些海边的人讲述德菲卡那一望无际的森林的故事,坎维永远走不到边的沙漠的故事,还有苏古塔那座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城市的故事,总之就是他走过的城市,到过的世界。他们喜欢听他说那些繁茂到不见天日的森林,对坎维干涸的沙漠表达他们的吃惊,而苏古塔的法师学院更是让那些人向往,尤其是现在围在他旁边听故事的这几个孩子。
“那里的人都会魔法么?”有个男孩眨着一双黑眼睛这么问他。
“我想大概不是。”他打着哈哈,作为一个诗人他真的不知道魔法这种艰深的东西那些法师是怎么学会的。
至少现在,他是作为一个诗人。
可是就算作为一个诗人,他今天的生意也还没开张。青年又拨着他那浮雕已经褪色的破琴弹了几首曲子,有瞎编的也有听来的,算是引了几个看起来有点钱的人来他旁边。
在这里靠唱歌弹琴挣钱和在菲薇艾诺差不多难,这里有钱的人大多都见过大世面,没钱的人也因为德莫拉港的原因并不像人想象的那么孤陋寡闻,青年作为一个非职业吟游诗人有点蹩脚的演奏实在博不到他们太多眼球。唯一能挣点钱的门道,只有寄希望于那些游人和冒险者,来听一听他所讲的那些故事。
诗人清了清嗓子,重新挺直腰板,朗朗地唱起家乡的调子——人都是有共性的,能在菲薇艾诺的夜空中回荡的曲子,在这个大海之上的城市里也会同样受欢迎。
这一招在这半年中屡试不爽,今天也一样,更多的人被吸引到了他身边。可是他再怎么说也不是个科班出身的诗人,会的歌毕竟不多,他很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诗人有几斤几两,便在黔驴技穷之前收了声。
“诗人先生,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有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这么问他,怀里还抱着一筐散发着腥味的海菜,一阵一阵地刺着精灵的鼻子,凛月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周围有人笑了起来,毕竟没人见过有哪个诗人用打喷嚏来回答别人的问话。他在笑声中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看那两个手挽手站在外圈的黑衣姑娘。她们在他唱起菲薇艾诺的民歌时就来了,只不过没怎么接近过他,穿着长衫的银发姑娘看起来是罹患了什么眼疾,一条黑布在眼睛处密密匝匝缠了好几圈;另一个姑娘是一头浅粉的短发,她一直挽着同伴的胳臂,左眼上也戴着眼罩,只是那只单眼里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她的女伴。
青年精灵也笑了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跃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一下就比人群高出了一头。那里本来有两只海鸥正在卿卿我我,现在被他忽如其来的打搅吓得拍着翅膀冲进了沙子。
“诸位先生小姐,今天我要讲一个关于高塔中的两姐妹的故事。”
诗人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一圈表情各异的人,开始缓缓地讲述起来。
“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情,已经久到了未写之年的时代,那个所有的世界还相互联系着的时代。
“在某个世界的角落,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是某位帝王疼爱的女儿,姐姐拥有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和一双蓝天般的眼睛,妹妹则像春日的花朵那样拥有可爱的淡粉色短发和玫瑰色瞳孔。她们天生便带着神奇的魔力,姐姐受到了春之女神的眷顾而得到了‘生命’的能力,她的歌声可以让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帝国的臣民们尊重她爱戴她,称她为春之公主;而妹妹出生在边境战乱之时,不知何等神明降下了他的恶作剧,将‘毁灭生命’的能力赐予了这个女孩。与其说这是神赐的礼物,不如说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受到的是邪神的诅咒。她还在襁褓中时便表现出那可怕的力量,她所到之处花草树木都凋零死去,连世界都仿佛要陷入无尽的颤抖中,而当她发怒时,甚至能将一个活人生生以她那双玫瑰花瓣那样娇嫩的小手扼毙。人们对她既恐惧又厌恶,更有臣子向皇帝进言,要他处死这个死亡公主,还帝国臣民一个太平美好的国家。
“可皇帝很爱他前后两位皇后,也很爱这两个女儿,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于是他命令帝国最好的匠人和法师们修建了一座直穿云雾的高塔,塔里有花园,有玩具屋,有一个女孩会喜欢的一切东西。他以他自己的血在塔上设置了封印女儿的法阵,将死亡公主锁进了这座高塔里。”
他停了一下,那两个黑衣姑娘并没有走,单眼的姑娘和盲眼的姑娘咬了咬耳朵,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可是以一位父亲的血所设下的法阵,能够困住二女儿,却困不住大女儿。春之公主一开始只是怜悯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便会悄悄地溜进塔内找死亡公主去玩。谁曾想到这样拥有截然不同力量的两个孩子竟会相处得那样融洽,她们在这座高塔里度过了无数的日夜,而和春之公主在一起时死亡公主的毁灭之力也似乎被抑制了,塔内的生灵在十多年里竟然都毫发无损。
“时间过得很快,春之公主已经到了择婿的年纪。有一位王储听说了春之公主的美丽和善良,还有她神奇的力量,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遥远的帝国与她相见,当他见到她的一瞬间便被公主的美征服了,他为了她甘愿放弃王储之位,只为与她共度余生。而春之公主与这位年轻英俊又勇敢有为的王储也是一见钟情,他们很快便陷入了热恋,迅速定下了婚约,皇帝更是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订婚舞会,谁都知道这对恋人将是舞会上最耀眼的中心,再过几年,他们也许会成为这个世界最为耀眼的中心。
“死亡公主那时年方十六,只知道已经很长时间春之公主一直没有去塔里再看望她,她问起来那些人却全都支支吾吾,女孩佯装要发怒,有个小女仆吓得战战兢兢,便说出了春之公主已经与邻国王储定下婚约,来年春天便会结婚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死亡公主呆住了。她知道一旦春之公主与那个王储结婚,她就将成为一个有家庭的女性,每天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待在一起。而她将再也见不到她的姐姐,她的身边会只剩下那些厌恶她的人,还有那些她永远无法触碰的生命。
“‘你们为什么要剥夺我唯一拥有的东西?’她这样呼喊着,哭泣着。还是个孩子的死亡公主绝望了,她小小的心中只剩下了嫉妒、悲伤和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滋养着她‘毁灭’的能力,那可怕的力量愈来愈强,最终爆发了。”
青年满意地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几个孩子,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讲下去。
“神赐的毁灭之力打破了皇帝设下的法阵,高塔隔绝公主力量的整个魔法网被她从中心摧毁了。死亡公主十六年来第一次踏出了这座高塔,她淡粉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像下雨的夜空那样混乱的黑色,一双玫瑰色的眼睛变成了血一般的猩红。她经过的地方连大地都死了,来不及逃走的人们纷纷变成她双手上的斑斑血迹,死亡公主就这样踏过了无数人的尸体,走进了她姐姐春之公主盛大的订婚宴会。
“乐师和吟游诗人们都吓坏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向舞厅外逃去,却纷纷成了死亡公主手下的冤魂。王储——现在应当叫王子了——王子挥舞着他被夏神祝福过的长剑向他未婚妻的妹妹砍去,春之公主惊叫着拦住了他,而死亡公主则趁这个机会将她的手伸向了王子。”
那个问过他魔法学校的男孩忍不住插嘴了:“王子死了么?”
诗人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死。王子拥有兀烈卡卡的祝福,公主的毁灭之力没能杀死他,却使他失去了持剑的右臂。”
男孩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于是死亡公主将重伤昏迷的王子扔在一边,踏着皇宫卫队的尸体、带着她最爱的姐姐回到了那座高塔。她将自己和姐姐一起囚禁在了塔里,并且毁掉了姐姐的眼睛。”
男孩又问了起来:“她不是最喜欢她姐姐了么?为什么还要毁掉春之公主的眼睛?”
“马上就讲到了。”青年好脾气地笑笑,“死亡公主这样对她的姐姐说,‘这双眼睛让你看到了那个王子,使你离开了我,于是我便将它们毁了。’
“‘为什么?夏佩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春之公主哭泣着,‘为什么你要放任自己的力量,使我不幸,使大家不幸?’
“死亡公主笑着回答她的姐姐:‘因为这个世界要令我不幸,要从我的身边夺走我拥有的唯一,那么我就毁了这个世界,从它手中夺回我的唯一。’
“两位公主就这样生活在了高塔里,春之公主每天都在思念与哀伤里哭泣,死亡公主对她的姐姐则非常温柔,好像世界上只有她的姐姐一人拥有存在的价值。高塔已经不再能够抑制死亡公主的能力,而春之公主似乎也在渐渐失去她的生命之力,这个帝国仿佛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它破落了,原本郁郁葱葱的王城变成了一座废墟,只有无数的荆棘玫瑰还缠绕着那座高塔,仿佛代表着春之公主的后悔与悲伤。
“许多年之后那个与春之公主定下了婚约的王子又来了。他带着一支被兀烈卡卡赐福的军队,而他自己则冲锋在最前面。他们突破了一层又一层死亡公主设下的阻碍,留下了一位又一位勇士的身体,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王子一人,可是他冲上了高塔,以他持剑的左手打开了塔顶那扇紧锁的门,终于看到了他深爱着的春之公主。”
精灵停下了,轻轻拨弄起他的六弦琴来。人们静静地等着这个诗人以一段小诗结束这个显得幼稚而不切实际的故事。
野蔷薇枯萎,女孩在哭泣
春天到来,无声无息
群鸟都飞走了,伴着红色的风
神的影子在水中摇晃
古钟鸣响了第十六次
世界的翅膀在她眼中飞翔
他们听到,云中有歌
诗人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除了那群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以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面前的手提箱上只留下了几个铜币和银币。
精灵叹了口气,想要好好的睡上一夜,看来还是比较困难。
对于他而言,诗是一种晦涩的东西,总是充满了谜团,于是他觉得充斥了谜团的话便是诗了。然而人们似乎并不买他的账,每次他唱起自己写的诗来总是会把好不容易招揽来的人给赶走。
知音甚少,精生不易,青年这么想着耸了耸肩,开始收拾自己愈发干瘪的钱袋。
“刚才的故事,结局是什么?”女性有点冷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
诗人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那个银发的盲眼姑娘站在几个孩子背后。
她似乎是觉得他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刚才的故事,结局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这姑娘,忽然有些想笑。
“故事的结局分两种,人们会喜欢听的,和真实的,小姐想要听哪个?”青年把钱袋塞进斗篷里去,啪地合上了箱子。
银发姑娘沉吟了片刻:“真实的。生活不是童话。”
“真实的故事讲起来很麻烦,而且不适合给孩子们听。”他这么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不想离开的孩子,忽然意识到这姑娘看不到他们,便蹲在了几个小朋友面前:“今天的故事讲完了,你们该回家了吧?”
“才不回家,回家就要被喊去干活……”提起家来那个问题最多的男孩气哼哼的,“而且平时你至少讲两个故事,今天只有一个。”
另一个红发的小女孩也抱怨起来:“而且刚才的故事我们都听不懂结局!春之公主怎么了?王子怎么了?”
“真是贪心不足的小鬼,我是个吟游诗人,可不是讲故事的魔法机器。”青年刮了刮男孩长着小雀斑的鼻头,“那么再讲一个,故事机今天就要打烊咯?至于那个结局,你们可以自己去想象也没问题的。”
“你先说说看人们喜欢听的吧。”那粉发的单眼姑娘忽然出了声,声音在喉咙深处还带着甜润柔美,话说出口却变得低哑而冷漠,“这样下去会耽误我们的行程的,伊格想要吃的鱼就要吃不到了。”
“没什么的莉芙,多听个故事有时候能比过吃鱼呢。”银发姑娘向她的女伴那边偏了偏头,单眼姑娘又变回了那副专注于透过那圈蒙眼布观察银发姑娘睫毛的神气。
些许幼稚,些许爱意。
更多的是狂热。
诗人长出了口气,重新将六弦琴从背后摘下,流水般的旋律从他手指间流出。
“这是关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一生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男孩从哪里来,他出现在一个新月正明亮的夜晚。男孩坐在树上吹着树叶捏成的笛子,吵醒了住在林间小屋里的女孩。女孩十五岁,有着淡绿色的眼睛和墨黑色的头发,是个尚不成熟的德鲁伊,身边只有头刚断奶的小鹿作伴。她问他是谁,他摇摇头,只是笑。女孩又问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还是笑着摇头。最初女孩认为他大概有些傻,是偷跑出来才迷路到这里的,可后来她才发现,他听不懂她的语言。
“于是女孩开始教男孩说话写字。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孩的字写的很好看,有一种她怎么也模仿不来的流畅。他很喜欢在林子里四处乱跑,每次都需要女孩去林间喊他回家。渐渐地男孩会说话会认字了,开始更多地离开女孩的视线。他会到林外的村子里去拜访那些有学问的人,将他所听到的一字不落告诉女孩,然后由女孩来解释他所不懂的部分。”
精灵深紫色眼睛里的神情开始变得恬静而温柔,好像在讲述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故事。
“她很喜欢唱歌,经常唱歌给男孩听,也教给他各种各样的歌,每一次她都很耐心地纠正他的发音,不过他的调子倒是没有错过。女孩不喜欢去村子里,因为村子里的人不喜欢看到她。男孩倒是很喜欢这里,林子也好村子也好,他都很快地了如指掌了。村里的人认为他是某种走失的妖精,有些不熟悉他的人甚至认为他拥有魔法,能够将河里的水纺成金子,还有人传说他身边有个只有在特别的光线下才能呈现出一点柔和轮廓的小女孩——然而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只是个男孩而已,和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后来男孩学到的越来越多,不再需要女孩的解释便可以与那些博学的人对话,还交到了更多的朋友,甚至有人教给他弹琴和写诗,他们称男孩是‘黑森林来的小客人’——唯有这一点男孩始终听不懂,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可以问女孩,而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可是他也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十年过去了,当初和男孩一起玩耍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个在林间小屋住着的小女孩也变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只有男孩还是那个样子,他的时间似乎停止了。他去村庄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那些博学的老人都去世了,还在的人也对他的存在失去了印象,男孩的脸似乎从那些人的记忆中被抹去了。再往后他便不再去那个村庄,因为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只有变成了少女的女孩还对他一如往常,总是像是看着弟弟那样看着他。十年间他似乎长高了些,也长壮了些,但是那张娃娃似的脸还没变化。男孩开始愣愣地看着女孩,阳光中周身飞着蝴蝶时也是,月色下缓缓抚摸那头已经变成了老鹿的小鹿时也是。”
诗人笑了,他睫毛很长,眼睛眯起来时像是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皮上。
“然后他对女孩说,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女孩笑了,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停下了,眼睛里的神色似乎穿过了他面前的人,直接望向了海的另一边——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后来呢?”男孩开始拽着他的斗篷催促。
诗人似乎被男孩的声音拽回了现实,笑了笑继续讲了下去:“后来他们在森林中生活,幸福地过了一生。女孩变成了老婆婆,男孩变成了男人,虽然他一直那么年轻,可是他一直很爱她。最后,变成了老婆婆的女孩去世了,男孩就消失了。在那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当然他们本就不记得他了。”
“这个故事真没意思。”男孩翻起了白眼。
大他一点的女孩嘟着嘴戳起他脸来,她和男孩长得很像,大概是他的姐姐:“你们男孩子懂什么,这个故事这么美好!我也想要一个这么爱我的男孩!”
“你们女孩又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男孩拍开女孩的手,两人吵吵嚷嚷地干起架来。
“不吵了,下次我给你们讲冒险者们拯救世界的故事,好么?那可是我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故事啊!”青年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将眼睛转向两个黑衣姑娘,“你们该回家啦,接下来我的时间属于这两位小姐了。”
“那么请说一说吧,真实的故事。”银发姑娘摇了摇头,不知是对那些正在散去的孩子还是对他。孩子们都走光了他才发现银发姑娘身边还趴着只棕红色的大狗,现在跟着主人的样子还挺乖,只是不知道秉性如何。
诗人抬眼看了看日头,将琴背到了背后:“小姐不觉得热么?太阳这么高了,会晒黑的。”
“我不在意。”银发姑娘淡淡地道。
“啊哈,那就当我在意好了?”诗人有点尴尬,这姑娘比看起来的要难对付得多,“说了半上午的故事,我也口渴了。咱们不如去‘海市蜃楼’喝一杯,再继续说完这个故事吧?”
单眼姑娘立刻变了脸色。
银发姑娘似乎早就知道了单眼姑娘会有的反应,她轻轻捏了捏女伴的手:“可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
“没问题,今天我钱袋里的存货还够我喝杯酒的。”诗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想换个凉快点的地方坐着,而且酒馆说不定有喜欢听我讲故事的人呢?”
银发姑娘似乎被笑声感染了,也微微翘起了嘴角:“如果只是一杯酒,大概我们也还是可以请得起的。”
青年诗人笑着,一把提起手提箱:“我给两位小姐推荐这里独有的‘淡绿’,味道真的很迷人。”
海市蜃楼永远不缺顾客。
两个黑衣姑娘和一个精灵在这个地方真的不算什么稀客,不过他们一进门老板便招呼起青年来,全因为这半年来这诗人几乎成了这里的驻唱,每天都会在这里待上半天,讲故事,唱些重复的民歌,还有他自己写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诗。
“三杯‘淡绿’,老地方。”青年笑眯眯地回应老板,“麻烦您啦。”
诗人常待的位置是挨着窗户的墙角,从他坐的地方正好能够看到远处黑色的城墙,总是会有白色的水鸟在上面打盹,有时它们还会在那里筑巢安家。也有些翼人从城墙上面扑下去迎着海风起飞,有些怀里还会抱着小孩子,似乎这也是他们提供给游人用以谋生的娱乐活动之一。
桌子不算多大,但坐下一个小巧的精灵和两个人类姑娘已经绰绰有余了。浅绿色的酒在玻璃杯里散发着甜香,只不过有闲情逸致去品尝的人只有青年诗人而已,两个姑娘对这饮品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真实的结局总是不适合人听的,毕竟大家都喜欢美好的故事,皆大欢喜的结局。”诗人慢慢嘬着杯中的甜酒,眼睛跟着城墙上的飞鸟移动,“那个故事,最后讲到哪里了?”
“王子冲上了高塔,见到了春之公主。”银发姑娘似乎有点不耐烦,“还有,我不想听模棱两可的诗句。”
“对,到这里了,王子独身一人冲上了高塔,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春之公主。”诗人没注意到自己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不见了,“可是他看到了一个怎样的春之公主啊,她蓝天那样的眼睛像是两颗玻璃球那样没有一丝生机,虽然还是十八岁时的样子,可她看起来是那么枯槁、那么憔悴,和多年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王子多么后悔啊,他后悔当年没有保护好他的爱人,后悔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神之力所诅咒死亡公主带走了她。他扔掉他的剑,用那只单臂将春之公主抱进怀里,他对春之公主说,没事了,我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春之公主不说话也不动弹,她就像一具失去了意识的人偶。王子这才意识到,春之公主早就已经被她的妹妹所毁灭了。他流着泪拿起剑,黑发的死亡公主就站在他背后,她还是十六岁的样子,那双不属于十六岁少女的猩红的眼里正闪着疯狂的光。王子用剑指着她说,你毁了你的国家,毁了你的亲人,你何至如此?
“无论王子问她多少问题,死亡公主却只反问他一句话,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是来带走我姐姐的么?王子说,是的,我要将她带走,带到一个没有悲伤没有苦难的地方去。死亡公主笑了,她说,这世界上没有这种地方,如果有,那一定是姐姐在我身边的时候。说着她便伸出手去,她仿佛鹰爪的手指眼看就要插进王子的心脏,而王子也发出了愤怒而悲伤的吼声,那柄充满了夏神之力的剑也即将穿过死亡公主的身体。”
诗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姑娘。他像是站在剧院的舞台上那样展开手臂,如同一出戏剧中那个激情澎湃的旁白者:“那是一场怎样的恶战啊,死亡公主的指爪与王子的剑碰撞,塔顶的一切都被毁了,精致的瓷玩偶在地上撞成碎片,美丽的织锦被割成破布,彩色的玻璃窗溅上了刺眼的鲜血。他们谁都不曾退后,谁都不曾倒下,公主的指爪一次又一次扎进王子的身体,王子的剑一次又一次割破公主的皮肤,连春之公主白得耀眼的头发都染上他们的颜色。
“最终王子将充满了夏神之光的剑刺进了死亡公主的心脏,十六岁模样的公主在眩目的神光中发出尖叫,整座高塔的玻璃都被她的声音震碎。王子在神光中看到十六岁的少女正在迅速地衰老下去,她的脸变得如同耄耋老人那样满是皱纹,黑色的长发褪色成苍苍的雪白,只有那双眼睛里的颜色还是血一般猩红。
“死亡公主疯了一样大笑着,双手抓住王子的剑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王子蓦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与她那双干枯瘦削的手抗衡!”
诗人放下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死亡公主喘着气,血从她胸前背后涌出,她跪在春之公主面前,将剑刺入了她最爱的姐姐单薄的身体。少女的鲜血顺着她月白的发和雪白的衣流下,她默默地抱住了杀死她的妹妹,那个毁了她自己、毁了她们的祖国、也毁了春之公主一生的妹妹。然后她那双早已了无生机的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她死了。
“死亡公主在姐姐的怀抱中笑起来,她对王子笑着,她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姐姐,至死她心中最重要的都是我,而不是你。然后她也在自己癫狂的笑声中死去了,和春之公主不同,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死去之后仍在继续干枯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具枯骨。
“死亡公主死去了,笼罩着这个国家的毁灭之力便消失了。人们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只是再也没有人踏入皇都一步,只有一个男人还在那里守着一座高塔,守着一双少女最后的坟冢。”
诗人终于讲完了有些冗长的故事,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甜酒喝了下去。
“就是这样?”银发姑娘微微歪起头来。
“就是这样。”诗人微微笑着。
“没什么意思。”少女啜了口甜酒。
“是啊,我用五分钟编出来的故事当然没什么意思。”诗人哈哈一笑。
“那大家喜欢听的结局是什么?”
“当然是王子战胜了邪恶的死亡公主,救出了无辜的春之公主,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更没意思了。”
“是啊。”
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直到银发姑娘再次开口:“那个你讲给孩子们的故事也不是真的吧?”
“不是,可我倒希望那个故事是真的。”诗人摇头。
“能把真的故事讲给我听么?”她眼睛的位置正对着诗人,虽然她裹着蒙眼布,可精灵却觉得银发姑娘的目光正穿过那层黑布看着他。
“这个……”他踌躇起来。
“如果讲给我听,我待会可以请你吃午饭。”她少见地露出了有点好奇的表情。
诗人有些犹豫,一个姑娘的浅绿瞳孔和幸福的笑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他的犹豫却没有持续多久。
“我们将会点‘无尽海底’最大的鲽鱼。”银发姑娘又加了一句。
于是诗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隔壁正吵吵闹闹地划拳喝酒的那群海员喊了起来:“兄弟们能安静些么?”
这群人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了,大约是从那艘凌晨靠岸的商船上下来的人。这一路他们的收入似乎不少,从他们桌上的各种鱼肉就能看得出来。最壮实的那个家伙正举着个有诗人的脑袋那么大的杯子——里面的麦酒大概是从克林菲尔买来的,那里面散发出的香味早就飘到了精灵的鼻端,却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此时这足有两米高的大汉正斜睨着眼珠子看他,在精灵里个头不算小的诗人在他面前却显得瘦小孱弱,活像是面对巨龙的人类勇者,气势上先就矮了半截。
“兄弟们声音可以小些,大概误不了什么事吧。”诗人堆上了满脸的笑容,“这两位姑娘是我的贵客,我想环境安静些——”
“你们听到了没有,他让我们安静啊。”那斜眼看他的汉子转过头去大声笑起来。那四周都是被晒得黝黑的健壮劳工,他们似乎因为诗人的话愣了一愣,随即似乎被感染了那样一起爆发出堪称嘈杂的大笑。
诗人清楚地看到银发姑娘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的客人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听完我的诗歌!”他往前走了几步提高了嗓门,想要压过那些人的笑声。
“诗歌?诗歌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酒喝?”汉子已经从脖子开始泛起醉酒的酡红,他朝诗人打了个酒嗝,酒精和肉的臭味直接喷在精灵那张还能算得上帅气的脸上。
诗人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抖动:“所以,对我而言,诗歌就是我的饭碗,兄弟们能不能……”
“可以啊,你们随便谁来给大爷们陪个酒助兴我们就给你们‘安静’!”另一个海员挥着手中的叉子这么笑道。
诗人几乎能想象到背后的两个姑娘脸色该有多么吓人。
“我奉劝你一句,该停嘴的时候就别说话了。”银发姑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从他背后传来,“否则会死得很难看——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那个挥着叉子的家伙似乎愣了下,然后砰地将叉子扎在了桌上:“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也来教训我们了?”
“伊格生气了吗?”单眼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这么问着。
“并没有。”银发姑娘的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莉芙专心喝自己的饮料就好了,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别这样,大家各退一步,都好说话。”诗人听着背后两人的对话,感觉有汗从自己脖领里面冒出来。
“那你们快滚蛋,老子不找你们的事。”那举着酒杯的汉子朝诗人扬了扬手,麦酒从杯子里泼出来,从诗人前襟浇了下去,泛着泡沫的酒液立刻便顺着精灵红色的斗篷流了下来。
青年蓦地放松了。
“我不喜欢生气,也不喜欢冲突。”他仍然笑着,走近那些海员的桌子,两只手按在泛着烟熏般黑色的原木桌子上。
“你干什么?”那个挥叉子的家伙正在把叉子从桌子里拔出来,看见诗人不自觉地暂停了动作。
诗人两手紧扣住桌沿,微笑着环视那些海员:“可是我现在生气了,因为有人侮辱我呀。”
然后他猛地发力,桌子在他那双看起来白净修长的手下被掀了过去,围在桌旁的人都被泼了一身的酒液和菜汤。
“你要找麻烦?”那浇了诗人一身麦酒的大汉腾地站起来,此时他身上也都是酒菜的残汁,比起诗人来甚至要更狼狈些。
“而因为我现在生气了,所以只好揍你们一顿来解气了。”精灵咧嘴笑着,他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诗人的气质,现在这一脸流痞般的笑容下,那点好容易做出的儒雅更是一点不剩了。
汉子眼前一花,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喉咙前面一闪而过,之后冷缓缓变成了热,热得他痛呼出声。
大汉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血顺着他肌肉的纹路流了下去,就像从诗人斗篷上滴落的麦酒。那道伤口浅而长,却恰好破开了他的某根血管,若是稍深一分这人大概已经说不出话了。
“放心好了,我不喜欢杀人。”诗人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头耀眼的金发现在出现在挥舞叉子的人头上,青年诗人蹲在卡座顶端,手中的餐刀还滴着血,“你们谁也死不了,但是谁也逃不了。”
接着那人捂着脸大叫起来,青年把那柄餐刀捅进了他的脸颊,血从他指缝间喷出来。
“下一个。”
又有谁惊叫起来,那支扎在桌上的叉子不见了,转而插在了另一人的头顶,有细细的血流从他发际流下。
青年一连伤了三四人,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逃离青年的攻击范围,扯着喉咙叫起人来:“老板!老板!治安队呢!去找治安队啊!”
下一秒他说不出话了,稍带弧度的长匕架在他喉间,不知何时青年站到了他背后,精灵带着那股“淡绿”甜味的呼吸就喷在他耳边。
“真是机灵的人。”他笑,刀尖在那人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我还是在治安队到达之前跑掉比较好,你说对吧?”
然后青年松开惊魂未定的男人,回到他总是坐的地方,拿起了自己的六弦琴和手提箱。
“你叫什么名字?”银发少女忽然发问,她在整场骚动中动都没动,只是喝掉了面前杯子中的半杯甜酒,“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诗人。”
“凛月,凛冽的凛,月色的月。”诗人将琴背回身后,那柄长匕被他收回了不知哪里,“敢问姑娘芳名?”
银发姑娘抿嘴:“伊格,伊格·斯图亚特,和莉芙。”
“那么,美丽的伊格小姐和莉芙小姐,咱们有缘再见,到那时我大概会把那个故事的真相讲给你们听。”诗人在一片混乱中向他们鞠了个躬,正好躲过不知谁向他扔来的盘子和木棍,那些东西撞出门去,从传来的叫骂声听来似乎是击中了哪个路过的倒霉蛋。
精灵站起身来,噌地蹿出了门,消失在街上躁动的人群中。
“好险好险……长得矮有时候是种优势啊。”有个声音从精灵刚刚消失的门口传来,听来是个女声,“这次我又迷路到哪里来了?‘海市蜃楼’?这是德莫拉么?等等,我不是想去暗月城的么?”
然后声音的主人从门口转到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伊格?还有……莉芙?”淡棕短发的狗妖精瞪大了眼睛。
“你好呀,黑德汪汪?”粉发的单眼姑娘朝狗妖精挥了挥手。
“叶子,你要是知道我干了什么,肯定又要骂我了。
“我从德莫拉跑了,如果不跑大概会被那些野人揍成肉饼。关于到底为什么嘛……只是因为我久违的生了一下气而已,哈哈。
“我现在在‘暗月城’,据说这个城市两年前发生了一场拯救世界的战斗,对于这个我也有所耳闻,还和两个拯救过世界的英雄攀谈过呢。现在我有和他们一样的机会啦,虽然不是拯救世界,但是把各个世界联系起来也是不错的任务,你说对么?
“我还认识了两个挺漂亮的姑娘,叫伊格·斯图亚特和莉芙——别吃醋嘛,她们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两个见过面并且认识的人而已。为了赔礼,我打算去给你买些头饰之类的小东西,来这家旅馆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家店,里面卖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那家店叫‘花下之女神’。
“我暂时搁笔啦,现在为了连通世界,我要去召唤自己的队伍了。
“回头见,叶子。”
计字11000,看我如何控制字数
小妖精:用决斗……给大家……带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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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信件以外的故事
火焰哔哔剥剥地响着,烤得裹在斗篷里的卓尔精灵有些不爽。她选择性忽略掉身旁喋喋不休的棕妖精们和那个与那些矮精灵同样聒噪的高等精灵,重新环视起周围的环境。
即使是一直怀念着只属于卓尔的地下都市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很美,很安静,很和平。
此时这个构成有点奇异的小队进入了一种同样奇异的安详状态,寡言的翼族小女孩收拢了翅膀正在湖边玩水,盲眼的德鲁伊正温言软语地给黑衣牧师讲些什么,两人脱了鞋在湖里放松着走了不少路的脚,看来颇为悠哉。同样悠哉的还有这支队伍的队长,另一名高等精灵,这个自称诗人的游荡者在离他们四五米的地方坐着,正用一支看起来很有趣的笔写些什么,时不时露出的笑容看得她莫名地发慌。
她的知识告诉她,一名高等精灵不会拥有“凛月”这种人类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大多都由复杂的词句和某种自然事物构成。只是她也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个高等精灵的名字里面到底有什么故事。
棕妖精和切洛的噪音变得愈来愈难以忽视,卓尔精灵想要离开的心情也愈发迫切,便皱着眉头抬高声音喊起正在写信的诗人来:“凛月!来这边!”
诗人听到同伴的呼唤便远远抬起了头,向着在正咕嘟咕嘟响的锅子旁坐着的小群体挥了挥手。
精灵将几张信纸挪到行囊的底部,仔细地将那支有时会漏水的笔用张油布包了起来——侏儒的手作果然有些问题,现在那支笔就开始闹起脾气了,他可不想在再次打开这个包时看到他的信纸全被笔里漏出来的墨水给染成黑色。而且,在这种具有些许危险性的旅程中原先的手提箱自然是不好用的,他便在路边的某个店里买了这个据说“防水性很棒”的背包,如果不包紧了那支笔,大概整个包被泡在墨水里他都不会知道。
诺艾尔已经是第二次叫他了,卓尔精灵对于来自只要张口就对自己献殷勤的暮刃和那群棕妖精的噪音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诗人背上整理好的行囊站起身,几步走到了火堆旁。火堆上架着的烤鱼早就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锅里的鱼汤也见了底,只剩了些许白嫩的鱼肉还在鱼刺上挂着。对于冒险者们而言这点东西当然不算什么,而对于这些棕妖精们却是难得的美食,有个个子比起他们的同胞要更小的小家伙眼睛冒着绿光,正踮着脚去够那只露在锅边的汤匙,却没注意到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被火舌撩到了。
“小心火烛。”
他还是没忍住,伸手将那汤匙拿起来,舀了勺带着碎肉的鱼汤递给小东西。
告别了友好的棕妖精们,一行人又一头钻进了树林,只是这次众人不再跟着种子的指向行动,而是循着妖精们指的路去寻找他们口中的那位“卡洛尔·兰戈”先生。
进入林子后树枝又遮起了天空,弗德瑞莉明显地焦躁起来,不停地摇晃手中的坚果风铃,似乎想要向凛月表达她想飞的意愿。
“如果被挂在树上就要自己想办法下来哟。”他眯起眼睛朝尚处幼年的翼族笑起来,“否则就只能等那位巡林客先生把你给摘下来了——就像你摘风铃果实那样。”
弗德瑞莉似乎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地将一双翅膀收回了背后。
体型较大的翼族飞不起来,卓尔精灵的魔宠倒是飞的愉快。那只白色的蝴蝶在啄木鸟和松鼠们之间翩翩地飞着,引得有几只松鼠追着它在树枝间跳了起来。也许是做了魔宠之后连昆虫的智商都会提高,这只小虫不以为意地在这些比它大得多的生物之间穿梭,直到差点被某只眼疾嘴快的啄木鸟叼到嘴里才歪歪扭扭地飞回它的卓尔主人身边。
走了没多长时间,精灵身上不属于诗人的部分开始向他报警。
——有人在看着冒险者们。
有道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些许敌意和疑惑。
发现危险一直都是作为游荡者的青年的本能,如果没有这种本能支撑,他年岁尚小时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能让他死个上百遍。
“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游荡者放慢脚步,低声与德鲁伊交换情报。
盲女轻轻点头:“感觉到了。”
精灵心下了然,年轻的德鲁伊姑娘也许是在什么事故中失去了视力,然而目不视物之后她的其余感官便会成倍地敏感起来,这也算是盲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要诈他一下么?”伊格再次开口。
“试试吧。”精灵脖子上有种针刺般的感觉在悄悄泛滥,如果他的直觉没错的话,那个人大概已经将武器对准了他们。
“卡洛尔·兰戈先生?”德鲁伊昂起头大声问道。
针刺般的感觉倏地消失了。
林中静了片刻,除去几个冒险者的呼吸声和远远的鸟鸣以外没了别的声音。在这个队伍里性子最躁的诺艾尔发作之前,一个还算好听的男声从枝叶间传了出来,带着些许惊疑:“你们是什么人?”
男声用的是与那些棕妖精相同的精灵语,带着些颇有意思的方言。
“居然一诈就出来了。”德鲁伊小声感叹了一句。
“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对森林的事情很好奇,而您的名字是从那群友好的棕妖精朋友处得知的。”精灵无视了德鲁伊的感叹,提高了声音回答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巡林客。
又过了几分钟,冒险者们身边的枝叶簌簌抖动着散开了。
“迷路的旅人么?”
声音的主人从林间现身,是个身材颀长的黑发青年,此时正在把他的长弓背回背后,手上还拎着一支长箭。那把弓足有一米长,游荡者几乎能想象到如果他们没有诈这个巡林客那么一下,那么也许现在他手中的那支箭已经把队伍里的某个人给钉在地上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吧?我是卡洛尔·兰戈,这里的护林员。”青年穿过树丛来到冒险者们面前时正将头发拨到耳后,黑色的头发里露出一截较人类而言略长的耳廓。
这个巡林客只是个半精灵,和他流利的精灵语有些不相称。
“您好,我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凛月。”游荡者对半精灵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半精灵巡林客深蓝色的眼睛扫过比他低了半个头的游荡者,也点了点头:“本来应该带你们离开的,但是我现在正在追踪一群盗猎者,所以很抱歉不能送你们出去。”
“盗猎者?”德鲁伊似乎听到了她感兴趣的东西。
“是的,盗猎这里的鹿,以及别的野生动物。”巡林客答道。
“赶走不受自然欢迎的家伙也是德鲁伊的义务。”听到回答的德鲁伊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偏向游荡者,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若是被安放在有邪恶、不安与混乱滋生的土壤之中,种子便无法生长,‘门’也无法形成,你们的任务也不会结束。”米凯拉·特勒瑞恩的话又在游荡者耳边响起,“第五季决不会允许两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那位神明宁愿减少‘门’的数量,使世界连通的速度变慢,也不会让邪神的族裔再次有机可乘。”
所谓的邪恶、不安与混乱,这些盗猎者所做的便是使它们滋长的行为,而他作为一名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更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任务失败。
“我们去吧。”游荡者笑了起来。
3.风鸣之林·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这是今天之内的第二封信了呢。
这片森林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经过了风铃树、坚果林、草药田、木屋和池塘之后,与卡洛尔·兰戈先生告别的我们又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花田。这里有各色各样的花,弗德瑞莉玩得很高兴,正在天上摇着她手里的风铃果实。切洛挑了他认为最美的花扎成花束送给了诺艾尔,我们的卓尔法师小姐第一次露出了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表情——看不出她还是挺喜欢花的呢。伊格和莉芙正带着培根——她的伙伴是条丛林狼,被她取了这么个听起来蛮好吃的名字——在花田里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鹿群或者别人的线索。
嗯,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鹿群是怎么一回事。
多亏了那些友好的棕妖精指路,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那个叫作卡洛尔的巡林客。据他所说,林中来了些不受欢迎的客人,正在对林中的动物们大肆捕猎——也就是咱们通常所说的“盗猎者”,作为德鲁伊也许你会和伊格有同感,她说“赶走不受自然欢迎的家伙也是德鲁伊的义务”。这些人的目标之一便是这里似乎规模相当庞大的鹿群,他为我们指了路,说是盗猎者很可能在鹿群的方向,而他要去另一个方向调查什么。以我们的立场自然不好问他更多的东西,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了。只不过我们还是留了个心眼,毕竟种子的指向与卡洛尔给我们指的路是不同的,诺艾尔便让她的魔宠,那只蝴蝶,往种子所指的方向飞去了。
我们沿着卡洛尔指的路走了一阵便遇到了情况,有只小鹿被捕兽夹给夹住了脚,正哀鸣着——如果你看到了一定会心疼的,毕竟你的艾琳娜也是只鹿。接下来我们理所当然地拆掉了捕兽夹,伊格问了它关于盗猎者的事情,谁知这小家伙只是自己偷跑出来玩,结果就像个小智障一样在自己家里迷路了,还被这玩意夹住了,至于盗猎者,它都没跟他们打过照面。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设法送它回家,培根给我们带了一阵路后却再找不到它的气味——我们和这个小家伙一样在林子里迷路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对,我们都想到了诺艾尔的魔宠,可是她正要招呼它试试时这个小东西居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它也迷路了。
你说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咱们在树林里也迷过路,那时候你让艾琳娜带着咱们原路返回了村子。我可没有艾琳娜那样的伙伴,那只小蝴蝶不管什么用,培根也找不到路,我采取的方法就是——
随缘吧!
于是我们就带着小鹿往前走了,走了一阵便来到了这片花田。
这片花田虽说不小,各种各样的花都在这儿长着,不过没有什么稀罕或者有趣的花。比较奇怪的事情就是有一片花被压平了,还是个圆圈,只有手掌那么宽,只不过谁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想你会喜欢(后面的字体变得奇怪起来,无法辨识,被划掉了)
弗德瑞莉似乎在空中待厌了,正在拽我的袖子,想来是她在空中没看到什么东西吧,这里能看到的也就只有树和花而已。这封信就写到这里了,我们等会再说。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3.5信件以外的故事
游荡者放下笔,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小小的翼族姑娘身上。此时被队长敷衍了有一阵的小姑娘已经鼓起了腮帮,如果他再不认真去听她的话,大概她要生气了。
“怎么了?”精灵将信纸收回包裹,选择性无视了一边不停献花到就差求婚的暮刃。
弗德瑞莉指了指天空:“不高,飞。”
“那叫飞不高,我亲爱的小姐。”凛月叹了口气,顺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说话还是那么令人难懂,这么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点麻烦。
“这里太不合常规了,简直和梦境一样。”德鲁伊用手杖拨弄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带着些英气的眉头微微皱着,“就像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压出印痕然后消失,可是培根完全在这里找不到压出这个痕迹的东西的气味。”
“我在花丛里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游荡者耸了耸肩。
“大概那个制造压痕的东西就是造成这里异常的原因?”德鲁伊又俯下身去询问那只小鹿什么东西,过了一阵抬起头来:“它说这里只有鸟和妖精会飞。妖精是种类人生物,巴掌大,长着蝴蝶翅膀,它们的飞行似乎没有受到过阻碍——不过妖精没有飞得太高过,想来他们也飞不了太高。”
“妖精啊……妖精们会在哪里呢?”精灵眯着眼睛往花田的另一头眺望,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小时候在某座珂宁神殿的“彩绘之壁”前听到过哪个诗人吟唱关于妖精们的歌谣。歌谣的内容自然已经消失在了时光的洪流中,他却只记得妖精是种自由的生命。
比起他们这些自由之神的造物还要自由的生命。
“那圈痕迹可能是妖精弄出来的也说不定。”德鲁伊有点泄气,她从小鹿那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小家伙的脑袋懵懵懂懂,果然还是个孩子。
弗德瑞莉似乎生起气来,翅膀一扇腾空而起,在花田里吹了一阵不小的风,她附近的花草被吹得七零八落,花瓣飞了漫天。
“要爱护花草树木啊弗德!”精灵无奈地喊起翼族姑娘来,看起来想要让她各种意义上的长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一行人在这里一无所获,冒险者们有些忿忿地从花田中间穿了过去,身后留下了一条花草零落的小路。又走过一段路去,水汽从不远的地方飘来,培根抽动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精灵眼前的树林忽然散开,淡蓝色的水体带着发甜的腥味撞进诗人的瞳孔,远处隐隐约约的有水浪轰鸣之声,像是有道瀑布。
是湖泊。
与德莫拉的无尽海和方才的小小池塘完全不同,这片湖泊既不像海洋那样神秘又充满了优雅的危险,也不像那个池塘般可以一眼看到底,它像是个羞赧的少女,遮遮掩掩地不肯在生人面前露出真容。
他弯下腰去,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脸。在他能想到什么之前那倒影便被搅碎了,一串气泡从湖底冒上来,吓得诗人后退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在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有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
“呼啊!”那人呼哨了一声,歪起脑袋看着面前的闯入者,“这里是我们水妖精的地盘了哟,”
凛月还在发愣,弗德瑞莉先抢着回答了那个从水中出现的人:“翼!”
诗人定睛去看面前这个忽然从水中露出来头的“人”——或者依它自己说,是水妖精。它,抑或称为“她”大概会更加合适,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露出水面的部分和诗人常见的那些人类和精灵的少女没有什么区别,白衣被水浸得透湿,泛红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赤褐色的眼睛和湖泊一样闪着水光,大约唯一的不同就是耳尖比起人类而言要尖和长。
在水中悬浮的少女像是“彩绘之壁”上的油画那样迷人,被阳光笼罩了一层金光的水妖精似乎注意到了精灵的注视,眼睛一弯笑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呀?”
“我们是送这只迷路的小鹿回家的旅人,”伊格往前走了两步,“刚才兰戈先生对我们说这里有偷猎者,但是我们一直没找到。”
“嗯?”水妖精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对德鲁伊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是途经此处的旅人,亦某位神明派来连通世界的使者,现在正在帮助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兰戈先生保护这里,”诗人终于回过神来,向着水妖精鞠了一躬,“请问这位妖精小姐可知道这只小鹿的族群或偷猎者的去向?”
“鹿群的话……你们难道不能让那只狼先生去找吗?”水妖精对着培根抬了抬下巴,发梢在阳光中溅出一串金光闪闪的水珠,“他们在森林里到处游荡,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这位伙伴带着我们走了一阵,就发现小鹿的气味断掉了。”诗人回答。
“唔……”水妖精托起了腮帮,手往某处远远一指,“那你们去找兰戈先生呀?兰戈先生的住处在那个方向。”
“那里?”诗人心里一震,“刚才我们从兰戈先生的住处而来,却不是那个方向啊。”
“……原来如此。”水妖精眼珠一转,嘻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诺艾尔有点不高兴,切洛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水妖精,她也许是有点吃醋。
“你们走错了方向,而且还找不到味道。”水妖精在水里转了个圈,“想知道为什么吗?”
“可否请小姐指点迷津?”诗人看着水妖精的眼睛,德鲁伊却有些不耐烦,开口截断了诗人的话:“是妖精的恶作剧?”
“Bingo——”水妖精咯咯笑着趴在岸上,“不过没有奖励哦。”
“那风铃一样的树也是他们所为咯?”伊格站在湖边,双手抱胸。
“于是……妖精们为何要对我们恶作剧呢?”诗人耸了耸肩,“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要在这里种下一颗可以连通世界的种子。”
“风铃果实……是生长在那边没错,不过是一种原生物种啊。”水妖精玩着自己的头发,时不时还与切洛眉目传情,后者大概是顾忌到一边卓尔法师要杀人的目光,没敢怎么动弹。水妖精有点没趣,继续回答起德鲁伊的问题来:“至于你说妖精们为什么要对你们恶作剧……我怎么会摸得透那群小家伙的心思?”
“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原生的吗?我还以为是魔法的产物。”德鲁伊少见地发出了与她少女外表相符的惊呼。
“我可不记得那些小家伙会魔法啊?”水妖精扬了扬眉毛。
“那么妖精们在哪里居住呢?我们想去拜访一下那些小小的朋友,还有可能找到这只小鹿的族群呢。”诗人干笑了两声。
“妖精们住在那边的村落……不过你们现在的状态我指路也没有用吧? ”水妖精鼻子里发出嗤嗤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冒险者们的困境。
“那么那个奇怪的巡林客,又是怎么回事?”诺艾尔接过了话头,卓尔法师似乎对于这个水妖精相当不屑,她对切洛的占有欲比起“心上人”而言,更像个不想被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水妖精似乎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只顾着和切洛暗送秋波,对诺艾尔的话置若罔闻。
眼看卓尔精灵就要发火,德鲁伊不得已再次开口:“怎样才能让这群小家伙们放弃恶作剧呢?”
“小家伙的本性,也就没必要去阻止吧。”切洛被水妖精撩拨得有些飘飘然,此时脸上浮着一层泛红的笑容。
“但是他们不收手的话,我们好像会在森林里迷路很久。”德鲁伊一语道出现在他们遇到的危机。
“这么好的风景,多转一下不是很好吗?而且就算迷路,有如此美丽的水妖精小姐陪在身边,我宁愿迷路到天荒地老。”暮刃终于抑制不住自己体内充沛的雄性荷尔蒙,几乎是用蹦的走到了湖边,完全没注意到卓尔法师的脸已经要黑了。
“不过,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麻烦呢。”诗人开始岔开话题,“水妖精小姐有没有办法帮我们解决目前的状况呢?”
“迷路的话……也许是因为那个吧?”水妖精用一根葱管似的手指支着额角,大眼睛对着切洛眨巴眨巴,“森林里最近不太太平,你们也从兰戈先生那里听说了吧?那些粗暴的人类似乎惹恼了妖精们。”
“是盗猎者啊。”游荡者和德鲁伊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绕了一圈还是他们惹的事。”伊格摇了摇头,转头又去问水妖精关于兰戈的问题:“说起来,这里除了兰戈先生外好像都是妖精,那么他是换生灵吗?”
“我怎么会知道兰戈先生是不是换生灵?”水妖精一脸的不解。
“兰戈先生不是原住民?”德鲁伊似乎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是哦,是几年前搬到这里的。”水妖精摇了摇头。
暮刃被卓尔瞪得全身一凛,算是想起了些自己的正事:“那人类惹怒妖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水妖精把手肘撑在岸上,嘟起了嘴,“说到兰戈先生,兰戈先生对我可冷淡了,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应我呢。”
然后她的桃花大眼一转,朝着切洛闪了闪——大概是所谓的抛媚眼,诗人这么想。
切洛一瞬间就忘了身边的卓尔,整个人好像被爱神之箭射中了那样单膝跪地向水妖精行礼,就差伏在地上向水妖精当场求婚:“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一定是水妖精中最出众的,兰戈先生不理睬你,实在是太没眼光。”
“谢谢,您也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高等精灵。”水妖精看到卓尔的表情大笑起来,随手取出一截赤褐色的长发塞到了暮刃手里,“给你这个,就当做信物了哟。小家伙们的话,你们仔细听会有动静,不过不要随便靠近它们,可以远远地试着跟他们搭话。”
“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切洛如获至宝,对着水妖精的笑容甜得像蜜糖一样。
诗人似乎看到诺艾尔脑袋上冒出了火星。
眼看自己的队员之间就要因为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爆发战争,青年干笑着打破了这两人之间粉红色的气氛:“说起来这附近有瀑布么?我好像听到了水响的声音。”
“瀑布吗?有啊,就在那边。”水妖精终于把眼睛从暮刃脸上移开,指了指湖的上游。
“那里一定会是个很美的地方吧。”诗人微笑着动手把还差一点就要黏在水妖精身上的同胞给拉开,后者被推到一边时还频频扭头继续与水妖精眉目传情,结果是被卓尔的尖鞋跟狠狠在脚背上碾了碾,“多谢水妖精小姐的指点,我们这就上路了。”
“一路顺风呀诸位——”水妖精咯咯笑着向冒险者们挥了挥手,咕嘟一声又沉入了水中,淡蓝色的湖面上只剩下一圈圈微微的涟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游荡者才想起来,自己甚至没有问一下那位水妖精的名字。大概从他到诺艾尔到切洛,他们这整整一个队伍的六个人,甚至那个叫作卡洛尔·兰戈的巡林客也一样,他们在这个谜一般的女性眼里,都只是匆匆时光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既然没有方向,那么就随心而动。
显然整个队伍的人都奇迹般地认同着这一点,就算没有谁发号施令大家也都意外默契地朝着凛月所去的方向开始行动。离开湖泊之后理所当然的又是大片令人审美疲劳的森林,弗德瑞莉连连打着呵欠,看来会使这个翼人小姑娘厌倦的不仅仅是“不能飞”,还有“一直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走在前面带着培根引路的伊格忽然发声。
盲人的听力比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就算是伊格这种在魔法帮助下能够勉强维持正常生活的盲人也一样。游荡者听了这句话便支起耳朵去捕捉空气里飘荡着的杂音,尽力从那些普通的声音里分辨出哪怕一丝不一样的噪声。
鸟儿停在树上鸣叫。
和风正在吹过那些坚韧的树叶。
啄木鸟笃笃地敲着树干。
松鼠手中的坚果落地,在枯叶上滚了滚。
树枝被谁推开,有些断枝落叶正在被动物的蹄爪踩碎。
动物的惊叫。
鹿鸣。
游荡者的意识猛地从远方回来。
青年低头时正对上德鲁伊抬头的动作,两人互一点头,异口同声:“鹿群受惊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朝着鹿鸣的方向疾奔而去。
坚果树在路途中变得稀少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细长的柳枝和树干上虬结的疤节。转过一棵大树,淡黄色尾巴下面的白毛在游荡者眼前一闪而没。
“是鹿群!”伊格脱口而出,“是这头小鹿的家人么?你们在被盗猎者追杀?”
鹿群只发出呦呦的哀鸣向前奔逃,没人——纠正,没有鹿理会德鲁伊的问题。
“跟上去!”游荡者当机立断。
脚下奔跑着,精灵那颗还算好看的脑袋里却不自觉地想到了另一些问题。
一群人追着更大的一群鹿在丛林中奔跑,这种感觉就像是……猎人?
不,与其说是猎人,更像是……
盗猎者?
这个词刚刚出现在凛月心里,铺天盖地的细小箭矢就朝着冒险者们飞了过来。
“退后!退后!”青年高喊起来,“小心袭击!寻找掩体!”
已经有些针一般的箭支扎进了游荡者下意识挡在眼前的手掌,细细的血珠从精灵白皙的皮肤里渗了出来。他回头看时只见切洛已经在自己和诺艾尔面前撑起了一层魔法护盾,而德鲁伊有自然之力的加护暂且不提,莉芙早已伸手将赤色的圣光化作盾牌挡在自己与伙伴的身前,弗德瑞莉则躲在了她们身后。
合着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人受伤啊,凛月心里苦笑。
“什么人!”暮刃喝道。
“盗猎者,不许你们伤害鹿群!”
又是一波小箭从树林间飞出来,然后射箭的人才现身在被攻击者的面前。
那是一群“妖精”,是那种背生蝴蝶翼、身长只三寸的类人小生命,大约也是让冒险者们迷路的罪魁祸首。
“盗猎者,快从我们的森林离开!”为首的小妖精看起来是个男性,金发碧眼,长得颇为讨喜,只是此时正气势汹汹地往游荡者面前贴,“这座森林不欢迎你们这些粗暴的家伙!”
凛月有些尴尬地往后躲着,这个小东西再往前一点就要亲到他脸上了:“不,那个,朋友,咱们先冷静一下……”
“等等!误会了吧?”暮刃收回手中的护盾,“我们并不是盗猎者啊?”
“是的,我们并不是盗猎者,恰恰相反,我们是追查盗猎事件的冒险者。”伊格接过了话头,“兰戈先生告诉我们那些盗猎者最近的目标是鹿群,我们是来保护它们的。”
“你们?保护鹿群?”小妖精闪动着金色的翅膀,满脸怀疑地在几人身边转着圈圈。
“是的,保护鹿群。”伊格捋了捋小鹿脖子上光滑的皮毛,“这个小朋友被盗猎者的捕兽夹困住了,我们是送它回家的,可是连我的动物伙伴都迷路了。”
培根注意到主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于是开始在一边对着小妖精呲牙咧嘴,不时嗷嗷两声。
“他在说什么?”游荡者小声问德鲁伊。
“他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狼么。”德鲁伊的声音更小,似乎她动物伙伴的话让这个看起来冷静淡漠的姑娘有些难堪。
小妖精显然没注意到这边两人的交谈,他凑近小鹿仔细看了看,又抽着鼻子嗅了嗅,还贴在小鹿耳朵边好像说了什么,最后终于皱着小眉头回到了冒险者们面前。
“好吧,我现在有一点点相信你们了——只有一点点哦,多一点点点都没有。”他悬停在空中,左手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右手叉着腰,翅膀还上不时往下落着金闪闪的鳞粉,“你们要怎么证明你们是前来帮助鹿群的善良人呢……”
伊格往前站了一步:“我们……”
“这样吧!”小妖精完全没有听到德鲁伊的话,双手以拳击掌,一双碧绿的眼睛闪闪发光:“我想到了!为了证明你们是森林的朋友,我们来决斗吧!”
刚刚还在不断辩解的冒险小队此时安静了一瞬。
“……妈的智障。”最后伊格还是没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
小妖精仍然没注意到这几人的态度,背着手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小脸上神情颇为得意:“谁来决斗?谁来和我决斗?我可是最强的哦——我们的队伍里我可是最强的!”
凛月眼看着伊格握紧了那根施加了铁木术的手杖,莉芙手上已经多了一双铁爪,暮刃的剑上已经闪起了金色的电光,卓尔法师手里飘浮着正闪烁的红色能量球,而且还有增大变多的趋势,甚至连弗德瑞莉都一脸的跃跃欲试,张着一双翅膀不停扑腾。
如果让别人和这个小家伙“决斗”,大概这个小妖精会被轰至废渣;如果是弗德瑞莉去“决斗”,说不定会被小妖精轰至废渣。
游荡者头疼了片刻,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自己。
“你们都害怕了吗?都害怕了?”小妖精得意洋洋地冲过六人头顶又返回,“你们的头头是谁啊?让他出来和我决一胜负啊?”
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挡在小妖精面前:“我们的头头就是我啊。”
“好啊!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森林的友人吧!”小妖精抓出一把什么粉末洒在自己头上,然后噗地一声落到了地面,再看时已经从手掌那么长长到了接近他膝盖的高度,只是他背后的蝴蝶翅膀不知何时不见了。
游荡者从斗篷里摸出那双银色的长匕,眯着眼睛说起客套话来:“俗话说不打不成交,我们打完这一架,可就是朋友咯?”
“多说无益!”小妖精也从腰间抽出两柄短刀,在地面上前后跃动,“来吧!和我决斗!”
青年手中双刃泠然出鞘,与妖精手中双刀相击,兵戈之声于林间蓦然响起。
那是多少年之前了。
“安迪杜恩·■■,你若是能杀了我,我便允许你离开血脉之理。”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曾经是精灵少年的老师,教给了少年战斗与艺术,又如同少年的父亲,告诉他只属于精灵的生活方式,而少年如同崇拜神明那般地崇拜着他。
现在少年要离开这里,这个亦师亦父的人却成了他唯一的敌人。
“你生来便是血脉之理的人,是我将要用以清扫菲薇艾诺的棋子之一。”他这么说,站在少年面前,“想要离开,除非你杀了我。”
然后少年面对着自己的老师,拿起了刀。
“如果珂宁大人的教义是这样奉行的,我宁愿世界上没有过我这条生命。”少年咬着自己的嘴唇,血染红了牙齿。
小妖精的跳跃能力出乎游荡者的意料。他跃起之后双刀几乎能砍到精灵纤细的脖颈,一开始那股怒涛般狂风骤雨的快速进攻着实让许久不曾经历这种战斗的青年一时慌了手脚,只能以一双长匕不停格挡,几乎无力还击。
“只有这样吗?就这点能耐吗?”小妖精哈哈大笑,“为什么你这么弱的人会来与我决斗?”
凛月闻言眼神一暗。
“是啊,我只有……这点能耐。”
然后游荡者的身形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你只有这点能耐么?”
男人手中的剑指着少年的喉咙,缠绕在那上面的电光尚未消失,而向自己的老师发起挑战的少年已经躺在了地上,单薄的胸腔一起一伏。
“只有这点能耐就要离开血脉之理,你还太早了点。”他将剑回鞘,“若是让你这个样子出去,我都羞于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再来。”少年的声音低如蚊鸣。
“再来?”男人用眼角看着躺在地上的大男孩。
“再来。”少年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金发在深紫色的眼睛前面晃荡,他从胸口发出仿佛憋闷了很久的声音,“再来!”
“再来你也只是被我打倒在地上。”男人叹气,“有意义么?”
“只要我还没有死,就有意义。”少年摇晃着站稳,也不管被地板撞破的额角正有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你的动作,我全部记住了。”
“那又如何?就算你记住了,以你的愚蠢迟钝也无法模仿。”
“我记住了,我就能躲开你的攻击。”少年抬头,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再来!”
“小朋友,你的动作我全部都记住了。”游荡者的笑声在妖精身边响起。
小妖精一震,迅速向旁移动了一尺有余,游荡者袭来的匕首走空,只割断了他的几丝头发。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啊!”妖精也笑了起来,以刀格住游荡者的匕首,“怪不得能做这群人的头头!”
游荡者的身形再次隐去,只有声音从四面八方间断地传来:“我能带领这群人可不是因为我的武力啊,他们大部分人都比我强。这一点你需要学习呢。”
“这是决斗!你快出来啊!”小妖精有些急躁,“一直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朋友,你又错啦。”一个影子从妖精头顶落下,小妖精就地一滚躲开了青年的袭击,游荡者一手按地落在妖精原本的位置上,抬头朝他粲然一笑。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是个暗杀者啊。”
游荡者再次消失了,小妖精来不及再次更换自己的位置便被精灵抄到了后方,长匕在妖精想要回防的一瞬间抵上了他的喉咙。
“结束了呢,小朋友。”精灵的声音终于落地,带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
-3399-
凯恩斯可能是我们这个队伍最被小看的人
——正文分割——
“琉,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流传过一个童话。”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琉和凯恩斯正并排走着。
两人的所在地是这座城堡的深处——用数额不小的钱换来的情报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他们正走向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从情报上来说,以前城主几乎不会去那个房间,可在梅里亚死后却时不时地会出入那里。
似乎是回忆起了付钱时琉心疼的眼神,凯恩斯决定讲个童话安抚她一下。
琉虽然嘴上没搭理凯恩斯,还是稍微转过脑袋看了她两眼,似乎在等待下文。
“嗯~梗概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富有的贵族,可是这个贵族的前几任妻子都下落不明。”
言语之间,两人走过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贵族给了女子13把钥匙,告诉她,‘这栋房子里有13个门,前12扇你可以用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任你取用。而最后一扇门,你绝对不可以打开它。’”
日光透过走廊巨大的玻璃窗投射下来,在地上绘出窗框的阴影,每当两人经过一扇窗,同样的阴影也会投射在地上的日光绘里。
“然而,女子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有一天,她用第13把钥匙打开了平时在最深处的那扇门。”
咯,嗒。
两人的脚步在这条走廊最深处的门前停了下来。
琉试着拧动把手,却发现门被锁着,她从腰包里拿出铁丝,从钥匙孔里伸了进去——
“却发现门里面,”
铁丝灵巧地一点一点拨开锁芯,
咔哒
锁开了。
“吊着那贵族死去的前任们的尸体。”
“你到底还想不想我打开这门了。”
琉生硬地打断了滔滔不绝地讲着童话的凯恩斯,使劲白了她一眼。
“噫,放松,放松~”凯恩斯露出了清爽的笑脸,拍了拍琉的肩,却被琉的手肘使劲打了肚子,“咕!平时……太依赖……盔甲了吗……”
“里面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我就把你也吊上去……!”琉推搡着凯恩斯,“去,去把风。”说着,她下定决心,拧开门把手后轻轻推开了门。
一名女性被关在笼子里,栏杆的外侧甚至还蒙了一圈铁丝网。而那名女子的面容,正好符合梅里亚的描述。
琉当机立断地关上了门,开始消除自己关于刚才看到的东西的记忆——怎么可能消得掉。
“哼?怎么就关上门了?”凯恩斯回过头,看向了琉,她却快步赶过来,一把抓住凯恩斯的双肩小声地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敌人的主场,只有两个人太危险了,我们先走!”
“里面真的吊着女人的尸体吗?”凯恩斯被琉没头没脑的命令句弄得有点懵,琉这才想起应该告诉凯恩斯自己看到了什么:“如果描述没错的话——那个叫梅里亚的女人就被关在里面。”
听到这话,凯恩斯跨出一步打算去开门,被琉拉住了:“你干什么?”
“哼……但那个女士,似乎是看到咱们了吧?如果关住她的人,正好是认识我们的人,我看她不像是能有理智来保密的人。”
“所以你想把她做掉吗?”
面对琉的疑问,凯恩斯义正言辞地挺起胸膛:“骑士是不会杀死没有武力的软弱女子的!交流,然后再救出来,这是我的看法!”
过了几秒,琉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行吧,你进去,我把风。”
“就交给我倔强骑士了!打扰了!”凯恩斯愉快地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然后大大咧咧地打开门,手甲与板甲撞击的浑厚声响顿时在空无一人的长走廊里荡了开来——这让琉当场吓得汗毛倒竖,她火大地一脚踢在凯恩斯的屁股上:“安静——!!!”
看着凯恩斯踉跄着冲进屋里的琉不安地叹了口气,她来到窗前,轻手轻脚地打开窗后敲了敲玻璃。直在别墅外待机的哔咕应声飞到了琉所在的窗台上,乖巧地看着她。
“哔咕,把这个寄给零他们。”琉从腰包里取出便签和笔,迅速地写上“宅邸里发现受害人,无论如何在外面拖住卢瓦。”系在哔咕的腿上,而哔咕也小声地咕了一声后便展翅飞离了琉的视线。
“希望别出岔子……”
琉压抑住不安的想象,开始为进屋的凯恩斯把风起来。
而凯恩斯这一边,在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后,笼子内的梅里亚意外地冷静。
“你好女士,我现在来帮你看看怎么样才能解开这该死的锁……”她一边端详着笼子锁的锁孔,一边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可以先告诉我,您是被谁关在这里的?”
梅里亚的手指轻声点着笼底:“当然是卢瓦。”
“卢瓦……领主?哼……他为何会把您关在这里……”
“他不想让我离开……”梅里亚的神色悲伤了起来。
“离,离开?”凯恩斯对此表示疑惑,“哦,而且在外面的流言中,女士您似乎还被说成被一只怪物袭击致死了,这个,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的梅里亚忽然激动起来:“我知道,那是他的阴谋!他想让所有人以为我死了!”
对梅里亚的反应吃了一惊的凯恩斯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这样,我知道了。”
随后,她呼唤还在门外的琉进屋帮忙开锁,琉端详了好一会儿笼子里的梅里亚,皱起眉问凯恩斯:“真的要救她吗?你有想过之后要怎么样吗?”
“那当然!保护弱者是骑士的义务啊!至于之后,哼↗走一步,是一步,不彻底解决这个事情,种子也不会发芽的。”
似乎是被大义凛然的凯恩斯从气势上压倒了,琉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小声嘟哝起来:“可我不是骑士呀。”
——————
咔嚓,咔嚓。
铁丝拨弄锁芯的声音撩动着它的听觉。
它直直地看着惹人怜爱的少女撬锁的身影。
它直直地看着正义凌然的骑士侍立的身影。
“搞……定~”
随着清脆的声音,挂锁打开了,束缚着自己的铁笼开了一扇迎向自由的门。
“请出来吧,女士。”骑士中性的嗓音呼唤着自己,而那个被称作琉的少女,则一脸嫌弃地站开了一些。
它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却伴随着渗出的黑色粘稠物崩坏了。
它伸出的手也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谢……咕…………噗呕………………”
声带溶化的一瞬间,它扑向了面前的两人。
——————
“凯恩斯!”琉内心的不安果然成真了,这个梅里亚果然是冒牌的——唯一预想之外的,大概就是真身竟然这么恶心吧。
“喝!”凯恩斯猛地挥动左手,用小圆盾拍开袭来的黑色流浆,而被拍开的黑色物质则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后,慢慢“站”了起来。
凯恩斯拔出她的剑:“它想怎么样?”
黑泥噗嘟噗嘟地有了人的形状,甚至连脸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哼。”最后,变成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凯恩斯的样子,甚至连凯恩斯的口癖习惯都复制了过来。
看着怪物变身过程的琉脸色铁青,而凯恩斯则将她挡在身后:“这里我来,放心吧。”
说完,她便点出稳妥的第一步,用最小的幅度挥剑斩向“凯恩斯”的胸口。
而“凯恩斯”看起来也不是草包,它也用和凯恩斯同样的步伐向后轻轻一退,躲开了第一次斩击——然后再次后踏一步并且稍稍侧身,让凯恩斯第二次的轻快斩击落空。
出身骑士的凯恩斯自幼学到的都是正统的骑士剑法。虽然动作简单单调——但是凯恩斯长年累月的锻炼完美地凸显出了骑士剑术的洗练和利落。从琉的角度来看,明明凯恩斯并没有作出大幅度的挥剑动作,每当银光闪起,“凯恩斯”就会不得不朝后退一步。
同时,左一次右一次的闪斩也完美地封锁了它的逃跑路线,“凯恩斯”只好一步一步地向后闪避,正如它所模仿的本体预期得那样。
“呼……!”随着最后一次短斩,“凯恩斯”的后背终于贴到了房间的墙上。
“怎么,看来虽然变得和我一样,你本事也不过如此嘛?”凯恩斯放松地翘起嘴角,再次举正剑,“了解你!”
一击迅猛的突刺化作一道白银之光击向对方的心脏——而“凯恩斯”,却突然平举单臂后向侧面迈开了一步。
突刺戳在了“凯恩斯”腋下的房间墙壁上,坚硬的手感让凯恩斯皱起了眉头,“凯恩斯”则像是等着这个时机一样,突然用腋下夹住了剑尖,并且伸出了手抓住了剑刃的根部。
“啧!”意识到自己学到的技巧也被对方复制了的凯恩斯马上料到对方会抬膝踢自己的肚子,想也不想就向前摆动脑袋,对着“凯恩斯”的额头来了一记重重的头槌。
果不其然,在凯恩斯感到自己的脑袋撞到东西的同时,剧烈的冲击也从腹部传了过来,两人同时松开了本被卡着的剑,长剑旋转着飞了出去,插在了地上。“凯恩斯”见状,三步助跑冲了出去后放低身体开始滑铲,似乎想要抢夺那把剑——却被已经调整好态势的凯恩斯同样一个滑铲踢开。
顺势滚在一起的两人互相钳制着对方翻滚了好几圈后,身穿盔甲的凯恩斯率先压制住了看上去只穿着普通衣服的“凯恩斯”。她当机立断地用右手去取装备在左腰的匕首,同时顺势用装备在左手腕的小圆盾猛地抽了一下“凯恩斯”的脸。
“接招!!!”凯恩斯狠狠地用匕首刺向对方的眼睛,同时,“凯恩斯”也突然溶化了开来,重新变成了一大滩黑泥。
眼看着黑泥又打算流走,琉毅然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凯恩斯!接好!!”并且向着凯恩斯抛了过去。而她的声音也吸引了黑泥的注意力,它从凯恩斯的身下溜走后,突然身形变大,猛地扑向了琉——
——然后被来自空中的刺击插在了地上。
“丢得好!”踏在黑泥上的凯恩斯对着琉比出拇指,琉也因为从黑泥手下逃过一劫而舒了口气。
正在这时,本来监禁着梅里亚(黑泥)的房间的门猛地被打开,而开门的人,正是这个城堡的领主:卢瓦。
TO BE CONTINUE
字数:3858
我不想过多描述发生在这首船上的战斗。诚然,我这次的战斗伙伴——无论是我们队伍的成员,还是身为永恒火护卫的泽塔雅法师——都是一些实力强大,并且愿意为了信仰与正义而战的战士。我敢说我们任何一个人在战舰上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善良的目的,而我们每一个人所做的这一切都值得大力的夸奖,但我仍然不想透露更多有关于这段经历的细节。
虽然我书写这些游记的目的仅是想和阿尔芒分享我的生活,但我不能确定能够阅读到这些笔记的到底会有些什么人。如果我的这些文字不幸地落入到了复苏者或是恐惧之主的信徒手里,或是落入到了一些还没有满一百二十岁——思想尚未成熟的孩子手里,而他们在阅读到有关于战争的描写时,被那种血腥的场面所吸引,而仿效我们的行为,伤害了一些无辜的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在烧毁了夹板上的木箱之后,我们离开了那首战舰,回到,了我们的小船上。
在烧毁了主战舰之后,其实我们已经可以回去复命了。但我们在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之后,我们还是决定为了天炎城的人多做一些。
当手持火把的我们逼近敌方的粮草船时,曾有军官试图集合舰上的士兵抓住我们,但士兵们的实力本来就不如我们,加上他们正陷入了恐慌之中,人虽然多死了几个士兵,却并未成功抓住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战舰上的士兵注意到他们主战舰正被火焰无情地吞噬着,而他们的指挥官目前生死不明。惯于按照上级命令行事的兵士在忽然失去能向他们下达有效指令的人之后,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粮草船都变成了巨大的火把之后,我们将目标转向了那些运载着大量士兵的战舰。在破坏了这些船只的行动能力之后,就返回到了岸上。
在回到岸上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延烧着的战舰。我注意到冯笛特所在的主战舰正在慢慢沉没。事后,我们曾试图在冲上岸的尸体中寻找过他的尸体和遗物,但我们并未在那些死去的士兵当中看见他。
留守在天炎城内的人们离开了城市,开始向胆敢破坏这座城市的安宁的帝国士兵发动了进攻。帝国军队可能已经目击了战舰的沉没,因而士气大减。他们在抵抗了一阵后,就慌乱地撤回了那些幸存下来的战舰上。
"快过来吧!你是叫雅丽蒂亚吗?我听见其他人都这么叫。"穿着红色上衣的兀烈卡卡女牧师对我招了招手,我抱着一盒城市居民赠送的干果走到了她和先前提及的那位瑞图宁牧师跟前,放下了带来的东西,坐到了藤编的矮凳上。
"是啊,雅丽蒂亚·白鼬。"我拿起酒囊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浓香的酒,细细地喝了一口,然后也问了她们二人的名字。
在简单寒暄过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拐到了那场目前还困扰着天炎城的战争,我将我和队友们一同偷袭第三舰队的过程巨细靡遗地讲述了一遍,说着说着我取下了背在背上的琴,开始边弹边唱了起来。
"那个指挥官应该是挂了吧?"兀烈卡卡牧师问。
"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我耸了耸肩道:"但在故事里坏人怎么可能死得那么容易呢?在某个居住在菲薇艾诺的珂宁牧师讲的故事里,那个邪恶的宵银牧师总会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成功从正义的伙伴的围追堵截中逃脱,再在太阳和月亮都照耀不到的地方策划新的阴谋。"
"你确认在不同诗篇里出现的宵银牧师是同一个人吗?在某些人眼里,同一位神祇的侍奉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瑞图宁牧师无奈地笑笑,"上次有小偷拿走了我的钱包,我追着他在这座城内跑了三个来回,并且在追到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他那时候跟我说:你这样实在太不符合宽恕者教会的作风了,这样很不好。"
"是的。"我握住了瑞图宁牧师的手,"很多人对我们都产生了误解。他们以为我们看见有人犯错的时候,只懂得温和地告诉他们:女神将会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我们了解到不是每个人都能透过口头警告就能深切地明白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既然是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自己有悔过的必要。在这种时候,我们就要用身体上的疼痛告诉他们,他们的行为是错误的,然后才能用他们认为符合瑞图宁教会的行事作风--温和地向犯错的人讲道理,劝告他们改过自新。"
"没错。"瑞图宁牧师回握了我的手,双眼闪闪发光地说:"我也想要当温和的瑞图宁牧师,但也得分场合和对象。而且我在让那些罪人用身体铭记自己所犯的错误时,并没有过度使用暴力,至少他们的肉体并没有遭受到永久性的伤害不是吗?"
"但在危急时刻,即使要提前将一些罪恶之人送到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说:"你们想听听我在艾纳因世界的怀宁特小镇的故事吗?"
"等我去拿点下酒菜回来再说。雅丽蒂亚,你不是很爱吃烤串的吗?"兀烈卡卡牧师眨了眨眼,坏笑着说:"我姐今天买了好多食材回来呢,要不是我家距离城墙有点远的话,我一定会建议她直接在城墙附近烤肉的,馋死那群饥饿的梵的子弟。"
"嗯?"我沉吟了半响之后说:"有趣的主意。我想如果你把这个想法告诉城墙附近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反对我们这么做的。"
于是我和瑞图宁牧师就一起把酒和食物都收了起来,三个人一起去找了兀烈卡卡牧师的姐姐,要了一点肉类和蔬菜之后,就一起走到了城墙附近开始烧烤。
当我把来自某种禽类的翅膀用铁叉串起来时,瑞图宁牧师礼貌而委婉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讲你的经历呢?",我将铁叉递给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有点痕痒的脸颊,再从她手里拿回那只目前还是血淋淋的翅膀,在朋友们期待的眼神下,开始讲述上一趟旅行的所见所闻。
当我谈及那个世界的海军舰队时,一个带着头盔的人类脑袋突然出现在了城墙上。
这两天一直有帝国士兵为了抢夺城内的水和食物而从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试图闯入这座城市,我不认为在我们故意制造出烤肉香气的时候,这些饥肠辘辘的士兵们不会循着寻找食物的本能跑到这里来。我和瑞图宁牧师二话不说就把铁叉塞进了唯一一个缺乏不懂得如何使用远程武器的人手里,拿起摆在身旁的弓箭--正当我们准备射箭时,那个士兵已经眼神惊恐地自己摔了下去。
"这种人是怎么进入军队的?"我疑惑地问身旁的朋友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他是看见了你的尖耳朵才吓得掉下去的。"兀烈卡卡牧师耸了耸肩,然后把铁叉又塞回到了我们手里。
我歪了歪头说道:"绝大部分的人在看见春之女神的精灵女牧师时,难道不应该有种如春天般的温暖的感觉吗?"
瑞图宁牧师点了点头:"这当然。我想我们每一个人的处事方式可能都有所不同,但我们在某些地方都是一样的。我认为在我们穿上牧师长袍的那刻起,心灵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是的。"我说:"我们遵从女神的教导,向水学习。即使是最污秽肮脏的场所也会有水的存在,水不会选择性地掠过邪恶者的居所拒绝滋养他们的土地,"
我和瑞图宁牧师注视着彼此,我们都对对方露出了一个代表相互理解和相互鼓励的微笑。
在我吃掉了第三条血肠的时候,兀烈卡卡牧师不经不觉已经一个人喝掉了五瓶马奶酒,她大着舌头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雅丽蒂亚你抓住那个指挥官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思考了一会后回答说:"首先,我会用适当的暴力手段教会他什么是尊重和礼貌。我注意到他称呼我们为老鼠的时候,是将这种小动物视为一种负面或者说有害的生物,但动物并没有高贵和卑贱之分,他们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不应该对它们带有任何的偏见。",我注意到酒友们表情中的不赞同,于是便说到了下一个观点:"即使面对的是敌人,我们也该心存敬意,而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了。"
"不打紧,我想他掉进大海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啦!"兀烈卡卡牧师大力地拍着我的肩,我差一点点就要毫不优雅地将胃里的酒和食物都吐出来了。"如果你们队伍里有战士、野蛮人或者武僧的话,说不定早就把人抓住了。你们之后不是还要到别的世界冒险吗?是时候该物色一两个靠谱的新伙伴了。"
"没错。"瑞图宁牧师轻拍着我的另外一边胳膊提议道:"我们一起向女神祈祷吧!祈求她给你们队伍送来一位战士、野蛮人或者武僧,她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的。"
我们两一起为这个善良而有益的目的向瑞图宁祈祷。
在结束了简单的祷告之后,兀烈卡卡牧师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假设,我们都禁不住会心一笑,然后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当困倦快要淹没我的时候,我就站起身来向两位友人道别,独自回到了旅馆休息。
在等待种子打开的时候,我一直待在瑞图宁神殿,为当地的教会服务。但这个地方绝大部分人都是夏神的信徒,很少会有人前来我们的神殿寻求协助。
在简单的烤肉聚会结束后的第一天,我拿出了月见草给我的一些可以使皮肤染上颜色的植物颜料,在自己的脖子还有双手上绘制了一些叶子和流水的花纹。当我正安静地坐在那儿冥想,顺便等待颜料彻底干透时,瑞图宁牧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很惊讶地问我手上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我就和她解释了一下情况。等到颜料彻底干透之后,我就用水把它们冲洗掉,我的皮肤上就出现了一些漂亮的水色花纹。
第二天同样颜色的花纹出现在了瑞图宁牧师的手上。兀烈卡卡带着烤肉来找我们聊天的时候,问我有没有红色或者名黄色的颜料,并且表示也希望以这种方式表达对烈雷的敬意。于是我就拿出了红色的颜料,以火焰和闪电的花纹装饰了她的手臂。
接下来有一些人也表示很喜欢那样的装饰,希望我也能给他们画些图案在手臂上。但这不属于牧师的服务范围,而且他们也不算是我的朋友,因此我的绘画服务都是要收费的。
几天之后,种子终于可以正常打开了。我依依不舍地和那两位牧师朋友道了别,答应过一定会给她们两写信之后,就和队友们一起回到了暗月城。
返回暗月城之后,我们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永恒火回归之日事件的一些后续情况。那位在战鼓打响前神秘失踪的守卫并没有通敌,也并没有被长老处理掉。他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天炎城,以天炎城使节的身份拜访了正与帝国交战中的两个国家——兰瑞亚和尼瓦的统治者,他们很快达成了同盟,趁着第三舰队的大部队在外征战时,对他们的驻港发动了偷袭。
20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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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抵达我所在之地(1)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改变黑暗。
身处于黑暗中时,他就会忍不住这样想。
当他伸展开羽翼却什么也碰不到时。
当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差别时。
当过去与现在混同于一处时。
然后“自我”一物便像是黑夜中开败的花一样散落了,你甚至看不见花开,你又怎么知道它存在?
拉尼亚眨了眨眼睛。
眨眼这一举动变成了唯一能够意识到自我存在的举动,上下眼皮相互碰触,以触觉来彰显实在,除此之外,这举动也毫无意义。
“——”
接着复苏的是听觉,不可名状的声音自黑暗的最深处传来,暗中之暗的地方,你越是注视着那里,越会觉得那里有些什么,即便黑暗已经真正遮盖了你的视野,你甚至无法看到任何一物的一
星半点残影。
最后一项开始甚嚣尘上的感官是嗅觉,那并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有着超过一百年的人生,只有在他离开那座海岛后,才闻过那样的味道,在丛林深处,野兽的巢穴前。
“这是条通道。”黑德爱尔说,“还有这鬼地方真够难闻,我的鼻子要臭歪了。”
她的声音在封闭的岩壁里激起了回响,声音的涟漪从近处传向远方,而后在不远的黑暗中失去了踪影。
这里的空气是僵死的,一如这些死在不远处的声音般,呼吸被滞留住,封闭且固化了的风让羽翼的尖端无比难受,翼族喜欢风,翼族喜欢天空,他们——或者至少他——永远不会喜欢这样封
闭的隧道。
并且,其实他也不喜欢黑暗。
“咔嚓”,石头碰撞着石头,火星在眼睛的一角闪过,微弱的火光迸射而出。
拉尼亚无端地想起了暗月城的烟火,暗月城的黑暗和这里的黑暗有什么不同吗?
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那里看见绚烂的光芒腾空而起,清酒的味道旋绕过鼻端,他不太记得他是怎样和对饮的人告别的,只是醒来时他已经在旅馆里,头痛欲裂。
而后是惯例的小队汇合,当他们都聚齐后,才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人。
“卡里莱特离开了?”
“嗯,听他姐姐说,似乎是在暗月城看到了疑似当年偷他东西的盗猎者,追着就过去了。”
然后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略过,越过那道白光,他们才抵达了这个地方。
——光在思绪的下个瞬间亮起。
拉尼亚又眨了眨眼睛,突如其来的光芒让适应了纯粹的黑暗、以至于快要混淆幻视与真实的边界的双眼被猛地丢进了光明中。
“前面有岔路。”又是黑德爱尔的声音,“而且这条路好像有不少人走。”
“人”,拉尼亚注意到她的用词,智慧生物,能被如此称呼的事物大约如是。
看样子这遍布着野兽声响的地下也时常有人前来,拉尼亚撇撇嘴,隐藏下满心的不置可否。
那野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吼声如同他们的声音一样撞击在墙上折向了四面八方,宛如它们正在四周不断地叫喊。
……声音。
凶猛的、粗暴的、不着边际的、无休无止。
泥土的味道、是壁的味道、青苔的味道和和蛛网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桎梏在空气中,黑德爱尔说她在那之中闻到了智慧生物,看样子这些通道的的确确还在使用之中。
不过这样一来前路上到底有些什么就变得更加让人在意了,略经商量后,小队还是决定向着没有声音的那头前进。
那儿有个楼梯,就在走道尽头;那似乎是个时常有人经过的楼梯,甘柏检查了一下楼梯,对他们说:“没有异常。”
既然没有异常他们就没有理由不往上走,这条路说到底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隧道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他们沿着楼梯走了没多久,又一个岔路出现在了眼前。
一条岔路里闪烁着火光。
拉尼亚眯起眼睛,光芒落进了他紫色的眼中。
“想回到有光去的地方吗?毕竟翼族晚上的视力不太好呢。”
“——”
“……是觉得害怕吗?拉尼亚。”
“————”
“祈祷吧。”
“……”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祈祷诗吗?”
闪回。
……当风穿过山脊,当死亡流过海底。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是用什么样的言语回答的赛尼亚?
甘柏去了亮起火光的岔路上。
不一会儿从上头清晰地传来了交谈声,话语沉浮并且碰撞,顷刻间碎裂在隧道之中。
拉尼亚没有多久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的停留毫无意义,不管甘柏是不是个真正的诗人,他在交涉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索性放弃在这里继续等到他完成交涉的想法,转过身只身一人走进另一端的岔路中。
这次彻底没了火把的光亮,甘柏已经把他方才点燃的火把熄灭,从他前往的地方传来的光芒没走几步就已经彻底消失。
“——”拉尼亚的呼吸微微滞住了。
这里的黑暗比他在追逐鸮形人时曾看到的还要深邃,或许是因为这里处于地底。
真正、完全的……没有光亮。
祈祷吧。
从某处仿佛传来了赛尼亚的声音。
可是拉尼亚并不觉得他害怕眼前的黑暗,尽管他同样不喜欢这样,翼族是依靠视力生存的种族,黑夜,尤其不是他们应当出没的时候。
这片黑暗的尽头又一次传来了野兽的声音,那是他曾经在更深处听到过的同一种声音。
而接着传来的是另一种生物的悲鸣,他停下脚步,细细聆听着黑暗中的声响。
撕裂声、咀嚼声,在黑暗那头发生所发生的事大约已经能够让人想象。
拉尼亚注视着彻底的漆黑,忽地意识到眼前这条路也与他们方才回避的两条路相同。
无论他往它们中的哪条上走,他能得到的结果永远相似,一如无论他向着哪个地方走,那座海岛上,永远都只能看到尽头的海而已。
走投无路。
始终也没有别的、可以去的地方。
——在那个相似的黑夜中、在相似的情形下,他回答了赛尼亚什么呢?
这么久了。
他离开那座海岛这么久了。
才终于有些什么东西,从那里越过眼前的黑暗。
抵达了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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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赏。
计字2199
喝个酒,唱个歌,不搞基,我们不搞基
后面的歌改编自If I Die Young
推荐版本:http://music.163.com/#/m/song?id=419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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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参加秋节的品酒会,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高等精灵笑着抿了一口果酒,金色的液体入口醇厚发甜,散发着苹果的香味。
“而我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这种节日。”
沙漠精灵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那里面的是种透明的烈酒,异香扑鼻,还泡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冰块和柠檬片。
“这次的品酒会还设了投票的环节,最终胜出的酒类会在暗月城打开很好的市场吧。”凛月看着酒液里起起伏伏的淡金色浆果,酒里的甜味大概就来自这些小小的果子。
“谁知道呢。”甘柏似乎很中意这种杜松子酒,“你要投哪一种酒?”
吟游诗人凛月与吟游诗人甘柏·托马斯,毫无疑问这两人的相遇近似于萍水相逢之事。起初高等精灵正拨弄着他的六弦琴在中央公园唱歌,他唱的是首有些悲伤的情诗,却总是有人驻足听上一听。他盘算着口袋里的零钱够了自己住宿的费用还有结余时,就去暗月城秋节品酒会的会场转上一转——一个生于菲薇艾诺的精灵,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对秋节有所怀念的。可盘算却一直是盘算,另外一边还有另一个吟游诗人在拨着鲁特琴,同样唱着情诗,可那个沙漠精灵的声音比起凛月的清冽而言更添了几分神秘和磁性,显然吸引听众的水平比起他来更高一筹。高等精灵唱的是白色满月之下的一双璧人,而沙漠精灵唱的是风沙之中的一段情史,巧的是凛月偏偏就听过他唱的这段诗歌,从克林菲尔的诗人们口中。
“她的泪水渗入砂砾,风沙之中裸露着白骨。”
沙漠精灵这么唱着,深绿的眸子忧伤地看着地面。
“一声呼唤,来自一滴埋在沙底炼狱里的,金光闪闪的泪。”
这故事被他唱得太过悲伤了,高等精灵心想。他拨动六弦琴,温柔的旋律盖过了鲁特琴的呜咽,被森林养育出的清澈歌喉唱出一片金红的沙漠。
那是他的眼睛
与阳光一同熠熠生辉
而下一场沙暴把他埋葬
只留下漂亮的骨骼,
还有穿透阳光的灵魂。
沙漠精灵的手停了那么一瞬,之后歌声也变得明亮起来,像是坎维沙暴之后的蓝天。
沙漠也呼唤不已;
它驱走了骆驼和飞鸟
洗净了他的骨头
在最后的死亡之后,
只剩下干净的亡魂。
两人的相遇,大抵如此。诗人们总是会对与自己来自不同地方却唱出了同样诗歌的人另眼相待,这两人之间发生了同样的交集,自然话就多了几分。再之后两人又几乎同时提出去喝一杯,使得这番相遇又多了另外几分意味。
凛月通常不怎么喜欢喝混酒,他对自己的酒量心知肚明,若是那些酒劲不大的果酒甜酒,他大概还能喝得多些,若是那些辛辣的烈酒,像是甘柏喝着的杜松子酒,他一般时候都敬谢不敏。与他相反的是这个沙漠精灵酒量相当不错,几种试饮的酒全部喝下来也不见他有一点醉意,绿眼睛里清亮亮地写着清醒两个字。
“紫雾花蜜酒。”高等精灵把果酒的杯底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眯细了眼睛看着另一边品着淡紫色蜜酒的姑娘们。
“看起来是种适合女士的饮料。”沙漠精灵笑着摇动酒杯,冰块和玻璃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何止适合女士,它简直就是为了优雅的姑娘们而生的。”
有几个姑娘长得真是漂亮,他模模糊糊地想。
“还有紫雾花,那些蜜酒的母亲。”
刚才喝过了“淡绿”之后又喝了葡萄酒和仙人掌酒,再加上现在的果酒,凛月感觉酒劲有点开始上头了,说出的话有些不听使唤:“我记得当年我看到雾露的时候正赶上紫雾花盛开,那些淡紫色的花朵像是云朵,把纯白的城市捧在天上。”
“那可真是美啊。”甘柏仰在椅子上看着天空,漆黑之月光芒正亮,时间差不多要到正午的样子。
“更美的是我在那里遇见的姑娘,和听到她唱的歌。”高等精灵闭上眼睛,“那个姑娘又瘦又小,她坐在紫雾花丛中,披着白色的长袍,她的头发是深红色的,她的眼睛是淡灰色的,她的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一触即碎的瓷器。那是种脆弱的美,和她周围的紫雾花一样。”
“紫雾花是那么脆弱的植物么?在坎维,只有顽强坚韧的植物才能生存下去。”
“是啊,它们很脆弱,脆弱得一碰就会落下花瓣。”青年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可是它们又很顽强,就算那么脆弱也要盛开,也要变成那些淡紫色的云朵。”
“那个姑娘也是那么顽强?”
“我不知道。”高等精灵叹气,又从手里的杯中抿了一口,“我不知道,我只听她唱完了那首歌,然后我记住了其中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样的歌?”
“那是一首非常安静的歌。她唱的时候没有乐器,没有和声,只有她的歌声在紫雾花田里随着淡淡的雾气飘浮。她是这么唱的。”
金发的精灵深吸一口气,低声唱起来。
若我英年早逝
请为我歌唱
若我英年早逝
请着我红裳
若我英年早逝
请让我躺在铺满红蔷薇的床上
将我沉入湖水时
请让我看见金色的太阳
神将会让我成为花朵
一直盛开在你能够看到的地方
他的声音与伴着琴弦时不同,失去了那种阳光一般的清澈明亮, 多了些夜晚似的温柔缱绻,最深处却泛着种说不出的悲伤。
生命须臾如同刀锋
我的日子已经够长
如果你需要那枚冰凉的指环
我会身着白衣伴你身旁
就像一个真正的新娘
他们的歌谣歌颂爱与平和
可那些与我无关
不要为了我落泪
请让它们留到那个你需要的时刻
若我英年早逝
请为我歌唱
若我英年早逝
请着我红裳
若我英年早逝
请让我躺在铺满红蔷薇的床上
若我英年早逝
若我英年早逝
然后金发的青年精灵沉默了。
“喂,喂。”甘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睡着了?酒量没有这么差吧?”
“没有,我只是在回想一个人。”凛月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还没有给她唱过这首歌呢。”
“如果是情人的话,我建议你不要给她唱。”甘柏收回手去,将冰凉的杜松子酒一口灌下,“这是首葬歌啊。”
“如果在我的葬礼上有人唱就好了。”高等精灵笑道,他睁开眼睛,深紫色的虹膜里映着甘柏的影子。
“你的葬礼还早呢。”沙漠精灵也笑,举起手中剩下的半杯饮料,“干。”
冰冻之泪(并不是
使用提振士气→糯米糍太太&老大
7683字
站在冰雪之中的兰蒂尼亚宛如幻梦中的女王,美丽得无人能及,也危险得令人迷醉。
雅丽蒂亚远远地就看见了未名处的队长,她的心脏眨眼之间就被“门”吹出来的冷风冻结成了一坨硬梆梆又冷冰冰的冰块。下一秒,久违了的心动感再次让她的心脏“砰——砰——砰——”地重新跳动了起来。就像阿尔芒在她怀中烟下最后一口气时一样,雅丽蒂亚发现自己堕入爱河了。
同一时间,雅丽蒂亚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兰蒂尼亚是绝对再也不会为了解决他们当前所面对的困境,而提出任何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的了,但她的身影还是为雅丽蒂亚指明了行动的方向。
珂宁赋予给每一位精灵的艺术之心在呼唤着瑞图宁的女牧师,使她禁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跑到兰蒂尼亚的附近,找个最佳的位置,支起画架,摆好画具,泡一杯茶,完完整整地将这位悲荒遗孤的形象用画布记录下来。
雅丽蒂亚之所以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乃是因为她早上出门前,把一整套的绘画工具都放在了神殿里。每次出门的时候,珂宁所赋予的那双发现美的眼睛,总能为她找到一些值得画下来的美景。如果她把时间花在绘画创作上的话,那她恐怕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为女神寻找开放得最为灿烂的花朵了。
雅丽蒂亚当然能返回神殿取回自己的画具,不过兰蒂尼亚拥有移动的能力,万一她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这里怎么办?虽然兰蒂尼亚在旅行期间,每当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都会先问过大家的想法,不过雅丽蒂亚并不认为对方现在依然会像过去一样采纳她的意见。
如果兰蒂尼亚就像那些出现在蹩脚诗篇的人物一样,在看见昔日同伴的瞬间,忽然说:“雅丽蒂亚,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一样会听从。”,那雅丽蒂亚肯定不会请她在肖像完成之前都待在那里站着别动。
雅丽蒂亚会利用这个机会,请兰蒂尼亚从这条死胡同中折返回来。
从前有位男性神祇,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野望残忍地杀死了柔弱的春之女神瑞图宁,还丧心病狂地把她的身体切割成一块一块,扔到各个不同的世界。;同样是这个神祇,他在实现自己的野望时,毁坏了精灵赖以为生的森林,让这个美丽、优雅而高贵的种族可怜地在冰雪中冷得瑟瑟发抖。当愤怒之主用烈火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之后,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考虑到第一个愿意重新接纳那位神祇的正是自己的信仰对象。雅丽蒂亚在面对那位神祇的信徒时,态度一向非常克制。每一次当她在心里想了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情时,都会在内心请求女神的宽恕,然后堆起一个最为友好的笑容、用最亲切的语气跟他们交谈。
有时候,那个神祇的信徒会给雅丽蒂亚一些帮助,比如这次,那位雪精灵女牧师就给她送来了一些御寒衣物。每到这种时候,雅丽蒂亚都会感受到一种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的感受。当那位雪精灵走向“门”的时候,雅丽蒂亚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但作为侍奉宽恕者的牧师,她能做的也只有微笑而已。
雅丽蒂亚曾经遇到过一位尊敬这位神祇的吟游诗人,那位诗人创作了一首歌谣。在这首歌谣里,瑞图宁女神成为了那位神祇的妻子,两位神祇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后代。雅丽蒂亚简直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雅丽蒂亚当时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位神祇和他的追随者,这位像她所信仰的女神一样柔弱的女牧师,因为无法能平息从内心喷涌而出的强烈情绪,一是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捏碎了一个白瓷茶杯。
既然连那样一个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特别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祇以及他的信徒都能得到宽恕,又有谁能反对雅丽蒂亚原谅兰蒂尼亚呢?
雅丽蒂亚只是一名凡人,她了解到自己的力量薄弱且有所局限,她并不可能像愤怒之主一样用自己的怒火击溃黑暗的冬之神;但她仍然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帮助第五季关掉半空中那些碍眼的深冰之“门”,清除掉悲荒之神那些邪恶的爪牙。这个时候,兰蒂尼亚总该像沃玛兹一样,了解到自己的错误,开始进行深刻的反省了吧。
而雅丽蒂亚会向瑞图宁女神学习。她会像女神宽恕沃玛兹一样,宽恕兰蒂尼亚。她们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在约定好的时间出发前往下一个世界,并在那个新的世界种下新的门--当然,不是暗蓝色的。
但兰蒂尼亚需要雅丽蒂亚的原谅和重新接纳吗?
有些人单纯因为想要获得神祇的庇护,或者想从神祇身上获取利益,所以才会选择让某个神祇成为自己信仰的对象;也有一些人,他们是出于崇拜、敬仰或者打从心底认同神祇所要传达的教义,所以才会选择侍奉神祇、敬拜神祇。
雅丽蒂亚是后者,她相信兰蒂尼亚也一样。
已经死去的神祇不可能再为信徒带来任何利益,只有那些真正认同他的人才会成为他们的追随者。
假设第一次大冰期时,惨遭沃玛兹杀害并分尸的瑞图宁并没有在复活之年复活。
假使冰雪的蓝白色成为了世界的主色调,沃玛兹成为了最强大的神祇,雅丽蒂亚一样会想办法令春天重新降临于世,使鲜花铺满大地,使绿意蔓延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雅丽蒂亚正因为理解了兰蒂尼亚背后的动机,所以才不认为对方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在雅丽蒂亚沉思期间,以太拍打翅膀飞了起来,这等于是不怕死地按下了侏儒发明的鸮形人召唤装置,引来了大量的敌人。
有翅膀的种族想要快速地前往目的地时,总是下意识拍打翅膀。雅丽蒂亚完全能够理解以太的行为,这就跟精灵在看到美丽的事物时,会忍不住想将它们用艺术或者音乐的形式记录下来一样,这是创造这些种族的神祇赋予他们的一种特性。
在二人解决那些前来捣乱的鸮形人的时候,一个冒险小队也加入了这场战斗。战斗期间,冰柱终于蔓延到了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战斗结束,雅丽蒂亚从内袋取出蜂蜜牛奶糖的时候,冰柱正好封住了能够前往兰蒂尼亚身边的那条道路。
雅丽蒂亚依从惯性将糖果放进嘴里,用舌头细细感受蜂蜜和牛奶带来的香甜,等到甜味完全消失在口中时才终于了解了目前的状况。
“以太,我们不要再去找其他人了。我们要争取时间,先去把门关起来,然后再解决掉那些从门里溜进来的鸮形人。”雅丽蒂亚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坚冰说道:“兰蒂尼亚并不是永远正确的,她也有错估形势或者做下错误判断的时候,比如这一次……”,女牧师握紧了拳头:“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这个选择根本并不明智。”
那个六人小队当中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走向雅丽蒂亚和以太,她是个小麦色皮肤的短发美人,是雅丽蒂亚在旅行途中想要打听消息时首选的那种类型。女牧师注意到,诗人的腰间挂着一个邦格鼓和一把鲁特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诗人把短弓插回腰间,微笑着说:“日安,这位瑞图宁的牧师,你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可以分享一下么?”
“日安,非常感谢你和你的伙伴刚才的帮助,愿春之女神的慈爱永远照拂着你们。””雅丽蒂亚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的事情不多,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一样,这是寒月的余党企图让冰雪覆盖世界的又一次阴谋。”
当这个小队的人观察雅丽蒂亚和以太的时候,她也在观察她们。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小队,它的配置差一点就完全符合了雅丽蒂亚的理想。小队的成员几乎都是精灵,唯二的例外是一个半精灵和一个人类(虽然有点可惜,但也并非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个小队几乎都是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即使有两位成员用兜帽遮住了脸,使她看不清她们的长相),但是她们的同伴已经漂亮得足以使她可以完全不在乎这一点。
雅丽蒂亚的视线在那名表情严肃的珂旭牧师身上停留了片刻,由于秩序之主满足了她对完美男性的一切想象,所以她一直对他的信仰者怀抱着一份好感。她的目光掠过了两名带着兜帽的成员和人类女战士,落到了队伍中的另外一位诗人身上。
珊娜菲亚·塔尔纳斯,雅丽蒂亚——或者说:月季·白鼬的儿时玩伴。
一百多年前,在拉文-希尔。
“咦,那个不是你的朋友吗?”珊娜菲亚说。
月季一抬头,就看见了穿着红袍的阿尔芒,以及那个嘴巴大得可以吞掉整个德菲卡的讨厌女人。
自此之后,月见草牧师的妹妹小月季,就再也不肯和其他的精灵一起玩耍了。
“刚才我们遇到了一个悲荒遗孤,她叫兰蒂尼亚 格拉尔,她在没多久之前仍然是我们的队长。”雅丽蒂亚悄声说:“我早应该知道的,我早应该察觉到兰蒂尼亚的不对劲。”,她看向了自己的同伴:“以太,还记得之前在迷宫那里,那个男孩说的话吗?‘姐姐,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同伴。’,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就算察覺到了……”翼族青年用耳语般的音量道:“你會殺了她嗎?”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就像为了要从圣徽里吸取力量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它,好一会儿之后才虚弱地说:“为了提早结束她的苦难,我会把她送到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能够和悲荒之神一样进入到死亡这个状态,对信徒来说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她…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太鼓励道:“所以雅丽蒂亚你也 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
“我希望兰蒂尼亚在死亡的一刻,仍然在做她认为是正确的事。“女牧师仿佛春季嫩芽般的翠绿色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作为她的朋友,我选择尊重她的自由意志;但作为春之女的侍奉者,我也只能……我必须……”,她握住圣徽的手微不可察地震战了起来:“对她来说萨玛斐很重要,对我来说瑞图宁女神也很重要!我怎么能允许世界永远冰封,春天永不来临的未来降临呢?”
兰蒂尼亚的野望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求而不得更令人感到痛苦了。
作为兰蒂尼亚的朋友和爱慕者,雅丽蒂亚会亲自用箭射穿她,用短剑插入并搅碎她的心脏,以瑞图宁女神给予的力量把她送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
--我的兰蒂尼亚,愿您的灵魂变成另一种形态返回世间时,能找到一条正确而充满鲜花的道路。
比如说:信仰瑞图宁。
“是月季吗?”珊娜菲亚注视着雅丽蒂亚露出来的手腕,有点不确定地问。
雅丽蒂亚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佩戴着一条散发着光芒的珠链,这些珠子是以一种菲薇艾诺附近才有的紫色石头精心打磨而成的。雅丽蒂亚在还没有获得新生之前,曾经也拥有过一条,但后来却不慎遗失了。在天炎城一行之后,月见草在找到她的同时,将一条一模一样的珠链赠送給她。
“你好,我是雅丽蒂亚·白鼬。”雅丽蒂亚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圣徽,“珊娜菲亚·塔尔纳斯女士?”
“莉雅·夜风。”那名拥有珊娜菲亚的外貌和记忆的女诗人纠正道。
两位精灵女性相视而笑。
在察觉到对方的队伍里有自己熟悉的人之后,目前只剩下雅丽蒂亚和以太的未名处,合拼进除了有两位诗人之外基本配置平衡的六人小队就变得理所当然。但在二人加入之后,这个队伍就变成了一个拥有三名吟游诗人、两名德鲁伊和两名牧师的八人队伍了。
雅丽蒂亚将自己关门的 打算,以及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告诉了她的临时队友们。
“我认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碍事的鸮形人清除掉,然后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往‘门“靠近。”珂旭的牧师开始说明自己的打算:“我想其他人也会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战斗强度应该不会太大。”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需要保存部分体力。”珂旭牧师说道:“我想悲荒之神和我们所信仰的神祇一样,一直注视着我们,当我们往门靠近的时候,他很可能会放出更多的鸮形人来阻止我们的行动,所以我们必须预先做好准备。”
“是的,我们需要提高警惕 。”雅丽蒂亚解下了腰间的水囊,确定是装着透过涌泉获 得的水之后就双手递给了以太,叮嘱道:“这是能够治愈轻伤的水,万一我来不及给你治疗的话,就先给自己简单治疗 一下吧。”
“我討厭戰爭啊⋯”以太用轻快的语气说,然 后自雅丽蒂亚手里接过了水囊。“不過不用擔心,我會將勝利獻給你的。”
悲荒之神很有可能真的在某处注视着这个队伍的一举一动,精灵们听见有不少的鸮形人正从天上俯冲下来,试图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六人小队在战斗时早已培养出了默契,人类战士负责杀伤敌人、德鲁伊负责为队友治疗,偶尔和黑豹一起协助珂旭牧师保护诗人——使她们不被骚扰,而巡林客则作为观察者提供后方支援
刚加入的以太利用自己能够飞行的优势,飞到半空与敌人作战。 而雅丽蒂亚则进入了诗人的行列当中,在队友分神时马上接替她们弹奏和演唱提振士气,用音乐的魔力帮助其余的队友们。
一群精灵走在一起,话题总会落到他们的造物主送给他们祖先的那座美丽的城市上。
“菲薇艾诺跟还未被冰雪覆盖之前的暗月城一样,都是一个非常适合漫步的城市。”雅丽蒂亚微笑着说。
所谓的散步,指的是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随意地走路。
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够强壮,不适合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法师阿尔芒·巴塞隆纳无论是在法术研究中遇到了解不开的谜,还是跟性格泼辣的妻子产生了矛盾,又抑或是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他都会选择独自漫步在绿林故都的大街小巷中。
但法师选择独自漫步,并不代表他真的能独自漫步。每当他慢慢悠悠地走到珂宁神殿附近,身边就会跟上了一些小尾巴。比如一位年幼的精灵,以及保护这位年幼精灵不被任何足以威胁到她人身安全的事物靠近她的成年精灵。
这位年幼的精灵之所以会爱上散步,一开始大概只是因为这刚好给了她一个机会,使她有理由可以一直牵着法师纤细美丽的手而已。那时候,她会帮助法师采摘一些草药,或者给法师的妻子寻找一些能用来制作美味佳肴的香料。在巴塞隆纳夫妇前往了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嗯,对当时还非常年幼、根本还未被瑞图宁女神的思想影响的精灵女性来说,形容巴塞隆纳夫妇被死亡无情地抢走说不定会比较贴切一点——总之在那之后,散步对这位精灵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乐趣。
曾几何时,冬季也是这位高等精灵最为期待的季节。每当森林城的天气开始转冷,年幼的雅丽蒂亚就会和兄长们一起,前往森林魔法学院把在那儿读书的阿尔芒接回来。在马车行进期间,她可以像占据着法师的怀抱取暖,即使外面风雪交加,也不会使她感到寒冷。
随着法师的亡故,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就和散步一样,已经失去了本来应有的魔力。自从成为了春之女瑞图宁的牧师之后,这甚至成为了雅丽蒂亚最讨厌的一个季节。
薇洁娅固然是个诱惑那些可怜的女人伤害他人的坏女神,但是瑞图宁在上——已经改过自身的沃玛兹也并不讨人喜欢,再加上使她必须与兰蒂尼亚分道扬镳的萨玛斐 也同样是一位冬神,雅丽蒂亚就不再可能对这个季节抱有任何好感。
“在事件结束之后,我带你游览我的故乡吧!”雅丽蒂亚邀请道。
——如果没有萨玛斐的话,这个“你”就会是“你们”,她一定会带着以太和兰蒂尼亚把绿林故都所有允许外人参观的地方都游览一遍,把她所知道的一切传说故事都告诉他们,然后再带他们去品尝那些在外面吃不到的特色美食,她还会……
悲荒之神的爪牙并没有给予雅丽蒂亚继续畅想未来的时间,也并未流出空隙使以太可以回应队友的这个邀请。鸮形人部队再次从天上俯冲下来——武器的撞击声、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以及鸮形人临死前的惨叫再次取代了相对来说要轻松缓和得多的闲谈,再次成了这首战争之歌的主要旋律。
在解决了那些麻烦的敌人之后,众人很快就来到了那扇深冰之“门”的附近。
在靠近“门”之前,雅丽蒂亚仍然能欺骗自己说:她只是出于谨慎,才想找齐自己的队友,再去解决这个巨大的麻烦。瑞图宁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出于恐惧。
雅丽蒂亚在靠近那扇“门”的瞬间,就已经了解到自己的责任所在。她应该按照种子的指示,走上前去,关掉那扇“门”。但每当她想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她的双腿就会开始发软。
以太就像过去一样,拍动翅膀飞了起来,一往无前地直冲目标。
当雅丽蒂亚正要在内心为无所畏惧的队友拍手叫好的时候,一群鸮形人忽地从某处冒了出来,包围了这位勇敢的英雄。以太在带着这些苍蝇(虽然一切动物都是平等的,但即使是精灵,在想吃蛋糕时发现上面爬满了这种小飞虫,始终也是会浮现出一些轻微的负面情绪的)飞走之前,回过头来对雅丽蒂亚说:“之后和我讲讲你的菲薇艾诺吧雅丽蒂亚。”
正如珂旭牧师说的一样,那位已经死去的神祇正在某处凝视着他们,这使得雅丽蒂亚——这位心理上仍然非常年幼的女牧师内心一阵动摇,所以她才会一直寻找借口拒绝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只要你稍微退上一步,你的敌人就会毫不客气地占据本来属于你的领域。悲荒之神将兰蒂尼亚放在了雅丽蒂亚的对立面之后,又将这座朝气蓬勃的新城市变成了满是尸体的极寒之地,如今他竟然又让他的爪牙带走了以太……
雅丽蒂亚感觉自己脑中有一根弦断掉了,重重地抽在了她的脸上,使她的脸颊变得鲜血淋漓。 她走到躺卧在冰面上的一具尸体身旁,蹲下来为她进行了一次简短的祈祷,就熟练地从这位刚成年没多久的人类女性身上取下了她的板甲和遮面头盔,并在两位诗人的帮助下,将胸甲、肩胛、胫甲和腿甲一一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又在外面多穿了一身在别的尸体身上爬下来的锁甲。
“宽恕者瑞图宁,我仍然是您最忠诚的仆人。”雅丽蒂亚在心理对她的主人说道:“在我成为您的信徒之前,我享有面对沃玛兹的信徒时翻白眼的自由。虽然我不可能再做出类似的幼稚举动,但我仍然希望您能给我一点讨厌他们的自由——毕竟我是珂宁的造物,自由和宽恕一样对我同等重要。”
瑞图宁的牧师暂时结束了与女神之间的交流,对自己的同伴说道:“请诸位冒必答应我的这个请求。”
“虽然鸮形人几乎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但以防万一,请在我前去关‘门’的时候掩护我,。”此刻,人们再也不能从这位年轻的高等精灵的眼中阅读到任何的悲伤和怯弱,雅丽蒂亚就像交代遗言似的说:“我要仿效女神去做一些对世界有益的事。”
雅丽蒂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着沉重的步伐,怀着必死的决心,不顾一切地走向那扇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深冰之“门”。
“我并不想像那些受到伤害之后不幸地在风雪中迷路的小动物一样,聆听悲伤和绝望的引导,前去向谁复仇。”雅丽蒂亚再一次在心里头对她的主宰者道:“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位矮人伤害过,但我并不希望跟他们有任何形式的交杂,我就是没办法和那些严冬之父的信徒成为好朋友。如果因为严冬之父曾经犯下的罪行,而故意对他的信徒特别亲切的话,这不是一种区别对待吗?既然我可以对矮人敬而远之,为什么严冬之父的信徒就不可以呢?”
大量的冰雪和冰锥疯狂地从“门”中涌出。
“叮叮咚咚”地击打在牧师手里的盾牌上
无情地转进铁制的盔甲上。
刺入了春之女神牧师的身体里。
压在了高等精灵单薄的身躯上。
“我并不认为所有敌人都是坏人。我能理解复苏者的信徒想要从死亡中超脱出来的心情,我也理解悲荒之神的信仰者想要协助他们的神祇回归的想法,所以我永远不会因为兰蒂尼亚没有说出事实的全部而愤怒。”眼泪在雅丽蒂亚的脸上冻结成冰,她继续在内心对自己的女神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想拯救她,让她得到救赎。我只是不想我的同伴,像以太一样遭受到伤害,我请求女神能像过去一样对我播撒你的慈爱——”
雅丽蒂亚·白鼬拿着漆黑的种子,用短剑捅死了一个正要从“门”里出来祸害暗月城的鸮形人。
“瑞图宁!”
牧师在心里喊出了女神的名字,将种子投进了“门”中。
传说:
瑞图宁女神会在寒冬的末尾,拿着刚萌发的嫩芽站在风雪中,迎接春天的到来。
冰雪会因她而融化;寒风会为她而变暖。
雅丽蒂亚注视着换换关上的“门”。
她勉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了某座神殿的门前,从小袋子里拿出了一颗蜂蜜牛奶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那些都分给了身旁的队友们。
月见草在返回菲薇艾诺之前,完全按照雅迪亚的食谱给雅丽蒂亚做了一大罐糖果。
这个味道让雅丽蒂亚重新回到了童年。那时候她仍未成为瑞图宁的牧师;那时候阿尔芒和雅迪亚都还活着,那时候阿尔芒的身边除了她还有别的女孩--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大事。
最后一点甜味消失在口中之后,雅丽蒂亚空洞的双眼才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
门啊,请你关起来吧!求你了。
其实在写关门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有个颇为欢乐的想象。
《希腊神话》里有个梗,雅典娜支持的英雄向敌人抛长矛。最初的时候可能是射不中的,但女神在最后一秒跳出来对着长矛吹气,然后长矛就“噗”的一声射进敌人的心脏了。。问题:求雅典娜的肺活量!
然后我脑补的场景是这样的,当Althea大喊真主——不,瑞图宁的时候,女神也对着她扔的东西吹气,之后种子就被丢进门里面去了。
基友说这个场景很美啊,然而我觉得看着有点逗比。
--4747--
糟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这是全速在暗月城的小巷中飞奔的她唯一想到的事情。
生涯中的第一次失手就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这让她追悔莫及。
“那算什么东西啊!!!”
她已经顾不得面子失声惨叫了出来,甚至连自己的伙伴鸟没跟上来都没察觉到。她灵敏地穿梭在小巷间,并且拉倒每一个她能当作路障的东西。却依然觉得那个过于巨大的存在感与自己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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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回拨到半小时前吧。
看上去挺文静的白发少女正坐在酒馆的一角,看着自己点的牛奶兀自发呆,这是她来到这个暗月城的第七天。
虽然因为一直想不到如何开口而没主动和别人搭话过,却因为一直选择呆在这种人聚在一起的地方,观察他们的言行。
娜塔莉亚,这是她的名字。虽然现在穿着得体的衣服,也装备着看上去保养得不错的轻甲,她幼时却是由野狼抚养长大。直到一批学者以研究的名义开始抚养她,才开始接受和人类一样的教育。
说实话,就算被自己的养父母们教育了很长时间,她看到圆月挂在空中的时候,依然会有种跑出去对着月亮嚎叫的冲动。
之所以没那么做只是理性抑制住了冲动而已。虽然也有学者认为“从心而动才是最吼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把这种行为看作是野性的象征。
琐事而已。
看着、听着周围的人的言行,再在心里加以总结,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塑造出一个真正的“自我”。
这就是娜塔莉亚出来旅行的目的,或者说,这是她第一个出自“自我”的追求吧。
“嗨~”
忽然,一个人向她打起了招呼。
对方虽然身穿斗篷,不过从正面却可以看到她身着一套精致的深蓝色连衣裙,大量的蕾丝和缎带让娜塔莉亚有些恍神。
忽然,一只鸟的脑袋从斗篷内侧钻了出来,左右扭了扭,啾了一声。
“啊呀?你很中意我这条裙子吗,可惜这是非卖品哦~ 啊,你别急着出来啦。”
一边轻轻摸了摸鸟头,让它缩回斗篷里,对方摘下了兜帽,露出了绑着长长的麻花辫的金发。
应该是女性吧。娜塔莉亚先对对方的性别做出判断,看着她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请问,你是……?”看起来对方没有敌意,娜塔莉亚试着开口询问对方的名字。
而女性只是露出了一个让人能放心下来的笑脸:“叫我露莉亚就好啦~”
“露莉亚小姐,怎么了吗?”娜塔莉亚可以从她的表情上感觉到她似乎有难处,主动询问到。
自称露莉亚的女性啊哈哈哈地苦笑起来,她低声说:“是,是这样的啦……我来到这个城市以后……不小心遭了贼,钱袋被偷走了……”
说着,露莉亚就垂头丧气了起来,娜塔莉亚见状,体贴地把自己的牛奶推过去:“唔,我没喝过,请用。”
“谢谢,不过不用啦。”见娜塔莉亚如此关心自己,露莉亚也再次露出了笑脸:“那个,所以说,我手里有点本来我打算拿来贩卖的宝石…我用稍微低一点的价格卖你几颗,你能不能买下来呢~就当救我的急。”
“宝石吗……”
眼看娜塔莉亚皱起了眉,露莉亚急忙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枚被精雕细琢过的长方形蓝宝石:“我是从贸易都市来的,这种宝石都是有鉴定证明的哦,我把这颗宝石的鉴定书也给你吧~”
接着,露莉亚从她的小包里再次拿出一个小卷轴——一般来说,比较重要的文件才会做成卷轴吧?娜塔莉亚如此想着,就听到对方继续小声地跟她说:“那,那么,你能帮帮忙吗?我会用非常低的价格卖给你这颗宝石的……只要给我点去下一个城市的盘缠就好啦~…”
“可是……我身上带的钱,也许不够买下你手里的宝石吧。”娜塔莉亚皱起眉,开始看向自己腰间的钱袋。
听到她的话,露莉亚摆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没问题没问题!…唔……”
是在思考价格吗?这么想着,娜塔莉亚从桌上拿过她递给自己的羊皮卷轴和宝石,端详了起来。
有一节拇指那么大而且雕琢精良的宝石娜塔莉亚以前只在昂贵的魔杖上见到过,她好奇地展开卷轴,读起了里面的文字。
丹尼尔商会
宝石鉴定书
品类:蓝宝石 尺寸:2c×3c×1c
雕琢者:布鲁恩•费斯
工整的字迹写着这块宝石的各类信息,最后还煞有介事地盖上了似乎是代表丹尼尔商会的红印。
虽然娜塔莉亚并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有这张鉴定书在,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吧?
“那就~…50金币吧?”
忽然,露莉亚像是决定好了价格一样,一脸期待地看了过来。
“唔,请稍等。”
正当娜塔莉亚开始翻找自己的钱袋、整理钱币的时候,酒馆的门伴随着门铃被撞击的叮当声被打开了。
露莉亚停下了手,转过头去。
一个巨大的身影填满了整个门框,露莉亚目测他至少有2m以上——随后慢慢走了过来,来到了吧台最靠近她们的角落。
露莉亚的心里慢慢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哟,零小哥,要点什么吗?”酒馆的老板似乎认识这个巨汉,而那个被称为零的巨汉则用低沉的声音点了一小杯果汁,随后问到:“对了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的女性?”
露莉亚的心重重地跳了下。
“啊?我没注意过呢,咋啦?”
“是这样,最近有消息说在城里似乎有个骗子…似乎在贩卖假货牟利的样子。市长那边也委托我顺带调查一下……”
露莉亚觉得大事不妙。
她看娜塔莉亚还在低头认真地数钱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位置。
一步,两步,不发出一点声音,她能感受到自己斗篷内侧的鸟也配合地一动不动。
最后,突然拉开酒馆的门把手,灵巧地闪身出门后。
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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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叮当。
重重的关门声后,门铃的声音又一次被酒馆里的嘈杂盖了过去。
零瞥了一眼身后,在桌上放下一枚银币当做果汁钱:“好的,谢谢老板。有事要办,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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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莉亚在离开了酒馆,并且左拐右拐跑出三条街转弯走进小巷子后,决定停下来喘口气。
虽然自诩有点游荡者的功夫,但是常年以谈判、欺诈谋生,还经常看海发呆过着悠闲日子的她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冒险者那样优秀的体能。
倒不如说以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而言,用那样的速度跑了那么远就已经值得称赞了。
“呼……该……该死…………”
“露莉亚”把手伸向身后,解开了麻花辫上的结,金色的顺滑秀发开始自己散开来,披在背后。
她的真正名字,是 琉。
“那些伪造的宝石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从打算把那些卖给我的蠢货手里威胁来的。”呼吸慢慢调整过来,她重新扎起自己的头发,绑成自己一贯的单马尾,“伪造那个证明书还是要点成本费的啊,不过事出突然也只好把那张东西留在那里了……”
没错,她就是所谓的在暗月城到处诈骗的人。
如今事情已经惊动了城市上层,那么只好先开溜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变暗了。
“怎么回事?”她转过了头——
——却和那个在酒馆里打听欺诈犯的事情的巨汉对上了眼神。
“啊……………………”琉长着嘴巴,脑袋一片空白。
那个巨汉——零则礼貌地蹲下身子,再次让阳光可以照到琉的脸上:“你好…请问,能问你一点事情么?”
“对不起,我没时间。”零的提问迅速让琉的大脑运作了起来,她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语气刁钻地说,“别挡我的路,我要出去。”
她看零还是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挥了挥手:“可以的话,请你让一让。”
从零表情微妙的变化上看出,他似乎是在后悔些什么,琉可以推测出他可能是在刚才没有去问那个银发的少女就出来追自己,所以现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吧。
这么一想,琉的内心再次窃笑起来,她悠然地走过零让出来的路口,就连刚才一直不敢吭声的鸟伙伴哔咕也飞了出来,站在她的肩头向零啾了一声。
“啊,露莉亚小姐。”
忽然,一个声音把琉得意的心情灌了个透心凉。
她正要拔腿就跑,自己的肩膀却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琉顺着手臂看过去,零也正看着自己,板起了脸。
冷静,冷静。
琉在内心反复地告诫自己,看了过去。
刚才的银发少女手里正拿着自己刚才打算卖给她的东西,已经追到了这里。
她伸手把手里的卷轴和蓝宝石递给了琉,用不带任何邪念的口吻说到:“对不起,我身上的钱实在是买不下来你这颗宝石,只好把它还给你。”
“呃,你,你认错人了。”琉刻意用更加低沉的语调说,“什么宝石?我不知道啊?你又是谁?”
“唔?可是……”娜塔莉亚歪了歪头,端详起了琉现在的样子。
没问题,自己的裙子用斗篷好好地遮着,哔咕已经懂事地飞远些了,费心绑的麻花辫也已经解开了……除了脸外应该不会被认定。
只要一口咬定是认错人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地打滚耍赖说被非礼也可以的吧,看这个男人一副闷葫芦的样子。
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如何脱身,她已经不再去考虑完全不被怀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吧……可是,这个货物要去哪里才能还给露莉亚小姐呢……”
那个银发的小姑娘依然对把假货还给自己这件事很执着。琉的心里透出一丝不耐,而零却意外地松开了手,说:“那,请把那两样东西给我吧,我的名字叫零,算是这个城市的巡逻队的一员,我能帮你找到那个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琉咬了咬牙,在零的手去接从银发少女手里递过来的宝石和伪造鉴定书的同时,再次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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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跑了多久了?
穿过多少小巷了?
拉倒多少可以用来当路障的东西了?
不行,不能停,停了就真的事情大条了。
琉一边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神明今天为啥自己这么倒霉,一边飞快地继续穿行在小巷里。
双腿已经开始酸痛不已,每次抬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时也开始感觉肺部在灼烧。
“啊……”
突然,迈出去踏在地上的那条腿一软,琉随即失去平衡摔了出去。
斗篷保护了自己免受擦伤,但是冲击带来的疼痛还是让琉叫了出来——随即便因为过于剧烈的跑动让琉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不要紧吧?”
刚才那个巨汉的声音从脚的那个地方传来,琉却连猛地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巨汉只是站在琉的身边,看着她匍匐在地上的样子,而他的手上,则拿着琉拿来行骗的伪造宝石和鉴定书。
自己要坐牢了吗?
琉不禁这么想着,却听见零说:“…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啥?……
“你知道宁娜格雷市长关于探索异世界的委托吗?不用勉强说话,知道的话,点点头就可以了。”
琉不知道零是什么打算,不过现在自己除了听听他说的交易内容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况且她也确实知道零所说的委托,点了点头。
“我的队伍里缺人……你来不来。”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让身上的酸痛消失了一点,琉撑着地面支起身子:“我只是一个商人哦?”
“行骗和行商是一个概念吗?”零的反驳有点刺耳,琉虚弱地回呛:“你是不知道情报商人这种行业吗?”
“既然你是情报商人,身手和口才应该不会弱吧。”
MD,上套了。
琉在心里咒骂着零的敏锐,恶狠狠地说:“那我不答应呢?”
“我会把你带去执法队的基地,和那些受害者们对质,如果他们多数人认出了你,你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待一段日子了。”零不疾不徐地说着,琉则越听越感到头疼。
听上去很麻烦的异世界冒险和听上去很让人难受的监狱生活。
琉犹豫了再三,开了口:
“……好…我答应你。”
“顺便一提你既然这么说就表示你承认了我‘认出了你’这种说法,露莉亚小姐。”零对琉伸出了手,而琉却丝毫不领情地拍开零的手:“我叫琉。你可得好好遵守交易约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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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琉深深地叹了口气,把上身趴在桌上。
这里是零为她、还有其他三个伙伴安排的旅馆。
另外三人分别叫芬德尔、凯恩斯和KK,据他们自己介绍,是因为在任务得知要6人组队后,因为当时留在那里的只有零了便和他一起组成了队伍。
芬德尔人很冷静,凯恩斯吵得要命,KK和凯恩斯是老相识,而且也许是因为懒的关系也就看着凯恩斯在那边闹腾。
“我这算是被拐了吗…我起诉零会不会得到赔偿金啊……”琉无力地抱怨着,坐在她边上,正享受着旅馆提供的早餐的芬德尔则事不关己地问:“队长把你怎么了吗?”
“……没,没啥,一点小过节。”琉撇了撇嘴,再把之前的事讲出来无异于挖坑给自己跳,这种时候还是含糊其辞地带过去吧,作为转为话题,琉接过话茬,“说起来为什么那个大个子是队长?”
“因为他参加了两年前的那次冒险哦,算是经验人士嘛。”芬德尔抿了一口蔬菜汤。
忽然,零打开旅馆的门走了进来:“各位,来介绍一下我们队伍的新成员吧。”
从零过于巨大的肌肉身躯后,落落大方地走出一个白发的少女。
与她温文尔雅的举止以及得体的服饰相反,她的装备则是不折不扣的野蛮人配置。
对着围坐在餐桌边的四人——包括有些傻眼的琉,少女鞠了一躬,说到:
“你们好,我叫娜塔莉亚,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