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计字4330,包括转职和跟薇塔塔的互动
自家闺女的红包当然要自己拿!
总之有台词的都响应了【ntm
已修改
--------------
4.5 信件以外的故事
被同伴呼唤的精灵合上那支又开始漏水的笔,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就把它里面的墨水抖干净然后完全封印,下次旅行还是用回自己在克林菲尔买的那支相当华丽的鸵鸟羽毛笔。
“大家辛苦了,尸体处理掉了?”凛月笑着问道,精灵肩上正缠着象征伤员的绷带——这东西还是兰戈友情提供的。
“完成!”弗德瑞莉扑扇了下翅膀,翼族小姑娘一脸的骄傲。
“因为皮可西们不喜欢血腥味,我们把那些东西埋在林间空地了。”伊格补充了一下小姑娘没头没尾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到森林的东西,我们可以回去了。”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青年拍了拍手,“拿到报酬就可以休息三天了!到时候再来进行下一场旅行。”
“你的伤,没问题吧?”游荡者走过德鲁伊身边时,少女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精灵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不过是些小伤,没什么。”
那群盗猎者在被冒险者们逼得走投无路时还真的爆发出了不小的力量,那时候凛月才发现他在这几人中几乎是最容易受伤的。切洛凭着他本就不凡的身手毫发未损,伊格被莉芙保护着,而诺艾尔根本连一滴血都没沾上,就连弗德瑞莉也靠着自己极高的机动性只被人揪掉了几根羽毛。只有他受伤了,只擅长偷袭和暗杀的精灵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刀尖没入他右侧肩头两寸,如果位置再巧一些大概现在他只能被紧急送回暗月城了。好在他是个左撇子,这伤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再加上伊格给他做了些应急的治疗,现在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些疼痛而已。
“我觉得,你还是少战斗些比较好,看样子你应该很久都没有握过刀了。”伊格声音冷冷淡淡的,就算成为同伴之后,她对凛月的态度也还是和在德莫拉偶遇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你没有为之战斗的理由。”
凛月感觉胸口被什么噎住了,笑容停在脸上。
“你说得对。”半晌,精灵转身走进了蓝白色的光幕。
战斗的理由,很早之前就没有了。
暗月城的休息日意外的热闹。
凛月很早之前也来过这座城市,只是当时一心想要去其他世界转一转,并没有特别注意过这里,这次才发现这座城市竟然是如此神奇。
如果不是房价太贵,他可能会考虑在这里搞套房子住到老死也说不定。
虽说暗月城物价不算低,也会有降价的时候。现在这里全城都贴着“八折日”的广告,搞得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像是狂欢一样,连男人们也忍不住自己的购买欲望冲向了商店街去购物了。被气氛感染的游荡者也蠢蠢欲动起来,只是摸了摸自己斗篷里干瘪瘪的钱包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精生不易啊,一个风流倜傥阳光帅气如他的高等精灵竟然如此穷得一比。
放弃了去商店街转圈的诗人朝着亮晃晃的漆黑之月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地方去唱他的绿都小调。
自己要不要也打个折呢,诗人自忖,毕竟诗歌和音乐也是商品的一种。
??.暗影中的间章
让精灵头疼的事情简直是接二连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因为在街上唱歌扰民而被人从二楼泼了一脑袋花盆土,接着又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袋边上撞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人被那东西一下子冲散,灰头土脸的诗人只好收拾收拾家当灰溜溜地再去找个地方挣钱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精灵感觉自己好像被谁盯上了。
从商店街就开始有种脖子后面刺扎扎的感觉困扰着凛月,那种目光与他在风鸣之林时兰戈的目光完全不同,那绝对是不怀好意、阴冷无情、甚至带着杀气的。
似乎是观察者的目光。
精灵非常熟悉这种目光,他非常清楚这种目光不会意味着什么好事。他也曾经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别人的人,而那些被他所观察的人的脑袋最后都被他拿在手里交给了自己的老师。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脑袋被别人拿在手里去交给谁。
摆脱追踪的最好方式就是到人多的地方去。于是他开始义无反顾地往人堆里挤,在被无数个魁梧的战士撞了个无数个趔趄、被兴奋的姑娘们细细的鞋跟无数次扎进脚背、因为不知道的什么事而说了无数个抱歉之后,精灵终于从人潮里挤了出来,带着一身的各种奇怪气息和两只肿起来的脚。
然而被盯着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诗人盘着腿在墙边坐下,拿起琴来弹了首小曲,接着抽身离开,待在对面的小巷里想看看有没有会注意到他的人。固然挣钱是很重要的,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在盯着自己。
如果是血脉之理的那些人,那他的旅行大概就要告一段落了。
青年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长匕,伊格说得很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握着它们与人搏斗了。
四十年前的那场恶斗中,他自然没能赢过他那位优秀的老师。被他称作老师的人是艾姆伯顿·暴雨,一名在安迪杜恩看来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暮刃。而他本身也是一个坚定的排外者,据说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与人类友好而被他手刃的。当年他在艾姆伯顿手下也是一个极为坚定的种族支持者,曾经和自己的同僚一起暗杀那些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政客和重要人物,对于那时还叫安迪杜恩的凛月而言,那些头颅像是最棒的勋章,昭示着他的价值,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个没用的累赘。
“天生就带着杀气的孩子”,艾姆伯顿是这么说他的。
他加入血脉之理时只有不到五十岁,他的父母曾经是树行者的成员,只是后来在一场与宵银信徒的战斗中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怎样,他们所知道的就只有安迪杜恩,这对夫妻的独子就这么被父母抛下了,而他静静地听着那些人来告知他自己父母的死讯,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第二天那座房子便空了。
他去了血脉之理。
一开始这偏执的孩子固然是冲动不安的,他跟随自己的父亲学习过双刀的本领,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他渴望着与那些闯入菲薇艾诺的外族人争斗,渴望着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的同族,不再有那些粗俗野蛮的家伙出现。只是他的笨拙实在是精灵之中所罕见的,血脉之理的人本觉得他生得一张体面脸蛋,可以被培养成他们插入高层的间谍,可是面对这个连学习舞步都会右脚踩到左脚的家伙就连最优秀的舞蹈教师都束手无策;他们想让他做一个法师,他更不可能有魔法的天赋;最后那些人见到他都只有叹气和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愚痴顽钝的精灵。”
然后艾姆伯顿·暴雨出现在了他面前,说,来吧,天生便带着杀气的孩子,做个暗杀者。
孩子接下了那把刀,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是这种变化一直到他一百三十岁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而那时已经太迟了。
精灵没有等到不耐烦的情绪冒出来,那个带着阴冷目光的人就出现了。
在看到那只眼睛的一瞬间精灵选择了转身逃跑,其实凛月甚至都没能看清楚那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逃走全是因为他的目光。
那是不把命当作命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他自己,而如果让他和那个不到百岁的自己对阵,他毫无疑问的会选择溜之大吉——一个惜命的人是无法与一个不要命的人战斗的。
游荡者清清楚楚地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他把斗篷一收,缩进了墙角的影子。
“精灵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迪杜恩·■■。”
“那好,安迪杜恩·■■,你是真的想要成为一个暗杀者?”
斧头从高处落下,啪嚓,一块柴木变成两半。
“是的。艾姆伯顿老师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会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暗杀者。”
又是一下来自高处的劈击,啪嚓,另一块也被劈开。
“艾姆伯顿啊,他的确是我的私交。可是这和我要教你有什么关系?”
“老师说你会教我。”
劈柴的人抹了一把汗,菲薇艾诺的夏日还是很热的。
“他说我会教你,我就要教你么?”
“老师说你会教我,那么你一定会教我。”
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挡住了男孩的眼睛,一双深紫色的瞳孔正从头发中间看着劈柴的人。
“老师从不骗人。”
并没有多健壮的黑发女性直起腰来,暗绿色的眼睛看了看倔强的孩子。
“去和影子交谈吧。”她这么说,“听过了它们的话再来找我。”
明亮的白天是属于凛月,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吟游诗人的世界,而这片黑色的影子则是属于安迪杜恩,那个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背叛者的世界。
凛月——或者说,安迪杜恩,正在影子中飞快地向前奔跑。
他贴地很近,为了不从影子中露出真身;他不时调整着自己的速度,为了不让背后的人离自己太近,可是那个人始终也没有离他太远过。
那是谁?
青年心里已经清楚那不会是血脉之理的人,血脉之理的人从不会追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到这种地步。
可是那是谁?
漆黑之月的光越来越亮,可供他藏身的地方愈来愈少。
——快到中午了。
已经习惯了正常生活的身体开始向精灵发出抗议,就算高等精灵不用睡觉也是需要吃饭的。胃里时不时传来的绞痛增加了他潜行的难度,斗篷的角落一不小心就露在了影子外面。
“站住吧,影子里的人。”那个人在不远的地方说道。
青年僵了一下。
这个声音他从没有听到过,可是对于做了几十年吟游诗人的他而言又太过熟悉。
就像他熟悉自己的手指。
一瞬间的停滞足够那人追上精灵已经疲惫的脚步,武器出鞘的声音在暗巷里格外刺耳。精灵的手心已经出了汗,长匕在手掌里滑了一下,没能挡住那人的刀,长刀带着风声切下了他斗篷的一角。
还好这个人没有下死手。
安迪杜恩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他的好奇心已经消失了,现在青年只想摆脱背后那个带着血腥气的目光。
再次来到漆黑之月的光芒之下时,诗人发现自己已经从北边跑到了南边,现在他站在城市南边的主干道上,离自己栖身的旅馆还真的不远。
背后并没有人追上来,看起来是甩掉了。仍然心有余悸的精灵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来今天不可能出摊了,吟游诗人摇摇头,开始想要回到旅馆去为下一段旅程做做准备。
“你就要这样穿着那件破斗篷吗?”有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诗人回头,白衣的紫色女孩正坐在店门口,纤细的手指间捏着茶杯的柄,正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表情看着青年缺了一角的深红色斗篷。
“换件衣服如何?”她歪了歪头。
“好啊,”青年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个叫薇塔塔的卓尔少女懒洋洋的声音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既然是老板娘小姐的邀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5.暗月城·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已经回到暗月城了。珂宁保佑,我们的旅行有趣而轻松,而回到城市之后也有好事等着我们。八折日!全城的商品都是八折!如果是你现在已经跑去购物了吧!
虽然对人挤人没什么兴趣,我还是给自己添置了一套新的衣服——我的斗篷在冒险中被勾破了,我可不想穿着件破斗篷在几个世界之间来回跑。
新衣是一套带着细碎小装饰和花边的灰衣服,虽然不是太夸张,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娘娘腔。但是它穿上的确是非常的舒服!唉,那家店的女装远远胜过男装,优雅又轻便,如果不是你不在,我真想给你也买一套穿穿。
喔,忘记告诉你是哪家店了。就是“花下之女神”,我和切洛、诺艾尔发生了命运一般邂逅的那间服装店,它原本只卖女装,不知怎么回事这次老板娘——对,就是那个卓尔小女孩薇塔塔——竟然买了男装来卖,难道还有男人来这里买衣服吗?虽然有点无法理解,不过我确实成了她店里第一个买衣服的男人也说不定。
下一次旅行很快就要来啦,我决定在这几天中好好休息一番,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月湖游个泳的!
对了,那支侏儒做的笔我已经不再用了——它彻底坏掉了!侏儒这种生物真的没有一个靠谱的,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指我见过的侏儒,没有一个靠谱的!
唉,烦心事不说了,叶子要好好保护皮肤,别再晒黑了喔。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字数1158
——————————————————
海市蜃楼酒馆,对于第一次来徳莫拉的观光客或是冒险者来说这里显然是个好地方,详尽的地图和导游中介的服务足以帮助你很好的了解这个城市。
埃奎拉并没有找个导游的想法,比起有别人介绍他更喜欢自己探索,他坐到酒馆的吧台前,要了张地图又点了一杯徳莫拉独有的“淡绿”。味道独特的甜酒让埃奎拉心情愉悦的身边都刮起了轻柔的风。浅尝了两口埃奎拉便放下了杯子,他问酒保要了笔和墨水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张有些皱了的信纸。他将信纸展了展,放在了吧台上。尽管他向父亲承诺过每隔两个月给他寄封信汇报近况(这还是他据理力争的结果,父亲本想要他半个月就寄一封信),但距上次给父亲写信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埃奎拉有些紧张,刚才因为心情愉悦而刮起的风都快停止了。他知道当他再次收到回信以后一定会是一封很长很长很长的信。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忘记的,只是两个月的间隔实在是太短了点,加上他习惯一到新的地方就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当地的传说故事或是在酒馆打听些当地的趣闻,这些事情就会占据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实在是很难想起还要写信这件事。所以当他想起来时总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尽管父亲并没怎么在回信中抱怨过这件事,但据母亲的透露,父亲已经不满到做饭都不好吃了!要知道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父亲做的饭了,为此埃奎拉遭到了母亲严重的控诉,以至于只要他寄信晚了就会收到一封来自母亲的控诉书(或许应该叫卷轴,毕竟那实在是太长了)。
埃奎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提起了笔。
“亲爱的父亲,母亲:
很抱歉这个时候才给你们回信。你们近来可好?母亲还是经常出去旅行吗?我现在在温斯蒂世界的徳莫拉,这里和苏古塔一点也不一样,这座城市在海洋之中,气候温和。作为重要的补给站这里看上去总是繁忙的。人们大多从事着与海有关的职业,比起苏古塔来说这里想要见到法师真是要难太多了,我想父亲可能不会很喜欢这里,但是母亲一定会喜欢的,这里的有各种水产,如果交给父亲精心烹调那一定美味极了。如果你们什么时候想到这里来旅行,一定要来徳莫拉港口的‘海市蜃楼’酒馆,这里的‘淡绿’真的很好喝。”
写到这埃奎拉又喝了口酒才继续写到“过些天我打算前往暗月城,我从酒馆的布告栏上看到那里正在招募冒险者前往其他世界开启‘门’,旅途一定会十分有趣。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特别是母亲,我会尽量按时寄信的,看在我这次为你捎了徳莫拉特产的份上,下次的回信可以短一些吗?
爱你们的
埃奎拉·赛尔温”
“我应该赶快找个信使把信寄出去才是。”埃奎拉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又抚了抚信纸,再次揣将它回了怀里。“但愿母亲能饶过我。”
他将所剩无几的酒一口饮尽,抿了下嘴。我会怀念这个酒馆的,埃奎拉心想,或许我该为这里写首诗,毕竟这的酒深得我心。接着便哼起不知名的小调走出了酒馆。
或许某一天有人能听到这首赞美酒的诗歌。不过现在,只期望埃奎拉别又忘了寄信的事才好。
—————————————————
写着写着就想喝酒了……
感觉埃奎拉变成了酒精爱好者x
以及elf对手机用户太不友好了,信的格式到底要怎么搞啊_(:з)∠)_
字数:5664
————————————————————————————————
或许是女诗人在危急时刻的心有所感,那把投向她的匕首只是险而又险地擦过奇诺娅的肩头,笃地一声钉在了地上。依旧有些惊弓之鸟的柯茜扑棱棱地从谷仓的小窗口中飞了出去,冒险者们本对这意外的攻击毫无防备,只可惜袭击者并不该打草惊蛇。然而正当他们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抬头看向攻击的来向,并且做好了战斗准备时,背后的大门却轰然关上了。
——这群人在外面也有同伙!这个事实叫阿维德愤恨地咬牙。他们面对着一群狡猾且棘手的敌人,但这并不能让北地战士、乃至整个冒险小队中的任何一个人怯战。唯一因年龄与阅历而显得有些慌乱的少年精灵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从背后拿出自己的弓箭,其他人则更不可能表露出哪怕一点的胆怯。这些在自己的过去便已经身经百战的冒险者们纷纷拿出了武器,微调了队形,隐约将从相貌上来讲年纪最小的锡里昂护在了中间。
暗箭伤人的法外者们从藏身的房梁之上一跃而下,仿佛意图与冒险者们正面对决:他们一共有六个人,现在四个落了地,两个依旧藏在高处。他们都是同样的打扮,黑衣蒙面遮住了双耳,别说看清相貌了,就连种族也分辨不清,只能知道是身材大小与人类、精灵相仿的某一个物种。面对严阵以待的冒险者们,恐怕是以杀死他们为目的的这几人自然也亮出了兵器:高处的两人持弓;一人拿着单手剑,一人手持着长剑和圆盾的组合,最后的二人手中持握匕首或是短剑。
因为手心里沁出了一点冷汗,阿维德不得不微调了自己持握双手剑的姿势。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对方有六个人,而自己这边却只有五个,其中还有两个柔弱的诗人——好吧,看起来至少这位半精灵女士并没有那么柔弱。北地战士瞥了一眼自己身边以熟练的动作同样张弓搭箭的奇诺娅这样想,而后者回以一个微笑。
“一会儿先干掉那两个射箭的。”阿维德从自己的嘴角说。他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尽量让嘴唇不去翕动,以确保对方无法得知他们所商讨的战略。
在这个距离里,那一点声音对作为吟游诗人的奇诺娅来讲自然是清晰可闻的,半精灵女士也以同样的音量回复:“正有此意。”
与队友有一定程度的默契自然是好事,但这也不能改变这个小队是第一次对敌的事实。他们并不了解其他人的招式与习惯,也没有事先磨合的机会。北地战士思考了一下,便放弃制定更加详细的战斗计划。这个临时凑成的小队还是各自为战胜算比较大。
在双方对峙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对面从房梁上跃下的四个人之间似乎也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安排。他们四个渐渐的挪动脚步,一点点一字排开,向着冒险者们组成的小圈子渐渐的压上来。冒险者们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打破这样紧绷着的气氛的是一阵琴声。音乐在战斗即将开始时总令人觉得不合时宜,但这队伍之中有两位吟游诗人,那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面对这开始得有些突兀的乐声,冒险者们回过神来的时间明显比他们的对手早了一瞬,就这一瞬便让他们取得了一定的先机:在队伍中打头的阿维德向前踏上了一步,北地战士傲人的身高让他这一步所跨出的距离十分可观,几乎已经到了敌人的跟前;随后他立刻挥动起自己手中早已做好准备的双手大剑,锋利而沉重的剑刃带着劲风向着对手袭去。
奇诺娅的第一箭也朝着房梁上的弓手之一射出去了,只可惜黑衣蒙面人也有着灵敏的身姿,因而这一箭不幸落空。但同样拿着弓箭的小德鲁伊似乎从半精灵女诗人的动作中读出了什么,也慌慌张张地将自己的箭头抬高,向房梁上方瞄准。
他们的动作很快,这一串的事情发生完,埃奎拉也才刚刚完成这曲子的第一个乐句。不过他们已经能够听得出,这是一首激昂有力的曲子,其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使得冒险小队的所有成员都精神一振。阿尔泰作为一个游荡者显然缺乏正面作战的经验,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他自发地开始在四处游走,担当了正演奏着的吟游诗人的护卫工作。恐怕埃奎拉心里不是很愿意,但事急从权,现下里他也没得选。
他们的敌人多少也有些身手。阿维德的雷霆一击被那位剑盾战士防御住了。面对高大有力的北地战士,黑衣人不得不采用了双手持盾的姿态进行防御,双手大剑落在那包裹了皮革的铁质圆盾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不祥的嘎吱声。负责防御的黑衣人恐怕双手已经被震得发麻,一时间难以做出其他的动作,而他身边的一个持匕首者却看准了空档蹂身而上,从灵敏的姿态来看,恐怕是一个游荡者。那柄匕首上泛着不祥的绿光,不管那是什么,总之不可能是好东西。但阿维德怡然不惧,只让自己从双手握剑的姿态变换成单手握剑,他持握着大剑的右手仍然压制着那位持盾的战士,而被解放出来的左手则让他能够向着左边进行一个灵活的转身,算准了角度之后一脚踢在向前冲刺且来不及收势的游荡者柔软的腹部,叫他失去了平衡向后趔趄了几步,恰巧撞在了他的另一个被游走在外的阿尔泰吸引了注意力的同伴身上。
这时,锡里昂的第一箭也已经射出去了,可惜他也没能造成任何战果;奇诺娅的第二箭也已经瞄准完毕,半精灵趁着对方的弓箭手正聚精会神地瞄准阿维德时阴险地放箭,叫对方在反应不及时,即没能完全躲开这一次的攻击,让自己的肩膀受了伤,也没能让自己的攻击命中目标。另一个弓箭手倒是没有遇到干扰,只可惜他的箭矢慢了半拍——阿维德在踢倒了那两个游荡者之后,便决定结束这一轮短兵相接重整态势,是以稍稍后退了半步。弓手的箭矢正巧落在他与他的对手之间的空地上,叫两边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剩下的那位单手剑战士决定要去针对毫无防备的演奏者。这看起来是个简单的工作,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任何一个疏忽都能叫人轻易地丢掉自己的小命。黑衣战士想来是清楚这个道理的,他很谨慎地向前接近风元素裔的吟游诗人,以一种防御的姿态防备着对方可能突然发出的攻击——只可惜他防备错了方向。埃奎拉的确只是个不擅长战斗的吟游诗人,他所能为他的伙伴们提供的只有提振士气的曲子而已。不幸的是,战场的外围仍有一个时刻心系着他的安全的游荡者。阿尔泰的确并不擅长正面的争斗,可这不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行刺。
就在人类游荡者的匕首从那位单手剑战士的背后准确地从骨骼的缝隙刺进他的心脏时,房顶上的弓箭手之一也一个倒栽葱,“噗”地一声麻袋似的摔在了地上。小德鲁伊终于意识到自己弓箭上的准头实在不堪造就,转而使用起了本职技能:木质的房梁在神术的作用下生出了细枝与藤蔓,将藏身其上的两个弓箭手的双足死死缠住——缠绕术的生效时间并不多,但这也足够奇诺娅从容地进行瞄准,并且准确地射中她的目标了。那箭矢的力道很足,直冲着对方裸露在外的右眼电射而去,准确地扎进了眼球刺进了大脑。可怜的敌人因箭矢的冲劲儿而向后倒下去,缠绕术生成的脆弱枝蔓纷纷断裂,在一阵杂音之中叫他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躯壳落了地。
他们谁也没去对那具尸体投以过多的注意力。锡里昂仍然专注于他的神术,奇诺娅也重新拿出箭矢搭上弓弦,一个呼吸之后,另一位弓手也加入了他那坠落地面的同伴。阿尔泰也已经将匕首从那位抽搐着咽了气儿的战士的骨缝里拔了出来,甩掉了上面粘稠的血迹。而阿维德也再一次和那位剑盾战士战成一团。
人高马大的北地战士在力量上明显更胜一筹,然而双手大剑不便寰转的长度及沉重的份量让他在攻击频率上不可避免地缺少优势。那位剑盾战士看准了这一点,拼命地依仗自己的盾牌单手格挡阿维德暴风般的攻击,尽量让长剑偏转而不是彻底停止,另一只手也紧握着自己的剑,寻找对方的空隙伺机进攻。
那两位摔成一团的游荡者们从地面上爬起来,重新摆好态势准备战斗。其中的一个明显准备帮助那位剑盾战士,而另一个则向着仍旧没有停止演奏与歌唱的埃奎拉冲去。转瞬之间便失去了三个同伴,冒险者们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到底是哀兵必胜还是士气低迷?这不是很重要,因为在风元素裔诗人的歌声之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空前地流畅顺滑,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人为他们注入了技巧与力量一般。在这乐音的加持之下,冒险者小队对战胜这一群只剩下三人的乌合之众十分有信心。
抽出长剑的奇诺娅与拔出匕首的锡里昂迎上了那位冲着阿维德去的游荡者,而阿尔泰单独拦下了另一个。游荡者十分灵活,匕首上所淬的不知名毒药也叫人不得不多出些原本不必要的防备来,然而同为游荡者的阿尔泰并不示弱。两位同样身形飘忽的战斗者在谷仓并不算广阔的空间内相互试探,一触即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女诗人与精灵少年那一边则轻松得多。不管游荡者的姿态再怎么敏捷,他现在所面对的依然是两个人。奇诺娅在武器长度上占有优势,半精灵少女在裙摆飘动之间将手中的长剑挥得虎虎生风,来自精灵血统的优雅与敏捷使她的动作看起来轻灵而飘逸宛若舞蹈,但其中的杀伤力仍旧不可小觑。而锡里昂即便仅是个少年德鲁伊,他能获得老师认同的能力也是实打实的蕴含在那纤细瘦削的身躯之中的。较矮的身高让少年精灵立刻认准了自己的定位,他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匕首与踢击连续地攻击敌人的下盘,很好的填充了奇诺娅为了让他的攻击也能奏效而刻意放弃的那些部分。
阿维德与剑盾战士之间的打斗很快分出了胜负,这场战斗以北地战士的大剑毫不容情地斩下了敌人的头颅而告终。他的敌手本就有些技不如人,面对阿维德连续不间断的猛烈攻击时显得左支右绌,偶尔抓住空档进行的反击也乏善可陈。打从一开始,他便采取守势,以期自己的同伴能够前来助他一臂之力——他能坚持这么久,有一大半得归功于他同伙对阿维德的骚扰,但也仅此而已了。在失去了所有能够为他提供帮助的人后,很快的,他便因一个失误而让自己的盾牌脱手,随即自己的头颅也因阿维德沉重而锋利的斩击离开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从切口处喷薄而出,在谷仓里形成了一阵短暂的红雨。剑盾战士的头颅虽然已经落地,但他的身体倒是多站了几秒钟。血液沾染在北地战士的身上脸上,叫他平添了几分煞气。他站在无头的尸体面前,从血泊之中回头看向仅剩的两个敌人,这场景多少有些骇人。
或许是因为同伴的死造成的打击,或者是因为阿维德杀神一般的尊容,又或者是因为埃奎拉突然变调的歌曲,总之仅剩的两位游荡者的动作突然一滞。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战斗者显然都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奇诺娅与阿尔泰的攻势几乎是在同时变得更加凌厉的,半精灵诗人丢开了因这样血腥的场面而被有些吓住了的德鲁伊,阿尔泰诡诘的步伐也突然间变得迅速且更加难以捉摸。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欺身至对手的面前,又是在同一时间用自己手中的利刃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连攻击方式都是相同的刺击,两柄不同的武器同时插进了两个不同的敌人的心脏,在武器的所有者反手将它们从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之中拔出来的时候,又分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喷泉。
至此,敢于与冒险者们进行正面对决的不自量力者们,全军覆没。
“只可惜,我们没留下个活口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奇诺娅将剑上多余的血迹甩掉,悠闲地说。女诗人仍旧保持着恰当的仪态与平静的表情,仿佛刚刚她并不是夺取了三个人的生命,而是切了三根胡萝卜准备做午餐而已。
埃奎拉也停下了自己的演奏。风元素裔和过于年少的精灵一样,面对这样的惨状脸色不太好看。或许他们感到了有些恐惧,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阿尔泰摸了摸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渗进刀柄缝隙里的血液,但或许这一脸嫌弃也是摆给造成这些的一地尸体们看的——虽然它们已经看不见了。阿维德随便用自己一段还算干净的衣袖抹了抹脸,没有去回应半精灵的抱怨。
“该出去了。”来自北地的战士这样说,“跟着车辙,或许我们还能找到些什么。”
这是个毫无异议的提议,但在它被执行起来之前,埃奎拉先抽了抽鼻子。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皱着眉,不太确定地说。
“这里空空荡荡,又有什么东西能被烧着呢?”阿尔泰耸耸肩,“我除了血味,什么都没闻到。”
“那可能是因为你手上全是血,而你在摸鼻子的时候恰好把它们蹭在了自己鼻尖上。”奇诺娅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尖,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对阿尔泰说,后者立刻低下头去,用自己的袖子猛擦起什么都没有的鼻头来。
“不过说实话,我也闻到了。”在简短的偷笑过后,半精灵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快出去吧,柯茜还在外面呢。”对现在谷仓之中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显然有些接受不良的锡里昂忙不迭地跑去推门,然而——
“哎呀——怎么是烫的!”他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木板。
燃烧的烟味在这里的确更加明显,谷仓大门并不厚实的木板缝隙之中已经显露出了些不祥的红光。联系起此处不正常的高温,它所代表的意义十分明显,但精灵此时无比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
但那并不可能。
“该死——他们在外面也有同伙。”浑身浴血的阿维德疾步走向大门,顾忌着在场还有未成年人而拼命吃回去一句脏话。少年德鲁伊慌乱地为他让开了路,站在一边看着他抬起脚来猛地踢向了谷仓的大门——大门发出了一声巨响,然而仅此而已。这理应能够一连使两个训练有素的刺客都失去平衡的有力踢击却未能撼动这两片薄薄的木板分毫,仅仅是让它从外面迸进来几个火星而已。
“他们堵上了门,并且放了火。”埃奎拉说,他的脸色与平时相比仿佛更加苍白。
“这里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谷仓,我们不会有事的。”阿维德仿佛很有自信地说。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但这时并不能将这种感情表露出来。“他们将门堵住了,但我们可以试着打破墙壁——这里不过是个谷仓,墙壁想来不会有多厚。”
这样说着,他一马当先地走到了另一边的墙壁前方,将带着剑鞘的双手大剑倒着握住,用剑柄当做锤子使用,一时间只有咚咚的巨响回荡在谷仓里。然而冒险小队中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因为他们在阿维德的敲击声之中听见了金属的颤音——那显然不会是剑柄发出的,而是嵌在墙体之中的铁板。
很快,火舌便顺着木板的缝隙舔进了里面。虽然只要他们站在谷仓中间,四周空旷的空间便会保护他们不受火焰的侵害,然而真正要命的可不是那些四处舔舐着的火舌,而是它们所带来的高温与浓烟。阿维德不得不从墙边撤回谷仓中央,冒险小队的成员们无一不用衣袖捂住口鼻,但呛人的烟雾仍然叫他们咳嗽连连。他们尽量压低身体伏在地上,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却一无所获。
突然间,重物落地的“啪嗒”一声响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同一个方向:谷仓边上的一块木板不知怎的被卸掉了,从高处落在了地上,而它的后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没有火焰,也没有浓烟。
“这边走!”一个仿佛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字数:5189
————————————————————————————————
冒险小队与斯万一同在黑夜之中潜行。即便街道上几乎已空无一人,他们仍然尽力避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柯茜这一次安静地依偎在她主人的肩上,毛茸茸一团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一行人在寂静之中来到了小队现在正落脚的地方。那是一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民宿,窗子里只有毫无生气的黑暗,想来空无一人。它坐落于平民居住的街区之中,在这样的深夜里,四周的邻居都因为一天的辛苦工作而沉入了梦乡,因此这附近仅有微弱而昏暗的天光叫他们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我们到了。”领路的阿维德轻声说,随后他从口袋之中拿出钥匙,在门上摸索了一番。在黑暗之中也能够清晰视物的锡里昂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便立刻上前去从北地战士的手中拿过那柄小小的铜制构件,悄无声息地将它插入锁孔。
锁与门轴都已经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被队伍之中的游荡者检视保养过了,锁芯转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声响,大门也安静而顺滑地被推开了。一行四人沉默着鱼贯而入,他们关上大门,进入房间,给门窗都落了锁,在客厅之中因老旧而稍显坚硬的沙发上分别坐下,没有点灯。
“这房舍的主人是叫莱纳吗?”斯万首先问出的问题却是一句题外话。
在城市卫队中供职的决斗家或许是被大门外侧的门牌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块只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小的木板,本身似乎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迹象,恐怕在那个位置上才待了不到三天。小门牌上是一行大字与三行小字,能看得出写字的人笔体成熟,而在雕刻上明显是个新手。那行大字是再明了不过的通用语,写着“莱纳的家”;虽说在惊鸿一瞥与黑暗的环境之中,斯万并没认出剩下的三行小字,只是这也足够他怀疑冒险者们所做的事是属于私闯民宅的范畴。
“是的。”毫不犹豫地接话的是尚还年少的精灵,随后为了不因这话中的歧义而引起误会,吟游诗人也从旁补充:“曾经是。”
护卫队的成员皱起了眉头。
“莱纳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为他做了门牌——我和埃奎拉。”锡里昂接着说,但很难搞清楚这语气之中所蕴含的到底是欢愉还是悲伤,“他超喜欢你的,我还帮他要过你的签名,你记得吗?如果知道你到了他的家里来,他一定很高兴!”
斯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仿佛终于想起来的确曾有过这么回事:“莱纳……我记起来了,可我记得当初你说他——”
“是的。”阿维德在他们的小精灵再一次显露出过分感性的天赋之前堵住了决斗家还未出口的那几个词,而锡里昂本人则缩回了沙发上,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无法辨明他的表情。
“他是在你与弗宁的决斗比赛结束之后,从准备从决斗场离开时遇害的。”北地战士用一种遗憾但依然冷静的语调讲述着,“联系到我们这几天调查的成果,我们认为或许是他撞破了那个组织将炸药运进决斗场的景象,才被灭口的。”
“……我很抱歉。”决斗家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小心开口,“能够为朋友以身犯险,想必你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阿维德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感情深厚的那个是锡里昂小朋友,我们跟那少年人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几天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我只是觉得这种出了人命的闲事自己不得不管;埃奎拉也同样对这种无理的暴行感到愤怒——但恐怕对于我们的另外两位成员来讲,这只是个必须得去做的工作。”
“……什么?”直接接受城主指挥的城市卫队一员惊讶地问:“认识几天?工作?”
“准确的说,卡瑞里安先生,对安菲雷亚斯来讲,我们不过是一群初来乍到的旅者,落脚于此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天。”说故事从来都是吟游诗人的长项,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想必埃奎拉会恨不得抱起自己的木琴来弹上一段——但在夜深人静需要避人耳目的此时,这显然不行。但对风元素裔来讲,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单纯的讲述一段发生过的事情,他也依然能做得很好:
“这是一个需要花些时间来讲述的故事,希望您不要着急,卡瑞里安先生。它的开头想来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它最初发生的地点是在世界之外——一个名为暗月城的,被无尽星空所笼罩环绕着的城市……”
埃奎拉花去了一些时间才为此处唯一一个本地人解释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他们是什么人,是怎样来到这城市之中的,他们带着怎样的使命,在城市之中又发生了什么、调查了什么,最后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在这段稍显冗长的讲述结束之后,世代为城主服务的斯万·卡瑞里安沉吟了半晌,最终开口:
“……开启一道联通其他世界的门,这样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今夜诸位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将你们引荐给城主大人,诸位可以与这城市的领导者直接谈话。”
诚然,这是不错的结果,可冒险小队在深夜里在半路上截下决斗场的明星并不仅是为了这个,他们还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阿维德发问了:
“别这么急着结束谈话,我们还有事情想问:”北地战士制止了想要从沙发上起身的斯万,“如果这城市不能恢复平静,种子便不能发芽,那我就不过是白来一趟了。将现下里的状况跟我们说说吧,这小队里的所有人都堪称身怀绝技,说不定就能帮上些忙。”
听了这话,或许是在卫队之中最受重用的成员沉思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开始解释在这城市的暗处涌动的反叛潮流。
斯万说得不快,仿佛一边讲述这些事情一边组织语言。不过正因为他说得不快,小队的成员们才能轻易地从语句之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这城市之中混乱的根源在于城主的弟弟——威廉·方纳瑞,作为与城主血缘相通的兄弟,威廉的理念却与城主的大相径庭。他一向主张对外战争,并且曾在过去强烈的反对过让安菲雷亚斯也加入大陆中央城邦联盟,然而毕竟城主是他的兄长,因此威廉的反对也并未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影响。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对城市统治者的宝座抱有有野心,然而到目前为止,城主都还没有出现想退位或者身体不好的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威廉的身体状况逐渐变得虚弱,恐怕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那么克罗呢?为什么城市卫队里没人知道他?”锡里昂紧接着发问。
“我进入城市卫队工作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长,除了弗宁,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斯万说,“卡瑞里安是个低调的家族,从前我们还小时,便不总是在人前出现。后来克罗离开了安菲雷亚斯去游学,几乎是刚刚回来便接受了卧底的工作。我们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渐渐的,他也就被外人淡忘了。”
“这有点过分了。”年轻的精灵嘟囔着说,但没人知道他这句话指的到底是什么。斯万看起来想要申辩,但紧接着,他的话便被吟游诗人打断了:
“对于叛乱者的阴谋,城市卫队有什么预防措施吗?”埃奎拉用左手磨着自己右手拨弦的那些指节,发问。
“卫队已经掌握了他们安置炸药的地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去移动它们。”卫队成员之一解释:“在他们行动的当天,我们将会在点火之前阻止他们。”
这不是一个十分妥当的计划。冒险小队和斯万在这里展开了一阵争论,但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争论在近一个小时之后无疾而终,因为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我们真的都该去休息了。”决斗场的明星最后这样说,“就像开始时我说的那样,明天我将为你们引荐,希望你们能在合适的时间里等在城主府附近。”
说完,斯万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了。谈话的确已经告终,但埃奎拉却依然叫住了他:“请等一等,卡瑞里安先生。”
“什么事?”被叫住的人再一次转回头来。
“我们有一个同伴,因为尝试着向执法者们传递数日后将会发生的叛乱而正被城市卫队监管。”吟游诗人为了自己的同行谨慎地斟酌着词句,“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可否将她放出来?我们都能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她绝无恶意。”
斯万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那位半精灵女士吗?我不敢就在这里担保,但我会去周旋。如果她真的是你们的同伴,那么再过不长的时间,你门便能再一次看见她了。”
————————————————————————————————
斯万是个守信的人,他们再次看见奇诺娅的时候,的确没有经过多长时间。
次日早上,他们最先见到的是阿尔泰。游荡者的神色有些发闷,但还是忠实的回报了昨夜里弗宁单独离开之后的动向: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呼噜打得震天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就那么趴在弗宁·狼牙的窗子边上,无所事事地渡过了一整夜。阿维德和锡里昂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然而埃奎拉可以指天发誓,他在经过阿尔泰身边时,听到了人类游荡者抱怨“决斗家怎么都这么穷”的低语。
然后他们一同吃了点早饭,便决定尽早前往城主府——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他们刚刚到达之时,就一眼在街道上稀疏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半精灵诗人的身影。
“早啊,各位。”奇诺娅仍披着那条从旧货市场里淘来的二手披肩,笑盈盈地对他们说,“不觉得早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吗?今天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经历了短暂分离的小队热烈地交流了重聚的喜悦(炒热气氛的主要是再一次因为见到队伍中另一个尖耳朵而过于开心的锡里昂),可惜这令人愉快的交谈并没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被城主传召了。
他们进入那间华丽的大屋时,立刻便发现斯万正站在城主的身边。安菲雷亚斯的统治者是一个容貌威严的中年人,他仔细地询问了小队有关暗月城、新神第五季以及种子与门的种种事项,在得到尽可能详尽且准去的答复后,便发话决定对此事提供帮助。当小队提出希望辅助平定城中的叛乱时,城主也点了头,并且令他们暂且与城市卫队共同行动。
城市卫队确乎是城主的嫡系部队,冒险小队以另一种身份在卫队驻地之中赋闲了两天,在了解情况之余,他们也的确看出了这队伍与城主之间的信任是双向且牢不可破的。紧接着,那场城主也要去观看的决斗比赛就要开始了,这也意味着威廉·方纳瑞所策划的叛乱计划即将启动。
冒险者们就像是任何一群外来的旅客一样,再一次走进了决斗场的观众席上。或许是因为城主也要来观看这一场比赛,现在的决斗场之中人山人海,场面似乎要比斯万与弗宁的对决那一次还要热烈。热情的小贩和赌场的庄家在人群中穿梭,在人潮之中翻起一片片欢乐的浪花来,只可惜这一次,他们不能像之前和莱纳同行时那次以轻松的心态观赏比赛了:他们得提防着那些神色异常的人,保护整个决斗场和里面的观众不因反叛势力的炸药受到伤害。
随着城主莅临决斗场的时间逐渐接近,观众席上的欢声也澎湃了起来,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敬爱与期待的笑容——这个时候,数个神色不善、起身离席的身影就显得分外的扎眼。
小队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明显的征兆。他们接着人流的掩护悄悄地跟上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们,拜观众席上比往常更加密集的人海所赐,就连身形高大的阿维德混杂在人群之中,都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冒险者们尽自己所能地跟随着这些密谋者们来到了一个角落之中,这里空无一物,因此也不会有人来,高大廊柱的遮挡也使他们不会被发现——但相对的,也让他们难以发现自己的跟踪者们。
冒险小队的成员们也同样藏身在廊柱的后面,叫他们无法发现。这些罪犯对自己被跟踪了这一事实一无所觉,仍然如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开始传递消息。
“计划有变。”一个声音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回事?”另一个人问。
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跟斯万很像,但据吟游诗人们所说,却又稍有不同。冒险者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克罗正在他们背后与反叛者们周旋,于情于理,他们都得见机行事。
观众席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想来是城主已经抵达。这股巨大的声浪让密谋这们的谈话声更加难以分辨,冒险小队中的所有人都得竖尖了耳朵听,才能在那股噪音之下听出头一个人的声音:
“观众里混进去了不少城市卫队的家伙,计划提前。”
这句话让所有冒险者们的心里都是一凛,然而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偏僻的角落里便又传来一声惨呼。
“克罗将说话那人杀了!”距离最近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这样告知所有人。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的立刻,就连阿维德也能听见从那角落之中急促接近的脚步声了。
他们该怎么做?或许小队之中还有人没有来得及做出选择,但对北地战士来讲,他有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答案:双手大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在几个呼吸之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就已经接近了他所藏身的廊柱。决定生死的只是一个瞬间——阿维德一个滑步从石柱之后闪身而出,早已经摆好架势的钢铁利刃从上至下猛劈,恐怕攻击的一方与被攻击的一方相互之间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血浆就已经四散喷射了一地。
紧接着行动起来的是半精灵诗人。奇诺娅所在的位置比阿维德更加靠前些,因此在第一个密谋折倒下时,最后一个人也已经经过了她所在的柱子。女诗人几乎是以一种舞蹈般轻柔而富有美感的动作迅速地从背后取下自己的武器并且开弓射箭的,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一箭不可能射偏。
转瞬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两位同伴,最后一个叛乱者本能的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想要放声尖叫,但这死亡的走廊并没有给他机会:在他真正的发出声音之前,阿尔泰的匕首已经划过空气,准确地插进了他的喉咙之中。这可怜人最后发出的声音不过是血浆与空气在喉咙之中混合所产生的轻微“咯咯”声,以及他倒在地上的“扑通”一声响。
“……是你们。”声音、身形与相貌都与斯万过分相似的男人从角落里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从语调来看,他心中现在五味陈杂。
在确认了已经没有其他敌对者之后,奇诺娅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女诗人以一种轻浮而戏谑的语调说:“可不就是我们吗,我们可想死你了!”
热。
还没有从白光带来的焦点涣散中恢复过来,兰蒂尼亚就下意识伸出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模糊的视界里布满了红色与蓝色,而紧接着红色冲进了蓝色之中——而似乎从她的肩头飞了起来。
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这时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环境,不过这让她反而更加惊讶了:冲向蓝色的天空的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焰,而当她去寻找火源的时候,却发现消失的火光留下的是一个幽深的空洞。
她颇为好奇地走到洞口,试图窥探这个洞穴的秘密,然而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无底的黑暗。即使从赤色的地面上捡起石子丢下去,也是迟迟没有传来回音——直到下一次火焰再次将她和希米尔一起吓退好几步。
这时候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因为看到了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的队友们——于是咳嗽了一声试图将刚才做的蠢事一笔带过:“真是神奇的景象——也许我们应该找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希米尔,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人烟吧?”
就在希米尔飞上天空的当口,不远处出现了另一个相当显眼的火柱。它比出现在五人眼前的那先更加粗壮,而且直冲天际,在蓝天之上化作闪电四散开来。
“火变成了闪电?”兰蒂尼亚下意识将感叹说出了口,不过这次没有引来队友的瞩目。
“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比起好奇心大涨的兰蒂尼亚,以太的声音反而听起来颇有些怠惰,兰蒂尼亚甚至怀疑他的黑色羽毛是不是被灼热的气温烫的打起了卷,“队长,种子指向哪里?”
“啊,种子!”兰蒂尼亚慌慌张张地从行囊中将种子取出,才得以确认光芒指向的方向——那正指向那巨大火柱的方向,确认了这一事实,兰蒂尼亚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就是那道火焰的方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去看看吧?”
“等一下哦,”擦去自己脸上汗液的雅丽蒂亚从口袋里取出一根丝带,将头发绑成了发簪,并且拿出另一根来,“有人需要吗?”
“还有这样的方法啊,麻烦给我一根,谢啦!”兰蒂尼亚这才发觉长发贴在背后确实带来了过多的热量,于是接过了对方“辅以”一下接过来的丝带,将长发扎成了一个堪堪能挡住脖子后面胎记的低马尾。而这期间以太飞上天空侦察了一下,然后告诉兰蒂尼亚那里有一座环绕着火焰的城市。
“会不会太热了点啊,火边上的城市什么的。”回忆起刚刚被喷出的火柱吓退的经历,兰蒂尼亚不由得抱怨了起来。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不得不做。没过多久,那座城市就出现在五人的视野中。颇有些气势的城门却没有太多的看守。
“尽管在火焰的包围之下,却是一座远离战火的城市吗。”
兰蒂尼亚看着给前面的人做简单盘查的士兵,小声给这座城市下了评价,“这次的任务完成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真是一座和平的城市,不知道女神大人有没有在这里散播福泽呢?”雅丽蒂亚点了点头,也好奇起了这座城市不浮于表面的一面。
“我觉得比起春之女神,可能夏之主才是这里的主要信仰……”兰蒂尼亚看了看无云的晴空,把在路上取出来保护自己皮肤的披风往肩头再扯了扯,“这种地方看起来并不会讨那位司掌水与生命的女神的喜。”
讨论着这种话题的两人引来了看守的士兵颇为异样的眼神,而注意到此事的兰蒂尼亚立刻转移了话题——当面肆意讨论别人的信仰总是一件不太讨人喜欢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的哪个城市。
“欢迎来天火城,玩的开心点!”卫兵在结束了对五人的盘查以后,用轻快的语气对他们发出了祝福,这反倒是在兰蒂尼亚心中滋生了别的念头:“难道这座城市是以旅游和商业作为支撑的吗?”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随着五人踏入城市,狂欢节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们穿着盛装,向着城市的中央前进,而那里传来的是更多的嘈杂声。
“看起来也许是什么庆典呢?”兰蒂尼亚做着这样推测的时候,人潮中一些异样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红色皮肤、长着角,最重要的是头发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这个特征让她相当熟悉的理由是它与描写自己种族的文字被写在同一个章节里。
“那些是火元素裔。”她小声提醒队友,因为在她的读到的文章里,不管是克林菲尔、帕林兹姆、艾薇菲诺或者苏古塔,火元素裔都算得上是罕见的存在。
同时她看了一眼种子,却发现和人流一起指向那道他们远远就能看到的巨大火柱。“也算是预料之中吧”这样的无聊念头不由得在她脑海里浮出:正如她在刚刚过去的三天里在暗月城了解到的一样,这联通之神的神迹相当喜欢在人潮密集的地点表现自己,比如城中央、城中央和城中央。
“总之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们过去看看会比较好吧?”见队友们似乎因为过度的炎热显得相当没精打采,兰蒂尼亚还是选择提出自己的想法,而兴致勃勃的牧师小姐依旧是第一个响应者:“好啊!我想那应该很有趣。”
随着五人接近巨大的火柱,兰蒂尼亚的猜想也似乎得到了验证:街边的商家热情的叫卖着,而人群也在喝酒、进食和谈笑——如果这是这座城市的常态的话,那也太不得了了。
不过五人小队倒是保持着常态——叙泽特和洛丽玛丝沉默着跟在队伍后面,以太则因为受不了拥挤的人潮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而雅丽蒂亚依旧充满兴致的四处张望着。片刻之后,她拍了拍因为兑换了携带的金块而变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初次冒险的时候几人差点因此吃了亏,好在友善的镇民们并不愿意收几位救了镇民的英雄的钱——询问兰蒂尼亚:“我可以去购买一点食物吗?”
“一起去吧?正好也许可以打听点消息。”兰蒂尼亚对于这座城市的特产也有相当的好奇,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当店主转动着手中的烤蘑菇串的时候,兰蒂尼亚乘机向他抛出了疑问:“老板,城里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庆典吗?”
“你们不知道吗?今天是永恒火回归之日啊。”老板颇为意外地看了兰蒂尼亚一眼,让少女紧张了起来。
“我们是旅行者,”她摸了摸头,做出相当不好意思的样子,将几个铜币塞进因为烤好一串而空出手来的店主手里,“劳驾,能给我们讲讲永恒火的事情吗?”
“永恒火就是那个啦。”店主将铜币塞进口袋里,指了指巨大的、散发着惊人温度的火焰说道。
“这里就是围绕着永恒火建起来的吗?”兰蒂尼亚看着店主擦了擦手才继续工作,接着问道。
“是啊,这个世界到处能看到永恒火,你们是从哪来的?”老板抬起头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兰蒂尼亚,让后者打了个激灵。
“……我们是从海的那一边来的。”兰蒂尼亚略作考虑,才开口回答,“我们那里不太有人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伟大的火焰的名字——了解它也是我们出行的原因。您刚才说回归,是说它会周期性消失吗?”
“是的,它一年会熄灭七天,今天终于又出现了。”老板没有再多关心,或许只是相信了风元素裔拙劣的借口,也或许是看破了对方不准备说真话之后不再关心,只低头烤他的蘑菇,顺便回答风元素裔那些勉强值得上那几个铜币的简单问题。
“ 有什么相关的传说吗? ”雅丽蒂亚吞下了口中的食物之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多要一个那个。”
“好的,谢谢惠顾——”老板很快把点心给了交给了雅丽蒂亚,“传说永恒火是兀烈卡卡留在这里的火焰,所以它才能一直不断地喷发。为了不让他的神迹被破坏,一直以来,这座天炎城就在守护着它。”
向认真回答问题的老板道了谢,并且又塞了几枚铜币以后,几人决定先去种子为自己选择的栖身之地看看。
看起来她很中意这个。
接过雅丽蒂亚分享的点心,兰蒂尼亚看着精灵牧师继续向抱着白猫的法师和同族的咒舞者推荐自己的喜好,而后者犹豫了一会,这次终于接受了牧师的好意。
就在翼族的德鲁伊察觉到自己很可能错过了少女的礼物而匆匆赶来的时候——这时候雅丽蒂亚刚刚吞下最后一串灰扑扑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菌类——小队终于来到了种子选择的位置:
这里是城市的中心。高大的兀烈卡卡的神庙像是城墙一样保护着夏之主的神迹,而热浪则穿过这层人工的防护向着小队成员张牙舞爪——兰蒂尼亚一边庆幸自己选择了单薄的衣着,一边看了看自己的翼族和人类队友:以太的翅膀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仿佛稍微用一用力就能挤出许多汗水来,而洛丽玛丝早就放开了她那只毛发浓密的白猫,甚至指尖上上还沾着几根后者脱落下来的毛发。
与五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前广场上站着的人们。作为本地居民,他们也许早就习惯了这种温度,而且还因为情感的波动散发出一种更加炙热的气氛来。这气氛让小队的大多数人潜意识里拒绝靠近了这群过分炎热的信徒,只有雅丽蒂亚主动走上前去,甚至找到了这一大团火焰中接近于白色的那部分:那些夏之主的牧师。
兰蒂尼亚把自己本身就很短的袖子往上卷了卷,以免那些蕾丝被汗水打湿,本打算远远守望自己的队友,却最终还是因为放不下心来而不得不走进人群里。
而这时候雅丽蒂亚早已行过了牧师之间简单的礼节,并且开始打听消息:“……一次参加这场热烈的庆典,请问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火焰回归之日吗?这里并没有什么规矩,不用拘谨。”年轻的女性牧师对雅丽蒂亚报以笑容,“到了傍晚会采集圣火,这个可不能错过。圣火会在各个大陆传递,是和平和强盛的象征。”
雅丽蒂亚顺理成章地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并且向夏之主的牧师点头致谢。
“采集圣火吗,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吧……”兰蒂尼亚在心中嘀咕起来,“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观摩一下。”
待雅丽蒂亚结束了与牧师的交流回过头来时,兰蒂尼亚已经想出了能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最佳路线:“那么,我们先去神殿里参观一下怎么样?我还挺好奇坐落在永恒火这样神迹边上的夏之主的神殿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个建议自然是顺利通过了——如果不考虑其中大部分的意见是简单的“赞同”的话。接下来五人便顺利地来到了充满火焰模样的装饰神殿之内。
“除了形状和足够的通风之外和普通的神殿没有太多区别,倒是相当令人意外……”兰蒂尼亚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神殿里转悠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名火元素裔老者在对着四个人说着什么,从远处看去并排而站的矮人、人类以及男女两名火元素裔的身高正好形成和谐的坡度,让兰蒂尼亚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当兰蒂尼亚一边收住自己笑意的同时一边考虑什么时候才是靠近这个五人组以便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又能比较符合礼仪地打扰这位看起来地位相当高的火元素裔老者的时候,身边的雅丽蒂亚已经径直走向了正在谈话的五人组——
而这个动作几乎是立刻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他们停止了交谈,并且将警惕的目光投向雅丽蒂亚。不过牧师小姐似乎没有自己受到了戒备的自觉,还是取出圣徽向对方行了一个牧师礼之后才一脸无辜地开口询问自己是否打扰到了重要的谈话。
老者挥了挥手让另外四人散开:“只是在商量黄昏时仪式的一些事宜罢了,你是?”
“我是复活者的使者。”雅丽蒂亚顿了顿,并且欠了欠身,“我并不想要打扰你们的交谈,只是这儿的建筑实在是太宏伟了,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儿,希望不会为为您造成困扰。”
“哦。”老者看起来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怀疑,也许是复活者的圣徽起到了证明作用,“难得有像您这样的人到这里,请好好参观。”
“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雅丽蒂亚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但是似乎并不准备就此结束会话,“我们的神祇关系非常的亲密,作为瑞图宁的牧师,我也希望能为诸位做点什么。”
“呵呵,不用,这个仪式我们是从古时传承下来的。圣火会受到妥善的保管,只是……”
也许是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队友并没有跟上,雅丽蒂亚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确认先前散开的四人是否有什么特别行为的兰蒂尼亚一眼,而注意到牧师小姐行为,认识到这时伪装成路人也没什么作用的风元素裔也就放弃了伪装,快步来到了雅丽蒂亚身边:“抱歉,我的队友给您造成麻烦了吗?”
而老者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的,热情的访客几乎年年都有。”
“感谢您的宽容……”兰蒂尼亚再欲在说上几句客套话,但是牧师小姐似乎对于被打断的老者的话语更加感兴趣:“可您在顾虑什么吗?
”
“只是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而被激起好奇心的并不只有好奇心旺盛的种族,雅丽蒂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担忧,继续问道:“什么样的传闻呢?”
“听闻莫雅帝特帝国对这次的圣火有意,想要独占圣火。”
“瑞图宁在上。”牧师小姐显然对此事代表的意义没有清楚的认识,但是即使是兰蒂尼亚也能听出她语气的变化。
“独占……这样的事不会引来别的国家的不满吗?” 兰蒂尼亚则接过话头,却得到了这个所谓的帝国正在陷在战争泥潭中的消息,以及这个帝国究竟准备以怎样的方式来抢夺圣火和他们抢夺圣火来昭示武力的目的。
“何等野蛮的思考方式!”兰蒂尼亚姑且在口头上表达了自己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并且表达了自己试图参与这件事的态度,“Althea似乎很想帮助诸位,作为她的队友我们自也会献上绵薄之力,那么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是的,我不容许有人做出这种不敬的行为。” 令兰蒂尼亚有些意外的是,雅丽蒂亚飞快地重复了一次这个立场,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了一些。
“我并不清楚他们打算采取怎样的行动,不过,采集圣火的仪式向来都是在火焰回归之日的黄昏时举行的。”长老说,“唯今之计,就只有尽力加强神殿的守卫了。”
“那么还请允许我们帮一把手。”
“哦?”老者的脸上流露出意外的模样,“几位冒险者愿意帮手吗?”
而雅丽蒂亚依旧是最快做出肯定的回应。以太也恢复了一些轻快的语气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兰蒂尼亚在心中念叨着“这下可必须得认真”了的抱怨,顺势提出了主动帮手的原因:“其实我们也有一事相求——”
*5291字
*还有第二部分
字数:9528
————————————————————————————————
在祭典上的小插曲过后,芬德尔与Kk,笑生与以诺,四人很快决定组成了一个队伍。Kk依旧坚持要带上他在瑞图宁女神神殿之中交到的新朋友,因为他们曾约定好了的。
芬德尔的确质疑过队伍之中过高的牧师比例的必要性,但的确如以诺和笑生所说的,侍奉着不同神祇的牧师做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尽然相同,况且时间紧迫,他们都没有时间仔细挑选自己的队友。
于是,最后在市政厅登记成为一个小队的便是芬德尔、Kk、以诺、笑生以及斐尔五人。出于关心,森精灵也问了问风之旅人其他队员的去向,才得知他原本的小队已经解散了。娜塔莉亚留在了迷离的古堡小镇;琉退出了冒险,专心于商业;他与Kk组建了新的队伍;零选择同他两年前的队友继续第五季的冒险;而凯恩斯仿佛有自己的打算,宁娜·格雷这里并没有她加入新队伍的记录。
这结果稍令人唏嘘了些,但或许这也是某种必然发生的结果。在毫无意义地确定了从前的队友们的去向之后,森精灵得再一次投身于他的新队伍之中。这队伍由四个牧师和一个猎魔人组成,怎么看都像是要去讨伐什么东西一般,于是在简单的讨论之后,他们便将自己的队伍冠名为“十字军”。
虽然从前参与过冒险,但对芬德尔来说,参与队伍的冠名倒还是头一次。之前,他们的队伍之中有着经验丰富的零·逐风者,除了当仁不让地出任队长一职之外,这位老好人还凭借自己的几分薄面一手包办了队伍的一切行政后勤事宜。而现在,一手包办这些杂事的则是芬德尔自己。
所幸这些事情并不算是复杂,全部的登记在半个小时之内便结束了。新成立的小队在市政厅之中约定了明天集合的时间与地点,便重新投入了德莫拉商会主办的祭典最后的狂欢之中。
烟火大会的确如商会所声称的那样令人难忘,Kk拉着芬德尔一路跑上城北的高岗,火药击发的噪音在这里听不太分明,但被送上漆黑夜空的灿烂星火仍能被清楚的看见。他们站在优泽的神殿边上,从表演的开始一直看到结束。碍于身边的神殿,瑞图宁的牧师到还能抑制住自己大呼小叫的冲动,但他的兴奋之情依然溢于言表,在演出结束之后也久久不能平静,直到芬德尔以即将开始的冒险劝说他,他才肯回到旅店去休息。
Kk有时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但芬德尔想,这并不是坏事。
————————————————————————————————
次日,新队伍的所有成员都按时的抵达了约定的地点,且每个人都携带了自己认为在旅途中必要的物品。所有人都确认他们立刻可以开始这一次旅程,于是在告知了队伍中从未经历过冒险的成员们由第五季的神力进行传送的大致流程之后,十字军小队便立刻开始了这一次的冒险。
由连通之神神力产生的一片白茫散去之后,映入整个小队眼帘的依旧是白色的一片——广袤的雪原,仿佛一眼望不到边。转过身去,小队也只能看见一片生长着寒林的高大山脉,不论哪个方向都不像是在近距离之内有人居住的样子。
季节的转换有些出人意料了,但刚刚从温暖宜人的暗月城中降临到这一片雪原上,大家应该还并不会立刻就觉得寒冷彻骨——
“——啊——嚏——”
……收回前言。
从沙漠中来的以诺首先打了一个喷嚏,气温上的冷热交替让这位惯于生活在高热地带并因此衣着简单的半精灵无法承受如此的低温,缺少阻挡冷空气与他的皮肤直接接触的防护让严寒的效果立竿见影。与他有着相似遭遇的是穿着短裤与吊带袜的斐尔,人类少年因为裸露在外的那一截大腿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即便拼命地裹紧了身上并不厚实的旅行用斗篷也收效甚微。这里的风寒冷而锐利,它们轻易地就能穿过纤薄的织物刺向他的皮肤,人类少年在雪地上挪动了两步,积雪在他浅口的鞋子边缘危险地徘徊。
剩下的三位精灵因为着装整齐,暂且还没感觉到不适——然而这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笑生拉上了长袍上的兜帽,同时裹紧了外衣:“——好冷!以诺,你这沙漠精灵还能撑得住吗?”
“……不,我撑不住——”被问话者这样回答,在话语的间隙里还能听见他吸鼻涕的声音。
在说话之间被他们从身体内部吐出的空气一来到外界就凭空凝聚成了霜华,就好像一团白雾从口鼻处散开。Kk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对着虚空中吹了几口气,然后愉快地观察着白色的雾气是怎样在空气之中逐渐扭曲隐没的,而芬德尔脸上的神色则有些严峻。
天空是灰色的,薄而均匀的云层铺满了他们在仰视的情况下目力所能到达的每一片天空,日光在穿透这一层遮挡之后显得晦暗不明。对刚刚降落的冒险小队来说,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阴暗的光线让他们不必担忧洁白平整雪地的反光所造成的暂时性失明,但同时也让他们无法依靠太阳的位置辨别方向。
该往哪儿去呢?换成任何其他没有任何在高寒地带生活过的经验的人遇到这种降落在陌生雪原上且没有地图、又无从辨别方向的情况,恐怕唯一的结局就是在景象千篇一律的茫茫雪地之中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最后因寒风与饥饿倒下吧。但这一支小队不一样:冒险者们身怀连通之神第五季所托付的任务,而这任务反过来对他们也是一种辅助。
芬德尔从身上拿出他们将在某地种下的种子,那上面的光芒有些明明灭灭,但对目前来说,这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它的光线明确地指向了雪原之中的某一个点,而据猎魔人的经验来看,这一点肯定是在城市之中,或者位于城市附近的。
“总之先跟着种子的光芒走吧,或许会找到城镇。”他说这句话时的语速很快,并且催促着队伍中的其他人在雪地上挪动脚步,“有了城镇,我们就有了取暖的地方。更何况,适当的运动或许能让我们觉得暖和一点。”
至少最后一句话是不论在何时何地都通用的真理,冒险小队整体的移动还算是顺利,但很快,先是斐尔表示有些跟不上精灵们的速度,紧接着以诺也回报说他走得有些吃力——这是个很奇妙却又无奈的现象:精灵的体重很轻,即便是携带了最多装备因此最重的芬德尔,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的脚印也不会深过他的鞋底。对于他们来说,除了稍微有点滑之外,在雪地上行走与在普通的平地上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半精灵的以诺甚至于人类的斐尔来讲,事情就大不相同了。他们每踏出一步都会让自己的脚陷进雪地里,与人类相比稍轻(但也没有很轻)的半精灵会被没掉半只脚,而瑞图宁的人类侍奉者则快要让白雪钻进他的鞋子里了。
这不仅在影响他们前进的速度,同时也可能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过去在树行者供职的那段日子里,芬德尔曾听雾露的雾行者们说起冬日里降雪的事情,有许多小觑了严寒威力的人最终付出了他们一部分的肢体甚至性命作为代价,而森精灵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队友们身上。
因此,在笑生提出是否应当给两位步履艰难的同伴一些休息时间的时候,猎魔人立刻严词拒绝了,并且坚称他们应尽快前往温暖的区域。这完全没有解释且独断的命令显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幸运的是在队伍中其他成员对此产生微词之前,他们便已经能看到一座高大而宏伟的城市了。
“……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在坚硬的冻土之上建立起这样雄壮的建筑群。”在他们停下来稍作喘息时,斐尔如此感叹。人类的牧师还能对他的所见所闻发表看法,这是一件幸事——来自永远有着强烈光照和极高气温的沙漠之中的以诺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
“雪原上的城市……要去看看吗?”笑生不知为何有些迟疑。
“当然要去,除非您想要冻死在外面。”芬德尔一本正经地说,随即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被呛了一句的换生灵挑着眉头看着猎魔人的背影,直到Kk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太在意,他是想开个玩笑。每次他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其实大都是在开玩笑。”精灵牧师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点颤音,他的指尖也已经被冻得发紫了。
“他的玩笑真难懂。”珂宁的牧师抱怨,换来的是高等精灵一串不知所云的笑声:“谁说不是呢。”
五人小队拖着一个稍显夸张的间距来到了城门口。这座城市的大门有着与它宏伟的城墙相匹配的高度与宽度,或许是因为过于寒冷的天气,城门处没有多少出入的人影,但身披厚实披风的卫兵仍旧站得如同白杨树一般笔直,尽忠职守地盘查每一个想要进出的人。
静立在寒风之中等待对目前的小队来说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幸运的是他们需要僵立在冷空气之中的时间并不长。正如前文所述,没有多少人想在这种天气里跋山涉水地从一个城市去到另一个里,入城检查的队伍十分短小,很快就轮到了冒险小队。
“日安,先生。”森精灵首先问了好。在这个距离之下,他总算能认清那个在披风包裹之中的卫兵是一位男性的高等精灵了。这位棕发的先生向他颔首算是回礼,紧接着,他的目光就再一次专注于小队所携带的物品上去了。
“唔,你带着刀与弓箭。”他这样指出。
“是的。这些是我吃饭的家伙。”芬德尔承认,这种谁都看得见的事实是没有掩饰的必要的。“说来有些可笑,我们是迷路的冒险者。”猎魔人转而向卫兵提出问题,“能告诉我们这儿是哪儿吗?”
卫兵的目光掠过冒险小队一行人在这天气之下显得过于纤薄的衣物以及瑟瑟发抖的身躯,明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他依然回答了森精灵的问题:
“这里是深林城。”
队伍之中的其他人认为芬德尔会进一步地展开追问,然而猎魔人只是点了点头,便转向了下一个话题:“您也看到了这队伍的现状。我们现在非常需要找到一个暖和的地方来休息,以及与气温相匹配的服装。您能为我们指出最近的旅馆和服装店的方向吗?”
这的确是小队急需的东西,是以所有成员都立刻抛开了森精灵没有进行探究的那些问题。卫兵也的确意识到了这是这群人刻不容缓的需求,于是在检查过他们所有人之后,他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路线尽可能简洁地描绘给询问者。
“既然你们来到了北方,为什么没有提前做好御寒的准备?”最后,这位精灵卫兵有些奇怪地发问,然而他得到的只是芬德尔的一个苦笑:
“这故事说来话长,若以后有机会,我再说给您听吧。”
————————————————————————————————
猎魔人携着整个小队走进雪原中屹立着的城市,负责盘查的卫兵没有阻拦他们。这名为深林城的建筑群主要由颜色不一的大理石建成,街道宽敞,景致秀美,建筑风格叫人无端联想起菲薇艾诺来——只除了这里没有绿林故都标志性的穹顶,以及一年四季翠绿的树木和盛放的花朵。
进入了城市之后,大约是因为四周高耸的城墙与街边林立着的房屋,冒险小队觉得迎面吹来的冷风也没有之前在雪原上那样的刺骨。天气依旧很冷,但也没之前那样难以忍受。
“我们知道了,这儿叫深林城。”侍奉瑞图宁的人类少年这样说,“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信息呢?是不是也该打听一下?”
笑生点了点头:“这名字有点耳熟。”
“因为深林城也是德菲卡的城市。”有些出人意料的,同样出身于森林世界的猎魔人不去追问卫兵详细信息的原因并不只是出于对一个温暖场合的急迫需求,同时也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在他自己的脑中,“这里是北方精灵联盟的首府,城主是一位名叫伊莱·林音的高等精灵。同时,这里也是珂旭骑士团‘光之雨’的驻地,在本地的精灵势力之中还算是有名。”
“管、管他精灵联盟的首府,还是侏儒邦联的成员——啊——嚏——”紧紧地裹着身上的那片原本用于遮阳的薄披肩的以诺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想要摸到温暖的火炉和厚实的毯子。”
这也是小队之中所有人所期望着的事情。卫兵为他们所指出的“最近的旅馆”的确足够近,在这一小段谈话之后,他们便已经见到了在寒风之中微微晃动的招牌。被过于寒冷的气温冻得受不了的冒险者们冲进旅馆中的速度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然后再一次剧烈变化的温度又让他们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不论如何,旅店之内暖和的空气还是叫整个冒险小队都松了一口气。老板也足够热情地招揽这些冒失的旅行者们凑到壁炉边上烤烤火,同时从锅子里盛出热汤来分给他们。
小队之中裸露在外的部分太多而且衣料太薄的那两位首先把自己在火炉边上展开,希望温暖的热气能够重新让他们冻僵的肢体快些灵活起来,然后是接过了汤碗并且分给自己同伴们的笑生与Kk。芬德尔同样也领受了旅店老板的这一份好意,他在接过那个冒着热气的木碗的最初,手指完全是木然而无知觉的,过了一会儿,热汤的温度才透过了木头传递到他冰冷的指尖上,森精灵率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温暖,而是仿佛针扎一样的剧痛。
想来他的同伴们所获得的感受也是与他相似的,炉火边上已经升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但旅店老板表示这样的疼痛是正常的,在严寒过后乍然回暖中产生的痛觉是一个好的预兆——证明你的肢体还将健全地待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因为过低的温度而失血坏死。
这应该不是危言耸听,但的确让从未涉足过如此寒冷地域的整个小队都吓了一跳。他们就在肢体末端的刺痛之中安静了一会儿,喝了些汤让自己从内部暖和起来,紧接着,芬德尔就表示他要再离开一下。
“这里距离服装店并不远,我先去把该买的东西买齐。”他这样说,然后火堆边上的Kk也站起身来:
“我和你一起去。”高等精灵牧师放下了还没喝进去的半碗热汤,“你一个人恐怕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你大可以在火堆边先让自己暖和过来。”猎魔人不太赞同地说,“你也是来自坎维的沙漠,这儿对你来讲恐怕太冷了。”
“又不是要出去长途跋涉,再说服装店里肯定也不会冷。”Kk反驳。
于是芬德尔没有继续坚持,最后离开旅馆的人便是猎魔人与精灵牧师两个。在短暂的温暖过后,他们再一次投身于北地严寒的气候当中,虽说服装店并不远,但距离旅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城市的石板路上仍有着薄薄一层残雪,踏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他们路过了一个耸立着巨大冰雕的广场,种子的光芒便指向这里,广场上所塑立的透明造像十分壮观,雕饰着精美的花草树木以及与神祇有关的形象。两位精灵自然的向着最中央月琴的雕塑匆匆行礼,随后继续沿着他们的路向前走。
正如Kk所推论的那样,服装店——或许不如说这儿是杂货店更加贴切——里的确不冷。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棉絮与炭火味道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这总比干硬的冷风强得多。在柜台后面坐着的老板娘在寒气灌进房间之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
“二位午安,有什么需要吗?”
“呃……五个人的,全套御寒的衣物?”Kk不太确定地说。
老板娘对这个问句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于是芬德尔不得不补充说:“实际上,我们一行五人是第一次到这么冷的地方来,而且毫无准备。不幸的是,我们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可能还得离开城市在郊外活动。”
“唔,我大概明白了。”老板娘点点头,“那么,帽子,手套,长靴,棉衣,套腿,厚披风,一共五套——你们会在这儿待很久吗?”
“我想不会超过两个星期。”芬德尔回答。
“那就没必要用太昂贵的那种了。”老板娘从柜台后面起身,“其他的东西都还是今年的新货,但帽子……我这儿还有野兔皮的帽子,压了有一两年,虽然质量还是一样好,但款式已经不时兴了。如果你们不在意这个,倒可以算你们便宜些。”
“这样也很好。”并不认为他们会常用到这种东西的森精灵答应了下来。
冒险者们得庆幸这里不是一个商业混乱的城市。或许是珂旭骑士团在这里驻扎的原因,深林城不仅治安很不错,连商户都分外诚信。老板娘带着两位冒险者看了货,就连外行都能看出它们有着过硬的质量。于是,在保暖与方便活动之间稍作权衡之后,Kk与芬德尔选择了服装的款式,这笔交易很快便谈妥了。
“只是帽子确实丑。像只大老鼠。”瑞图宁的牧师私底下如此评价。芬德尔往边上其他帽子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样低声回答道:“我看不出什么区别。”
在同行者讶异不解的目光之下,本身就衣着朴素的森精灵再次转向正为他们包裹商品的老板娘那边:“要是我们不得不在寒冷的地区里长途跋涉,该注意些什么呢?”
“首先当然是保暖,但穿着我卖出去的衣服,这一点倒可以放心。”老板娘的脸上满是自豪,“另外,就是要注意补充食物和水。在寒冷的地区体力消耗得会很快,另外别看遍地都是冰和雪,这儿的空气可干燥得很。在冷风里人的感觉会钝化,或许你自己感觉不到饿或者渴,并且以为自己的不适是由于寒冷导致的,可你的身体却已经极度需要这方面的补充了。”
她将打包捆好的三套衣物(芬德尔与Kk已经换好了冬季用的服饰,并且为它们的重量吃了一惊)用力提起来放在柜台上,用眼神示意放在角落里的黄铜制小巧燃炉:“如果你们真的要在雪地里行走,我建议你们带一个那样的小炉子——取暖也方便,配上些容器还能融化雪水、加热食物。要知道,在这儿带着水壶出行可不算是太明智,走不久里面就会结冰了。”
考虑到外界的温度,老板娘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就像是发生在他们眼前了一样。Kk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个对沙漠出身的他太过可怕的景象从脑海里甩掉,随后跑到柜台前面试着提起他们买下的其中一整套衣物——
“——咿,好重!”瑞图宁的牧师抱怨,“我觉得我穿着这些就已经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些东西怎么又那么重!不过是几件衣服!”
这抱怨换来的是老板娘爽朗的笑声:“在这儿,衣服不够厚重可挡不住外头刀子似的寒风啊。”
回想起冷气顺着薄薄外套纤维的缝隙渗进来时的那种感觉,高等精灵趴在那套衣物上抖了一抖,随后转过头去对森精灵说:“你看,我还是来对了。如果只有你一个人,那就得拿四套衣服回去——这简直走不了路了。”
“你们这还是没见识到真正大批采买的人呢。”老板娘与他们闲聊道,“今年的雪来得早,天气也比往常更冷些,有一支要北上的商队来我这儿购买御寒用的东西,那才叫壮观——整套的衣服鞋子,路上用的炭火与干粮,十几个小伙子轮换着搬了快要一个上午,用三架很大的马车才全部拉走。”
“更北方还有城市吗?”Kk好奇地问。
“有的,这儿还不是德菲卡的最北端。远的不说,就在城北的苏利文山脉里还有几个雪精灵的村落呢。”说着说着,老板娘突然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照理说,之前的那个商队也是该回来了,可却一直没有消息……”
“商人嘛,可能就突然因为什么在别的城市做起生意来了。”瑞图宁的牧师一如既往地抱持乐观的态度。这似乎很好的安慰到了有些担忧的老板娘,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芬德尔并不。
“看来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准备往北边去一趟了。”猎魔人这么说。
————————————————————————————————
最后,除开每个人御寒的衣物之外,他们还多做了些在严冬里进山的准备:冰镐、绳子、便携的火炉,以及一定量的燃料和干粮。芬德尔与Kk是期待着队友们也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然而在两位精灵大包小裹地回到旅馆时,他们所见到的景象并不是这样。
“呜啊——Kk——”首先因为气温的变化发现了归来者的是另一位瑞图宁的牧师。人类少年的面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从壁炉旁边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奔向刚刚归来的高等精灵,最后差点栽倒在他的身上。
“我跟你说,这家旅店的酒,特别好喝。”斐尔拽着Kk的一只袖子才勉强能够站稳,在他开口说话时喷出的酒气连芬德尔都能闻得到。
“……你们是喝了多少啊?”猎魔人这样质问,但没人能回答他。被醉酒的斐尔抓住的高等精灵明显的不知所措了起来,Kk一边试着让他远离门口回到火炉边上,一边也试着让他停止摄入任何形式的酒精饮品——然而这显然不现实,因为这场灾难的发源地与重灾区就在壁炉的旁边:就坐在那里的笑生身边就是那些陈年佳酿,然而珂宁的牧师现在也无力去品尝。他正拼命地架着同样醉酒了的以诺,以防止头脑不清醒的沙漠精灵就穿着如此简单的衣着跑到寒风里去看冰雕,最后把自己冻死在外面。
对于这个情景的处置方法,芬德尔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他将斐尔连拖带拽地带回了温暖旺盛的炉火边上,并且在他试图再一次拿起杯子之前抢先将它拿走。而另一位醉汉的注意力则转移得很快,当Kk将新购入的厚重衣服放在笑生与以诺面前时,黑皮肤的半精灵就欢呼了一声,七手八脚地解开了包装捆绑的细绳,把自己完全的埋进棉絮与毛皮之中了。
唯一还清醒的笑生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帮了大忙了。”
“这是怎么回事?”森精灵再次提问,而这次终于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店主向我们推荐了这儿特产的烈酒,我想着喝点酒暖暖身子也不错……”珂旭的牧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身边东倒西歪的两人一眼,“……谁知道他们的酒量这么差。”
这是个足够明确,也足够让人无奈的解释。Kk还在劝说自己的同僚放弃继续喝酒的想法,芬德尔只干脆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今天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至少这几个小时里是这样的。”笑生扶着额头说,“他们其实没喝多少,我只希望他们醒酒醒得快一些,那样的话,我们今晚还能做些计划。”
“希望如此。现在得先把他们弄回房间里去,然后将这些东西分一分——或许我们之后得进山去。”芬德尔指着那些杂物说,“再之后,这两位先生醒酒的期间里,就让我们随意做些什么吧。”
还清醒着的人们对此没有异议,于是提议迅速被三位精灵执行下去了。以诺和斐尔被无情地关进了旅店中同样温暖却显然“毫无乐趣”(半精灵这样评价)的小房间里,笑生与Kk则暂时不想再次面对外界的严寒。只有芬德尔,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重新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旅店。
“天这么冷,你要去哪?”瑞图宁的精灵牧师这样问。
珂旭的信徒回过头来,对他解释:“既然已经来到此地,我没理由不去拜谒一下光之雨骑士团。”
这是作为牧师的Kk无法劝阻的出行理由,即便他作为医疗者很不赞成自己的同伴一天三次的去直面外界寒冷干燥的空气。于是森精灵再一次离开了旅馆,向着城市的北方走去。
或许是因为同样是精灵建造的城市,深林城的整体风格与菲薇艾诺十分相似,但在区域规划上有着明显的不同。珂旭骑士团光之雨的驻扎地点就在城市的北部区域,与现在他们所落脚的地方相去不远,况且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个地标了。同样作为地标性建筑而出名的地点还有深林城的魔法学院,来自绿林故都的芬德尔从前并不清楚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设施,但作为一个毫无施法天赋也对那些过于玄奥的知识没有丝毫兴趣的猎魔人,他对这个并不怎么关心。
森精灵在骑士团驻地的大门口自报了家门,随后很快,作为信仰相同的兄弟,他便被接见了。光之雨骑士团以鹫马骑士这一需要技巧和大量练习的特殊兵种而闻名,在这驻地之中,猎魔人也总是能看到那些四足有翼的健壮生物与它们的骑士一同训练。可惜这一路上不过是走马观花般的概览,引路的骑士并不为外来的信徒放慢速度。在神殿里祭拜过之后,很快的,他便被带领至一个宽敞而明亮的房间之中。
“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兄弟。只可惜骑士团的主力正在大陆的另一侧与不死生物激战,不然这里可不会如此冷清。”房间之中黑发披甲的精灵说,“您在进来之前说给士兵们的那些话,他们也已经都告诉我了。还容我冒犯地问一句,您从何处来呢?”
芬德尔猜测了一番对方这一句疑问所想要知道的信息,最后还是决定回答得比对方所问得多出一些。
“我的家乡在菲薇艾诺,先生。”猎魔人这样说。
黑发的精灵点了点头:“啊,绿林故都。好地方。”
他或许还有些未竟的感叹想要发出,但在那之前,森精灵用另一句话将它们全都堵住了:
“但这一次,我从暗月城来。”
“暗月城?”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传言之中,两年前出现在无边星海之中的城市吗?”
“是的。”芬德尔回答,“我来拜谒此地,并不仅是出于同作为珂旭信徒的礼节。我的确是带着敬意前来的,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信息。”
能在组织严密、要求严格的珂旭骑士团之中供职的人显然是可以信任的,因此随后,猎魔人便把他们前来此地的目的向眼前这位黑发的精灵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他还列举了世界被连通之后所可能产生的诸多好处,例如可以方便地与其他世界的其他骑士团联系并且相互支援,来自其他世界的知识可能也对与不死生物的战争有所帮助。芬德尔尤其着重地叙述了与猎魔人相关的部分,这些来自迷离的特殊职业者所掌握的知识十分珍贵且有效,如果能与他们合作,可能会对光之雨骑士团在大陆另一端的战事起到显著的推进作用。
骑士团的副团长听得很认真,并且显然已经被这样的前景所打动。只是具体操作起来,并不直接参与深林城政治的光之雨骑士团也无法可想。
“开启‘门’是一件对全城都有着深远影响的大事,这该由城市的领导者决定。”他最后这样说,“光之雨骑士团没有在这样的大事上置喙的资格,但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想来我们可以引荐您和您的小队与林音先生面谈。”
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结果。在接受提议并且表示了对副团长先生的感谢之后,看天色尚早,芬德尔便认为抓紧时间立刻进行会面也是可以的。
“事不宜迟。”他说,“为了开启门,我们也需要得到城主大人的帮助。还请容我回到旅馆,将整个队伍都叫出来吧——面见林音大人,还是庄重些为妙。”
字数:1647
Team Dad阿维德,身上的口袋深不可测。
————————————————————————————————
“要解除武装才能进去?”
在银色枝芽本部的正门前,鸟羽的冒险者们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拦。
大概是门卫,但怎么看都看不出除了那身全身的盔甲之外有保护什么的能力的小侏儒对来访者们严肃地点头:“是的,因为近年来针对银色枝芽成员的暴力伤害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预防惨剧的发生,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规定。还请诸位遵守。至于诸位的私人物品就请先寄存在门房里,我们会为您好好保管的。”
侏儒门卫所述的原因让冒险者们保持了一段有点尴尬的沉默。
“……暴力伤害事件啊。”埃奎拉干巴巴地感叹。
“……要预防这个的话,我看这样的措施实在是没什么大用。”紧接着的是庞培毫不客气地评论,“失去武器的确削弱了来访者的一部分战斗力,但也有并不依靠武器攻击的人啊?”
洛伦佐点点头:“如果带着武僧来访的话,是不是还要把武僧也寄存在门房里?”
“还有使用神术或者魔法的人呢?”锡里昂跟着发问。
一连串的质疑让门卫陷入了窘境,仰视着冒险者一行的侏儒涨红了脸对这群无礼的来访者们怒目而视:“总之,想要进去的话就请先解除武装,把所有的武器都交给我们暂且保管。”
“这规定大概是主要针对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人的吧。”一番思考后,奇诺娅下了这样的结论,“我们是冒险者,这在我们身上并没什么意义。”
“可规矩就是规矩。”守门的侏儒士兵坚持。
面对顽固不化的侏儒士兵,最先妥协了的是三个神术使用者。锡里昂首先交出了自己的弓箭与匕首,虽然他依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毕竟他的攻击力主要来源于各种神术;然后,洛伦佐掏出了他的指虎,庞培也将短棍交了出去。作为专职治疗的牧师,武器于他们的意义的确要比锡里昂大一些,但作为同样使用神术更多一些的辅助者,那点意义也并没大到哪里去。
接下来行动的是时常自诩为柔弱诗人的奇诺娅。半精灵女士相当爽快地上交了自己的弓箭与长剑,在地面上轻盈地跳了几步,转了个圈:“我有这一副好嗓子就够了。”她这么说。同为吟游诗人的埃奎拉没有动,毕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武器的东西,风元素裔所有的家当几乎只有他身负的那一把曼陀林。
但守卫并不这么想:“先生,请把您的琴也交出来。”
“可那只是一把琴。”埃奎拉不太高兴地申辩。
“有些分量的木琴也能作为钝击武器伤人。”门卫说,“何况,您显然又是一个吟游诗人。”
“那实在是暴殄天物。”诗人有些不快地说,“正因为我是诗人,所以更不会那样做。”
门卫不说话,只是坚定地盯着对方。
目光交汇之间,风元素裔认定自己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说服对方,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也只好认命地将自己的爱琴交给了那个差不多只有他一半高的侏儒,并且用他的同伴刚刚使用过的那句话来自我安慰:“好歹……我还有这一副好嗓子……”
最后,那个侏儒将所有人的东西费力地搬进了门房里,又重新出来,站在阿维德的面前,努力地仰视着最后一个没有交出武器的冒险者。北地战士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一些不情愿的表情:
“必须得将所有武器都交给你吗?”他这么问。
“当然。”小士兵点点头。
于是阿维德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解开了将大剑固定在背后的皮带,连着他的武器一起递给了小小的门卫。身高在数据的意义上的真正只有阿维德一半的侏儒很吃力地拿着被牛皮勒住的大剑,那把剑甚至比他的人还高,铸铁沉重的份量将他压得歪歪斜斜——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北地战士没停下自己解除装备的动作,紧接着,便又从宽大的衣装中摸出了小刀——很多小刀。这些便于藏匿的刃具形制不同,有匕首也有短剑,而且数量很多,加在一起,又是另一份十分可观的重量。
侏儒士兵已经很有些有些摇摇欲坠了,战士本人的同伴们也惊讶地看着仿佛他身上附加了什么空间折叠效果的大衣,然而阿维德的“解除装备”仍然没有结束——他俯下身去,从自己的两只靴子后面分别抽出了一把靴刀,然后又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把软剑来。
“嗯,大概就这些了吧。”他用不确定的口气说,“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也没法全部想起来。”
随后轰隆一声,终于,侏儒士兵还是被他自身全身甲的重量、巨剑的重量,以及剩下的其他应急用的投掷消耗品的重量,还有高大的战士这句饱含着不确定性的话语的重量压倒在地了。
字数6029
……联动角色太多好烦啊!一个个找UID好麻烦啊!
———————————————————
德莫拉酒馆的事件只是旅途中小小的插曲。
“一个人类和精灵的恋爱故事,说不准诗人正是其中的男主角。”
伊格如是对黑德爱尔解释,后者对那个陌生人的来历表示出了足够的好奇,毕竟她只看到青年大打出手后的那一幕。
她下意识的略掉之前那个不吉利的故事,虽然这是促使三人同席的原因。
在朋友重逢时不讲扫兴的事情是常识。
伊格假装自己隐瞒的心安理得。
“眼睛出了点小毛病,不过不碍事。”
她这样解释脸上的黑布,并且在黑德爱尔怀疑的眼神中,配合的陪她玩了把逗弄孩童常用的数手指游戏。
“那莉芙呢?”
“莉芙她……”
大概是发酵年头不够或是配方问题,微甜的果酒到最后竟是品出了几分涩意,沉积许久仍未化去的酸腐翻腾着从喉咙直冲脑门,硬生生是将“还算好”三字压回心腑。
“我很好。”
黑德爱尔对言简意赅的抢答不甚满意,影舞者的敏锐直觉令她意识到二人肯定隐瞒了什么。
“嗯……没事就好。”
让他人自揭伤疤是件很残酷的事,既然她俩都不愿意说下去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为妙。
犬妖精晃晃杯子。
“嘿你俩真是抠门,牛奶没了也不提给我续杯。”
“不是想着你要换口味吗?”
伊格接过话头,仿佛之前的短暂沉默从未发生过一般。
是的,不愉快的事还是少提为妙。
“牛奶续杯,请来杯度数高点的酒,老板。”
趁着侍者调配的功夫,她耸耸肩小声为方才那抹不合时宜的神色开解。
“最近酸东西吃太多,连喝几杯果酒牙要倒了。”
——在胡说啊。
嗅觉无法骗人,属于新鲜莓子的气味一点也不酸。
即便明明从德鲁伊身上闻不到半点独家过期神莓蜜饯的味道,黑德爱尔还是配合的评价了番某人手艺。
“从很久之前我就想说,伊格你做的蜜饯明明是酸饯,闻起来和吃起来都是。”
犬妖精神气活现的擦掉嘴角的牛奶胡,在她嗅来,和让她联想到柠檬的伊格不同,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个百分百的甜党,几乎所有的勾兑饮品内都要加足够的糖分,原本浓郁的海腥味在此处尽被甜腻的香气所掩盖。
“蜂蜜是你自幼就爱惜无比的宝贝吗?我到现在都能迎面闻见你脸上的酸样儿!”
尽管生意繁忙,上菜速度并不慢,从侍者小心翼翼的神情来看,或许和刚才的那场大闹密不可分,可惜凛月是吃不到这里的特色菜肴了。
琥珀色的液体浓郁到似是化不开的糖浆,从其中扩散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辛辣气味。
伊格捧起杯慢条斯理的晃了晃。
“这没办法啊,我总不能买光无名之城的存货嘛。”
酒液入口,所经之处仿佛被小火苗一掠而过轻轻炽烤,Sweet Knife这名字取得恰如其分。
“顺便一说,我养父曾经觉得我最适合的野性变身是熊。”
打趣中旁听者似是想起旧事,嘴角弧度越发明显,有那么一瞬间黑德爱尔甚至以为莉芙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凑过来,下一刻自己就会伴着畅快的笑声像个布娃娃那样被抱在怀中。
然而直到分别,她的预感都未成真。
莉芙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着,偶尔插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从头到尾。
几天后。
德莫拉通往暗月城的门进出方便,两年前还只是仅有寥寥数家商铺的无名之城,现今不得不说在繁华度上已直追某些商业重镇。
遥想起之前那条几乎一手由几名有商业头脑冒险者支撑起的乱糟糟街道,不得不说财帛动人心这句话名副其实。
好歹暗月城算是个四通八达之地,逐利为先的商人们不一窝蜂涌进才是怪事。
运载着海产的四架马车从身旁隆隆经过,浓厚的海腥味引得行人纷纷瞩目。
二人避至道旁,伊格心不在焉的从小贩处买了袋肉干,撕成细碎的一条条喂给莉芙。
“不回去看看么?”
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不知身处何处的吟游诗人弹奏着故乡熟悉的民谣,若不是凛月,大概这是她两年内头一次听闻乡音。
“不去了。”
伊格摇摇头。
培根瞅准机会,一口咬掉她手中的纸袋大朵快颐。
绿都的门被王廷所把持,进出者均要经过严密盘问才可放行,且严格限制通行人员数量,虽然弄不起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和这群在奇怪处莫名死板的家伙打交道并不愉快。
说不想念奥连他们是假话,但此时点回去不是很合适,追踪者之事仍毫无头绪,贸贸然归乡说不准还会给他平添不少麻烦。
而且从温斯顿的反应来看,奥连自己可能也不甚方便出面,休养之时,连家书传递一事都让老法师跑腿,并在信中嘱咐她不要轻信他人所言。
因此她们只是来接人。
黑德爱尔想要让她们帮忙照顾名年轻的翼族。
伊格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让莉芙重拾笑颜的旅途上,旅伴多寡无足轻重,而且据黑德爱尔所说,名叫弗德瑞莉的翼族少女有点呆里呆气。
“也不是说她傻,就是思维方式太怪,托付给别人不放心。”
她亦不好辜负这份信任。
“那莉芙呢,愿意帮忙吗?”
天平一旁是友人一旁是亲人,显然莉芙为重。
“伊格愿意我就愿意。”
在一众人中,找到昵称弗德的年轻翼族女孩很简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收拢翅膀坐在广场中央的喷泉立柱上开心晃腿,而在其出示作为身份证明的弦月后,孩子和她的新任保姆们即算是成功会师。
虽然于居然会掏出信交给盲人看这点上,再次坐实了黑德爱尔口中弗德有点呆的结论。
通过莉芙之口,伊格完全可以自行绘出黑德爱尔一脸语重心长絮叨不停的神情,明明只是封托人照顾弗德的信,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却长篇大论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内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甚至连弗德的饮食癖好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黑德汪汪长大了诶。”
莉芙晃晃手中字迹密布的几页纸,将其对折好后重新塞入信封。
伊格对此万分赞同,虽然她的最大感想是让自己来教授弗德箭术的黑德爱尔,应该没什么资格说弗德呆。
——我不小也不呆好吗!
远行的影舞者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脑中鬼使神差窜出句毫不搭调的话。
伊格之前没有当教师以及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所幸弗德并不像自己孩提时碰到的小霸王们那样难以管教。
顶多是不好沟通。
就拿教授弓箭距离。
“无风情况下,箭飞行的轨迹就像扔东西一样,心里算准落点,射出去就好了。”
伊格的简略说明收到同样简略但需要猜测及讲解说明的回答。
点头,点头,摇头,点头。
“弗德听懂了‘无风情况’‘像扔东西一样’和‘射出去就好’,不清楚‘算准落点’,是不是这样呀?”
小翼族将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一样。
于是莉芙正式担当翻译机一职。
弗德学的快归快,但伊格目前为止还没有半点让她实战的打算,根据风速调整力道方向是熟能生巧的活计,况且她不是很敢想象混战中弗德在天上一通乱射误伤己方所造成的后果。
小翼族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插好,整了整刀鞘,出其不意从天而降捅几下就跑,估计会是今后大半时间内她最主要的攻击手段了。
另一个令伊格头痛的是,弗德过分强烈的飞行欲望。
翼族喜好翱翔天空不假,但这孩子经常不分场合地点都扑棱着翅膀想要往高处窜,一不小心就会离开视野飞到远处,实在不方便看护。
而接受市长的委托倒不算是计划中的一环,准确的说是为了更方便旅行而为之,现今三人没有十分明确的目标地点,交给他人来决定也不失为一种决策办法。
“用不用再找些人?”
接下任务后伊格随口询问。
“都听伊格的。”
点头。
被其余二人托付决策权的德鲁伊有些压力巨大。
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在未知面前更愿意选择和他人结伴而行,以应付各式各样的突发情况,但对方从人品实力上是否值得信赖则是关键问题,这两点考察起来不但不甚便利,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也没有太多。
当初的伙伴基本已四散天涯几近音讯全无,目前看来若没有命运之神的眷顾,只能另寻他人。
伊格将手指凑至唇边慢慢啃咬——不知不觉中,她也感染了莉芙爱咬指甲的坏习惯。
——虽然这似乎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伊格和莉芙吗,能再次碰到你们真是幸运。”
金发的青年精灵兴高采烈的招着手,和他人相比,遮住双眼有野兽随行的伊格在人群中很容易一眼认出,更勿论有翼族同行的情况下,大部分行人都会主动让路避免碰撞。
比起和素未谋面者一起旅行,伊格选择加入凛月的队伍。
起码这个自称诗人的游荡者身手不错,也足够机敏不会主动惹事上身。
他身旁的精灵男子正对着名卓尔女性大献殷勤,后者脸上写满了明晃晃的不耐,但这丝毫不妨碍前者嘴中吐出一串串的溢美之词,将女子的美貌夸至天上有地上无。
可惜好像起了反作用,二者之间的距离不减反增。
物理意义上。
“切洛。”
察觉到视线的男子报上自己名号后,立马复归撩妹大业。
“诺艾尔。”
卓尔女性颔首致意。
“左边的是伊格,右边的是莉芙。”
作为牵线者的凛月担当部分说明役,就是不知道他的讲解有没有被忙于讨诺艾尔欢心的切洛听进去。
“翼族是弗德瑞莉,可以叫她弗德。”
伊格适时接过话茬,腼腆的小游荡者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在互相报上职业后,六人小队就这样简单落成。
第一个任务来的极快。
风聚风散。
和家乡截然不同的树林。
相似的绿意,相异的乐章。
众人循着种子指示一路前行。
历经例行查探,伊格捡起地上模样酷似风铃的果实,应该正是这个小东西引得林间铃声大作。
弗德歪起脑袋,好奇的把玩着这个新奇的小玩意,一番摇晃戳弄后,她终于找到了正确玩法。
立刻沉溺进去的小翼族,不时把风铃在耳边轻轻摇响,伴着林中大合奏神色间掩不住的惊叹,爱不释手的模样和发现有趣玩具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玩心顿起的小家伙基本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兴奋的飞上树枝自顾自的把玩起到手的玩具,方才的劝告威胁立马被她抛诸脑后。
伊格只好任其自由行动,大概她也闯不出什么乱子。
逗留此地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无论怎样查探,这都只是棵除了果实异常外普普通通的坚果树而已。
任务还是要继续。
弗德在呼唤声中振翅而下,手中果实叮当直响。
风卷,林未鸣。
众人离去的脚步戛然而止,警戒心极高的莉芙甚至已做好战斗准备。
除了种子光芒所指处朝着风向移动外,并无他事。
跟随唯一的指引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树木如倒退般快速掠过身际,眼前豁然开朗。
湖畔的林中小屋勾起伊格些许孩时记忆,当年她和那位巡林客学艺时,所住之处也是类似的环境,所不同的是他身为精灵更喜欢在门外装点些花草编织的小工艺品,大多数都是在指导伊格动作时随手而为。
拜他所赐,伊格对精灵语半懂不懂,领悟大致意思不成问题,这对于没有刻意学习想法的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到最后,她连这半个师父的名姓都不知道,连具体面容甚至都被时间侵蚀的模糊不清。
“叫我巡林客先生就好。”
阳光和煦,神色开朗到盖过枝叶间跳动光斑的男人笑着递给孩子自己新编的花环,后者不知所措的接过打量半天,在他眼神授意下勉勉强强的塞进去挂在脖子上。
他愣了下,随即发出一阵更为畅快的大笑。
“是戴在头上的。”
巡林客比划了下。
“就像我这样。”
大概,他是除了莉芙外,唯一一个能把花环带的既自然又好看的人了。
凛月的敲门声打断不合时宜的回忆。
“抱歉打扰了,有人在家吗?”
培根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确认屋子附近没有陷阱后,众人的行动也开始随意起来。
放置于屋外的面包牛奶有些奇怪,莫不是主人提前为出外劳作的自己所预备,还是说饲喂什么小动物?
无时无刻不忘漂亮姑娘的切洛认为屋主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眼看一群人对房子指指点点,大感无趣的弗德找到新的玩耍手段,收拢起翅膀的小家伙趴在池塘边将水花撩的哗啦啦直响,无人接过话茬的暮刃也只好凑到水旁,同样无所事事的他一眼看到水中鱼群。
“水中有鱼,可以吃嘛?”
还是没人搭理。
诺艾尔撇撇嘴开始踢门,旁边的莉芙也跃跃欲试准备暴力进屋,伊格打赌主人不快点回来的话,说不准她俩会按捺不住开始破坏作业。
阻止莉芙她还有信心,诺艾尔的话,还是指望切洛吧。
面包牛奶的突然消失令众人侧目,和看神情来看认为是灵异事件的凛月不同,诺艾尔的第一怀疑对象是方才眼巴巴瞅着鱼群的切洛。
“……你就那么饿?”
花花公子如闻天籁,立马屁颠屁颠化身开屏的雄孔雀深情款款。
“刚刚确实有点饿,但是只要看着你我就饱了。”
“……”
抹了蜜一样的花言巧语所换来的是卓尔的愤怒一瞪,诺艾尔大概是把“秀色可餐”误读成了“看见你就没胃口吃饭”。
似乎,切洛这个保险也不是那么靠得住。
沉默间培根有了新的发现,屋主是朝着树林而去,不仅如此,这栋小屋好像还有些其他的住客。
他们居住在地下,准确的说,是木屋的地板之下。
这转瞬间就成了强行进屋的最佳借口。
伊格拽住蓄势待发的莉芙,以半强硬的方式将她带到屋旁的小洞附近,虽然后者在和伊格十指相握时便安静下来,对于伊格的要求,莉芙不会说“不”。
“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神术的光芒彻底将德鲁伊身形掩盖,所闹出的不大不小动静已足以打断即将出手的队友们,小木屋再次逃过一劫。
抽动着鼻子的田鼠于方才伊格所在之处探头探脑。
披着脏兮兮灰色皮毛的小动物灵巧穿行在洞穴之中,洞内干净整洁且洞壁平滑,看样子绝非土拨鼠等小动物能用双爪所为,比起兽巢,这里更接近修建在地面下的小小房间。
光线昏暗,凭借嗅觉在其中爬窜的老鼠很快就听到一阵阵窃窃私语。
“有耗子!”“怎么会有耗子!”“抓住它!”
对方说的是精灵语。
裹着破破烂烂粽衣的小家伙们像突然从角落里长出来一样,冷不丁的在伊格面前聚成一堆,对着灰不溜秋的不速之客指指戳戳。
曾几何时伊格特别希望自家附近住着这样一群地下居民,只需要几杯牛奶就能帮你搞定不少家务的粽妖精是人人都喜欢的好邻居,尽管他们其貌不扬,但基本没有人会讨厌这种勤勤恳恳的好帮手。
不用想,面包牛奶肯定是被他们所食,作为打理屋内家务的报酬。
老鼠人立而起抓抓胡须,故意用尾巴把洞里扫的乌烟瘴气后掉头就跑。
粽妖精们鱼贯而出,铁爪刷的一声从背后落下堵住洞口断绝退路,爪间的缝隙远远不足他们逃回洞内。
小妖精们望着自家门口突然出现的锋利栅栏,马上意识到中埋伏的他们声线再次提高八度乱作一团。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伊格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大,非要类比此情此景的话,或许用误入一大群红嘴鹦鹉地盘比较合适。
吵到让她开始怀疑那些自诩优雅的精灵们,用本族语言吵起架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架势。
接下来,是属于凛月的时间。
小妖精们操着尖细的嗓音吵吵嚷嚷,本身不算擅长精灵语的伊格索性将自己问题一股脑抛出交给队长兼翻译官,虽然小家伙们很可爱但半天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还是很着急的。
切洛和诺艾尔也加入了问询的队伍之中,三人的效率比之前高出太多,七嘴八舌的场面中伊格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盘膝坐在收回武器的莉芙身旁。
“还好吗?”
二人并肩而坐,培根正依她所吩咐仔细盯紧戏水的弗德,大约是玩腻味掉打水漂的游戏,小鸟总算想起旧爱,取出风铃果实再度摇的不亦乐乎。
“嗯。”
见人并未有不耐之类的神色,伊格舒口气帮她理好鬓发,沉吟下开始讲述家乡流传的关于粽妖精的趣事。
“我知道的小故事,可没有一个和绘本上的重复。”
现在的莉芙到底是否真心愿意听她闲暇时搜得的乡间童话,伊格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聆听故事时莉芙的神情,和当年那个缠着她要新绘本的笨牧师,别无二致。
“最后,被惹怒的粽妖精们变成了波加特,不断的给坏富商制造麻烦。”
话音落下,那边叽叽喳喳的小会议也算是告一段落。
“伊格!请变成熊或者随便什么会捉鱼的东西,拜托了!”
莉芙陡然起身面色不愉。
金发的精灵神情尴尬,他完全忘记了这附近不存在抓鱼工具的可能性,而一行人中,也没有豪放到可以无视异性目光脱衣跳进湖中捕鱼的存在。
无法实践方才对粽妖精们请客吃鱼的许诺后果也不会太好,联想起伊格所变的老鼠他只得硬着头皮前来央告。
大致弄清原委后,伊格神色复杂。
拍拍二人衣物上草屑灰尘,以拥抱安抚下莉芙,她大摇其头用干净今天最后一次难得的野性变身。
变成了只看上去没睡醒的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