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纺迷迭香的小型演唱会,终于在校内举行了。观众中有不少是昙月子的学生,也有校外的人员。公开进行演出,对迷迭香来说还是第一次。在出场之前,深呼吸,深呼吸。
星序愿坐在观众台上,期待着偶像迷迭香的第一场演出。
“愿,你是怎么看迷迭香的第一场演唱会的呢?”律岚霖羽就坐在愿的旁边,问起了这个问题。
“能成为偶像在大家面前唱歌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事了吧!啊哈哈,虽然我一辈子都会和这种经历无缘了……”愿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叶月同学和多铎同学呢?”
“在那边,跟我们距离还真够远的啊。”
霖羽和愿坐在观众席的最北边,而叶月一织和多铎咲朵坐在观众席的最南边。
“啊……真遗憾呢。”愿看向了一织和咲朵的方向。
“好郁闷啊!”绘上松歌在观众席抱怨起来,“我邀请了很多人来陪我看演唱会,结果没有一个人过来啊。笼说这种东西很无聊不想来,音菱也说不想来,荼奈乃一看音菱不来所以也不来了……结果周围全是不熟悉的人!”
“笼也不是你熟悉的人吧?她可一直对你很苦恼呢。”坐在后面几排的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少女说。
“不知道为什么,笼对我一直很冷漠呢。但正是因为她是班里对我最冷漠的,所以很特殊啊!”松歌说。
后面的那个少女用吸管喝了几口酸梅汤:“没办法,她们就是这样的人呢。”这么说着,她用手指理了理红发。她是祈影值藻,二年二班的学生。
在喧闹的讨论声中,迷迭香走出了舞台。
“大家好,我是尚未出道的偶像迷迭香,也是昙月子学院的一年级学生,今天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虽然是小型的,但我一定会努力将它完成!也感谢在场的每一位,能够来听我唱歌,真的,非常感谢!接下来的时光,将成为我偶像生涯的珍贵回忆。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音乐响起。
“Jump Jump!跟上我的节拍,唱出动听的歌声。让那最甜美的梦想,飞上雪白的云端,在阳光下成为一段圣歌。”
音乐非常欢快,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场面仿佛触动了值藻心中的某根细丝——总觉得,曾有人向自己诉说,憧憬着这样的场景。但是,那个人是谁,想不起来。她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记性变得不好了。
愿目不转睛地看着迷迭香的表演。成为焦点,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不用担心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随时都有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啊啊,太幸福了。跟自己曾拥有的,不被任何人注意,即使陷入困难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的生活简直是天差万别。
霖羽将头转向了愿:“愿,我们来给迷迭香加油吧?”
“啊,好的。”
“音菱菱,那边是什么?”远处路过的紫藤荼奈乃指着迷迭香的舞台。
“就是昨天那个笨蛋来邀请我们看的演唱会,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会浪费我们的午自习时间。荼奈乃,我们还有更有趣的事情要做,走吧。”卯木音菱两手搭在脑后,不屑地离开了。
“哎,音菱菱,等等我!”荼奈乃追了上去。
“音菱,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偶像这种东西不管不顾啊。”白希美晴在旁边笑着。
“那是当然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陪着小笼呢?行了行了,午自习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回教室吧。”音菱快步走向了教学楼。
“音菱菱,这周五放学你有空吗?”荼奈乃问。
“啊,已经有约了哦。周六上午可以吗?”
“好,我要跟音菱菱一起做蛋糕!”
在音菱离开后,荼奈乃紧随美晴的身后:“美晴晴,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去看那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演唱会呢?”
“因为偶像这种东西是为了大家喜爱才设计出来的。”美晴回答。
“大家很喜欢吗?唔……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音菱菱不喜欢呢……”荼奈乃陷入了深思。
“不用理解,毕竟她是音菱啊。”
迷迭香的演唱会还在进行着。作为一名新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很不错啊,迷迭香。”在特等席上,祸望荨砂一直观望着迷迭香的表演。
“愿,我想问问你,你想不想成为迷迭香那样的偶像?”霖羽问。
“当然想啊,不过愿望终归是愿望,我不可能当偶像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自信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我……以前试过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啊,结果适得其反。”愿很为难地说,“而且偶像这种东西不是想当就当的。迷迭香她是有经纪人在背后支撑的,我们这种平凡的人是不可能的啦。”
考虑到大家的课程,在第一节上课十分钟前演唱会就结束了,观众们纷纷离场。
在回教学楼的路上,一织和咲朵找到了霖羽和愿。
霖羽很激动地问:“你们觉得那个演唱会怎么样?我觉得很棒啊,真不愧是偶像呢。”
“让人眼前一亮。”咲朵回答。
太阳被阴云遮盖了,在教学楼旁边看书的值藻抬起头来:“不知不觉太阳被挡住了呢。”说着,她合上了书。不知道为什么,她周围的空气特别寒冷。
樱峰珠枝和乙桑映正就着迷迭香大谈特谈。映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迷迭香这么有才能的人,一定会是个优秀的神少女的。珠枝你说是不是啊?”
珠枝一直看着手中的书,没有理映。
“珠枝,边走路边看书对眼睛不好啦!快跟我聊聊迷迭香的事!”
“我们这样的人还要考虑视力的事情?”珠枝依然保持冷漠。
“就算如此,你也跟我聊聊天嘛,我很无聊的。比如,迷迭香的能力是什么呀?”
“不知道。”珠枝将书拍在映脸上,怒气冲冲地走了。
“啊……珠枝好过分!”映拿下书,看着珠枝离去的背影。
“大家早上好!”
早上,昙月子学院二年三班的宁静被这样的声音打破了。
“真是的。那家伙,还是这么有活力啊。”夕灯笼坐在座位上自言自语。
笼所说的“那家伙”,就是那位刚刚走进教室的少女,绘上松歌。
“绘上同学,早自习时间请不要大声喧哗。”笼冷淡地说。
“笼,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早安是很重要的,能打起人们的精神,所以早上一定要自信、响亮地问好!”松歌说。
“你这叫影响他人学习,大家的早自习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笼努力保持着自己冷静的语气。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松歌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笼叹了口气——那家伙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午休时间,风纺迷迭香拿着写好的提案,走进了学生会。
在那里坐着的是这所学校的女王,眼底透露的是高傲。她正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桌上的文件。
“有什么事?”学生会会长波多野梅问。
迷迭香将比赛的报名海报和自己的提案交给会长:“我想要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这个比赛。”
梅快速审阅了海报的内容,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啊?”迷迭香很失望,但还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无心学习。”梅把海报放在一边,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
“学习……”迷迭香口中重复着这个词。
“对。你是偶像,你可以通过才艺找到出路,但这所学院里的大多数人却不是,她们最容易的出路就是学习。”梅冷酷地说。
“会长,别那么严肃啦,如果她能保证不耽误大家的学习就可以了吧?”一旁的祸望荨砂开口了。
迷迭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头看着荨砂。
荨砂继续说:“压力太大了对大家也不好啊,所以我觉得参加这个比赛是有意义的,还能为学校争得荣誉,何乐而不为呢?”
“这还真像你的作风呢,祸望荨砂。”梅从座位上站起来,望向了荨砂,“总是特别有想法,就是这样是吧?”
“会长真是了解我呢。”作为回应,荨砂笑了笑。
见到迷迭香仍然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荨砂继续说:“只要保证偶像训练期间不允许普通学生进出训练室就行了吧?对于练习,我也会帮忙。”
“既然如此,这个活动你来负责如何?”梅将海报递给荨砂,“本身我也不擅长管理这一类的活动,保障也是你提出的,我想交给你应该没问题吧?至于我,既不帮忙也不干涉。”
“OKOK。”荨砂在提案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么说的话……就算通过了?”
“嗯,看在祸望的面上。”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迷迭香脸上布满了欣喜,然后很快转向了荨砂:“谢谢!”
梅依然在低头工作,当会长真是不容易啊。荨砂看了看梅,然后对迷迭香说:“偶像的路是要靠你自己走的。过几天你要开个演唱会是吧?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大家有自信,昙月子学院在偶像方面也是有才能的。”
“是!”迷迭香鞠了个躬。
一年三班教室。
“所以说,你们就是映映和珠枝枝了?“
在紫藤荼奈乃的恳求下,叶月一织把乙桑映和樱峰珠枝带过来了,现在荼奈乃正在认识她们。
不过珠枝明显很不满:“不要叫得这么亲昵!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名字,叫我樱峰就行了。”
“好,珠枝枝!”荼奈乃好像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
一织安慰地说道:“那个……樱峰,别生气了,荼奈乃就是这样的。”
“你好呀,荼奈乃,真是个可爱的名字!我是小映,很高兴认识你!”
“喂,荼奈乃啊,现在在干什么?”门口站着的人是松歌。
“松歌歌!”荼奈乃跑了过去,“在认识转来的新朋友啊,你要不要也来认识一下她们?映映,珠枝枝,过来一下!”
“完全没听进去我的话……”珠枝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还是走了过去。
映和珠枝向松歌简单介绍了一下,松歌也很热情地去握她们的手。
“完全没有学姐的样子啊……”一织叹了口气。
“我是二年三班的绘上松歌,比你们高一个年级。虽然我算是智商顶尖的人啦,不过我还是想跟大家做普通的朋友呢。”松歌如此自我介绍
“松歌歌跟她们成了朋友,我也很高兴啊。”荼奈乃在一边鼓掌。
此时珠枝恨不得跳进北冰洋。
放学后,迷迭香为了几天后的演唱会,开始了练习。舞步哪里还有不足,歌声是否能跟舞蹈同步,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要唱得有感情、舞蹈要有活力啊什么的,虽然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还是有难度的。但是,想到或许现在桃浴琉也在为了偶像而努力,自己也没有理由偷懒,迷迭香更加认真了。
迷迭香回想自己观看过的那场绚窗玲的live。全场金色的荧光棒随着她的节奏舞动,而她的动作和歌声是那么专业。那场演唱会成了迷迭香的憧憬,总有一天,她也要成为玲这样优秀的偶像。琉也是有这样的目标的吧。
迷迭香将心思收回到目前的练习上:“不能辜负祸望学姐的期望呀。”
愿走在回家的路上。不幸的是,她又一次进入了影间,而且这次只有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完全愣住了:“呜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的能力只能治愈,有什么用啊?而且我平常都不用……霖羽、一织、咲朵,救我啊!”
她们都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有影形。没办法,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起当时一织击退影形的样子,她也用自己的能力放出了光点。于是——影形奇迹般消失了,周围的场景也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我做到了?”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在暗处,有个人偷偷笑着:“剧本进行得很成功!”看她的校服,并不是昙月子的学生。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她溜走了。
放学后,星序愿、律岚霖羽、叶月一织与多铎咲朵四人如约来到了美梦咖啡店。
“太好了,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遵守约定的!”乙桑映热情地迎接了她们,“快选个喜欢的座位坐下吧!今天我请客,给你们泡点咖啡吧,卡拉奇诺怎么样?”
“是卡布奇诺……”樱峰珠枝走了出来。
“啊哈哈……记错了……不好意思呢。”映赶紧赔笑。
“那我去泡咖啡了哦,要把神少女的事情跟她们解释清楚,乙桑。”珠枝走进了厨房间。
每桌只有四把椅子,所以映从旁边桌搬来一把,坐下来跟四人聊了起来。
“上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们都是变身的呢。一织和咲朵的能力是我给的,愿和霖羽的能力是这个月中国给的。将异能力赐予神少女,然后指导她们创造这个世界的更多美丽,这是我们目前的使命。你们四个人都是神少女,即拥有异能力的少女。除了你们之外,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神少女。有些是因为什么经历,能力自动就解放了,而你们这样的是在我们的帮助下解放的。为了方便随时跟你们保持联系,我们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事你们不要说出去,因为有些人居心叵测啊。在只有我们这些人的地方你们可以跟我们说神少女的事,在别的地方就装作自己是普通人。不过啊,珠枝……呃,樱峰她不喜欢被人叫名字啦,尽量回避这一点,虽然我总是忘记就是了。大概是介绍完毕了,要为更加美丽的世界努力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个!”愿举起了手,“请问别的神少女还有谁呢?”
“不知道。我们也只知道你们四个。不过有的神少女会用自己的能力做坏事啊,请你们阻止她们。”
“那是一定会的啊。”一织说,“不过,有些时候,我们走在街上,道路会变成陌生的样子,还会有黑色的物体袭击我们,而且似乎只有我们会遇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的!是别的神少女在捣乱!但是一直没抓出那个家伙来!所以,答应我们,阻止那种神少女的行为。”映向四人伸出了手,“来许下约定吧?你们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去阻止坏人,而我们也会陪在你们身边的。”
“嗯,我答应你。”愿把手搭在映的手上。
“我们会为人们的快乐作出努力的。”霖羽也将手伸出。
“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咲朵也充满信任地伸出了手。
“荔枝哈密瓜,你们都在了,我也不能不答应吧。”一织也伸出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珠枝走了出来,也将手放在上面:“这样的话,那就是约定好了哦。你们要听我们的指令,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约定,就这么许下了。在喝了几杯咖啡之后,见天色不早,四人就告辞回家了。而映和珠枝就在店里收拾。
“珠枝珠枝!你觉得这几天的穿越生活怎么样啊?”映问。
“嗯,还行。还有,不要直接叫我珠枝。”珠枝擦着桌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们要带领她们成为比我们还强的神少女!然后,突然大魔王出现了,它想要统治地球,让黑暗笼罩这个世界!我们不能让它得逞!象征着爱与勇气的我们——神少女,要为世间带来光明,拯救世界!”映似乎已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是是是……”珠枝被迫在旁边听映讲故事。
“珠枝你说,我们之后会不会遇到文城学姐啊?”映突然问。
珠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往事。但她努力隐藏起自己紧张的情绪,用她冷静的口吻说:“随缘吧。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
不久后,咖啡店也关门了。
夕灯笼正在家里整理着歌词的手稿。手机响起,见到是卯木音菱打过来的电话,笼便接听了。
“小笼小笼,流星mall那边推出了新的东西,周五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周一就开始计划周五的事了啊。”笼戏谑地说。对笼来说,音菱是少数能让她平静说话的对象之一,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你也知道,我有周一病的嘛,每到周一都会变得虚弱,不是头疼就是别的地方疼,根本用不上心写作业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上次那边刚推出夹娃娃机的时候你投了好多钱,结果一个都没夹到吧?”笼忍俊不禁。
“那个你就不要提了!那次好几个娃娃快到洞口结果机器手一松掉下去了,我受伤的心灵还没有被抚平啊……”
“好了好了,周五一定陪你去流星mall。”
“嗯!一定要来啊!”
电话挂断的瞬间,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涌上笼的心头。这种跟为数不多的朋友轻松说笑的机会,对她来说太珍贵了。她跟父母冷战很久了,学校里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她,因此,音菱成了她不可或缺的存在。笼在心中无数遍默念音菱的名字,试图让自己平静。
音菱挂断电话后,走上了阳台。“夜色真美啊。”她喃喃自语。
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看到繁多的星点,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究竟是因为现在太忙,还是因为星星已经被城市的空气屏蔽了呢?霓虹灯还在闪烁。不知不觉,它们已经代替星成为夜晚的光点了。还好,这个时间月亮还没有被远处的高楼挡住。
今晚的月太普通了。没有新月那样的黑暗,也没有满月那样的圆满,只是比弦月稍微凹陷一点的月。如此不纯的月色,又该如何称呼呢?
音菱双唇微启,却欲言又止。孤身一人来到此处的她,又独自离开了。她知道,她的歌声已经无法传递到远处了。
这是个称不上静谧的夜晚,KTV和酒店的灯光彻夜闪烁,但是这和她们并没有关系。
今天,昙月子学院的一年二班转来了两名学生。
“大家好啊,我的姓名是乙桑映,大家叫我小映就可以啦!要记住我哦!我也很愿意跟你们做朋友的。”橙发的少女先开口了。
“我是樱峰珠枝,请多关照。”另一位学生的头发是粉色的,也介绍自己,“我跟小映呢,是因为父母把我们送到这个城市来我们才在这里读书的。有时间的话我们会去美梦咖啡店做兼职,我们就住在那附近。”
下课后,大家都对这两位转来的学生感兴趣,围到了她们身边。
“所以说,大家只要叫我小映就行啦。周末有空的话一定要去那家咖啡厅看看,说不定能遇到我们呢!”映热情地与大家打成了一片。相比之下,珠枝比较冷静,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就结束了。
风纺迷迭香看着映被同学们围在一起的样子,觉得这种性格真的很容易融入集体。而一旁看着的珠枝似乎注意到了迷迭香,慢慢向她走了过来:“你就是风纺同学了吧。”
这并不奇怪,毕竟迷迭香也是偶像,被别人知道是很正常的事。
在迷迭香给出肯定的答复后,以为珠枝会像普通的粉丝一样索要签名,但是并没有。珠枝的话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做一个偶像,为这所学院争光。”
很明显,迷迭香没有明白珠枝的意思。珠枝接着说:“你接受了别的学校的人的挑战,要在学校里面找几个人组成组合代表我们学校参加比赛吧?”
“哎?珠枝同学,你怎么会知道——”
“不要叫名字,叫我樱峰就可以了。”珠枝继续冷漠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过几天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还有我神秘的身份,然后再送给你一份礼物。一定要等着哦?”迷迭香还没有反应过来,珠枝早已回到了座位上:“这个时间快上课了,我先做好课前准备了。”
迷迭香可以说是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连上节课用的书都忘记合上。映还在不厌其烦地与同学们聊天,一直到上课铃响还没有安静下来。
“乙桑映同学,我知道你来到新的学校很兴奋,但是请你不要忘记你作为学生的本分是学习。”打断她们的是班主任,这节也是她的课。
“啊,对不起,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没听到上课铃呢……”映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
“明白了就好,你坐下吧。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虽说是班主任的课,但是迷迭香并没有将精神百分百的投入,因为她太在意珠枝的话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接受了挑战,明明还没有跟这所学校里的任何人说过。紧接着,迷迭香心中出现了一个假设:莫非她认识自己的经纪人?除此之外,迷迭香对礼物也很好奇。而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洞悉了,她又变得烦恼起来。迷迭香决定,在下课后问个究竟。
结果一下课,珠枝立刻就走到映的边上,说:“我们差不多该去看看那四个孩子了吧?本来刚刚就打算去的,结果被你耽误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去。”映挂着她招牌的微笑,跟珠枝走出了教室。看着她们有事,迷迭香也不好意思去问了。
在一年一班,星序愿正做着笔记,总觉得高中的课程有些吃力。在这时,有一个粉色双马尾的少女走进了教室。
“你是……星序吧?”突然有人说话,愿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掉到了桌上。
“啊啊,对不起啊,没打招呼就过来了,吓了你一跳呢。”珠枝向愿道歉,“我是刚转到二班的学生,樱峰珠枝。星序,我找你有事。”
愿看到珠枝的脸,又吓了一跳:“你是……珠枝?你怎么来这儿了?”
愿感到惊讶也不奇怪,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把珠枝当成普通的人类,更没想到她会来自己的学校。而看着这么一惊一乍的愿,珠枝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珠枝没有立刻回答愿的问题,只是问:“律岚同学在哪里?”
“她啊,去跟几个新交的朋友出去闲聊了……啊,她回来了。律岚同学!这里这里!”
“你们关系真是好呢。”珠枝自言自语。
“哎?珠枝?原来你跟我们同校啊?”律岚霖羽走了过来。
“刚好你们都到齐了,我就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珠枝在愿旁边的空座位坐下,“我们又见面了啊。我就是樱峰珠枝,可以解放其他神少女潜在的力量。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校同学了,以后也会有更多接触,请多多指教。另外,我和乙桑也算是你们的前辈了,在某些方面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相对地,你们也要配合我们的指导才是。好好记住我今天的话吧。”
而在三班那边,映则在叶月一织和多铎咲朵面前进行夸张的自我介绍:“我是赐予少女们爱与梦想的神少女,乙桑映!让我把你们的潜能激发出来,染上梦幻的色彩,在这个世界绽放属于你们的光芒!”
“总之,就是这样。”与映截然不同,珠枝的语气是毫无波澜的,“为了更方便跟你们保持联系,我跟搭档乙桑转到了这所学院。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等放学后我跟我的搭档还有你们的两位朋友汇合后一起来解答如何?”
“去……哪里?”愿问。
“美梦咖啡店。我跟乙桑就在那里做兼职,在那里你们也会遇见你们的两个朋友的。”
珠枝这边的交涉结束了,而映还在三班与一织、咲朵侃侃而谈。突然间,她注意到,角落的紫藤荼奈乃一直注视着这里。
“基本上就是这样,那我先走了。”映结束了对话。
映一离开,荼奈乃立刻凑了过来:“一织织,咲朵朵,刚才那个人跟你们说了什么啊?”
“是在推销她简直的那家咖啡店呢。”一织立刻回答。
“真的吗?”
“是真的啦。”
今天是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周六。风纺迷迭香走在街道上,虽说每周末都要进行偶像训练,但这个时间她还是有空的。她一直都用这空闲的时间,去看望那个重要的人。
迷迭香敲着公寓的一扇门:“幽缈,是我,迷迭香。”
门打开了。里面的少女目光呆滞,但看到迷迭香,立刻明亮了起来。迷迭香也吓了一跳:“幽缈,你怎么没有在床上躺着……你的病不要紧么?”
这个少女的名字是吹越幽缈,和迷迭香一样是偶像——本该是这样。
“迷迭香,这周我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幽缈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对自己的朋友露出了笑容。但是,迷迭香却觉得,那个笑容非常残酷。
迷迭香很害怕,病魔随时会将她的朋友夺走。
迷迭香和幽缈还在上小学时就在偶像公司认识了,两人很自然地成为了朋友。她们约定,要成为最棒的偶像。然而,就在去年,刚刚初中毕业的时候,幽缈突然被检查出了白血病。被检查出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如果没有现代的医疗技术她根本不可能苟延残喘到今天。于是,幽缈自然就退学了。
在那之后,迷迭香也无法在偶像训练时看见她。
而幽缈知道自己已经被死神盯上后,总觉得自己应该留下些什么,于是开始记事。
“抱歉,迷迭香,我无法履行那个约定……”幽缈小声地在迷迭香耳边说着。
她说的那个约定,是指小时候答应,两人一起成为最棒的偶像。但是很明显,这样的她,什么都做不到。
迷迭香也无数次为幽缈祈祷过,希望奇迹出现,将她的病治愈。但是幽缈一直很乐观。
“没关系的,以前你就这样跟我道过歉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会挺愧疚的。”迷迭香试着转移话题,“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多了。”幽缈回答。虽然两人都明知这是个谎言。
到了中午,迷迭香也不得不向幽缈告别,作为一名偶像去接受训练。她也不知自己是否习惯了幽缈的这种状态,面对现实,只有接受。
卯木音菱正在咖啡厅与同班的几位同学休息。她为对面的舟树真锁倒了一杯咖啡,还开着玩笑说:“喝完咖啡会很精神,可以去写巨量的作业啦!”
真锁旁边的白发少女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能有闲暇的时间来咖啡厅放松一下,真不错啊。这是缓解压力的好方法呢。”
她是二年一班的学生,白希美晴。
咖啡厅刚刚还在播放着缓慢的情歌,接下来就放起了哥特风的曲子。音菱笑了:“这首歌我听过,是穗唱的。”
“穗……是谁?好像前几天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美晴问。
“一个主打哥特的歌手,在网上更受欢迎一些。”音菱说着,吃了口意大利面,“意大利面真是不错啊,番茄酱和蔬菜混合很合我的口味。能发明这种食物的人类真是伟大。”
前奏结束,歌手也开口了:“受到恶魔的邀请来到古堡,欢迎参加魔物们的舞会,茶点都已经准备好,可爱的猎物你要往哪里逃?游移不定的视线,还要拖延多少时间,在黎明之前,让我看看你跃动的这颗心。”
咖啡店外是热闹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流行音乐也遍布在街的每个角落。
星序愿去商场买了些东西,很巧,在那里遇见了自己的初中同学。她们说说笑笑,若无其事地从愿身边走过。
愿叹了口气——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啊。自己在班上被人们无视,无法融入她们的群体。她也曾鼓起勇气主动与别人谈话,但是之后对方好像不记得这事了一样,仍旧把她当作空气。虽然现在有人愿意和自己交朋友了,但是那些曾经的同学该怎样还是怎样。
算了……反正也没有理她们的必要。愿购物完毕后,在商场的拐角突然冲出一位少女,与愿相撞了。愿退后了几步,还好稳住了重心,没有摔倒。
“啊呀呀,真是抱歉呐,你没事吧?”对面的少女问。愿看清了她的外貌:深蓝色的头发,左眼是浅绿色的,右眼被眼罩盖住了。
“没事……”
“那就好。”少女继续赶她的路。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呢?不过,这与愿无关。
音菱早就吃完了,正等着所有人吃完后结账。
“音菱,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服务员呢?”美晴问。
“呀,我以前经常来这家咖啡店,今天发现服务员换人了呢,大概是最近换的。”看着美晴和真锁吃得也差不多了,音菱站了起来:“那我们去结账吧。下周末去别的咖啡店看看吧,星帕克什么的怎么样?”
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咖啡店。
服务员是位少女,粉色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她走进厨房间,在里面的是一个橙色双马尾的少女。
“按照常柏的情报……刚刚那三个人,是神少女吧?”粉发的少女说。
“哎?珠枝你还特意去记了?”橙发的少女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研给的那东西,我是一眼都没看啊,满脑子都在想着以后要怎么跟那四个新手神少女搭话……”
“乙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如此大条啊。现在情况可没有以前那么乐观,你也得长点心眼了。”
与樱峰珠枝交谈的那个女孩,叫乙桑映
“对了对了,澄苗在那个小镇怎么样了?”映问。
“昨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已经找到‘神少女’了。”珠枝回答,“我们期待她的表现就好了。”
“我知道了……等等,为什么她就给你打了电话啊?难道在她心中我没那么重要吗?”如同往常一样,映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而珠枝也只是笑着看着她。
“行了行了,下周一我们就去昙月子学院,先做好准备吧。”珠枝熟练地收拾着餐具,映觉得就这样看着很无聊,终于也开始帮忙了。真是个悠闲的周末啊。
在二年一班的教室里,英语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课,卯木音菱则无聊地看着墙上的钟——无聊死了,什么时候下课啊?
终于,音菱在百无聊赖中等到了解放的时刻——下课铃声的响起,宣布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结束。怀着激动的心情,音菱向食堂奔去。
“喂等一下卯木!我有东西给你看!”听到有人叫住自己,音菱放慢了脚步。那个声音正是她的同班同学,舟树真锁。
“怎么了啊阿锁?你是想说昨天我吃完饭在这里被一个学妹撞到想问问我的感受吗?”音菱看着真锁向自己跑来,不知是对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真锁也没有把音菱莫名其妙的话听进去,在她面前递上一张海报,激动地说:“快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于是,音菱打算边走路边看。海报上的内容大致是说偶像迷迭香成为了昙月子的新生,打算在不久后于校内开一场小型演唱会,昙月子的学生可以免费观看。
“这个是我前桌给我的东西,演唱会的主角是这个一年级的新生。要不要调查一下这个人,万一是神少女呢?”
“我可不打算把我宝贵的时间放在看演唱会上。”音菱将纸还给真锁,踱着大大的步子——她控制住了把纸扔向空中的冲动。之后真锁怎么样,她也没太在意,只是向食堂走了。
在食堂,成为朋友的星序愿、律岚霖羽、叶月一织和多铎咲朵坐在一桌吃饭,顺便也讨论着影间与影形的问题。至于荼奈乃,则是兴奋不已地去别处玩了。而她们的话题,则被从一旁走过的迷迭香打断。
最先注意到迷迭香的是霖羽。“你们看……那个人,是偶像迷迭香吧?”
其余三人都看向了霖羽所指的方向。
头发扎成了清爽的单马尾,却又显得有些俏皮。至于那根缎带,是为了塑造“可爱的偶像”这样的形象吗?至少在她身后,还是有不少人缠着她的,或许是校内的粉丝?愿想起了松本老师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偶像迷迭香……?”很明显,咲朵不认识这个人。
“是个网上很有人气的偶像,因为可爱而在网上被转发。”一织介绍,“就是她,现在就在我们学校,是二班不得了的大人物。”
“你也知道迷迭香啊?我一直憧憬着能成为她一样的人呢。”霖羽很高兴,跟一织谈了起来。于是,她们打算去迷迭香身边看看。愿想说这样不好,但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好在,还没等霖羽和一织靠近,迷迭香就走出了食堂。愿看着这一切。
“喂!那边的小同学?哎,说的就是你,过来一下。”音菱向愿招手。或许对方是在叫自己吧,愿慢慢地走过去。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音菱指着地上的米粒:“看见了吗?这些是你打完饭把餐盘往桌上送的过程中掉下来的。虽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浪费了不好吧?这次就先把饭捡起来扔掉,不然会给别人带来不方便的。下次一定要注意。”
愿觉得,虽然对方的语气很和善,却有着一种令人难以违抗的威压。但是,就算对方没有要求,只是被提醒,愿也会这么做的。
午饭后,是学生们的休息时间。正在教室休息的迷迭香,被同班同学告知有个其他学校的人来找她。迷迭香穿好校服外套,向校门口走去。会是谁呢?
谜底很快就被揭晓了。对方是个银色头发,绿色眼瞳的少女。迷迭香认识这个人——桃浴琉。琉曾在一次偶像的比赛中与迷迭香打了平手,在比赛结束后两人顺便交了朋友。但琉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她说过,自己一定会战胜迷迭香的。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呀,迷迭香,好久不见啊。最近有在偶像方面努力吗?”琉热情地打着招呼。迷迭香也回应了她。然后,琉告诉迷迭香:“小爷我要向你发出挑战,一决胜负。不过,我们要以组合对决的方式比拼。”说着,琉向迷迭香递上一张纸,那是关于偶像比赛的。根据纸上的说明,同一学校的选手必须组成队伍参赛,每队人数为3~6人。比赛会在两个月后开始。
“迷迭香,要不要和小爷我比赛呢?”
“那是当然要的。不过我身边没有人呢。”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就在自己的学校募集伙伴,组成队伍吧。迷迭香,两个月后不要让小爷我失望。”
琉临走时告诉迷迭香,她们崇拜的著名偶像——绚窗玲也会在场观看。但是比起她的挑战,迷迭香目前更注重的是接下来在校内的小型演唱会。如果吸引到了昙月子内的大家,募集伙伴也不难了。回家后还要跟经纪人商量一下。嗯,就这么计划好了。
那天的黄昏格外美丽。在找经纪人之前,迷迭香同往常一样,去向了那个朋友的家,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
一织和咲朵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们从小就认识了,一织经常帮助怕生的咲朵,而咲朵也努力做一些手工艺品送给一织。此刻,她们正享受着美丽的黄昏。
“告诉我世界线的尽头,追逐,直至生命枯竭,让漆黑的大地染上鲜活的颜色,我将在奉承者的恐惧中重生。”一织正在用手机播放音乐,被这独特的风格吸引,她看了看作者——绚窗玲。
音乐仍在播放着:“我不是诉说爱的机器,而是想要将爱抓捕,在千夫所指中紧随梦的脚步。”
“她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歌手。”一织喃喃自语。
在此时,琉也在听绚窗玲的歌曲。不得不说,她是绚窗玲的忠实粉丝,从刚出道就一直喜欢着她。最近玲出了新专辑,曲风与以前大有不同,听起来柔和地多。这是玲为数不多的抒情曲。
“今年的冬天不知为何心中如此温暖,你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我的模样。”
琉当然是崇拜着玲的,但她还有更大的野心——超越玲。正是如此,她努力着。
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天。提到这个,或许就会想到沐浴着朝阳,向着充满希望的校园前行……
才怪。
昙月子学院的二年级生,卯木音菱,可以说是绝望地看着校门。
“啊!真是不人性化,学校居然还没有开门……堆在一群人当中好烦!可以的话一点也不想挤在人群中啊太吵了!这群讲着恶心话还哈哈大笑的人就不知道在公众面前保持形象吗?”音菱开始抱怨起来。而在她身边的人,对她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
“是是是亲爱的公主请你拿出作为大小姐的气度来忍耐一下吧,等到毕业说不定能改善这种情况。”在她旁边说话的,是三年级的新枝结空。
“不要每次都用这种敷衍的语气来跟我说话!我也——”音菱正说着,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结空问。
音菱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有有趣的孩子要来了。”
星序愿早早到了学校,这是由于她总是认真做事的习惯。她在校门口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律岚霖羽。但是,却有人叫住了她。那个人正是叶月一织。
一织朝愿跑来:“哈啊,昨天光顾着介绍自己,竟然忘了问你的名字。”
“我……我是星序愿。”
“这样啊,记住了。那么继续我们昨天的话题……”一织兴致勃勃地跟愿谈论了起来,“我呢,是在两周前被赐予能力的。一个橙色头发的少女给了我这双神奇的翅膀……”
“不是粉红色头发的吗?”愿回忆起樱峰珠枝的样子,打断了一织的话。
一织也很惊讶:“你是……说真的?啊,那个女孩居然还有不同的形态吗?还是说,会赐予我们能力的人不止一个呢?嗯,这是个重要的情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先跟那个跟我同班的神少女,也是我的朋友打一下电话,看她来没来。”
愿低下头沉思了良久,慢吞吞地说:“叶月同学,所以她到底是谁啊……”
然而,当愿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一织已经跑到别处热情地跟同班新认识的同学打招呼。似乎这个时候打扰她们也不好,自己也没有主动开口的勇气,不知如何是好。大概得等之后见到一织再说吧,万一之后下了课没找到她……也随缘吧。
不久后,终于迎来了开门的时刻,被挤在门口的人群蜂拥而至。愿并不喜欢这种你推我搡的现象。
到了班级,所有人都开始上自习——这是松本老师的规定。之后便是平常的上课。在下课后,愿对霖羽说:“昨天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呢?比如明明路是走对的,看见的却是不同的街道……还看见了黑色的怪物……什么的?”
霖羽有些疑惑地看了愿一会儿,说:“没有啊,我回家路上很顺利呢。……莫非,愿你遇到了?”
愿看看窗外,说:“是,昨天差点被袭击,是三班一个人救了我的。据说只有像我们这样被赋予了能力的人会遇到这种事。另外我们也去三班认识一下两个拥有能力的人吧,一个叫天使,昨天就是她救了我呢!”
“天使?”霖羽提起了兴趣,“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走,我们去看看!”
愿和霖羽在三班门口遇见了一织,在一织旁边是另一个少女。一织看见了愿,马上就兴奋起来:“荔枝哈密瓜!愿,我旁边这位就是我说的跟我同班的那个,名字是多铎咲朵。”
霖羽也向一织和咲朵自我介绍:“我是律岚霖羽,是愿的朋友,也是拥有超能力的人。很高兴认识你们呀!”
但是在一织旁边的咲朵却捂起了脸,小声对一织说:“一织,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生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啊!”
一织看着咲朵的窘状,说:“但是只有两个人啊,不算多吧?”
“那个……多铎同学,你没事吧?”愿关心地问。
“咲朵啊……我们从小在一起玩,她就是这样一个很少与人交流的孩子呢……”一织对愿和霖羽说着。愿觉得咲朵和自己很像,从前自己就是不敢与别人谈话,所以总是被无视。不过自己现在正在努力克服这个毛病,努力让自己勇敢一些。
“叶月同学,你可以跟我们详细介绍一下影间吗?律岚同学她没有遇到,跟她讲讲吧。”愿说。
一织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荔枝哈密瓜!交给我吧!”于是,一织向霖羽讲述了影间和影形,霖羽也在认真地听着。
“一织织!咲朵朵!你们在谈论什么呀?”突然一个紫色双马尾的女孩子向他们跳过来。
“咲朵朵……?是说我吗?”咲朵看向了她,慢吞吞地问。
“哎,怎么了,荼奈乃?”一织看着荼奈乃就这样一跳一跳地向自己靠近。而荼奈乃则充满了好奇:“有什么好玩的话题吗?”
“没什么,只是和别的班的人打个招呼。”一织敷衍了过去。而愿和霖羽却认真地向荼奈乃自我介绍。
“这样啊,那我可以叫你们愿愿和霖羽羽吗?”
“当然可以啊。那你是不是也该自我介绍一下呢?”霖羽回答。
面前这个名叫荼奈乃的少女眼中充满了好奇。但是,仔细看的话,会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该说是空洞无神吗?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完全是那样。
“我的名字是紫藤荼奈乃,是三班的学生。昨天和一织织还有咲朵朵已经认识过了,但是能认识新的人,果然还是很开心呢。请问,你们是朋友吗?”
“大概……马上就会是了哦。”一织很自然地向荼奈乃露出了微笑,“我们会成为朋友。荼奈乃,你也要加入我们吗?”
“是这样吗?”荼奈乃兴奋了起来,去握一织的手,“这样我们五个就是朋友了吧?”
“是啊,能交朋友,我也很高兴。”愿很感兴趣地看着荼奈乃,并没在意她的异样。她只记得,每个人都互相凝视,在静默中幸福着。
眼前的景象被切断,视线模糊不清。当眼前再一次清晰起来的时候,星序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未知的大厅里。然而,在大厅里看见的人却令她大吃一惊。
“霖、霖羽?你怎么在这里?”愿这么说着,突然注意到了眼前的樱峰珠枝。那头粉色的卷发让愿想到了樱花。从魔法阵中传送到这里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还要遇见穿得这么奇怪的人,愿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欢迎你啊,新的神少女。虽说刚刚才介绍过一遍自己,不过还得向你介绍一遍啊。那你听好了,我的名字是樱峰珠枝,我能带给人们异能力。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珠枝虽然这么说,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异能力……?对愿来说,这样的东西,应该只是出现在小说或者漫画中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会在现实中出现。但是,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双眼睛可以作证。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是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星序愿。”
“嗯,我记住了。”珠枝将一个光点放在愿的手中,在那光点渐渐消失之后,她解释说:“这就算解放了你的神力。你的那位朋友,刚才也得到了她的神力。她能够制造极光,而你的能力就是发出光点和治愈伤口。我建议你现在尝试一下。”
愿和霖羽看着彼此。在这沉默的时刻,谁都没有办法消除疑惑。但是愿没有质疑别人的勇气,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最终是霖羽先开的口:“愿,加油。”
珠枝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只不过霖羽和愿根本没往她的方向看。她对愿说:“试着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星序愿。努力将光点召唤出来。”
在照着珠枝说的做的时候,愿心里的满是不安,害怕出现什么情况。也是在那个时候,珠枝说的成真了——在自己身边,白色的光点徐徐上升着,像夜里的萤火虫。
毫无疑问,这已经想让愿和霖羽都惊讶不已。珠枝依然站在那里,笑容却不知何时消失了。看样子,它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但是,我还是不相信……这究竟是什么原理?真的不是灯光的效果吗?”愿无法消除心中的疑惑。
“如果这只是灯光的话,刚才你们传送到这里又怎么解释呢?”见愿没有办法回答,珠枝继续说,“也许对你们来说有点难以理解,所以就把这个当成魔法吧,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于是,那一天,两名普通的高中新生——律岚霖羽,星序愿,得到了珠枝赠与的能力。在那之后,珠枝将两人送回了她们的世界。
但是,作为普通人的她们无法理解——譬如这种力量的来源,是否会有副作用之类。因为不确定性,愿和霖羽都没有使用能力。几乎整个下午,愿都无法集中,想的是那件事。珠枝的面容总是在她脑中浮现。
在放学后,愿与霖羽决定了——暂时不要使用这种能力。手上没有任何情报的她们,是商讨不出结果的。无视得到的能力,过着正常的生活也不错呢。
黄昏的时候,两人告别了。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愿回忆着自己与霖羽的相遇,在她眼中获得这样的朋友就如同瑰宝一般。愿向着夕阳的方向走去,金色的光洒在她米黄色的头发上。
因为这所学院她以前在路上有经过,所以愿很熟悉。但是,异样出现了——不知为何,在一个转角,看到的是陌生的街道。是走错了路了吗?不对,不应该……正在诧异的时候,愿往原来的方向看去——现在本该是黄昏,但是那边的方向,看起来就跟临近夜晚一样。
不对劲。发现了这件事的愿,开始不自禁地颤抖。从地面中,一条黑色的物体向愿接近。突然,那黑色的物体从地面中跳起,一开始形体模糊不清,渐渐地变成了狰狞笑着的面具。愿本能地尖叫了一声,转身逃去。
这时,一些彩色的光片从愿的头顶划过,将黑色的面具击成碎片。愿看见,自己面前站立着一位少女——酒红色的头发引起了她的注意。更引起愿注意的是,她背后散发着红光的小翅膀。
“这……这是……”愿看着她,惊讶地出不了声。
少女将翅膀收起。与此同时,愿身后的黑暗开始消散,空间也开始扭曲起来。等完全恢复的时候,两人正站在刚才的转角上。
“危险已经解除了。没事吧?”少女问。愿心中有太多疑问,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你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看样子我们需要认识一下。我是叶月一织。”
“天使?”
“虽然和‘天使’同音,不过是‘一织’。”一织在愿的手掌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愿疑惑的脸,一织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当时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是遇到穿着奇怪服装的少女,然后被赋予能力了是吧?”
愿点点头:“但是,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跟我一样?”
“是啊。虽然获得了能力,但是也会被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空间。我跟你介绍一下吧,这个空间是某个和我们一样拥有这种不可思议力量的人创造出来的,她将这个空间称为‘影间’,而里面的怪物则称为‘影形’。不过我至今也没见过那个人,就连这个情报也是听别人说的。只要击败这个空间的主人,影间就再也不会出现,但我从来没见过那人。”
“这……难道我被缠上身了吗?”愿的语气很不安,“我的能力是治愈,打不过影形怎么办……”
“我遇到的大部分影形都比较弱,你应该也没问题。记住,一定要攻击影形。”一织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明天向你介绍一些其他被赋予能力的人吧,集体行动能让人安心点。”说完,一织向着与愿要去的公交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主要的场所都参观过了,别的地方因为看或不看都无所谓所以就跳过了。看样子是个设施很完好的学校,许多场所都是初中里没有的。据说学校花了一大笔资金建设,看来是真的。
还有一件令星序愿在意的事,就是偶像迷迭香。她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
一片安静。
愿想起来了。以前她在看手机的时候被推送过一个视频,里面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配着音乐跳舞,视频人气还挺高的。视频里的女孩,貌似就叫迷迭香。只不过那时候,迷迭香还是短发。见到本人,愿实在是有些激动。
回到教室后,松本老师对这件事作出了说明:“偶像迷迭香来到了我们学校,我知道大家很关注这件事。但是大家应该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每天的学习和学校活动上,不要狂热地在偶像身边围来围去,会给她带来困扰的。”
松本老师说明了一些附加的事项,不过这些都是按照常识就能知道的。之后便开始了第一节正式的课程。
“愿!你觉得高中的课程怎么样?”下课的时候,律岚霖羽兴冲冲地跑过来。
“还好,这些还能听懂,要是一直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了。”愿笑了笑。
第一天的上午还算是顺利。吃过学校的第一顿午饭后,愿还算满意。明明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活,愿却觉得有些开心,或许是自己终于被人注意到的缘故吧——霖羽似乎很好相处。比起以前那种就像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的感觉,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愿,我很喜欢这所学校!我呢,打算在午休的时候去学校里走走,愿要跟我一起去吗?”霖羽微笑着,向愿发出了邀请。
只不过,愿可能是过去被无视习惯了,回答:“我就不用了,律岚同学回来后给我口述就可以了。”
为什么呢?明明希望跟她一起逛逛校园的,却习惯性地隐藏了自己的愿望。愿是个内向的人,她一直都觉得外向是一种能力。像律岚同学这样开朗的人,很快就会交到很多朋友吧。那自己呢?不过,至少现在还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这还不是最差的情况啊。
霖羽已经跑出了食堂,一切都是新的,她一直都相信在一个新的地方能发现意外的惊喜。许多人漫步在校园的路上,有同年级的人,也有学姐们。
霖羽注意着周围的建筑和绿化带,却撞到了人。对方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女生。霖羽赶紧道歉,对方也没有太在意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没关系,走路要注意点啊。”
那位女生也走远了。
霖羽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令她好奇的,是之后在某个无人的角落看见的一只——或许称之为怪物比较合适。头上扎着粉色的双马尾,脸却是绿色的。她的头的形状与人类相似,蓝紫色的身体却像某种哺乳动物。呃,这是什么生物?
那只怪物冲霖羽眨了眨眼睛,然后脚下出现了粉色的魔法阵,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发着光的魔法阵——这是暗示自己去那里吗?出于好奇,霖羽向那个角落走了过去。左脚刚碰到魔法阵的瞬间,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模糊、扭曲,又渐渐地清晰。只不过,眼前看见的并不是刚才的场景,而是一个未知的大厅。
霖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是什么……?
突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位年龄与霖羽相似的少女,与那怪物一样扎着粉色的双马尾:“呀,你好呢,新的「神少女」——虽说现在还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哦。”
“等一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霖羽非常疑惑,焦急地问那位少女。
少女很从容的说:“比起这个,首先得相互认识才对吧。我叫樱峰珠枝。那么,你的名字呢?”
“嗯……虽然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不过认识你倒挺有趣的。我的名字是律岚霖羽。”
“那么,接下来就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珠枝开始随意地走动,“刚才你所看到的那个玩偶,是神少女的神力的效果,而我便是神少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解放你的一部分神力。需要我的帮助吗?”
那么神奇的力量,对霖羽来说是莫大的诱惑。霖羽急切地点了点头。
出现了一个光点,霖羽不禁伸出了右手,那个光点在霖羽的手上停下,被霖羽握住。当霖羽再次张开手掌的时候,那个光点已经不见了。
“这样你就算得到能力了。你的力量,是制造极光的力量。”
“制造……极光?据说那是个非常美丽的现象,仅凭我,可以制造吗?”霖羽瞪大了眼睛。
“嗯,必须在室外才能使用,没法给你当场实验了,抱歉啊。那么就说一下这个能力的注意事项吧。”珠枝闭上了眼睛,“你的能力,是制造出极光。但是因为你的力量有限,制造出的极光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长时间维持极光的话,会很吃苦,这点要注意。”
珠枝在正经地解说着,可霖羽只顾着为新获得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而激动,并没有仔细听。
接着,珠枝说:“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离开一下。你先待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珠枝的脚下出现了粉色的魔法阵,将珠枝传送后,魔法阵也消失了。
霖羽看着这个大厅,四周都是墙壁,一个门窗也没有。发着光的,是上面的那盏大吊灯。
此时,愿已经在吃完饭后立刻回到了教室中。很快就要到午自习的时间了啊,本来还打算在霖羽回来后同她聊聊的,但是……
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粉色的魔法阵,愿注意到了。不过,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周围没有人看见的样子。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看不到,但是自己又不敢去问,怕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的话,似乎就只能自己去看看了。
今年的春天和往年一样,也如期来临了。这个时候,寒冷已经消逝,更适合人们生活的温暖来临了。因为是春天,所以各种新的愿望也萌发起来了。
“那,我走了哦。”
向家人告别后,少女走出家门,穿过来往的车辆,在公交站等待。
她的校服是崭新的。很奇怪,在新学期,本该会对未来充满着向往与好奇,内心激动不已,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却格外平淡。就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平淡。
对啊,为什么会如此平淡?大概是因为已经知道自己是不会被注意到了的吧。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普通,就像氮气一样存在着,即使努力也无法引起周围人的关注……她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悲观,于是摇摇头,看向了前方——光明的太阳照在大路上,前面的路并不算一片黑暗。
在人群中,少女登上了公交。这个时候公交里的人都是上班族还有学生,谁都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一批人匆匆地上了车,然后匆匆地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愿随着那波人下了车,面前便是自己将要生活三年的高中——昙月子学院。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除了就读一年或两年的老生外,还有不少新生。幸运的是,少女听到了周围一个新生询问一年一班在哪里。
“原来是在那里啊……”少女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很小,不用刻意压低也不会让别人听见。
三年级的教室在一楼,一年级的教室反倒在三楼。作为新学生的她一开始差点走错路。不过想到两年后可以轻松点进教室也认了,她爬起楼梯上了三楼。这边是一班……
少女习惯性地望了望教室内,也在这时候背后有人突然叫住了她,吓了她一大跳——毕竟自己不太会被别人注意的。
“喂——你也是一班的吗?”蓝色短发的少女向她眨了眨眼睛。对方似乎很高兴,说:“那我们就先认识一下吧。我是律岚霖羽,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星序愿。”也许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愿回答得很慌张。
“这样啊。那我们一起进教室吧,这样比较安心。”
由于霖羽的热情,愿也跟着她走了进去。深呼吸,教室中果然没有熟悉的面孔。但是昙月子作为一所女校,自然全是女生。
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霖羽选择了坐在愿后面。班级中的大家一开始都是互不相识的尴尬场面,有些人低头看书、发呆或者跟认识的人说几句,这就算是她们的第一天了。但是有人在看手机,这就说明这个班级环境还是很散漫的。
“愿!你手头上有事吗?”坐在后面的霖羽突然叫住了愿。愿转过身,摇了摇头。霖羽似乎很高兴,对她说:“那我们现在就来认识一下吧,反正是迟早的事。”
作为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愿一开始是惊讶,但后来也有喜悦。毕竟自己从以前就渴望被人们注意到。
“当然可以了,我没什么存在感的,你能这样对我说我很开心啊。”
“哎?愿为什么没有存在感呢?”
对啊,为什么没有存在感呢?米黄色的卷发,紫色的瞳孔,这个样子明明很可爱,却总是被无视,为什么呢?
“这个……我不知道啦。”愿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律岚同学能主动和我谈话,我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愿还有害怕的事。她害怕因为没有友谊而被排挤,当然她是不会说出自己的害怕的。或许是因为即使说出,也不会被放在心上。那个不起眼的自己,无法向周围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倾诉自己的忧愁,像个隐形人一样。不过做个隐形人至少还有好处,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事。愿习惯哼着自己的小调,习惯自言自语。
愿突然看到周围的同学们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坐端正,便也转回身。
讲台上站着一个高高的,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她看着手中的名单,头也不抬的说:“下面开始点名。”
……
“星序愿。”
“到!”为了让人听到,愿特意放大了声音。老师一直没有抬头,念着名单上的名字。
“律岚霖羽。”
“到!”
……
确定了人都到齐后,老师开始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欢迎来到昙月子学院。对于这所学院的具体情况,还需要你们在将来的校园生活中自己了解。而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们将会在同一个班级里成长。”
老师拿了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松本优子。
“我的名字是松本优子,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希望能和同学们度过快乐的三年。”
一个非常普通的介绍。这之后按照广播的说法,一年级的新生要在班主任带领下参观校园,了解校园。
松本老师带领一班的同学们站队,到校园的一些地方去参观。首先参观的就是教学楼。一年级在三楼,二年级在二楼,三年级在一楼,顶楼则是教师的办公室。这样的设计还真是罕见,或许设计者有着天邪鬼一样的性格吧。不过愿一想到自己上初三的时候要爬五层楼,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三楼走过一遍后,正要下二楼,人群中却出现了议论声。
“我没看错吧?那个人是……偶像迷迭香?”
“就是迷迭香啊。没想到居然跟我们同校啊。”
“嗯……留了长发,扎成了单马尾,真的是打算正式当偶像了啊。”
“哎?真的?”
“你不关注官网消息的吗?”
愿向人们所指的地方看去,焦点是一个白发橙瞳的少女,几乎整个一年级都在看着她。她应该是偶像吧?名字是迷迭香。确实,和自己不同,她很有偶像气质。不知为何,跟这样的人在同一层楼里学习,愿总觉得压力很大。
松本老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别的班的老师也这么做了,议论声才渐渐消失。接下来一年级的新生们继续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校园。
为了寻找她的身影,我来到了这个城市。为了让她幸福,我作出了不少牺牲——虽然,还是让她严重地受损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不该生活在人群中的,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能力逃脱这肮脏的地面。但是,好在即使转世后,她还是那么美丽神圣啊……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对人类怀有着怜慈之心呢?那是曾经杀死了她的凶器啊。难道说,这一次她也会因此而死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好不容易才再一次见到那熟悉的面孔的,那也是这么久以来支撑着我的信念。没错,这种感情正是——爱。绝对不能让那些充满污秽的东西玷污。
当然了,我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毕竟,迄今为止做出的努力,都是为了她啊。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了,她就能恢复往日的光辉,然后引领人们走向理想的社会。为了改变,就必须有毁灭。正是为了神圣的未来,所以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然后将这个虚伪的时代毁灭掉。
你看得见吧?将这些丑恶的人类杀死,也算是为你报了仇吧。然后完美的、顺从的人类便会诞生,我将重新迎来那段幸福的时日。如果在天之灵是存在的,那么你看到我做的这些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吧。我是雨,冲走空气中肮脏的灰尘,而你便是最美的晴空。只要按照那时候的步调发展科技,总有一日会研发出复活的技术的,到那时候我们再去相见吧。
冰封的埃尔斯渥兹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卡伏里尔绝对不想带着他的诗人朋友翻过埃尔斯渥兹山脉。在还能走马车的路上,他就看见阿扎利亚紧紧裹着自己那花里胡哨的披袄,里头还穿着棉衣,看上去像只戴了花环的白熊。有雪花从车窗缝里吹进来,诗人呼出一团团白气,沉默着小心翼翼地瞪了那窗户缝一眼。
自出生以来,阿扎利亚从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当时他还不知道,他还有一段积雪的山路要走。
“你很怕冷吗?”颠簸的马车里,卡伏里尔没有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他没有抬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也不是……”阿扎利亚略显不安地说,“我本来以为冬宫已经在最冷的地方了,没想到往南边走会更冷。”
“因为我们在爬山。”卡伏里尔啪得一声合上书本,他笑眯眯地望向阿扎利亚,“你是南方人?”
阿扎利亚点点头,他的牙齿直打颤。卡伏里尔忽然想问些有关他的事,却本能地打住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必要知道。他正为纠结的时候,阿扎利亚却毫不避讳地说了下去。
“我出生在戴恩城边上,一个靠近“塞壬角”的树洞里,这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我母亲采草药时把我生下来的,没要任何人帮忙。她给我取了一大串草药的名字,自己都记不住,只能叫我小雅各,我母亲就是这样,不论喜欢什么都一股脑的掺在一起,所以她做饭很难吃。”
“听起来很有意思。”卡伏里尔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应道,“你母亲是位可爱的女士。我们如果一路南下,说不定能去你的故乡看看。”
“是吗?我自从上了大学还没回过家……”阿扎利亚愣了愣,突然又接着问,“这白花花的凉凉的东西,应该就是雪吧?”
“你从没见过雪?”卡伏里尔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从没有,在灰堡也没有见过。”
阿扎利亚哆哆嗦嗦地从大衣里伸出手来,手指接住了一小片雪花,他好奇地凝望着,直到它变成了一小颗水珠。
“哦,它死掉了。”
“噗,”卡伏里尔忍不住笑了,“你可以写一首诗来悼念它。”
一旦开了个头,阿扎利亚便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完全不用担心会陷入尴尬的沉默。卡伏里尔左手托腮,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听他聊酒和酒鬼;海蛎和海港;聊菠萝和菠萝饭……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驿站,剩下的路,他们得靠两条腿自己走了。
卡伏里尔率先跳下马车,在没过脚背的积雪里迈着轻快的步子。阿扎利亚跟在他后面,刚一下车就倒吸一口凉气,他踩着卡伏里尔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走着。卡伏里尔看看他的哆嗦模样,便招呼副官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从避风的山坳绕路去山那边的驿站。其中有间小木屋,卡伏里尔前几年还去过,他们正好可以在那过夜。
不幸的是,他们还是遇到了这个季节不算罕见的暴风雪。北风吹得比往常还要放肆,却吹不散阴云密布的灰白天空。没过多久,鹅毛般的雪片在旋风中狂舞,毫不留情地刮擦在每个人的脸上。
阿扎利亚的大衣是卡伏里尔的,本就宽大了些,现在冷风夹杂着冰雪止不住地直往里钻。他绝望的小声抱怨了一阵儿,忍不住朝前喊:“我们要走一整天吗,卡伏里尔!”
“是的,你可以跟在我后面。”
“恕我直言,司令官阁下,您没那么胖,半点风雪也挡不住——你看,我的眉毛都结冰了!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我可看不清,阿扎利亚。”
卡伏里尔又被诗人逗乐了。一旁的乔尔.乔纳森副官对此深感惊讶。他侍奉埃尔斯米尔公爵有半年了,深知卡伏里尔性情冷漠乖张,就像埃尔斯渥兹多变的恶劣天气,因此,他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抱怨,也从不说笑。
乔尔想着,偷偷瞥了一眼阿扎利亚,瞥见诗人连打两个喷嚏,抬手把鼻涕抹在卡伏里尔的大衣上,他连忙低下头去,只装作没看见。
“还有多远到小木屋?”卡伏里尔迎风大声问道。
“还有几里路,先生们,我们快到了!”
乔尔喊着,再次扣紧了行礼箱。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几乎齐膝深的积雪中。风雪形成浓浓的灰白色雾气,一团团地在他们身旁翻滚。阿扎利亚浑身都冻僵了,鼻头也冻得像红萝卜,卡伏里尔也没精力再回头了。后来天色越来越暗,已经不完全是暴风雪的缘故了。
“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阿扎利亚的声音打着颤,大声问道。
“雅各先生,我们就在去小木屋的路上,”乔尔恭恭敬敬地说,“很快就到了。”
“放屁,我看根本到不了,我很快就会感冒发烧,弄坏嗓子,然后死在雪地里……”阿扎利亚咕哝着,没好气地搓着冻得发紫的指尖,“我说两位,我们就不能找个地方歇会吗?”
乔尔.乔纳森被诗人肆无忌惮的抱怨吓了一跳,他觉得卡伏里尔肯定就要发火了。看着风雪中的司令官凝望远处,微微眯起的深邃蓝眼睛里分辨不出异样的情绪,乔尔十指纠缠在一起,心中忐忑不安,不停咽着口水。诗人会被卡伏里尔残忍地丢在雪地里等死,乔尔想,卡伏里尔.路.埃尔斯米尔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卡伏里尔突然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乔尔.乔纳森顿时为年轻的诗人感到一阵惋惜。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卡伏里尔说道:“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在里面过夜。”
“山洞?这地方从来没有——”乔尔惊讶地叫出声来,卡伏里尔冷冷瞥着他,使他立刻就闭了嘴。
“我确实看见了山洞,乔纳森,现在你跟在我后面走吧。”
“是,我的姥爷。”
于是,卡伏里尔走在前面,阿扎利亚和乔纳森副官走在后面。三人走出几十步,眼前真就出现了一个山洞。在灰白的雪雾中,洞口透出一种神秘的深灰色。走进山洞,他们终于不用承受风雪的洗礼了。
“这里真好,我能在这住一辈子……”
阿扎利亚揉揉发红的鼻子,心满意足地找了块光滑洁白的凸起坐了上去,没成想一屁股坐碎了冰面,坐在了一滩刺骨的冰水里。
“女神在上,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诗人的声音重又变得沮丧,“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歇着吧?”
卡伏里尔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没再说什么。他越过休息的诗人和副官朝前走去,抬起煤油灯,照见一个向着斜下方延伸的洞窟。看着手里的火光没有异样,洞里也一阵阵地吹出温暖湿热的风,卡伏里尔不再犹豫,沿着坡道滑了下去。
不甚在意地听着昂贵的裘皮刮擦过大大小小的碎石颗粒,卡伏里尔一脚踏在一块石笋上刹住了身体,他抬起煤油灯照亮眼前的钟乳石,颗颗石笋根根林立,与地面上湿漉漉的石柱一一对应,他好像身处一副白骨的胸腔之中,又像在一片战火焚烧过的灰色的树林。
“您在下面吗,姥爷?”
乔纳森在洞口探出一盏灯瞧了瞧,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卡伏里尔抬起头,冲他比了个手势:“拴好绳子,让阿扎利亚也下来——我很好奇这里头会有什么。”
兴致使然,公爵姥爷有时也会做出冒失的举动,每当这种时候,乔尔.乔纳森都要替自己的主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次也不例外。他立刻照办,将绳子结结实实地绑好,还藏好了绑绳子的岩钉,以便他们能安全返回。
阿扎利亚没去管乔尔在做什么,兴致勃勃就滑了下去。乔尔伸出手想把他捞回来,捞了一把却没捞着,只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那套绣有春天花样的披袄是他跟着卡伏里尔在降神节时买的——那个冬天比往常来得要早,卡伏里尔打了场血淋淋的胜仗,堪比屠杀,像是要把先前的悔恨都用蛮族的血冲洗干净了似的。他们来到查尔斯城,逛了逛平民的集市,司令官的脚步罕见得轻快地路过服装店,指着挂在外面那件绣满了春天金黄花朵的披袄,扭头对他的副官笑道:“如果我有个弟弟,一定要他穿上这件给我唱歌。”
乔尔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需要我把它包起来吗,我的姥爷?”
卡伏里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那里。乔尔心中警铃大作,左思右想,还是把那件他主人绝对不会穿的衣服给包了起来。
那件衣服现在就在阿扎利亚身上,套在夹棉的白色棉衣外头。毛绒绒得像朵大花。
阿扎利亚到了洞底,借着卡伏里尔举起的煤油灯四下打量起这幅陌生的苍白奇景。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到山洞来,在他的家乡,戴恩城边的上就有几个洞,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这么大,空荡荡的黑暗中摸不到边界,林立的石笋一路朝前眼神,阿扎利亚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自语道:“看看这里吧,深渊女神……石头就像冰块那样融化了,只是很慢很慢。”
注意到自己的感叹词在石窟内发出空洞的回响,阿扎利亚又低低唱了几句:“我心冰冷,坚如磐石,亦会融化于你的歌声……”
卡伏里尔本想出声制止的,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溶洞回音袅袅,他听得很是享受。
没过多久,一声惊呼打断了诗人的小曲,他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扔了手里的防风灯。卡伏里尔立刻朝那望去,发现诗人面前那块滑溜溜的石头有些不大对头,因为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人,一个覆盖着水膜,冰冷光滑,朝前竭力伸出双手的人——这不是任何洞窟能够自然形成的形状。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看,卡伏里尔,前面还有呢!”
诗人的声音在害怕激动和寒冷三重感触中颤抖。他嚷嚷着找乔尔.乔纳森要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煤油灯,脚下一边打着滑,一边以奇迹般的姿势溜冰似地滑倒卡伏里尔的身旁,像那些石头人一样两手朝前指着。
“为什么他们都面朝那边,还伸着手?”阿扎利亚疑惑地嘟囔着,“我觉得他们好像在朝拜什么东西,正排着队往里面走。”
“想知道原因,那就跟着他们。”
卡伏里尔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嘴角挂着的一抹浅笑表明他也已经来了兴致,乔尔欲言又止,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有那么一股兴奋劲。这也是他一直跟着卡伏里尔的原因之一。
三人往里走,看见了些雕刻着模糊纹路的石柱,那些花纹一会儿像万马奔腾,一会儿像腾空的巨龙,一会儿又像天边的云彩。他们越往前走,两侧的石柱就越多,脚下踩着的像是石头阶梯,虽然都被雪水腐蚀冻得圆润光滑,却仍能感觉到越来越规整。
最深处也是最宽的一节石头阶梯上,有个石人跪在那了,他的双手仍朝前举着,向上摆成一个大字。
“你看,这明显就是在跪拜什么,”阿扎利亚举起油灯细细观察眼前的石人,他充满兴致,却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按常理来说石窟的主人也该现身了,再者就是这里封印着恶龙什么的,而这些人正在朝拜它们……”
“阿扎利亚。”
“什么?怎么了,卡伏里尔?”
“阿扎利亚,看看这个。”
司令官的声音压得很低,阿扎利亚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他直起身子,像司令官和副官那样朝前举着煤油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石人和石柱都指向一线天一片漆黑中的一线天,朦胧的一小团橘色灯光下,被灰白冰层厚厚隐藏的建筑废墟凸显了出来,再往上有两团庞然巨物,纠缠在一起的身形融入了冰川,投下一片骇人的阴影。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大生物,几乎只在史书插图里出现过的雪山白龙与深海巨鲸,他们的半边身体凭空消失,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一把剑,任何一种毁天灭地的魔法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有,那也一定只有深渊女神本人才能用得了。王国首屈一指的魔法师,长公主伊莎贝拉冰冻“煎锅”莎德赫尔斯之城,也是用了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魔法卷轴才创造了那样的奇迹。
“据我所知,黑冢的任何一位隐士都做不到这个,更别提普通的法师……”卡伏里尔喃喃低语,他将油灯举高一点,照见他罕见地圆睁着的蓝色眼睛,“女神在上,该不会真的是……”
“哇哦,哦哦!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应该写首诗——可我又能写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俩玩意背后的故事!”阿扎利亚已经掏出他的小本子,语无伦次地草草写了几笔,就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他画技一般,但也足以记个大概,“或许我可以编个故事,我不知道……真应该让我的导师舒克看看这个!”
乔尔·乔纳森呆立在两人背后,张着嘴举着油灯,一言不发,如果卡伏里尔或者阿扎利亚回过头,或许就能看见他涨红的脸和眼眶里激动的泪水。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确信自己跟对了人。
卡伏里尔最先靠近冰封的绝壁,他脱了手套,将五指贴在凉得钻心的冰面上,确定它是真实的。没有任何预兆,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朝拜者的头转了过来,就像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乔纳森,阿扎利亚,我们该离开了。”
卡伏里尔心中一凛,他退后两步,警惕地观察四周。发现每一尊人形石像的头都转了过来。前头阿扎利亚检查过的高举双手的石人,为了看向他们,竟将脑袋生生转到了背后。
乔尔.乔纳森这才从感动中回过神来,而阿扎利亚此时已将油灯挂在了石人的手上,仍沉浸在激动中画着速写。
“别着急,最后一笔……”
阿扎利亚话音刚落,卡伏里尔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抓着他就往回跑,乔尔.乔纳森背着行囊紧随其后,周围的石块互相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愈发明显,一阵寒风从刀割般的冰川狭缝中吹出,夹杂着冰碴的寒风打着旋刮擦在三人身上。
“我的笔!”阿扎利亚的笔被吹风了,他骂了句南方粗话,使劲把本子抱在怀里,然而下一秒冰风暴就挂起了他的棉袍,几乎要将他像只撑开的伞似的吹风出去。好在卡伏里尔紧紧拽着他的胳膊,而乔尔乔纳森此时也挡在了他们身后,好用身体稍微遮挡一下自己的主人。
三个人的脸上都被冰碴挂出了血痕,风暴间歇,阿扎利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卡伏里尔用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挥拳猛地击中了他脑袋边上的什么东西。那是冰块和石块黏合在一起的冰凌柱,它们飞快地汇聚成形,接连从地面长出,就像头顶的尖锐石柱一样想要将他们洞穿。
“跑!”
卡伏里尔大叫一声,推了一把阿扎利亚的背,阿扎利亚也不敢回头了,尽可能灵巧地跃过那些冰凌和石柱,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前狂奔。在他身后的左右两侧,乔尔和卡伏里尔默契地绕着弯迂回前进,好扰乱这些攻击瞄准的位置,而不至于将三人困住。
这明显是某位法师的杰作,而这位法师的魔力堪比深渊女神——刮起冰风暴,平地而起的冰凌和石柱不过是拖延几人逃跑速度的尝试。那些咯吱作响的石人此时已经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座山似的巨石魔像,挥起重拳朝几人袭来。
所幸阿扎利亚跑得够快,他已经到了斜坡底下,把本子揣进裤裆里,两手抓着乔尔.乔纳森固定好的绳子就往上爬,乔尔.乔纳森紧随其后,并不是他不想为自己的主人断后——进攻时冲在最前,撤退时留在最后,这是司令官早就定下的规矩。
阿扎利亚此时已经爬出了狭长的洞口,把乔尔也拉了上来。卡伏里尔这时才堪堪拽住绳子,所幸这陡坡上垂下的钟乳石柱挡住了魔像,使它没法再钻进来,就只能挥起沉重的巨石拳头,一拳一拳打在那些钟乳石柱上。
“好家伙,他太大了,进不来!”阿扎利亚还不忘记开个黄腔嘲讽一下这个大块头,但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糟了!卡伏里尔,快上来!你会被活埋的!”
卡伏里尔已经抓住了绳子,他甩动身体,单靠两条胳膊飞快地向上爬。身后碎石崩塌的声音隆隆作响,碎裂的石壁上,岩钉一个接一个弹了出来,乔尔乔纳森连忙伸手拽住了绳子,阿扎利亚则抱住了他的腰,使出吃奶得劲向后拉。
他们几乎是在石头的暴风雨中将卡伏里尔拉了上来,司令官的额头和脸上带了些擦伤和淤青,由于贴着墙壁爬行,奇迹般的安然无恙,而乔尔乔纳森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开始脱外套,脱到右手时他忍不住呻吟起来——一节白骨戳穿了衬衣翻折出来,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我的天,乔乔,你的手……应该还能再接上的,对吧?”
阿扎利亚捂住了嘴,为自己的失言抱歉地眨了眨眼睛。卡伏里尔回头望了眼已经被碎石掩埋,归于寂静的洞口,轻轻松了口气:“坐下吧,乔纳森,坐下,然后找件东西咬住——阿扎利亚,我记得你说你母亲是采药人?”
“没错,可惜这里没有草药——唉,我真是给吓傻了。我会用绳子扎紧他的上臂,再用火燎一下伤口。”阿扎利亚边说着就已经动手做了起来,他发现乔乔快昏过去了,便卸下他肩头的包裹让他靠在上面,“不过我可不会接骨,卡伏里尔。”
卡伏里尔默不作声,他从背包里翻出了用来搭起铁锅的其中一根铁管,在阿扎利亚惊愕的目光中扭了三扭掰成了两节,尽管那铁管是空心的,阿扎利亚还是被司令官毫不犹豫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的手断了,乔纳森,你得忍着点了。”
咔嚓一声,卡伏里尔将那节骨头掰回了原位,一圈圈用绷带缠住又和那两根钢管固定在了一起。乔尔顿时疼晕了过去,阿扎利亚一面扶着他,一面帮忙拉住绷带的另一端。接骨的那一幕还是使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乔乔会没事的,对吧?”
事后,阿扎利亚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他把本子摊开在地上,望着上面潦草的图画和笔记,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真不敢相信,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些怪物,冰层,魔法和石像,神啊,我真想来口酒喝……”
“包里有酒。”卡伏里尔似乎也松了口气,他脱去厚实的天鹅绒斗篷搭在乔尔身上,抹了一把被汗水濡湿的黑头发。
“给我也来点,阿扎利亚。”
当他们喝完了两瓶私酿酒,预备离开洞穴的时候,暴风雪刚好停了。天空是黎明前的灰绿色,是阿扎利亚成年礼上的织金丝绸外衫的颜色。他们继续往前走,阿扎利亚背着三人的行李,步子比之前更加沉重。卡伏里尔背着乔尔,就像他先前无数次背着自己那样。
走了许久,卡伏里尔正了正乔尔趴在肩上的身子,好使他断掉的手臂平稳搭在自己的背上。他回过头时望着阿扎利亚冻得红扑扑的脸,有些担心,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其实冻得和诗人一样红。
“你看前面,卡伏里尔。”阿扎利亚呼出一团团白花花的水汽,他眯起眼睛,赤金的瞳孔也像蒙上了一层灰绿的薄雾,看起来不在一个焦点上。
“什么?”
“你看前面的天上……”
他们看见了极光。
就像一条绿色的坠着紫罗兰和金黄的透明丝帛,堆叠在天空中,悄然变换着不可思议的色彩。阿扎利亚昂起头看了好久,他的眼里全是那种光,使他想起了常在故乡看到的那副奇景。他昂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又差点被自己绊倒。他轻轻撞在卡伏里尔身上,乔尔痛得发出一声轻吟。
“抱歉,乔乔。”阿扎利亚仍旧昂着头,嘶哑的声音近乎呢喃。
“把头靠过来,阿扎利亚。”卡伏里尔忽然说。
“什么?”
“你把头再靠过来一点。”
阿扎利亚靠过去,卡伏里尔腾不出手来,只是略微俯身,轻轻舔了一下诗人的额头。阿扎利亚浑身哆嗦了一下,他觉得卡伏里尔舔过的那一小块地方凉凉的,很舒服。
“唉,”卡伏里尔轻轻叹口气,“你发烧了。”
“没事,卡伏里尔,”阿扎利亚笑了一下说,“你看天上的光。”
“那是极光,”卡伏里尔说着,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惊喜,“继续走吧。”
“嗯。”
阿扎利亚一边望着那些天上垂下来的光束,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着卡伏里尔挪着步子。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们只能听见两个人的靴子踩进雪地里的窸窣脆响。直到天边放亮,极光就要消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山那边的小木屋里。卡伏里尔安顿乔尔的时候,阿扎利亚仍就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光。他烧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却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有些累了。他望着窗外升起的白色太阳,头靠着木板坐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卡伏里尔也累坏了,他舒服地靠进行囊和木床形成的夹角里,瞥了一眼乔尔垂下来的手,又隔着窗子看向同样靠着窗框的阿扎利亚。他想再摸摸他的额头有没有变得更烫,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阳光从卡伏里尔耳边的窗子夹角斜照在他身上,就像一颗被拉长的钻石。他抬起蓝眼睛,看看身边的乔尔,副官仍睡得很沉。他又看看窗框的另一边,才发那里空荡荡的。
“阿扎利亚?”
卡伏里尔站了起来,他扶着窗框,双肩久违的酸痛,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老朋友。他活动活动脖颈,又轻声喊了诗人一次。
“阿扎利亚,你在吗?”
他突然慌了,如果阿扎利亚半夜解手被狼叼走,那可是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卡伏里尔快步走向木门,忽然听见一阵落雪般柔和的歌声,以及轻巧地拨弄琴弦的声音,他便停在了门口,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的微笑没叫任何人瞧见。隔了一会,他听出了音乐的尾声,便推门走了出去,阿扎利亚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伴随着最后一串音符迈开舞步,甩去了脚尖上的白雪。
“你在唱什么,我的小鸟?”卡伏里尔问道,还是忍不住笑了。
“埃尔斯渥兹,卡伏里尔,”阿扎利亚咧开嘴,笑得露出雪一样的牙齿,“冰封的埃尔斯渥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