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进行中 时间:5月16日-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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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百年法案】之后的三十余年之后,发生了【天狐暗杀事件】,虽然是以失败告终,但暴露出了一个军方研究“人造半妖”的组织。在最近几年中由于人类世界的战争愈演愈烈,军方曾多次向天狐提出援助(主要是请求妖异参与人类战争)都被拒绝。这次事件的原因可以推测为“以人类手段进行某种示威”
重伤清醒过来的天狐,认为“人造的半妖”只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战争兵器,是一种悲哀的存在,以“给予他们慈悲”为名对人造半妖进行抹杀行动。
【稍稍,有點微妙的黃段子】
一
悠和到了寄席時,前座的表演正結束。他在一片叫好聲裡向身旁的觀眾道了聲晚上好,便坐了下來,四下卻又在此時噤了聲。只聽三味線弦響,小太鼓震得人耳一跳,各顯音色,末了又不失井然,一齊在一聲合響裏中斷。就是在這時,有個身著茶色羽織的男人上了臺。
悠和很少聽落語,只在閒時才會聽聽,但他也是能隱約從面相上看出哪個落語家會更受歡迎——有些人天生便長著滑稽的相貌,不需多少言語,便能靠著這份天賦的容貌逗人發笑;也有人雖然長相並不滑稽,眉眼唇齒間帶笑時卻有種令人一同笑起來的特征。眼前的男人約莫屬於後者。
“諸位晚上好,今天的天氣還真冷啊,雖說又冷又麻煩,但各位還是來了,既然如此,那就講個熱些的故事吧——”或許是已經有了前座暖場的關係,這話一出口便迎來觀眾的捧腹。悠和的注意力全然被這笑聲的中心所拽走了。男人隨意講著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閒談,卻越是讓悠和更為在意之後的故事了。過了會兒,在滿堂的笑聲裡,男人說著:“哎呀,這熱得很,我就把羽織脫下來啦,望各位不要見怪!”便將茶色的羽織脫了下來,又是陣哄笑。悠和卻見到男人拾起地板上的折扇。
——來了。悠和屏息凝神,注視起男人的一舉一動。頃刻折扇一開,又是一合,男人的神色卻已經起了變化,隨後,又是一轉,卻又成了另一人物。屋主嚴肅,下人卑怯,竊賊猥瑣,老者世故,游女艷麗,少女嬌俏,種種角色盡顯在一刻、一人、一語中。好像台上之人已經成了故事的一部分,又好像故事已經融入了台上之人——不,不是那樣,應當說是那說落語的男人化作了故事,而故事也成了男人。悠和已忘了自身的存在,似乎自己也與高座之下的數人成了那故事、舞台、長屋裡的一個物件,只偶爾對故事裡的人所作所為發出笑來,可那笑聲就好像一陣風聲似的,絕對變不了人物分毫。
正當悠和這麼想時,那臺上人卻又向著觀衆喊了聲,引來一陣笑意,悠和又是在這寄席裡的一位聽眾了。場子沸騰了起來,所有人悉心等著那落語家的一句話。又是數個聲音,數種語氣——明明都是那台上人清朗的男聲,卻能聽出其中微妙的不同。語言好像生出了風,穿過這寄席,在遙遠江戶的雪夜裡飛馳而過。或是帶來窗外寒風,或是攜去席間暖意,風聲呼嘯,火聲爆裂。所有聲音混雜著人聲的爭執,越發嘈噪,那爭吵聲最終響得滿堂都能聽見——
啪。
折扇甩在檯上。
台上的男人俯下身來,向著觀眾們鞠了一躬,隨後便起身離去。悠和只有滿滿地空虛感,無望地期許著男人或許還能將那戛然而止的故事說完,可真打已經來了。悠和小聲問起身邊的老人來:“剛才那位高座名是什麼?”
“嗷,他呀,是迷亭信樂。”老者笑笑,過了會兒又轉過頭去,注視起檯上的落語家了。
二
“……師父就說著‘你這樣不行、你那樣不行,’ 然後讓我把落語說得更親民點。哎,那老頭說什麼落語是說給人聽的,而不是說給木樁聽的。真是過分,我可沒把觀眾當木樁,而只是把自己當做講故事的人而已——可這老頭就是頑固地要命,還說什麼落語不是高雅的藝術,而是庶民的娛樂——他就這麼說呀!隨後叫我去茶館和發臭的大叔聊天,過了幾天又帶我去花街,說著什麼‘沾沾俗氣’,就讓我看不知道哪裡來的男人睡游女……誰想看啊!我這麼講著,就跳窗子逃跑啦。喏,你看,蒼海兄,我手臂上這瘀傷就是跳窗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窗口傷到的。”
迷亭信樂說著,炫耀似的將手臂上的淤青給古董店的老闆看。秋葉蒼海只微微一笑,卻沒在接話。信樂也並不氣餒,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店鋪櫃子上的貨品上去了。過了會兒,信樂又開口道:“蒼海兄收捲軸嗎?”
“也收。”古董店的老闆翻閱著桌上的書籍,頭也不抬地答道。
“家父恰好有張美人圖,那種東西我欣賞不了,改日帶來吧?價錢無所謂,對不懂的人來說,玻璃球和寶石差不了多少,蒼海兄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吧。”
“講講看?”蒼海似乎來了興趣。信樂不由在心下叫好,卻還是做出如往常一般的笑臉來。
“是家父早年因為一些因緣際遇得來的東西,我想年代也並不久。”
蒼海問道:“是怎樣的捲軸?”
“是張美人圖,似乎挺有故事呢。”
啊。上鉤啦、上鉤啦。信樂在心中小聲叫著,看見蒼海兄完全來了興趣的臉,便會覺得有趣。或許是這位古董店的老闆很少表露出心情的緣故,看到他臉上表露出一點對自己講的故事感興趣的意思,就會令信樂感到滿足。
“傳聞倒是沒有多少,只是畫中所繪的女人被妖異做法,困在畫中,到了夜半便會從畫中走出來,求人救助。哎,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呀,這可是真事,我小時候還見過那畫中美女呢——那美女身著一身白衣,一頭黑髮,好像仙子似的。我兒時半夜起來看見那美人圖,誤以為是家母,便一把抱住那女人,哭著鬧著叫她帶我去茅房,那女人似乎也有些原委,見到我便喊著‘兒啊、兒啊’,勒得我不能呼吸。等我再起來,家母說我夜裡起來著涼病了,要修養一陣才能好。我將這故事講給家父,家父便要把捲軸燒掉,好在家母百般相勸,才留了下來。後來我又聽經手過這美人圖的人講,才知道這東西的原委。原來那美人圖的主角是位年輕的太太,曾與先生育有一子,不知怎麼先生暴斃,孩子又失蹤,哭哭啼啼的美女便被妖異畫師畫了下來,沒多久後就自殺啦。大概是畫沾了妖異的靈氣,又浸了女人的怨氣,這就成了這種東西。”
“後來,怎麼樣了?”
信樂只是一時興起想了個故事的雛形,並沒有往下細想,隨後又滿口胡說了起來:“家母幾個月前死啦,家父硬要把這東西甩掉,我覺得可惜,就想把這圖轉手給別人。恰好想起來我還認識蒼海兄,就想不如把東西拿來蒼海兄這兒。”
蒼海聽後,帶著點歉意說道:“令堂之事,萬分抱歉。”
“謝謝蒼海兄,那我下次再將那東西帶來吧。這本冊子我要啦,多少錢?”
——又是幾句話過後,迷亭信樂將東西抱在懷裡,出了店門。市郊的道路被頭頂素銀色的月光潑灑出銀點,小道像蜿蜒的河流似的,通向看不見盡頭的遠處。天空被平鋪開來,隱約可見春日星光。信樂哼著囃子的曲調,過了會兒又因路過的貓駐足在路邊。他彎下腰去,逗弄著貓兒,隨後用指尖撫弄貓兒毛茸茸的脖頸。
認識城郊的古董店萬川閣的老闆秋葉蒼海,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可信樂被對方那種奇特的氣質所吸引,忍不住想過來多看看那個性的主人幾次。來的次數多了,也就成了別人口中的熟客。
“貓兒,貓兒,蒼海兄真是有股讓人覺得腳踏實地的仙氣在,你說是不是?”隨口逗弄著貓,信樂苦笑了起來。要說蒼海給他的感覺是仙氣也不盡然,但是沉穩這個詞總令他聯想到畫作上武士的鎧甲,有些令人透不過氣,可蒼海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感受。這大概就該稱之為迷戀吧。信樂想著,卻被手邊的貓兒來了一爪。
三
春花輕輕捏了捏自己的小指,好提醒自己不被過長的和服下擺影響,要向著客人露出笑來。做新造已有了段日子,按理說早該習慣這樣的工作,可春花卻還是忍受不了。店長藥師寺先生似乎是察覺出這種情緒,曾囑咐過她要小心些,但也被春花陪笑過去了。若是當時拒絕做下去就好了。春花長歎口氣,卻看到對坐的男人將臉撐在矮桌上,不知注視著哪裡出神。
春花只覺得尷尬,又想到自己既然已是新造,就得好好做些事情。這麼想著便做出游女的嫵媚來,輕聲問那著紋服的男人:“先生,您?”
“我是迷亭信樂,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啦?”似是突然被聲音驚動、這才明白過來對面坐著個人,男人從矮桌上支起身子,注視起春花來。
“我叫春花,今年十六歲……”每每提起自己這花名,春花只覺得羞愧。若是能取個更為華麗些的名字倒也好,可現在這名字聽起來有幾分滑稽。自己這麼報上名字,對方卻好像來了興趣,端坐起身體。
“是好名字,”信樂評價道,“聽起來好記,就是好名字啦,你看信樂這名字就很難記吧?若是有可能,我還想叫自己三三呢,可名字一旦定下來就再難改啦。”
“是……”春花雖不盡同意,心情卻好了起來。
“啊,正好,說了這麼多有些口渴,你能不能幫我倒杯茶水?”
春花聽到這要求,便提起和服的下擺去準備茶水了。她將熱水倒入壺中,再濾去茶渣,等到春花聞到那壺中茶水的香氣時,把茶杯湛滿,小跑著將茶水遞給對方,卻又被和服下擺絆倒了,頃刻間,滾燙的茶水灑在男人的紋服上。
“這……這……萬分抱歉……”春花支支吾吾地道著歉,只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對方呆滯了一會兒,卻笑了起來,大聲說了句:“啊!”
“什麼事……信樂先生?”
“你有沒有燈籠?隨我出去下吧?”信樂說著,站起身,示意春花跟著他出去走走。春花心下迷惑著對方的意思,到了前廊,卻聽到信樂對妓館的老闆說了聲:“放心,我不會不付贖金就帶著人跑的,只是帶她去趟河邊。”
春花更為好奇起對方要做的事情了,胡思亂想的功夫已經隨著信樂一起到了河邊。正是春季,雖不及冬日凍得人發麻,卻還是寒峭。信樂叫她把燈籠提起來,她便照做。微弱的光投到河面上,能看見被打濕的落櫻漂浮著,時不時又有新花瓣掉下去。信樂先生站在燈籠旁,脫了紋衣,又要寬衣解帶。
春花冷笑著——說是要出去看看河邊,原來也是要做這事情。可就當她這麼想時,卻聽撲通一聲。只見男人光著膀子跳到了水裡,過了會兒又游起泳來了。
“幫我把燈籠舉得高些吧!謝啦!春花!”
莫名其妙。春花想著,可又覺得臉上發燙了。對方還是要求她提著燈籠,卻又不做任何事。這又是為什麼,是憐憫嗎?若是這樣,那還是做那事情……她畢竟是游女,做那事情也無甚不可。決定了,等那男人上岸,她就問問……
一刻後,信樂披著衣服,邊念叨著好冷好冷,邊隨著春花進了妓館。等進了房間,春花便放下燈籠,問道:“您不雲雨嗎?”
“啊?什麼?我聽不清楚……”
“雲雨,您來這兒總是要做這事情的吧。”
“哎呀……這……這個嘛,其實實不相瞞,我對你是沒有那樣的打算的……”信樂摸著下巴,欲言又止,正要再開口,卻又被春花打斷。
“您這是在憐憫我做這行嗎?”
“……不不不,絕不是,游女和演員、落語家一樣,都是帶給人們歡笑與流連的人!我只是看到你的面孔,便想起家中的妹妹,於是便沒了那方面的慾望……那孩子身體不大好,但對我很親,在一年前……走了,我看到你的臉,又想起那孩子,於是便想多和你聊聊……”
春花聽完這理由,只有滿腹的愧疚,再接下來也不好要求對方做什麼了,只徹夜聊天。等這位客人走了,她便去找太夫姐姐。等她進了房間,才發現太夫房中的美人圖不知何時已經撤掉了。
“姐姐,你掛在墻上的那張畫呢?”
“貴客說是不喜歡,我便轉手給個認識的人了。”
“這樣……我今天遇見個可奇怪的客人嘞,竟然什麼事都沒做就離開了,還說什麼我像他妹妹……那人的名字也很奇怪,叫……什麼亭信樂吧?”春花努力回憶對方的姓氏,卻又記不清楚。太夫原本叼著煙管,聽到這話,險些將煙管抖到地上。
“哦,那位……他多半是天閹,又或陽痿吧。”
“是這樣嗎?”春花疑惑道。
“男人有這方面的問題,多半都不會承認吧,這也是情理之中。我見過他師父幾次,只說是帶他過來看看人世百態,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太夫又講了些趣事,春花便很快將那客人的事情拋在腦後了,她為太夫湛上一杯茶,悉心坐在矮桌旁聽了起來。
【感謝遊貓太太借我設定,并把姑娘給我(……)同樣感謝黑月太太讓我乘坐她的海上大輪船(……)】
【解釋一下,寄席≈傳統藝術劇場,囃子就是表演落語時的配樂,而落語家分為前座、二目、真打三等。】
【比較重要的事情↓
沒有陽○!也沒有天○!……那個是花魁姐姐自己的臆測,而且花魁姐姐也沒有完全說實話啦。】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24/
下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603/
聽說有人要重刷存檔,關心姐姐幸福的弟弟只好挺身站出來踢他電源線了。有種就推我下樓啊寶貝兒。
ファルス……仏語のfarce。笑劇。道化芝居とも訳される。観客を楽しませることを目的とした、喜劇の1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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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
他们是被双方家长安排见面的,她一开始就对他这样说。
“他跟大人坐船去很远的城市做生意,最后回来的只有他的日记本,每一页都是给我的信。我不会扔掉和他有关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忘记他。大概……也不会喜欢上你。对不起。”
她是时下越来越常见的那种新潮女性。她绷着脸生硬地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某种正在威吓敌人的幼兽,交迭在膝上的纤细十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关系。”
他笑着这样回答她。从他们落座开始也不过10分钟,但足够他决定用一生的时间保护她了。
“一见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
他对结识不久的朋友这样说,换来了朋友的一个白眼和“不要在单身汉面前秀恩爱啊”的愤怒大喊。朋友跟着上洛的剧团来到帝都,之后剧团留在了帝国剧场,而朋友就帮剧团处理演出日程之类的杂务。朋友是出生在帝都的人,却始终不肯告诉他为什么会去了外地又为什么会甘心在剧团里当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务。越来越好奇的他拖着朋友去喝酒,酒量不太好的朋友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以前的事情。
比如说朋友是个孤儿。有一个可爱的青梅竹马。两个人是在孤儿院里认识的。约好了以后要结婚。他被推荐去远洋的商团做见习,出发的时候听说女孩子被大学教授的家庭收养了。帝都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他回来只是想找到那个女孩子。
“就是这么老套啦!怎样啊,白痴!呜嗝……我是第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超难为情的耶!”
朋友的酒品好像跟酒量一样让人不敢恭维。满脸通红的朋友伏在桌上对他自暴自弃地大喊大叫,叫到最后把自己整个脑袋埋在了手臂里。
“所以说啦……你那位可爱得不得了的夫人不也是教授家庭的女儿吗,她的朋友里会不会有叫抚子的女孩子啊?”
他一边给朋友顺背一边拼命思考了很久,最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茉莉家教很严,她的朋友我几乎都认识。我回去会问问她,不过据我所知是没有啦。”
那时他和茉莉结婚已经三年了。茉莉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不肯服输,家里明明有司机,她却总喜欢自己开车去接喝醉的他。不管他再怎么苦笑着辩解自己没有喝多,茉莉还是不肯让出方向盘,他只好扶着朋友坐到后座去。朋友是真的喝到烂醉了,直到上车都几乎没抬起过头。等到车子慢慢发动,朋友才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不过也就是从低着头变成直勾勾地盯着茉莉看罢了。
“再看要收钱喔。”
他开玩笑地对朋友这样说。
朋友没有回答。
朋友死了。在剧团分给他的小房间里,紧闭了门窗,用煤气自杀。遗书仔细地折了四折,放在朋友床头的小桌上,内容是请求剧团烧掉他的所有遗物。事情的发生就像小说里的上一页和下一页一样突然,他昨天才跟朋友一起喝过酒。他呆呆地看着剧团的人把朋友的遗物投入火里,但没能看到最后。喉咙里像是坠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他无法可想只得提着酒去找了曾经是大学教授的岳父。
“最近的潮流就是这样的呀。虽然我也还不想服老,但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活得太过虚幻了。你的那个朋友还是搞戏剧的对吧?那样就更加危险啊,我见过很多这种人了,前一天好端端的,回家读了个什么悲观文学,砰,就自杀了。”
被岳母大人严令禁酒,只有在他拜访的时候才能喝个痛快的岳父满脸通红地长篇大论的样子,让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朋友。
“……我不知道。他那时看起来……那么正常。”
“这也是时代变迁的一部分啊,诚士郎。不管是好是坏,时代总是在前进,影响着整个世界的运转方式。比如说我们家茉莉,对吧?她的名字是我改的,大和抚子那种逆来顺受的名字,实在不适合她这么好胜又好学习的小姑娘呀。以后是女性也会进入社会、跟男人平起平坐的时代……诚士郎,你怎么了?诚士郎!?”
他无法控制地突然弯下身子剧烈呕吐起来。舶来的水晶酒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暗红的液体淌得到处都是,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你为什么要骗我?
朦胧之中,他听到了这样的幻觉。那个幻觉从最开始的模糊不清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分昼夜地切削着他的神经。茉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久后的一个晚上神情严肃地把他叫到了露台,他却始终无法正面跟她对视。
“诚士郎。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大可以不必瞒着我。如果是有了其它喜欢的人,那么现在离婚也变得很常见了,你不必……”
茉莉的声音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生硬。她的声音像是在水中不断下沉一般变得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愈发清晰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
“什么?”
“我没有……骗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视野中的一切都像是阳炎一样开始摇摆不定,他看见朋友出现在茉莉的身边。他从来没有见过朋友那么难过的表情,朋友的嘴唇是鲜艳的樱桃红色,是那种煤气中毒的人才会有的红。
茉莉看着丈夫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她讶异地上前想要拉他一把。丈夫却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带着极度惊惶的表情猛然向后退了几步。
他就这样翻出了露台。建在二楼的露台,下面是园丁每天整修的石板路。他摔出栏杆时的姿势十分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出去的一样。
暗红色的液体从他仰卧着的地方汨汨流淌开去。
“明明三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呢,这个故事。”
“的确如您所说。但人心并不是用简单的对错就可以分类的,感情、利益、欲望……所有这些要素混在一起,所以事情的走向才不可预期,所以才会留下那么多的故事和传说。”
“您说话的口气像是小说家或者诗人。”
“我的确偶尔会在杂志上发表一些拙作……”
听到苍海的回答,客人不知为何微笑了起来。这位客人似乎是在闲逛的时候偶然走进这家古董店的,苍海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进门时用手杖探路的动作,然后才发现他的双眼之中没有光芒。店里杂乱无章地堆放着许多种类不同的商品,所以客人似乎并不敢妄动,只是放松地倚在门边,耐心地听他讲那些故事。不知从店内哪里传来风铃的声音和古董时钟摆动的声音,夏日的熏风混杂在客人平和的声音之中。这位客人看来是个性情平和的人。
“将这个八音盒拿到我这里来的夫人给我讲了这个故事。故事的真伪已经不可考,男主人究竟看到了什么也已经无从得知了。因为茉莉夫人烧掉了他的日记本和有关他的所有东西。”
她毁掉了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却只有他最初送给她的八音盒无法处置,最后只好送到熟人介绍的古董店。
“不过突然听我说了这么多,希望客人没有厌烦才好。”
“不会,这是个好故事,您的声音也很让人舒心。不过说到八音盒……”
盲眼的客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朝苍海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
“您的店里经常有这类商品流动吗?其实我想找一个八音盒。可能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设计,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如果有相同或者相似的东西……”
客人取得苍海的同意之后,有些迟疑地放下手杖,用双手稍微比划了一下。
“大概是这么大的……用金属制成的八音盒,整体是圆形的,表面有浮雕的装饰……”
苍海记录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我记得表面有一些磨损,或者说擦痕。底部有可以转动的把手,正面是……嗯……我记得她说过是时钟。实在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只能记住这些特征。请问您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苍海有一会儿发不出任何声音。听不到回答的客人疑惑不解地偏了偏头,他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干涩的声音。
“我会尽力找找看的。——先生找这样的八音盒,是要送人的吗?”
“啊,是的。”
年轻的绅士突然展颜而笑,表情里没有一丝阴霾。
“是非常重要的人。”
——那样的八音盒。
只凭触感和模糊记忆作出的描述不一定完全准确,那样的八音盒也不是就真的那么罕见的。可能只是类似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年轻绅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只在很小的时候摸过一次那个八音盒,当时听到的旋律也几乎忘记了,只记得八音盒的主人将它视若珍宝,轻易不肯拿给别人看。
“后来再遇到她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算起来和她成为家人也已经六年了,说来惭愧,我还连她是不是真的习惯了新的姓氏都问不出口。”
年轻男人说话时的口气温和如水,感觉不到一点矫揉造作的影子。那种想起重要的人才会露出的幸福笑容,并不是装出来的。
苍海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啊,实在对不起,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家长里短,店主先生也不耐烦了吧。我就先告辞了,那个……虽然像是大海捞针一样的请求,但如果店主先生碰巧遇到类似的东西,还请务必知会我一声,我一定会尽力准备能让先生满意的报酬。”
面对辞行的客人,店主应该说些什么才是。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的每一处却都使不上力。
“这张卡片上有敝舍的地址,我就先放在这里了……安昙野宅,我想应该很好找。拜托您了。”
客人对苍海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出去。店门关上的声音和笔掉在地上的声音重迭在一起。他终究没听到苍海低声的自语。
“……真的是,明明三个人都没有做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