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进行中 时间:5月16日-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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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百年法案】之后的三十余年之后,发生了【天狐暗杀事件】,虽然是以失败告终,但暴露出了一个军方研究“人造半妖”的组织。在最近几年中由于人类世界的战争愈演愈烈,军方曾多次向天狐提出援助(主要是请求妖异参与人类战争)都被拒绝。这次事件的原因可以推测为“以人类手段进行某种示威”
重伤清醒过来的天狐,认为“人造的半妖”只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战争兵器,是一种悲哀的存在,以“给予他们慈悲”为名对人造半妖进行抹杀行动。
前置: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821/
引子: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040/
事件篇(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446/
事件篇(中):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491/
事件篇(下):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548/
角色列表:
石野当间,叙事人。异言杂志社编辑,24岁,山犬半妖。
铃原让治,侦探。Gleiphir侦探社社长,55岁,人类。
白川透,助手。Gleiphir侦探社老板娘(误),57岁,山犬半妖(目前隐藏)。
砂九良(sakuryo)=有栖川景纪,作家。自由撰稿人,????岁,猫又(隐藏)。
雾隐藏之介=秋叶苍海,作家。古董店老板,28岁,人类。
雨生鹭千代,作家。《吉祥寺少女侦探事件簿》作者,22岁,天狗半妖(隐藏)。
樱井梨华,媒体。帝都报社记者,25岁,猫又半妖(隐藏)。
翼=永藤心辉,读者代表。学生,15岁,猫又半妖。
小松壬三郎(NPC),研讨会组织者。出版商,44岁。
真由美(NPC),小松的管家,47岁。
室井谦人(NPC),小松的秘书,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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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升高,宽敞的房间里充满了光线,时钟滴答作响,山犬半妖编辑喝了口茶,神色郑重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铃原,以及旁边的助手白川。
侦探打开手里的记录,开始清楚而不紧不慢的说明。
“从你口中呈现出来,三个案件的经过,我把它当做是你根据当时情况,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的真实描述。当时这座山庄除了你认识的六人,还有山庄的主人小松先生、秘书室井,以及真由美小姐。排除这九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场。”
“可以向您保证,我记录下来的所见所闻就是如此。”
“所有的事件连起来,有几处明显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其一,是小松死亡前后各位的举动,其二,是镜子之间的情况。其三,是室井的身份和行动。”
“根据你的描述,第一次小松被杀前后,在房间外面出现的迹象如下,八点二十分,古龙水味道出现,八点三十五分,镜屋的声响和叮叮当当声出现,差不多同时,铃铛的声音出现。不久之后大约八点五十分,走廊上出现了水果的味道。又过了一会儿的九点整,开始有咖啡的味道。”
“是的。”
“可以明确判断声音和气味来源的,是喷洒古龙水的室井,带着相机撞到镜子的樱井,带着铃铛的砂,以及准备咖啡的真由美,只有水果味此时还不知道是谁身上的。顺带一提,你能闻到一墙之隔,隔壁房间的气味吗?”
“这个……不行,如果不是特别浓烈的气味,隔着一道墙果然还是做不到,只有木板门外面走廊上传来的,可以辨别得比较清楚。”
“水果的味道是这种吗?”
侦探打开面前的小罐,里面是一些橙色的半透明物体。石野把脸凑近,用力嗅了嗅。
“……是橘子的果酱吧,当时那种气味和这个类似,啊……对了!”
石野睁大了眼睛,用力点着头。
“真由美被杀后盥洗室里发现的莓子果酱!是在天花板和洗手池附近的水管上发现的,数量还不少的样子……难道……”
“正是如此,从你的叙述来看,当时的水果气味就是它发出来的。按照各位的证言,肯定有人说了谎,没有留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带着果酱到二楼走廊走动,被你发现了。”
“说谎?到底是谁……”
“从樱井、砂、雾隐的证言来看,相互之间都有佐证,不太可能同时说谎,而翼虽然单独留在房间,但目击证词也没有什么明显不合理的地方,只有火车包厢中的雨生说她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听到或看到外面的任何情况,结合后面镜子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最后室井死亡时的举动,可以判断她没有说出实情,而且,你说她换过衣服了对吧,就是因为起初的那套衣服上粘上了果酱。”
“哎?雨生……吗!难道当时的水果气味就是她……真是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说谎?”
“一方面是因为害怕说出成了凶手的帮凶,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吧。”
“什么!凶手……帮凶?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意料之外的举动是什么?”
“山庄主人的本意是玩推理游戏,但死亡的方式却并未按原计划进行,你说过‘凶手’卡片上的内容是九点四十分的‘绞杀’,但小松却在九点零五分死于含有氰化钾的咖啡,这一定是有人在真由美泡咖啡之前将毒物混入了泡咖啡的材料,很有可能是杏仁糖浆之类可以掩盖氰化钾味道的液体,莓子果酱,就是在这时候粘上的吧。”
“难,难道您说是雨生毒杀了小松……但我们几个和山庄主人素不相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所以说是‘帮凶’嘛,会高高兴兴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拿到了真正的‘凶手’卡片,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了。”
“难道……是室井知道雨生使用的火车房间里会有‘凶手’卡片,于是把游戏使用的杏仁糖浆换成真正的氰化物,之后雨生按照卡片上的说明,在八点五十分之前往咖啡里投毒了?”
“很遗憾正是如此。”
“可是,假如真有您说的这么一张卡片,为什么雨生之后不说出来,如果乖乖按室井的安排行动,反而不会被怀疑成凶手,谁会直接把游戏玩成真正的杀人案啊。”
“因为这张卡片当时已经不在雨生手上了。”
“什么……对了,之后展示凶手卡片的是室井!而且内容完全不一样了。”
“如你所言,室井的本意只是让小松死亡,大概会提供一些别的线索,比如小松自己想要自杀,或是嫁祸给真由美之类,结果,发生了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凶手’卡片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雨生出于什么心理,说不定只是返回房间时一时兴起,跑到当时没人的室井房间,把卡片换掉了吧。之后室井为了编这个谎,恐怕也颇费了一番脑筋。”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举动让事情变复杂了,以至于发生了后两起死亡。”
“真是没想到啊……小松先生的死我大概明白了,那么,真由美小姐又为什么被杀?”
“恐怕是室井想去杀死已经意识到真相的雨生,结果被她发现了吧。”
“咦?当时真由美小姐是住在雨生隔壁的镜间吧,为什么要谋害雨生,却来到了真由美小姐的房间呢?”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令人生疑的地方了,这个全是镜子的屋子,很有可能有隐藏的通道,其一是和火车房间之间的门,雨生去一楼放杏仁糖浆的时候就通过了这扇门,其二是通往一楼盥洗室的通道。当时隔壁的雾隐听到一楼有响声下楼查看,之后再返回二楼凶案现场不过花了五六分钟,如果他的证言属实,那这个房间一定和楼下直接相连,弄出响声的人在这几分钟里,从一楼爬上了二楼,之后从镜子之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雨生从一楼返回时也是为了进入这个通道,才在天花板附近留下了痕迹。”
“等等,侦探先生,这里我不明白。”
石野抓抓自己的耳朵,做出阻止铃原说下去的手势。
“假如她从盥洗室的通道爬上二楼的镜子房间,再返回自己房间的话,没可能出现在走廊,八点五十分左右出现的味道,可是一直从楼梯上飘上来的啊!为什么她从盥洗室爬上来,又返回去走楼梯了呢?”
“对,这也是第二起事件中间一个重要的因素。你还记得八点三十五分左右樱井在镜子房间弄出的声响吧。”
“是的,相机撞在镜子上的声音。”
“恐怕那不仅仅是相机撞到镜子的声音,镜子房间连接一二楼的通道,那个时候就无法使用了吧。”
“您的意思是……樱井前辈撞坏了镜子后面的什么机关,所以才会有那样诡异的,零件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大概吧,因为室井不知道这件事,还想利用这条通道进入镜间,继而进入雨生的房间,结果弄出了什么响动,惊醒了真由美小姐,这才起意杀人。”
“可是,室井自己的房间窗子外面有东西挡住,他究竟是如何出去的?割掉耳朵、挖出眼睛这种残忍的手段,一定是用了大型的凶器,现场的血迹到处都是,他是从哪儿拿到,又在哪里把凶器藏起来的呢……”
“这方面我也有所推测,结合后面在室井房间发现的面具,他恐怕是能把身体缩小,并把身躯的一部分化为利刃的半妖。”
“鸟类、蛇类……或者是……”
“狂骨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川突然双手抱胸,点着头说到。
“……你还真是,该说是野性的直觉吗。很有可能是这样,百年轮回法案还没实行的年代,我也遇到过把身体缩小,藏身在天花板内部的狂骨半妖呢。”
“所以室井杀了真由美小姐,把带血的衣服抛在砂先生窗下,从密道返回,刚好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从镜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雾隐早些或者晚些出现,都会发觉室井的行踪,这还真是巧合啊……说到巧合,接下来的第三起死亡,大概也是由巧合诱发的。”
“室井死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当时只有他、樱井前辈,以及雨生要了红茶,按照您的推测,我只能想到,这次是他想下毒杀死谁,结果自作自受,拿错了茶杯吧。”
“的确,室井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身亡,对他来说倒是罪有应得,不过与其说是他碰巧拿错了茶杯,还不如说是碰巧发生了什么事,让某人有机会调换了茶杯。”
石野一脸凝重地低下了头。
“室井想要杀死的一定是雨生,她恐怕已经处在压力边缘,要么是和翼事先约好,要么是利用了偶然发生的混乱,故意要了和室井一样的红茶,反戈一击杀死了室井,之后樱井的相机也损坏了,她利用大家搜索室井房间的时间,偷了樱井房间里的证据,还把氰化物放在砂的房间里……”
“等等,侦探先生,您认为砂先生房间里的氰化物是雨生这时候放进去的吗?这段时间并不长,而且砂先生应该一直在房间里吧!最后他为什么要呈现出猫又的姿态逃跑,而不是留住雨生,和大家好好说明呢?”
“这我也无从推断,大概只能找到他亲自询问了,是被雨生胁迫,还是被雨生说服承担起罪责,就不得而知了。”
“……”
铃原侦探一口气说完,石野一时无言以对,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白川只好又往各人的杯子里添了些水。
“不过我想,身为妖异,对这种程度的事件应该不放在眼里,也许只是依循自己认定的道理在保护雨生。我们的职责只是指出真相,解决问题,并不是判断谁对谁错。你也不必太过消沉,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侦探抬起头,脸上悠然的神态换成了郑重的表情,
“室井房间里那个面具,是一群不怎么样的家伙,用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的,室井正是因为出现了半妖化的迹象,才从加害者变成可能的被害者,说不定也是因为如此,才想要杀死小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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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事件到此解明完毕,靠大家的肝与脑大体推出了事件的全貌,感谢狗狗编辑脑出的精彩剧情,感谢各位热情参与,如果有BUG、没说到或者有歧义的地方请戳我修改
*作家协会PC好感度+20
芝镇附近有座山。
芝镇位于山脚,其北邻接元冈城。山上道路艰险,并无大路可行,唯有青石小道供人行走,然而多半还因为年久失修已被树木掩盖。山间郁郁苍苍,树木繁茂,其下还有溪水淙淙,本是个风景秀美适于玩赏的地方,却因为山间传说,除了个别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年轻人曾误进过山,芝镇本地老人都会告诫家中幼童不要去山脚玩耍。
据传山间有妖,时年已久,喜食幼子,时而化作人形,蛊惑人心。
其名猫又。
江户年间,当地曾有位名为津间的樵夫,年轻力壮,恰逢一年冬季酷寒难耐,遂于冬日进山砍柴以求取暖。不想却在途中碰到位先生,那位先生不似寻常农夫打扮,反倒是显得知书达理。冬日大雪纷飞前路不清,难以判断何处树木才便于砍伐,先生给津间指了条路通往适合烧柴的松木从,并让他砍完后一直顺着路走便可下山。津间谢过先生后,果真顺畅地得到足够过冬的柴火,并且一路平坦风雪无碍回到家中。只是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的妻儿已然冻死,津间十分悲痛,之后才得知自己这一进山,竟已过了整整四日之久。众人皆传为神隐之故,后为当地一谈。
一、
“有栖川先生我和你讲,这传说可不是我胡说来吓唬人的。不光当地老人都知道,就连现在那里好像也会偶尔有这种事情发生哩!”
森是自己所居出租屋的房东,今天也在一本正经地跟他谈着不知从何听来的怪谈。房东明明是个胆小的人,却好像对这类事情十分感兴趣,不光定了不少此类杂志,还很喜欢与人聊相关的话题,往往边聊还边露出一副害怕模样,实在难以让人判断他到底是哪边成分更多一些。
“我有个亲戚,就住在芝镇,他说他隔壁店家的儿子,因为要做个什么作业——该是美术作业,总之是艺术一类的,糊里糊涂地就进了山,结果这一进不要紧,当天晚上,隔天都没回来,他家人找他找疯了,结果又过了一天,居然他自己大摇大摆回来了,还说自己不过进了个山,你说这吓不吓人?想想都害怕。”
森好像自己真的受到惊吓一样,抚着心口直叹气。有栖川笑着接了几句大概只是普通走迷了路一类的来安慰他,结果最后房东还是一步三回头满脸忐忑的模样离开了。
当时有栖川并没把这个传闻放在心上,此类传说多半夸大其词,其中还有七成都是杜撰。他作为个活了自己都摸不清年岁的妖异,故事本就听了无数,虽然对此一道颇感兴趣,这种寻常来路不明的坊间传说,他也无心去一一求证。只是说来也巧,他有位老友刚好新落户在芝镇,写信来邀他去新家小住两日,以增人气。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有栖川就带上贺礼动身了。好在芝镇离帝都并不远,坐车不过一、两个小时便可到达。
于是,有栖川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芝镇附近这座被传说充斥了百年有余的山里。
山间与传说当中的叙述别无二致,四月天里树已经纷纷挂上新绿,松木自是长青未变,旧绿新绿层层叠叠交杂在一起,映着少许开花树木,颜色十分好看。
有栖川顺着小路慢慢登上山,说是山路,不过是稀落几块破旧石板在青草间勉力维持着自己道路这一名号罢了。初春的天气不会太热,山里太阳又被树木遮掩了大半,刮过的风里反而夹带着几丝凉意,倒是个适合爬山的天气。他走的并不快,一边择着路一边走走停停望着周围景象。至今为止走过的路途除了山间兽类,还没感觉到有人或者妖异的气息,是座称的上是安静的山。山并不算太高,花的时间不算太久,就已途至半山腰。
他隐约感受到了妖异的气息。
却并非猫又,只是个不成器的树精,恐怕连人识都还没有。他站在树间笑了下,摇摇头,觉得这里大概没什么可考的了。如若当真有猫又,他还是很乐意前往跟同族叙个话的。正思考着是就此打道回去还是再往前索性走到顶,即使不为传闻而来,普通地在合适天气里游个山似乎也是蛮不错的。只是道路复杂,脚下算作路的石板也早就断在中途了,路上还曾经过几处岔口,现下就算想回去也有点记不清了。
这可真是令人苦恼呢。
有栖川一边这么想着,眉头也不自觉地跟着皱了几分。即使他是妖异,也并不会飞,路还是要靠自己的脚一步一步的走,在这时候他倒是有点羡慕天狗或者八咫鸟这种家伙了,无需为此烦心。
——搞不好还要在这里过个夜。有栖川这么想着,附近突然就传来踩踏草坪的窸窣之声,伴随着有点异样的感觉。只是并不强烈,也没有凶戾之气,非要说,更像是只小小的幼兽。
有栖川回过头看向身后,身后站了个脸上带着犹豫的青年,一身普通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个空的篮子,光着脚踏在不远处草丛的泥土上。皮肤带着常年在野外才会有的健康的棕色,头发随意地有几股被绑在后面。
“请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混杂着不确定、小心翼翼以及些许担心,顶着树叶碎隙间洒下的斑点阳光,青年有点疑惑地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二、
——猫又半妖。
或许算是同类的缘故,即便只是一眼,有栖川也能判断出青年的所属,青年像是住在这山上的,这幅打扮倒是与环境极为相衬。有栖川点点头,说自己的确有点迷了方向,之后对方就笑了,露了个友好灿烂的笑容,眼睛都半眯起来,对自己说跟着他走就好。
然而将自己带向的并不是自己来时的路。
青年对这座山似乎十分熟悉,哪里泥土平整易于行走,哪里有被青苔和树藤掩盖住的暗壑需要小心,他都了如指掌。带着有栖川走的路也并非第一开始老旧石板粗糙拼成的道路,而是被树丛和灌木掩映着,若不注意根本无从发觉的林间小径。虽然都不宽,但即使有栖川穿的是普通木屐,行走起来也没什么不便。
“先生,这里有个很大的沟,要小心喔!”
“多谢,你一直都住在这山上吗?感觉你对这山很熟悉的样子。”
青年笑着回过身来对他点了点头,说自己已经在山上住了很久,然后伸手又指了个方向,说那就是他住的地方——只是有栖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片枝杈交错的树木和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天空以外,也实在看不到他所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很远呢,这路还真是复杂啊。”
有栖川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青年依旧只是笑,说不远了。不知不觉,上坡的路已经逐渐变成了下坡,然而由于过于繁茂的树丛,难以分辨是否已经经过山顶。从一处灌木丛中钻出来后,赫然又发现了之前断掉的石板小路。从有栖川上山到走到这里,虽然山并不算大,也依然过了半日有余,天色已经开始转晚,初遇青年时的阳光已然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开始转暗的夕阳。
“顺着石子一直走,就能下山去城里了!”
青年对他露了个毫无戒备的笑,对他指了指树丛已经逐渐开始变少的方向。
半妖比起妖异,整体还是与人类相近,很少会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全无心机——这个样子的面前的青年,比起人类,倒是更像自己相熟的山里怎么经过磨砺的幼年小妖,善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读得一清二楚。有栖川突然就想到了房东给自己讲的当地传说,脑子里转了转念,即使忽视掉江户年间这几个字,眼前的人也不会是那种类型。
世间盛传妖异可以读通人心,然而除了个别几种专精此道的以外,妖异整体不过是秉承了自己身为兽时的特长,对人类的感情波动感受的更强烈些。青年的善意,倒是非常直接地都让他接收到了,而且半句后手都没有,这点跟他所接触过的大多数人大相径庭。
他突然就对眼前的半妖感起了兴趣,或者说猫的好奇天性作起了祟。
“我住在帝都,离这不远。”
“咦?”
“我叫有栖川 景纪,若是有机会,我定来此再见你一次。”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会带上我喜欢的茶来拜访,算作此次的谢礼。”
顺着路下山的时候,有栖川想着青年有点手忙脚乱回复他说他叫璃宽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约在十年前在曾经住处认识的一个小男孩,对人也是少见地全无心机,只是他现在也——一边这么想着,结果就突然走到了平地上,骤然传来的坚实脚下触感让他的思绪突然中断了。
竟已经下山了。
然而眼前的市镇却是有点陌生,跟自己来时所见截然不同。
“您好,我刚从山那边过来,有点转向,请问这是哪里?”
他进了市城后,随便拉住一个过路的行人问了问路。对方回答的也很爽快,指着不远处的标示告诉他说,“这是元冈啊,你看那里写着的。”
三、
“所以,有栖川先生您也走迷了吗?!?所以说……猫又骗人的传说,果然是真的?”
森听说他去了芝镇,果然就问了他关于妖怪的事,有栖川省去了他和青年碰面的细节,只说了有人给他指了个路,最后去了北部的元冈。听他讲完后,房东自顾自地骇的脸都发白了。随后就开始自言自语重复着好可怕之类的话。
森先生真的是胆子又小又真的很喜欢这种传说呢,有栖川笑着叹了口气。
“很遗憾,森先生,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事,只是那座山把两个城镇隔开了,山路难行,加之又修建了铁路,现在人出行就都靠铁路了。只不过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什么人特别多的地方,一天不过一班,如果错过了就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回来了,我只是很普通在山上转了一圈而已,我想您的那位亲戚家的孩子应该也是一样的吧,但若没有人指路,很难找到路就是了,所以才在山上耽搁了很久。”
“那他为什么不给你指回去的路呢?”
有栖川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结果却被意料之外地烫了一下,不由得吸了口气,“我想……应该是不知道吧?指路这种事,若是自己不知道,也就无从谈起了。”
“——不过江户年间可没有铁路,传说部分应该会是真的哦。”看着房东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有栖川忍不住恶作剧了一下,果然下一秒森放心的声音就变成了一声长长的“欸——”。
等到回到自己屋里后,有栖川摘下帽子和眼睛,躺在自己屋子里的那张躺椅上。只是没过多久,就又坐了起来,拿过桌子上的本子,一边回想,一边粗略地记下了白天的事情。虽然并不准备将之作为作品发表,但是记下自己每日的经历已经成为他多年必做的事情之一。他在妖异里记性不算差,但是无论记性再好,过了百年的事情,记忆还是会慢慢衰落。当他发现这一点后,就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免得自己忘掉与人所做的约定。
——将真名告之对方后做下的约定对妖异来说是最高的礼节,几乎等同于不可违背。
其实就算是有栖川,也很少会真的跟人去约什么,人比起妖异对于约定看的更为凉薄,不守约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常态,而妖异大多都是言出必行的——至少有栖川是。即使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看不出跟妖异有半点关系,但唯有这一点,还保留着十足十。只是约定并非是需刻意为之完成的东西,而是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推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点上,再度与对方产生交集,他只需记住在再次相会之时,能记住曾经留下的话即可。只是在以百年计的时间里,这点依旧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
他有个匣子,里面装着他答应过要留给人的东西。有栖川起身拿出了个小茶叶罐子,里面是空的,若是与那名叫璃宽的青年有机会再会,他打算就装上他每年都会找雨童子讨要的白桃乌龙前往一叙。放进去后准备合上的时候,手却不小心挂到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地上。
是本手稿。
里面有他这几年碰见的光怪陆离的事情。
“……是你啊,差点就忘了加进去了。真巧,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想到你了。”
——什么时候,才来听我把故事讲完啊,小家伙。
今天的森也听到了夜半突然传来的缥缈虚无的一声铃声,再次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家出租的房屋,是不是有妖异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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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部分没太讨论过,希望没有OOC。
狍子超可爱于是来撸个猫
某位戏份太少的关键角色我就不关联了,以后再见
我懒得开NPC纸了,最后打个广告欢迎合住x
除了跟(你看不出来的)老妖怪算邻居以外没什么会惹麻烦的,信我。
常世之则
01
在那个人造半妖出现之时,筧正化形为人类坐在路边的果子店里,身前的碟子里装着还未吃完的三色团子,手里握着本月的《异言》。隔着窗子看到那个有着半妖气息的军人迎面走来,人类里常见的褐色瞳孔里倒影着的是灰发红瞳身姿挺拔动作干练的身影,而化形之下狐狸的金瞳中出现的却是笼罩在人形上正在挣扎着向四周咆哮的凶兽的虚影。
看来不是一只半妖而是一个人造半妖啊。
就在筧咬着团子如此想着的时候,对方突然的侧目与自己形成了对视,冰凉的眼神如同开过刃的刀一样直迫面前,里面所含的凶煞之气宛如出鞘的妖刀,教人眯了眼。没想到仅是一个错目的交错,竟然让这只稻荷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4、500年前战国混战的战场,隔着玻璃似乎都有浓烈的血腥味萦绕鼻尖。
躁动的凶兽的虚影边缘轮廓和身影细节较筧之前见过的人造半妖要更为清晰,分界也更为明显,足以说明融合成功度之高,再结合那几乎形成实体的锐利杀意,这个人造半妖大约已经从一个人类被鲜血浸泡腐蚀成了一个器物,一个凶器。
他一直注视着军人,直到对方重新直视前方走远过才收回目光,有些遗憾的看着盘子里还没吃完的三色团子,喝尽了剩下的茶,谢绝掉店家续茶的好意结账离开了果子店。
驻足在店门口,筧望向着军人离去的方向抽了抽鼻子,片刻便从熙攘的人流中分辨出了对方肃杀的气息。然而他没有立刻动身追赶,因为还在考虑要从什么位置接触又要将对方引向何处才能损失最小,现在的位置已经临近边缘区域,对方的速度很快,可供他选择的地点并不多。
02
作为稻荷神社里的狐狸,筧并不能远离神社,不能离开供奉神社的区域。长期停留在限定的范围,对于已经超过600岁的他来说,所谓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迟缓而麻木,他已经不记得赏过多少次神社后山的樱花雨,也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节日祭祀,入目的山景总是似曾相识的,连对于丰产的确保都逐渐变成了守护。
相对于此,人类总在变化着,从着装到居所,从饮食到观念,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连同新生的小妖们都因为接触着新鲜事物而像人类一样同过往不同起来,这样新奇的感觉就像雁的翼羽时不时刮过稻荷狐已经开始迟钝的神经。慢慢的,筧开始对年轻的人类和幼龄的小妖观察起来,而在巡视供奉区域时来到边缘区域的果子店,一边吃团子看月刊一边和店里其他客人交谈成为近十余年来因此而衍生出的新习惯。
只是今日的观察活动注定不能圆满的结束了。
伴随着军队快速发展而诞生在暗中的躁动与横流的欲念搅在一起构成的“暗杀事件”,让筧重新感受到了人类的贪欲和残忍——利用扭曲的手段将自己的同族炮制成用于战场的产物——人造半妖。
每每面对这个物种,筧都感觉十分复杂:他愤怒于人造半妖对于天狐的刺杀,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天狐的话,这是一种悲哀的存在——
“如果说军人作为人是为了保护而存在,这些身为人却被同类作为原料制作的兵器则已经无法被视为人、妖、半妖中的任何一种,已经成为了一种被人类贪欲驱使的器物。”
“为了领地内的安宁,为了领地内人与妖的平衡,为了消除人造兵器的悲哀,给予器物应有的慈悲才是正确的选择。”
在第一次带上常世禊祓的鬼面时,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03
筧远远缀在军人的后面,从行进的方向判断出对方大抵只是途径自己的领地,若不是被自己正好撞见,兴许自己在神社感觉到这个气息寻过来查看时就已离开。如此看来,当两“人”是有缘。
当目标将行至领地最边缘的林间时,筧确认这已是最后的机会,所幸这处的林间道在晚间行人较少,今日更是无人路过,便直接定了在此地动手。为了不在路上缠斗时卷进其他无辜人员,筧特意从林间里插了近路绕到人造半妖的前面,手里握着幻化而成的匕首,待对方进入射程后瞄着要害投掷出去。这本就诱敌的攻击,被轻松击落也是正常,在确认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之后,稻荷果断转身向树林内预定的地点移动,他相信无论是军人还是人造半妖,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对攻击方的追击。
此时已是仲春,了解领地的筧在林间快速穿行时可以回避开所有隐藏在丛见的茎根,本想着对方未必能有此能力,即使只有两三次也能以此阻拦出一些时间。却不巧,追赶自己的人造半妖似是继承到了快速移动的能力,全程只有晃了晃并未减缓速度,抵达空地时双方之间也只是拉出十尺的距离,仅仅比初始的距离增加了两尺,这让筧多少有些惊讶。
看似需要重新调整评价了,原以为那样的凶兽会不利于移动,现在看来,许是鵺了。
既然这次遇到的是速度型,前期速度缓慢的木系攻击不再适宜,快速的风系与灵巧的符咒更为优选。
那么姑且,先打个招呼吧——
“阁下夜安。虽然不知您要去往何处,吾辈现在需请您停留在此处了。”
如此考虑的筧在与军人打招呼同时摸出织羽袖内的符咒甩了过去。
看到打出的箭型符咒和气刃都被对方轻松闪过,筧一手重新甩出四道咒符化作猎隼加速振翅攻过去,一手执着折扇待对方继续击落咒符时因无法卸力而姿势僵固的一刹挥出风团旋了过去。出乎意料的,这个原本可以将触及之物吸附住从而达成定身效果的常用手段却被以极强的力道一刀斩散。看着四散的气流,这样的力度让稻荷也不禁皱眉,重新评估起自己是否可以承受正面的攻击。
于是为了不被近身缠斗,筧不断移动着同时放出新的咒符,在攻击的间隙里看着对方不断闪躲着飞隼的身形敏捷沉稳,而虚影的鵺已经陷入暴躁,屡屡向自己挥击却又因无法击中而更加狂暴。稻荷这时开始疑惑为何面前的人造半妖至此都没有妖化,并非他希望如此,而是根据过往同袍所讲的情况来看,已是凶器的半妖往往会因性命之忧或者受到挑衅而失控妖化。一个并不太可能的假设,让筧暂停了所有的攻击,全部咒符都停在空中与对方对峙。
04
三千院司在例行光顾关东煮摊返回军营的途中绕路去了一趟杂货店,再度出发时日头已晚,行至前后人烟稀少的一段时,树丛里突然飞出一个带有杀意的物体直扑而来。在下意识抽刀打落发现是一把匕首之后,司快速看向攻击方向,发现有一个人影向着林间深处逃走,军人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追击过去。
时值褉春末旬,木植尚未繁密,树根半隐半现得俯卧在草间,司都有两次脚下不稳,而前方奔逃的人影却行径顺畅毫无迟疑,似是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三千院司获得了鵺的能力后移动速度一直快于常人,然而此刻却不可有丝毫大意,越是如此他对前方人的评估越是谨慎。当持续追逐结束在一片空地里,来自半妖的直觉告诉司周围并无埋伏,同时也告知他面前十尺之外那个安静的青年并非宛如他的笑容一般人畜无害。
“阁下夜安。虽然不知您要去往何处,吾辈现在需请您停留在此处了。”
司对面的青年一派从容,表情及语气似是品茶一般宁静,而言辞之间出手迅速,语将毕时第一波攻击已经直飞要害。
飞来的箭形咒符被军刀斩断,而后将接连两波迎面的气刃也被司闪避开,他惊讶于对方的攻击手段,这样的手法比起之前所了解的妖异来说要更类似传说的阴阳师,然而明治之后阴阳师就已没落。然而待他再看过去时,对面已经从一个褐发青年变成了身着墨蓝色纹付带着鬼面的人形白狐。
对方明示了妖异的身份,同时变化成飞禽的咒符都让司绷紧了多年军人的神经,果不其然一个带有吸力的风团在自己攻击后冲了过来。这时,比起不稳妥的后退和回避,他更相信手中的刀和自己的力量。
不出所料的,在他用强力挥刀斩散那个风团之后,白狐的攻击一下变得收敛起来,随后的攻击类型同之前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咒符与风刃的组合。然而咒符从箭型变为飞禽,速度、灵巧和数量都远胜之前,还有夹杂期间的风刃,即使没有到让人难以招架的程度也不再似之前的游刃有余,司不得以放弃了快速攻过去的计划,以守为主,同时放弃一些小攻击,不断试图缩短双方的距离。
变故也就在此时发生。
05
当对方所有攻击都暂停的那一刻,三千院司原本没有准备停手,躁狂的鵺的攻击本能让人颇为失控,而对方下一句问话却比之前的攻击都要奏效,如同抵在咽口的利刃,迫使他停住了所有动作:
“异世之物啊,你尚可以称之为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含糊其词,司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在模棱两可内隐约暗含的那个肯定让他垂下了手里的刀,顾不得这只是对战暂停的间歇。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苦涩得回答道:“还算是人吧。”
原本僵持中的妖异在得到自己的回答的一瞬后便合了纸扇,抬手将所有咒符都收进了织羽袖子中,摘了鬼面浅鞠躬后送上了一个盒子正式道歉:“没有确认便动手是吾辈的过错,在此奉上伤药,希望阁下可以原谅吾辈的无礼。”
听闻此,司迟疑了——姑且不说对方的说辞是否可信,妖异的伤药对自己是否有用也是一个问题。
对方仿佛理解了他的迟疑,直接打开了盒子在指尖沾了些半透明的药膏,没有打过招呼直接捉过左手,在他有反应之前直接将药膏涂在手背的伤口上。推匀在伤口上的药膏有着清淡药草味道,有点冰凉凉的感觉,很快便止血了。看到明显有效的药效,妖异终于不再局促,对伤药做了补充的说明:
“无需担忧,这个伤药对同族和人类都有效力,是吾辈一直很喜欢的。伤处若是不大用药立时便可止血,一晚后便能愈合到没有痕迹了,”说着指着了指自己的右颊,“若想不留疤痕正是合适的。”
被白狐毫无预告的行为惊到的司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一个之前被咒符猎隼划过出的小口子,然而他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直接沾了些赔罪礼擦在手腕的伤口上。这个举动中传递的信号让白狐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再度将伤药递过来。
这次送出的道歉礼没有再被拒绝,司直接将盒子收进口袋。
06
许是认为道歉已经结束,在司收下东西之后,白狐终于松快地露出了笑容,居然絮叨了起来:
“这个伤药外伤可用,内伤也有些许效用。若是治内伤需温热后再外敷,切勿内服。吾辈与友人常言,,任何伤情都应当及时救治,不然身体常不适心绪就会不宁,心绪久不宁遇事就不定。尤其阁下这样的人,不宁不定是不能对抗凶兽的躁动的。”
司正站在原地听对方絮聒,猛地被最后一句戳中,看向狐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妖异则是狡黠一笑便打开纸扇,遮挡的只留了金色双瞳,抢在司开口前一边说着“今夜夜色虽好也打搅阁下许久,请恕吾辈失礼先一步告退”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一边化作花瓣一样随风散开不见了身影。
07
筧待人造半妖的气息彻底离开领地才重新显现出身形,逐一抚过在对战中受损的树木,看着上面的刀痕叹道:
“身为人造半妖,虽然是异世之物却依然自认为人,依然期望为人,如此则不再同器物一般,可视之为人。”
“然而这也是他最矛盾最可悲之处,若是无人帮他也不知能撑多久,若有再遇,愿他不坠深渊。”
叹闭,筧取出一只咒符,将其化作人形持着烛笼返回了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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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无辜路过却被追打的三千院司(´・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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