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下禮拜再繼續畫互動(抱頭蹲角落)】
【打字比較快】
【大概是左手和大公的對手戲,大致地透露一下國內現況和隊伍中人物之間的關係】
【完了看起來我國吃棗藥丸(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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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進位在郊區的花園,大的彷彿沒有盡頭,雖然是個以喜愛奢華著稱的家族,園內種植的卻都是實用的植物,從大片常見的藥材到作物,到從國外引進的珍惜物種,溫室比僕人的宿舍還要多,埋沒在樹叢之間。前方的路變得開闊,深灰色大理石外牆的宅邸出現在路的盡頭,顯然來訪的消息早已傳到,傭人排成兩排在大門前迎接。
梅菲斯下車,抬頭看著厚重的實心門板打開,展示出背後華麗繁複的內裝。好像又和上一次不一樣了,他想,然後讓人接走他的手杖和外衣。
“你居然是一個人來,真是少見。”大公從樓梯上走下來,緩慢而優雅,“有什麼能為你效勞的嗎?”
“閣下的收藏又多了不少。”面對對方一臉熱情,梅菲斯只能微笑,他會說他和大公的關係很不錯——或許是目前看來他們都抱持著相同的目的的緣故,也可能在性格上就莫名的很合得來,比起其他貴族那份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身份的戾氣,謝爾-艾爾文斯幾乎能算是極度平易近人。
但是本國內對政事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此人會把對手以最痛苦的方式剝到筋骨都不剩。
大公輕輕地將長發挽在右肩,語氣和動作一樣不急不徐。“是,我最近遇到了個很有才華的藝術家,很可愛,找時間我引薦給皇宮。來,我們進去說話。”他說,領梅菲斯上樓,一路視線所及之處中,所有牆面轉角都被精細的浮雕充斥,金漆襯在乳白色的底上,一塵不染也沒有瑕疵,像不久前才翻新過。梅菲斯在城堡裡久住,太過習慣那上百年的老舊建築,此時竟覺得有點扎眼。
“這麼招搖,閣下炒價競拍藥材銷售權的事情……是不是該收斂一下?”梅菲斯小聲唸道,眼前的人並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看他。傭人打開書房的大門,大公給了梅菲斯一個笑容,請他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面,悠哉地揮手招來另一個傭人。
“喝酒嗎?是今年出產最好的一批。”
“不,我是來辦公事的。”
“真可惜,那就上茶,杜倫正好寄來一些香料茶。”大公斜倚在沙發的扶手上,雙手交疊,側著頭閉上眼等待熱茶送來。然後他捻起茶壺,倒滿兩個瓷杯。“味道有些辛,不過聽說對身體很好,我打算進一些種子看能不能在本國種植。”他啜了口茶,“辛辣的東西在熱天裡格外受歡迎,大概一般程度的刺激已經很難滿足人們了。你覺得如何?”
“很別緻。”梅菲斯回答,淺淺的苦味留在舌根。
“那就帶一些回去給捷芬試試,他一直喜歡新奇的東西。也當作……是為了友人的過錯向他請求寬恕。”大公放下杯子,沉默了一陣,才抬頭看向梅菲斯。“你剛剛,說了什麼?”
他也跟著將杯子放好,坐正擺出一副稍顯嚴肅的姿態。“競拍一事畢竟犯了法,再這麼下去,我們也不得不採取應對措施了。”
“這話——從一個,煽動弒君,欺騙國王,架空王位,計劃謀反的人嘴裡說出來,還真是違和。”大公笑道,語氣卻沒有那麼多笑意。“怎麼?和你們的利益衝突了?”
這種時候梅菲斯才會想起來自己為何對這位大公抱持如此好感——什麼秘密都藏不住,也就不用費勁去藏了。“是的,價錢抬得太高,‘普通人’負擔不起正在抱怨呢。”
“我從不知道‘普通人’境況如此拮据。”
“他們也有自己的底線。”
面前的人點了點頭,停頓半晌。“行,我答應。”他將杯裡的茶喝盡,“但是有些條件。”
梅菲斯靜心等待,他早已準備好所有種類的籌碼和艾爾文斯家的人做生意了。“請說。”
“首先,”大公抬起一隻手指,“你們欠我一個人情——等於國家欠我一個人情,至於何時還,得由我決定。”他再抬起第二隻手指,“再來,你得告訴我,你是用什麼辦法讓捷芬那小子如此信賴你的。”
“閣下有這項需要嗎?”
“沒有是沒有。”面前的人傾身,雙眼閃出興致,“可是杜倫想知道——你不知道他快想瘋了,要是我教會他,就能讓軍隊為我效力,多好。”
還有什麼辦法?他對自己說,組織是條鞭子,自己便是那塊刻意被安排的糖,根本不需要手段,王族的子嗣雖然偏執不易親近,但也正因為這種對外的不信任感,他們的脆弱之處一目了然。“閣下得失望了。”
“是嗎?”大公再次沉默,收起手指卻也沒有失望的意思,本來就只是玩笑的話,梅菲斯覺得對方早就知道問題的答案。“沙芙……行省的木材買賣現在誰在負責?”
“還沒有決定,目前還在和希姆頓討論更改合約內容的事項。閣下對木材也有興趣嗎?”
“沒有。那種吃力不討好的東西,我便不參與了。倒是香料還能考慮經手,不過對於奢侈品……我的意願也不大就是。”
“大公居然會拒絕新的貿易機會?莫非是看到什麼潛在危機?”
“不至於。”對面的人又為自己倒了杯茶,“只是選擇安分守己地過生活而已。”
“安分守己?”梅菲斯向後靠,陷進包在座椅背上的柔軟的絲絨中。“這話從一個會處處收賄,公開競拍走貨權,限制供應抬高藥價,還低報收入來逃稅的人口中說出來真是違和。”
謝爾-艾爾文斯大公笑起來,深金色的長髮隨之波動,那是種被娛樂過後,來自心底的愉快笑聲。笑過一陣他忽然停下,睜開眼睛,陰影之中那抹深藍色如刀般冰冷。他的按住扶手,戒指鑲嵌的紫色寶石將光折射在華貴的布料上,隨手指來回拂過短絨的動作變換顏色。
“別跟我裝傻,要那些‘普通人’搶到別的生意,你也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大老遠跑來和我交涉。我們艾爾文斯家,維持幾百年的藥材行業,就算王國覆滅,也不會改變……你們爭得過?”收起平常隨和的外表,此時揚起的嘴角盡顯骨子裡的張狂,語速雖緩,但每一個字都帶有滿溢的威勢,好似掠食者稍稍展露獠牙,並沒有刻意強調,卻仍是一種警告。“這麼久都沒定下來,是捷芬不想要官僚來經營原料買賣,貴族又不敢靠近疫區吧。同以做交易為生,就讓我提醒一下——你這段時間,有些怠惰了呢——梅菲斯卿,戒指戴得可還合手?精緻的珠寶讓你動心了嗎?別一不注意給丟失了。”他停頓,“還是,由我替你保管比較好?”
“不會的。”
“我相信你。”大公雙手一攤,又是剛見到他時那樣溫和親切。“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必定全力協助。”
梅菲斯點頭答應,心裡卻沒有把對方的提議當一回事。要是接受……他跟隨僕人走出房間,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宅邸的主人。到時怕是上頭傾盡所有資源也還不清這協助的代價吧。
【mf:來啊,互相傷害啊
sel:傷害啊,快活啊
(互相捅刀)
其實兩人關係很好的,真的】
前: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5508/
四.【19年 秋入冬 塔國南端】
“祭司弗洛,你被指控違反教條,追求不該追求之物,尋覓不該尋覓之理,你可認罪?”
他歪了歪頭,有些傷心的樣子。“都已經這麼久了還要繼續問嗎?”弗洛閉上眼,表情中帶著無奈,“今年也要讓大人失望了。”
審判長沉默,心裡大概也預料到會得到這種答案,他緩緩走下台階,在弗洛面前蹲下。手摸過那纏在少年臉上的布條,空洞的眼眶有些塌陷,低頭看進他的衣領,兩道粗長的傷口顏色還很深。已經兩祭了,還能當作沒事一樣,再過幾天……他不該對這一切抱有同情,可是好歹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平時表現都還可以,就是精神過於脆弱,在不該的地方又過於執拗——忌憚之餘,總還有一些惋惜。
他一直都不覺得教廷該留著這個孩子,其他人顯然也都是這麼想,不管兩年前的控訴是不是真的,現在開始也必須當作是真的——其他部門有些人開始抱持質疑,他只需要找到一個理由,僅僅一個就能將一切結束——為了審廳。
“弗洛,你這都是為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大人何不問問那位指控我的人,這都是為什麼呢?”他稍微向後缩,掙開審判長的手。“問出來……能告訴我一下嗎?我也很好奇啊。”弗洛揚起了嘴角一瞬間又改變主意似的垂下,他望向地板,“算了,實在是沒有心情。”
“下一祭,取走的就不是什麼無傷大雅的東西了。不僅如此,將來可能連站立都不能站立,呼吸和進食也會變得困難,你才幾歲而已。明明認罪就能省去這麼多痛苦……”
“狂人的手。”少年說,“我——沒有慣用手呢,兩隻都一樣,既然已經沒有右眼,那就選左手如何?大人,我能走了嗎?明天還有工作要做,出勤開始變得有點吃力,早知道當時就該多躺幾天。”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發過誓的人,要是連這一點都熬不過去,豈不是太沒用了……我還在等,等活過所有的獻祭,就算已經動不了,至少還能處理文書,或者做老師之類的——我可是同輩裡面最好的學生。”直到這時他才抬起頭朝審判長微笑,“我也在等,主上懲罰真正的叛教者,大火將一切撥亂反正的那一天。期待嗎?大人?”
審判長被那眼神觸及到立刻起身,下意識地握住自己的手腕——這是什麼感覺,地上看似可憐無助的弗洛,瞳孔放大到了極限,是平靜下快要藏匿不住的歇斯底里,斷線的理智尾端懸掛的瘋狂,也不是恨意,也不是怨念,而是最堅定的希望。
他沒有回答,轉身匆匆離開房間。
才剛剛過中午,天色已經暗沉下來,獵人們才完成今日的任務,準備回歸教廷審判剛抓到的嫌犯。好像要下雨了,弗洛對自己說,下雨也好,雨後的空氣總是比較清新輕薄,反正再大的雨到了初冬也會停下來,凍月第一天必定會放晴。
“還真虧你可以繼續待在審廳。”他轉頭,頭罩的薄紗對面的身影比自己高大許多,並不是上次控訴他的那個獵人,而是個更加親切的談話對象。“真不愧是親兒子。”
“跟我說話沒問題嗎?”他笑道,“小心被連累。”
“連累……你也不擔心夏菲被連累,倒體貼起我來了。”
“她屬於癒部,不會有人敢動的。”
“你別忘了幾年前你也是癒部的人。”對方走近,將弗洛的頭罩一把摘掉,另一隻手抓住拴在他脖子上的鐵鍊,上提的力道讓他措手不及,瑟縮了一下,稍顯窘迫地低下頭,逃避眼前之人責備的眼神。“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弗洛心裡告訴自己沒什麼好逃的,他現在的狀況眾所皆知——但是被曾經照顧過自己的人看到如此狼狽的樣子,那股小小的負罪感總是能變得比平時更清晰,彷彿指尖上扎進了一片木屑,埋在皮膚下面。
“你只是想說這個?提圖斯?”他回答,隨著對方的牽引往前走,跟在隊伍的最後。他們因為人手並不足夠而讓他繼續出勤,卻又怕他逃跑,於是將他栓起來,與罪人同行。此時提圖斯和他靠得很近,這個人剛從海對面的王國回來,聽到弗洛被獻祭的消息也是無比震驚。弗洛很高興他回來,多一個友人能讓他輕鬆許多,也有人能讓夏菲分心。
“不,她大概把該說的都說過了吧。”提圖斯停頓,目光掃過前方和周圍的人,才壓低了聲音再次開口。“我帶你逃走怎麼樣?”
弗洛愣住,差點忘記前行的腳步,直到被頸圈一扯,好不容易才穩住重心。“怎麼逃?”
“過幾天大祭司長會造訪,他們不會有心思管你的,先去北邊,然後轉去亞盧士,路上我認識很多人,對面雖然不是最穩定的地方,但是低調一點也還可以好好生活的。手是絕對保不住了,至少性命……”
“你在開玩笑……嗎?”
提圖斯閃開弗洛揮來的手,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眼中充滿驚愕,無聲地詢問著這算什麼。弗洛沒有繼續,彷彿剛才他是在只是在逗弄對方,可是無論那速度還是力道,甚至緊繃的指尖都顯然不僅僅是玩笑。“你也要叫我逃嗎?”弗洛說,“你……不相信我能活到最後?就連你,提圖斯?”
“好,好,你冷靜下來。”提圖斯一邊輕聲安撫,一邊捏住弗洛的後頸,冰冷的背脊像埋了一顆石頭。“體溫有點低。你幾天沒睡了?”
“兩天。”此刻回話的少年和前一秒判若兩人,染血的灰衣襯着天真的臉。
他在想傳聞都是真的……弗洛告訴自己,他在想審廳是太心急了,但也並非錯得離譜。傳聞中一顆斷了角的羊頭被懸於鐵門,牽連的臟器和破碎的骨肉掛在燈架上,充滿了惡意的節慶裝飾一般,沒人找得到元兇,也沒人知道這是如何辦到的——只有弗洛清楚,偽神在教廷周邊徘徊,每一年每一年向他提出相同的邀請,也每一年每一年因為他的拒絕而感到不滿。
別再來了。他還能聽見自己的嘶聲哀求。不要再來了。
“是嗎?”
“告訴你一個秘密……”
一行人忽然同時抬起頭,天空幾乎壓在頭頂,只要踮起腳便能觸碰,如同是上界那薄薄的地無法承受積水而下沉,他們能聽見另一邊傳來隱約的雷聲,像遠處的山在崩裂,雲間細縫中漏下的灰色水珠在草地上揚起另一種霧。領隊催促他們加快腳步,教廷就在前方不遠,橄欖綠中一團不尋常的亮光。
有客人。提圖斯輕聲說道。
踏入火光包裹的建築物的那一刻他們立刻感覺到溫暖,身上滴淌下的雨水混雜著泥和血腥味形成一條細流指向中央會堂,也沒人注意到負責打掃的輔祭憤怒的抗議。獵人們聚集在會堂門口,緊貼在門板上試圖窺看裡面的情況,就連節日也不曾見他們如此興奮。弗洛站在門口,被提圖斯牽著。
“是什麼呢?”他問。
身邊的人滿臉嚴肅,目光在弗洛和大堂之間來回,擋在了他和大堂之間。“居然提前到達……上面那些東西什麼時候能遵守一次諾言。”一波呼聲,伴隨大門打開的動靜,人群跟著後退,清出一條道路。弗洛踮起腳想看走廊那邊的情況,卻在將重心移至腳尖的那一刻被提圖斯攔腰抱起,順勢便被扛上對方的肩膀。
弗洛驚呼著讓提圖斯把他放下,後者絲毫不為他的掙扎所動,直徑將他抱下樓。底下空無一人,似乎都為了新到的客人而聚集在剛才的走廊裡面了,他們穿過昏暗的走廊,弗洛看不到提圖斯的表情,不過那過度用力的手臂令他感覺到一分恐慌和急切。
是大祭司長,他想。本來預定在初冬祭當天到達的,現在突然就出現了……如果是教廷的話一定會向他隱瞞的——大概提圖斯就是被下了命令才這麼執意帶他離開現場,可是這個地方就這麼大,從提圖斯的眼神中他就能猜出真相——這個人回來,大概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是成為自己的枷鎖吧。
真是失敗,一切的一切,都太失敗了。
扛著他的人的腳步逐漸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短促的喘息聲。四周的景象慢慢變成弗洛最熟悉的樣子,屬於他平時住的房間所在的區域。
刺鼻的腥味和腐敗的氣息充斥鼻腔,提圖斯用袖子摀住口鼻。“這是什麼——到底是誰做的還沒抓出來嗎?”他將弗洛放下,向前一步,觸碰在牆上的手指沾了血,“看來傳聞都是真的……”
弗洛笑起來。
“你笑什麼?”
“提圖斯。”少年此時的神情在面前的人看是無比令人恐懼,彷彿又回到了狩獵之中,就差手裡的一把鐮刀。“教廷為什麼讓你回來?明明所有人都清楚你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帶出去,為什麼你還能站在我旁邊?”
對方沉默了半晌,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才決定開口回答。
“你反正一口拒絕了。”
“如果答應的話,會怎麼樣?”
“直接定罪處死吧。教廷找不到給你定罪的理由,別的部門已經有人開始反彈,審判長和審廳現在處境很尷尬。”
弗洛點點頭。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那麼我先走了,我想去見見大祭司長,哪怕看一眼——要是能聽到大人說話就好了。”他臉上帶著疲乏的微笑後退,“我一直很羨慕你們,畢竟我出生在他們離開的那一年呢。”接著他緩緩轉身,“放心,我會躲起來,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
提圖斯一把拉住拴在弗洛脖子上的繩索,後者驚訝地回頭。
“不准去!”獵人厲聲喝道,“就是因為你生在他們離開的那年,才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樣子的東西!人對他們來說脆弱渺小,生命毫無意義。大祭司長從不在乎異端但是極其厭惡領主,像你這種經過兩祭的祭品滿身都是領主的印記,他一不高興就會把你抹消——”他頓了頓,“你不是不想死?嗯?要不然也不會拒絕我,也不會不肯認罪不是嗎?”
教廷不要我見到大祭司長,不為自己的身份而是為大祭司長可能會殺我?弗洛困惑地將頭歪向一邊,試圖理清腦中矛盾的話語。我死在祭壇上或刑房裡,和“可能”死在一個人手裡有任何差別嗎?
他皺起眉頭——
“大祭司長從不管異端”,要是我在被定罪前就被大祭司長殺掉,再也沒有新的證據和證詞,那那些開始反彈的人,是怎麼也不可能相信審廳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指控了,畢竟審廳缺少公正便什麼也不是。況且大祭司長是先知,也能夠閱讀人心,他見到了大祭司長,這荒謬的戲碼便能就此落幕——無論是被殺還是沒有被殺,至少……
兩根肋骨,我就給你所有你想要的,將那些叛教之人都殺死,重整教廷,就當是——為了領主肅清叛教者。
獻上自己,把真相公諸於世,讓叛教之人受到應得的處置,重整教廷,就當是——為了領主肅清叛教者。
提圖斯彷彿在弗洛眼中看到了什麼,他用力一扯手中的繩索,另一手將房門打開,弗洛就這麼被甩進房間,跌坐在地。提圖斯關上門,從口袋裡摸出先前審判長給予他的鑰匙,鎖上房門。他靠著門板坐下,也無心顧忌背後的血污,任憑門後的人用力敲打金屬的門板。“放我出去!提圖斯!連你也要保護審廳?!他們公然違反教條,必須被清理!不可在祭壇前說謊造假,不可在人後挑撥離間!法律高於情理,規範高於慾望!你都忘了嗎?!”
“我知道!”提圖斯回答,“要不然我為什麼要回來!告訴你,就算和大祭司長坐下來解釋整件事情也不會得到你要的結果。我說了,上面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在乎!最後只會是你死在他手上,審廳用你的死來充當你有罪的證明。或者你沒被殺死,審廳以逾越之名鞭打你——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會好的!你已經沒法自己想清楚了,所以相信我……”
“你們都該被燒死!背棄教條之人!你們還有什麼臉自稱領主的僕人!”
提圖斯坐在零碎的動物內臟之間,捂著耳朵等待,身後傳來的咆哮如爪子在他心裡撓抓,他照顧大的孩子和他屬於的團體,不管哪一個都難以捨棄,可是現在只能如此,沒有別的辦法——就算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藉口,卻不得不任自己被說服。弗洛也沒辦法鬧騰太久,從任務中就能看出來,體力早就支持不了長期消耗。鑰匙在他掌中摩挲,他只希望此時不要有人經過。
暴雨繼續在外面沖刷山坡和建築的外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他想太陽已經落山,關在房間裡的人也變得安靜。
他起身,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輕輕地旋轉,門應聲打開。
“冷靜下來了?”提圖斯把門打開一個縫隙,僅能讓自己側身通過,進入後立刻又將其關上。弗洛蜷在牆邊,指尖滲著血,被包在袖子裡面。提圖斯蹲下,“過兩天就要獻祭給領主的東西弄傷了怎麼行?”
“主上連我半瞎右眼都接受了,一點小傷又算什麼。”
“有道理。”他點點頭,“聽好——你不能去找大祭司長,你一個人也無力對抗審廳,唯一能做的只有活過九次獻祭,不讓他們得到任何理由定罪,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夏菲說你很適合當老師,你也想做老師不是嗎?”
“我累了。”弗洛只是這樣答道,幾乎發不出聲音。
“行,你先休息。”提圖斯回到門口,最後看了眼地上的弗洛,“審判長下令這兩天你不能出房間,我或者夏菲會定時來看看。”
希望你也見過他們,可惜你正好生在他們離開的那年。夏菲會順著弗洛的頭髮這麼說。他們真是最輝煌的一群,要是你能認識幾位,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迷茫了。
弗洛說他們會將自己丟棄大概是有原因的。
那把你養大的我又算什麼?她笑。
對不起。他回答。
弗洛換上輕薄的白袍,從小窗望出去,下了一天半的暴雨在清晨驟停,日光如往常照耀大地,充斥了廣場,包裹上面準備儀式的人。領主的光芒,也在等待,今年的祭品被火吞噬。
大祭司長就附近,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會帶著怎麼樣的表情觀看這場祭祀呢?
他拂過胸口的傷疤,顯眼而扭曲,再過不久他身上還會有更多這樣的印記。提圖斯這樣說,這是領主的印記——他伏在地上,滿心壓不下的恐懼,但此刻他只能向他的神乞求原諒。
身後傳來敲門聲。弗洛爬起來,“我沒有鑰匙,你得去找審廳的提圖斯。”
“是我。”夏菲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伴隨了開鎖的動靜。“我想先和你說說話。”
來了。
她走進房間,背後便是前來帶他上祭壇的兩個獵人。“那可是一只手,值得嗎?”她問。
他还以微笑。“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夏菲看著他的臉,眼神背後藏著的心疼總是令弗洛感到愧疚,想要藏起身上的傷痕不背看見,想要逃走躲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可是沒有辦法,僅有如此……為了教廷和審廳,也為了自己。她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裡——就像那時他在地窖中遭遇的黑影那樣,是比什麼都溫柔的擁抱——他本來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下來。“要是提圖斯一定會讓你忍下去。”夏菲說,“但你不可能做到的,不是嗎?”
弗洛抬頭準備問她什麼意思,卻被她硬生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去吧。”她在他耳邊低語。“要快,大祭司長在火源那裡,他要求要獨自一人,所以沒人跟著,其他祭司都在廣場上。現在你看門口,只有左邊那個獵人有帶武器,掛在腰上,是一把短刀。記得不要濺血,否則全都完了,聽懂沒?”
他點點頭,夏菲才鬆手離開他。“我會在癒部等你。”接著她領他走到門外,讓獵人們接手。弗洛的目光掃過走廊,左右都空無一人,要到達火源必須通過建築正中間的通道,要是平時途中應該是被門封鎖的,但是初冬祭這一天會保持開放,為了讓火保持旺盛和為了能讓人能更快蒐集到祭品留下的灰燼。一個獵人拿出手銬,另一個則拉住栓他的繩索。弗洛並著手腕,就如平時一樣,面前的獵人低下頭,試圖打開手銬的環。
弗洛聽見鐘聲。
他倏地向前,抬膝,用力地撞擊在獵人的腹部,趁對方因為驚訝和疼痛彎腰,他抽出那人腰間的短刀,一轉身便順勢斬斷另一個獵人握著的繩子,手起手落,刀柄敲向第二人的太陽穴,立刻就使對方失去平衡。弗洛向反方向跑去,幾乎無法呼吸,抓著刀的手異常僵硬,彷彿剛剛的衝擊也影響到了自己。
他奔過走廊,轉彎時差一點就跌倒,放低了重心摸著地板才不至於滑出去。
教廷到火源之間的距離有這麼長嗎?平常在廣場上絲毫都不覺得這路竟然如此遙遠。
前方就是本來鐵欄所在的位置,現在完全沒有防備地敞開。弗洛沒有注意背後是否有人追趕,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更快才可以。周圍的灰石牆壁逐漸變了色,被紅磚取代,好似一個火爐嵌在地底,亦如同一個生物的食管,在此處靜待送上來的食物。
鐘聲持續迴盪在耳邊,上面的人恐怕已經要開始儀式了。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轉角處,把弗洛嚇了一跳,放慢腳步,因為缺氧而暈眩。來者一句話沒說,只是默默等待弗洛喘過氣來。最後一聲鐘聲的回音消失,弗洛向上看。
原來是這樣的嗎?
視線中央的,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別,雖然無論姿態還是身著的灰藍長袍都透露了的威嚴,也只有右臉皮膚底下如血管般的藍紋顯示自己不屬於人類——他以為自己會比現在更激動,畢竟這是他期待了一輩子的機會,這一刻卻被另外的事情佔據心思。
“大人,我……”他準備向先知行禮,卻在還沒來得及彎下腰的時候已經被後者一把拉住頭髮強迫抬頭。好熱,弗洛想。這熱度不來自前方的火源而是大祭司長的手,可是為何那雙眼睛卻如此冰冷呢?沒有喜惡,沒有讚許或責備,沒有同情或不屑,就僅僅是俯視著——不是在打量他,而是觀察著更隱蔽深層的東西。“我……”
“祭品。”先知打斷他的話,語氣也是毫無起伏,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居然用這種人獻祭,難怪領主最近很煩躁。”他說,接著將弗洛放在地上,緩緩繞過他身邊,打算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回去吧。”
為什麼……
早就告訴你了,他們都把這裡當戲看呢。
“但是——”
弗洛一瞬以為自己聽不見了,直到遠處的腳步聲令他意識到是自己發不出聲,彷彿忘記了該怎麼說話,他驚恐地望著大祭司長的背影,期待和現實的落差彷若峽谷,而他正墜落深淵底層,血液因為憤怒和絕望在耳旁沸騰,細聲對他呢喃。
他們不在乎,他們根本不怕,審廳會就這樣被至高的權力保護著,從提圖斯到殿堂,全都同罪。
身下拉長的影子隨火光搖曳,被碎磚打破地不成人形。
“混沌的兒子。”
影子盡頭伸出曲角,張開巨大的雙臂。
“為什麼你的眼睛仍是天的顏色?”
大祭司長側身,短刀的利刃穿過長髮之間,從面前掠過,映照出他臉上轉瞬即逝的不解。弗洛的手腕被扼住並向前牽拖,力量之大彷彿不是來自一個體型和自己相同的人。大祭司長一腳踢向他的腿,同時另手按住弗洛的肩膀將他手臂往背後扭,轉身,便將他壓在了地上。弗洛在回神的時候已經無法動彈,對方的膝蓋抵在自己腰後。
偽神的笑聲攀附在磚瓦間隙,最後沒於祭司們的驚呼之中。“弗洛你好大膽子!”審判長的怒吼此刻在他耳裡和死刑的宣判無異,“大人,真的很抱歉,我們應該更加嚴格看守祭品,此次疏漏實在是無法原諒——大人沒有受傷吧?這孩子一直都很奇怪,自從前幾年被指控為異端,就變本加厲,還招來了許多異象,果然是……”
先知起身,讓獵人們為弗洛上銬。“不,這次是我的不對,不能責怪他。”他看了看在獵人手中拼命掙扎的少年,雖然取回了說話的能力卻被塞上布條,只能發出尖銳的嗚聲。然後他又瞄了眼審判長,“這是你的決定?”
“不是,大人,是他自願的。”
“是嗎。”
大祭司長經過弗洛面前,那淡漠的語氣和表情明顯訴說著不信任——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看清了——弗洛嚐到口中的鐵锈味,浸透了布條,順著喉管往下流,令他感到反胃。
“大人請和我們去廣場,祭祀決不能夠被這些鬧劇擾亂。”審判長掛上窘迫地笑容,領著隊伍往出口的方向移動。
突如其來的陽光令弗洛瞇起眼,只記得看見提圖斯失望的臉一閃而過。他被硬生拖上祭壇,掙扎也毫無用處。高台下的白霧被陽光推散,但仍舊像是一片白色的海,他看見先知站在下方,主祭和審判長伴隨左右。
初冬祭祀。叛教者的慶典。
提圖斯用皮帶勒住他的右上臂,在激烈反抗下顯得格外吃力,此刻也沒人在乎儀式的標準流程了,都期望着快速結束這份工作。接著提圖斯和另一個人將他的手臂按在台上,確保他無法亂動,第三個人則迅速舉起斧子。
噠。
【越來越不會寫文】
【amy其實沒有惡意他只是和領主剛吵過一架而已】
【vo寶寶其實是很溫順的人他只是對教廷和殿堂很失望很失望罷了,也導致後來Evan和兩邊關係都不親密】
【vo:說好的左手喵喵喵???】
【嘉戴諾王國 王座廳】
信使跌撞着跑進大廳時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來者身上,手裡的信封因為急切而被捏皺,火漆的紋章顯示那是來自東北邊境的消息。梅菲斯從大廳深處走過來,深黃色的雙眼中一如往常的嚴肅。
“是沙芙……”信使的話語因為喘息而連不成完整的句子。“瘟疫……駕崩了……”
一陣唏噓將她話語最後幾個音節掩蓋,充斥著擔心和恐懼,大臣們面面相覷——東西接連兩個最相近的國家因為瘟疫陷落,就算卡歐蒂斯已經派人前去莫德爾,但這樣的變故論誰都不可能安心。梅菲斯沒有說什麼,只是從信使手中接過信函,指甲輕輕挑開封蠟,然後迅速閱覽裡面的信件。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影響到我們。”站在王座右邊的將軍開口,低沉的聲音立刻就將會堂中嘈雜的議論給平息下來。那高大魁梧的男人向前一步站到梅菲斯背後,越過他的肩膀看了眼信件。“不只是兩邊都有難民問題,還有瘟疫也會散播得更加迅速,很麻煩啊。”
“杜倫將軍有什麼建議嗎?”
“我說,梅菲斯。”方才還很正經的軍人此時忽然笑起來,“你一直都是這麼保守膽小的人嗎?不是吧——”他轉身面對其他大臣們。“乾脆就把地接管了不就好了嗎?”
議論聲如池中漣漪般散開,並且越發激烈。梅菲斯望著身後的將軍,後者給了他一個嘲諷的眼色。是故意的嗎?他收起手裡的信,絲毫不為這樣的擾亂而感到憤怒,這些貴族從沒贊同過自己的存在,僅僅因捷芬的關係才接納自己——更何況這人來自最高貴顯赫的家族之一。
也好。他對自己說,接著他便舉手示意所有人安靜。那些人抬頭,目光不再他身上而是聚焦於他手中的戒指——鮮紅的玉石像是凝結起的血塊,象徵了王族的威嚴和法律的力量。
“將軍方才提出的不乏是個可行的解決方案。”梅菲斯說,帶著淺淺的平靜微笑,“畢竟那塊地擁有我們缺乏的資源,若我們接管沙芙也必定能好好控制疾病。”他停頓,打量了一會將軍和那些普通官員的驚訝神情。“但是陛下不可能親赴管理那麼危險的區域,也不能讓梟爵親自率軍。”梅菲斯站到杜倫面前,抬手,把信封塞進將軍胸前的口袋裡。“想必杜倫將軍會樂意接下這個任務,畢竟……是將軍您首先提出的意見,不是嗎?您與艾爾文斯家交好,也能很容易借到一隊藥師吧。”
深褐色短髮的男人低聲咒罵了一聲,一把抓起梅菲斯的領子。“你這個逆臣!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你的皮剝下來——”
“你敢嗎?”
眾人的注意力再倏地轉移到大門邊,將軍遲疑地將手放開,緩緩彎下身,和其他所有大臣官員們一起向門口的人行禮。捷芬步入王座廳,直徑走上台階,坐到王座上面,斜身倚着扶手,一臉充滿興致卻又不想表現出來的樣子。他接過梅菲斯遞來的那枚戒指,將手指套了進去。
沉靜半晌,捷芬才決定出聲。
“起來吧。”他說。
杜倫將軍立刻直起身子,“陛下!對於沙芙的問題……”
捷芬歪了歪頭,讓將軍靠近,後者的硬底靴敲擊大理石地面清脆而響亮。他的國王伸手,他就迎合著彎腰。
國王忽然拉住將軍的領巾,迫使他進一步低頭。“梅菲斯不是你能隨便動的人,聽清楚了嗎?杜倫?我很喜歡你,可是這件事上我絕對不會原諒。”將軍橙色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隨後立刻被順從取代,捷芬才鬆手,拍拍將軍的上衣,“下去。”
將軍悻悻走下王座所在的平台,回到自己應站的位置,看著國王和梅菲斯交換了幾句話。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了解了,”捷芬沒有站起來,只是放大音量,確保大廳裡所有人都能聽見,“杜倫,帶一批軍隊和藥師前往沙芙,記得首要目的不是戰爭,盡量減少和本地人接觸,沙芙國內所有居民都要接受檢疫,生病者比照國內的處理方式。其餘的——”他微笑,“起草一份命令讓諾圖負責整件事情好了,我那個堂哥一直都很不開心呢,說不定這足夠讓他忙一陣子。”
【我會好好照顧那塊地和會唱歌的fafa的OuO9】
【梟爵是zp的叔叔】
【mf:行行行,針對我你們都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