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二】论坛开放http://orzpen.com/moon/forum.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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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山】—
南宋年间,围绕着江湖百家展开的开放型日常养老企,目前一期剧情进行中。
世界观基调可参考金古梁温大师作品,真实系无玄幻。
目前企划主线已更新完毕,进入自由投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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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印象BGM:
http://y.baidu.com/song/173529?pst=player&fr;=altg_new3||-1
终于讲到地宫ry…虽然提到了几个活人但完全没什么戏份就不响应了只响应一下姑娘…我也跟姑娘互动了!!!(跪地欢舞)具体剧情都没有讨论过要是有问题就打、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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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年顺本来不姓雷。他在霹雳堂做了快五十年工了,跟堂里大部分雷姓的家仆工人一样,这姓自然也是以前老太爷赐的。都说人不能忘本,大部分人对本宗本源那一套也都是看得挺重的,不然这雷家也不会在几乎被灭门后平地起来这霹雳堂了。但也有些人就是这样,把给自己一口饭吃、一口水喝、一个落脚处、一份活命差事的地方心甘情愿地当作自己的家,当作自己的第二条命。他雷年顺就是这样了。
“小少爷你收好了啊,要是不够了,再回来拿。”跟雷掣几乎要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把银两铜钱都小心地装进个绣花布带里,掂了掂分量,笑呵呵地交到阿朗手里。
阿朗点点头恭敬地接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谢谢顺伯啊!又麻烦顺伯了…我是不是花太多咯?”
“哈哈哈,你这一个月花的都不见得有威少爷前些日子一天的多,莫放在心上!”雷年顺一把年纪,讲起话来倒还是中气十足,虽没有习武之人那种独特的霸气在,倒也看得出是个身子骨硬朗的老头儿,“人在外,有钱好办事,这吃住哪一样不得花销?你初到临安,长得面生,现钱使起来更方便些。”雷年顺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什么往事,摇头叹了口气,“当初我还喊你爹焱少爷…他说走就走,这一去就是二十三年了…”
阿朗听到这里,赶紧急急开口,赔着笑打断道:“顺伯,你别担心,爹好着呢。”
“好着就好,好着就好!雷家的人都命硬,前些年老太爷还回来过呢,今年他老人家的信也到了,也好着!”雷年顺听了他这话,果真是立刻又高兴起来,“我听老爷说,二爷现在是没在中原了啊?你这回也是头一次来临安吧?这天子脚下,新奇的东西也比别的地方多,你就多看看,多玩玩,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小少爷你前些时候一个多月没点儿声,老爷也挂念你啊…”
“…是是、我一定多回来看看。”阿朗心里头咯噔一声,脸色的笑意也不由得僵了三分,幸好在雷年顺看来只不过是个贪玩小儿被说中了虚事的样子,倒也没去多想。只有阿朗自己心里清楚,那一个多月他是怎么顺着自己心思,瞒着徐飞白一声不响地去了那万贤山庄地宫,又突遭意外被困在其中长达一月之久的。按理说这光要是随着性子乱跑,事后被雷家的人逮着教训一通什么的,他也没真的害怕, 让他怕的是在地宫里那会儿,他又一次失了清明。
他还记得自己兴致勃勃地带着三尺三出去那万贤山庄,还遇上了颇为投缘的林鹰扬、谢楠云和连海生三人。这三人的年纪都比他小些,他大约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一路都嘻嘻哈哈地完全没把这让不少老江湖栽了跟头的地方放在眼里。现在想来那地方他刚一进去便应该感到不对劲的——太舒服了——舒服得太不对劲了。但他本来就少有朋友,一时高兴,竟只当自己是心情愉悦,根本没发现地宫中的问题。
等下了那寒潭——冰凉刺骨的潭水里裹着无比强大的阴寒之气,他刚一沉到水里,那气便像是活得一般钻进他身上每一个毛孔,窜到身子里。可他不仅没觉得难受,反倒是畅快得不行。身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为了这股寒气雀跃不已,兴奋嘶吼。他隐隐觉得不妙,只想赶紧带着谢楠云往寒潭另一头去。他们这一路人在寒潭前止步返程的不少,但一起下来的也不少,水中人影蹿动,搅着水流纷乱。
阿朗回头看了谢楠云一眼,小姑娘水性普普,为憋住口气更是连眼睛都紧紧闭上了,全靠阿朗在前头拉着她的手引着方向。他见谢楠云这幅模样,突然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为这姑娘没看到此时眼前景象。
这潭水偏上还有些微光,隐约照得到前头的模样,若是往下看去,没得光照的地方便是昏黑一片,深不见底。阿朗生来擅水,憋气对他而言不过茶饭小事,此刻又提着内力,只觉周身感官似被无限放大——甚至比平时刻意屏息修习时来的更为深远深悉。
便是不借着光看,他也知道,身边那些蹿动的人影里,往前游的自然是一同下水的江湖豪杰,而那些不时上下翻腾着的,怕就不是活人了。
那些影子形如鬼魅,随着水流穿梭在人群间,要是离得远了也就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时不时他能瞧见有的人忽然乱了方寸,一连串的气泡从嘴里涌出,手脚挥舞着往后掉去,那便怕是不巧看到了那些死尸的模样。
他也瞧见几个,大张着嘴,被寒水冻地发白的眼珠几乎凸地爆出眼眶,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这潭里的水冷,若是死在这里,尸身看起来倒也不会腐烂,也就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阿朗倒是不害怕,但要是被谢楠云看了去怕还是不好的,于是见她还乖乖闭着眼,便是放心不少。
他看到有个在水里乱了阵脚的人胡乱挣扎着,又刚好抓到别人的脚,被抓的那人也被吓得不清,一时也没憋住嘴里那一口气,于是那么接二连三的,身后漂来的气泡越来越多,好些个底子不好没来得及重新缓过气来的人就都这样往深处沉去。他们护身的气散了,下头的水更是趁这机会从七窍源源不断地往他们肉身里灌,没多久人身子里的气都会被水给挤出去,结结实实地成为这潭水的一部分。那些人有的沉到深处,就成了一个新的影子,有的又随着水流缓缓飘动起来,混进人群里。
阿朗看着这番景象,忽然觉得很是有趣——那些人里有的刚才还活生生地跟自己打了照面呢,这时却好似失了神智,只晓得顺着水流漂动了。人身上带起的一个水流,划开出去,在远处和其他水流的力道混在一起,便又是别样的味道。一个小小的动作,推出去的水打到那些“人”身上,他们会被摆弄成什么模样,是完全预料不到的,看起来倒也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鱼儿一般地款款游动。这样的“人”在这潭里不止一个,刚好两三个漂到一起,围着其他活人时,他们舞动起来的样子看着就更是格外欢喜。
是啊,也只是表情吓人了些、动作僵硬了些,但跟刚才岸上的样子其实也没多大差别的嘛。
阿朗思及此,突然脑袋一阵晕眩,耳边仿佛“嗡”地一声,好叫手上几乎失了力道。他猛一咬牙,更打起精神握紧谢楠云的手往出口游去。
这后半段路本来该没多少了,对他而言却忽然变得好像无比漫长。
只因为他清楚,自己快要压不住身体里那个声音了。
等把谢楠云送上岸,他脑袋便不清楚了,满耳都是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地嘈杂声音。像是百蛊齐鸣,也像是千虫爬行,还有些甚至像是鱼尾在水中摆动拍击的水声,吵得他静不下心。
他也真的没能静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林鹰扬呼喊自己的声音好像被那些杂音给阻挡在了外头,他听得见,却听不清楚,更无法回应。
在意识消失前,他能做的只有赶快离开他们,越远越好。
剩下的他就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抓着徐飞白的手。
自从万贤山庄地宫脱身而出后,阿朗无疑老实了很多,甚至除偶尔一回霹雳堂取些钱看看家中长辈外,对快要闭门不出,光是逗着小葫芦玩儿,对外头的玩乐也不较之前那么上心,安分地让徐飞白都有些不习惯。
跟中秋那会儿相比,阿朗这次行为言辞上虽比往日收敛不少,但至少也没再故意躲着他。徐飞白有很多事想问他,但也只提了一次。那次阿朗听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却也犹豫半天,只说了句“以后会都告诉你的”便不愿再开口。他也没有勉强,只拍拍阿朗的肩,便不再多问。
直到临近冬至的某日,他外出采买回来,见阿朗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满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阿朗平时装在小包袱里的,有不少是他从苗疆带来的“宝贝”,用途连阿朗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却珍惜得很。有一些则是他到了中原以后陆陆续续收集来的,可能是一小块不起眼的石头,也可能是一个路边不值钱的摆件,却都是他极喜欢的东西。徐飞白走了近去,他也不清楚阿朗到底有多少这种小东西,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儿。
阿朗这时突然缓缓开口,语气活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童。
“小喜哥给我的…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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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更!!了!!!
……老规矩错别字不要告诉我……
为了更新的大话只好粗粗的写一写…本来说好的烤小甜饼结果写寒潭上瘾就ry我保证这周发甜饼!!!!(下跪)
好象没什么要QA的吧?!第一段时间为十一月中下,当前时间是冬至前,中间是虚阵!(没有了
阿朗跟雷家人说话很小心的不露口音,所以口气不太自然,特别乖(…
现在还是个跟家里要生活费的小少爷,欢迎广大少侠前来求包养(等一下
呃啊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这章内容好少…但我自己还挺、挺爽的…以上!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Z字爬走
爷终于从地宫出来了QAQ!!!!
……我要忏悔,我非常对不起华山派……后半段全是不要脸狂奔的梗概大法也就算了,还被我剧透了个底儿掉;被我透光剧情也就算了,结果还全部酱油化只方师兄有台词(所以只敢响应了一下方师兄)……我对不起华山派我这就去剑阵里三刀六洞一下【剑阵不是这样用的你走
【上接自己:http://elfartworld.com/works/89344/】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纪舒平郑重地为面前的人合上眼睛。
此人看起来已经气绝多时了。这是个身材偏瘦的男人,容貌平庸,瞧不出什么特点,只在头颈处有一团黛青色的文身,熟悉军籍的人能认得出番号,写的是“怀安”。
怀安军,隶成都府路,受川陕宣抚司节制。
虽然纪舒平从未见过此人,但无论是容貌描述还是刺青上的编号都与他之前查阅过的档案相合。
这就是“蜀僧”本人。
他与朱翊一行在解开这八卦迷宫的破阵提示之后,从生门的四个卦象中选了一个。涣卦位置上的小门和其它地方的门一样,从内部无法打开,为谨慎起见,他们本打算留个人在外面守着门,以便若道路不通还能有返回的余地。却没想到除了纪舒平之外的四人才刚走进门内甬道没几步,不知在内部还是外部触发了什么机关,入口那道门猛然就朝下一沉,纪舒平猝不及防之下没有撑住门,脱手落了地,再去开门时却发现门页似乎已被牢牢锁死,无法再打开。
甬道之内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和纪舒平隔着门商量了几句,决定墙内的人继续朝前探索,舒平则绕到同卦的其它位置查看一下是否能与此处甬道联通,倘若不行,便另择一处生门出阵。
他并没料到在寻路的时候却看到了第二个机速房暗记。这一次比在水潭那头看到的清晰而明确得多,他略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跟随暗记指示的方向走。沿着曲折的八卦阵内部很是绕了一阵,似乎留下记号的人亦在这迷宫中有些不知所措,然而随后沿路陆续出现了更多的记号,指示的路线愈来愈明确,直到最后在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具尸体。
尸体身上的伤口不太多,大体只是一些不致命的擦伤,左臂一道利器划伤的痕迹,用布条简单捆扎处理过,但看起来并没有愈合的迹象,边缘溃烂外翻,透着不自然的青黑色,致命的似乎是刃上带着的什么毒药。
“蜀僧”的颈上系着一块朱漆木牌,小心地掩在衣物下面。纪舒平拨开他衣领伸手解下来,沿着中缝处的榫卯熟练一捻便分作两半,当中刻有一道空心凹槽,槽中夹着一张折了几层的薄纸,展开来看时却空无一字。他将纸张对着光线看了一看,一时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内容,便慎重地将纸仍按原样折叠好置回木牌里,塞进自己身上的暗袋收妥。
除了这块传信牌,死者身上并没再带书信一类的东西。纪舒平细细搜寻了一遍后,先在心里默道了声冒犯,才用随身的匕首割开衣物,沿着他大腿上一道半新不旧的伤口划开皮肉,从皮肤底下竟取出一枚蜡丸来。他捏开蜡丸,把里面藏书的内容细细读了两遍,又把蜡书原样扣好,和空白的传信牌收在一处。
这消息,若是属实的话,确实有些耸人听闻了。然而即便为了传递此事,由凤翔一路南来临安固然解得通,受人所迫进入万贤山庄地宫亦像是合理的推测,但他这一路究竟是被哪方势力咬住了尾巴?再进一步说,他手里的消息是否曾被杀他的人暗中替换过?机速房甄别情报务求审慎,这件事里有待核实的地方着实不少,待从地宫里出去之后,恐怕还有不少事要做。
发现“蜀僧”尸体的地方跟他与朱翊他们分散的位置已经颇有一段距离,再算上中途耽搁的时间,估计他们早已走远。况且手里现在拿着从“蜀僧”处得来的机要消息,比起四处查探,纪舒平更愿意早些离开此处,便不打算再折返回去尝试与朱翊他们会合。为谨慎起见,他沿路退回阵中心,另选了一处先前单秋所解的生门卦位。
兑卦位的小门从外观上看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纪舒平试了一试,似乎未被封死。他手上加了些力,小心地抬起门扇,留神防备着门上是否又有些什么花头。
墙内的甬道里虽也零星散布着几盏长明灯,并非完全的漆黑一片,却也远比外间昏暗许多。然而直到纪舒平将门缓缓抬到齐肩的高度,墙内似乎都无甚动静。他一手托住门扇,正准备迈入门内,忽然变生肘腋,一点银亮星芒直迎他面门而来,势头凌厉,显然不同于一路上那些靠机括发射的飞矢。
纪舒平反应极快,当即敏捷地侧头闪避,那枚落空的暗器从他脸颊旁边擦过,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随后像是不留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似的,从门内暴起一道剑光直取他前胸要害,招式迅疾,咄咄逼人。舒平当机立断松开抬住门扇的左手,意欲隔开门内意图不明的攻击,然而从门内另一侧有人伸出手来接住了急速下落的门扇,留出的空间恰好容持剑者从门下矮身钻出,借冲势短剑直刺向他腰眼。
舒平右手有旧伤,不便格挡,当下将身一让,左手并掌如刀朝进攻者持剑的手肘内侧斜劈而落。对方变招却也快,变刺为挑向上撩他手指,舒平翻掌避过锋芒反压住剑身,顺势朝下一抹欲夺他兵刃,对方见机不妙亦应对果断,硬是强行按下剑势团身朝前一滚,不但让纪舒平的一夺落了个空,竟尚还有余力挟势横剑来削他下盘。
来者功力着实不俗。纪舒平使的长兵,小门附近地方狭窄,施展不开,门内又显然至少有他一名同伴,只得朝后连退两步让开对方的急攻,绰枪在手朝下一格,枪头与剑尖相击发出叮的一声响,一触即分。持剑者却并未再追击,只借他一格之力顺势收剑起身,横剑于胸前,是个明显的守势。纪舒平便也未做反击,只回枪作防御姿态与对方遥遥相望。
持剑与他对峙的是一名身量不算高大的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普通的武人打扮,一双深黑眼眸同两潭深水一般不著喜怒,沉静得不太像这个年纪。他身后一个道家装束的少年抵住门,迅速地让出一位年轻娘子之后便放下了门扇,想来他的同伴便只这两名。
那小娘子一袭浅月白色衣裙,腰间系剑,眉宇间清朗里透着英气。出了门见气氛略有些紧张,赶着上前一步提声试图劝住。
“这位侠士,且停一停手!”
纪舒平牵了牵唇角,手里的枪仍稳稳握着,语气里倒没什么恶意。
“这位娘子这话怕说得不太妥当,先动手的可并不是我。”
那位沉着的年轻人闻言倒是干脆地放下手里的短剑,收回了袖内,遥向他拱一拱手。嗓音略低,却并不算沉。
“多有得罪。”
舒平笑一笑,顺着对方递来的台阶也跟着将武器收起,略抱个拳算是接受和解。
两边相互介绍起来才知道都是循着官府榜文来地宫查探的,至于查的是什么,萍水相逢话说三分,舒平只说是有相识的人先前进了地宫便没出来,此番是来寻人的。道门打扮的少年人名叫岳文心,是玄清宫弟子,和来自归剑门的贺知意娘子均是坦荡不加矫饰的名门正派作风。那位寡言的青年倒是和纪舒平一样只通了姓名,自称李皓,并未再提出身师承。
相谈之中得知这三人原也并不相识,只是恰巧在这八卦迷宫的墙内探索时相遇,便一路同行至此。墙上的小门无法从内部开启,墙内又颇有些凶险之处,以至于舒平开门时他们还以为又是什么机关埋伏,一时才交上了手。
岳文心与李皓俱是独身一人前来,贺知意却与另几名华山派的同伴原本是一道的。只因同行有人受了伤,不便行动,她才独自进入墙内想探探出路,不想却意外被困住了几个时辰,此时恐怕十分惦念同伴的安危。然而即便忧形于色,言谈答对仍显得礼貌而有耐心,着实不愧于名门大派的风度。
“……你是说,墙内并无出口?”
纪舒平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贺知意颔了颔首。
“是。就我们看来,此处墙内应该是条死路。”
纪舒平露出少许讶异的神色。
“先前与我同行者中有人解过阵中心的谜题,按说此处应是四卦生门之一,如此看来是他解错了?”
“也不算错。只是,客卦不能用这样的解法……”
接上话头的是岳文心,他性子和缓,语速也像是比常人慢一些似的,一面说,一面用连鞘的剑尖在地面上比划正确的卦位解法。
纪舒平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动。他于易经玄学算不得精通,然而文心的分析看起来似乎的确要比先前白单秋的解法缜密贴切得多。如果单秋的解法不对的话,那就是说朱翊他们的那条路,恐怕也走不通。
不过这念头只在他心里转了一转便没再深入。他知道朱翊的本事,这会儿又有素来稳重的谭枢压阵,估计发现错误也是早晚的事,无需太过挂心。倒是现在既然这位玄清宫的小道长已解出新的四卦生门,在场的四人如何取舍便成了首当其冲的问题。
贺知意与同伴分开的位置大约靠近这四卦之中的中孚卦位,她自然是想要先去寻他们的,岳文心便提出要陪她一道去。纪舒平身上带着从“蜀僧”那里得来的机要消息,就他的本意来说虽然是希望能尽快离开地宫,将情报送到机速房内详查,然而环墙上的破阵诗里瞧不出这四卦之间到底有何区别,选哪一个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加之贺知意提及有同伴受了伤,看样子还不太轻,舒平在入地宫之前做的准备还算周全,身上带了药,若能帮上些忙亦是举手之劳,便也表示愿意同行。李皓虽未直接答应,却也并没表达什么反对的意见,知意便领路折回她先前进入墙内的位置。
那几位华山派的同伴倒是并未离开原处,只是显然亦等得有些焦急。见知意平安返回,那位白衣剑客似乎稍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怎么显,只微微冲她点一点头,随后目光便落到她身后,像是意在探询随她而来的人身份。
知意便欲为两下里做个介绍,回过身时却咦了一声,原来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人,那位自称李皓的寡言青年不知何时竟已不告而别。
“许是有什么来不及与我们说的理由吧,我也没看见他走。”
岳文心善意地替他解释了一句,纪舒平没说话。他倒是见着了李皓走,不过此人身法极佳,行动之间毫无声息,他也只略一错眼便不见了人影。他四人本来也不过临时结伴,虽然不告而别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也不算什么特别无理的行为。贺知意懊恼了一句便放了过去,只与他们引见了华山派的同伴。
华山派的四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长的那位白衣剑客名方鸣启,与他年岁约莫相仿的叫做嵇天朔,年齿稍幼的那位是却溪流。鸣启与溪流两人身上皆带了伤,然而更为严重的却是他们那位叫江雪的同门,这会儿已经失了知觉,正昏迷不醒。八卦迷宫地形复杂,他们迄今仍未找到出路,也不知江雪还能撑多久,他师兄弟脸上便难免带些忧色。
纪舒平亦没多说废话,俯身去看了看江雪。他身上有些外伤,但看上去不怎么吓人,脸颊与手背触手冰凉,不像是在发烧的样子。
“是中了毒。”
方鸣启沉声说。纪舒平略点一点头,从身上摸出个巴掌大的小瓷瓶,想了想,顺手先递给方鸣启。
“方兄若信得过我,可给令师弟服一粒。”
鸣启低头细看手里的瓷瓶。物件虽小,瓷釉细腻,看着相当精致。瓶口的蜡封未解,封口处还能见到完整的印鉴。
“内造的药?”
纪舒平笑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是好东西,然而解不了毒,只能稳住他。令师弟这状况,只怕还是要先考虑尽快从这里出去。”
方鸣启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法。贺知意赶忙将岳文心解开谜题的内容说了一说,鸣启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同意了从临近的中孚卦位尝试一下出口。
中孚卦位的门内却比贺知意先前在墙内探路时要安稳得多,未见太多凶险的机关,倒让人愈来愈笃定这就是离开迷宫的正确道路。然而墙内通道曲折漫长,他们带着人事不省的江雪,走得又比平时要慢些,直走到几乎怀疑这路线是否正确的时候才抵达通道末端。
此处倒是见着散落了一地的粗大箭支,机关已被破坏,似乎前面曾经有人经过。通道尽头是他们在墙内所见的唯一一道能从内部打开的门,门后则是一个相对狭长的洞室,和八卦迷宫所在的洞穴相比起来并不算大,当中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深池,池中盛满浑浊的水,纪舒平经过的时候往里望了望,依稀见水底似乎有一具石棺,不知玄机所在,此刻却也无暇细看。
江雪服药之后并未醒转,只有呼吸比先前顺畅一些,情况似乎恶化得没有之前那么快,却仍然正以缓慢的速度衰弱下去,十分令人忧心。然而现下众人却也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只得压抑焦虑的心情尽力找寻出口。
好在很快发现洞室正北的方向有条通道,沿着走一盏茶时间便见一扇铜铆大门拦在尽头,此时却半开着。门后是一条陈旧的走廊,光线幽暗,只在尽头处隐约地透出些淡淡的亮,像是天光的痕迹。
众人不免都有些激动,鸣启持重些,嘱了一句当心机关。然而走廊内全无机巧,两侧夹道的是高大的罗汉像,落了满身厚厚的尘埃,像是被废弃多时了。沿着走廊小心走到尽头,却见一尊水月观音立在大殿正中,看起来残破支离,顶上的华盖彩幡更是像遭过灼烧似的焦黑一片,全然辨不出原有的色彩。
这间摇摇欲坠的大殿的确通往室外。从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不算太强,太阳应该才刚升起不久。吹进殿内的风带点隆冬的寒意,却显得冷冽而清新,令在地下迷宫中徘徊了好些天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纪舒平跟着大家一道往外走,在快到殿门口的时候却稍停了停脚步,回过头去又朝那尊水月观音像看了一眼。贺知意碰巧瞧见,亦停下来等他。
“怎么啦,纪大哥?”
纪舒平摇了摇头,一面答话,一面把目光往殿内四下环视一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哪里来的水光?”
知意闻言也往那观音的方向凝神看过去。薄薄的日光穿透宝盖上方坍圮了部分的屋顶,投在莲座附近,光晕里隐约有些泛开的波纹影子在微微浮动。然而殿内目力可见的范围内根本见不到水缸水潭一类的东西,确实有些令人觉得奇怪。
一时推不出个所以然来,纪舒平倒是干脆坦然地选择了放弃。
“别在意,还是先往前走吧。恐怕江雪经不起耽搁。”
知意点点头,两人跟上前方大部队,走到了外间空地上。这里经历过火焚的痕迹比大殿里更分明,但火情同样也像是很有一段年头了。舒平很快辨认出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是在玉皇山麓的天龙寺,然而却是焚毁之前的天龙寺旧址。天龙寺大火是十余年前的旧事了,谁也没想到万贤山庄这个机关重重的地宫,出口竟会通向这里。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辨清了方向,便可以尽快将江雪送回临安城内医治。玉皇山离临安城内多少还有些距离,舒平便建议他们就近到重建后的新天龙寺暂借车马。只是天龙寺是皇家郊祭之所,派头大得很,那知客僧看他们一行素衣风尘仆仆,原本还拿着架子颇有些不乐意的脸色,也不知道纪舒平笑着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什么话,回过头倒是换了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原以为纪舒平也会随他们一路回城,却未想他只将他们送上了车便挥手作别,只道自己另还有些杂务,请他们送江雪先走。知意对这位一路相助的江湖侠士印象不错,临行前特意问了一问他下榻何处,好在江雪好转之后登门道谢。舒平微微笑一笑。
“贺娘子,既当纪某是位朋友,又何须如此客套。”
他最终也没有直接回答,只站在道旁笑着朝她拱一拱手,姿态是端正的,语气却和笑容一样,透着薄薄的暖意。
“现居临安。有缘再会吧。”
【注】
·开篇第一段引文的内容是涣卦(就是他们走错的那个卦)的第六爻卦辞。写上只是因为内容挺血腥(?)的而且感觉比较神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
·“蜀僧”脖子上的那块牌子并不是现代军队里辨认身份的狗牌的意思,那块木牌是块货真价实的传信牌……他的狗牌已经刻脸上了(。)另外虽然好像很血腥但把情报藏在大腿里(刲股纳书)其实是宋代间谍藏匿重要情报的标准流程,岳爷爷也让人干过,并不是因为我污……。
·李皓是白萍男装时的化名。
·……还有一些bug,因为大概已经多到漫天繁星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华山派的部分如果和以后的投稿冲突大概会悄摸回来改吧,其它的如果被发现了就,嗯,用爱忽略【比个大心(你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