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二】论坛开放http://orzpen.com/moon/forum.php
========================
—【明月千山】—
南宋年间,围绕着江湖百家展开的开放型日常养老企,目前一期剧情进行中。
世界观基调可参考金古梁温大师作品,真实系无玄幻。
目前企划主线已更新完毕,进入自由投稿时间。
------
企划印象BGM:
http://y.baidu.com/song/173529?pst=player&fr;=altg_new3||-1
鳳三娘是個率性的女子。
但光光說她率性,是遠遠不足以形容出她的模樣的。人生本就是個大包袱,裡頭裝滿了互相矛盾的東西,誰也道不清自己身上背著的包裹里究竟藏了多少東西。
鳳三娘自然也不是個無趣的女人,因此旁人也都難以形容出她的模樣。
若單單看她那張臉,自然是叫人不易遺忘的。一雙眼睛雖不是柔情嬌媚的丹鳳,卻藏了鳳凰的模樣,眸子一轉,倒像是精氣神十足的鳳凰,剛從大火中重生而出,閃出一道利落乾淨的眼神,令人忘卻了她眼角暗藏的歲月的痕跡。接下來的鼻子,就這麼長在面龐中央,不高不矮,不大不小,不聳不塌,一個人有這樣一個鼻子是不容易的,世間俗人們的鼻子,不是太高就是太矮,叫人見了,總生出想要幫他們整整位置的念頭。再者,有的人生得但是好看,但那一隻鼻子,不是大如煙斗就是小如豆粒,面上失了平衡,看了也勾起人心裡反感的情緒。更不用提那些過聳和過塌的鼻子,前者看來不似漢人,後者看來就是個草包。因此,鳳三娘有這樣一個不高不矮,不大不小,不聳不塌的鼻子,是很難得的。再往下去,鳳三娘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她那一雙唇。
紅唇似火,倒不是沾染了胭脂粉飾的緣故,只因她本就生得一口豔麗的小嘴。那雙唇卻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瘦弱淺薄,相反,豐滿的唇辦倒像熱切的邀請一般,招呼著每位碰面的旅人。在那誘人的下唇上,赫然顯出一顆黑痣,黑紅相襯,豔色不減反增,叫人不由得念起品嚐時候的香甜。鳳三娘因為著一口美麗的紅唇而出名,但她出名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著唇的模樣。
她不開口,輕含紅唇時美艷得每個人都愛她,可當她開了口,每個見到她的男人都恨不得掉頭就跑。
可他們還偏偏都跑不掉,只能憑著那雙唇張張合合,把他們從頭到尾數落上一遍。江東有醫名劉,見過鳳三娘那口紅唇后斷她氣血過熱,勸她調養,沒想反被鳳三娘連罵了一條長街,從醫德依始罵得劉大夫一愣一愣的,直等到夜色西沈, 鳳三娘趕著要喝酒才放過了他。
鳳三娘往江湖里一扎就是十來年,從無人問津到現在的人盡皆知,人們對她的稱呼也從早年的“翠嬌娥”變為了如今的“朱玉羅剎”,一綠一紅,倒是生生斬斷了鳳三娘的兩段日子。
鳳三娘是從百里成風成親之後,不再穿她最愛的翠色衣裳的。
一個女人,總得是有什麼緣由才能在江湖闖蕩十余年,抱著三十多歲的年紀還未成親。
除了為情所困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一個女人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的?鳳三娘二九后便不再青衣,其中的酸澀怕也只有她一人才能說清道明。
晚風吹過撫雲閣,鳳三娘倚靠著最外的圍欄,想得卻是這等胡亂的往事。
她如今已是三十有三的女人了,見過的男人也有千千萬,她本不應該再為陳年舊情而感到心痛,她早已將自己的感情按在心底,盡管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愛著百里成風,她就是不要再提,哪怕是一字一句,她都要對方謝罪。
可她今天又想起百里成風了。
她的手上正捏著一封短信,白紙黑字,只有瞎子才看不見上面寫了些什麼,也只有呆子才會不明白,這短短的一句話於鳳三娘而言,是多重的痛。
沒錯,那信上寫道,百里成風的妻子,閩中南音的掌門之女,鄭漾榕已被她的丈夫修書一封,由長安送回天興府了。
鳳三娘怔怔地看著那行字。
她還記得彼時她被百里成風迷得不行,甚至還大鬧了他的親宴,直到他明明白白地對她說,他這輩子只愛鄭漾榕一個人,不會為他人所動,也只愿與鄭漾榕一人白頭偕老,她才真正被打敗,乖乖地回了姑蘇,從此再不去長安,也不回閩中。
而現今這封信狠狠地摔了他們一耳光,不只是百里成風,鳳三娘覺得她和鄭漾榕也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把她們都從美夢或謊話中打醒了,徒留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印,令人難堪。
其實,鳳三娘本是不太信這信上所說的話的,人人都有眼睛,百里成風待鄭漾榕如何,人後她是不知道,但光從人前看,她是絕不信百里成風會休了鄭漾榕的。
他倒的確愛她,不論走到哪裡兩個人都如膠似漆,他也亦待她頗好,凡是鄭漾榕想要的,百里成風也都替她得到手。
只得慶幸鄭漾榕不是個刁鑽的女子,不然怕是有很多人會過得很難。有時候鳳三娘也會思索起這個問題,為什麼她和鄭漾榕長在同一個地方,心性脾氣卻差得這麼大呢?她火辣易怒,豪放無憂,鄭漾榕卻常常深鎖眉頭,把萬千的謹慎小心都收到了那小小的皺紋之中,叫人看了就不禁心疼。作個比方,她就是那曠野里的蘆葦,風怎麼闖她也都是奮力地搖晃,反抽風兒一個大嘴巴子,而鄭漾榕卻是空谷里的一朵幽蘭,碰見她,風都不敢大聲呼喊,只會收聲斂氣,從她身邊悄悄走過。
更多的時候,鳳三娘會懷疑鄭漾榕是否真的是閩中女人。
按她的印象,閩中很少像鄭漾榕那般沉靜無言的女子,至少在她離開那兒的時候,大多數人的家中還是女人掌權,一開口,中氣十足,一雙快手打得了麻將,也做得了家事。哪有像鄭漾榕那樣,輕聲柔氣,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不過她似乎忘記了,在閩中,天興府南音本就是一個異類,夾雜在一堆又狠又粗的閩音之中,從琴瑟里呼出一曲悠揚樂聲。
就是這樣的一個鄭漾榕,就這樣被百里成風休了,任誰都會吃驚。鳳三娘自然比旁人更加驚訝,她是知道百里成風的性格的,她明白他是真的待鄭漾榕好,而如今這一紙休書,不僅休掉了鄭漾榕,也休掉了她對百里成風的信任。
但她的心中卻還在替他辯解。
她寧願相信百里成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得不做出這些事的。或許是他遇上了些麻煩,不願牽扯上鄭漾榕,又或許他要去什麼遙遠的地方,不得不找個理由把鄭漾榕塞回天興府以保她的周全。鳳三娘兀自想了很多,想完後又搖了搖頭,這些假設太過蹩腳,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高樓束起來往薄雲,樹的尖頂留在眼底,撫雲閣本是個很美的地方,也是她留在姑蘇的“家”,可她此刻卻彷彿一刻都坐不下去了,她有些急躁地從欄邊起身,腰肢一扭,就往閣外走去。
想狗的心最終敗給了想搞個大新聞的心,我又灰溜溜地回來繼續寫了(……
所以我就說徐青風是已經出現過的人物嘛你們不要不信(被打
以及回了娘家的鄭小姐表示自己的頭頂好像有點綠(×
為什麼我還是沒有開始副本的劇情,為什麼,我真想給自己兩刀……
↓
徐青風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院子中央。
已是二更天,花家小院自然是靜悄悄的,不論是花家家丁們的伙房還是為招親而準備的小廂房都已經滅了燈,只剩一盞蠟燭晃晃悠悠地點在前院大門旁,是給守夜的夥計準備的。
此刻徐青風所站的地方,也只剩一抹月光。
他手握著他的絹扇,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他這樣的人,從來就不會遇到什麼令他難堪或是動氣的事情,他永遠如水如潭,深不見底,不為任何事所動。
這夜,這月,這風,這扇,這人,徐青風都不需多做什麼,這幅畫面看起來就已足夠風雅。
可惜還是有人打亂了這風雅。
黑暗中,廂房處有扇窗子吱呀一聲打開了,隨後一個身影從中躥出,來到徐青風的面前。
來的人是百里成風。
徐青風笑了笑,打開自己手中的絹扇,也不看百里成風,只細細地在月光下欣賞起自己扇上的字來,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百里大俠,您就算是難以入睡想要出門透透氣,也不該突然闖到這院子中來,掃了我賞月的雅興啊。”
百里成風冷笑一聲,道:“賞月?從剛才開始你就死命地盯著我的屋子,你還有閒情賞月?”
百里成風平日里不動氣便有兩分威嚴,此刻的語氣中更是加上了些許怒氣,若是旁人早該被這氣勢所壓倒,戰戰兢兢地交代一切事情了。可徐青風卻連目光都沒轉向他,仍舊在月下看著他的扇子,仿佛永遠看不膩一般。他甚至還伸出指頭來,按在那扇上描摹這那筆跡,直到他用指頭滿滿走完了那些筆劃,他才幽幽地轉過身來對百里成風道:“本來指名要和對頭同住一屋,結果一開門卻發現遇見了自己的舊情人,我怕你一時又是生氣又是激動犯出點什麼錯來,我可不想三娘就這麼跟你跑了,當然要盯你緊一點。”
百里成風目光一凝。
有風夾著落葉吹過,一片葉子無意間落入百里成風和徐青風之間,正對上兩雙對視的眼睛。
一瞬之間,原本完整的葉子自中心開始,仿佛被兩把無形的劍砍開了一般,竟碎成了五塊,林林落落地灑在他們兩人之間。
好厲害的劍氣!
百里成風行走江湖多年,人送外號“鐵劍大俠”,除了使得一套凌厲的劍法之外,一身的內力也是不容小覷的,用劍氣震裂一片葉子自然不難。但仔細一看那裂成五塊的碎葉,除了從百里成風身上發出的一道劍氣之外,另外兩道劍氣的方向顯然是從徐青風身上發出來的。
難道他也有這樣驚人的內力?手拿絹扇,還有著一雙女人似的手,一襲白衣公子模樣的徐青風,難道也是個內功好手?而且從他的身上發出了兩道劍氣,難道在那一剎那,百里成風的動作竟然還不及他快?
百里成風顯然也有些吃驚。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低下頭看著地上的碎葉,道:“你實在不該用出全力的,這樣豈不是被我知道了底細。”
他這句話換來的是一陣笑聲。這笑聲不大,至多也只能讓他們二人聽見,但這笑聲很惱人,聽起來帶著一股濃濃的譏諷味。
這笑聲自然是徐青風發出來的,他打開絹扇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在扇后笑得癲狂,末了,他回應道:“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的全力?你早該知道,我做事情從來不用盡全力。”
百里成風心裡一沉,壓低聲音加重語氣,頗有些生氣地質問道:“宋澄誠,你究竟想做些什麼?”
徐青風,也就是真正的宋澄誠,聽了這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只是將扇子從面上拿開,緩緩地繞著百里成風踱了幾步,這才開口道:“我想做什麼?我不過是想要些東西罷了。”
“你要什麼?”百里成風問道。
只見宋澄誠的眼神忽然一凝,他身上的原本那種悠哉的感覺瞬間蕩然無存,剩下的是滿滿的殺意。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我要你的命,三娘的人。”
百里成風追問道:“是要她的人,還是要她的手?”
鳳三娘的手,那雙能泡出天下獨一無二好茶陳家茶的手。
宋澄誠啪地一聲收起了扇子,道:“有什麼差別嗎?得到了她的人,自然就得到了那雙手。”
“你休想得逞。”百里成風給出了他自己的警告。
然而宋澄誠卻像事不關己一般,悠悠然道:“你不信?不信的話你不妨來賭一賭,翠金樓上的賭局已經開了,這兒的事情忙完了,你不妨上哪兒跟我賭兩盤。”
說完這句話,他倒也真像自己所叫的青風那樣,如一縷清風般,一下就消失在了院子中,只留下一聲腳步聲,落在廂房走廊的拐角處。
百里成風只好走回自己的屋子。
但他忘記了,他原本是從窗子翻出去的,此刻卻從正門回來了,門板吱呀一聲,一開一合間倒已弄醒了原本睡著的鳳三娘,她從被窩中抬起頭來看著百里成風。
百里成風趕緊關上了那扇被他打開的窗,最後一點月光也被窗紗擋住,整個屋子又陷入了黑暗。
但百里成風知道鳳三娘沒有再睡過去,因為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雙還在閃亮的眼睛。
他歎了口氣問道:“你怎麼還不睡?”
此刻的鳳三娘倒不似白日里那麼有精力,她也不再和百里成風嗆氣,倒是坦白地答道:“枕頭太塌、床板太硬、被子太重、你有點吵。”
百里成風心裡一驚,怕她已聽見了他和宋澄誠的對話,但表面上還是裝作沒事一般繼續說道:“你在撫雲閣住慣了,以前的你不會這麼挑剔落腳的地方的。”
回應他的是鳳三娘的一個綿長的哈欠,之後才是她懶洋洋地回答:“那是因為宋澄誠有錢養我,你窮。”
百里成風緊追著她問道:“看來他待妳倒是很不錯,你有見過他嗎?”
“隔著珠簾見過兩次,沒看清樣子但應該是個小白臉,怎麼了?你突然問起他幹嘛?”
百里成風進一步地問道:“如果我說,他也來到花家這招親的小院了,你會不會相信?”
鳳三娘淺淺一笑,還帶著倦意地說道:“這不可能,翠金樓上有人花二十萬兩銀子跟他賭誰能用最快的時間趕到太原,他現在肯定還在路上。”
“他就這麼喜歡賭?”
“他平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賭,而且他從未輸過,不然你覺得撫雲閣又怎麼能在短短五年間買斷全姑蘇的綢緞生意。”
“那些都是他賭來的?”
“對。”
“他真的從未輸過?”
“從未輸過。”
聽到這裡,百里成風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黑暗中鳳三娘雖看不見那笑容,但她卻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來了這笑意。
百里成風用一種雀躍興奮的語氣說道:“那他就等著在我手上輸掉他人生的第一盤賭局吧。”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049/
下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1082/
"星罗宫位于东海"的传闻见【田知甚】: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9437/
间隔太久过来填坑,小学生作文。
本来以为一次可以填完的,然而脑力不足ry
主要内容为主线第二章~第五章白虎线幕后大乱猜【……】
多次脑内推翻重设之后,很多当初想好的细节都忘记了,各种OOC&逻辑混乱&错别字还请见谅(•́ω•̀ ٥)有些话是胡诌的,请不要在意_(:3」∠)_
感谢当初应约的各位荔枝和耐心答疑的企划主,手动比心~
※※※※※※※※※※※※※※※※※※※※※※※※※※※※※※※※※※※
“你、暴、露、了~”
“常人若听得他人向自己询问陌生人的境况,第一反应当是疑惑‘此人是谁’;而花娘子你,在我问起‘万少庄主’近况时,回答的是‘他好不好与我何干! ’——这显然是与‘万少庄主’相熟的反应。至于二位的关系……倒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少年”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到足以令厅中诸人听清,甚至还带着从容的笑意,竟似那仍在淌血的右臂不曾长在自己身上一般。
这份“从容”入得花髓眼中,使她更加焦燥。
“胡说八道!"
她怒喝一声,又向郑曦攻去。
“哎呀?这是被说中了的恼羞成怒吗?”
郑曦嘴上不饶人,脚下则全力运起逍遥派的迷蝶步,引着花髓往远离柯行之与百里姐弟的方向而去。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逍遥派本就承自先秦老庄一脉,所传多为追求“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至高境界。这典出“庄周梦蝶”的“迷蝶步”一旦使将出来,真真是人如蝴蝶蹁跹,看似悠然缓慢,若有人猛然伸手去抓,又倏忽间从其指畔飘然飞走,勾得人再三去扑,却始终扑它不着——倒不知是人戏蝶,还是蝶戏人了。
花髓险些再被诱入“扑蝶人”的困境,一抹寒光斜刺而来,“叮”地将她抓向郑曦的左爪格开,接着几道凛凛剑气迫得她后退几步,又陷入了数位侠士的围攻。
“这位郎君,因何断言万贤山庄一案乃‘星罗宮'所为?”
来人衣袂飘飘,泠泠如白雪映月,正是华山派的方鸣启。
当日他与同门师兄弟一起亲历万家灭门案,也是他率先带领师兄弟们在万贤山庄内查探。虽曾一度怀疑是华山派死敌——共生教犯下的此等血案,然而黑白两道数月探查皆无所获,又因万家地宫一事横添波澜,如今陡然听人说出疑凶,此人又正被疑凶追杀,自免不了出手相救的同时询问一番。
“‘星罗宫'的‘星罗'二字,最易使人联想到‘星罗万象'、‘星罗棋布'两词。而万家血案中遗失的正是一册棋谱,万家地宫入口有一间棋室,地面被布置成巨大棋局,正暗合'星罗棋布'之意,此其一;"郑曦方得喘息,也不客套,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快而清晰的说出自己的推论。
“小子闭嘴!!……唔!你那匕首上有毒?!”
花髓急怒,正要发力一举解决周身几只碍事的“苍蝇”,却发现仅被划伤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整条手臂没了知觉。
"来而无往非礼也,花娘子不必客气。"郑曦温雅一笑,气煞花髓——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怎能不气!
“地宫棋室不止入口一间,”一名气质温厚的青年略有犹豫道,“当日在下无意中进入地宫深处一隐秘石室,见其中石床上刻着一副棋局,旁边还放着一本被撕走数页的棋谱。若没记错,石室棋局与入口棋室中的相比,只多了几手新子。不知这与万家、与星罗宫又有何关联?”
青年乃化名"林鹰扬"的金国世子乌林答鹰扬。他虽生性温厚、钦慕汉人文化,厌倦权力场中的明争暗斗,但万家一事又牵扯到金国势在必得的《千里江山图》宝藏,事关母国利益,他这金国世子也不得不多在意一些。
郑曦又得到一条先前不知的线索,当即向他颔首致谢:
“多谢兄台的信息。这正是第二点和第三点‘巧合'。”
“如今官府已将手中前朝宝藏的相关线索讯息'悉数'公之于众。其中星宿图和数字刻度来自万贤山庄地宫,唯有'牵星术'是广为流传的航海观星辨位之术。不巧的是,有传闻‘星罗宫'正隐匿于东海诸岛——此其二!”
“其三、若无意外,官府公布的寻宝所需星宿图、数字刻度当与这万家的棋谱棋局有关——或指示正确的藏宝地点,亦或指示寻宝的安全路线——诸位想想看,棋盘中罗列的棋子,不正如天上的星子,又如海中分布的海岛礁石、或者为守护宝藏而布下的机关吗?”
少年振振有辞,尚未变声的中性嗓音渐染铿锵之意。
众人皆哗然。虽觉郑曦之论颇有些大胆和异想天开,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些疑点也只能说明万家血案、前朝宝藏与星罗宫有纠葛。听郎君之意,失踪的万少庄主竟还活着,且与这星罗宫的妖人相识,这又从何说起?”有人问。
郑曦笑笑,指向被众侠士缠住的花髓。
娇小的身影诡异依旧,身法却大不如初现时迅捷,身上的紫缎斗篷遍布尘土豁口,早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
即便受伤中毒,她的武功也在在围攻的诸人之上。只是这数名好手顾忌她左爪上的毒素,心中又因路上所见“厨房”中的血腥残酷景象而暗藏惧意,始终缠着她小心游斗消耗,不曾因猛攻露出破绽。双方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其四、紫色斗篷。”
郑曦刚开口,就见花髓身形一顿,随即攻势加快,似急于脱离诸好汉的围攻,立时言辞如滔滔江水奔腾不绝:
“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召公制礼乐而尊卑明。我华夏数千年文明,历朝历代上至朝廷祭祀衣冠之别,下有民间丧葬五服之分。江湖儿女虽不重此道,但每一个组织派别之内,必然于服饰徽记等处有一统一标识,以凝聚人心、区分异己。”
“星罗宫这般传承百年的隐匿组织,既喜派门人长期潜伏其他势力内,想必更为重视‘凝聚人心'之道。服饰徽记之类的统一标识拘于形制,不利潜伏,便选服色——毕竟服色虽显眼,却可用'偏好'一语带过。即便旁人如何生疑,也找不出更多的证据。”
“现下,这位星罗宫的花娘子披的是件紫色斗篷,而近三个月之前的正月初五入夜,有人见过一名披着‘紫色斗篷’的人,在万贤山庄前厅,屈膝烧纸祭拜,看身影似乎是名男子!”
“正月初五乃春节休沐期间,世人多与亲友团聚共度新春,极少有人会选在此时凭吊故人。往年正月初五,正是万庄主大开庄门招待友人之时。而自灭门血案、地宫风云后山庄一带几成鬼蜮,平日都甚少有人前去,又逢大雪之后,更不消说前往祭拜了。这位披着紫色斗篷之人人挑选此时祭奠亡魂,又是雪夜,乍看之下尤显对万家的情谊深重。然而——”
“此时距去岁九月初万家灭门已有四月之久,若真是与万家情谊深重,为何此人四个月内都不曾前来吊唁?若是因消息传递延误了时间,凭吊故人又非需要遮掩之事,为何此人不能白日里正大光明地请人办个道场法会超度冤魂,以全故人之谊?为何独独选了‘正月初五雪夜'这个比往日更加人烟稀少的时机前去呢?只有一个可能——他这时还不能随意显露身份,必须遮遮掩掩!”
“这花家在‘招亲'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也不曾传出与万贤山庄有什么交往。即便两家真有何私下交流,以诸君方才所见之花家诸人的行事风格,也可推知他们并非会祭奠手下亡魂之徒。”
“而与万家‘情谊深重'到数月之后仍会深夜吊唁、又藏头露尾不愿让人得知他真实身份的万家相关人员中,在下不才,能想到的只有失踪已久的万家‘少庄主'。”
“这位‘万少庄主'祭拜横死至亲时,不知是心意不诚还是心中有愧,不曾披麻戴孝。但若要掩藏身份,为何于雪夜之中既不穿白也不着黑,偏偏穿的是‘紫色斗篷’?衣着可以选择的颜色何其之多,为何偏偏选了‘紫色’?”
“直到方才我见了同样身着紫色斗篷的花娘子,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郑曦一口气说到这里,咳了两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喉管,目光凛凛地看向面容扭曲的花髓。
“花家主仆既是星罗宫之人,作为其中首脑的花家娘子所着紫色,极有可能是星罗宮的标识色。那么,与万家灭门、棋谱失窃之案有重大干系,同样身着紫斗篷的‘万少庄主'亦极可能是星罗宫之人!"
“之前的‘失踪'也并非被真凶抓走藏匿。官府和武林一直找不到凶手,正因这位‘万少庄主’自己就是真凶!"
“当参与'赏珍宴'的众宾客因被困在凶案现场惊惶不安时,当官府和江湖正满天下寻找'万贤山庄灭门案'的疑凶时,这位‘真凶'正躲在最危险、同时也最安全的山庄地宫中,参研那本新添了三十二条人命的‘游月宫'棋谱!”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6590/
====================================
时隔一年半我又来填坑了!!
还是想以武侠故事呈现这滑出主线的脑洞……
如有人看到并觉得有点趣,请留下观后感……
减少一点荔枝人填坑时的踌躇呜!
====================================
前情回放:田知甚不慎落入黄龙岛瀑布暗河之中,竟因此抵达了意外之地,更离奇的是,阿羡一行人也在!
====================================
“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最好老实交代是何企图?”
江泷泷的指头快要戳上田知甚的鼻子,此人凭空出现,还敢胡诌是被瀑布冲落暗河,无意中到此,简直谎话连篇!
彼时八人位于一座悬空的“石桥”之上,抬头是巨大的石笋从山壁中橫生延出,獠牙般层层交错,低头是幽不见底的晦暗,空气散发着海腥气,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四周峭壁上泛着绿色的淡淡萤光,好似万点星辰静静流淌,使人只觉自身渺小如芥子,不知身在何处。
“要说的早就说完,老人家可是未听清楚?”
田知甚眼梢也不多抬半分,气的江泷泷声音又高了一截,“你、叫我老人家?你又哪里小了!”
阿羡有些无可奈何,泷泷性子骄纵,田知甚脾气乖张,一场拳脚误会已结下梁子,如今更如有隔世仇,凡是田知甚说的话江泷泷必要反驳,偏偏田知甚也如小孩儿一般回嘴,当真叫人好笑。
田知甚向阿羡拱手,“既然阿羡姑娘也在此,看来这里另有出路,还请姑娘指路,让在下自行离去。”
阿羡眼珠一转,笑道:“田公子要走?”
“姑娘说过,潜渊会中内务不足与外人道,我想还是早走为妙。”
“田公子记性可真好,只是这般说来,倒真像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今日的阿羡格外热情,仿佛是在临安羡归飞中待客,言语数句便开门见山,“正如公子所见,此处是黄龙岛地下的裂隙,不但连通岛内的暗河,也与大海相连,只有恰逢大退潮才得以显露,本属星罗宫的禁地,我等来此是为了碧舌珠,不知公子可曾听过碧舌珠?”
碧舌!
田知甚绝没有想到,遍寻不见的“碧舌”原来生长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顿时来了兴趣。“碧舌是种海贝,那碧舌珠应当是种珍珠,它有什么特别之处?若无好处,只怕你们也不寻它。”
“海客间早就有传言,说碧舌珠能让丑陋者变美,清秀佳人变倾城之色,是千金难得的珍宝,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处?”
田知甚有些不以为然,“坊间传说岂能尽信,据我所知,碧舌的汁液能使血液长久不凝,沾上伤口则血流不止,是一味奇毒。”
江泷泷杏眼一瞪正要反驳,阿羡抢先问道:“原来田公子见过碧舌珠…那倒想请教,它是何种模样,大小如何,毒性可有解法吗?我们奉命而来,即便是空手而返,也好有个说法。”
田知甚一怔,他虽知螳螂的短刀是用碧舌汁液淬炼,但说到底连碧舌贝都未见过,更别说什么珍珠。“这个、倒未曾亲眼见过。”
阿羡眉眼微弯,“既是如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本就要下去取珠,田公子何不一道前往?也好有个分晓。”
田知甚心想,碧舌是炼制清极丹的重要原料,蓬莱岛年年重金求购尤为不足,自己理应探个究竟,何况他也想知道,所谓的星罗宫禁地究竟是何情形?如此一想,不由答应下来。
天然形成的石笋之间落差巨大,唯有依靠相连的铁索才能上下,在如此地形中奔行极耗内力,半个时辰后,执火开道的三吕兄弟渐渐气喘,又换符千和黄圭上前,而田知甚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阿羡与江泷泷一路上也无气短之像,内力似乎远超五个少年。
这一下就是一个多时辰,越向下两旁山壁越窄,宛如漏斗一般,四周的萤光渐盛,田知甚从岩璧上撕落一片“萤光”细看,原来是些水藻,也不知是何异种,他将水藻纳入怀中,打算以后带回蓬莱请师父辨识,其余人已顺着铁链直下谷底深处,待田知甚的脚终于踏上谷底时,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广袤的湖水似碧玉般镶满整个谷底,四周岩壁上萤光如流水般汇入湖中,白雾飘渺间,有宽似八马并骑的石桥通往湖心深处,而阿羡正站在石桥前,仰头看一座石碑。
石碑的底座雕刻着翻涌的海水,两条口衔宝珠的蛟龙从海中升起,将石碑稳稳托住,碑体部分雕刻繁丽,呈现出莹润的紫色,阿羡用手摩挲着碑面笑道,“好难得的紫云精,就算是京城贵胄府内恐怕也无这么大一块,何况用来做碑?这上面的……是字?”
江泷泷的眼珠子石碑上打转,“紫云精真这么难得?上头的字说些什么?”
阿羡叹道,“这些字好生古怪,我却不识得。”
忽听背后有人道:“这是古篆字。”
阿羡回头微笑,“田公子识得古篆字?”
田知甚不客气的点点头,以他的目力,几步之外就看清石碑上的字与瀑布后山洞中的字同出一源,不过比起山洞中的洋洋洒洒,这里只有短短十六个字。
黄龙踞海,日月齐天,星罗圣境,至宝通仙。
“看来这里就是星罗宫的禁地。”阿羡听罢石碑刻字的内容,脸露欣喜之色,上前伸手入蛟龙口中,握住石珠向下拧动,嚓的一声,机关隆隆启动,桥面左右各现出一道暗渠,渠内排放着储满油脂的灯缸,以粗大的灯蕊编织成网覆盖其上,引燃第一盏灯缸后,火光迅速向前延伸,通往黑暗的石桥一截一截的亮起,犹如赤龙开道,声势赫赫,众人行走其间,无不暗讶于星罗宫机关之巧,排场之大,绝非寻常江湖门派可比。
田知甚越想越奇,看此处的规模,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财帛,难道碧舌珠就是碑文所说的“至宝”?区区珍珠,要真有登仙之用,星罗宫岂非满宫千年王八,花髓何须靠吃人吸取功力?田知甚忍不住看向阿羡,她步态轻捷的走在前面,仿佛所走的并非未知之路,而是京城繁华的御街,忽然间他有种被牵着走的不悦之感,便不露痕迹的几步赶上,恰好与阿羡平肩而行。
江泷泷本也走在阿羡身后,堂主只把密令给了阿羡,她只能亦步亦趋,眼看田知甚走到前头,她心中不忿,也快步走到阿羡身旁。
余下的人被前面三人并行弄的大为紧张,以为桥上藏有机关,个个打起精神戒备,四十来丈长的石桥,好似走了四十里一般,直到踏上尽头的巨大圆形石台,众少年才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另一番奇景吸引,只见石台外沿亦为灯渠,从桥头引燃的两条火蛇由此合抱成圆,照的圆台内外皆明,内圈下沉五尺,足有七八丈宽,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圆点,圆点之间刻线相连,仔细看去,圆点皆是一颗颗打磨光滑的紫云精石,在灯火下宝光流溢。
江泷泷见此情形,早已笑开了花,“阿羡,你说这么好看的东西放地上做什么?瞧地上刻的乱七八糟的,这回总不会是字吧?”
阿羡闻言失笑,“这里的确没有字,你仔细瞧瞧,一颗颗的紫云精像什么?”
江泷泷瞪大眼睛,“什么像什么?我只觉得它们嵌在这怪可惜的。”
“三垣俱备,紫微居中,这分明是一副天星图。”一旁的田知甚冷不丁的开口,江泷泷不懂天文星象,阿羡的引导也只是对牛弹琴,蓬莱岛奇门宗极擅观星术,即便别宗弟子亦多触类旁通,方才田知甚一见地面的花纹,已暗中惊异,石台内的星图所呈现的星辰数目远超自己过去所见,想不到星罗宫不仅机关之术高深莫测,连星象之学也如此不凡,难道蓬莱避世百年,其实只是固步自封?
江泷泷果然报之以白眼,阿羡却似早已习惯,“没想到田公子见识广博,对观星之术也了如指掌。”
田知甚摇头,“此道非我所长,只是这里的天星图上无只字片语的标识,与寻常星图记载星名之法背道而驰,究竟有何用处?”
阿羡抿嘴一笑,“它的用处嘛……是一把锁。”
“你是说,我们站在一把锁上?”田知甚眉毛扬起,这明明是一副图,怎能是把锁?
“田公子管叫它天星图,我却只知它叫万星阵。”阿羡手指石台中央,“想要碧舌珠,就得先闯过阵,万星阵网罗天上星辰,唯有按十四星君的顺序方可解开,不过一旦开始,每走一步星图就会变动一回,若中途错了一步,变化加倍事小,误启机关事大,只是究竟是怎样的机关,我却不能知晓。”
田知甚心想十四星君之说前所未闻,但看阿羡的神色不像在说什么秘法,倒像再寻常不过的道理,只好干巴巴的接着问,“何为十四星君?”
“踏星为步,先北后南,北有破军、廉贞、贪狼、武曲、巨门,南有七杀、天府、天相、天机、天梁、天同,最后为太阴、太阳、紫微,合起来就是十四星君。”
田知甚一听,这些星名他早已滚瓜烂熟,不过是换个名目说法,不由大为放心,又见阿羡说这星罗宫的万星阵如何了得,遂起比较之意,“天星图在下倒也熟稔,既然已知解法,能否让在下一试,以作探路之用?”
田知甚听过阿羡细述,依法跃入阵中,几个起落已至北斗星第七星破军之上,他左足虚蹑,单以右足足尖稍施劲力,晶石立即沉入地底,地面的星图忽然三五点成环,交错转动起来,顷刻间星图已与方才不同,田知甚心想,原来这里的机关和乌龟岛的棋局机关相差不远,虽然变化多了百倍,但只要细心辨认,想来不难。
他这般思忖着,很快找到下一步南斗七杀,只是每走一步,星图变化越是繁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田知甚才从“天府”至“贪狼”星位,如此再三,直到“天相”之位,田知甚已额上见汗,略感疲惫,他喘了口气,四下一望,不由背脊发凉,只见漫天红光,遮天蔽地,哪里还有阿羡等人的身影?
眼中幻象一起,田知甚便知不妙,立即斜步抢出,在空地处闭目盘膝运功,可目虽不见,耳中却渐生幻音,时而似有金戈兵马的冲杀之声,时而又似置身百顷惊涛之间,田知甚只觉真气乱行,丹田如沸,越是运功抵抗,周身真气越是不受控制的奔泻而出,犹如身陷泥沼,一发不可收拾,不禁后悔不该一时托大,小瞧了星罗宫的手段。
只是旁人到此境地,无不惶恐惊骇,抵死相抗,终究会枯竭而亡,偏偏田知甚生性不争不退,自有一股超逸之气,他心想虽顽抗无益,等死亦是不能,干脆目摒五色,耳绝五音,只留一股真力护住心脉,其余任其游走,殊不知此举暗合万星阵之玄机,他渐觉身如海上扁舟,随涛起伏,又如风中飞鸥,不着一力,过了好一阵子,真力流泻之势暂缓,自丹田之中生出一道暖流,他依素日修习的法门,心息相依,神气相合,很快达到浑然忘我之境。
江泷泷站在万星阵入口,见初时行动迅捷的田知甚径自坐下不动,得意洋洋之情再也按捺不住,朝阵中喊,“怎么?要是被困住了出不来,叫声求江姑娘救救小的,姑娘便救你如何!”
见田知甚充耳不闻,江泷泷越发大乐,朝旁人道,“听说有种毒虫专从地里钻人脚心,咬着了人片刻就僵死,不如我们进去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若只要人死,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现在硬闯只怕是有害无益。”阿羡人在阵外,目光却在阵中转来转去,其实她对观星术一窍不通,只因从前燕怀疆曾教她以星图为本猜谜为戏,所以熟知星图,她答应让田知甚闯阵,无非是为了万无一失,若就此顺利破阵也罢,不成还有机会,谁料阵中另有古怪,倒成进退不得之局。
江泷泷满脸不悦,“这不行那不行,现在可怎么办?”
阿羡笑道,“既然主人定下破解之法,怎好不依人家?我须上去看看,才能看全阵中变化。”
在旁的符千有心露一手,连忙道,“两位师姐说的极是,上面都是火油,还是让我先探路!”他说完纵身上了灯渠,双脚堪堪落稳,猝然向内滑倒,眼看要摔入火中,后腰带忽然一紧,身子已被人拉起,他扭头一看,阿羡不知如何已站到他身前,朝他一笑,“小心,这里滑的很呀。”
符千怔怔的低头,原来灯渠边沿仅有寸许来宽,打磨的异常圆润,极易失足,他刚想道谢,愕然发现阿羡已奔出一大截距离,早已听不到他说话。
阿羡足下不停,急绕石台一圈,熊熊火光烤的灯渠边沿,落足之处无不如滚烫如焚,她眼观阵中变化,心中盘算默记,遥见田知甚盘膝闭目,运功相抗,心想若能有少林狮子吼的风雷之声,任何诡术都能棒喝而解,可现又上哪找有一甲子功力的老和尚?她恐耽搁太久另生变化,只得急急聚气,以内力将声音扬出,“田公子——星图以三五之数交替变换,如今天机逆行,八星颠倒——”
田知甚乍闻阿羡的声音迢迢而来,不由精神一振,于是睁开眼来,大声回应,“既是星宿逆位,我该如何抵达巨门?”
阿羡的声音顿了顿再次传来,“每隔三步向左一步,如此前行五次,复见巨门——”
田知甚一一照做,果然顺利到达巨门位,机关再次启动,很快又听见阿羡说话,这回比之前更为清晰,“后行七步,再右出一步,如此四次,可见天梁——”
如此曲折往返,直到太阳星,田知甚拔身而起,落在紫微星位,当最后一颗晶石沉入地面,四面八方响起铁链摩擦的声响,万星阵缓缓转动,恢复了原状。
田知甚先觉身上的重压骤轻,活动一下手脚,发觉身体轻盈舒畅更胜从前,他一时未察觉自己在阵中无意间悟得更高一层的心法,只当是万星阵破诡术已消,抬头看去,四周清晰如旧,包括阿羡在内,所有人站在远处紧张的望着自己,皆不敢贸然入阵一步,田知甚心想方才要是没有阿羡指路,还不知有什么厉害的后招等着自己,何况传音是极耗内力的功夫,想到这里,他露出笑意,朝阿羡点了点头。
阿羡见田知甚点头示意,长舒一口气,向左右笑道,“成啦,现在这里再没机关了。”
此时圆台边沿已升出九只石雕龙头,皆口衔碗口粗的铁链,笔直垂入湖水之中,少年们从行囊中取出绳索铁锥,沿着铁链下水,陆续拉上九只铜匣,铜匣皆由锈作碧绿色,每个都有一尺长宽,一字排开颇为壮观,田知甚见众人欣喜异常,不由奇道,“难道碧舌珠就装在这里头?”
“能如此顺利的取得碧舌珠,多亏了田公子相助,公子不也是为见碧舌珠而来?如今正好一睹为快。”阿羡神色愉悦,示意开匣取珠,符千以铁锥撬开铜匣,黄圭手持钩镰,将里面的事物勾出匣外,火光映照之下,一团灰白色的骸骨裹着巴掌大的珠蚌滚落在地,田知甚愕然变色,看这骨骼大小应是幼童,而包裹珠蚌的位置正是腹腔中心,星罗宫竟然残忍至此,将孩童塞入铜匣中沉湖!
此时符千已剖出一枚莲子大的珍珠放入银盘,黄圭挽袖露臂,拔出匕首用力一划,鲜血滴落在珍珠之上,瞬间吸干殆尽。
阿羡自袖中取出丝帕,拈起珍珠朝田知甚笑道,“光分碧彩,遇血即收,碧舌珠果然不同凡品,田公子你说是不是?”
田知甚见她从容的神色,一股凉意自胸口漫出,“阿羡姑娘,你之前并非这么说。”
阿羡笑吟吟道,“是啊,可之前是之前,路上我又改了主意,我等尊堂主之令而来,既入宝山,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田知甚怒上心头,“宝山?你明知此物来历,却仍要取用,潜渊会行事当真令人佩服。”
阿羡并不如何动容,像是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讥讽,“我只知尊令行令罢了。”
江泷泷娇声应和,“不错,尊令行令,死而后已!”其余人陡然振声大喝,刀剑齐出,声势汹汹。阿羡以眼色示意,符千立即收剑上前,捧着一枚小小革囊,呈到田知甚眼前。
“田公子不喜碧舌珠,不如另换这袋明珠,虽不比大内珍品,一颗倒也价值百两,以谢公子鼎力相助……”
“不必了!”
田知甚冷鼻子冷眼的打断阿羡的话,身子忽地拔起,向后掠去,阿羡知他自视颇高,说走就必不再返,众人也只当其知难而退,谁知田知甚掠过那排铜匣时陡然矮身,一记扫堂腿将两只铜匣齐齐扫入湖中,紧接着两手各抄一只铜匣发力掷出,但见两只铜匣若飞鸟凌空,划出极长的弧线,笔直坠落湖心,众人惊得呆立当场,待要抢上前阻止,八只铜匣已失半数,而田知甚亦纵出七八丈之外!
阿羡目中怒色一掠,喝止了众人追赶,以田知甚的轻功之佳,又有谁能追赶得上?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可有可无的设定/闲话:
1.万星阵:位于黄龙岛禁地,历任星罗宫主修炼星罗万象最高层所用的辅助阵法。
2.天星图:宋代最全的星图出自北宋元丰年间,直到南宋绍熙年间(目前故事时间线后五十年)才由黄裳绘出公布,共记载1400颗星辰,蓬莱岛奇门宗擅长奇门遁甲,星象占卜,自然绘有最先进的星图供弟子学习,谁知星罗宫竟有万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