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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山】—
南宋年间,围绕着江湖百家展开的开放型日常养老企,目前一期剧情进行中。
世界观基调可参考金古梁温大师作品,真实系无玄幻。
目前企划主线已更新完毕,进入自由投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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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印象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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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风从厅堂间穿过,发出呼呼的声音,谢白帆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番。
窗外空无一物。
于是他叹了口气,合上窗户,将带着潮湿气息的风隔绝在外。
他保持着关窗的姿势静立着,没有马上动,直到窗外传来雨水拍打在大地上的声音才立直了身体,折回桌边。
几日之前,养父正是在窗边的这个位置去世的。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窗半开着,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窗台边的笔墨皆被打翻,桌面上的书散落了一地。养父侧面躺倒在地上,脸色发青。
他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物什快步走了过去,养父却依旧气绝多时了。他检查了养父的遗体,初步判断可能是中风导致。然而再仔细检查,却发现尸体隐隐有中毒的痕迹。
将内心的震惊压下,他冷静斟酌了一番。
此事断不是明面上看起来的突发急病那么简单。
义妹楠云在云烟阁中学医,如今学艺精湛,若她看到这尸首,恐怕能够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以她的性格,不查清楚定然是不会罢休的。
然而养父谢三青不过一介平民,平时外出甚少,有谁会要加害于他呢?只可能是自己或者楠云引起了什么人的注意,从而被盯上所导致。倘若被盯上的是楠云,自己固然会尽全力护她周全不让她遇险,但防御总是比出击要考虑得更多,万一有个疏忽就糟糕了。因此让楠云尽快从这些事情中彻底脱身才是上策。
追寻此事的职责,交由自己来完成就好。
思及此,他便将养父入殓盖棺,之后才去镇上的私驿“谒者馆”给楠云飞鸽传了一封急信说明此事。
楠云到得比他料想的还要快,进门时步伐虚浮,大概一路未歇。
“爹爹已经入了土了?”她瞪着白帆,“……为何?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白帆早已想好了托词,他垂下眼帘语气微颤:“……养父逝世时病容凄惨,我不忍让他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
楠云的嘴唇在轻微颤抖,她垂下头:“……如此……也没有办法。”
白帆叹气,楠云到底是个不会轻易怀疑他人的人,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对此生疑。他想安慰几句,楠云却又抬起了头,平静地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来。
白帆看在眼里,在心中暗自记了一笔。
曾受过养父帮助的镇民们都来同他对话,让他节哀。他一边应酬着一边想到了什么。
养父的死亡正好发生在白帆去市集时,往不好的方向推测的话,也许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动手之人是故意没有赶尽杀绝,后续还有别的目的,可能还会再回来与家中之人进行交流。这样考虑的话,家里也已经不安全了。尤其是目前他对动手之人的身份毫无头绪,更别提对方的目的了。
“楠云,”镇民们归去后他郑重提出,“不要再接近江湖了。”
正如他对楠云性格的了解,她是不会听这些话的。
因此他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这样就能劝住她,只是故意用一些话语激她,想把她先气回云烟阁。云烟阁位于深山,具体方位外人难以寻得,比家中要安全很多。如果她能顺便仔细考虑一下他的劝告就更好不过。
到此为止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他等了十日,却并没有人来。
难道说他思考的方向出了偏差?
窗外雨下得不大,不多一会儿声音就小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院子外头小娃娃们扑腾着踩水塘的声音,便知道雨停了。
他想到楠云,也不知她所在之处是否天晴。
一行急促的成年人脚步声由远至近,不一会停在了门前。“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了起来。
谢白帆点起了家中的灯,一边往外走一边呼喊道:“来者是什么人?”
来人听步伐不会轻功,应当不是他在等的人。
果然,门外之人应道:“是我啊,隔壁的刘一!”
“原来是刘公,可真是多日不见了啊!”白帆开了门。
“是啊,刘某方从临安府归来,这才听闻令尊的事情,真是世事无常啊……还请节哀顺变……”门外粗布衣服的男子悲切地摇着头,等白帆应过之后抬起了手上的小盒子,“这些是刘某从临安名店映柳轩给你带的些许茶点,切莫和我见外。”
刘一家就在谢家房子的对门,以前受过养父不少帮助,因此他的儿子去临安府念书之后,刘一去探望儿子之余也总会带些小玩意儿给他们作谢礼。
白帆接过装着茶点的盒子道谢后,刘一转过身正打算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身:“对了,白帆啊,我昨日在临安府瞥见一个小娘子,和你妹妹相貌极为相似,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又看不到了,不晓得是不是眼花,也没能去打个招呼,下次你见到她的时候代刘某问个好啊。”
什么……楠云竟没有回云烟阁,而是跑到临安府去了吗?
白帆霎地皱起了眉,他鞠了个躬,嘴里念叨着记住了,然而一不小心手上一松,装着点心的盒子往刘一的方向落去。
“哎呀!哎呀!小心拿着!这糕点可不经摔啊!”刘一手忙脚乱地去接,还是没有接住,反倒是白帆一俯身,伸手从盒子下方一托,又稳稳地拿了回来。
“失礼了,白帆会多加小心的,刘公慢走。”
待刘一走后,白帆将盒子中的糕点一一放在桌上检查了一遍,确认了这些糕点里没有放毒。
不怪他多疑,刘一来的时机实在凑巧,又带来了楠云在临安府的消息。他方才假装摔了盒子也是为了观察刘一去接盒子的动作。若是会武术之人,遇到突发状况多少会有些条件反射的举动,而刘一慌忙去接盒子的动作僵硬而迟缓,看来确实不是什么人乔装打扮而成的,他确认了这点后这才放心让刘一走。
不过,刘一所述看到楠云在临安一事若是真的,可有些不妙。他听说近来临安有富人要宴请江湖各大门派,到时候鱼龙混杂,万一出个什么事情也说不准。
看来他也得去临安看看了。
【二】
谢白帆来到临安后先去了闲禺客栈。
他知道闲禺客栈是给临安生意人歇脚的地方,被称作“生意下处”。
在他被谢三青收养不久后,就时常自己去镇子背面的山上采药,自己做些治病治伤的药在镇上贩卖补贴家用。
当时镇上有几个耍杂的青年人是新入生意人行当,学得了几句行话——后来他知道这又叫“春点”——之后就带着点炫耀四处调侃儿,被他听到,当时只当是有趣就学了去。
他当时总疑惑,为何明明自己的药货真价实却总在卖药时碰一鼻子灰,后来接触到的多了,才意识到那些看似没有组织的生意人其实都有着自己的规矩,也就开始留心起来,学会了很多生意人的讲话方式,生意方面也逐渐有了起色。
再后来,弄清楚江湖上的那些生意人行当之后,他便托人引荐,加入了长春会。
长春会遍布各大城镇,会里做什么的人都有,打哪儿来的人都有,留心的话便可以结识许多人,打听到江湖上的近况。
他住闲禺,即是想了解一下临安府的长春会的情况。
乍一进门,他还以为柜台后空无一人,仔细看了才发现有个扎了两个鬟的小娘子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有模有样地看着他。
“你是住店,还是找人?住店的话请来此处登记,找人还请回吧。”
白帆看着她小脸上严肃的神情不由得失笑:“是住店。原来闲禺客栈的掌柜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娘子吗?”
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这个还没楠云大的女孩子是掌柜,只是想逗笑几句活跃一下气氛,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觉得哪里好笑了,甩出册子和毛笔脆生生道:“掌柜的出去了,现在管事的是我,要住店就快登记,少说废话。”
这一本正经的话语和神情在白帆看来和小娘子的年龄很是不搭,让他很是想多逗几句,不过他也不想真的惹了她生气,于是收敛下来笑着应道:“是,管事的。”
登记过后,他被一个伙计引去了二楼。
在房间里安置好行李,他推开窗看了两眼。这间房正对着客栈外的街道,一低头便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远处还能隐约看到临安西南面的玉皇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九月初将设宴邀请江湖门派的万贤山庄正是在那座山下。
不过,这件事和他并无关系就是了。
【三】
他在深深浅浅的沉眠中徘徊,恍惚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风雪侵蚀着山峰,他独自立在山顶,俯视着这场纯白的盛宴,手脚都冻得像冰。他往前走,在雪地上留下一行孤单的脚印,一阵寒风拂面而来。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是瞅了瞅窗户。
窗户关着,看来梦里被风吹并非是忘了关窗所导致的。
他侧着头回想了片刻,记起以前背过几个解梦的算法,掐指算了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本身并不信江湖解梦那套,会去背也是为了蒙别人用的,因此很快把解出来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白帆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将头发束好,收拾端正之后从包裹里抽出一张请帖。
今日便是九月初一。
就在几日前他还没料到自己会去万贤山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去。
他走下楼,按照生意下处的规矩,正午之前不允许谈论晚上梦到的事物,违反规矩谈论的人得向听到的人给钱,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规矩,他也不会拿这个梦去与别人探讨。
吃完早点之后,他又喝了点茶水,然后提起随身的布包出了客栈。
去万贤山庄赴宴的人不少,去看热闹的更多,他一路跟着那些对宴会上将要展示的珍宝高谈阔论的人,走向了山庄。
万贤山庄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与万家有关的各类传闻也一直层出不穷,据传他们虽非江湖人士,却在与许多名门正派交好的同时也和三教九流的人士有来往,黑白两道皆有广泛的人脉和背景。
白帆心说这万家的水也真是深。
思忖间他已接近山庄门前,接待客人的侍从向他作了一个揖:“试问这位少侠是哪门哪派人士,身上可有请帖?”
“少侠不敢当,是个生意人。”他从怀里掏出请帖递与侍从,待其观过之后又收了回去。
“庄主说了,来者皆是江湖上的朋友,没有什么不敢当的。”侍从再次作揖,示意他跟上,“请往这边走。”
山庄内院宽敞明亮,虽已来了不少人却丝毫不显拥挤。
白帆一边在内院里走着,一边左顾右盼,一眼就看到了鲜眉亮眼、衣袂翩翩的华山派弟子,他们相当好辨识,腰间皆有一箫一剑,衣着不显繁华却端庄大气。
真不愧是华山剑派啊……他垂眸想道。
与其站在远处看,倒不如去近前打个招呼。这样的念头从思绪中转过,他径直迈步前去。
当他走到华山派近前时,一位麻花辫少侠似有所觉,转身望来。
“几位少侠想必是华山派的弟子罢。”他停下脚步笑道,语调似乎出于兴奋而轻微地有些颤抖。
麻花辫少侠转身间已将他打量完毕,抱了拳礼貌地回道:“正是,请问阁下是?”
白帆踌躇了片刻,开口时言语中皆是一派崇敬之情:“在下谢白帆,是一介卖药之人。平日里多有听闻华山派的名望,心中早有敬仰之情,今日一见果然华山派弟子个个一表人才、气宇非凡。当真……不愧是华山派啊!在下心中澎湃之情难耐,便想来与少侠们道个好,还望诸位少侠不要嫌弃。”
“那当然不会,”江雪爽朗地回答,“人在江湖,谁都有自己的一番本事,谢郎君想必在制药方面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我又岂能轻藐?在下江雪,华山派开阳剑弟子,幸会幸会。”
江雪双手抱拳微微屈腰,笑容如五月初阳,带着浅浅的暖意,当真是一副“幸会”的样子。
“江雪少侠,这名字真是有意境。”谢白帆真心地赞叹道,“不知其他几位少侠的名字我可有幸得知?”
【四】
谢白帆将谈话中对华山派少侠们留下的印象在心中过了一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一个宾客也看不见,才意识到自己走到偏门的地方去了。想回到大堂,转回身却发现面前的路有两条。
他刚才是走哪条来的来着……
也罢,择一条路先走,如果能遇到仆从的话问问便是。他向右侧那条道走去。一小段路过后,右侧有一扇房门掀开着些许,白帆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推开门向里看去。
这是一间书房,书架上放满了各色宽窄不一的书籍,精心粉刷过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倒也很是别致。白帆将书房扫视了两圈,才发现有位身穿黑裙的少女倚窗而立,手捧一卷书,不时用纤纤细指翻过去一页,竟是半点声音也无。
“失礼了。”谢白帆走过去朗声道,“请问这位娘子可知大堂是在哪个方向?”
少女微微一惊,抬起头用平静的琥珀色眸子看了过来:“出门往左,到岔路口往右。”
白帆一思忖,发觉刚才可是挑错路了,不由得苦笑着抱拳道了谢,低头时的余光扫过少女正在阅读的书籍,发现是一本医药书。
没记错的话,这本……
白帆犹豫片刻,还是再次开口:“恕我直言,娘子若是想查阅医药方面的书籍,最好不要看这本书。”
少女注视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困惑。
“娘子有所不知,江湖上著书的人中也不乏许多欺世盗名之流,这本书我曾阅过,其中理论部分有不少谬误。”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书,似乎并未完全相信白帆的话,但是眼神有些低落。
如果让楠云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相当放心不下吧。白帆视线从执书少女垂在肩头的漂亮黑发上扫过,也叹了口气,终是多话道:“娘子应该是万贤山庄的人吧?可否告知在下你查阅的是什么疾病?在下虽对医术只知寥寥,却对药性相熟,也许能给出些建议。”
“我知道这个病没有那么容易医好。”她垂下头,窗外的斜阳照在她的发间跃动着细小的反光,“此病出生即有,不能见光,见之则皮肤溃烂、痛苦不堪。”
“……这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他见过会让人皮肤溃烂的一般都是毒药,“娘子也莫失望,今日宴会上各路高人很多,以医为长的云烟阁也来了人,娘子有需要的话可以向她们打听打听。”
“多谢,我会考虑的。”
两人互相行了礼,白帆转身走出书房,向之前少女所指的大堂方向走去。
他以前可不是那么多事之人啊。
【五】
楠云趴在桌子上,使劲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意识到不对,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她怎么会睡过去了的?
她试着调整自己的气脉,发现一切正常才安了心,又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财物,也没有遗失。
同门的莫施正揉着眼睛,看起来也是刚醒,抬头一脸茫然又笑盈盈地看着她,真像是一朵不染纤尘的花一样。楠云瞬间起了护犊子之心,气冲冲地左顾右盼想揪出到底是哪路人把她们给药晕了。
周围许多人仍趴在桌子上,也有一些人似乎已经醒来了一段时间。楠云觉得有些不对,她探查了还趴着的人的呼吸,发现都只是晕倒,并无生命危险。
到底是什么药能一次性药倒那么多人?
“楠云,酒菜中我看过了,一切正常。”莫施的医药之术上佳,在当下的环境里也是帮了大忙。
可是如果药不是下在食物中的话……楠云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迷香……?
她带着莫施一起去找那些已经醒来站在那里商议着什么的人那里,没想到一眼看到了阿璟,她旁边那些身上配箫的想必也是华山派的人了吧。
楠云过去正想打招呼,却发现阿璟神情中带上了愠色。
“师姐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我同意,所以这必然是……的陷构。”
“……看来不得不防……”
她所站的位置很难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一个个眉头深锁,像是在讨论非常严重的事情,看来还是等一下再去找他们好了。
她和莫施转而去一个一个确认那些还未醒之人的状况,远远地用余光看到华山派中一人抽出剑在地上划去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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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个山庄疑案末班车!!
还有一篇解释细节的补充篇要写,[划掉]补充篇才是正片[/划掉]。
【二】里关于生意人方面参考了《江湖丛谈》,感谢闲禺客栈掌柜的推荐!这本书网上能找到电子书而且挺有意思的,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哦!(广告)
因为楠云和莫施善医药我就让她们也提前一点醒啦!白帆其实就倒在华山派不远处,不过楠云不巧没看到他。
在书房里看到的妹子其实是十里,白帆误会她是山庄的人而已。华山派的柳尘音师姐没有正面提到但我还是斗胆关联了(捂面)补充篇里会详细说明的!
如果角色有哪里OOC的话请务必告知!!
顺便虽然白帆一开始猜错了一部分,但是【二】和【三】中间真的有人找过来了,某某某的漫画中将会提到(咳
虚实两阵一起跑,我分身术潮强(不
成功化身流水账狂魔,互动的大家都没写到几句……不好意思响应,只好跪下…………
已经好久没插上板子了(呆滞
上接徐飞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541/】
见徐朗二人都不言语,林鹰扬只道他们旧雨重逢不知从何开口,就也不再接话。方才见得徐飞白只靠内力便可为阿朗驱毒,使他恢复如初,林鹰扬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那日林鹰扬因身携阿朗配刀在八卦田被徐飞白救下,带回住所疗伤。修养期间,他曾向徐飞白问起当日八卦田是否还有别人。徐飞白回忆片刻,便告知林鹰扬除他之外未曾遇见旁人。几日相处,林鹰扬认定徐飞白不是说谎之人。既然出口处只有自己一人,那应当是连海生伤势不重,已经先行离开了。
思及至此,林鹰扬也心生懊恼。整日想着行侠仗义,结果做起事来却是这般德行,也不怨连海生负气,只能怪自己太过没用。
许是心里有愧,也是不肯承认失败,林鹰扬得知徐飞白准备去万贤山庄寻阿朗后,即使被其以有伤为由婉拒,仍执意要一同前来。今日水潭旁有幸一见高手过招,自己这伤号果然成了累赘。不过既然阿朗已无大碍,林鹰扬虽惭愧,也不再纠结于此。
半月前同行四人,如今已有三人平安,只有谢楠云还不知身在何方。
林鹰扬原本盘算着找到阿朗后再将谢楠云之事告知二人,如果可以便一起去寻她。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还有另一件事情,他想自己去探查清楚。
刚才在水潭前,徐大侠与一人遭遇,当时他虽在远处看不真切,却也隐约在那人后方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若那几人正如自己所料,此去就不宜和任何人同行。
下了决定,林鹰扬便拿出先前为阿朗准备的衣物伤药,细细叙述了自己上次离开地宫的经过后,借口说方才碰见个熟人,与徐朗二人就此告别,向两人相反方向去了。
自水潭前折返已过了半日有余,却毫无自己要找之人的踪迹。白兜了几个圈子的林鹰扬只得返回那处小门环绕的厅堂,想着继续往地宫深处探索。
大概是耽搁太久,此时厅堂四周小门紧闭,空旷无人,比半月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今日故地重游,难免回想起当时种种。虽然心情大有不同,林鹰扬却觉得若是重回那日,他的所做所为也并不会有何变化。
生来没有那种气魄,恐怕这辈子也做不了大侠。
不过此时实在不是思索反省的时候。林鹰扬在厅中四下徘徊,正愁着该去何处,就在一面石门上发现了同行时谢楠云曾经用过的记号。林鹰扬大喜,遂决定沿此路前行,先行找寻谢楠云。
经过一段与当初自己与连海生离开时相似的迷宫,不知寻了多久,昏暗处隐约见一女子倚在石壁旁休息,定神细视,正是谢楠云。
此时谢楠云已被困十数日,衣角沾灰,脸上脏污,左手臂活动也不太自然。见林鹰扬找来,她有些惊讶的站起身,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来。林鹰扬却是没想到谢楠云这般反应。他本以为被抛下的谢楠云理应有些怨气,谁想却看她喜形于色,心中更是愧疚。
谢楠云见他无恙,也不谈自己遭遇,开口便问起其他二人情况。得知连海生平安脱身,阿朗也和朋友结伴离开,谢楠云更是喜不自胜,仿佛身上的伤痛都在此时飞了去了。
面对如此的谢楠云,林鹰扬自感汗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从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掏出衣服干粮递给谢楠云。东西递了出去,才意识到这地宫实在没有女孩子换衣服的地方,难免有些尴尬。谢楠云却是没想到这层,随手将东西收入行囊。整理一番之后,两人便结伴继续探索。
短的我也好尴尬……
柿子在之前八卦田到底做了什么,我们有缘虚阵再见(
“钟……不是,礼、礼哥哥……”
听见背后传来略带谄媚的声音,钟礼还未回头就先换上了一脸亲和笑容。
“小少爷不必多虑,季离不过是门下弟子,您想怎么叫都行。”
“不行的不行的,大伯说礼哥哥不是外人,啊,就叫礼哥哥可以吧?礼哥哥,我想出去玩!”
“是,小少爷。好的,小少爷。不知能不能多嘴问一句您要出去多长时间?”
“礼哥哥放心,不会很久的,也就三五天吧!”
“嗯,小少爷今天晚饭吃不吃金丝蜜饯糕?”
“?不用不用,我要出去就不在家吃啦!”
“是是,桂花脆脯呢?”
“……不吃。礼哥哥,我想出去玩。”
“好的,东坡肉您喜欢肥些的还是瘦些的?”
“…………肥一点的。”
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几天了。
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小少爷这么坐不住,被接回家当晚就急着要跟大当家告辞,在钟家住下的这几天更是没有一天不缠着钟礼放他“出去玩”。大当家严命在先,钟礼哪敢放人,这小少爷自然成天闷闷不乐,大当家也没说什么,倒是雷家的大少爷先看不下去了,雷慈几次忍不住让钟礼就放他出去走走,也只是被两个弟弟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
“怎么不能放了?朗儿跟你们不一样,心里想什么就写到脸上了,你们还怕他耍什么心机不成吗?”
雷威听了这话仍然只是摇头不发一言,钟礼则叫着“慈哥”,满面堆笑地搂了他肩膀好声好气道:“慈哥,您也替我想想,自从被塞……咳,接了小少爷回府,我可是连出去玩都不敢了,我不也很可怜吗?”
“……所以呢?”
异姓的幼弟脸上笑意又深了一层,端的是天真和善,暖人心脾。
“所以啊,怎么能让那小子在我受苦的时候玩得那么开心?”
“再说没有心机不等于就没有危险呀……你说是吧小文。”
已经在旁边打起了摆子的书僮听见自己的名字急急忙忙跳起来连声答应,却只见到主人挥挥手让他打点好要送给映柳轩沈老板的荔枝酒就回去休息。书僮应声倒是应得响亮,但看他边揉眼睛边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的样子,钟礼相当怀疑他真正听懂了的会不会只有休息二字。只剩下一个人的书斋里静得瘆人,除了算盘的清响以外再无其它声音,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钟礼才揉着眉心在账本上写完最后几笔。虽然不知道这小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只要自己看着些,料他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趁今晚把积压的旧账算完,明天后天倒是可以带他出去走走,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钟礼边努力回想小孩子可能会喜欢的景点,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夜已深了。
所以这只能说是不幸的事故。
雷朗是难得乖乖等到了三更时分,事前也确认了钟礼和仆人们房里没有一点灯光,这才把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的。他没什么轻功底子,要想逾墙而走又不发出声音,就只能老老实实爬上去,扒在墙上的姿势跟四脚蛇倒有几分相像,旁人看来许是有些滑稽,他本人可是再认真不过。钟家后院的墙上到处生了青苔,难爬得紧,雷朗爬着爬着就分了神,那个不久之前才第一次见面的大伯,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说不定会担心。还有那几个兄长,雷家钟家的僮仆下人……要是真的就这么偷偷跑出去了,这些人会怎么想?
雷朗是最近才开始会考虑这种事的。大伯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爬了上去。
只有一个说不定正在担心自己的人,不在这府里。
不知是他爬得太专心致志,还是来人的气息隐藏得太好,一开始雷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抓住衣襬的手指全没用力,雷朗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钟家的主人就在他身后悠悠然笑道:“哎呀,小少爷,这大半夜的出房间怎么连灯笼也不打一个,您看迷路了吧?”
……眼睛……完全没有笑。
哪有人会迷路迷到后院墙上去的,但雷朗也没空管这个了。某种类似求生本能的东西让他在电光石火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且不管这选择是对是错,总而言之——
“我、我真的只是出去一趟就回来咯!你别跟大伯说!不用来找我,我啥子事都么有!”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见雷朗突然五指成爪,想也不想就往墙上一把抓去,落爪之处夸夸巨响,石粉飞溅,他每次五指拔出似是毫不费力,石墙上却是真真切切留下了一个大洞。雷朗手下不停,转眼攀上数尺,倒真是像极了游墙而上的四脚蛇。过不多时他已攀上了墙头,急急忙忙的翻墙而去,钟礼也不留他,只是以袖掩面防了簌簌滑落的碎石细砂,微微偏了偏头。
“没听过的口音啊……?哎,不过这个烂摊子我是帮他收拾呢还是不帮?”
被巨响惊醒的下人们连滚带爬赶到后院的时候,只见着钟四爷一个人好整以暇地站在沙石瓦砾旁边,后院的墙塌了整整一堵。四爷还没等他们开口就先笑道:“这些天雨水多,早让你们找人修墙你们不听,这不塌了吧?”听着句句是责备,说话的人却不知怎么的像是心情不错,一个家人便鼓起勇气道:“四爷,这怎么看都像是火药炸塌的……”
“嗯?怎么塌的?”
“这老天爷啊!哪里来的这么多雨水四爷您说是不是!”
“自己忘了修墙别怪天。没吵醒孩子吧?”
“没有没有,娃娃在李妈房里睡得正香呢。”
是吗,没把孩子抱走吗,那就不怕他不回来。
浓重刺鼻的硫磺气味之中,钟家的下人们提心吊胆地看着自家主人满面笑容转身离去,走不出几步又像突然想起一样停下来吩咐道:“明晚之前给我把墙修好了,然后……嗯,挂满铃铛,每面墙都挂。做活的时候都小心点儿,别吵着小少爷了,小少爷最近染了风寒,在房里静养呢。”
说到雷朗终于回到家时看见那一墙铃铛的苦涩表情,那才真是精彩得让钟礼觉得再熬个三五晚也值了。不知是铃铛真的起了威吓的作用,还是……,总之雷朗是再也没尝试半夜偷溜出去过,这一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九月初一便已到了跟前。
这日临安府一片快晴,太阳晃眼得烦人。钟礼拿了本书逃到后院纳凉,人还没坐定,头上一个黑影把书页先遮去了九成。
“礼……礼哥哥,这头发扎得疼啊……”
“嗯,看着也像。这衣服鞋子小少爷也穿不惯吧?不如先练练怎么走路,一个不小心摔了可就不好了。”
钟礼淡淡回了,转个方向接着看他的书。猜都能猜出来背后的雷朗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才懒得理会这等麻烦事。
距离雷门众人抵达万贤山庄,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