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家伙?”
无奈地看着宛如江水般浩浩荡荡冲来的「他们」,我眉头紧蹙,抱怨道。
虽说是「又」,但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纽带来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他们」眼中还有他人模样的话——我也是个素未谋面的青年。
「他们」——那群连怪物都称不上看着就令人作呕的前人类们,踏着不良少年一样一摇一摆的脚步,左倾,右倾,深一脚浅一脚地挪步前进。身后格格不入的尾巴来回甩动,裸露的皮肤中嵌着大小不一的矿石,把他们本来就十分怪异的脸色衬得十分狰狞。我尽量从他们脸上移开自己的视线,背后不自觉地冒着冷汗——他们的模样着实恶心至极。同时,「他们」也让我涌起了不愉快的回忆——给我身体开了个洞的复仇者玛利亚以及幸灾乐祸见死不救的队友猫山。
想起玛利亚那张满是清纯的笑靥,我恨恨地对着空气狂砍下去,仿佛印着少女模样的纸板就这样咔嚓一声破碎掉。那个可憎的表里不一的小女孩,似乎今天也在窥探我们的行踪,特地派了这么一群大部队欢迎我们来到那位公主殿下的城堡。
“喔,你已经对下来的战斗兴奋得等不下去了?”一同巡逻的搭档,豪我七兵卫,正和我背靠背高擎赤脊刀,准备迎接距我们还有一百米的「他们」的攻击。
“我没你那么对砍砍杀杀满腔热血的,”我回头看了看七兵卫,他兴奋得嘴角翘到不自然的高度。“不过我跟这群家伙有点过节,这场战斗不得不倾尽心血嘛。”
七兵卫昂头满意地笑道:“那就好,跟一个提不起劲的家伙并肩战斗还不如先秒了他。”
“那我要不说这话,头颅岂不是在那群家伙倒地前就要被踩个血肉模糊咯?”听到这样无情的回答,我略带嘲讽地反问他。七兵卫的确强得可怕,但我也对自己除单纯暴力输出外的实力有绝对自信。假如我们一对一单打独斗,那战斗会比肃清这帮怪物来得漫长而激烈得多。
“鲜血,不是用来铺陈英雄之路的嘛——”七兵卫一边说着宛如军事独裁者一般的狂言,一边用他的赤脊刀划破手背,将汩汩淌出的红色生命挥洒出去。
我的脸颊被湿润的触感带起了温度,这是七兵卫按捺已久的杀戮炽热。“我说,就算不会痛好歹也爱惜下自己吧?”尽管已经对这个临时搭档近乎自残的行为习以为常,我还是有些心疼,“好好的一条围巾非要搞成圆点艺术,你是草间弥生的崇拜者吗?”
七兵卫并不打算做出回答,他给我一个“少担心”的眼神,向后撤了一步。“你的衣领也有草间风格了。”他嗤笑着,一跃而起,向着五步之隔的侵染者砍去。“啪嚓”一声——这也许会让七兵卫更兴奋——侵染者的脖颈断裂开来。更多的红点喷涌而出,血腥大雨中还夹杂着象征大地精华的矿石。我厌恶地歪头躲开直直冲我面部飞来的石头,拔出兜割应战。
“该死,衣服可是很贵的。松鼠又不帮我洗。”
伴随着元素抑制力场启动的提示音,我转身绕向「他们」的背后的更深处。我们现在身处一栋废弃的立体停车场——这也是这附近唯一一座两层以上的建筑。我一边警惕地找好汽车做遮掩物慢慢前进,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首先,我们不能确定整栋建筑的侵染者数量,「他们」极有可能还在楼上楼下甚至楼前等待猎物;其次,玛利亚的行踪也确认不能。以防万一,我们启动了元素抑制力场——假如玛利亚发动能力,我们就要做地震灾区的难民了。
爬上更高的楼层,我听到那熟悉的石头摩擦的声响。我立刻钻到一辆大卡车背后,清点「他们」的人数,随后拨通了七兵卫的电话。
但愿他的手机没被打坏。丝毫不担心对方能不能在接起电话的同时继续战斗,我欣赏着听筒中传出的蓝色多瑙河,不耐烦地用手敲打起地面。
电话通了,同时不断响起身体划破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看来不需要慰问对方的情况,我直接奔向主题:“第三层有数量更庞大的侵染者,解决你那边之后速度上来,在我没有被他们发现之前。”
“喂我说,你那边咚咚的声音是什么啊?”
“啊?你竟然听得到?”在那种比菜市场还要嘈杂的环境下,他竟然有精力注意到我这边,我不免徒生几分佩服之情。
“那个啊……”我转头看了看外面,不知何时身着洋装的少女已经愈发逼近。“已经起效了。”
“什么?”
“七兵卫,两分钟之内结束战斗,你没问题的吧?”
“哼,小看我吗?”对方显然有些不服气,更加疯狂地投入杀戮,侵染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就好。上来的时候做好打BOSS的准备吧。”我揉了揉被敲红的手,说道。
“BOSS?复仇者出……”
时间紧迫,我无法详细再对七兵卫做出说明,便迅速挂掉电话。我起身,与玛利亚打了个照面。
“哟,玛利亚小妹妹。上次没解决掉我所以这次亲自来了吗?”我脸上堆满笑容,回应她天真无邪的面庞。
作为【大地】元素使,人的活动而引起的地面震动,无论多么微小她必定都能窥探出来。而上次由于她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处理掉我,玛利亚一定会亲自把我揪出来补上那一枪。于是我便利用了这几点引虎出山。
“是啊大哥哥,做好准备了?”玛利亚脸上浮现出些许期待,仿佛一个对游乐园盼望已久的小女孩在出发前问哥哥“准备好出发了吗”。
我在心里敲响警钟。玛利亚外表的纯真一定和她内心杀戮的欲望成正比。我将握着手机的手绕到背后,熟练地盲打出女友的号码。
“是啊,我做好准备给博士提供新的研究材料了。”我眉毛下压,昂首毫不示弱。同一个门槛我绝对不会绊倒两回。手机震动了一下,看来松鼠已经接起电话。
“那么这次就把你的尸体拖去喂鹰好了。”玛利亚举起手枪,接着冲我扣下扳机。
我迅速后撤一步避开子弹的轨道。时速可达九百米每秒的微小金属在我耳边划过,震得耳膜发聩。“唔啊,太危险了~用刀挡子弹这种事我可干不了——”我拖长语调,同时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塞进口袋,上前踹开率先逼来的侵染者。侵染者依着惯性后退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本能就促使他们再次发动攻击。
“没想到海德梵这种被你搞成废墟的地方还有个三层的立体停车场诶——哦对,我们现在就在第三层了。这地方蛮好,从外围赶过来只需要五分钟什么的。”我装作大声嚷,将这些信息传达给松鼠。我盘算一下时间,再过一分钟,七兵卫就会出现。那么现在只需要先解决这些杂鱼——
“哼。”玛利亚指挥侵染者围上前,同时伺机瞄准我射击。我尽量保持着和她之间有一个侵染者作遮挡,同时绕到其他侵染者的背后挥下兜割。
“咚——”又是撞击到硬物的响声,兜割的震动带得手臂有些发麻。我赶忙踢开前面的侵染者,不让已经发觉身后敌人的他趁机攻击我。
——那些侵染者的后脑,全部有一块锥体状的磐石,硬度是普通武器无法匹敌的。该死。我暗自骂着。看来上一战中玛利亚也掌握了我的攻击特点,特意把侵染者变成这样压制我,她也是蛮拼的。
兜割失去了让敌人致死的能力,这场打斗单纯变成了体力消耗战。一个人同时躲闪数十个方向的攻击,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现在必须要想点什么方法才是,否则只要半分钟就可以让我变得千疮百孔——我可不想让赶来的松鼠只能见到男友的尸体。
侵染者挤成一团把我包围起来,但由于脑后那块凸起的尖锥,他们中间留有一丝空隙——那些空隙刚好可以让一颗子弹对准我打出。我将兜割横在胸前,摆好防御架势。
“真可惜啊,大哥哥这次可逃不掉了。”手枪挡住了玛利亚的半张脸庞,只剩一半的笑容在我眼中变得扭曲起来。
“那到未必。”我苦笑着摇摇头,从正面狠劲用手中的钝器捅向离我最近的侵染者。刺入对方的身体是不可能的,但那股力量足以让他向后仰去——这就是我的目的。侵染者之间的距离很小,于是三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刚好,前一个侵染者脑后的锥石扎进了后一位的脖颈。
我胜利地笑了,移步准备攻击下一排。
“散开!”玛利亚立即对他们下令,我的攻击落空。不过没什么好失望的,他们的分散使得空隙变为距离,我快步穿梭着向楼梯口跑去。
身后的侵染者穷追不舍,但只要我跑得够快,就暂时没有什么威胁——玛利亚不会耗费自己有限的子弹去瞄准一个【高速移动】的目标。时间刚刚好,楼梯下传来七兵卫的脚步声,我便【停下脚步】,免得和狂奔而上的七兵卫撞个正着。
七兵卫出现后,却提着他的赤脊刀径直向我冲来!我惊异,立刻反应出最坏的结果——
难道他被「侵染」了?!
来不及躲闪,我只得抬起兜割准备抵住一击。
七兵卫沉重的赤脊刀在我的右侧划过,同时整个身体都从我头顶跃起,翻到我的身后。
“砰。”枪声刺穿了四周所有的空气,空气承载温热的液体溅入我的后背。我回头,侵染者哀嚎着倒下,但七兵卫右肩处的围巾却不断被红色晕染。
——他在刺杀掉侵染者的同时也替我挡了玛利亚的一枪……
“七兵卫?!你没事吧?!”看到对方握着赤脊刀的手明显吃力起来,我喊道。
“又不会痛,算什么?”七兵卫不以为意,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癫狂,大刀挥向那些侵染者。但是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比先前要来得迟缓,被侵染者攻击到的次数也渐渐增多。
“够了!再继续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那个时候被他们围住的话你就必死无疑了!”我极其内疚自己的大意,劝说道。我冲到他的身后,用兜割挡下瞄准他的攻击。
由于伤势和体力的消耗,我们失掉了先前的战斗优势,变得被动起来。而玛利亚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等待我们的体力耗尽。
我祈祷着最后那棵救命稻草的出现。
“哨声怎么会在这?”七兵卫靠着他敏锐的听觉发现了异样。
“爱的救兵。”我欣喜若狂,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哨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得直逼鼓膜,仿佛要被震得破碎。侵染者和玛利亚纷纷捂住耳朵,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噪音隔离。而早已习惯这个哨声的我们看到了机会,拼尽最后的力气砍向侵染者,冲出包围圈。
玛利亚焦急地看着脱离包围的我们,而自己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另一位元素猎人的接近。松鼠静悄悄地来到她身后,一拳打掉了玛利亚的手枪。
预料之外的事情让玛利亚瞪大了眼睛。但她没有立即还手,只是摆出无辜的表情看着松鼠,拽了拽松鼠的衣襟。
我意识到事态不对,连忙大喊:“松鼠!别被她骗了!”
松鼠还是本能地愣了一下,在这个短小的间隙,玛利亚召回围攻我们的侵染者,矛头对准松鼠,而她自己也跑开去拾回手枪。
考虑到战斗力的问题,我和七兵卫默契地分头行动。我去追玛利亚,而七兵卫帮助松鼠脱出围困。比起速度,我更胜玛利亚一筹。在她就快拿到手枪的时候,我用兜割将它挑起,落到自己手上。
“怎么样,跟我们走吗?”很快,松鼠和七兵卫也赶到这边,我们三人将玛利亚逼到边缘。
“妄想。”玛利亚向下看了看,从三层高的立体停车场上跳了下去。快要接近地面时,她身下的土变得松软,隆起一个土包,完美地落地缓冲,让她毫发无伤。
接着七兵卫也想跳下去追她,却被松鼠拦住。“冷静点,就算不会痛你这样跳下去也不可能动弹了。”
“啧……”七兵卫不甘地咬着牙。
“大家快下去,等她和我们的距离超过一百米我们就完蛋了!”看着逐渐走远的玛利亚,我赶忙拉着他们往下跑。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立体停车场这种镂空建筑。”七兵卫一边跑,一边把赤脊刀收回鞘中。
“不用说了,我也是。”松鼠愤愤地应和道。
“好了好了亲爱的,让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们要无功而返了。”跑出立体停车场,我选择了与玛利亚相反的道路——从那里可以最快离开这片区域。
“等等,不去追吗?!”七兵卫似乎不能接受逃跑这样的行为。
“七兵卫,你的肩膀还没止血,另外元素抑制立场的剩余时间不多了——啊,我知道说这些对你没用……那么等你恢复之后请你喝下午茶,附加冰淇淋船。”
“……我去疗伤。”
“另外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总觉得它……有点故事呢。”
我摆弄着玛利亚的手枪,仿佛获得了新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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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到了!伊芙酱,我们……呜哇!”
空中的风压让伊芙睁不开眼睛,唐宵和千岛倒是平安无事。黑色的古堡越来越近,但浓雾中射来一发篮球大小的光球,唐宵险而又险的躲过,即使是他也冒出了冷汗。
强融枪。
就算是甲壳坚硬到无以复加的异形,也会被这一发光球彻底熔成灰烬。那些占据了原队友身体的“僵尸”们应该已经到了城堡下方,这样子根本无法进入城堡。
“你们倒是快点啊我坚持不住了!”
Frost的咆哮声从耳机边上传来,唐宵则以同样的音量咆哮回去。
“你反正保护好镜子我们马上就来!”
说是这么说。
第二发强融枪从地面射来,早有准备的唐宵一个翻身躲开,千岛和伊芙差点被摔到地上。
“……糖糖!”
风声中伊芙不得不大声的喊着唐宵,对方咬咬牙表示自己在听。
“把我从二楼的落地窗扔进去!”
“别胡说,你会死——不管了!记住别伤到那家伙!”
这是个足够疯狂的想法,但是现在的情况无法让唐宵犹豫,连换一个代替死的词语来向伊芙解释都来不及。他在转角处划了一个弧线,白发的少女决然地向着窗户坠落,裙摆后暗红色丝带在狂风中向上飘扬。
她的双眼在那一刻一片茫然,身边幻书依次显现,五个人偶出现在她坠落的曲线上。
“……听我使役!”
狂风中只能听见她咒语的末尾,同时盾之书那透明却可靠的弧形结界出现在她身边,保护着她撞向了玻璃窗。
人偶随着她破窗而入,毫发无伤。而双眼无神的伊芙则在坠落至地面的最后一刻奇迹般的悬浮起来,直接冲出二楼,向对峙的Frost和僵尸喻谅坠去——她的左脚在刚才发出不祥的咔哒声,应该是被未缓冲掉的冲击弄折了。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难以忍受的痛苦并没有影响到打开了基因锁的少女,甚至因为她悬浮移动的行动方式,连动作都没有影响。
在她身后挣扎起身的人偶们,从手腕中弹出了刻满符文的尖利刀刃,向五个方向冲去。
“Frost!”
双眼一片茫然的伊芙喊道,Frost反应的速度显然没那么快,僵尸喻谅迅速把手伸向背后,取出危险的武器。而冲上前的一只人偶替Frost挡住僵尸喻谅射出的子弹,然后一刀斩了过去,疾如风雷。
“扭曲吧!”
红与紫的螺旋在喻谅黑色的眼眸中起舞,人偶被整个扭转成乱七八糟的一团,一下子就报废了。但是——
伊芙右手一挥,那个人偶猛地爆炸,熟悉的银色电光笼罩了周围。僵尸喻谅向后跳去,冲进了其它走廊和房间。
“Frost,外面!”
她喊道,Frost立刻奔出城堡,帮助队友们迎战另一队僵尸。名为无尽长夜的幻书在空中翻动,咒文自伊芙的口中咏唱而出。
永夜的结界展开。然后便是遮挡住视线的黑雾术飘向门边的女厕所,让镜子隐没入黑暗之中。
这样就不能用魔眼直接破坏了。伊芙想。
白发少女知道那个魔眼有多么危险。除了要求视野清晰之外,几乎没有太大的缺点……人被暴露在那样的伤害下,恐怕瞬间就会被扭曲成认不出外貌的一堆碎块。而看僵尸喻谅刚才发动的十分自然,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螺旋魔眼。如果是这样的话……
伊芙突然意识到了问题,被精神力扫描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一闪而过,接着还没退出解开基因锁状态的她,拼命的运行起伊卡洛斯手记,像右边躲了过去。
空气猛地翻滚起来,左回转与右回转构成的,无形的死亡螺旋在少女的原位上出现,撕碎她裙摆后面一条还未离开的暗红色丝带。
唐宵给伊芙的要求是“不要伤到他”。因为身为人间失格的少女并不明白伤至何种地步才算死亡,仓促之间只能给出这样的指示——
——这就是绝对的劣势了。况且古堡不可被破坏,这意味着僵尸阿喻只要处在视线之外,就能轻易的杀死伊芙。就算他并不是主战人员。
“扭曲吧!”
语言似乎是强化魔眼的触媒,伊芙隐隐约约听见其它房间的声音,不断的悬浮飞行的她躲开一次又一次的魔眼,瞬息之间,又一只搜寻对方所在之处的人偶被摧毁。
她间歇的进入解开基因锁的状态,冷汗从身上不断落下,之前骨折了的左脚也一直传来剧烈的痛楚。僵尸喻谅扫描着古堡内的情况,他可以提前了解伊芙和人偶的动向,然后轻易地躲开——这是信息和力量限制都不公平的战斗。
“……!”
少女看见紫色的衣角从走廊的末端一闪而过,难以辨认音节的高速咏唱声中,一道暗色之箭在走廊末端划过弧线,向着可能有敌人的方向打去——她想起唐宵的要求,在最后调低了魔法的威力。
计算,移动,躲避。计算,移动,攻击。计算,移动,攻击!
少女没有意识到一来一回之中,自己操纵魔法的能力在迅速的提高着。魔眼产生的螺旋在她身周不断扭曲,带来极其危险的压迫感。
——她被逼到了绝境。
最后一只人偶被猛地扭坏,伊芙失去了最后一个斥候,再也没有其它的视野可以共享。大脑飞速运转,她理智的选择停在原地不动,和不知身处何处的僵尸喻谅对峙。
没有人偶的干扰,所有的攻击都会对准她一个人。如果伊芙正在移动的话,魔眼很容易就能提前在飞行的轨道上放出,完全击中少女。而停在原地不动,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打算向哪个方向移动的——只要在魔眼发动时迅速躲开就行,两次的魔眼之间,还是有不小的间隔的。
但对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伊芙现在处在二楼,若是喻谅要去用物理伤害破坏镜子的话,必须经过她的眼前。用魔眼破坏的话,则因为黑雾术而无法获得清晰的“视野”。镜子的防护当然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伊芙现在展开着永夜结界。
那是会消耗魔力的。黑雾术作为《尼伯龙根之歌》中的法术,要在阴暗的条件下才能维持威力。即使现在伊芙的魔力量大的惊人,也不可能一直给结界供给魔力。
她与他对峙着。等待最后一击的来临。
要怎么做?
魔眼如同嗜血的野兽,而精神力扫描紧紧的锁定住伊芙,只要她一开始行动,僵尸喻谅就会毫不留情的发动攻击——连不懂得死亡的少女都感到了危险。危险到基因锁都要自行解开一般。
外面的队友怎么样了呢?
极度的紧张之下,伊芙思绪的深处朦胧地想到这点。那里唐宵,千岛和Frost大概在以少数对战多数,而支援的队伍很可能还在路上。她想着贽殿遮那的火焰,想着发射暗器的千机匣,想着僵尸秀吉使用的魔道术,想着僵尸七岛从袖子的缝隙中抽出那把弥赛亚之刃,仿佛这把刀刃一开始就寄放在里面一般自然。他们几个还能撑多久?如果没有撑住的话,会无法回来吗?就像……消失的乐行一样?
她内心深处的某一块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因为人间失格拜这些同伴们所赐,也拥有过希望。
如果他们让她守护的话,她觉得她一定会去守护。如果他们让她破坏的话,她觉得她一定会去破坏。如果她能成为队伍的利剑,那么她会努力驭使着自己,斩断一切荆棘。而成为盾牌也无所畏惧,因为身后是自己想要保护的队友们,因为自己已经不能够独自身处世界的角落,因为自己早已被拉下神坛!
杀死人间失格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上人类。
城堡门口传来声音,而魔眼在那里发动。黑色的影子被扭曲的螺旋挡住,没能够冲进城堡。但紫色的衣角在视线前方的隐藏点显露,原来他一直就躲在那里,等着伊芙被杀死后就去破坏那面镜子。
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伊芙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把军师大人赠予她的匕首“破邪之银”闪烁着微光,从黑色的衣衫中滑到了少女纤细的手指之上。
我将化作光芒。她想。
少女向前加速。永夜结界里凝结起尖锐的暗之枪,插进僵尸喻谅的身边,完全封死了他四肢的动作。男人抬起自己的头,与少女鲜红色的眼眸对视……茫然一片!
他解开了本体喻谅曾解开过的基因锁!
红与紫高速旋转,无形的螺旋再次在少女旁边展开。但伊芙身后炸开了猛烈的暴风,少女冲出二层,指着喻谅加速冲去,躲开了凶恶的扭转。
第二发魔眼以出乎意料的高速再次发动,在空中无法使用伊卡洛斯手记的伊芙,下意识遵从了解开的基因锁中战斗本能的指引,以诡异的姿势翻动身体,让躯干离开了魔眼的范围——
于是凄惨的扭曲声响起,她的左手被拧成破布一般的麻花状,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白发少女的脸颊和长发上。
还有距离。第三发魔眼蓄势待发。
伊芙并不是没有想过僵尸喻谅解开基因锁的情况。毕竟喻谅也进行过解锁的练习,若是习惯了现在这具身体,像本体一样解锁也不是不可能。从二楼的加速到从空中冲向喻谅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开锁状态的僵尸喻谅完全可以在那过程中,放出两发甚至以上的魔眼。
她躲不开最后一次死亡的螺旋了。
“……”
于是,世界就暂停了。
攻击停止。表情定格。僵尸喻谅眼中红与紫的螺旋停滞,嘴角似乎正在向上翘起——然后周围逐渐变亮。
直到成为一个白色的空间。
伊芙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和状态,她被完全毁坏的左手没有恢复,但是血液的丧失却停止了,仿佛凝固住一般。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白光中纤瘦的身影向着少女缓缓走来。完全静止的空间中仿佛有微风开始流动,那男人的长发随风微拂,有些像古时清秀的行者。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吧?”
NPC齐鸺,站立在伊芙的面前。
“现在,你被承认了。恭喜你……被授予了队长一职。”
如此说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相信你应该很明白成为了队长之后会获得哪些权限?可以在主神空间中查询下一部恐怖片,也能快速查询主神处的物品。除此之外,你的实力也会获得大幅的增长。”
“嗯……还有,你也可以选择加入天神小队。不过,我想你会拒绝吧?”
从伊芙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齐鸺安静地笑了一下。已经交代完了最基本的内容,他便伸出了手,在半空之中打了一个响指。隐隐约约间,行动被静止的伊芙似乎听到他转身离去时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是某句名台词,老套而无趣。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真的老套而无趣。但是让人丢脸的想流泪。毫无来由地……想哭泣。
伊芙手中,破邪之银的微光闪烁。
这把匕首具有破坏魔法的作用。在主神空间的最后几天,林鸮还用兑换出来剩下的材料强化了它。那些材料里就包括制作影钢魔像的影液,总而言之……也能够抵抗魔法。
如果这把匕首能击中复杂的魔法中最关键的那个符文的话,就能斩断那死亡的螺旋。伊芙知道怎么做。她早就想到了怎么做。
只是那时她还没有那样的决绝的勇气,还没有足以支持自己的意志。
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魔力聚集到少女的右眼之中。不存在她拥有的任何一本幻书之中,由她自己想象的符文在人类的身体部件里以破坏性的姿态出生,并暴虐的运行着。
少女鲜红色的右眼中,显现出发着白光的符文。
启动。破魔之眼。
僵尸喻谅的双眼是魔法的中心。古堡的墙壁是密集的防护。淡淡的光点是空气中稀薄的精灵。自己的身体里流动的光芒是书姬的魔力。而眼前的螺旋,是美丽的红与紫的交织——
整个世界的魔法,以最直观的形态展示在自己眼前。弱点优点强度韧性流动静止,此刻这只眼就是一切异常的资料库,就是破解万魔之眼!
螺旋继续转动,少女下一刻就要坠落到它之中。于是伊芙以远超一阶基因锁极限的速度举起手,瞄准了那条回转轴中的某个部分。
斩断。
僵尸喻谅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完全不合常理的,一刀破坏了自己魔眼的白发少女冲向他。对方本应是自己能轻松擒住的娇弱女孩,但她的右手以不合比例的姿态变大了几倍,一下子将他砸晕在地。
大概十几个小时也不会再醒来了吧。
“……哈。”
伊芙稍微闭了一会眼睛,急促的喘息着。少女转身慢慢飘向古堡的大门,她的左脚骨折,左手被扭成了无法辨认的破布一般的东西,不断地向下滴落血液。像是行路上留下的标记。
白发少女推开大门,面对着门外的白雾和似乎也结束了战斗的队友们。她右眼中的符文像坏了的灯一样微弱地闪烁着,而那鲜红色的眼眸没有丝毫的生气,大概已经失明了。
尽管各个伤口上不断传来随时能让人休克的剧痛。她也露出了玩偶一般的,玲珑到极致的可爱微笑。
“……太好了。”
海洋队队长这么说道。
“可怜的迷途羔羊啊,你今天要为何事忏悔?”
虔诚的神父将十字架贴在胸前,慈爱的声音向没有丝毫虔诚的我传达着所谓的「上帝之爱」。
我只是在做大部分做过亏心事的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他们大多在某个领域靠着见不得人的诡计大赚一把,随后装起善人来教堂把向神父自己曾经干过的亏心事一股脑全倒出来, 进行忏悔并发誓会痛改前非。当然,他们绝不会忘记给教堂捐献一笔可观的「善」款,随后带着释然轻松被原谅的心态,继续在社会上做着害群之马。
我用膝盖狠狠抵着下面的垫子——这八成也是哪位「主所爱怜」的大亨捐献的,暗地里内心满是嘲讽。我仔细观察着神父的举动,确认他没有发现我这些小动作之后,尽力憋出悔恨和低落的声音。
欺骗者本是靠谎言过活,让这代价寥寥的心理疏导变得更动人没有过错。更加讽刺的是,这个名叫「相信(信じ,音同真二)」的骗子就是我。
“我又骗人骗过了火。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样做,但这是为了生存,没错,为了生存,我欺骗了她们——我用她们的人生换来我逍遥的物质生活。我定是会后悔的,但我发觉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了——我只能来这儿,请求主的原谅……”
我把头狠狠地低下去,为了不让神父看到我快要笑出来的表情,又颤颤巍巍地抬手,用它慢慢揉着眼角。
那里没有眼泪,那里也不会有眼泪。我继续向神父「哭诉」着我前些日子刚刚完成的那笔生意——我把六个女孩子骗得团团转,然后让她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交易对象走了。为此,我得到了一个工薪族要打上五年工才能得到的报酬,心安理得地。那些处处拈花惹草行为不正的女子不值得我忏悔,我只是为了这个一分钟都离不开谎言的可悲自我。
神父静静地听着,在我说完之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便是向神父忏悔的好处,他们不会在意任何迷途羔羊的言辞——只要在结束之后适当的给教堂一笔善款以表达对「主」恩情的感谢。我不禁怀疑几百年前的宗教改革到底有什么作用,在这样先进的现世,大部分的人们也依然是金钱可以赎罪这样迂腐又方便的观念罢了。
长时间的跪座让我的双腿有些发麻,我便三言两语迅速结束了回忆的叙述。最后,预算着差不多已经把眼角揉红,我摘下眼镜框,悲痛欲绝地望着神父:“先生,您说……我这样的人,能被原谅吗?”
“主会给予所有虔诚的信徒以原谅。”神父磁性而嘹亮的嗓音在空荡荡的教堂里回旋着,刺得我耳朵有些发麻。随后他便开始进行着宗教所规定的麻烦洗礼。
我想起了远在东方的家乡。那里随处可见的神社是个比欧洲简单明了得多的宗教工具,最重要的是,那里不是忏悔,是更自由的许愿。如果不是遇上条子的死命通缉,我想必还在家乡过着悠游自在的「人口调度」工作——说难听点,也就是人贩子。不过在我脚下这片在欧洲版图中并不起眼的土地上,倒是正发生着更有趣的「异变」。同样都是随时可能丧命的差事,这可要比和条子捉迷藏的游戏好玩得多。
“愿主保佑你。”神父终于对这繁杂的仪式宣告终结。将包好的信封递给神父——里面是不多不少的一万欧元,我右手掩面,左手握拳放在胸前,装作一副内疚和感谢的姿态走出教堂。
该去干正儿八经的工作了。我爬上距离教堂不远的树,把先前寄放在那的武器兜割和画满红圈的地图取了下来。毕竟这种东西不能带进教堂,我不想被轰出去。
——Zone5的西北侧,海德梵街区,几个月前疑似被复仇者占领,累计已有二十七人在该处失踪。由于海德梵自此之后频繁发生地震和地面塌陷的灾害,人类势力很难介入,组织一直对此处只采取密切监视的行动。但三日前这个数字又增加了七人,首领便派元素猎人去海德梵进行侦查和肃清。而我就是那被派去的倒霉蛋之一,至于一同被分配的搭档苏我祈,因为前几天的一点不愉快就死活不来一起执行任务。那个家伙已经小心眼没得治了。
我叹气,无奈自己着实奈何不了那个男扮女装的怪家伙的脾气——那家伙被骗过一次之后就长了心眼,不仅尽力避免和我直接交谈,还处处和我作对。像小孩子一样赌气径直顺着树梢跳到房顶上,我干脆直接踩着房顶沿地图标出的红线前进。这也是我喜欢待在欧洲的另一个原因:建筑依旧保留着中世纪的风格,低矮、整齐而有序,大部分的街道只能两车并行,这样的条件对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来说,飞檐走壁不是问题。
教堂和目标地区只隔了十条街道,从房顶前进,五分钟后我便抵达了海德的边缘地带。身下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无一人,强劲的风呼啸而过,透过几扇敞开的玻璃发出令人发指的呻吟。
——简直就像是一座鬼城。
我站在清一色中世纪风格建筑的装饰烟囱上,攥紧手中的兜割,不禁冒了几把冷汗——方圆一千米之内,凹陷的地面、倒塌的房屋不计其数。也只有靠近人类活动区的一些建筑才得以幸免。这个因靠近港口而商业繁盛的街区已经面目全非了。
主宰这里的恐怕是相当强力的元素使。我蹲下身子,放眼观察着那几片废墟,盘算着作战计划。虽然他们可以瞬间释放剧烈能量,但越是强力的外放型,被对元素科技抑制得就越厉害。综上概括,我要在四十分钟之内,解决可能碰上的至少三十五位敌人,包括那个罪魁祸首的复仇者。
总之要先找到他们。至于能不能解决敌人就看老天的造化了,那给教堂的好几万我可不是白捐的。
抱着尽人事以待天命的心态,我向前冲了几步,一跃跳下房顶。与此同时,正下方的土地传来强烈震动的轰鸣,随后土地连带着建筑开始一起慢慢陷落下去——
——该死!
我连忙甩手,兜割的带子刚好勾住房檐,借着房檐的支持力,我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等到达最高点时,便一跃跳到了对面没有塌陷的房屋上。来不及缓冲和休息,我快步跑向海德梵的更深处。方才站立的房子轰然倒塌,激起一层尘土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大地微微颤动着,仿佛正要以强烈的不满惩罚我这个不速之客。
收到了这样热情的见面礼,我推测复仇者一定就在附近。对方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在不能确定复仇者是否在对元素武器的作用范围内之前还不能贸然使用。
脚下聒噪的大地蓦然迎来一瞬的寂静。我预感不妙,纵身跳下房顶,寻找遮掩物较多的路冲进去躲藏。下一刻,地表迅速隆起数个尖锐的土柱,以惊人的速度向上生长着。待它意识到上方没有袭击目标时,又仿佛突然失去重力一般缩了回去。
这复仇者到底对人类有多大仇。我拭去额头的汗水,向前助跑几步后翻过垣墙继续前进。我不禁想像出一个对社会怨恨已久的无能青年,正站在某个角落笑着将重重致命障碍加于四处逃亡者。
那些巨大的圆锥钻出大地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看来自己已经暂时离开了复仇者的视线范围。那么接下来就是——
距我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几只「怪物」从四面八方径直冲破房屋的围墙,毫无遮拦地向某个汇集而去。
——那里八成就是复仇者的所在地。既然对方已经在集结侵染者,那么发起大规模的袭击是迟早的事。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以观察情况考虑对策。
侵染者们在一个小广场上停下了脚步,围成圈子将某个中心人物层层包围住。我跳到树丛旁边的高台上,匍匐着端详那个复仇者。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行为粗暴的复仇者竟然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银色的及腰长发,洋装穿得规规整整,傲然的眼神漠视着周围的一切——这样一个本该在某个城堡中过着贵族生活的大小姐是毁坏整个街区并感染三十四人的元凶……
我想了想,摇摇头。元素使已经不是人类了,何必再用人类的惯性思维去度量他们。我开始谋划着如何在躲避来自大地攻击的同时肃清三十四名感染者并抓住少女,这的确不是一件仅凭我单薄之力就能办到的事。
少女小范围地踱步,最终目光停在偏离我的位置大概三十度的地方。挡在她前面的侵染者识相地离开她的视野。
仿佛看到了机会,我捡起一颗石子画着目前各自的方位。留有一个豁口的环状侵染者队列,少女的位置,我的位置,还有少女面前那棵高度可观的树,广场上围成四角的灯柱……即使现在使用对元素武器抑制少女的元素能力,我也无法在短短时间内一人解决掉所有侵染者。如果能有一个能在抑制少女的同时也能减缓或分散侵染者攻击的方法的话……
——等等,不是没可能!如果利用那一点的话……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爬上少女面前的那棵树。少女好像察觉到某些异样,警惕地盯着这边。我看了看那些侵染者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我自信地笑着,向前迈了一步让树枝弯曲。
在心中默数三二一,我撤步接着树枝提供的弹力向着其中一个灯柱跳去。早有防备的少女立刻发动能力,下方的地面化为尖齿一发冲天。我迅速在灯柱上落脚,随即跃向另一个灯柱。土质的高柱顺着我的轨迹一根根升起,和我一起绕场一周之后,延伸到了最中心的一点。随后,我立定在最中央的灯柱上,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由于少女能力而产生的地突,原本环状队列的侵染者被隔开,意识到危机的他们正艰难地从一个个屏障中穿过,仅仅凭着狭隘的视野寻找入侵者。
少女发觉了我的利用,赶忙要收回那些地突。我回到地面,拔出自己的武器兜割——同时出鞘也代表着对元素抑制场的启动。正在下沉的地突停下了它们的脚步,前后恰当的时间差也使那些来自大地的柱子下降到了合适的高度——恰好和我脚下的灯柱一般高。我便轻盈地跳到一簇地突上,得意地看着下方几个率先围攻过来却又对这高度差束手无策的侵染者。
少女眉头紧蹙,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大地后,只是将四五个侵染者唤到她面前作掩护。我做好出击准备,借着圆锥状地突的坡度,向下俯冲。
三名侵染者立即在下方聚集,大肆展示着他们锋利的爪牙,顺着坡度向上攀爬。我减缓速度一跃而起,踹飞一名侵染者后踩上另一怪物的头部,踏得对方脖颈错位之后举起兜割狠狠打向十米之内最后一名敌人的后脑。
兜割是钝器,无法像刀剑那样有着快速而残暴的战斗力,所以通常只能用它攻击后脑以破坏脑干——控制生命活动的中枢。我倒是蛮喜欢这种简单粗暴又不流血的战斗方式,免去了很多浑身脏兮兮的麻烦。
我陆续打落从地突的空隙间狂奔逼来的侵染者,渐渐缩短与少女的距离。我一边挥舞着兜割,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吶,敢问小姐芳名?一个人在这种破败的地方不寂寞嘛。”
“……”少女冷眼和我对视,淡淡地说:“玛利亚。”
我没有料想到对方竟会回答,动作迟疑了一下。这个空隙却被面对面的侵染者捕捉到,怪物一般的爪子直冲我的脸打来。我踉跄后退几部,避开了险些丧命的攻击,左脸颊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时,更多的侵染者回到玛利亚的身边。
“哎,”我用手背抹过脸颊,皮肤有了湿漉漉的触感,“玛利亚小姐你何必对一个人类如此大动干戈?”
“仇。”玛利亚恶狠狠地挤出一个字。
与此同时,大批的侵染者蜂拥而至,将我逼到死角。我转身,迅速将兜割插入身后的地突,把自己拉了上去。无视同样攀爬上来的侵染者,我跳跃到距离玛利亚最近的柱子上,毫不犹豫地向她发动攻击。
——犹豫刚才的迟缓,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那么只能孤注一掷,擒这个落单的王——
我举起兜割,在空中对着玛利亚挥下。
“嘭。”
不合时宜的声音刺穿了周围的空气,而这个声音,应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右手中的武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腕被强大的冲击力向后弯折,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占据了理智的全部。我失去平衡,重重地面朝地跌落在玛利亚面前。
玛利亚向前走了一步,一只脚狠狠踩到我的头上。她举起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枪】,对准我。
“……”她并没有立即开枪,只是沉默地维持这个动作,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努力撑起被地面和鞋跟强压的头,说道:
“我说你啊……肯定没有体会过再也见不到重要之人的绝望吧。……我只是来找哥哥的,喏,他现在就在你身后,那个已经不认得我的怪物。”我随意指向一个侵染者,继续抬高语调撒谎说道。
“……我怎么喊他他都不会回答我了对吧!怪物!你们这群怪物!凭什么夺走他?!啊没错,你不是人类了,你也早就没有人类的感情了!想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妖怪怎么能体会人类生死离别的痛苦?!呵,我到底在期望什么啊……”
不知是不是被激怒了,少女立刻给手枪上了膛,转头扣下扳机。
耳膜险些被子弹出膛的声音震破,我睁开方才闭紧的眼睛,发现自己还有意识。头顶上的压迫感消失了,我撑着手臂抬起头,腹部的疼痛突袭而来,汩汩流出的温热液体浸湿衣衫,撕裂了最后的气力。我呻吟着,再次撞击大地。无法站起来,我只得艰难地翻身仰面对天,看着四周的情况。
当我在问玛利亚“你不寂寞吗”的时候,她的眼神明显动摇了。所以在刚才的千钧一发之时,我编出了那样的台词。
现在,玛利亚和大部分的侵染者不知何时消失掉了。但这并不代表死神对我手下留情,面前还有一个侵染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正是我刚才所指的。在他身后,还有四个敌人在附近「巡逻」。
——完蛋了……
对方看来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只是换为让「哥哥」亲手解决我罢了。而那个怪物,举起他的爪子,正准备给我最后一击。
再见了,松鼠。
最后一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女朋友的脸。我闭上眼睛,等待自己被送入黑暗。
是因为要死了吗,突然时间的流逝变得很漫长。正常来算,几十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感觉好像有热浪的侵袭。
——热浪……?
“嗷啊啊啊啊啊啊——”不知为什么,侵染者刺耳悲鸣的悲鸣扎入耳畔。我猛地睁开眼,五个侵染者已经置身于火海,在红色与黄色的交汇中渐渐化为灰烬。火光外,被映射而随火苗摆动的身影一点点逼近。
哒,哒,哒。那稳健的步伐中夹杂着金属的碰撞,仿佛在打着胜利的节拍。
“别担心,主会保佑你。”坚实的手掌将无法动弹的我托起,落在宽厚的后背上。
“神……父……?”尽管昏沉之中视野已经不清晰,我还是认出了对方——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面的那个神父。
“你……怎么……会……”
“不想血流的更多的话最好先保持沉默,”神父说道,“之后我也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元素猎人先生。”
再次清醒过来,我已经躺在医院里。尽管伤口被包扎严实,一旦有轻微的举动还是会隐隐作痛。
“你醒了?”神父推门进来,看到我正靠在床背上,关切地问道。
“嗯……”我支吾着。拥有那样先进武器的人类,除了元素猎人的鹰派之外恐怕就只有以科学家为首组成的鸽派了。但鸽派和鹰派因为理念的完全对立而一直互为敌人。我竟然被鸽派的人救了,如果他通报了他的组织那么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太好了,看来没什么大碍。”神父脸上正挂着欣慰的笑容,就好像长辈看到事故中安然无恙生还的晚辈一般。
“你不打算拷问我吗?”我皱着眉头,右手攥紧被褥,问他。
神父摇头,“主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
神父过于善良的举动让我浑身不自在。即使才处理完伤口不久,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我翻下床,一边穿上沾有大片血迹的外套,一边说:“那个复仇者叫玛利亚,元素【大地】。根据我的观察,她应该有几个重要的人,找到他们的话牵制她会容易得多。”我下意识地寻找兜割,才想起之前它被玛利亚打飞不知去处。我有些失落,继续说道:“刚才的情报算是救了我的谢礼,有缘再见吧,神父。”
“我叫火炬。”神父自我介绍后,递给我几样东西。“这是之前掉在你旁边的东西。你的手机一直有人拨来电话,我就告诉了她你在医院;还有这串钥匙,装饰物不见了。”
“啊啊谢谢,”我惋惜地挂念了一下女朋友送给我的装饰物——除此之外它还被改造过附加了某种科技,然后自报家名:“我妻真二。”
“那么真二,我的联系方式已经登陆在你的手机上了。”我刚要离开病房,火炬对我说道,“周日,有兴趣去居酒屋吗,日式?”
“哈……?”
“工作之余,不考虑放松一下?”
我好像碰上了各种意义上的麻烦人物——但是如果能得到对方势力的情报,这倒也值得了。
“随时奉陪。”
——没准那大叔还能免费听我「忏悔」,何乐而不为?
【评分】
画手黑白每P3分,彩图每P5分
有剧情的作品老师们手动加分
文手1000+3
期末考试作品:底分×2
委托:底分+委托回馈分(最低分50)
上课的内容:底分+教师评分(百分制)
学分达到2000可以使用无声魔法,达到6000可以使用无杖魔法。
☆所得评分【1:1】的算入学分,完成委托可以获得的额外奖励学分
质量过低作品不录入成绩,并且给予警告,警告次数多了会扣分
【攻略】
★完成NPC委托可以得到NPC的评分=好感度
☆NPC攻略好感度没有上限
单线NPC只可友情向
(之后会给出攻略难度以及范围)
双线攻略的告白时机由个人决定
ps:好感不够的情况下表白说不定会被发好人卡
好感度无上限但友情还是爱情看个人决定
提示:NPC评分完全是NPC爱好,所以投其所好会更容易得到高分哦
【委托板】
学院广场设有任务委托板,分为官方(教师)委托和私人(学生)委托两个。
接下委托的人就在委托页面回复,然后完成了就在留言回复连接。
委托可申请延期,委托没有延期也没有完成的情况下自动回归没有接受状态。
发布的委托被接下并完成之后双方都可获得额外学分,具体视作品完成度来定。
【社团】
社团需要有指导老师并且满五人,长期没有活动的社团会被取消社团资格,一个学生最多允许加入3个社团。
被承认的社团提供一个活动专用房间和一定的资助,并在剧情上给予一定的优势
社团活动精彩的情况下给予额外加分
社团需要在专属页面申请http://elfartworld.com/projects/1093/announcements/23730/
未被学校承认的社团如果活动影响了主线可能会被扣分请注意
【须知】
☆两章都没有发表作品(关联不算)将被定为失踪人口(包括魔法生物),之后(一期内)再发布的作品将被无视。二期会准备回归剧情。
☆魔法生物需要经过审核(提交人设给NPC)才可提交人设http://elfartworld.com/projects/1093/announcements/22540/这里是魔法生物相关(基础)
★请不要出现过于不现实的设定,嗯?魔法?魔法可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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