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夕的狗粮
感谢男朋友撒了那么多狗粮给我吃(心满意足
嫩叶乘风而来,飘荡过窗户,在少年的发间稍作停留。
少年浑然不觉地埋头疾书,笔尖与书页所构成的交响乐被人声掩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少年眼中只有笔下的文字和在脑海中徜徉的文思。
小小的避世空间被一双手突破了,哪怕中途已被拦截,但起码少年不再专注于剧本的创作。
“葵同学?”少年抬起的手掌轻轻触碰到身旁少女的手臂,阻拦了来势便撤了手。
“啊……那个,一番合战君……”许是因为龙守的触碰,许是因为被察觉的尴尬,女孩的脸上渐起红晕,“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就是……”
龙守疑惑地歪歪头,似有所感地摊开手掌接住了从头上飘落的东西。
“谢谢你。”这时候应该笑吧,龙守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小小笑容,“下次你可以直接提醒我,不会打扰到我。”
绿叶静静地躺在手心。
原来已经到了这时候,伪装成学生潜伏进早乙女学院进行秘密调查也没几天,不论是重新体验学生生活还是与环境的磨合都让人有些精疲力尽,以至于忘了时间。
“现在还不走,你是在等人吗?”葵鼓起勇气询问。
“没有在等谁,我只是写得入神了,常有的事。”龙守扬了扬墨迹未干的本子摇头,“若我妨碍到你的话……”
“没有没有!”女孩飞速地打断了龙守的话,涨红了脸也跟着摇头,“那我们要不要……”
“龙守,有人找你!”
未竟的话被门口男生的喊话打断。
卸了劲一般的葵咽下话头跟着望过去,只见隔壁班的男生朝着这边挥了挥手。转过头来龙守已经将本子收拾进了书包,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少年伸出手,把少女因为摇头而乱掉的发丝捋到耳后,“用不着跟我客气,知道吗?”
“你跟隔壁班的内山同学关系很好吗?”葵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疑问,为了不让龙守有疑问,她特意补上一句,“因为如果内山同学是女生的话,你们俩看起来就跟情侣一样呢。”
这句话完全没有必要好吧,内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差点连一贯的笑脸都没办法保持,现在的高中生脑子里装的都是这些东西吗,这次调查的未来看起来会很灰暗。
“隼人?不过是连续当了好几年同桌的孽缘罢了,大概就是所谓的死党这种东西吧。”本人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搬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来应对,龙守拎起书包带把几乎是空的书包甩到背后,“作为新同桌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用不着羡慕他。明天见,葵同学。”
“嗯,明天见,一番合战君!”
龙守勾过内山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朝后挥了挥手。
倒是内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面带喜色的女生,像是想起些什么,他面色大变地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悄悄把头凑到龙守的耳边,“我说啊,龙守你该不会又忘了跟你班上的同学说明你是女孩子吧?”
“还以为你神神秘秘地要说什么。”龙守单手把内山的脸推开,接着转推为捏,捏着他的脸皮来回扯着,“这种事有必要特意说明吗?一看不就很明显。”
“到底明显在哪啊?”
“脸啊。”
内山刚从龙守的魔爪中拯救出自己的脸蛋,听到这话他又忍不住凑近仔细端详起她的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第一次见面就会中招的中性脸庞,再加上那一身个人喜好的男装,正常人都会像当初的内山一样将她误以为是男性。本人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的挺让人头痛。
迎着内山怀疑的目光,龙守如他所愿地赏了他一击肘击。
“浅仓呢?今天没跟你一起吗?”
“喔,她的话有事先走了。”
“那正好,我们去「那个地方」吧。准备一下,我等会儿来接你。”
时值冬末春初。
经过龙守的提醒,内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到了「那个时候」。最近一连串的失踪事件搅得人人惶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投入此次的调查,就算是内山也是绷紧了神经。不过,偶尔一次忙里偷闲也未尝不可。
还好从父母家中搬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准确的时间,内山从一堆行李中翻出珍藏的几瓶酒,全都包好之后匆匆忙忙地跑出门。
恢复成原样的女性已经斜靠着自行车候在门口,自行车的前篮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三层食盒,身穿一套茶色男式浴衣的龙守正一手压着被风吹起的头发,一手拿着一册目测有几百来页原文小说,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却是舒展开来柔化了硬朗的线条。
红霞晖光,青葱绿叶,随风扬起的衣摆,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女人,宛如一幅笔触细腻的风景画。
“慢死了,就算我说了来接你,你也不用这么磨叽吧。”
那一瞬觉得龙守有女人味果然是错觉,内山手忙脚乱地接住被丢过来的书本,无奈地把书和酒全都放进塞得满满当当的车篮里,“不要用接这种说法啊,搞得我真的像你女朋友一样,也太奇怪了吧。”
“不用接你,你还能走得进去吗,想太多会老得快的。”龙守自发地坐上自行车后座,这样看着内山的背影还是挺高大的嘛,行动总比脑子动得要快,即使是这样的内山也是个值得依靠的对象,不如说更让人安心,如是想着的龙守环上内山的腰。
内山顿时无言以对,只得在龙守的催促下卖力地蹬起自行车。
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是只有十六夜龙守才能找得到一间废弃神社,没有香火也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在第一次被龙守带往之后,内山尝试过自行寻找却总在外围兜兜转转找不到门路,每一次都是被赶来的龙守捞出来。起初,内山以为那是邪祟作祟之地,而龙守总是以淡然的口吻告诉他,他只是不被里头的神灵喜欢罢了,来来去去好几回之后内山的戒心也逐渐掩藏起来。
这是我们的奇迹之地——龙守曾经这么说过。在那颗神社正中央的巨大樱花树下,龙守张开双臂,仰起脸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笑颜灿烂,恰好有一瓣樱花落在她的眉心,回头冲着内山说奇迹的女孩正如从山中走出的樱花妖。
还未接近神社,内山远远地便看到被粉色点缀得妖娆的巨树——在二月中旬绽放生命的樱花树,正如龙守所说——是神灵的奇迹。
“你不觉得这棵树跟妖怪一样吗?”内山扶着壮硕的树干,粗粝的树皮在掌心之下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跃动,内山皱着眉头看着手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有这样的妖怪我倒是想见见呢。”龙守将食盒依次摆开,里面盛着的都是些简单的下酒小菜和刚捏出来的饭团,“说不定就藏在学校里,失踪的小孩不就是神隐吗?神隐和妖怪可是很般配的。”
“要调查妖怪啊,这可是无处着手的调查点。”内山盘腿坐到龙守的身侧,翻找出酒杯为其斟上酒,桂花味飘香四溢,他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么几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点来,现在的我们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啊——不过!也只有加油干了,毕竟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们而已了。”
果然是个笨蛋啊,这个家伙。龙守与内山碰杯,酒不算烈,只是微微有些烧喉,吞咽下去整个人也暖了些。
从某处传来了隐约的狼嚎声。
内山整个一激灵,立马被龙守按住了腿,“安啦,这里是有神灵保护的。”
“神灵、神灵,你在这里见到过吗?”说实话内山一直好奇死了,关于这个神奇的地方,或者说关于十六夜龙守这个人的事他总是想要了解的。
“大概吧。”脸上有着些许的怀念,望着内山点亮的灯火,龙守又呷了口酒,“想要听故事吗?”
“只要别让我看你写的剧本就……唔唔!”龙守用一枚饭团堵住了内山的小声嘟囔,揩掉粘在他嘴边的饭粒塞进自己嘴里,“到底听不听?”内山当然只得猛点头。
故事说来也简单得很,受到火光指引的龙守在这座神社里救下了一名被困在火场里的少年,少年被护得万分安全,在逃离烈火之后肩膀严重烧伤的龙守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刚当上警察没多久的龙守看到了不合时节的樱花飞舞,再次醒来时已在医馆。据说是少年将她送进了医馆,她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废弃神社为何会突然起火也不得而知,案件更在勘察人员寻不到神社后而变成压箱底的悬案。
“很多前辈说我那时候是撞鬼了。”
费了一番口舌讲述过往,润完嗓子的龙守猛然发觉身边的位置空了,再仔细一瞧,不知何时内山已经背贴着树干退得无可再退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龙守好笑地也挪了过去,“前辈,该不会怕鬼吧?”
“是啊。”内山十分坦率地承认了,惹得龙守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我啊,既看到他了也摸到他了。那个时候,也许是我救了神灵,神灵也救了我吧。”
“那我可要谢谢他了。”话音未落,一枚落樱飘飘荡荡地挂在那头蓝发上,摇摇欲坠又顽固地卡着不肯掉落,“哎,你别动。”
内山替龙守摘掉了花瓣。
“你知道吗,樱花其实可以吃。”
龙守看着还被内山捻在手里的花瓣,突如其来地探头过去叼走了粉樱。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内山的背结结实实地撞上树干,好像被嘲笑了一般晃下来更多的樱瓣。
后来内山才知道龙守那鼓囊囊的书包里都塞了些什么,是一罐又一罐的啤酒。理所当然的,酒量一般的龙守又一次醉倒在内山身上,早就认命的内山半拖半拉地把人带上了自行车,生怕醉蒙蒙的人抓不稳的内山单手稳住车龙头,右手紧紧地抓住龙守的手按在腰上。龙守得寸进尺地把脸贴在内山的背上。
果然是令人安心的背影。
“别松手了啊,我送你回家。”
“不要不要,才不要回家。”
醉酒的龙守意外地小孩子气,也更加难缠,早就体会过也有过惨痛经验的内山自然明智地选择放弃争执,“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也是去我家。”
终于安顿好人已经到了后半夜,新租的房子只有一间房,内山叹了口气准备去睡走廊,抱着备用的被子刚想要抬脚,手腕却被人握住了。醉眼朦胧的龙守执拗地盯着内山,一言不发。
内山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想到一个可能性他犹豫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你要我睡这儿?”
龙守的回答是往外侧蠕动,空出更大的空间。内山用目光快速地测了一下房间的大小,塞下两个人倒是问题不大,眼见龙守大有一副你不躺下我就不闭眼的样子,内山只能是紧贴着墙壁睡了下来。
“晚安。”龙守这才安心地陷入梦乡。
内山在黑暗中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龙守,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褥,闷声轻笑,“晚安。”
※一则没过脑子只想爽的狗粮,七夕快乐XD
※大概是……谁都没有牺牲的if世界和真正结局的混合?
※BGM推荐山下宏明「虹の女神」专辑中的「Muse」。
有些时候她会想很多事。
过去。未来。善恶。欲求。爱情。友情。
中性词居多,也有令人会心微笑的可爱词语,当它们出现在同自己有所维系的那个人身上时,便如同怎么也揭不掉的标签。
或许是自己从未想过去揭掉。
你瞧,这个世界呀,总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好,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每一天,也会熠熠如珍宝——
七夕到来的时候,甘草秋穗正趴在警局里。
名为“暑热”的怪物踏进窗户大敞的办公室,磔磔怪笑着袭击了每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秋穗也不例外,热得她偷偷解了衣领的纽扣,努力埋下头去佯装认真写文件,好让一脸凶相的御野龚三郎看不出她为解暑早已“不顾形象”。
本来平时就忙得不可开交,遑论今天还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七夕节。听说今年七夕节似乎和某个庆典撞在了一起,这下警察们更是不敢懈怠,该巡逻的巡逻,该待岗的待岗,生怕哪里出岔子。
时至傍晚,终于得空的秋穗迫不及待地和龙守一起外出吃饭。归来时办公室里只剩零星几人,趁队长不在,都放下了手头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秋穗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未写好的辞职信放在了桌上,赶忙塞到抽屉里,舒了口气。
“秋穗,你不去换衣服么?”
“……啊?我……”
龙守用胳膊肘轻捅她:“你今天那个布包裹里装的不就是浴衣嘛。”
“……咦?!”少女瞠目。
“都暴露啦,”龙守轻快地说,“不就是要和东云去玩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不是……这个……”
十六夜龙守在多种层面上都很可怕。秋穗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咳嗽一声:“我、我们约的是六点啦,不急的……”
“什么不急,走走走,我给你系带子去。”
蓝发女性不由分说地一手揽过秋穗的肩,另一手拿过包裹,像是押犯人似的把秋穗“押”至女性更衣室。
衣带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秋穗低下头去,落日的余晖从头顶的小窗外投进了方方正正的一束,恰好停在她脚边。按捺住想踩上去的念头,少女正发着呆,龙守忽然在背后问:
“是不是和东云发生什么了?”
“嗯?什么?”
龙守轻叹一声:“……没什么。”
秋穗不得不转头去看她,可转到一半被龙守用手制止了。秋穗越是想转头,龙守按在她脸颊上的力道便越大。僵持片刻后,甘草秋穗败下阵来,扁扁嘴,转回头去,心想龙守突然好奇怪。
“好啦!”女性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头发呢?需要帮忙不?”
“不用,这种小事给我两分钟就能——”秋穗一边拖起长音,一边掏出发簪,熟练地绾起卷发,直到发簪顺利别进头发里,她才嘿嘿笑道,“搞定!”
“厉害厉害。”
长年短发的龙守不由鼓掌赞叹。
两人于是有说有笑地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时间,同事就招呼道:“甘草,外面有人找!”
“哎,谢啦!”
——会是他么?
小小的期待像是日光下泛着七彩色泽的肥皂泡,鼓鼓胀胀的,再加上十六夜龙守促狭的一句“快去吧,队长那里我替你顶着”,瞬时胀大至极限。秋穗颇为羞赧地点头道谢,出了警局。
起初其实只是源于她的一句“快到七夕了哎”。
儿时和父母度过的节日早已随着岁月流逝微微泛黄,她甚至记不清年幼的自己每次究竟在短签上写下了怎样的愿望。
可现在不同了。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令少年回转身去。见她笑着向自己走来,他微微眯细眼。
“对不起,等久了吧?我以为你还没来,所以和森森磨蹭了一会儿……右卫门?怎么不说话?”
少女眨眨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缀着细穗与珠玉的发簪随她倾头而微摇。
“……没事。”
他迅速回过神来,捉住她还未收回的手:“走吧。”
若是哔助此刻在他肩头,一定会“啾啾”地叫着,用兄弟间才能明白的语言指摘他“耳根都红了”。东云庆幸地心想,还好没让它跟来。
“……嗯。”
自然而然的动作令她霎时展颜。肥皂泡应声碎开来,飞溅出的细小水珠亦让她心里微痒。
——是呀,现在不同了。
昼夜交界在黄昏时分最是惹眼,粼粼金色恣肆游走于天际。她想起人们茶余饭后常说的“逢魔时刻”,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抿了抿唇,笑眼看向他:
“我们去旅游吧。”
东云右卫门茫然回望。
“我总觉得辞职以后不能一天到晚闲在家里呢,”她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一天到晚的不是加班就是加班,既然都辞职了,老待在东京有什么意思。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去亲眼看看的地方。”
通向警局的这条街素来僻静无人,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回荡在街上。树影婆娑,却掩不住她眼中星点笑意。傍晚的夏风扑面凉爽,她神气十足地盘算,说自己当警察以来除了吃喝和寄给父母之外都存了起来,节省了不少工资。
“所以——”
我们一起去吧,右卫门。
去看看世界,去更广阔的地方,哪怕跨越重洋,跋涉千山,甚至语言不通也没关系。
只要和你一起。
这一定是不必特意写在七夕短签上也能实现的愿望,对不对?
七夕当然要发刀!!!【大声
哎,突然发现猫猫的cid好浪漫,特别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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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十六夜灯夏回到了那所学校。
她和胞弟读的不是同一所中学,因此在那之前也只到过早乙女学园一次。唯一的一次。
……是为了看一眼弟弟死去的地方。
最早听见夏儿的死讯时她觉得这是个拙劣的玩笑,并不能立即与神色凝重的父亲感同身受;她的双生兄弟比她还要矮几公分,秀气得与自己一同出门时会被错认成姐妹,虽然和她相似的容貌总是一副冷淡表情,却有比她更热心愿意帮助他人的性情,为此吃了几次亏也没有改变多少。灯夏知道这样的性格带给他不少朋友,偶尔她会看见他们一起在神社庭院里烤红薯,或者念起他们那位堂姐写的剧本,夸张地比划着动作然后同时笑起来。
她的弟弟。和自己编着不同边的麻花辫,会小声抱怨看起来像女生但并没为此违抗母亲的意愿。周末见到她从寄宿学校回家时会悄悄比划一下两人的身高,又不着痕迹地垫着脚跟和她一起穿过走廊。给捡来的小鸟缝了软绵绵带垫子的小窝。贴在母亲肚子旁边听着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胎动时露出温柔的眼神。她的弟弟,十六夜夏儿。
「……先不要让你妈妈知道……」那时父亲的嗓音干涩。他们一道看向走廊的另端,房间里正抚摸着腹部的女性还在等待没回家的少年一起晚餐。灯夏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忽然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死亡这个词……她从没想过会这样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旁边的鸟儿看着他们,在父亲急匆匆摸着灯夏的后背替她顺气时突然张开翅膀,就这样飞走了。
那之后她第一次踏进了自己从没造访过的学校,尸体——她本不想用这种冷冰冰的词汇称呼自己的亲人——曾经在的地方只剩下被清理过的空荡荡地面,一两丝残余的深色顺着墙缝流进地砖缝隙。她盯着那块空地许久,再抬起头时看见做警察的堂姐走过来,用灯夏没见过的软弱目光咬住了下唇。
龙守向她道歉。灯夏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无法去问。
她们在警局见到了死去的少年,旁边站着她的父亲与完全站不稳脚步的母亲。白布遮盖的身体在胸腹处可疑地凹陷,龙守没有继续往下掀开,只让他们看了紧闭双眼的遗容。或许是错觉,不过灯夏觉得停在弟弟脸上的表情并不恐惧或者痛苦,更像是一个温和的笑。
但她的兄弟是被杀害的。灯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父亲和堂姐口中挖出只言片语,得知夏儿的死亡并不单纯——尸体被取走了内脏,怎么听都像只在小说或是流言里出现的通路魔之流。不然,还会有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地针对这种性格平和到只能被称为笨蛋的家伙呢?
她想不到,她的父母都想不到,龙守也没有给出答案。
在母亲腹中的孩子诞生后几个月,灯夏回到了早乙女学园,怀着未解的疑惑与已经沉淀下去的悲伤。这是比她就读的学校规模更大的校园,那时的案发现场也不再被避开,学生无知无觉地从旁穿行而过,区区一人的死亡并没有给年轻学生的海洋带来更多波澜。
她再次走向那个拐角时,看见一名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对方回头来与灯夏短暂地对上视线,眼睛倏地睁大,像被惊吓到一般快速跑开了。
对方有黑色的卷发和一双猫般的眼睛。灯夏没有去追,只是往前又走了几步,看见地上放着几枝随处可见的小花,断口粗糙,像是刚刚才被摘下来的。
她突然在那儿蹲了下去,捂着脸呜咽出声。
她的弟弟已经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