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稍微摸一下鱼写个序章,结果一个没刹住字数比预想翻了几番……
忽然收到首姬的互动,咸鱼翻身惊坐起,欢迎大家轻松随意的来互动呀!我会慢慢回过去哒(比心
↓↓↓黑檀与朱华最初的主人们的故事,一个满篇都是餐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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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自出生起便锦衣华服,自有记忆起便香粉环绕,最终却舍弃了这一切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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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少时,男人曾独自面对一片寂静无比空旷的世界。
那儿纯白无暇。不曾有他人践踏的足迹,也不曾有杂乱恼人的声响。幼小的孩童时常觉得无趣,成长后的少年却对此感到满足。
他看到父亲在夜幕中乘着牛车离去,看到母亲的使女掀起垂帘,呈上带有熏香的琉璃盏和写有爱语的唐纸。他同他的兄弟们都已到了合适的年纪,长兄早已结得数位红粉知己,次兄为女子怨咒所伤,避祸离京,幼弟前段日子还日夜同使女嬉笑玩闹,现下却已起不来身,患上某种可怕病症,将将便要死去了。
无论怎样看都是繁花锦簇的家庭,不论怎样想都是前程似锦的人生。
但男人却体会不到这样的幸福的意义,他的世界仍旧空旷而无声,没有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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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在你已有所了解,接下来的发展可说顺理成章。
男人最小的弟弟终于死去了。因这亡者叫人叹惋,便连墓碑也没有铸,遵循阴阳师们的占卜,顺从神佛的旨意,让流水带走了这具皮囊。男人同父亲为其送行,父亲用清香的帕子拭泪,木筏尚未走远,便不胜打击不愿再看,吩咐车夫回城,急切的要将这悲伤同哪一处温柔可亲的女公子分享。
父亲临走时同他说:
“你的兄弟拥有很好的品德,容姿与才华都很像是一个尊贵的人该有的样子,因这样,神灵也喜爱他,才用这样的手段将他招走。”
男人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但他并不反驳,只是说:
“很是如此。神佛已将他招走,且对我也给出了启告。家中的第三子将尽快开始礼佛修行,不拘哪里的寺院,但不可是家中别院。您听到这样仁爱的忠告了吗?这声音有响起在您的耳边吗?”
父亲细心涂抹了脂粉的面容微微抖动。他是这样一位合格的贵人,诗书茶艺样样精通,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同符合身份的上等人交往。家中无需继承家业的三子出家侍奉佛祖,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决定,他们这一类人常有这样的事情,况且这还是神佛的旨意,虽然他并未听闻——不,不,他隐约是听到了这样的……对,就是这样,神佛指示他送他的第三子出家修行,以此来使家族更加繁盛。
“好呀,那你便听从这指示,潜心的侍奉佛祖罢。”
父亲给出了男人早已料想到的回答。
已成人的子目送父的牛车远去,弟弟的小筏业已失落在连绵的波涛中,他拨动缠在左手上的数珠,无言垂下了眼。
喀拉喀拉。
木珠的碰撞是男人为弟弟挂上丧仪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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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这串黑檀数珠,算来已成为男人最常佩戴的饰物。
原本只是生性豪奢的友人赠与他的玩物,不论是材质还是工艺,俱都是最上乘的。僧本不需要这样精致的礼佛之物,然而友人却说,若真心礼佛,何必在意华贵与否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男人于是收下这馈赠,不久后便出家做了僧,终日持着那串数珠,将之视作心爱之物,无疑是修行不可少的良伴了。
同样是之后许久,僧才听闻,他手中的数珠原是同一根黑檀木上研磨出的两串的其中之一,友人将之赠与他,而另一串较小些的,则被用来敲了孀居礼佛的贵人的门,寄期望于换一夜春风,好结一段良缘呢。
僧因此事而摇头叹息。
友人与自己俗家的长兄是相似的人物,才貌皆优,怜花爱蕊。因这样的理由,直到如今也未娶正妻,只流连在诸多女公子中,今日见了这个的愁容要怜惜,明日又偶然得见那一个的及地乌发,怦怦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怎能说这是祸事呢。”友人在得到劝诫后分辨道,“大师,因您既是德高的僧人,又是我的挚友,所以我才定要为自己辩白一番,好不叫您陷入识人不清的境地。”
他说:“难道您瞧我总和女子们一处,便开始这样小瞧于我了吗?不是这样的,我与这些女子们交往,最为看重的便是对方的意愿,实际上,我可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是在不断奉献呀!您瞧,我虔诚而甘愿做这样的侍奉者,这样看来,同样是侍奉者,我与侍奉佛祖的大师您的地位,不该是等同的吗?我不该也是品德无暇的好人吗?”
僧哑口无言。
这是怎样的诡辩啊,僧在内心否定了友人的这一番话,但却也正是这一番话,使他忽然感到一丝恍惚,脑海中浮现出某些于他来说过于明亮的画面,以至于长久、长久的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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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的世界中,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曾经空旷而冰冷的纯白的世界中,些许色彩顽固的残留在了角落,在那除去诵读的佛经与木珠相撞的梵声外悄无声息的世界里,有谁的轻笑忽远忽近的回响。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佛珠的转动停止了。
僧睁开双眼,仍是独自一人的世界,拨动数珠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黑色的佛珠仿佛忽然多出了往日从未有过的重量,使僧感到自己几乎握它不住,忍不住要将之丢落在地上。
而事实上,他却并未真的这样做,反而越加握紧了木珠,手掌紧绷,指节泛白。
可眼前那鲜艳的色彩却从不曾因此而消退。
笑声再度回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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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棕色的桧扇时常被主人持在手中。
该是相当爱用的一柄吧,或许有些什么特别的回忆也说不一定。说来可笑,不过只见过一次全貌的那柄桧扇,其圆润小巧的姿态却被牢牢记在心里,扇面是精描细琢的椿与芍药,色彩艳丽惹人喜爱,雅致的五重色系坠微微摇动,结绳处卷着金箔,扣上蝶的纹样,匠人的手巧至极,那艳丽的花栩栩似要扑出扇面。
自己会记得这样清晰,大约也是因这了不起的工艺吧。一定是因这份美丽而折服,至今也难以忘怀吧。
僧这样说服自己。他仍整日持着佛珠,因这虔心而备受尊崇。友人偶尔也来探他,说些风雅趣事,或沾得满身怨念,求他来渡。听闻友人难得长久的恋慕上了某位女子,似乎说是大臣家的姬君如何如何。友人高声歌颂对方的品格,即便被戏称着了魔,也浑不生气,甚至发誓终于将要迎娶正妻。或许正因如此,这段时日他反倒沾上了不少昔日旧爱的怨气,数次前来求助。
这类事情在他们这一类人身上是绝不少的,僧俗家的父母兄弟,无一不陷入过这样的境地,差人驾着牛车前来哭求。
祸事呀,祸事呀。说出的话收不回,许下的诺逃不掉,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僧对友人最后一次叹息,告诫他最好当真收敛,若再如此下去,便无法再回头。
“大师,大师。”
友人便笑了,敷了细粉的面光洁而毫无阴霾。
“您也说了的呀,大师。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但是呢,您看,我一直也都是真心实意,从未想过要伤害谁呀。”他这样说道,哈哈笑着合起了手中的桧扇,“哎呀,说得出这样有理的话,我猜您怕是也心有感触吧?别想说些谎话骗我,这可叫我刮目相看啦。”
僧失笑摇头,不再多言。
但,心有感触——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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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一段年月里,僧时常想,若那时没有生出那样的意外,或者他亦不至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真要说的话,那实在是个常见的故事。
受了咒怨困扰的女公子无可奈何之下乘着牛车来到寺院,身旁跟着神色焦灼的使女,使女悲声求助,女公子却不置一词,她极有礼仪的垂着头,只飞快的看了僧一眼,便再度垂容。挡住面容的桧扇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大朵椿与芍药,自袖口露出的手指隐隐发灰。
僧一言不发,只将不离身的数珠递了出去,让女公子握在手里。
若是不曾见这样一面,又会是怎样呢?
若是那艳丽的花没有留在他心中,若是那双眼没有投来燃有火光的一瞥,
若是、若是……
……那又会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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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檀木制成的数珠安静的躺在佛前。
僧将它放下,转而拿起纸笔,有时他会这样安静的坐在案前,一整个午后却写不下一个字。只有这时僧才会不可抑制的想起俗家的父兄,回忆他们在递出一封封书信时的情态,可从其中找不出半点值得保留的部分,最后只得放下笔,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空白的信件同数珠一同沉默在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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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仍旧偶尔会来,身上沾染怨气的次数已开始减少。虽不明说,僧仍隐约猜到这位贵公子心中的旧爱怕再度复燃,以此安慰了那些妒火中烧的女性的心。娶正妻的事情再未被提起,但爱意却并未断绝,或许这便是友人坚称自己非是下流的恶人的根据吧。
虽然友人生性如此,僧与他却仍私交甚笃,称得上是挚友了。他确乎不是那种有意伤人的人,然而因那性子,犯下的过错也委实不少。有关于自己的一些私事,僧实在不想叫他知道,便总觉得会平生变故,徒惹事端。
僧想起那柄精巧的桧扇,想起除掉那层灰白的怨气后重新变得白皙的手指。女公子那之后曾再度差人送来赠仪,一些香膏烛油,黄白财物之类。僧只取了一只装盛香膏的木盒,将内容物分与众人,然后拾起自己案前的白纸,将之收进了盒中。
自己在做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毫无意义。
但是僧这样想,认为这样便好,这样最好。他已无法消除渗入自己的世界的色彩与杂音,但或许这正是他生来所缺失的那一部分,或许他早该找到这样的情绪。僧回想起幼时的自己,面对纯白无声的寂静的世界,幼儿发出绝望的哭喊,却连自己的哭声也无法传入耳中。
他习惯了那样的空旷,他接受了那样的寂静,他承认那无趣而又冷漠的世界正是他的本质,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时刻感到不可抑制的寒意,以及——
孤独。
但或许从此以后,从此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僧终于在白纸积满整个木盒之前,在纸上写下了他能想到的最为动听的话语。
在他急迫的踏出寺院的殿门,向所想的人的方向而去时,友人的牛车恰巧来访,那唇红齿白的浪子掀起垂帘,探出头来。
“正巧呀,大师,我正要去找您。”
友人说,踏着侍从下了牛车,轻浮而略显夸大的朝僧作了一揖。
“前些日子才听闻此事,实在请勿怪我来得太晚,误解我待您并不真诚,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他说,“您解救了内大臣家的姬君,怎也不说与我知道呢!还是前几日与她相见时听她提起,问我可曾道谢了没有,这才知晓了。哎,大师,真是好见外。您莫不会说不记得了罢?便是那位姬君呀,我曾想过要娶为正妻的那一位,虽现在已醒悟过来,发觉这不过是一时的迷惑,但我与她的感情还是真的呀!不论如何,她因与我的爱而遭了祸,而您因我们的友情而适时的伸出援手,我都不得不飞快的赶来谢您才行。”
友人说着,再度作揖,他抬起头来时笑容满面,似乎正等待着僧像往常一样将他迎进门去。
僧的确如他所想一般这样做了。他们的确是相知颇深的挚友,互相从未超出对方的预料。
“滋——”
尽管一瞬间响起的杂音无法停止,尽管白壁之上爬起黑色的噪点。
僧心想,他们确实互相了解,从未有过意外。
——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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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无趣至极,手中握不住任何东西,追逐着镜中花水中月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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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些时日时常出神。
他坐在佛前,仍持着他的数珠,黑檀的表面在经年的捻动中已变得温润,男人忽然觉得或许连这佛珠也终有一日会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再留不住了。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错觉。数珠并未溜走,也并不曾像他想象的那样冰冷刺骨。
男人穿着僧袍,持着佛珠,无助的站在佛像前,他忽然想起幼少期的自己,总冷眼看着父亲的衣怀中露出不属于母亲的熏香,看着母亲的使女领着陌生的男人进出家门,男人看着兄长们互相攀比外宿的天数,看着只比他小一些的幼弟钻进使女的房间。
他想起那一只简陋的木筏随水而去,想起自己曾暗自发誓,绝不与自己的亲族成为同样一种人。
绝不。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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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终于踏进那女公子的院子时,天已完全黑了。
夜倒还并不很深,小院中的烛光却已熄灭。他侧耳倾听,既没有听到使女们的响动,也无从察觉女公子的状况。似乎就连虫鸣都弱了起来,虫们也觉出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潜伏在草叶丛中不敢高鸣。
脱下了袈裟,放下了数珠,男人自午后便在小院之外徘徊,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忐忑而惶恐的等待着最终裁决的降临。
他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可害怕的,自己绝不会违背自己的信条,做自己自幼便最为不齿的那一类人。是这样,正是如此,即便自己的确怀着一份心意,但却并没有卑鄙的打算,男人只是想为自己做一个了结,期望女公子与友人之间坎坷而浓烈的情意千真万确。瞧,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说服自己,可以安心为两方祈福,他的内心也不必再受虫蚁啃噬,不必再如此煎熬。
男人探身翻上缘侧,小心翼翼的掀开一侧的垂帘,内室漆黑一片,仅有某种细小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滴答——”
男人紧张的握紧了拳,他想要辨认这声音,却又一时有些糊涂,水……是水声吗?他疑惑的闪身进了屋,隔着右侧虚掩的障子能隐约看到女公子色彩艳丽的帷幕,男人已无暇顾及内室的幽暗,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拉开障子走了过去。
“——滴答———”
是水声。
随着他的走动,这水滴声越发清晰。男人终于察觉出自己方才迷惑的原因,只因这水声与寻常不同,他一边思索着其中的差异,一边挑起那些厚重而华丽的遮掩,思维因过于紧绷反而发散起来,男人觉得这声音比寻常滴水似乎要更加沉重,更加粘稠,仿佛落在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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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在一瞬间停滞。
在他的眼前,那片不寻常的幽暗中,有某些白得发亮的东西在微微摇晃。
男人的大脑无法理解印入视界的那东西。那从高高的天井上悬挂下来的,遮掩在浓重的黑色之下的东西,那些从布料之下伸出的,在暗中发着微光,青白一片的东西。
究竟是那悬挂下来的东西在摇晃,还是他自己在摇晃呢?
男人已经分不清了。
不合时宜的,他忽然又想起友人说的话。想起他曾甜蜜的说将要迎娶正妻,想起他之后又说那不过是一时的迷惑,现已醒悟过来。
男人死死盯着悬挂在空中的女人的面容,那双曾明亮的注视他一瞬的眼睛此刻异常的向外凸起,他从未见过的面颊肿起,那张未曾向他吐露一言半语的嘴微张着,一小节舌尖吐露在外。
女人的手指流着血,指甲有几个从中间断裂开来,还有一只整个翻出肉去,已快凝固的血自她的指尖滴落,缓慢的,缓慢的,砸碎在被遗弃在她身下地上的那柄桧扇上。
男人抽搐着看着这一切。他想起整个午后与傍晚都在一墙之外的自己,想起自己愚蠢的焦灼与不安。为什么他不更早一些进来呢?他为什么不早些将毫无用处的恐惧丢掉……?如果他能够,如果他能够……他本可以来得及阻止——
就是在他倚靠在墙外——踌躇——犹豫——的那个时候——
神呀,佛呀,为何在这种时候,没有赐下任何指引,没有用仁爱来消除他心中的这份爱,又或是这份恨呢。
……啊,对了,是这样啊。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到这时祈祷又有什么用呢?他分明从未聆听过神佛的声音,过去不曾,将来也一定不会有——
不会有了。
他已经不需要那种他从来也听不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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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的数珠忽然断裂开来。
黑色的木珠砸落在地上,惊碎了一室寂静。
而放在一旁的袈裟仍安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木珠的滚动渐渐停止,无声的死寂再度笼罩。
所有的异样,暂且都还无人察觉。
三年三班·第三章 青
(先打卡,字数1103)
“怜司,学校要文化祭了吧?决定好开什么了吗?”
玲子笑眯眯地凑到怜司身边问。
不同于家中,阳台上寂静无声,夜色深沉,连对面楼层透出的灯光都令人怀疑那其中是否有人。
怜司收回神游的心思,道:“嗯……恐怖咖啡馆。”
玲子的眼神一亮:“那……”
说不定,那家伙会喜欢。
——
如往常一样,怜司被推了过多的不属于他的工作。然而在布满灰尘的仓库一个人整理东西的时候,他的心却奇异地感到了平静,连刚刚被抹了一脸的番茄酱都不想擦了。
毕竟在三年三班,他总是能摊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
他是在中一刚开学的时候遇上他的。
人是分阶层的,怜司那时候这么想。阴暗的人与乐观的人,从本质上就不同了。
因此刚开学没几天抽屉里就被塞满了垃圾什么的。
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站在一片嘲笑声之中,怜司想的是,「这些人」
真的是到哪里都一样。
本性不改的——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太过分了!!!!”
低着头的怜司近乎愕然地抬头,发现窗外的一缕阳光恰好投在那个人的身上。
小麦色的皮肤、在中一生中明显的个头、凌乱的碎发看起来手感很不好、那蓝色也太耀眼了吧……?
蓝色的头发。
明明……是「那边的人」?
“谁做的!出来道歉!!!”
正义……感?
——
他的名字是木宫 青(aoi)。
虽然上次他“出头”的行为还是不了了之了(在班主任来了以后作鸟兽散,垃圾当然也只能怜司清理),但是他帮助怜司的行为没有停下。
“你啊!就是什么都不说!!!骂他们几句就不敢了!”
说这话的时候青的粗眉毛拧着,感觉像毛毛虫。
就这么神游着,怜司随口应道:“是吗……”
“当然了!!!”
声音大到像是要震破耳膜,不过,还不错。
怜司揉揉耳朵想。
……
理所当然地,青成为了怜司的“朋友”。
相处期间怜司了解到他是因为家庭缘故才来到夜见北的,或许也因此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不怕惹到“人脉很广”的人,或者别的。
不过他真的很奇妙,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富有正义感。经常心血来潮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抓怜司翘课去爬树也不是不可能。……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双双被骂。
不过真的很愉快。
当时怜司每天回家都会偷偷和玲子说一大堆,甚至会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青”这个名字仿佛打开了他的开关似的,面前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人。
估计怜司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期他的眼睛是亮亮,充满了活力。
——
不过,就算这样的「好友」,也是有意见不和的时候的。
“姐姐?青君也有姐姐吗?”青比怜司大了整整半年,怜司不自觉地就会用起敬语。而且他们的生日都是17号,这个发现当时也让他开心不已。
“呃。是啊。”当时青的神色就有些阴沉了,不过兴奋的怜司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真是太巧了!我姐姐比我大两岁,虽然有点啰嗦不过是个温柔的人,上次她啊……”
“别再说了!!!”
“……青君?”
当时青的神色异常地古怪。
“我姐……那家伙可是……”
“废物。”
「tbc.」
字数3006
能够与人普通地对话,其实也算是才能的一种。
至少对于一之濑悠来说是这样的。自己并没有别人口中的富家子弟的傲慢,也不是没有对话交流的意愿,只是话语在嘴边会凝窒,在出口之前变成液体,重新被咽了回去。比如说,像是帮人捡起东西这种小事,在接收到来自对方的道谢后,除了“不用谢”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如果换做他人,或许可以作为进一步成为朋友的契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身处青春期的男生会主动去和女孩子创造说话的机会了。
——一之濑同学,要一起吃午饭吗?好。
——一之濑同学,今天的问题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教我吗?可以。
——一之濑同学很聪明呢,以后我有问题都来问你可以吗?……不可以。
仅仅凭借本能来选择“是”和“否”的答案就能引发他人的不快,甚至带来充满恶意的中伤和谣言的经历,一之濑悠不止一次的体验过。自那以后,他在发出每个音节前,都要仔细地思考一番,而等他思考结束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回复的最佳时机。
——跟一之濑说话他都不会理人,是傲慢吧,看不起我们吗。
——一之濑君超~冷漠的,上次我帮他捡起东西,他居然理都不理,就站在那看着我,差劲~
人们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坚信不疑的程度往往远超过对一个普通人的信任。等到悠意识到他需要解释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会听他解释的对象。他试图发出声音,但是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指认为无意义的辩解,久而久之,也就沉默了下来。
构成生命的元素并没有声音这一项,也就是说,闭口不言和闭耳不听都不会对生活产生任何影响。抱着这样的想法度过三年之后,他几乎停止了对言语的接收,也丧失了表达的能力。
于他来讲,取代语言的,是铺天盖地的钢琴曲谱。
“赌场啊……适合赌场的音乐果然还是爵士吧,那种昏黄色又带着点迷惑人心感觉的小调,很合适不是吗?”
“蓝调也不错啊,适合八十年代的传统赌场,那种女性的感觉。”
午后的排练室里,浅野和天女目讨论着适合live主题的曲目。作为队长的浅野对很敏锐,作出的曲子也很受欢迎,因此承担了大多数作曲的责任。而作为和他一同成长上来的幼时好友天女目承担的更多的是编曲方面的工作。每次live曲子的基调大多是由这两个人做出决定。同队的天音也会作曲,可惜发挥不稳定,这点大概是本人那个过分跳脱的性格的缘故。
“那是什么啊?赌场要的应该是刺激不是吗,那种激动人心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才合适!”
“不行不行——那种没办法让观众融入进来的。这次不是你的长处,所以不行。”
“……喂まな你怎么看,果然还是应该热血一点才对吧。”
“没错,燃才是浪漫,比如说,碰见在赌场胡作非为的流氓我们像漫画里一样用音乐打倒他们——之类的,这种捏着一把汗的感觉最棒了!”
“稍、稍微跟我想的有点出入……总之,我还是认为要激动人心一点!”
排练室的关于live的对话进行的一如往常。前辈的浅野和天女目给出提议,然后被天音反驳,而まな的话永远都令人摸不到头脑。这种讨论他很少发表意见,也很难跟上谈话的进度。倒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类似的热烈谈话总像是与他隔着一道荧幕的世界一般,他想说出的话无法让荧幕上的人物知晓,而荧幕中的角色也不会看向观众。
他是个观众,没有权利参与其中。
悠将视线转向窗外,思考起排练结束后在被要求与浅野前辈一同回家的路上,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悠怎么看?现在是二对二,你有什么意见吗?”
谈话矛头突然转向了他。悠毫无准备,在被浅野喊到的名字时候几乎手足无措。他慢慢将视线收回,看到四个人的眼睛都正盯着他。天音的目光正热烈地渴求着认同,天女目前辈的眼睛眯了起来,微笑着看着他,まな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まな在思考些什么。至于浅野前辈,悠的眼睛刚刚转过方向,突然就有那么一瞬间,丧失了与他视线相交的勇气。
……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适合蓝调和爵士的不仅仅是80年代的赌场,不如说30年前的整体的基调就是依凭在那之上的,并不具有赌场的代表性。但若只用燃或者热血沸腾的词汇来形容赌场,又未免太过偏颇。如果让他从他所知晓的物品来形容赌场的话,应该是罂粟一类的。同时具备华丽和危险这两种特性,才是赌博吸引人魅力的所在。相较而言,爵士太过随性,蓝调又过分浪漫。如果让他选择风格最为贴近赌场本身具有的特性的话,他最先想到的是灵魂乐或者节奏布鲁斯,像是Muddy Waters或者Ray Charles之流的游刃有余不缓不急的小调。
但是无论是怎样说明,似乎都不能从反驳其中一人的立场中摆脱,如果把全部想法直白地表达出来,相当于否定四个人之前接近15分钟的讨论。无论如何,都会至少令一方心生不快。
悠的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修整整齐的手指在校服下摆处越叠越紧。
又发作了,无法说明的时候就会紧张的毛病。
按照悠之前与人交往的经验,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沉默一段时间后,问询的人就会自己走掉,他也因此可以松一口气。但是沉默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三十秒六十秒九十秒,经年练习钢琴培养出的对时间的精准感觉偏偏在此刻也在发挥着作用。途中天音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却被坐在他一旁的天女目摁了回去。悠低下头试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却还是能感受到投向他身上的目光的热度。
“……你、你们决定就好……”
没什么意义的一句话,但悠只想说些什么早点终结这个以自己为核心的奇怪沉默氛围。
“不行哦,之前有说好的吧,你有什么想法就好好说出来。刚刚那副表情完全就是「我有看法但是说出来一定会惹人不快所以还是算了吧」的意味,觉得不是的话反驳我也没关系。”
浅野有个特长,一般在少女杂志的情感栏目里会被称为情商怪物。而被他自己说的神秘一点,则是读心术。他很擅长看着别人的脸色,有时甚至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只是会读空气。
悠在窘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明显。高兴的时候大概是嘴角会比平时多上挑一点角度,困扰的时候可能也只有眉毛微微皱下一些。因为想说的话他没办法表达出来,跟他交往的人也很难从这样的表情得到什么回应,所以会被理解成拒绝与人交流的傲慢也就不算奇怪了。
然而这表情的少许变化总能被浅野全部捕捉并且理解,哪怕是只在心里转过的一个念头,在脸上稍微显露了痕迹,被他看见后也会追问悠说是不是有什么看法。悠不讨厌和人这样的交往,毕竟不用言语交流对不擅长表达的他来说不是件坏事。但有时又会觉得有些可怕,像现下这样,不想告知对方的部分也会被接收到,就会出现十分尴尬的境况。
“我……”
这时候应该马上否认,然后迅速地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推托。小说和电影里类似的情节有许多,悠甚至能在脑内回想起相关经典电影桥段的几段BGM的第一小节音符的排列,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本该是个观众,隔着荧幕理解结局就足够。在落下帷幕的一刻,沉默地融入散场的人群里,成为路上随处可见的一个背影。
一之濑悠,高中生,十七岁,一米七二,不算胖也不算瘦,发型普通,长相凑合,打扮平庸。
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具备应该让人产生兴趣并且认真询问意见的关键要素。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连发出讯息的意愿都消失了。喜欢独处,喜欢将自己关在箱子当中,将所有的外部声音隔绝开来。
想要一个人,在没有人的世界当中,成为声音的绝缘体。
然后自己构筑的世界被轻易地被侵入了。
“磨磨蹭蹭地,赶紧把你想说的东西说出来啊?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赶紧告诉我结果啦,这样吊着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天音用手指着自己,声音震动着耳内的鼓膜,讯息以被动接收的方式被悠的大脑理解。
不远处的天女目前辈还是带着和善的微笑看着自己,说,我很期待可爱的小悠的意见哦。
“前辈要不要看看赌O默世录来多了解一下?看过就能理解我说的赌场浪漫是什么了!”
……不,只有这个还是算了。
“快点说出来啦。”浅野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一伸手,刚好能碰到悠的刘海——然后就被撩了上去。“像这样把眼睛露出来,也是让人明白你想传达的事情的很重要的一点呢。这次的live看来要帮你好好搞一下这个发型了……不过在转移话题之前,你的意见呢?”
世界突然有了自己以外的其它人。
准确地说,是被荧幕内的世界侵入并且吞噬了。用来隔绝自己的边境外壳在外部传达而来的声音面前不堪一击。
天音真的很吵。浅野前辈也很多事。天女目前辈总能包容所有人。まな还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言语是一种武器。
同样也能让人感受到温柔。
或许他可以试试,用他擅长的方式,用他唯一所能依靠的手段,再一次地尝试发出讯息。
“我想……这次的曲子,可以让我试着写写看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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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 02 星間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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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止意外先把卡打上,没写完……总之可能要很烦人的一章一章发了。
基本没讨论过,OOC都属于我。队友有意见请告诉我我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