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生日快乐!!!接下来的hwm多多指教!!!我还在写第一章只能先摸点小段子给你,是早就被同人玩烂了的梗,跟企划无关就不响应了也放小号上来(我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小号)
亲爱的艾莉森・塞西尔小姐
恭喜您收到本公司生产的迷你萨拉・查莉3.0一只!请确认收货!
附赠品:
会自动写字的迷你速记羽毛笔一支、魔法望远镜一副、Newsprint pad套餐、西瓜味软糖一包
(稀有版将附赠神秘隐形道具)
启动方法:
1. 将包装口打开,把西瓜味软糖放在离包装8-9inch的距离左右,安静放置3-5分钟,您的萨拉3.0就会自己爬出包装袋去拿软糖。
2. 将羽毛笔、望远镜依次隔8-9inch放置,她会爬过去挨个抱在怀里。
3. 递上Newsprint纸,您的萨拉3.0就会自动开始写稿啦!
能量补充:
西瓜软糖为主,可以有其他糖类和糕点,食物是消耗品,请自行喂食
*警告:不能喂辣味的食物敬请注意,可能造成您的萨拉3.0收到过强的san check陷入EX恍惚模式!
功能:
产品迷你萨拉3.0是一款又能跟玩家互动又能作为收藏品的魔法宠物!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功能有待发掘——
1. 产品萨拉3.0拥有自发的随时随地取材和写稿的功能,是您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和八卦的最佳渠道
2. 写稿能够提升她与玩家的亲密度,是主动行为,玩家可以放心给她塞稿子
3. 和本公司出品的同款产品能产生互动:
*跟艾莉森・塞西尔4.0在一起时,心情值会大大提高,会拉着艾莉森4.0到处跑动,请注意看好不要让她们跑丢了或者掉进零食壁橱里(注意:萨拉3.0心情值过高有可能会扯艾莉森4.0的头发和围巾,艾莉森4.0心情值太低会给萨拉3.0投喂辣蛋糕)
*跟索法斯・摩根森1.0在一起时会开启三倍速取财模式,出报纸速度是以往的三倍,当然,请一定要给索法斯1.0配置照相机
4. 稀有版会附赠的神秘隐形道具“幻视”请务必保管好,不然很可能你的萨拉3.0会拿着它消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到处做坏事,甚至带着艾莉森4.0私奔
Q&A;:
1. 我可以带着萨拉3.0和邻居的艾莉森4.0去外面玩吗?
A:不推荐,您邻居的艾莉森4.0可能会被拐回家,并且不会再回去了,为了您和邻居的友谊请不要这么做,最好自己添置一只艾莉森4.0
2. 我的萨拉3.0早上出去玩了,下午回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一直在吐白沫,怎么办啊会不会死掉啊?
A:您家附近有没有家中有艾莉森4.0的玩家?可能是食用了对方塞的辣椒,一般情况下萨拉3.0会自动远离辣椒,但无法拒绝一脸天然的艾莉森4.0递出的辣椒,多给她灌点水和蜂蜜解辣,今后请多加注意
3. 我家同时拥有萨拉3.0和艾莉森4.0,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艾莉森4.0今天看起来好像很害怕,萨拉3.0的心情值莫名特别高,可能发生了什么呢?
A:您家里是否有COC6版或7版的规则书与模组,以及骰子?有的话请迅速将这些封存起来,避免艾莉森4.0被骰娘玩弄
4. 我家拥有萨拉3.0和索法斯1.0,两个人经常出去取财和印稿,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的门外堆满了被撕成废纸的报纸,两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请问是怎么一回事?
A:可能是附近看了报道的艾莉森4.0气得跺脚撕了报纸丢到你家门口,不用担心,明天她就会消气了,说不定还会主动登门拜访
一脸疑惑和懵逼看完了说明书的艾莉森・西塞尔表示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订过你们这是商业诈骗我要退货.jpg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362/】
联动:布莱恩【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179/】
狼叔【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294/】
《巫师风尚》【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736/】
☆
【 期待に応えられずに輝けないボクを 眩しそうに見るのはどうして?】
無法回應期待又沒有光芒,為何要認為這樣的我很耀眼呢?
☆
「亲爱的莱肯斯,许久不见,不知道森林里是否一切还好,我正在给冬天的到来做准备,想尝试着织一条围巾,希望能够成功。」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初秋的花园里,带起夏日离去后的第一丝凉意。似乎又是一个课间,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洋溢着热闹的气氛,或许是开学初的兴奋还没有过去,人们都在谈论着校园发生的新趣事。艾治・乔斯达趴在玻璃窗边有些疲倦地眯起了眼睛,他仿佛完全与这金黄色的时光隔离开来,独自望着窗外一只蒲公英上的蝶,随后,又缓慢地迷离到了远处禁林的方向,少年无意识地咬着笔尖,谁也不知道那双迷离的蓝色眼睛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有好几个低年级学生着急地抱着课本匆匆钻出公共休息室,他才叹了口气,又一次低头写起了手中的信。
“开学后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少年一边写着,一边低声缓慢地念着,“之前说过的……我喜欢的女孩的事情……毫无进展……不仅如此……还变得更加糟糕……嗯,该先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羽毛笔与纸张触碰的“沙沙”声停顿了下来,艾治踌躇着,无数的回忆与画面从他的眼前闪过——他踌躇着,随着钟摆有规律的奏鸣陷入无话的沉默,直到墨水滴在信纸上洇开来绽放出黑色的花朵——少年低声地惊叫着站起来凝视着被搞脏的信纸,半晌,他终于放下了笔,痛苦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他失落的轻语如那朵消失在边缘的淡墨,悄然滴落在休息室聒噪的人声中,连同他轻微的哽咽声一起,在温室的角落凋谢。
1.
艾治紧张而麻木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因为此时纱鵺正坐在他的旁边,给他复习巴波块茎脓水的收集方法。她低着头将自己的课本推过来给他看书上的笔记,修长的手指划过书上的字,声音柔和而平稳。她凑得很近,少年连她发丝上香波的味道都能闻得到,放在腿上的手指一时拘谨地握紧了,一时间,他几乎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所以方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你记住了吗,艾治?”
那双金色的眼睛饱含着期待和认真,直直地摄入心底,击打着他最脆弱的地方,灼热得让他无法呼吸。艾治赶忙低下头避开了女孩的眼神,嘀咕道:“记住了。”
“真的?”纱鵺怀疑地重复道,“你看起来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噢,不,嗯,好吧,我去洗一洗脸。”
他站起身,逃跑般地钻进了旁边的盥洗室,冰冷的水滑过少年的指尖,随着扬起的手腕举过头顶,缓慢地淋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记得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挫败地撑在水槽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从火车上答应过纱鵺要更加努力,新学期开始后她就经常来帮自己复习功课,出于自己今年确实到了O.W.Ls年,需要刻苦准备,他便应下了来,但他马上就后悔了。
这个目标本身和它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太多了。
且不说艾治的理解能力真的不高,本就跟纱鵺维持在一个微妙的阶段,又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要想完全不被分心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每次没能理解之后他还会因为自己浪费了对方宝贵的时间而感到愧疚。纱鵺是一个很棒的老师,他们也确实是通过问问题而认识的,但现在的状态下并不适合他。
艾治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了两次脸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看向镜子里的影像,眉眼中都是对自己的痛恨。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厌恶自己的弱小,却又无法摆脱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怯懦本能。
“你想的可真多。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孩是真的喜欢你,那她根本不会介意你的笨拙吧。”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假期时姐姐的话,静・乔斯达将叉子上的牛肉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口吃不清地道,银发的爱尔兰追球手用余光瞟了一眼在灶台旁煮着意大利面的女朋友,用叉子的末端戳了戳弟弟的肩膀:“你倒是说说,那个女孩的优点在哪里?”
“嗯……成绩好……长得漂亮……人很温柔……会、会帮助我……”每说出一个字,艾治的声音就低下去一分,他的下巴不安地抵到了胸前,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静饶有趣味地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好的地方呢?”
艾治眨了眨眼睛,像是愣住了。他犹疑地张开了嘴,半晌,却又缓缓地合上,陷入了沉思。
“你看,爱情是让人盲目的。”静笑道,“对方喜欢你,肯定是你身上也有很多让她倾心的优点,我相信在她眼里你的缺点基本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嫌弃你。两个人都互相喜欢的话,坐在一起把心意摊开就行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捂住了脸。
——不是这样的。这点他当然知道,就算他再迟钝,纱鵺看向他的炽热目光他并不是不明白。
他不是担心纱鵺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讨厌他,而是艾治・乔斯达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对自己的态度——这是他跟静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以往的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弱小,但相信自己一点一点注入微小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有改变。但现在纱鵺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就是天空中最明亮的天体,毫不遮掩地映出了他所有的黯淡。他越是想要大步前进去追赶,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有多么短浅,越是陷入急躁之中,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节奏。
冷静下来,艾治・乔斯达。他对自己说。这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跟纱鵺在一起学习了,赫奇帕奇都是勤奋刻苦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刻苦不能解决的事情,一个小时不行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行就四个小时,集中精神,不要再想东想西了。
“新学期,新气象。”
他嘟囔着,擦干脸上的水珠,走出了盥洗室。
2.
“又是一个0分,乔斯达。真是难以置信。”科尔温教授冷冷地道,他挥了挥魔杖,将坩埚里那堆颜色难以言喻、冒着臭味的奇怪凝固物清掉了,“记得下次带脑子来上课。”
艾治低垂着头,他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直到教授离开都没能从嗓子中蹦出一个音节。他感到有不少视线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灼热而疼痛,这让他如坐针毡,只能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打定主意一样凝视着地板,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你周围的都是萝卜白菜,这没什么好怕的”。少年站起身,与纷纷盛好作业走向药柜的学生擦肩而过,因为无神而耷拉下来的蜜色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安静地走出了魔药教室,像极了丧家的败犬。
他明明记得今天自己有仔细核对着黑板上的操作顺序来调制药剂,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从开学第一次的魔药制作就开始挂科吗?
开学前想要改变自己的雄心壮志仿佛全部打在了空气上,想起来时的火车上想要给格拉尼斯帮忙却只凭添了麻烦的场景,他只感到一阵无力,不觉烦躁了起来。
这样跟以往过去的四年比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艾治・乔斯达。
艾治抓了抓头发,蹲下身去用魔杖有节奏地敲击着走廊上的木桶,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旋转着变换成进入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入口,深吸了口气,才弯下腰钻了进去,不料,少年才刚刚从另一端露了个头,就感觉有人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哇……!”
突如其来的这股力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趔趄,差点就跟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但有人抓住了他阻止了这场悲剧。艾治慌忙地抓住完全歪掉的针织帽在头上扶稳,映入他眼帘的是笑嘻嘻看着他的两个人。
“怎么啦,刚开学没多久就一脸阴沉的可不像你哦?”
“是弄丢了收集的巧克力蛙卡片,还是遇到了捣乱的幽灵?”
“是你姐姐又寄了奇怪的点心过来吗?”
“还是因为之前跑来找你的拉文克劳女生?”
鲁法洛双胞胎一左一右地凑到了他的旁边,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面庞摆在艾治的眼前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艾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否认道:“没什么,谢谢你们,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跟这对同级的双胞胎从进入霍格沃茨时就认识了,知道对方听似玩笑般的言语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但他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
只是这种搪塞的理由听起来并不那么让人信服。双胞胎中的丹抱起手臂看着他,难得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科尔温的课吧?我看见你一下课就走了,本来还想在背后叫住你呢。”
被戳中心事的瞬间,少年本能地吞咽了一下,他赶忙掩饰道:“抱歉,丹,我那时候在想事情所以没听见。”
“科尔温一直就是那么严格的,今天做不出来的人也很多,我也没有成功。”丹拍拍他的肩膀道,“别介意嘛,你还是很努力的。”
“我知道。”艾治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头疼地吸了口气,拉紧了书包的背带,“但今年我们就是五年级了,是O.W.Ls年……”
“O.W.Ls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呢,你太紧张啦。”梅尔文也学着双胞胎的样子一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所以,那个总是来门口找你的拉文克劳是谁?”
一提到纱鵺的事情,艾治只感到脸上一片发烧,他支支吾吾地搪塞着,赶忙转头跑回了自己的寝室。当他推开寝室的门时,看见他的室友们正坐在一起聊天。今年新来的一年级新生西纳蒙・露尔正用期待和憧憬的眼神看着前辈,而另一个室友——六年级的卢西恩正拿着一本星图在说着什么,看见艾治进来,他转过身打了声招呼:“欢迎回来,艾治,我们正在谈论新学期的教授,西纳蒙很想知道更多学校的事情。”
金发的一年级男孩用力点头,他端着一盘似乎还冒着热气的小饼干放在小桌子上,眼中满是期待。
“……新学期的教授啊。”
一下就被问到了不想回答的问题,艾治像是赶苍蝇一般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科尔温那冰冷的脸甩出自己的脑外,他放下书包,开始将书本和羊皮纸拿出来:“我今天魔药学的论文要写,布莱兹也是六年级,知道的比我更多,他应该马上也会回来了吧。”
“哦?科尔温教授的论文吗?是关于什么的?”卢西恩好奇地问。
“缓和剂。”艾治从嗓子里咕噜出来这个单词,将厚厚的书本立在自己面前,凑得很近,好像这样就能把里面的字都挖出来放进自己大脑里一样。
似乎是也知道这位教授的要求很高,卢西恩也没有强迫他再加入话题,只是继续翻开手中的星图,对着西纳蒙开始讲起天文课上的见闻,少年便也漫不经心地坐到床上,翻动起他的书页,其实这篇论文要到下周才交,他并不需要现在就开始动笔,只是他实在不太有心情加入这个讨论。
他也想做一个更加可靠的前辈,能像卢西恩这样对着后辈帅气地侃侃而谈,卢西恩在讲的那些单词他一个都听不懂,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室友的成绩非常好,很多时候他觉得卢西恩比起赫奇帕奇更像拉文克劳,但分院帽的判断总有它的道理。
没过多久,寝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布莱兹夹着书本走了进来,卢西恩向他招了招手,道:“你回来啦,我们正在讨论新学期的课,你刚刚上了什么?”
“黑魔法防御术,还不错。你今天上了什么?”
“天文。听说黑魔法防御术来的是个新教授?”
“是的,他很酷。嗯……我觉得阿诺德教授是个非常大胆的老师,他教我们不可饶恕咒——这还是第一节课来着。而且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以实践性决斗为主,决斗的分数比例被提的很高。”
布莱兹的床的方向传来“啪啦啪啦”的声音,似乎是他将手中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艾治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又有点担心他们会把自己也拉进讨论暴露自己在魔药课上出的丑,不觉将身体又缩得小了一些,厚重又宽大的魔药课本几乎把他整个人完全遮住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平和地聊着学校的事情,西纳蒙虽然几乎不开口,但艾治敢肯定他一定是握紧双手紧张又崇拜地看着他们。少年木讷地凝视着书本上的某个字母,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这本书盯出一个洞似的。
炉火发出的噼啪声响夹杂在和谐的谈话声中,饼干和糕点的香气弥漫在温暖的房间里,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就在艾治以为自己已经几乎被他们淡忘了而要松一口气时,布莱兹突然柔声地叫住了他。
“艾治?”
未料到“要赶论文”的自己会被叫住的艾治肩膀一抖,他心虚地从书本上方露出了一双眼睛:“怎、怎么了,布莱兹……?”
“你的书,拿反了。”
“……”
尴尬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间寝室,艾治几乎不敢想象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在床上坐了这么久的,他无比挫败地把书本盖在了脸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这种微妙的氛围,寝室里的寂静变得极为难耐。少年在心中求饶似的念叨着:求求你们了,说点什么,把话题转移开,什么都不要问!
打断了这股凝滞的是烤饼干香喷喷的味道。艾治拿开盖在脸上的书本,一年级新生怯生生伸出的手中是几块样式精美的小曲奇,他小声问道:“是、心情不太好吗……?”
“啊不……”
“吃好吃的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西纳蒙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叹了口气,拿过了男孩递来的饼干,闭上眼睛咀嚼了起来。男孩烤的小饼干显然刚出炉没多久,带着微微的温度,酥酥软软的,还有巧克力榛子的味道夹杂其中,在口中瞬间泛开来,十分美味。尽管这么说非常孩子气,但艾治承认在吃了点心之后自己确实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西纳蒙。”他由衷地道,“非常好吃。”
一年级新生点点头,回以欣喜的微笑,转头也给了一旁的布莱兹一块。艾治向后一仰,倒在柔软的四柱床上,闭上了眼睛。
——艾治呀艾治,竟然让后辈为自己担心,真是太差劲了……
“哎,曲奇好像没有了。”
西纳蒙有些遗憾的声音传来,卢西恩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放下了手上的书道:“那真是可惜……难得今天事情还不算多。要不,我们去厨房里再做一点吧,还可以叫丹妮一起来吃。”
丹妮——艾治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知道卢西恩有个妹妹,每年都能见他收到不少妹妹的来信,也时不时会跟室友提起,兄妹俩关系似乎非常不错……过了半晌,他想起来自己确实在分院仪式上见过那个蓝发的小女孩,看起来非常安静,也分在了赫奇帕奇。
“听起来不错。”他听见布莱兹回应道,“艾治呢?”
“我?”他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对方。
“我记得你也很擅长做糕点的。”布莱兹转过头看向他。
“是啊,艾治烤的苹果派很好吃。”卢西恩也笑着肯定道,“我去叫丹妮一起来,说不定她会愿意一起帮忙做派呢。”
艾治愣了愣,一时间,室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前辈的赞扬和邀请对他来讲是无法拒绝的肯定,一股“被人需要”的欣喜感自心底慢慢伸展开来,仿佛一只快乐的气球,填满了他的心,少年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科尔温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那是当然的,我这就去。”
3.
“嗯……面粉5.29盎司,黄油2.12盎司,水1.5盎司,两个苹果,加上糖、盐、淀粉、蛋液……丹妮都记住了吗?”
艾治翻动着自己的笔记本,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蓝发的女孩已经把面粉盒跟苹果放到了他面前的台子上,动作果断而迅速,当两个人目光相对时,那双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平静地回答他:“知道了,我再去拿点黄油。”
“哦,哦……做得不错,丹妮。总之,先把软化的黄油跟面粉拌在一起。”
“嗯,明白了,好的。”
“我想想……记得要完全搅拌均匀,再加入糖。”
“好的。”
他抓了抓头发,看着小女孩在盆里搅拌起来,厨房又变得安静了。卢西恩他们要在休息室里烤更多的曲奇,丹妮就变成了自己的助手。不知为何,尽管丹妮是个手脚麻利又礼貌的孩子,他总觉得自己不太擅长跟她相处,就连对话也不知道如何打开,为了缓解这种气氛,他决定先去准备别的食材。
赫奇帕奇是一个非常亲切和质朴的学院,与在湖底的斯莱特林跟高塔上的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不一样,不但有自己的花坛、农田和鸡,甚至还有小小的炉灶能够给学生使用。艾治从后门走进了花园,打算去鸡舍里摸几颗鸡蛋来,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不太寻常的窸窣声。
“是谁?”
他不确定地问道。几分钟过去了,少年的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出现鸡以外的活物,他疑惑地偏了偏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艾治走过了小小的菜田,正要推开鸡舍的门时,他又听见了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
这下他可以在夕阳的火光下清楚地看见一簇草丛正在缓慢地向鸡舍的侧窗移动,似乎因为听见了他的叫声,草丛猛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可疑。真的很可疑。
艾治皱起眉。他的本能告诉他这种情况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如此,他还是本着“自家的鸡舍自家得看好”的心态拿出了魔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簇草丛。
“是什么动物吗……还是……”他嘀咕着,想要凑过去看个究竟,“总之不管是谁在那里,都出来吧。”
就在这时,草丛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艾治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迅速地跳了出来,大声念道:
“对不起啦,我也不想这样的……昏昏倒地!”
“哎……哎?!”
尽管拿着魔杖、却并没有对这种情况有心理准备的艾治连躲闪都没有,就被红色的魔咒击中了,在意识逐渐消失前的最后,他只依稀看见对方飞快地从窗户翻进了鸡舍,伴随着鸡慌乱的叫声,和晃动的巫师袍露出的红色下摆。
然后,就是后脑重重砸在地上时传来的痛感和占据视野的黑暗。
4.
等到艾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边揉着剧痛的后脑一边呻吟着坐起了身,然后意识到自己躺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丹妮正蹲在他的身旁,还有布莱兹、西纳蒙和卢西恩。注意到艾治醒了,他们赶忙围了过来。
“丹妮一直等不到你,就来找我们了。”卢西恩递给了他一杯薄荷茶,“然后我们就看见你在鸡舍门口睡着了……”
“我?睡着了?”
艾治茫然地重复。他拼命地想回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除了后脑的刺痛感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还睡的挺沉的。”卢西恩肯定道。
“嗯……曲奇都吃光了……只剩下了一块,给前辈留着……”西纳蒙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一块小饼干塞到了艾治还有些木然的手中。
“我按照前辈说的,和好了面,但一直没等到你回来。”
丹妮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久等后的不知名情绪,她也站直了身体,走到哥哥的身边,再不说一句话。艾治还没清醒的大脑仿佛在搅拌着制作失败而凝结的魔药一样,昏昏沉沉地运转着。他轻轻地按压脑后疼痛的地方,然后果不其然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艾治?我觉得你不像是会随地睡着的人啊。”布莱兹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他朦胧的迷茫中显得格外遥远。
艾治摇了摇头,他的记忆中只剩下一片黑中掀起的一抹红,除此之外都变得模糊不清,或许是睡倒在地面上时磕碰到脑袋导致的。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么一折腾,点心茶会是搞不成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多少是因为他才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把丹妮一个人留在厨房那么久。
“对不起。”他咕哝道,“下次我会给大家烤点心赔罪的……”
——怎么会又搞砸了呢,明明是想让大家都能吃上好吃的苹果派的……
他一边揉着后脑,一边试图逼迫自己去回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丹妮准备做派,然后去了后院,想要找什么东西,但究竟是去找什么呢?
对记忆的搜寻一无所获,艾治急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不觉避开丹妮默默投过来的目光。
那种强烈的挫败感又一次笼罩住了他的全身,就好像掉进了深不可见的海底,越要往上爬,就会沉溺得越深。他无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头顶明亮的吊灯,第一次发觉那刺眼的光源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经历了这么一事,大家只好随意地聊了几句便散场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为了能应付明天的学习,他们简单地收拾一下房间,便各自去忙了起来,茶会的时间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卢西恩继续研究他的星图,西纳蒙还抱着对任何一个学科的好奇感,来回翻动着各种各样的课本,而布莱兹如火车上答应他的那般,跟他坐在一起复习功课。
“你最不擅长的科目是什么?”布莱兹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点着羊皮纸,在上面画起了表格。
“魔药学……吧。”艾治几乎本能地在脑海里浮现出科尔温教授的脸。噢,他只一心想着给大家做点心,差点就忘记了今天魔药课上的事情!这个刻意被他塞到脑后的事实又蹦了回来,让他感到今天更加沮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是跟着步骤来的,却总是会失误……”
“原来如此,但艾治很擅长料理吧?”布莱兹有些疑惑。他给自己的红茶加了点薄荷,坐直了身体,“你可以从魔药的材料去入手,魔药之所以是魔药,是因为所有的材料都在发挥各自的作用,再加上一点魔法。因此,如果你的问题是记不清复杂的术语名词,可以从操作上下手。”
“呃……”艾治咬了咬牙,低下了头。布莱兹说出了很重要的点,他似乎从没弄错过料理的配方,但为什么魔药就不行呢?似乎从以前开始,他就经常在魔药的配制中出现操作错误,尽管每每都好像按照黑板上的步骤测量好了分量,最后却总会有漏掉的步骤或者看错了分量,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他还不够专心吗?但有科尔温教授在的课,他不可能有胆量走神啊。
“我不知道。”思考最终,他低声地道,“我不知道……”
“那,我们换一个思路吧。”布莱兹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说不定是学习方法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你很努力,经常复习到深夜,但如果学习的方法错了,有可能会事倍功半。我能看看你做的笔记吗?”
“啊,好。”
他看见布莱兹反复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过了一会儿,这份疑惑又被一种像是担忧的表情取代。他的前辈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递回给了自己。
这种反应让艾治觉得很不安,他抓紧了本子,有些颤声地问:“我的笔记哪里有做错了吗……?”
“不,你的笔记很好,非常细致完整,可能比很多人做的都要细致,而且非常工整……”布莱兹轻声道,“但它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笔记光是做的细致是不够的,它有没有真正帮助你记忆?”
“啊……这个……”
“笔记最终为的是能帮助你度过考试……”布莱兹斟酌着,像是在思考用什么词能更加委婉似的,“光是写的无一俱细是不够的,你可以注意一下自己有没有真的把重点突出来,这样不会在无谓的地方浪费太多时间。”
“嗯……”
艾治不由得低下了头。他知道眼前的人指出的问题非常精准,自己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去记忆每一个细节,而这些细节最终不一定会出现在考试中,但他不像别人那么聪明——他不清楚所谓的重点究竟是哪些东西,只能抱着“这一小时不行,那就再花一小时”的猛劲去在脑海里刻下每一个地方,他比别人笨拙,自然只能花更多的时间。这更加清晰地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似乎布莱兹也觉得好像说的有点重了,他托着下巴,试图用一种引导性地、柔和的语气去问:“再要不,你将来想要成为什么?”
“我将来想要成为什么……”
“比如,我想成为治疗师。那么治疗师的职业所不需要的科目我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把精力投到别的科目里。你毕业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艾治感到自己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它像是要拼命叫嚣出来什么,却又因为缺乏力量而停滞。少年无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疼痛。
他将来想要成为什么呢?
上一个问过他这个问题的,是住在乡下的奶奶,年迈的凯尔特女巫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被他人所需要、能够帮助别人的人。
但要作为被他人需要的人,他应该成为什么呢?
从未有人跟他探讨过毕业后的职业,他对着自己表现平平、甚至有一两科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连想都不敢想。他的两个姐姐似乎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困扰,静的学生时代几乎就没有好好读过书,总把“及格线低空飞过就好”当作口头禅,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棒得透顶的追球手,很可能还是近年来最天才的新人,艾格琳总是犯困,很多时候一节课都无法好好上下来,但她时不时会做出异常准确的预知梦,精准到叫人害怕,是真的“闭着眼睛也能通过占卜课”的人,如果好好利用这份才能,一定会成为不错的先知吧。
但他跟她们不一样,身上什么都没有。他没有预知梦的才能,只会做一些异想天开的、飘忽无奇的零碎梦片。他能飞,但顶多就是能接传球的水准,基本不能投进门,击球手的球棒也不能拎太长时间,守门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搞不好会从扫帚上掉下来,万众瞩目的找球手就更不用说了——且不论他能不能做到跟他人竞速去追逐一颗比手掌还小好多的球,找球手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能决定球队胜负的位置,他无法承载全队人、乃至同院同学的期待的重量。所以他除了努力学习,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他应该成为什么,又想去成为什么呢?
满屏的A和P映入眼帘,艾治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着。
“我不知道。”
最后,他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迷茫地看着窗外的夜空。新月的月牙将漆黑的夜幕撕裂开来,露出银白色皓然的光芒,而围绕着它的星光已经完全被月亮的光辉所遮掩,可有可无地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没有人再会注意它们的光芒。
5.
赫奇帕奇学院养的鸡被偷了。掐指一算,就是自己在鸡舍前莫名其妙睡着的那个夜晚。
当这个新闻传遍全校的时候,艾治正在嚼着早饭的南瓜饼,差点把自己噎到。
“等等等,所以说……”
“嘿,该不会是你偷了、吃完之后又呼呼大睡了吧?”梅尔文勾着他的肩膀戏谑地笑着。
“没准。看不出来呀艾治。”丹笑着调侃道,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橙汁。
“这,这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偷院长的鸡啊?”艾治一着急,站了起来拼命摆手否认,惹来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目。丹赶忙压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
“开玩笑的——我们是开玩笑的啦,你不要那么大声,不然真的要被当成偷鸡贼了!”丹压低声音示意他冷静,“不过你可能会作为证人被叫去问是真的,听说校长要这个偷鸡贼尽快去自首呢。”
艾治舒了口气,感到有些脱力地重新坐好拿起自己的餐具:“可惜我并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起不到什么帮助性作用……”
“校长那么厉害,肯定有她的办法来知道。”梅尔文拍拍他的肩膀,“没准她能用什么魔法去翻你的记忆呢。”
——听起来并不像什么愉快的事情。
艾治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就在这时,一边往嘴里塞了口土豆泥一边翻动着面前报刊的丹突然“哎”了一声,说道:“这个写匿名树洞的人怎么这么怂啊?”
“嗯?什么什么?”梅尔文马上凑了过去,艾治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可怕地抽搐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不会吧,不会是……
“就是这个月的《巫师风尚》,树洞的匿名板块,你看。”
——噢不,千万不要……
“这什么……‘被喜欢的女孩告白后落荒而逃,我该怎么办’……那还有怎么办的,被喜欢的女孩告白直接答应就行了嘛。这是哪里的怂包啊?”梅尔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的瞬间,艾治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假装对炒鸡蛋旁边的培根产生了十足的兴趣。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他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因为焦急和走投无路去给索菲娅・里昂的小报投什么树洞。
丹和梅尔文已经在旁边指着文中的内容愉快地讨论了起来,而他尽管知道那篇投稿是匿名的、他们未必知道作者是自己,艾治还是像做贼一样心虚地往嘴里塞了两口鸡蛋就匆忙地离开了。
那是暑假还没过多久的时候,他几乎满脑子都是纱鵺的告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周围也没有可以咨询的对象——鲁法洛双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而且被这对兄弟知道这个事情恐怕以梅尔文平时的表现,很快全校就都知道了;他也不好意思拿这种事情去问同寝室的前辈布莱兹,总觉得似乎也不和对方的风格;如果拿去问同样是前辈的卢西恩,多半会被抓着唠叨很久自己的妹妹有多可爱;而至于他的两个姐姐,静只会督促他喜欢就要表白,然后一脸恩爱地拉着嫂子的手、反复讲自己当年是如何一个直球追到了可爱的女友;艾格琳恐怕只会觉得恋爱太费力气,还是睡觉好……这样想了一圈下来只让他变得更加烦躁而不知所措。
然后,他想到了那本学生之间发行的、名叫《巫师风尚》的杂志,如果没记错的话,上面似乎每期都会接受匿名的树洞投稿,再在下一期公布对路人的阅后感采访。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那会儿又着急又害羞,竟然真的鼓起勇气在删删改改下写出了一篇询问别人对他现在的处境怎么看的稿件,等真的寄出去之后,目送着猫头鹰的身影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小,他突然就后悔了。
这种事情一旦登上那个杂志,也就意味着全校学生都会看到吧……!
他会变成全校学生的谈资,就算不知道那是谁寄出去的,光内容就够大家八卦好久了,他真的能做到毫不在意地听着走廊上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谈论自己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好闭着眼睛祈祷索菲娅会在假期收到太多的信件而把自己的淹没,时间长了,甚至对自己也造成了成功的洗脑影响,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方才的早餐,这个美梦才化为了破裂的气泡。
艾治几乎毫无心情地、连滚带爬地钻过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的木桶,由衷地祈祷大家都还在享受早餐没有回到寝室里来,但他显然错了。
因为他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一年级新生正围着一本《巫师风尚》指指点点。
“……所以呀,那位告白的小姐一定很难受吧,喜欢的男生听完就跑掉了。”
“哦……。”
“雷齐你不这么觉得吗!这样超——伤心的!不过这个投稿的前辈也很可爱,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害羞的男生……你在听吗,雷齐?”
“啊,嗯……我听着呢,好麻烦哦……”
金发的小女巫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她那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的同伴的注意,但坐在她旁边的黑发男生只是随口应付着,伸了个懒腰,露出无奈的笑容,这让女孩显得不太高兴。她求助似的四下里看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打算趁着他们激烈讨论时溜上楼的艾治身上。
“那边的前辈!请留步!”
——噢,这可真糟糕。
艾治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转过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友好的笑容:“呃,你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被喜欢的女孩告白后落荒而逃,我该怎么办’……好像是我们学院的人哦?”
女孩将手中的杂志笑眯眯地递到了他的面前,面对自己的“黑历史”,艾治几乎连看都不敢看,马上移开了目光,尝试着让自己很专注地看着阶梯上砖头的细碎裂纹。
“抱歉,我没有听说过,你是……?”
“莉亚娜。莉亚娜・卡兰迪苏。前辈真的不知道吗?”她轻快地道,似乎注意到了艾治的不自然,有些好奇地弯下腰,仰起头,歪着脑袋凝视着那双本能躲闪着自己的蓝眼睛,“我总觉得前辈好像多少知道一点一样……”
“不,我不知道。”他矢口否认道。
“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舒服吗?”
“……”
艾治真的不明白现在的新生怎么个个都那么敏锐了,他像摇拨浪鼓似的连着晃了好几次脑袋,慌忙地躲开这个麻烦的新生跑上了楼,逃避世界一般把自己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裹成了一只毛毛虫,呜咽了一声。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新学期磨难还只是个开始。
6.
“所以,这就是你违反校规跑到禁林里来找我的原因?”
狼人瞪了他一眼,眼看着就要把小木屋的门给关上,艾治赶忙上前拉住了门。
“对、对不起!我带了点心过来,就当赔罪了……”他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因为实在找不到人能够倾诉……写信的话,感觉也说不清楚……”
狼人莱肯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男孩求饶似的表情,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门。
“下次别再来了,真的很危险的,有什么事情寄信就行,禁林被禁止学生进入自然有它的理由。”
“我、我知道。不过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
“你还想要遇到什么吗?!”
莱肯斯忍不住吼了回去,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头上用变形术弄出来的耳朵此刻也跟着竖了起来,配合着凶狠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有猛兽的风范,因为艾治被这一吼吓得缩起了脖子。看着眼前的场景,狼人青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感到一阵头疼。
“坐。”他干脆地说,“我这里现在没什么好茶招待你,只有热可可,快点喝完快点回学校。”
艾治用力地点了点头,拉开有些破旧的藤椅坐了下来。他知道,这是莱肯斯在别扭地表达“我在听,你快说”。少年掀开自己带来的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拿出几块精致的慕斯蛋糕,然后又拿出一条叠好的围巾,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觑着狼人的脸色。
“呃,我本来是想在给你寄信的时候附上包裹的,但既然来了就……”他一边斟酌措辞,一边注意着莱肯斯的神色,狼人脸上看不太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还是缓慢地拿起了那条手织围巾,“我的处女作,对着书上的步骤做的,不知道怎么样……我想着冬天快到了,莱肯斯会不会需要这个,所以……”
狼人看着手中的围巾,抖了开来,像是在看上面的针脚,过了一会儿,他用看似粗暴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将散开的围巾重新叠了起来,但叠好之后却又是整齐的方块。艾治有些紧张地捏紧手指,观察着他的面部,像是一个在等待审判的嫌疑人。
“谢谢。”
狼人唐突地说道,便将围巾放在了一边。少年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与生活在禁林里的狼人莱肯斯的相识要追溯到一年级了。彼时刚来学校的艾治还对学校的地形一窍不通,加上他真的是个超级路痴,竟然因为追着一只从鸡舍里逃出来的鸡而跑进了禁林,那时候已过黄昏,天很快就要黑了,只剩下玫瑰色的星幕闪闪发亮。他在树木中慌乱地奔跑着,叫喊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绝望到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而他的骚动也吸引到了森林里的其他生物。男孩只能躲在厚草垛的后面瑟瑟发抖,听着外面巨型的蜘蛛和凶狠的足兽来回的踱步和嘶吼着寻找猎物,他连呜咽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时候救了他的人就是莱肯斯。路过的狼人青年只放了几个魔咒就将那些猛兽赶跑了,然后转向了躲在角落里吓得浑身筛糠的艾治。小小的男巫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还以为对方也是要来吃自己的,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直到莱肯斯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小屋,塞给他毛毯和几块烤饼,又一脸不情愿地把他送回了学校。
在之后,他才知道禁林里住着一个看似凶恶,实际上非常好心的狼人先生。虽然总是试图用生气的表情和狼耳朵吓跑学生,但这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来禁林,以防学生陷入危险。再后来,他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带着谢礼,偷偷摸索着林道又去见了莱肯斯,两个人便逐渐结下了友谊。艾治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却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不知为何有了打破校规的胆量,他存在感本就不高,找到合适的时间就能不被人发现地溜进禁林。
只是莱肯斯并不赞同他这样,尽管艾治似乎总能很巧地找到避开猛兽的路线,仍然很不安全。再三警告之后,他们便只用通信来交流了。艾治也有很久没见到莱肯斯,他好像没有变,又好像有了更多时间洗练的气息,但那份隐藏在粗暴背后的温柔却一直没有过变化。
“所以,你要说的事情是什么?”狼人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自己也在桌边坐下来,托着下巴,故意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嗯……我最近在想,我是不是很没用……”
“为什么这么说?”
艾治抓紧了自己裤腿上的褶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在脑海里整理着话语和措辞,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基本上……没有用处。我想要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但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
“比如?”
“来学校时的火车上,我想要帮不舒服的同学找药,结果反而把他的箱子给打了,闹得大家都一起来帮我捡药瓶……然后,还被喜欢的人看见了……”他抬起眼,看了一眼莱肯斯,莱肯斯仍然皱着眉,像是示意他继续说,“明明麻烦了她来帮我补习功课,但我自己却因为过于紧张,什么都听不进去,感觉在徒劳地浪费她的时间……还有本来想给朋友做点心吃,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偷鸡贼打昏了,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又让大家白等了我那么久、又不能提供有用的证据帮大家抓住偷鸡的人……然后,我又在魔药课上失败了……”
听着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莱肯斯换了个姿势,他抱着双臂,沉声道:“人犯点错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但、但这很糟糕吧……可能单独拿出一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搞砸了很多事情……”艾治撇开了眼神,“而且我还,因为自己的一时迷茫和冲动,把跟纱鵺的事情给学校的八卦杂志投了树洞,虽然是匿名的,但纱鵺肯定能认得出来那是我写的,她会怎么想呢……大家又会怎么想呢……我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大家在谈论我是个怂包了……”
“这件事情又有什么问题吗?”莱肯斯反问,“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选择求助,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举动。”
“不是的,我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没救的胆小鬼。但真正听见这样的词从别人口中说出,还是很受打击的……这一定还只是个开始……”
“你可能没搞懂我的意思。”狼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拿起炉灶上的铁壶给自己加了一点热可可,“我是说,你有对别人造成影响吗?”
“肯定会造成影响的吧……纱鵺看到了,不可能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还没有造成什么吧。”
狼人放下手中的壶,转过头看着他:“这都是你单方面‘认为’对方很生气吧。包括前面你提的事情也是,那个被你弄乱药瓶的同学难道有斥责你吗?他们有对你意见很大、很愤怒吗?”
“不,他没有……但……”艾治咬住唇,低下了头。莱肯斯似乎早就理解了这个学弟的思考回路,他不禁摇了摇头。
“但是,你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对吧?”他一针见血地说道,“不如说你更希望被别人大声指责,那样反而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艾治沉默不语地坐着,算是默认了狼人的话。
“你的问题不是别的,是你自己的心结。”莱肯斯的声音不重,却仿佛每个字都雨点般敲打在少年的心里,“出了什么问题,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错误揽给自己。比如说,你是被偷鸡贼弄昏的,并不是你自己要放室友的鸽子,这件事情里你又何错之有?”
“呃,我不该,浪费大家的时间,等我这么久……?”
“那是你自己的意愿吗?是你自己想要被击昏的吗?”
面对着狼人的逼问,艾治竟然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语塞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下次试着换个思路,我知道这很难。”狼人淡淡地道,“你总是去看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久而久之,就只能看到自己的短处了。仔细想想吧,你身上也有很多自己没发现的优点。”
——我自己身上没有发现的优点……
少年垂着头走在回校的小路上,心里回响着与莱肯斯分别时的话语。残余的火红从天边消去了最后一抹,柔和的月光升起了,将他的影子在宽广的林地上不断拉长,映照出狭长而细碎的图案。艾治抬起头,看向被银白色光纱遮掩住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弱的点点星光。
“我知道,我会做一点料理……”他的声音颤抖而细弱,在微冷的空气中慢慢散开,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说给黑暗中的什么听,“但比我做的更好吃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我也会织一点小东西……但比我做得更好看的人也太多了。”
“我……知道自己很努力,但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没有变化呀……我甚至不敢去承担别人的期待。”
——星星虽然存在,但有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前行的路,谁还会看得见转瞬即逝的星光呢?
少年抹了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液体,一边暗自骂着自己的软弱,一边心事重重地跑回了城堡,没有注意到一只双目明亮的褐林鸮正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目睹了全部的一切。
-Fin
后记:
*它全文15477字,我觉得很可能没人愿意看完,总之表白所有愿意看完的朋友,我们就是好球带了
*写着写着不自觉就加了很多东西改了很多东西,自由发挥的地方很多,为了协调整体剧情有很多擅自的戏份,都没跟亲妈确认,希望各位不要打死我,有觉得很不妥的地方请不要大意私敲我商量,对不起!!
*跟cle和橘橘的互动因为篇幅爆炸留到第二章写!!接受我的滑行式下跪道歉,也对不起小刘,只让你露了个脸,后续剧情我会第二章继续走的!
*标题和开头引用last note的《十六夜シーイング》,觉得特别适合艾治
*本来想排版的,实在这几天作业太多了,只能作罢
*先发一半,我去极限赶非日常了。
*偷偷干了坏事,阿伊轻点打我(...
*文风像崩皮一样开始放飞。
*bgm:http://music.163.com/song/432506958?userid=114958610
[事态,逐渐脱轨。]
0.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将行李箱从租房里搬了出来。那几天夜里的气温持续下降着,空气里冬天的气氛逐渐浓重起来。他拉着只装了一些衣服和个人用品的箱子走在街上,看到街边挂起的彩灯,他才想起来圣诞节快要到了。
“欸呀欸呀,又到了这个时候。”他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咖啡店的店长发了条借宿的短信。收回手机,一些声音降临在他的头顶。麻生仰起头,大屏幕里映出的新闻让他一愣,接着他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如果被人听到的话,也许会被定义为讽刺的嘲笑。
低下头,麻生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孤儿院的电话。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点缀在他的红发上,他边说边继续向着咖啡店的方向踱步,完全没注意到雪融化在皮肤上留下的寒冷触感。
1.
麻生宙希枝抬起头。
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他觉得眩晕感稍有好转,抬起头时撞入他眼睛的却是千言一的身体被大量的针撕裂的画面,一种沉闷的钝痛晃动了他的脑袋,眩晕感再一次在他的大脑里翻腾,他的喉咙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挤压一样,某些物质以幻觉的形式涌上喉咙①。喉咙里的感觉是干涩的,呼吸也被阻塞在里面。他勒住喉咙,低下头猛烈的咳了几下。身边的绯乃华岁儿看了他一眼,接着她听到麻生开口说道,“没事了,放开我吧,大小姐,谢谢你。”
“还有,刚才的事,你忘了就好。“
逊毙了。学籍裁判结束后,麻生心里嘲笑着自己。他听到脚步声,是没有穿鞋的人特有的脚步声。他试图站起来,却被还没散去的眩晕感搅得脚步一滞,他极小声的骂了一句那不争气的脑袋。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麻酱。”
“太刺激了,有点没撑住。”他低着头,对祭狩御灯指了指自己的衣兜,“帮我拿个药呗。”祭狩御点了点头,弯下身帮麻生找药的时候,右手腕被他抓住了。麻生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少年的手腕上平复了一下呼吸,抬起头接过祭狩御递来的药。
“说真的我觉得这样很麻烦,要是晕血能不用药治就好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力感。
“据说晕血是可以靠着多见点血治疗的哦。”
“...真的假的。”他借着祭狩御的手站了起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了会儿,他唐突的说,“啊,我能去你那屋呆一会儿吗,我不想爬到五层之后再洗脸。”
“好啊。”
冰冷的水刺激着麻生宙希枝的脸。
摘下隐形眼镜后的眼睛有些干涩,他使劲眨了几下。镜子里映出的影子展现着他瞳孔本来的色彩,麻生嗤笑一声,关上了水龙头。走进房间的同时祭狩御扔给他一条毛巾,他接住毛巾搭在肩上,靠着房间的墙坐下来。这期间他环顾了一下祭狩御的房间,
“麻酱你,是想和我说点什么吧。”
“猜对了。”他耸耸肩,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侧,“...我只是在想,千言动手了之后,这里的和平也就被打破了。说到底这和平本来也是虚伪的就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祭狩御的反应。少年漫不经心的应和着他的话,麻生低下头小声说着,“嘛,你也要小心变成猎物哦。”这一句祭狩御没有听清,他看向麻生的同时刚好迎上一张笑脸,麻生站起身向着祭狩御的方向走去。
接着。
他突然抓住了祭狩御的肩膀,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但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祭狩御看到那双褪去了虚伪色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尝试着从他的眼睛里寻求着某些东西。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一会儿,麻生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我的猎物,你会怎么做?”
祭狩御没有抗拒他的行为,青色的眼睛望着他看了几秒,“...那宙希枝你呢?如果有一天变成了我的猎物会怎么做?”
未能料想到会被反问的麻生怔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祭狩御,笑出声来,“啊哈哈,是吗。”祭狩御的表情告诉麻生他不是认真的(当然他也不是),站定了身体,““我会反抗...不对,在这之前如果被我察觉到苗头我一定拦着你。”
祭狩御的表情变回了他熟悉的嬉皮笑脸,”我开玩笑的啦,我又没有理由去杀人,而且我相信麻酱也没有,不是吗?“
“是,你就在这儿,我一个人回去了就失业了。...而且,如果你成为了刽子手,我就会成为阻挡你的壁垒。”
祭狩御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变得认真的表情,接着换了一个坐姿,麻生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温度降低了一点,“ 即使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不被法律所约束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有些信念一旦丢掉了,也就如同丢掉了自己身为人的尊严 。”
他话里的一些词汇让麻生发出了叹息般的笑声。麻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些细细密密的细小伤痕,然后他将手握了起来。
“...当然,那种罪有应得的人除外,有的时候的确存在一些不用非法手段就无法揭开的谜题呢。”
“难得听到你说这么认真的话。”麻生耸了下肩膀,“放心吧,我也是在开玩笑。”他把手放在了祭狩御的发璇上,顺着发丝缓慢的移动着手掌,“...没有航行者自己把灯塔毁坏的道理吧。“他说的模模糊糊的,甚至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气音说出了这句话。麻生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嗯?麻酱你说了什么吗。”祭狩御歪着头问道。
“呃,不,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说出来了...”麻生有些尴尬的放下手偏过头,又望了祭狩御一眼,他看了眼地面,又抬起眼帘,转向祭狩御。
“我啊,成不了刽子手的。”
“成不了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匹狼走在雪地里,融化的雪花渗进它的伤口里,狼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一束光在狼眼睛里被点亮了,它向前望去。
狼在雪地里见到了一只灰色皮毛的狐狸。
2.
第二天的早晨。
不安的浪潮在一天之内潮起潮落,危难落下帷幕之后,被洗刷的学院又迎来了虚伪的和平生活。麻生宙希枝站在桌边咬着饭团,他庆幸自己到的比较早,不然他这和礼仪完全不沾边的就餐姿势一定会遭到冷眼,他这么想着。很快就有人向麻生靠近了,是神生海奈。
“可以坐在这里吗?”
“请。”麻生咽下一口米饭,在口袋里摸索着却没有找到纸巾。他把头转向神生看不到的方位抹去了嘴角的饭粒,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神生和平时不同,有点阴郁的表情。麻生想起来了在裁判上,面前这个人在看到平等院被千言操纵的怪物击穿心脏时的模样,他背过身去,拿起盛着可乐的杯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问你件事,神生同学,你,有没有想过救千言一?”
他看不到神生的脸,但从片刻的沉默中,他大概能勾勒出现在她表情的轮廓,接着他突然有点后悔,救赎的话题本身就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谈论,他放下杯子,“如果有的话,我觉得还是停止那种想法吧。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为了快速结束这个话题,麻生的语速变的仓促。
“谢谢你,麻生君...你是在担心我吧。”
这回轮到麻生陷入沉默,他瞥了神生一眼,她的脸上浮现了有些勉强的笑意,“不过呢,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好喔,不单单是千言君...说实话平等院君那时我也没反应过来。”
“...”他收回目光,轻声叹气,“那并不是人好。”
神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低着头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底,我也是个会害怕的...谁都救不到的,只是个普通人呢。”
麻生转过身,对着神生拍了拍手,神生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麻生的笑脸。
“不过,如果你真的救了平等院或者千言,我说不定会讨厌你吧。”
“欸?”
“开玩笑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扔给神生,趁着神生接巧克力无暇顾及他的瞬间说道,“我觉得,先救自己比较重要。”
“拿着吧,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缓解心情的东西了。”
“啊...谢谢!”看到神生的表情变得明亮了些,麻生的神情却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撕下和神生重合的那个影子,他装作不经意地玩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却还是逐渐认真了起来,“不过啊,我是不知道为何海奈同学很想救人,但现在这样,也不要对救不到这件事太挂心了,毕竟,是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拯救的状态。”然后他猛地想起刚才他直呼了神生的名字,捂住了嘴,“那个,呃,抱歉。”
“啊啊,没事的,我不在意。”接着神生低下头,“...因为,只要错过了,就太晚了啊。...我会努力的。”
他笑笑,转过身,将一句“如果是已经追不回的过去是救不回来的。”隐藏起来,却还是听到了神生低声的回复,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而他只是,沉默着离开了食膳之间。
[没能拯救他人的人]不只是神生海奈一个。早饭时间的尾声,麻生宙希枝心不在焉的听着VON说话,望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真田零鸦的幽灵。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视线在四周围游走着,捕捉到了奥蕾莉亚的身影。不出意料地,少女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麻生把目光收起来,走向了真田,“过来一下,亡灵,我有话跟你说。”
“真冷淡啊,麻生。”
“闭嘴。”他走在真田前面,向负责看管亡灵的永生做了一个“一会儿就好”的手势,走到一个角落里,麻生没有看真田,侧对着他开口,“你对我的事了解到哪一步了?”
“比起了解,其实该说是‘知道’。我知道你发生过一些事,对此却完全不了解......差不多到这种程度吧。”
“...是吗,真厉害啊,超高校级。”沉默半晌,他瞪了真田一眼,稍微倾斜身体,凑近真田,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才开口,是完全失去了温度的声音。
“听好了,真田。让这些‘知道’烂在你的肚子里。”
“这不是忠告,是警告。”
3.
麻生宙希枝望着天空。
想着比起室内果然还是室外环境更适合自己。降低视野,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奥蕾莉亚,少女细小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麻生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靠近她,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走向了奥蕾莉亚,“你也在这儿啊,奥蕾莉亚。”
他注意到奥蕾莉亚看着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知道是他身上这身衣服的结果。想起方才他结结巴巴地跟祭狩御说明变换衣柜之后出现的衣服不是偶像的衣服就是特摄服装,只得选了一件看上去还能穿的衣服时,祭狩御爆笑的表情。麻生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
“...麻生同学,你好。”奥蕾莉亚抬起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麻生看了她一眼,用略显随意的语气问到,
“...要去转转吗?”
“啊,好的...”
室外的风景呈现一种突兀的断裂感,从石路走到草坪上,麻生望着眼前广阔的草原景象,思索着日本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他听到奥蕾莉亚在自己身后小声说着,“应该不会迷路遇难吧...”
麻生停下脚步。
“不会,不过,我觉得我们是在前进...”
“还是在原地啊。”被给予了自由的假想却仍旧是被禁锢在原地,这一悖论般的事实让麻生冷哼一声。
“是呢...”
奥蕾莉亚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始终没有怎么抬起头,她的脸隐藏在宽大的粉色袖子里,那样子与刚来到孤儿院的孩子有些相似。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麻生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待在我身后,想哭想发泄或者想干别的什么都行,我也看不见,其他人也看不见。”
说完这番话麻生逃避了奥蕾莉亚突然扬起的目光,心想着果然还是不擅长对付女孩子,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奥蕾莉亚,继而听到了少女有点颤抖的呢喃。
“...呜...”
“那个,魔法少女是不会哭的啦!”
“是吗。”奥蕾莉亚稍微变得明亮的声音让麻生精神放松了些,他刚想转过身,却被奥蕾莉亚抱住了。麻生一怔,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少女安慰人的方法,他闭上了眼,没有阻止奥蕾莉亚。
他听到轻微的吸气声。
“那个,麻生同学,在学籍裁判的时候,是生气了吗?”
少女纯真的询问却让麻生愣住了,他自身也很难对那个时候的心情进行定义,愤怒,悲哀,焦躁,不快,对千言的行为的不解,这些全部都成为了他那时候的冲动的构成——但在真相彻底揭开的那一刻他反而释怀了。虽然手段是错误且残忍的,但是既然千言一已经为了自己的生命选择了杀人,他会竭尽一切活下去也就并不值得奇怪。生存本身就是一件伴随着牺牲的事情,只是程度轻重的不同而已。这一点麻生异常的清楚。
“也许吧。”
“其实也只是那个时候还在想他或许不是凶手,所以变得焦躁了起来。我这人脾气挺爆的。”
“但知道真相以后反而爽快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奥蕾莉亚的关心显得太过纯白,让麻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已经习惯了不和他人亲近的他并不善于应对他人纯粹的好意,因为那本身也不是一件值得被在意的事情。奥蕾莉亚单纯的心意反而让麻生觉得不自在。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声说,
“你在关心吗,谢谢你,奥蕾莉亚同学。”
少女松开了手,望向远处。
“...那个,麻生同学,好不容易能再见到外面,还要去其他地方探索看看吗?那里好像还有一个小剧院。”
惨了,他想。他未曾想到这个少女是这么亲近她人的性格。对于并不擅长对付女性的他来说,稍微有些棘手。
但面对那双澄澈的黄色眼睛,麻生还是败了下阵来,“嗯...我没问题。不过,今天感觉不早了。”他抬起头,天空的大片呈现了偏红的色彩,“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见?”
“好的,那么明天再集合吧。”
必须把灯拖出来,看着奥蕾莉亚的背影,麻生想到。
TBC
注释1:中之人不晕血所以只写了眩晕感的真实体验,至于晕的是什么...是3d(。
*对灯的态度:二章没有填所以会显得有点突兀,简单来说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想成为家人,具体是什么嘛,看标题(暗示
*关于海奈:麻生和海奈某种意义上是很相似却在本质的地方截然相反的存在,所以这俩人大概不是成为关系挺好的朋友就是有可能站到对立面,当然我在写的时候有加入一部分对海奈的个人理解,坐等被打脸(?
是听着这首歌写的:《灰色と青》http://music.163.com/song?id=512376195&userid=100458863
“怎么了,祭狩御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说话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的说出了后半句,“对这个课题有什么不适应吗?”
他重新将目光聚集到面前的温和的中年人身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抱歉,山崎酱,不小心分神啦!”
“上课还是要专心,不过要是祭狩御君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文件夹就放在这边吧,我相信你的文章质量。”
“不用不用,我精神好得很。”
“那就好。那么我们来看看下一个事故案例的处理方式。”中年男人重新端起书。
老师总会不自觉的给予成绩好、身体弱又有名义上的亲属关系的学生一些优待,山崎在这一点上也不能避免。
山崎老师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宽容,这一点让其他几名学生或多或少有些觉得心理不平衡,让人值得幸运的是,其他几名学生都是温和好相处的好人,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产生间隙。
但他最清楚,山崎对他的态度绝不仅仅是“成绩好”带来的。他能从山崎眼底读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情感。
那种情感叫做“遗憾”。
那是一种看着年轻人走上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的遗憾,也是一种看着灯油经由引线在火的灼烧下渐渐燃尽的遗憾。
祭狩御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在医学这方面毫无天赋,每次背书记录、参与课题都让他煎熬不已,枯燥、痛苦、厌烦,这些情感像是一锅被架在灶上的浓汤一样沸腾着,被作为锅盖的执着紧紧压下。
没有爱,没有兴趣,但仍然坚持着。
理由很多,其中有一个最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傻的原因,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母亲一起站在妈妈的墓前,然后自信的开口: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很聪明,完全能像你一样成为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师。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炼金学与医学?或许放弃会更好一些?他无数次这么想过,但在自己为数不多剩下的生命里,如果失去了这样一个刺激自己的强烈的目标,那这样的人生直到终结也只会是一个无趣的句号。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实告诉他人,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事都直白的表达出来,时时认真正经行事,那多无趣啊,所以他讨厌这么做。
一个人的人生也是如此,永远都顺着“最好”、“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走,放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岔路,也放弃了岔路后可能存在的桃源,这更无趣啊,所以他也讨厌这么做。
虽然现在他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桃源,只找到了一些可供他“止渴”的名为魔法的梅子树。
检查着面前“超凡人级的密医”的尸体时,祭狩御不知为何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可能因为她是来到这里的人中唯一与自己的专业有些许类似的人的缘故吧。
明明距离自己与师兄弟学习讨论、与导师争论议题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算算来到这个魔法学院也就两周不到的时间,却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常识被颠覆,命案陆续发生,不再是陈旧的干尸标本与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刚刚死去的尸体”。不知道这位密医之前见到他们,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在遗憾生命短暂之余产生些许的想要研究的念头呢。
不过果然还是要先签署文件做完家属工作走了流程才能研究吧,虽然是在这种地方呢。
漫无边际的发散着思维,祭狩御带上手套,蹲下观察着密医的尸体,发现尸体时她应该是趴伏在钢琴上的,但自己过来检查时她似乎已经被其他人移动平放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钢琴上稍微有一些血迹,应该是原本纱夜趴着的地方,除此之外周围的血迹并不多,看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吧。
尸体情况如同死亡档案上写的那样,密医身上的胸腹部有着不少锐器穿刺的伤口,看起来是由十分细巧的刀刃造成的,双手则有一定程度的韧带扭伤。
扭伤看起来似乎是由手背处被抓住后向身后拉扯的模样,她死前受到过某人的胁迫吗?身上的血液有了一定程度的干涸,应该是在昨天夜中而不是今早被杀害的吧。
祭狩御闭上眼,回想着医学知识使用了禁书目录。
死亡时间是昨晚23:40-0:20之间,手腕上的伤势应该是男性的手造成的,胸腹的伤口的确是由纤长的刀刃造成的伤口,并且凶器应该就是医生再熟悉不过的手术刀。
禁书目录能得到的果然比自己的判断要详细的多,祭狩御有些无奈的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的确,有了魔法这种便利的东西,超高校级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呢,最开始的时候von说的那个理由也并不是随口胡扯的,不过前提是真的有魔法这种东西存在…呢。
没有规则又拥有强力的效果,对使用者目前来看也并没有特殊要求,也没看出需要什么“代价”,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的存在吗?
而且还有平等院玄真,这个逻辑诡异、病的不轻而且杀都杀不死的男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我们到了这个地方以后会频繁发生死亡事件。
虽然说人手中只要有刀就有可能产生纷争,但除非是天生的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狂,在一个和平、衣食无忧、没有激烈冲突、杀人甚至有可能会被裁决的环境中,生活逐渐趋于平和明显更符合人的平常思维。
除非凶手是一个迫切想要出去的人,除此以外大概就是冲动杀人了吧?
不过总拿自己的思维揣测凶手也不一定准确呢,毕竟像是之前的千言一那样的作案动机,有些人的思维总是那么跳脱又无法理解。
祭狩御将手伸出,隔空比划了一下法华津纱夜身上的伤口。
手术刀并不方便携带,除了使用的非常熟练的医生以外应该不会想要拿这个刀吧,方便携带的刀仓库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选这种放进兜里还容易误伤自己的利器呢。会不会这个刀原本是法华津纱夜携带的,而在她企图行凶或者是反击的时候被对方抓住手制住,紧接着反而被抢了刀刺伤的呢……不过全身的轻微挫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祭狩御摘下手套,撑着脸看着仿佛睡着了一样的法华津纱夜。
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超凡人级”的呢,她是否拥有医学方面的才能呢,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想实现自己成为超高校级的愿望呢。
可惜他并没有在之前跟法华津纱夜有过太多的交流,在这之后也不可能会有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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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麻生宙希枝很擅长习惯,无论在哪里,他都能像变色龙一样迅速融入环境里。
这时他却认为这不是什么优点。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力被抹平了。身体里某一处神经的反射速度超越了思考,见到尸体的下一秒就开始进行对周边的搜查,见到法华津伊御的离开就立刻开始寻找他。像是呼吸一样自然地展开了行动。
——缓过神来的时候,却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异常。
麻生宙希枝露出为难的表情看着秘传之间的门口,他寻找着法华津伊御的身影来到主校区,却被这一块血迹吸引了注意,意外地,他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现状还是让他犯了难,只是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味便一股脑的塞入鼻腔,麻生立刻闪到了墙边。深呼吸了两次,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危机意识驱动着他进入秘传之间——当然这不是个太明智的决定。
秘传之间的地上散布着滴血的痕迹和模糊的脚印,麻生向远处望去,一大片血迹冲击着他的视觉,他立刻闭上了眼,背靠着书柜调整着呼吸。果然来这里还是太为难了,他想着。转身确认起书架的情况,书架上的书摆放的有些凌乱,看不出有什么规则。接着他拍拍脸颊,弯下身将地上的景象用手机记录下来,又靠着书架休息了片刻。有人向他走过来,是八木泽。
这个头发不知何时剪短了,刘海遮住一边眼睛,动作有些慌张的少年向他比划着。麻生从他指了指脸的动作识别出这是在问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他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
[那边血很多,我晕血,所以要暂时休息下。]
八木泽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回复到,[我去里面看看。]
他点点头,将手机塞给八木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向里侧靠近,麻生捏捏鼻梁,脱下外套拿在手上,尽量不让视线移向血迹,捂着嘴向前走去。在那一摊血迹的旁边,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背对血迹准备蹲下身,正好赶上八木泽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地走过来。
[不要去看...]
[没关系,现在不用急着告诉我,不过,有件事麻烦你一下。]他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外套,接着蹲下身。八木泽将手机还给麻生,照他所说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药瓶递给他,蹲在了他身边。
[这是什么?]
[缓解不适的药片。你冷静下来了吗?]思索之后麻生把这后半句话删掉了,举着手机给八木泽看的同时,他注意到八木泽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再深入询问。
[不适是可以通过药品缓解的吗。]借住药物可不是什么好事,看着八木泽的问题麻生下意识地这么想着,他想到面对葵五月的死亡时,面前的少年崩溃哭泣的景象。他决定不再深入这个话题,转而把重点放在了地面上的刀具上。
[大概和晕车的时候会吃药是一个道理,你看这个。]他指了指地上那把手术刀,那把刀上面残留着一些血迹。麻生面对它的时候却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刺激的疗法真的起到了作用——注意到这个事实,他却感到有些别扭。
[没关系吗?]八木泽指着那抹血迹问他。麻生表示并没有关系,又告诉八木泽也许是刺激疗法见效了。他拿出手机拍下手术刀的照片,其间他瞥见八木泽在做着某种器械的重复动作,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对面人的反应却让他猛地一愣。
八木泽耶和华的脸颊上挂着泪水,麻生看着他举起来的纸,上面写着一句[害怕死亡的话,也是可以靠多目击死亡来缓解的吗?]变成那样也太可悲了,麻生想。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大了一些。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看向了对面的人,他大概能猜到八木泽想到了谁。
葵五月。与他定下无法实现的赌注的那个少女,恐怕和面前这个人有着较为亲密的关系。麻生大约能感受到五月的死亡给八木泽带了多大的影响。他突然有些发愣,一个问题闪现在他的脑子里。
——如果死去的人是我,也会有人为了我留下眼泪吗。
——得了吧,你想死吗。
麻生嗤笑一声。继而他掐了一下自己,赶走了内心那些不知道对谁的悲悯情绪。
八木泽感到自己脸颊上多了有些粗糙的触感,是麻生伸出手指抹去了他未曾察觉到的泪水。他抬起头,看到了麻生带着苦笑的表情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离开这里。
走出秘传之间,麻生停下脚步,用不带安慰,只是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着,“八木泽君,我觉得,会害怕死亡才是人类。”
八木泽看着他,声音提高了一点,并不像平时那样轻细,“那么,如果是,当您将要直面死亡的时候——您会感到害怕吗。”
被下意识驱动着,麻生宙希枝偏过头,他用余光瞥向了八木泽,那个少年好像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了,于是他开口,有意的让自己的语气漫不经心起来,“我想,我已经直面过几次了。那个时候的感触,早就忘记了。”
——怎么可能呢。他嘲笑道。
他只不过是善于用谎言来抚平心口结的痂,以至撕开的时候不会粘上血肉罢了。
2.
“禁书目录。”
麻生得到了手术刀上的血迹是在23:40—00:20这段时间内留下情报。
残留着一些的不适没有加重。这是麻生打开手机,看着自己拍下来的现场的照片的第一反应。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庆幸,反而怎么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有点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何处,把手机抵在头上,麻生听到了脚步声,像是两个人的,抬起头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向他靠近了。
来者是佐崎良见和绯乃华岁儿,他看了后者一眼,直接向两人说明了内部的情况。大量的血迹,混乱的书架,八木泽拍的照片上的人形,和掉在一旁的手术刀。举起手机的时候他注意到佐崎的视线瞥向了自己一次,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觉得面前的佐崎和之前的他相比有了一些变化,眼神也锐利了一些。但那终归不是需要现在在意的事情,情况说明结束后麻生合上手机,“…我听到广播响了两次。”——死了两个人。对这一事实麻生却并没有多少感情波动,这挺糟糕的,他想着。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但我不知道另外一个死者是谁。”
“除了悠木南以外,死者还有法华津纱夜。”听到这个姓氏,与法华津纱夜并没有过交流的麻生愣了一下,他回忆着第一次见到法华津兄妹的情景。法华津的妹妹,法华津的家人。得到这个结论后麻生微微抬高了视线,越过佐崎和绯乃华,目光指向了虚无的远方。家人,他又在心里强调了这个词。
“不过,那里血腥味很浓,我建议你还是规避一下。”佐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对佐崎说了句“Thanks。”一旁的绯乃华用怎么也称不上友好的表情看着他,略带嫌疑的说道,“您既然有这样的弱点,就别勉强在这种地方调查了。”
她不知何时换了一件校服,行动也比之前积极了一些(对此麻生感到了一点不合时宜的高兴)。当然绯乃华不会知道麻生是乐于看到这样的她的,他的语调变得轻松了一点,“哇,你是在关心我吗,放心吧,意外地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这真的是好事?问题随即出现在了脑袋里,麻生敲了敲太阳穴,把目光转向了佐崎,“我再去找找法华津,他妹妹那边的事情我找个人问问就好,你们也小心点。”
实际上,麻生已经放弃了寻找法华津伊御。他不认为自己能和一个失去亲人的人沟通,他也不想做那种沟通。离开秘传之间,麻生径直走到了室外,在广场遇上了从剧画准备室的方向走开的祭狩御灯,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麻生犹豫了一下才向他搭话。
“你去准备室那边了?”
“嗯,怎么了?”
“我听说法华津的妹妹是那边的死者。”接着祭狩御向他简单描述了一下法华津纱夜的死状,他打开手机,调出秘传之间现场和手术刀的照片给祭狩御看,说道,“看起来她们可能是死在那边,被搬运过来的...能陪我去看下悠木的尸体吗,我想照个照片。”
“嗯?麻酱你没问题吗?”
“也许是刺激疗法起效了。”他苦笑一声,合上手机,看向了前方。接着他缓慢地开口,语气介于漫不经心和有意之间,“我觉得我开始习惯有人死在我面前了。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说着他瞥向祭狩御,少年的视线垂向了地面,麻生继续说道,“但这不正常吧。”
“不太正常啦。”祭狩御的声音里有种对这个话题的拒绝感,“你觉得魔法正常吗?”
“...说的也是。不过啊,灯,” 他转向祭狩御的方向,
“你会甘愿变成怪物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