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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观为架空千禧年左右现代世界观,很多地方与现实三次元文献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1
世纪大道内除雪车驶过,随着小雪的洋洋洒洒,不及一分钟沥青马路被鹅毛雪侵满半层。伫立于大道的世纪饭店下婚车整齐罗列一旁,新城市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仍无法抵住宾客脚步。世纪饭店的顶层正在进行婚礼,随处可见的喜气洋洋与外面的雪景相得益彰。
宴会厅内音乐响起,台下一对老夫妇带着酒杯挨桌敬酒,顺便闲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任何的主持操持局面。这是一场没有司仪的婚礼,确实有点荒唐。
纯白的舞台和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简单的玫瑰拱门摆在中间挡住悬挂在顶的红色彩花。尔后活力四射的电子音乐取而代之交响曲背景音。新娘新郎缓缓登场,灯光渐暗光束不断汇聚于两人台中央,新娘一袭拖尾婚纱,新郎一身黑色暗纹西装,众人无不赞叹是郎才女貌的佳人。音乐结束撑在两侧的光柱转变为粉白相间,新郎上前一步拉着新娘的手,深情凝视似乎满眼的柔光似水:
“我,陈世俊娶你吕信芳做我的妻子!我用最真诚的喜乐——”
“吕信芳是个窑姐,当小三!”
突入其来叫骂在台下暗处席位中传来,遮住新郎原本要讲的话语,身旁顿时喧嚣一片。叫骂的人拎着酒瓶站起来,满脸发红,满脸横肉还是个大秃瓢,一手撑桌一手敲瓶。
“你胡说什么呢你!粪嘴喷不出好东西!”浓重的南方口音从过道响起,是将才那对敬酒中的妇人,半壶酒浇在了那人的饭桌上,剩下了酒杯重重抡在那人秃顶上。酒身不薄,砸下去只见满脑子血迹顺着光滑的颅顶滴落,部分血洒在通红的地毯上,也辨认不出。
两家人看此等局面,怒从心上起,不顾的吃什么婚席,老一些的,壮一些的拨开桌椅推推嚷嚷,生怕让对方占半点上风,小一些的不懂情况,站在桌上往中间瞧,更不顾糟踏了席上的转盘。新娘听见那句不知真假的话语,脑子一嗡直接跪坐在地上,酒渍洒在裙边也浑然不知,新郎左顾右盼不知如何解决,拉扯新娘往后台走。
索性,混乱中有清醒的人救护车才及时赶来。
-一周后-
这一周的雪量简直是惊人,直到今天才转为晴空万里,连续三四天的大雪压得市局喘不过气来,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建筑被无情大雪盖出一顶白纱帽,冬季的骄阳遮在之上显得这栋板正的建筑体脑门散发着不该存在的光辉。此时此刻正值省局“冬季整训”,派去不少人才,自然市局也就缺了不少人手,去年新入队的几个新蛋子被老前辈的安排下,正在紧锣密鼓的铲雪。
大院被洁白的雪披包裹,大道中心拉开一条清理后的直线,右边的一人停下除雪的动作,仰头看二楼窗子有没有老班动静,扯开黑色兜帽,他要找的人身长个高,即便每人都是大同小异的黑色冬装,一眼便能看见他。带着铲子大步流星跑到另一边,毫不客气凑近:
“听说了吗?”
“嗯?”那人只是简单回应,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的意思。
“上周,隔壁区法医室老谢被派去发热部门打下手,结果看见病人动了,吓的内小子屁滚尿流直接请假回家,结果——”
“结果?” 那人接茬。
“结果内小子就是故意请假去参加堂姐婚礼去了。他娘的,下次我也试试。”
话毕他又瞥了一眼二楼,老班背着手正眺远处,他假意跟在身旁的人锄一侧并不存在的雪,继续道 “这段时间,我起的比鸡早,活的比狗累,得想个理由请一天假,咱俩出去耍一天。最近那边开了个串串香,到时候咱俩点个九宫格,靠你的那一半变态辣,靠我的那一半微”
“微什么?”他瞅眼看,正对那张老脸上镶着的吊三白眼,突然噎住 “微,,为了!”
“为了提高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的质量和效率,各地区公安机关之间应互相协作和配合,严格履行协查、协办职责,我在让同事抽查《刑事诉讼法》和《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呢!”
这种粗劣的谎话在老班面前只能说小孩跑门头沟数钱——属实是欠儿。“好,行。” 老班点头拍肩,力道不大厚实的巴掌挥下给足了震慑力 “余朔明,你跟小骏儿去隔壁区搭把手。”
“yes! sir!”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余朔明的肩头隐隐作痛,一抬手瞬间挑起半根麻筋,顺着肩一溜流到指尖。
“拽什么洋文,收拾收拾去吧。”
目送老班背手回去的身影,余朔明上忍不住上去槽一句:
“这老帮子劲儿可真大。”
俩人进了车库,挂在库门的灰尘直接蒙住了眼,只剩下那么一辆破不垃圾的桑塔纳被挤在小小的车库里。“一辆金杯也没留,就开这辆老桑?” 余朔明难以置信看向车头,凹进去的车盖搭配剐蹭的独特战损风车身,满满全是光荣战绩。队里好用的车全被老前辈们轮番开走,剩下的尽是些老弱病残。他不情不愿上车,闲置太久车座被冻得拔拔凉,不但冰屁股况且大雪天开破车出门心情简直难受。
隔壁区离市局不远,市局却不在中心地带。或许是在大都府的缘故,那块地区早是省局的地盘,余朔明开上高架,眺高的角度能轻而易举看见中央两栋高耸入云的大楼,拐弯自上而下,又能半窥一座盖棺建筑。
“哎,老林。” 余朔明打方向盘朝左转,向那个建筑开去, “以后你发达了去那个地方,记得请你爷爷吃顿饭就行”
身旁传来“这不一定,也许你先发达。”
余朔明摇摇头,开玩笑似笑道 “我发达?我只要不被老班罚到吃牢饭就行。” 他一踩油门离那个建筑越来越远。
2
冬季的凌晨5点还只是黑夜,伴着寒风老张踏出屋门,五点起床五点半去街上已经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快要半白的天跟深夜温度没有差别,老张从暖气片上取下耳罩戴上,垃圾场管理人见他孤家寡人又担心老人家没地处过夜,都会留他一个职位在垃圾场门卫室里吃睡守岗。刚开年不久便天降大雪,他的腿脚还算灵便一出门踩中厚实雪地也不带打颤的。垃圾场常年没人愿意长时间停留,只有垃圾车反复出进。不过入了秋冬场子里味儿小一些,接到的投诉少些而已。
老张带着铁锹准备出垃圾场出口大铁门。他昂首再次端详那扇门,管理人担心有人来偷废铁年前购置两米铁门,焊的不仅结实连丁点风声都传不进来。他心想这么冷的天,哪个勺子还能来偷东西?他推开大门,“噗嗤”一声有东西扑倒在了地上,兴许是垃圾呢?对面就是居民楼,为表抗议有的人会拿垃圾袋堆门前表示抗议。老张没怎么在意,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几串杂七杂八的脚印
“果然这搭他们搞的诈式!一个个妇道人家这样低素质!”
路上雪迹逐渐斑驳,不少脚印都指向一个位置——垃圾场门口。老张没好气的,骂骂咧咧的带着铁锹出大门,门旁垃圾袋堆成半截身子高的小山丘,隐隐约约中能见山丘的底下有一支行李箱。那些妇女叽叽喳喳丢垃圾就没用过这么大东西的,老张撑着锹撇开几包黑色垃圾。
还是个比较新的行李箱咧!像漂亮女娃子的东西..思来想去,坏了!莫不成管理人把东西放这,自己睡太困没听见?老张脸色变得有点铁青,急忙拉出行李箱撂倒在地上。天边逐渐吐露鱼肚白,连续的大雪驱散了布满天的乌云,老张拉开行李箱,顶上的光亮不足以一窥行李箱里处,等彻底拉开箱子老张傻眼了,一具蜷缩在箱内的女性尸体全裸着躺在里面。
隔壁区为老城区,区内设施与中心区比起来更留有这座城市的旧韵,说白了就是跟不上时代净是老楼,不过这几年市政府响应老城翻新政策,部分旧房屋早已被拆除,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不少工地正在停工。即便如此,老城区的雪总能留下施工土的痕迹,老城区警所也不例外,身后的矮楼早已拆除,余朔明跟他的小破桑塔纳擦着滑进了所门,大货车来去拖材料时踩踏出的厚雪变得又硬又滑,出勤故事差点变出勤事故,差点都刹不住车。
警所设施不算年轻,小三层封顶,进了大厅右拐楼梯上二楼,左手边第一个大门儿就是会议室。余朔明登楼梯时的脚步变缓故意走在林永骏屁股后面,不知道干什么幺蛾子。
林永骏敲门后紧接打开,一张简单的演讲台桌与张贴的照片黑板尽收眼底,他这么乍一瞧,怎么也看不着主讲人在哪。他的个子高,头顶都得蹭着门顶进来,低着头才看见那位小老头。
“嗬!孙叔,好久不见,几天不见都发福哎呀,脸面挂红容光焕发啊!”
说介话的不是林永骏,是从他屁股后面挤出来的幺蛾子。余朔明早就在身后打量这个老头子,身材矮小郭着腰跟潮虫子集体下岗一样。上回过来一个劲儿的拽林永骏的手东扯西扯,从林爸爸那辈一直滔滔不绝说到他这辈,简直是天花乱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褶子直接挤成一团,当时孙子被这孙子谄媚模样气得差点甩咧子。
“你们来了啊,坐吧。”孙河见没机会打招呼,只得努努身子背手示意俩人落座,心想要不是时间紧任务重,怎么着也不能错过跟林家小子拉呱的功夫。孙河炙热的眼神盯的林永骏不太舒服,俩人找了桌子的尾座坐了下来,余朔明察觉到了另一种不明眼神投射在桌尾而后转瞬即逝。
两人趁换人的空余功夫,大致的过了一遍完整的资料与报告,并且在黑板的照片与幕布投放的取证照片可以发现,一大难点就是足迹嘈杂难以辨别身份。询问笔录中据报案人张鸣顺所说,因老城翻新的城区规划中,垃圾场跟和谐小区在布局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动,和谐小区的居民为了泄愤,时常会把厨余垃圾堆在门口用于抗议。
几声清咳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台上,孙河自然而然的落坐头排一位,紧挨着他的一名青年起身,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着他踢踏小皮鞋的响声,他拿小拇指捋了一簇头发塞在耳后,昂首挺胸携起遥控器翻页:
“受害人女性,身高在160厘米左右,年龄在23岁上下,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后脑勺一处重伤,心脏附近几处刺刀伤,法医初步鉴定为大出血而死。” 余朔明盯着那张脸突然想起大厅内的值班表,他叫吴北斗应该是新来的,因为只有他的照片比别人的新一大截。
“进行指纹比对获取死者身份,并通过DNA对比知道死者名为吕信芳。”一张女子的自拍照投射于幕布上,“吕信芳 23岁,职位为新发展银行柜员。离家不远,一个人居住于离银行更近的玉水府邸小区内。”余朔明盯着台上人的嘴脸有些倒胃口,脑子放空注意力全在孙河身上,吴北斗还在喋喋不休时孙河正反复看手上的那款浪琴小手表。余朔明掏出雪梨3发现时针刚过12,孙河便带着手机匆匆出门。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吴北斗翻了一页ppt直接撂下遥控器,强行让台下还没分散的目光集中在他油光满面的脸。
“是这样的。”他敲了敲桌子,在恰当的时机释放他该死的个人魅力 “大家都不是什么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有几个方向能走都知道是吧” 话毕背手拍黑板,咧起大嘴他牙齿洁白整齐,又露着标准显热情的微笑 “三个方向,还是老样子,办完后集合吃大餐!”
空头支票在这人的嘴里吐出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没有几个人欢呼,也没有鼓掌。台下桌前除了外来的两个“毛头小子”全都带着资料自觉出了门,呼呼啦啦的十几人快速穿过前后两门。吴北斗维持着微笑轻瞟剩余的两人,蜻蜓点水般走过但重重关上房门,一张贴于黑板的吕信芳自拍照片被震得脱落,飘在地上。
林永骏望着吴北斗关门时的方向,他的心里百味杂陈 “他妈的,我们是不是被人看不起了?”
余朔明捡起照片重新贴上,抬头细瞧吴北斗没有播完的PPT画面上赫然写着吕信芳家庭住址:老城和谐小区2号楼202
回复道:“走,干他!”
3
法医室的屋里传出阵阵红烧牛肉面料包的香味,办公桌后有穿白褂模样的年轻人在泡面,听着门外的步调危机感蹭蹭上升率先开口:
“你们不是走了吗,来我这干什么?”
“谢灵通!老谢——” 余朔明靠近,不等对方客气直截坐于旁,瞥了眼尸体全须全尾摆在正中央,带些玩笑语气打趣 “好不容易来一趟警所,不能看看你吗?”
“放屁吧你。”谢灵通也不客气立马回怼,见他低着头继续放油包的功夫,余朔明瞅林永骏已经走进尸体直接打起掩护“老谢你看,周末什么时候有空跟浪哥组团打星际。”
“任浪涛那边活这么多还能腾出时间打星际?”谢灵通把油包放完接下来就是倒水,抬首正要找水壶。
余朔明偷看一眼身后的情况,站起顺势挡在谢灵通桌前递过暖水瓶 “嗐,市局一群老古董不会捣鼓电脑嘛。”
“况且浪哥活多又不累,教教开关机重启就行。”
“那你跟雷静静怎么样了?”
“哎呀别提了,要不是因为在实习期老班管得严,分手饭我早——就去了....” 似乎戳到了痛处,他摇摇头,看起来分手后十分痛苦。
“难怪上回去小学门口见雷静跟跳跳状态不对啊..”两人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静。
不过余朔明与谢灵通聊的起兴,给林永骏创造了空前绝后的验尸机会。他戴着手套掀开白布,尸体的头顶被乱发遮盖仍能依稀可见明显伤口,是一个标准的圆形伤口,不似钢凿那样尖细也不是锤子那般重物重击后产生的形状。
“谢灵通你就一棒槌,那么高的跟儿崴到脚,抱都没抱就回去了?活的越大越抽抽儿,整个一嘎杂子琉璃球”
高跟...新发展银行的柜员高跟鞋标准是什么,粗跟?细跟? 不假思索道:“和谐小区先不要去了,咱们先到新发展银行逛一趟。”
谢灵通正要起身,听到林永骏说话才明白耍了花招,观瞧那头白布早掀了急忙制止: “这位大爷你先别动!吴队里有规定,外来人不让碰。”
“你家也是和谐小区的吧?”余朔明赶在谢灵通动手前冷不丁扯上一句。想谢灵通愣住于是点头:“没错,受害人是我姨母家女儿。”
“我记得上回在网吧你跟我说过,这次婚礼两家人吵了一架?”
“吵的可凶,婚礼一开始男方那边有亲戚说” 谢灵通突然降低声调,左右瞧瞧神秘兮兮小声道:
“说女方是小三。接着姨母就去闹,一来二去两家人打起来了,最后救护车来了才算完。誓言环节之前,我坐的那桌有几个老太太在聊天,神神叨叨凑一块讲新郎在外地工作本来就有女朋友可是新娘横刀夺爱,不知道原配小姑娘在哪里哭呢。”
“老太太的话听听就好杜撰成分很高,对你们破案也许有点帮助但不多。”谢灵通浇上热水后用文件盖在泡面顶上。“上面的文件你别乱动,记得别乱动,吴北斗知道了得恁死我。”谢灵通特地指了指,似暗示般重复一遍,插兜出了法医室,过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释放出深藏功与名的光芒,接着光荣消失。
谢灵通前脚出了法医室,余朔明后脚就打开验尸报告。
“上面有记录后脑勺伤口是什么因素导致的吗?”
“不明工具敲击伤。不过旁边有一道笔迹写着‘不排除锥击打因素。’”
“太好了。”林永骏摘下手套归置原样。“那傻逼调查方向偏到十万八千里了,去银行。”
一两度的气温加上艳阳高照是一种新体验,中午的阳光正好,好到亮眼。
“新发展银行位于老城区与中心区的交界处附近,左邻世纪大道右接玉水府邸..”
红绿灯时段,林永骏瞥到副驾处发出声音的一坨头披黑色外套的奇形怪状,槽道:“你这蠢样..我都不想说认识你。”
拐了两个路口,不远处就是银行,余朔明从外套里钻出:“不用往前开了,开这破车过去当心打草惊蛇。”
“也是。”林永骏赞同于靠路口停住两人下车迎面而来的不止有凛冽却不刺骨的北风,还有两三位身穿风衣的姑娘她们手挽手走来,朔风吹散她们的披肩长发。余朔明抱胸目不转睛盯着不断走进的美女,用手肘推碰林永骏:
“老林老林,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三位平均身长160左右的女性。”
“....你再仔细看。”
大风刮起,掩在风衣下的胸针若隐若现。 “新发展银行的LOGO,她们是银行员工。” 眼神顺着制服在脚边停留,统一的黑色细跟单鞋。其中一个丸子头模样的女生早就察觉二人“炽热”的眼神:
“你们..”她试探性的与二人对视,似是想到什么跟其他两个同事对视后,小声确认反复点头,而后小跑过来 “你们是来讨债的吗?”
丸子头女生却不敢向前靠近只敢远远打量,左手边的那人臭脸不好惹,右手边的那人笑的不安好心,赫然两个无所事事满眼不纯的小流氓。
“吕信芳这几天都没来银行,你们要催债..还,还是去申平吧。” 丸子头女生说罢对上林永骏那张无表情的凶恶眼神,吓得急忙后退折返缩回两位同事身边。
“为什么是申平?我们可没有接到上家消息。”余朔明接茬,丸子头女生挽住披肩女生的胳膊不愿再说话,一旁的马尾女生只好回复
“她网恋男友..” 马尾女生讲着话眼神不自觉瞟向披发女生,立刻改口 “吕信芳的新婚丈夫陈世俊就在申平,他们也算是异地恋,所以这段时间请假听说是去申平....看婚房环境。”马尾女生愈说愈小声,草草结束回答。
“这样吧,我们哥俩给你们摊牌。”余朔明假意整理头发,揣着兜不断逼近三位毫不知情的银行职员,“吕信芳女士呢,借贷一万八交真爱网会费直接跑路,让我们这些催债的小弟很难做啊”
“真爱网?” 丸子头女生小声惊叫,她捂住了嘴与披肩女生凑耳叨叨 “真爱网不就是吕信芳跟陈世俊那个渣男认识的...难怪...”
在对话中林永骏一直在端详那位默不作声的披发女子,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听到'陈世俊'与'真爱网'这两个字眼,披发女生都会下意识摩挲脸边的一撮发丝。
“那...”眼看炸出信息,余朔明又瞅到马尾女生的银光闪闪的尾戒,她的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面前的两位陌生人,刚想往深处询问,没成想被林永骏拦在面前,挡住那道微小的光亮。
“辛苦了,我们俩还有其他债要催先走了。”
身旁这个人毫不犹豫的往回走了!“丫的,你干嘛。” 余朔明压低声音拽他,他怎么也没想通,这么好的契机就白白放弃了?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那个女人已经开始防备了。” 林永骏眼神给到披发女子,三人之中只有她显得心慌不安。
风停靠住了几只阴云点点出现,天气不是很乐观。看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阵小雨,寒冷的天气夹小雨下午的调查一定不好过,再加上——这辆破车,开在路上莫名其妙颠两下,颠的他肺都快吐出来。
两人驱车返回,商量回局里吃饭。
“她们口中的真爱网是什么,相亲网站?” 林永骏平日上网不怎么频繁,对于这种类型的网站更是不感兴趣。
“对,真爱网是现在很流行的一个恋爱交友网站,老林你改天注册一个,没准就有人爱好你这一口。”
“滚。” 每天不打趣一下老林浑身难受,听到这声滚字才放心拿起手机继续干事儿。
真爱网为了让网络情侣能够随时随地进行交流于是开发了手机应用,社交动态可以在应用同步进行,余朔明搜出吕信芳的账号,头像是那张贴在板上的45度角度死亡自拍照。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是吕信芳个性签名, 向下划一条生活动态 “要是有人有心对付我,只要把你抓去,我什么都愿意拿出来换!出自 《谭总的娇蛮99次出逃妻子》...” 紧接一张婚纱照的自拍,时间是上周婚礼的那一天。再往深处翻,自拍照配上一句热门情感小说的名句一直延续到年前,一天一条根本没有断过,大多是抒发异地恋的思念情感与情侣的合照
“这姑娘..热门情感小说一个不落下,我记得前女友她全看过。”
滑动停止,在去年下旬时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余朔明的注意力,照片上桌面摆上蛋糕两旁堆满礼物桌后是吕与其他人的大合照。从社交状态中能一窥这位女生细腻又伤感的性格,而站在中央的吕信芳笑的十分开心半个身子贴紧陈世俊,身后她的朋友挤在一团,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沾有奶油,不同惊喜惊吓的欢腾情绪全都定格在这一瞬间。
两人跨了大半个高架桥可算是回到了局里,林永骏将车停好,正要摘安全带时那张递来的合照映入眼帘
“那三名女职员也在里面。” 余朔明指,相片内陈世俊一只手搂住吕信芳的腰另一只手则伸向背后,虽然是一片混乱可就那两人临危不乱,陈世俊勾着微笑悄没声牵了她人的手顺方向观瞧,撇去浓厚的妆容林永骏一眼看出是披发女子。
4
市局的食堂比隔壁区的所食堂大多了,俩人此次选择回来吃不但是不想见到王北斗这个小瘪三,更是因为本家吃饭还免费对于俩穷实习生来说实在便宜。
“陈世俊跟吕信芳的同事关系不浅。”林永骏拿餐盘,要了一勺混椒鸡。“当时站一旁的马尾辫女生还记得吗?” 身后余朔明跟上,“嬢嬢,鸡肉多放些呗,辣椒少点~ 谢谢嬢嬢~”
“昂?怎么说?” 林永骏穿过肉菜区,带了一盘绿中透白的白灼菜心。
“她的尾戒是中心区一个名叫Bingo Club夜店的会员戒,银质细戒嵌有logo图案,夜店的主题是美人鱼尾巴,设计感不错,日常佩戴也没问题,之前等她化妆时看她化妆包里就有一枚。”
余朔明盯着绿油油的白灼菜心,脑子里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荤素搭配懂吗?吃!今天不吃完4英1汉!” 于是默默端起半碗红烧茄子。
“我们现在得知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林永骏夹取一条虎皮辣椒 。
身后的小明随后响起 “欸!大爷,来根大点的卤鸡腿!”他转过身寻到一处靠角落的座位坐下“不过,我们有外挂可以用,老谢那边一定有进展。”
刚落座余朔明播了谢灵通的电话,或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对面简直是秒接。
"俩大爷,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啊,刚刚王北斗归队了,要是被抓住你们俩就是替死鬼!” 谢灵通骂骂咧咧的开起免提,从床上坐起,不管他言语多么激烈,只能听到电话这头俩人喝汤的聊天声 “这汤盐放多了,齁咸,难怪那两大桶不见少”一阵淅淅沥沥后,又传来 “战地记者请细说,我们需要你的情报,over!”
“他们去和谐小区拜访姨妈他们”谢灵通挠挠头发悄悄闻了一口,凑!今晚该洗头了,继续回复 “不过他们没见到。因为姨妈她前夜带人去例常抗议却被人袭击,如今昏迷仍在病房躺着呢。”
“是在垃圾场附近吗?” 林永骏的眉头紧锁,但未曾放下饭筷。
”没错,不过。“
”不过垃圾场附近没有摄像头,我看过老张的证词。摄像头居委会的妇女主任带人砸坏了。“ 余朔明半路杀出抢答。
“也没错。”谢灵通点头,继续补充 “和谐小区的居委会曾有过一次抗议活动招惹到附近商贩,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袭击,也不排除是凶手的故意为之。” 林永骏接茬。“你说的夜店几点开门?”
“下午1点就开始营业,白天是清吧,6点后是夜店,属于灰色营业。” 凑近林的耳朵根小声 “上回饭馆斗殴被咱俩抓住的内高中小子告诉我的。”
“两位大爷,是你们俩说还是我说?我可是冒着被吴北斗那个小瘪三发现的风险给你们提供情报,你们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谢哥别生气,回头我请你吃饭!海鲜龙虾大闸蟹,海蜇海葵海瓜子儿!想吃啥就吃——” 手机似乎被另一人夺走 “多谢,挂了。”一声轻描淡写的道谢后挂断电话。
“怎么一个比一个没有礼貌。”他喃喃自语,谢灵通却是说不上来的吃惊,魔鬼一样的执行力说干就干,他在这种小警所里就不曾见过这样雷厉风行的人。他们这里就像是一块十几年来未曾融化过的老冰,没有一把灼热的利剑劈向于它,也没有一把凿子打磨于它。 谢灵通披上外套推开休息室的窗,一棵巨大梧桐盖着半手厚的小雪全然遮掩住窗外的阳光,他无奈叹口气,不知道他们俩那里天气如何?
他们俩那边天气不错,靠近中心区的马路显然比警所那边宽敞许多,今早的厚雪在经历一整天除雪作业后显得崭然一新。
眼前巨幅般bingo红色大字立在下沉入口处,作为一家年轻化娱乐场所,如此招牌牢牢抓住小年轻的眼球,也抓住赶来的两人。随着下沉的深入,酒味从内而外散播开来,剧烈的电子鼓音扰乱了五感的判断力,余朔明拿狗鼻子一闻,隐约感受出酒中暗含着奶油甜腻香味,那种味道与甜酒差别甚大。“这种味道像去年年中从国外流通的一种新型毒品。”
林永骏的眼神尖利,遂眼一瞥便看到门外夹角内奶油泡发剂的包装纸盒,随手捡起 “一氧化二氮笑气。”
推门走进,顶上盘有各色光束,无数灯光汇集投射不远处半人高的表演台上,台后荧幕中有无数特效线条飞舞。台下人群聚集不少,多数是年纪不大的 青年,不过还有几个腰系校服外套的小毛孩子混入其中。 林永骏有点黑脸,台上依次出现兔女郎模样的舞女激情歌舞。 “这个店玩的可真够大的。”
兔女郎从台上走下,随机分布到台下各处。“这位帅哥,一个人来的吗~”一人抚摸老林的脸庞留下艳红吻痕,“帅哥~这凶凶的眼神人家真的很喜欢,有飞信吗?”
余朔明站在吧台附近,鲜甜的香气愈来愈烈,BINGO酒吧分布图与其他同类酒吧无异,不过作为一处综合性娱乐场所添了一些灰色娱乐区域——正比如酒吧深处的包房,那条深不见底的长廊一直延伸到尽头 ,倒数第二间包房敞开了门奶油香气扑面而来,陌生男子带着外套踉踉跄跄关上房门,他的脸很红同时头发凌乱。余朔明不动声色靠近陈世俊。,仅离几步,他与余朔明无意对视,红彤彤的脸刷的铁青。陈世俊见状况不对,抄起外套朝后门奔去。
他甩下半句 “沃日,我看见陈世俊了!”也不顾老林被舞女骚扰的档口随着跑出后门。
BINGO酒吧外是一片成熟的商业街,酒吧后门外接壤居民乱巷区,周末的街道热闹非凡,狭窄的巷口阻挠着一前一后追逐的脚步。本就不宽敞的花岗岩小路被不少的垃圾乱堆,陈世俊拽起生活垃圾朝后面乱扔,小小的黑色垃圾袋被暴力撕破在空中洒出不寻常的角度,全扑在余朔明的衣服上,大块的厨余垃圾正中他的头顶,他扒拉着头发,部分垃圾的脏渍印在他的外套上,难闻的臭味让他的心情更不寻常
“陈世俊我草泥奶奶!”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他全然不知背后一闪而过的起亚警车,仅一墙之隔的两道鸣笛音遮挡住陈世俊的步伐,陈世俊跑出巷尾,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头顶,慌乱的神情下是一双浓重且病态的黑眼圈。他左顾右盼,眼神充斥着惶恐仿佛失魂样跪坐在中央,不少附近居民慢慢聚集却不敢轻易靠近。
庇荫的小巷内余朔明停住脚步,警笛不断在路口左侧回响,复行几步瞧见路口右侧停住桑塔纳,林永骏下车,神情凝重的就像是吃了什么晦气东西一样。这时警笛关闭,他小跑出巷口,不算猛烈的午阳随着爆闪灯差点闪瞎他的眼,随着林永骏的方向看去,有人从车上不急不慢露出脑袋。
“这个人,我们收了。”
熟悉的阴阳语调从那边响起。一撮发丝在北风中吹扬,展着上午的那副笑脸走近陈世俊。陈世俊在笑气的作用下神情不定更是神色恍惚,抬起头对上吴北斗的脸后,逐渐僵硬的更是不敢动弹。吴北斗
用小拇指将发丝捋向耳根,嘴角勾起的愈加放肆。
“加油。”
此刻吴北斗的笑容对于那二位来讲,简直就是厕所里闪烁的灯,除了照明屁用都没有。两个实习期的小警察眼睁睁看着陈世俊被人带走,余朔明的衣口袋传出震动,隔着外套一震一闪。
5
-4个小时前-
马尾女孩回头与余朔明短暂对视,随后跟其余两位同事消失在路口处。“你先去开车到那个路口,借我个东西。” 余朔明接收到马尾女孩的隐晦信息,拿走东西后不忘犯贱拍拍他的屁股溜之大吉。
三人走进的是附近的员工餐厅,静候五分钟后马尾女孩从门内走出,此刻的她褪去大衣,迎面而来的胸牌清晰印着‘季雨’二字,他礼貌伸手:
“季雨,季小姐你好。”
“嗯。”季雨微微一笑,对于他的伸手并不觉得厌烦。“我编了理由从餐厅出来。那么我就开门见山。” 余朔明点头示意。
“我作为林水月的闺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攥紧拳头,随后又道 “她去年通过吕信芳的真爱网好友认识陈世俊,还在芳芳生日会上勾勾搭搭。今年年初月月还在飞信发了一张小旅馆的双人照,说什么,又是在爱的蜜屋见面什么的,真是肉麻!一时间行里行外传的风风雨雨,芳芳当时为此请了一周的假飞去申平找人呢。” 季雨点开飞信界面,飞速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劳烦让我看一下。”余朔明接过手机,一张暧昧气氛的双人照跃入眼帘,“是那位披发的小姐吗?” 季雨欲言又止而后重重点头,又示意小声说话。
林水月与陈世俊同床遮住半身,两人甜蜜亲吻。“吕信芳的债务大多数来自于陈世俊,就是身后的那个小罐罐。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为什么会那么贵!”季雨补充。照片中的床头放着两支粉色铁罐,罐脚下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小气球。
“季小姐,这种东西可不要碰,比大麻还要危险。” 此刻刮起北风,街旁所剩无几的枝桠上落下残叶。他似是无意开口,话语穿过风声,枯叶也随着无声无息飘在季雨的肩头上。
陈林二人身后有淡紫色的纱帘倾泻而下,余朔明放大照片,透着那层纱能清晰看见旅馆的标志——桃色旅馆中心区分店。照片顶处的文案写着‘爱的蜜屋♥与陈先森又见面啦♥♥♥。’
“谢谢。”余朔明查阅完毕,轻轻递出季雨手机,顺手摘下停落于季雨肩头的叶子。那只手收回,季雨甚至能闻到他手上淡淡停留的青草香。季雨不假思索着脱口而出:“娇兰的花草水语,对吗?”
对面的男生依旧做沉思状,等待的半刻时间仿佛停滞一样,季雨小心打量眼前的人,个子蛮高的,仔细看还蛮帅的,衣品也可以,可惜有点嫩,她想要得到求证,可得到的回复却不尽如意:
“能把这张照片及文案的截图发给我一份吗,小姐。”季雨才缓过神来。
季雨仿佛如梦初醒,连忙点着头打开通讯录,跟对面的人互相存了号码。
“记得call我,警官先生。” 季雨比这打电话的手势,眨眼看向他裤兜半露的警官证 :
“警官先生当心证件掉了哦。”季雨话毕转身离去,季雨想起那小子将才认真时慌忙时小表情觉得好玩 “冒失小鬼,真可爱。”
余朔明见人进门收起表情,不慌不忙将裤兜里的警察证拿出,打开后却是林永骏的名字跟照片,瞅那损色“嚯!这拍照技术,照片没真人好看。”
-此刻-
二人回到市局,奔向3楼头也不回。在路上林永骏的手机接着传来一串震动 ,屏幕内是一个备注为季雨的好友发来的飞信 ‘真是抱歉,现在才加上好友。这些截图你可能会需要。’紧接着刷刷刷,十几张截图刷了屏。
“你用我的手机号加的人?” 他的手机依旧在持续震动,震得手甚至有点发麻。 身旁搭肩的那人借机点开图片 “你看截图有线索。”并推开面前的信息技术部的大门。
此刻天早已渐暗,门内一张电脑桌前明亮的显眼,只剩一个顶着啤酒盖厚的小瘦子在敲打键盘。
“浪哥,查个东西。” 之前与谢灵通口中说的浪哥就是他。任浪涛没有停住手中的工作:“查什么。”
“桃色旅馆在林水月与陈世俊的朋友圈里出现的很频繁,所以我们想要看”
林永骏放大其中几张截图,十几张里有半数以上背景处都有吸食笑气的痕迹。“他们飞信私聊内容。”
“可以。”任浪涛点头,他说话方式温温吞吞 ,激动处还会卡壳:
“因为违反警内规定,所以有,有条件。我,我要太神镰刀,和,和莱莱..” 余朔明强行打断任浪涛慢吞吞的话语 “可以!您老快点!”
电脑屏幕在任浪涛不拖泥带水的利落操作下,出现了他们想要的内容,是林水月飞信主页面。除却与同事父母的聊天内容外,陈世俊与其余4个不知名的男子依照顺序一同出现于置顶处。陈世俊的备注简单粗暴《真爱网C 》加上气球的表情符号。
最新的一条消息停在昨晚的凌晨2点,“我在bingo。” 可惜陈世俊这条含有心碎意味的消息,显而易见的被林水月无情忽略掉了。从他们的私聊界面向上翻,不知是提前计划还是过于大胆,正如季雨所说陈世俊的气球债是吕信芳所还,即便如此他们二人并不满足,林水月献计让陈世俊与吕信芳结婚,榨干吕信芳日后的金钱。
不仅如此二人露骨的蜜语一直自去年那时延伸到不久前。最后一次出现‘爱的蜜屋’的词眼便是在吕信芳消失的那段时间。
“ 我在爱的蜜屋等你。” 林水月的消息更新。
叮咚~
林永俊的手机传出声响,季雨的消息框冒出:“林水月刚走,不是合租房的方向。”
桃色旅馆位于中心地带,前有美食街后有地标广场接壤。此时早已入夜,难得的周末时间步行街内人流如潮,迫于堵车压力,他们在美食街的入口停下,香气全部涌进小小的警车内,奔波了一整天的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不过不等他们被美味诱惑,在人海中便看见了林水月的背影。季雨曾说林水月曾上过空姐培训课,个子高身材高挑一头柔顺栗色头发披散半肩,挤在人群中上半身一如既往的笔直,很容易辨认出来。
林水月朝美食街的东侧转角走去, 此刻人声嘈杂明林二人下意识对视后戴紧耳麦,林点头打开对讲,做出“我,旅馆埋伏”的手势,分头行动呈两面包夹芝士。余朔明跟紧半米之外,有黑压压的人群遮挡视线与步调,见林水月步调频率看来并未起怀疑。
余朔明跟到拐角处,见林水月进了不远处闪着霓虹广告牌的旅馆,也就是桃色旅馆。林水月带着房卡不动声色进了三楼,余朔明守住门口看人上了电梯。
林水月打开301套房,清脆的解锁音后进入房间,扑鼻而来廉价香水味。灯光是鲜艳的粉红灯光,在情色的背景催动下闪烁着朦胧的光线,房间不大有一张爱心形状的大床摆列其中,顶上有两道纱帘从天而降倾泻下来。 林水月脱下高跟踩在床上,向顶上摸索氛围灯附近的天花板,见有松动将板摘下。
林水月叹口气,自顾自道 “这个男人,让我处理烂摊子。” 取出一只黑色皮包以及一包装有沾满血渍的圆头高跟鞋。脚步声在林水月的背后响起 ,她有些不满 “怎么才来?”
“上来吧,over。”
“谁?”林水月警惕转身,浴室内走出陌生人,门外也挤进三五个警察将她团团包围,林水月被捕。
虽然..是吴北斗手下的人。
“同志们辛苦了。” 余朔明跟领头的警所同志互相比了大拇指(๑•̀ㅂ•́)و✧。
桃色旅馆拢共5层,不同主题客房满足不同情侣需求,301是桃色大爱心品牌精品双人大套房。
林水月被人带走后两人短暂对视,不约而同分散到房间的两处区域,林永骏快速摸索插座阀,从种取出三颗隐形摄像头,在浴室区域余朔明抠出镜旁插座的两颗摄像头,五颗不同视角的摄像头如若让任浪涛细寻ip地址,或许能掩盖之前的行为,成为此次案件的铁证。
6
那天夜里的雪下得惊人,路灯所照之处皆是鹅毛大雪奔泻而下。吕信芳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休息室的门,前日失败的婚礼让她不敢面对昨晚回申平的新婚丈夫,就算这样也要去他的城市讲个明白。更衣柜旁季雨与一旁的同事挤在一边,捧着手机时不时瞥向正在更衣的吕信芳。
“芳芳,我们..”季雨刚要上前却被林水月拦住,她早就换好常服披上暗格围巾拎着包从吕信芳身后潇洒离去。冰冷的气氛因为她的离去而变得些许缓和些,吕信芳盯着那条围巾,目送林水月关门接着扯出有气无力的苦笑。
“思君念君不见君, 只愿君心似我心。”
她认为自己跟陈世俊的距离可以萌生出朦胧的爱意,吕信芳在那之前一直深信着,林水月的那张照片彻底击溃了异地相恋中苦苦维持的关系。吕信芳随后跟了上去,她不敢辨别那张照片的真伪,心中揣揣不安。
雪越下越大,白天没有清理的小路被更大的雪重新填满铺垫,她没来得及换常鞋,高跟与手拿的行李箱踩在上面发出闷闷的踩雪感。从美食街过去的拐角处是一所旅馆。林水月挺直的身姿惹人注目,吕信芳的粗糙跟踪早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吕信芳突如其来的跟踪打乱了她与陈世俊的计划,不过这里可能不方便动手,于是林水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走进旅馆,吕信芳紧跟其后。林水心进入房间的一刻将人推进房间内,躺在床上的陈世俊一惊,趁着空隙林水心将门反锁。
“陈世俊..原来那张照片是真的!”吕信芳被拍在床尾,对上陈惊愕的表情反复望向这对狗男女。愤怒的情绪冲向脑门,所剩无存的理智像是窗外的大雪一样将泥雪彻底淹没,换做一片纯白。她掏出黑色包包里的防狼武器发疯似的挥砍,一直念叨着“狗男女,狗男女”
她的信仰崩塌了,陈世俊觉得她疯了,这个婆娘的力气很大,那把似小刀一样的铁状物戳到了他的耳边。陈世俊受不了了,夺过那支铁状物正要还击。林水月见状拾起吕信芳掉落的高跟鞋,冲着她的脑门重重一击——吕信芳眼前发晕,身体无力朝陈世俊方向倾倒,陈世俊慌不择路对着面前即将扑来的疯女人一击,反复的手起刀落吕信芳彻底倒在地上。
“快,把她塞里面。那边有座垃圾场隔天垃圾就会被焚烧。”
他们出了旅馆,在浓艳的灯牌下,旅行箱划过的痕迹使得反复踩踏的泥印更显肮脏。
电视台对于这件事格外上心,当和谐小区的妇女主任清醒的当天便做了专访。
"我看到了有人把行李箱放在了门口,我刚想确认,结果回过头的那人是陈xx,接着我被他用棍子袭击,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网络一片哗然。吕的罪名板上钉钉。
-抓捕林水月的凌晨2点-
审完林水月的时间已经尽了2点,一整天体力兼脑力的高速运转至少让余朔明彻底宕机。
“这个事,就完了吧。” 他盖上被子转过身随口问。
“应该是。” 林永骏背过身拽了一把被子,明又挤了过去又问“谁赢了?”
“不知道。”林永骏带着嫌弃的表情往里挪了挪,明干脆半坐起凑在他脸边“我觉得这是我们实习警的胜利。”
“能不能从我身上滚下来,滚!”
“好的爷,但是我拒绝。”
后记1——
任浪涛望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推了眼镜,向陈世俊的账号记录深处寻去,几处信息有明显修改的痕迹。他觉得奇怪,能够触到这么深层数据的人除了飞信内部的人,便只剩公安内部。 任浪涛摸起水杯,一窥窗外那辆小破车已经疾驰而去。
他们俩,是不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水杯的雾气浮在窗内玻璃上,小小的热流对于窗缝中早已焊住的老雪而言,简直是不堪一击。
后记2——
这几天温度似乎有些回暖,庭院的雪早就被几日的暴晒没了痕迹, 除了夹杂在阴暗处的脏雪残存,警所一如往常,稍微不同寻常的事情也如雪后春笋连芽冒出。
孙河死了。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PS:是角色宫崎佟悟的故事里作为背景板的宫崎妙子的妹妹视角,没有读过佟悟前篇不影响阅读。】
妙子与哥哥的出生只差几秒。
这几秒,决定了她是妹妹,决定了迥然相反的童年,决定了截然不同的未来。
从很小的时候起,妙子就知道,哥哥是作为家族继承人被培养的,他聪明、严谨、从不感情用事,许多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会称赞他,早早显示出与他们的祖父相似的聪敏和成熟。
她向来对这种欣赏与有荣焉,仿佛被寄予厚望的并非是哥哥而是自己和哥哥这个整体。
她看不懂父亲强颜欢笑,也看不懂母亲的处之泰然,更看不懂祖父的讳莫如深。
于是她只能扮演宫崎家乖觉可爱的小女儿,在哥哥忙于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者时,她顺从地沿着一个正常孩子的道路缓慢成长着。
樱花、游戏、嬉笑、朋友、家人,她惯常于晚饭后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缠着父母讲述自己琐碎又平淡的日常,介绍自己平凡又可爱的朋友,哥哥会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或是与祖父谈几句自己听不懂的公司近况和决策……
她曾以为这种各司其位的场景会持续到很久之后,到哥哥接手公司,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父母垂垂老矣,她娇嗔地讲些家里的琐事,哥哥依旧淡淡地坐在旁边处理事情,父亲偶尔严肃地点评两句,母亲笑的温和。
直到那个下午,那个改变了妙子的下午。
她在悠闲的午后捧着茶盘去找母亲,路上听到父亲跟祖父的争吵,父亲指责祖父将哥哥培养成与他一般冷血无情的人,指责祖父用腐朽的利益和金钱斩断了亲缘间的联系,让他既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儿子……
妙子从未见过家人间如此剑拔弩张的场景,她吓坏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倒退一步,疑心是自己午休久了被梦魇住了,或者里面干脆是什么自己不认识的人,又被身后轻轻的呼吸声惊了一跳。
彼时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哥哥佟悟。
她张了张嘴,感觉自己该说什么的,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那之后,每次遇到佟悟,这种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无力感就会反复折磨她。
于是,未等她绞尽脑汁想出安慰的词句,哥哥便一脸淡漠地离开了。
她看不懂哥哥的表情,读不懂父亲的愤怒,看不出祖父的选择。
于是她端着茶盘去问母亲,母亲跪坐在茶桌前,抬手缓缓将水注入青瓷的杯中,看它们翻涌良久,唤她坐下来学茶艺。
于是她知道了,她所享受的这个和睦又美好的家庭,是众人合力罩上的一块华美的幕布,中间充满腐朽和争执,痛苦和破碎,上面的花纹却岁月静好。
她不愿意承认这点,于是将眼睛闭了起来。
“妙子也该学习一些公司的东西了吧?”哥哥出国进修之后,饭桌上父亲像是很随意地提起这事。
“可是不是有哥哥……”
“管理公司这么简单的事,会有人辅助你,只要简单地学一些就好,妙子乖,好不好?”
她无法拒绝对自己温柔笑着的父亲。
于是她说好。
她逃避地将父亲的话理解成让自己努力些,以便哥哥回国以后辅助哥哥的工作,她懦弱地迎合所有人,直到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进修金融,直到进入公司实习,直到受到所有人的交口称赞——“宫崎家的小姐能干又好脾气”……
这场景她曾见过,她知道,哥哥回不来了,回不到这个公司,回不到这个家,回不到继承人的位置上……
他是她的伴生,是她的残缺,是她无法改变,无法缝合,无法宽恕的伤口。
她把他当成自己的罪。
是自己的粉饰太平赶走了他,又抢走了他的一切。
于是妙子将眼睛闭了起来。
END.
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又是一年一次的元夕到了,宗门每在这个时候就露出自己人性化的一面——即元宵宴。
修仙路漫,待人身怀一身他人所不能及的修为回乡时,可能看到的只是两座无人打理的荒坟,而自己还是青年模样,叫人不由唏嘘。所以,修仙即是斩断尘缘。但大多是弟子对于人世间多有留恋,但宗门门规第一条便是不得私自下山,不知有多少人望着山下零星点点的灯火黯然回首。
于是便有了元宵宴,元夕时节全宗门上下不分品阶,不看出身,只为热热闹闹吃一顿“宗宴”。这一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课业都会比平常轻松许多,大大小小的烦琐事都会在这一天偷摸着躲到无人的地方去。弟子们借着这宴席,总会沾上一点微乎其微的烟火气,告诉自己并未无情。
不过这些都与谢涣没什么关系。他常年独自一人住在不云峰上,宗门里平日无什么大事都不会去打扰他,他也总与师尊没什么联系——其实只是双方没什么要紧事就懒得说,谢涣又身为体修,元青师尊除了剑术也没什么好指导他的。但就是因为这师徒二人总是见不到几面,宗门里时有时会传出元青长老和其徒弟不和的谣言来。
不过这一切都在小师弟严崇来了之后有所改善——啊,跑远了题。
谢涣其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记事起就是在宗门内长大的。又加之早慧,师尊也着重强调修道不应与世俗情感为之固化,他便也不怎么与人交际。待人接物总是隔着什么,叫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他这般性子。
但他不修无情道,竟是令人意外地讲究在“随心”一词上。这一点多少偏了向来宣扬“修行就该随心所欲,端着样子有什么好”的魔道之人。
不云峰上除了他再无任何人,连猛兽都没有,谢涣推开竹舍的门,倒是惊起了院外不知名的鸟雀们。他抬头望去,如同蘸了饱饱的墨汁在天幕上画了一道又一道的夜空映入眼帘,皎月散着柔柔的光芒,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周围的一切。月朗星稀,偶尔几颗零星的星子缀在空中,倒让白月显得不是那么孤单。
满月啊……他想,今天已经十五了吗?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冷梅香气,他忽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元夕了。院子里有棵两丈高的桃树,谢涣将上面细小的花苞看得真切,忽而感叹又是一年过去了。今日既然是元夕,想必宗宴已经办起来了吧?以往的宗宴总是那么热闹,不过在谢涣十五岁的时候他就搬到了不云峰上,再也没去过了。
元夕佳节,人间那是一等一的热闹。花灯在河里你推我搡,街上是人山人海,街边的小摊上有各式各样的面具,又或者是形态各异颜色鲜艳的提灯。有巧聚心思的圈一大块地,挂上各样的字谜供人思索,猜对了就可以把灯提回去。蜜渍的果脯,小巧的风车,颜色讨喜的糖果,无一不叫小谢涣看花了眼。
“涣儿可有什么看中的啊?为师给你买。”元青剑尊伸着自己的小拇指让小谢涣牵着,弯着腰笑眯眯的:“涣儿这是头一回下山过节吧,为师带你好好玩!”彼时谢涣还是个可以被人抱在怀里的软糯团子,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是人见人爱,完全不知道后来怎么一副生人莫近的冷淡样。
小谢涣牢牢拽着元青剑尊的指头,只恨自己一双眼不够看,亮晶晶的觉着什么都新奇。偶然间路过一个买提灯的摊,小谢涣就地站住不走了,一个劲盯着人家的摊上看。小贩是个憨厚的大汉,他注意到小谢涣闪闪发光的眼睛,咧嘴一笑:“诶!小公子看上俺们家哪盏灯啊?叫你爹买一个不?都是自家扎的,算不上巧,倒也好看。”
元青剑尊先是一愣,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低头看着小谢涣,柔声道:“涣儿看上什么了?直说便是。”小谢涣的眼光在摊上流连,似乎在仔细挑选。不一会儿,小谢涣抬起手指着一个花灯,抬头望向元青剑尊,说话声也是软软糯糯的:“师尊,我想要那个。”元青剑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小巧的兔子花灯。
不多时,那盏兔子花灯就被小团子提在了手中,小团子眼睛亮亮的,看样子是对这新奇玩意儿喜欢得紧。而这时候空中有细微的雪花,开始轻轻地飘落,就好像什么白色的星子,突然降临在这个人间。
明明已经是元宵,但是这雪却依旧下了下来,似乎是老天也赶着这人间的热闹。元青师剑尊弯下腰把小团子抱在怀里笑着问他:“今天还是你出生自以来,师父第一次带你下山过元宵,以后如果涣儿还想来的话师父肯定还带你玩的啊。”小团子窝在元青剑尊怀里笑得可开心了,平常总是板着一张小脸的他这次没有丝毫的掩饰,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几分样子。
小团子这样今天过的很开心,最后和师父一起在河边放了花灯,开开心心地趴在师父的背上睡着了。
思绪转回,林中低低的几声虫鸣把他的思绪完全拉回,一个人住久了,总是会模糊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借着月光,他看见地上有着薄薄一层、要化不化的雪,轻轻踩上去也没有什么声响。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回走,看见一个前面还有一个小亭,准备去坐一会儿。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布置在外的灵阵有人碰到了,于是他坐在了竹林前的小亭里,等着那个人来。
不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涣抬眼望去,原来是小师弟提了个小木盒上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谢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师、师兄……今日是元夕了。师父,师父叫我莫忘记了师兄,宗门里的宴会你总是不来,然后我就赶紧吃完宗宴,去厨房那端了点吃食送给师兄,师父说你一个人喜静总是会独处一个人,于是我就来悄悄打扰一下师兄……”
谢涣没说什么,只是偏头对亭子里另外一个位置说了一句坐。等到严崇走进来谢涣才发现,原来他手上提着的不只是个简单的灯笼,那应该是盏……花灯?也许是它的外表并不像一个花灯该有的样子,做工多多少少有些粗糙。
严崇提着盒子放在了石桌上,赶紧打开后端出了一小碗元宵和一小碟点心一样的东西递给他 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师兄喜欢吃什么,就端了一碗元宵和一碟梅花酥上来。望师兄不要嫌弃。”说罢,像是逃跑似的,严崇提着小木盒就急匆匆地走了。
还留下了那盏小花灯。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回头叮嘱了一句:“师兄,元宵莫要凉了再吃啊!”只留下了谢涣一个人坐在小亭里,看着那碗冒着丝丝热气的元宵。
他沉默了半响,慢慢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把那碗元宵吃完了。又收起了碗,提起那个花灯回了竹舍,还把它挂在了门外。
元宵很甜,那碟梅花酥也很甜。
严崇其实一直没告诉谢涣,那碗元宵,那碟梅花酥,那盏小花灯,其实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的。为此他还挨了师父的责罚,师父说他不好好修炼,净干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于是这些东西都是他在修炼的时候,练剑的时候,偷偷背着师父挤出时间来做的。他还偷偷去找了负责厨房的小师姐请教,一个人练习了很久。
上一世,严崇有很多话,很多事都未曾对谢涣出之于口。
于是就这么错过了一辈子。
作者:阿苔
评论:随意
我把自己的爱人堆成了肥料。
好像有些骇人听闻,不过这在现在已经是很正常的遗体处理方式了。之所以没有普及是因为很大一部分人还是会在意伦理观念,况且吃掉亲人的尸体养育出来的植物,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我是这么猜测的。
不过这正是我选择这种方式的理由,即使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费用也要达成。毕竟骨灰没法拌饭,对吧?即使是我也无法保证那种东西入口不会当场吐出来,相较而言蔬菜可是甘甜可口的多。
抱歉抱歉,多少有点地狱笑话了。我是说,这是我找到的唯一可以食用掉我亲爱的她的合法合理途径。
举行葬礼,把遗体交给相关公司,还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那几天我跑前跑后把城市里曾经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转了个遍。说忙也不忙,被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等候时间里还能刷个手机,就是朋友和远房亲戚发过来的问候消息让我感到无比厌烦。每天入睡的速度也极快,即使那个时期我大脑空白的时间比曾经度过的半辈子都要多。
对了,还有在把她交出去的时候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但我疲惫到无法细想,只能告诉自己她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冲击带来的麻痹感终将退去,等待着我的是绵长的苦痛。她不在身边的那两个月无比漫长,两分钟的狭小时间足够我从看似身心健康的普通社畜崩解成一小团烤蜜薯时滴落在烤箱底部的蓬松油亮的黑色污渍。不过随着她回家日期的临近,坠入深渊的我终于打起精神爬回现实:我要为她准备最为舒适的床铺!擦拭干净落灰的农具,我重新打理起后院来。
她说:看啊,那是上好的迷迭香!
我们的工作都不是很紧张,但还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调出一个重叠假期,用来弥补拖延了很久的蜜月旅行。旅行地点是普罗旺斯,可能有些老套,但我们都没去过,所以还是期待满满。不过旅行过程可没有那么浪漫,说是兵荒马乱也不为过。
到达的第一天两个人都兴奋极了,把旅途的疲惫伴随着行李丢入旅馆,我们捞起钱包就冲入临近街道开始体验异域风情。街头小吃?买点尝尝。超市?进去逛逛(然后提着一大包零食出来)。工艺品店?当然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等到两人都累了饿了,我们选择了一家连店面看上去都很有食欲的餐厅,进去大快朵颐了一顿口感十分新奇(好像混杂了多种香料)的多汁香肠盛宴。等着下一道菜上桌时她表情明媚的对我说:“你精力充沛的就像变回了大一新生!”我也不甘示弱:“那么你就是日本JK!”餐桌上充满了愉快的气息,我们都相信这将会是一次很棒的旅行,并对明天计划去参观的薰衣草庄园充满了期待。
但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上吐下泻,我先开始,然后是她。当我们两个终于把消化道里的东西都排得一干二净时,虚弱地摊在床上的我们连对视的力气都没有了。
“网上说是水土不服……”
“香肠的味道好恶心……再也不想吃了……”
胃肠道的抗议持续了一天半,等到面带菜色两股颤颤的我们再一次站在街道上,内心却莫名对这异国他乡的景色萌生起一丝亲切感来。
我发现自己躺在田地里睡着了。夜色已然降临,比天空更为深邃的营养土松软又散发着芳香。蜷起身子,嗅闻着营养土气息的我感到无比安心,这是几个月以来我睡得最好的一次。我把脸埋入黑色的土壤中——埋入她的碎屑中,嫉妒着现在就能与她合二为一的后院土地。
哈哈,现在的我和疯了差不多吧。
怎么办呢?我喃喃着问她。
怎么办呢……
……
……
好累。
像在母亲的怀抱里一般,我闭起双眼,任由全身心的疲劳把我吞没,任由独自一人面对这样嘈杂庞大世界的恐惧、夜晚的寒冷、被留下的怨气、无处释放的多余的爱…… 等等等等,混杂在一起的灰黑色的情感,像咖啡浓缩液一样从我的身体里安静又缓慢的流淌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因为着凉拉了几次肚子。
不是吧,怎么这样啊。再一次匆忙赶向厕所时,我看着那片田地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怨念。
她的运气一直很好,就连死去的时间也恰到好处。
不不,这并不是期望着她死去的意思,只是看到那些可爱的小幼苗在逐渐回暖的气温中散发蓬勃生机的样子,谁都会这样想。有时也有菜粉蝶在幼苗上方翻飞,景色是很好看,但一想到它们可能窥视着我可爱的蔬菜们我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之前为了防止鸟儿来挖种子,我根据查到的资料手工制作了简易防鸟器。制作方法很简单,在田地两侧各竖起两根木棍,用绳子连接顶端,再系上几根绳子将天空划分成切好的炸猪排样,最后把反着光的银色塑料条带间隔系在绳子上就完成了。我有时会坐在后院平台上看着那一小片田地发呆,在微风的吹拂下那里就像是一小片波光粼粼的透明海洋,发出着“哗啦啦”的细小声响。
而有时的有时,恍惚间我看到她就在田地里。第一次我以为是错觉,因为一晃神的功夫她就不在了。但随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她十分自在,光着脚在田地里走来走去(细心地避开了幼苗),满心欢喜和期待地看着那些小小的绿色生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偶尔被我撞到的看向我时的眼神相比多了几分柔和的母性。
“它一定是在爱和呵护中生长的,好羡慕啊……”
诶?
这句话就像叹息一样从她的嘴里溜出来。我眼前的她正蹲在地上专心拨弄着一丛长势旺盛的迷迭香。那一大丛植物很有弹性,一看就是在阳光和海风下茁壮成长的健康孩子。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葡萄田,有情调的法国人在他的红屋顶房子旁种下了很多开花植物和香草,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我们就是远远被那些花朵吸引来的,像是蜜蜂。
她回过头仰望着我,声音比刚才大了些:“你有过想变成植物的时候吗?”
好像小狗啊,可爱。“小时候想变成树。”
“为什么?”
“不用考虑太多事情,寿命也很长,不觉得很轻松吗?”
“嗯……确实。想得太多有时候很痛苦。”
好像是因为这个动作很别扭,她最终还是放弃了看着我说话,重新回到了蹲成一团的状态。
“我有时候会觉得能变成蔬菜就好了——”
“蔬菜?那不会被吃掉吗?”
“能被幸福的吃掉也不错啊~ 还有蔬菜从播种到出售都能得到种植者的关心爱护,不觉得很幸福吗?每一天都被挂念着,爱着。”她淡淡的笑着,语气飘飘忽忽,就像在怀念着什么,“种下后就连天气都会影响心情,遇到各种麻烦都会想办法克服……就像是麻烦但可爱的孩子。还有……”
“还有?”
“我很喜欢你吃饭的样子,如果能被你幸福的吃掉也不错。什么的~”
她的语气忽然悦动起来,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狡黠。
我用双手捂住了脸部,我不想再看了。
亦幻亦真的现实中,雨声淅淅沥沥,包围着我。好寂寞,好寂寞,就像这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蜷缩着的我和无穷无尽的雨。镜头拉远再拉远,我小的像是米虫,我小的像是芝麻,我消失在这永恒下雨的大的可怕的白色世界。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雨。
我并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我抽搐着,就像濒死的猫。
我只是为了吃掉你,大口大口的吃掉你。我只是想和你融为一体,我只是想……
这只是我的私欲。
我知道我病了,幻觉幻视与茁壮成长的卷心菜辣椒胡萝卜一起柔和但不可抗拒地膨胀开来,就像一场粉红色的梦。我没有去看医生。
收获的那天没什么特别,我像往常一样做了两菜一汤,只是那天没有给她上供。新鲜采摘的蔬菜果然好吃,和超市里卖的比起来多了一丝鲜甜,我吃得也比平常更多了一些。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饭菜也就是这几种了,这可能也是自己种菜唯一的弊端吧。
刷完碗,看过电视,洗澡洗漱,回到熟悉的被窝准备进入新的一天。时间永远流动,生活还要继续,但有什么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在明天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呢?陷入梦乡前我随意又有些虔诚的想着,①幻觉统统消失,我终于回归了正常;②醒来后我看到了她的幽灵,我们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③一如往常,就像昨天和今天,最无聊的结局。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躺在堆肥容器里的她。木屑、稻草、苜蓿草组成了最松软暖和的床铺,马鞭草、迷迭香、满天星、月见草,我们取她和我最喜欢的园艺植物三两枝置于她的周围和身上。疲惫的我俯视着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好饿啊。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对她产生食欲。
end
作者:落水
免责Mode:随意
备注:一个非常非常随意的自娱自乐脑洞型小短文,请勿对故事性、结构及设定抱有太多期待
辉光照耀着大地,橘黄色的温暖光芒,让经过了一夜阴凉的世界逐渐暖和了起来。
这里是芮邙星,一个夏日漫长,冬日短暂的世界。
因为它的天空之中悬挂着两个太阳。
更大且更为热烈的那个,叫辉,更小且更冷一些的那个,叫曦。
传说之中,辉和曦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各自掌握着芮邙一半的天空,兄弟两相安无事,也就让芮邙的大地拥有了亿万个不分昼夜的年月。
那时的世界永远温暖如春,遍地都是茁壮生长的稻谷,人们享受着永恒的光明与快乐,那是令人无比怀念且向往的黄金时代。
但曦的神宫太远了,他的光芒照耀到大地上的时候虽然仍然足够耀眼,但已经不如辉那么温暖、炙热了。
在年复一年的嫉妒中,曦离开了他的神宫,向辉发起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刺杀,可是在他动身的一瞬间,辉就已经透过星空察觉到了他的行动,于是,曦不可避免地失败了。
这一次失败,也让曦背负上了一次诅咒。
每一年,他都将离开自己的神宫,前往辉所在的天空,去发起自己永远不可能胜利的战斗,他的神躯将被辉所吞噬,他的神光将被辉所遮掩,并在落败之后拖着不会死去的身躯,回到他的神宫,准备迎接明年又再一次的轮回。
也因为这样的传说,对于芮邙人来说,双胞胎是灾祸的预兆。
只要是在同一时间里同出一腹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注定要走向彼此的对立,陷入永恒的争斗之中。
“但这只是传说,是在缺乏真正的知识后得出的粗暴判断,既不符合统计结果,也不具备科学精神,”柯秋抬着手,试图让面前的人冷静下来,“我可以证明的!你听我说完!”
在柯秋的对面,是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并未自报家门,但在看到他的脸和手里紧握着的刀的那一刻,柯秋就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自己从未谋面过的孪生哥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或者弟弟,但这很正常,在辉和曦的传说影响下,有很多家庭会在生出双胞胎之后将其中一个孩子送走。
只是为了避免骨肉相残,这在柯秋的眼里是相当愚昧的行为,而看到自己的亲兄弟突然拿着刀找上自己之后,他更是对这种愚昧的行为感到了极度的厌恶与愤怒。
但无论如何,他得先安抚好面前的人。
首先,他掏出手机来,把一段动画投到了身后的显示屏上。
动画显示了芮邙星环绕着辉公转的画面,随着视角逐渐拉高,曦也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辉和曦正在围绕着彼此互相旋转着,芮邙则在这个过程中继续绕着辉旋转。
“你看,这是芮邙,这是辉,这是曦,”柯秋伸手指着画面,开始解释道,“曦的质量比辉要大一些,所以双方是围绕着靠近辉的点来公转的,也因为曦的质量更大,它的亮度也更高,所以虽然与我们的距离比较远,它的光线抵达我们这里的时候……”
对方歪了歪头,显然有些不明白柯秋为何要在这时说这种东西。
柯秋再次抬起手,示意对方冷静一下,同时把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了压。
这一套东西,自己已经跟成百上千人讲过无数次了,他可以一直讲下去,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趣一直听下去。
辉、曦和芮邙之间的相互绕转,造成了多少有趣的现象,随着芮邙的公转而使得辉和曦之间存在的夹角,两者出现的交替、交叠的日照条件,随着曦的吸引而逐渐拉长的公转轨道,曦在未来的红巨星阶段所造成的影响……
多少妙趣横生的课题,这些人全无兴趣,无知,愚昧,简直令人讨厌。
也就因为这种愚昧,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竟然会提着刀来杀自己,就因为一个该死的传说!
“你再看这个,”见对方不想听这些,柯秋只好直奔核心问题,再次从手机里调出了一篇论文,“你看!这是联合宇航局最新的实验结果,辉和曦的元素成分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证明它们不可能孕育于同一个分子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来人第一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是一个好迹象,他还是愿意沟通的,这很好,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定的好奇心,这就更好了。
“意味着辉或者曦中的一个,是来自其他星域的流浪天体,在几十亿年前……目前最接近的推测是三十亿年前,在一次极为巧合的情况下,双方的引力场互相捕获了对方,于是形成了现在双星环绕的局面,”一边解释,柯秋的脸上也一边挂上了笑容,“你看,它们根本就不是孪生兄弟,什么兄弟相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是古人的一种愚……浪漫幻想,对吧?”
“嗯……或许吧。”
来人点着头同意道。
“这就对了嘛,所以说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啊,”柯秋长呼了一口气,“再说了,什么兄弟相杀,不过是因为芮邙的公转,曦被辉遮住了造成的日食罢了,根本就……”
“但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对方又再歪了歪头,疑问道。
“嗯?”柯秋愣了愣,看了看对方的脸,又再看了看对方手里仍然紧握着的刀子,同样疑惑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是啊……哦,你想哪里去了,”来人叹了口气,也掏出手机来,翻出一张照片对柯秋解释道,“这人你认识吗?”
“这……”柯秋慢慢地靠近了一点,仔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是一个长相相当漂亮的女人,似乎确实……
他突然想起了这是谁。
一年前,她一个人醉醺醺地从街边走出来,突然就抱住了自己,哭着喊着要他道歉,他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口道歉了一句,她竟然就抱着自己亲吻了起来。
再然后,该发生的事情就全都发生了,只是第二天一早她就不见了,搞得柯秋一直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新型的诈骗。
“那你跟我……”柯秋倒退了一步,“不是亲生兄弟?”
“据我所知,不是,”对方皱起了眉,显然刚刚的这句话再次触怒了他,“我做过亲子鉴定了。”
“亲子……”
柯秋再次愣了愣,然后对方的尖刀就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是双胞胎,”这个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用力地把刀往下按着,冷声道,“我会帮你养大的。”
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在柯秋的脑海中划过。
虽然辉和曦不是亲兄弟,但好像也说得过去啊……
【完】
PS.好像也可以凑上【实验】的关键词来着……
作者:尘聆
评论:求知,笑语
虽然我自称调香师,但事实上做的工作和各种香料没有半点关系。
硬要说的话,这大概算一种超能力,那就是把记忆变成颜色和气味。
我的客户三三两两,满足温饱是个问题。那种难捱的时间段,我就把自己抛在床上,回忆一下过去开心的事,姑且满足下口腹之欲。
毕竟人家说,食物的美味与否,嗅觉占一半。
忘记说明,这个能力,对于别人当然是不适用的。所以再详细讲,我的工作是听取客人的记忆,把感受到的东西以图画的形式绘制下来。
客观来说,我的职业是个在最低月工资边缘挣扎的画家。
因为如果你对某个人说,嗨你知道吗我有超能力,那大概率得到的不是信任而是疑虑。
不少精神病院的人也会说自己有超能力。
我的心理咨询师朋友邀请我去跟他一起开发艺术疗愈课程,毕竟不论真假,和自己有关的事物总是容易引起认同。而且我俩工作性质根本上差不多,人们花钱买画,自顾自说一堆话,效果未知。
不行,我说,因为这不是科学,从诚实角度来说不应该归类进科学。
他一边把工作资料归类进档案袋,你说心理学算科学?我感觉和玄学也差不多。
那也不行,我还要追寻艺术呢。我瘫在他治疗室的软沙发上,像条懒得翻身的咸鱼。
人讲话总是冠冕堂皇,其实我就是懒。
一三五治疗室归他,二四六归我,礼拜天谁有活归谁。
都有活的情况暂时还未出现,都没活的日子倒是很多。
朋友买了个旧投影仪,非常便宜,效果也很对得起它的价格,放起电影颇有朦胧美。
哎,毕竟说到底,我们这行的目标就是当个更健全点的人。他说,嘴里塞满爆米花。
为什么你老要买这种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我抓起一粒闻一下,一股工业香精味。
氛围呗,他嫌弃地抱住桶,你活着不就活个氛围感。
这个心理咨询师朋友享年二十八,抑郁后跳楼自杀。
死的那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天蓝得像片大海。
我想起他的时候就闻到爆米花,玉米香倒是盖过香精味。
得亏这玩意儿又贵又不好吃,每次饿后一缅怀,我就潸然泪下。
祈祷他下辈子投胎富贵人家,请我多吃点肉。
虽然我压根不相信轮回。
有个地瓜味的客户,或者说她给我带来地瓜味的记忆。
她很缅怀幼年时满地的大雪和田地,就像我很缅怀吃饱饭的日子。
你也画得太烂了,她举着那张我听完故事后调制的图,表情很扭曲。
烤地瓜不就长这样吗,我强词夺理。
诚然,我压根没学过画画,全凭一腔超能力直抒胸臆,客户也都是朋友介绍的。
但这样直言自己的记忆丑陋的还是第一个。
医生说你可以画记忆,我觉得那些岁月应该更美些的。她把掉落的蜷曲碎发往耳后别,钻石耳环熠熠生辉。好失望,结果却像一个烤地瓜。
这就是烤地瓜。我郑重声明。
好吧,烤地瓜。她重复。
客户给了三万,没要找零,当然真要找我也根本找不出。
这是我接过最大的单子,虽然地瓜小姐脚踩高跟鞋走得头也没回。
朋友数落我怎么不给人画点缥缈雪景,至少也得是树影幢幢,白瞎长久大客户。
可是烤地瓜就是烤地瓜啊。我诚实地感到委屈。
烤地瓜烤地瓜,烤地瓜可以当饭吃啊!面对我“没错确实如此,甚至还有点想吃”的眼神,朋友崩溃般长叹一声。跟你搭档我早晚减寿,吃你的烤地瓜去!
然后我美滋滋和我们出门,那天下暴雪,逛过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个烤地瓜摊。
几十块可以买几斤,味道又香,特别是天大寒,人间绝妙。
柏油路、黑灯柱、路边秃头老黑树,都喜提白茫茫一片形容词。
你头上的雪要化了,朋友抬手欻欻往我脑壳就是三下,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因为腕上挂好几个袋子且正啃得欢,毫无余力反击的我只能蒙圈。
又落上了,朋友突然笑起来,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我扣上,一边道,哎,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饿的时候就真是想不明白,和朋友尽管穷得叮当响,但吃过的东西也不算少。
老天不公,怎么他最后落得个爆米花味呢?
他妈来收拾遗物的时候,我远远站在街角,看那个和地瓜小姐打扮同等精致的女士指挥人把东西塞进大麻袋,丢进不远的垃圾桶。
等他们都散尽,我去翻出那个投影仪,带回家。
我家还不如治疗室宽敞,只有一张床、四面墙,没网。
幸亏投影仪的u盘还没拔,里面存着上一部看的电影。
尽管说不吃爆米花,但其实我每次都吃。
朋友的手指是温热的,和那桶爆米花温度相同。
想不明白的我还在坚持调香。
等我有钱了,就把治疗室买回来。
哪天朋友的灵魂路过,还能有个记得的人。
文/杏子红
评论:随意
功德
空旷的厕所里传来有节奏的沉闷声响,一下,两下……这座全国顶尖三甲级医院刚刚翻新后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如果不走进厕所,只是在门外路过,甚至听不到任何异样。
显然厕所里的人也很清楚这一点,厕所门在他进入厕所时就已经被牢牢关上,门外还立着一块白底红字的警示牌:“正在清洁中”。
没有人知道这块警示牌在门前放了多久,只有护士站的小护士在被病人家属问到“李医生在哪里”时模糊记得,似乎半个小时前看到过一个穿着绿色手术防护服、戴着白色手术手套的青年男人匆匆忙忙去了厕所方向。
“大概是去厕所了吧……”小护士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这样啊……可是我从厕所那边过来,厕所好像还在清洁?”
焦虑的病人家属满脸通红,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恳求道:“拜托了,我想见李医生,我儿子一出手术室就症状加重被送进了ICU,李医生是我儿子的主治医生,他明明说过这台手术应该没问题的,怎么会这样……”
小护士见惯了这样的病人家属,比起同情,她更多的是为难。她当着对方的面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啊,好吧,那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吧……”
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厕所里的沉闷声响戛然而止,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毫不留情地关掉后扔到一边。
“哼……这种废物的命还想让我救。”
”不过这一次,真爽啊,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啊,真怀念呢。“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长着一张斯文的脸,平时这张脸帮他赢得了院长和同事的赞誉,也赢得了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信赖,此时这张斯文的脸上却扯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扭曲笑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男人从很小的年纪就发现自己有某种在正常人眼里堪称变态的爱好,那就是喜欢虐杀活物。
看着弱小的生命带着绝望和不屈在他手下挣扎,露出恐惧和不甘的眼神,指间的温度一点点流逝,挣扎也逐渐微弱,最终归于平静,只有温热的角膜里依然刻印着死亡最后的恐惧……这种快感可以让男人爽到高潮。
长大后,他凭着超过常人的智商很轻松地成为一名医生,借着工作之便继续放纵自己的变态喜好。伪装出一两场合理的医疗事故,再向病人家属遗憾地解释“这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手术并没有任何问题,是术后恢复时发生了意外情况”,大量的专业名词和诚恳的态度能够把一切都掩藏得很好。
——当然,也得感谢这家医院的名声,几乎没有病人家属会怀疑这是医院的问题,毕竟,只是转手这家医院的专家号就能在网上被炒出上万元的天价。
他从没有失手过,直到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一个自称“人渣改造系统”的声音凭空出现并驻扎在了他的大脑里。
至于它的作用——
【嘀——检测到强烈恶意,功德值-1】
【系统警告,当前功德值为-121】
“是是是,我知道了,别念了。”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但那个声音依然在他脑内顽强地响起——
【二十分钟后将进入功德结算,如果功德值为负数,将启动电击惩罚】
“妈的……阴魂不散的恶心东西。老子迟早给你拆了!”
说是这么说,但男人深知这个系统根本无法拆除,这一个月内他已经试过了各种方法,得到的结论是,这或许是某个更高维度的文明产物。他被选中变成了高维度文明生物某种实验的小白鼠,所能做的只有按照系统所说的去做,攒够100000功德,才能重获个人自由。
前一场手术“意外”已经倒扣了男人500功德,现在又因为恶念扣了1,虽然系统自称只要他攒够100000功德就会离开,但他一周不杀人就浑身难受,一天不想杀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按这么算下去,直到他入土也攒不够让系统滚蛋的功德。男人的功德值一直徘徊在0上下,如果不是电击惩罚实在痛苦到难以忍受,他连让功德值爬到0以上的努力都懒得做。
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抄起一拳砸向面前的白墙。一想到电击惩罚的痛苦,男人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锤墙的速度。
厕所的某个隔间内再度响起了有节奏的沉闷响声,一下,两下……与此同时,男人脑内也在同样有节奏地响起播报——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
厕所外,谁也不会知道,紧闭的厕所里,某个狭小的隔间中,有一个穿着绿色手术防护服、戴着白手套、长相斯文的男人,正在面无表情地在厕所隔间锤墙。
作者:月溪明
评论:笑语
(还没写完_(:з」∠)_)
(属于是非常不负责地瞎编了)
曹宗泽惶惶不安地敲门,里面传来温和平静的声音:“请进。”
房间内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气质温文尔雅的男子。看到曹宗泽进来,他轻轻一推眼镜,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问道:“这位先生你好,我是和平心理咨询工作室的紫寻诗,请问你是想咨询些什么呢?”
曹宗泽满怀期待又带着恐惧地说:“我,我感觉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人,他总是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恐慌,我想把他消灭掉,不然这样真的太让人不安了。”
“喔?他做了什么事情呢?”
曹宗泽说:“我有时候一觉醒来,会发现工作群里有一些很激烈的言辞,关于工作太多、领导安排不合理、工资太少之类的内容,仔细一看,这些话都是我发出去的,可是我从来不会发这样的消息,而且消息发送的时间,我都在睡觉。”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仅如此,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突然出现了红肿酸痛的现象,可我没有磕到撞到哪里,也没有跟人发生冲突。结果有一次,有个人突然过来抓住我说,他一定会记住我的,因为我把他打了一顿。可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要知道,小学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跟人打过架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其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父母心中的乖孩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
紫寻诗一边认真倾听,一边随手记下一些关键信息:“嗯,我了解你的情况了,先填一下这张表格吧。”他递给曹宗泽一张表格,继续道:“你可以先跟身体里的那个人交流交流,说不定能找到和解的方法。”
曹宗泽坚决摇头:“我不要跟那样的不稳定因素共存,要知道他可是差点害我丢了工作,要不是我及时跟领导认错,我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等曹宗泽填好表格之后,紫寻诗就带他来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内陈列着一台大型机械,样式很像是医院里用来做核磁共振的设备,紫寻诗转过头向曹宗泽介绍:“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专利,名叫脑波转换器,顾名思义,它可以捕捉脑波活动,并将其转换为相对具体的事物,以便于我们咨询师更好地帮助来访者。”
曹宗泽直接问:“所以是要用这个机器治疗吗?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能快点解决问题,毕竟我只请了一天假。”
被打断的紫寻诗并未生气,而是点点头道:“正如曹先生所说,我准备通过脑波转换器将你和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具现出来,让你们能够面对面解决这个问题。现在请你先躺上去,我会指引你后续操作。”
曹宗泽躺了上去,一个头盔状的半球体缓缓推移过来,将他的脑袋笼罩在其中,眼前的光线被遮挡,时间仿佛来到了夜晚,他的意识缓缓下沉,陷入了沉眠。
曹宗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虚空之上,脚下的场景不断变化着,从草原到山巅再到乡村,最终定格在都市。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前方,遥远的对面也有道身影跟他一样漂浮在半空
作者:原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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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奎尔,听说你要参加八月的那个人偶展,是真的吗?”
课间总是千篇一律的,对艾奎尔而言,就是在草稿纸上将自己的灵感写写画画,然后在深夜将它们化作现实——对学校而言她是标准的透明人,因此突兀地听到有人对她搭话时,她笔尖一抖,反射条件般地合上本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趴在桌子上点点头:“…嗯。你们知道了啊。”
艾奎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被注意到让她有些不安,又有暗自升腾的欣喜。她日复一日地创作,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聊以慰藉,但内心深处谁会不渴望被人认可呢?所以她才参加了那个展览…不过被发现的时间提前了,这让她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好厉害啊,艾奎尔!呐,难道艾奎尔平时也是在做这个?那个叫什么来着…设计稿,可以看一下吗?”
被难得的热情簇拥地无法招架,艾奎尔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当机,有些僵硬地松开手,屏住呼吸等待着评判。
“嗯…看不懂…但是,这些线条很帅呢!”
“是这样吗…谢谢。”虽然是很外行的评价,但是,艾奎尔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有点害怕那些尖锐的评判,所以也一直只把这种事当做自己的自娱自乐。不过,如果有人愿意欣赏她的作品的话…艾奎尔迟疑地开口:“那,我把人偶做好了之后,要看看吗?如果能听到别人的建议的话…应该,会更好吧。”
“真的吗?当然好啦!”那人露出灿烂的笑意。艾奎尔怔了怔,低下头继续在稿纸上涂改起来。
放学之后,艾奎尔回到家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她的父母常年在海外,艾奎尔与他们最大的联系或许就是每月汇过来的生活费。这对她的同龄人而言可以说是一笔巨款,更不要说逢年过节时哗啦啦地进账。所以艾奎尔对她的父母不着家一事没什么意见,反而把父母的卧室和书房改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夜色昏沉,艾奎尔拉开灯,顿时盖过了那点柔弱的月光和星光。她从工具架子上把做了一半的人偶取下来,继续制作着连接用的关节。
艾奎尔觉得自己并不能作为艺术家,因为她对她创作的东西其实没什么感情。她当然喜欢自己的创意,不过一旦把那些草稿化作现实,她内心原本倾注的热情便会如潮水般褪去,只能感受到冰冷的工具的触感。所以她的工作室里堆满了只做到一半的雕刻和画作,但是这个人偶…或许是有人期待着,艾奎尔少有地不觉得厌倦。她一笔一划认真地雕刻着,想象着做好之后人偶灵动的模样。不能有滞涩的动作,也不能有呆板的眼神,当然衣服也不能只靠围上平平无奇的布料……
第一版的人偶完成后,艾奎尔和那个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怎么样?”艾奎尔从垫着软垫的长方形箱子里把人偶取出来,眼神惴惴。
那人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认真打量:“很好看呢。不过,应该是,胸腔的位置?是不是太夸张了…啊,当然——”
“我知道了。”艾奎尔感觉脑子里有些吵,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坐在对面的人还有半句没说完的话,果然不能一次就令人满意…她有些沮丧地想着,如果要展出的话,来看的还会有很多人呢。艾奎尔细致地把人偶放回箱子里:“仔细一看,确实是这样。自己带有滤镜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呢…我会改进的,呐,下次,还能找你吗?”
“如果有什么建议的,请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想展出最棒的作品。”啊,说出来了。艾奎尔有些脸红地笑了起来,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答复。
“啊,嗯。没问题啊。”那人摸了摸脑袋,虽然不太懂艾奎尔的反应,但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艾奎尔真的很上心呢。”
那之后,艾奎尔开启了对人偶不断修改的时光。既然胸腔大夸张,那就需要整个拆掉重塑;眼神不够清澈,那就挖掉再重新换一对;展开手臂时不够舒展;踮起脚尖时不够轻盈;立在展柜里不够华美…艾奎尔并非感性的人,她认认真真地听取着那人的所有建议。
“其实,艾奎尔,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不用安慰我。我想展出最受欢迎的作品,所以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你满意才是最重要的,尽管说吧。”
“嗯…一定要说的话,头发?”
“我知道了…那我再改一次吧。”
艾奎尔微笑着。或许…自己其实也相当迷恋这种修改的感觉。作品能一点点符合别人的期待,然后被人所爱…这是多令人感到愉悦的一件事。
“八月快到了。展会上的人偶一定会符合你的期待的。”
“所以,一定要来哦?”
文/鹤野
评论:随意
陆燮依旧记得康平三年的万香大典,那十里长街上人声鼎沸、金粉漫天的盛景。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领队,天还未亮就已带队候在千韵阁外,嗅着高阁下暗香浮动的空气,看着天际一点点破晓,听着长街上遥遥传来人声,一声比一声嘈杂,一声比一声鼎沸。
一同值守的老徐念念叨叨,陆燮百无聊赖中侧耳听了几句,大多是些对新朝的感慨之言,便也勾唇笑笑。
那时新朝初立,明顺帝登基,勤俭治国三年,尽除前朝颓废之气,恢复了万香大典的举办。
大梁盛行香道,自高祖时就有制香、焚香的习俗,在前朝发扬壮大,民间百姓家中常备香丸,寻常人也能搭起香炉调个简单的香粉,京城贵胄则以谈论香道为风雅,以制香为职的香师更是受人尊崇,手艺上佳的香师千金难求,被贵人们争相邀请作为府中门客。
而这万香大典,便是由宫中香师主持的香品评鉴大会,若是能夺得香魁,就能获得圣上亲赐的香印,一举跻身顶尖香师的行列,日后必然是一飞冲天。因此天下香师都慕名而来,毕竟就算无法夺魁,万香大典上贵胄如流,若是能侥幸得了某位贵人的青眼,也是好事一桩。
天光渐亮,一门之隔外的长街上也已经是人山人海,而专用于举办万香大典的千韵阁立一片穆肃,这一场天下人瞩目的香会已经举办了数月,现下正是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一场,从千百名香师里挑出拔尖的前十名香师已经在阁内落座,使出浑身本事调制香品。陆燮手执长枪立于烈阳之下,被酷热蒸出了些许无趣感。陆燮是武人家庭出身,母亲早亡,父亲天天摔打他、督促他习武,陆燮也自小没有接触过多少香品,怀里揣的香囊还是老徐前些天看不下去硬塞给他的。比起期盼那阁中比试出的香魁结果,他更感兴趣长街上的马戏和肉包子。
换值的时候老徐在一边和新兵唠唠叨叨,“这大典的最后一个章程,可是由圣上和那位共同点评的。”老徐神秘兮兮,“你想啊,除了那位,还有谁能坐镇大典?”
陆燮转身离开,熟门熟路地找到茅厕放水。千韵阁修建得别致典雅,就算是给佣人用的茅房周围也是一片雅致园林。陆燮神清气爽地出来,被满眼青碧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向着园林深处多走了几步,却冷不丁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随后“噗通”一声,似乎是有石子落进了池塘。
陆燮心下好奇,探头望去,只见石亭里站着一人,身着青衣,发髻高束,一头长发却没有盘起,如瀑般垂落而下,乌沉沉地披落着,格外引人注目。
那人站在石亭边,低头看着开满荷花的池塘,似乎犹豫着要怎么将落水的物件捞上来。陆燮眼看着他踌躇半晌,最终却是就那么直愣愣弯下腰,忍不住出声制止。
青衣被吓了一跳,茫然地回头,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他生得标致,陆燮忍不住在心下赞叹,嘴上只磕绊了一下,就脱口而出道:“您这样捡,是会掉进水里的。”
青衣讶然,见是个护卫打扮的人,似乎是松了口气,但随后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微微笑起来,温柔道:“那,阁下有何高见呢?”
陆燮被那笑容晃了一眼,脸上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热,嘴上却说:“这简单,我来替您取。”
青衣小小地“啊”了一声,“未免太麻烦阁下……”
“不碍事,我一个粗人,脏点也无所谓,倒是贵人您,脏了这身衣服怕是不好收拾。”陆燮说着走进石亭,卷了卷袖子就往池塘里踩,青衣阻拦不及,看上去颇为无措,陆燮倒是毫不在意,伸手在污泥里摸了一会,抬头问:“贵人可是掉了什么贴身之物?”
“……也没什么,一块玉佩。”青衣站在石亭里垂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竟是又笑起来,陆燮看不得这个,便又忙乱地低头去找。摸了半天触到一片光滑,陆燮将那玉佩在池水里洗净,为了避免冒犯之嫌,垂着头未看一眼,从怀里掏出块手帕裹上,递还给了青衣。“还请贵人不要嫌弃。”
陆燮低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裤脚,余光中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过了名牌,青衣像是正要说什么,开口只吐出一个“你”字,就被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陆燮隐约听出喊话的似乎是内廷的太监,那喊声转瞬间就到了眼前,走在前头的太监忽然高兴起来,贵人长贵人短地唤着,朝石亭里走来。陆燮心下骇然,那一瞬间却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一队随从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青年远远见了青衣,欣喜道:“林卿,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让朕好找。”
后面的对话,陆燮便觉得听不清了,他跪倒在地,耳朵里只剩下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那边青衣和皇帝说了几句寒暄,大多是“臣出来走走,惊动了陛下亲自下座,请陛下恕罪”之类的话,陆燮将脸垂到地上,心中一片震惊惶然。
能在阁中有一席之地,且让圣上亲自从阁里出来寻找的人,方才又称其“林卿”,思来想去,便也只有那一位了。
大梁香师无数,在这其中,林子朔若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而将制香做到这般极致,自然不会只拘泥于凡俗,林子朔深得圣宠,是为天子近臣,饮食起居皆是天家亲赐,他行踪不定,除了在山中清修,就是在宫中陪侍,所制香品也大多送往宫中,供宫中贵人使用,偶有极少的香品流入民间,也都是有价无市。
陆燮跪伏在地冷汗涔涔,那边两人也寒暄得差不多了,终于有闲暇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这是何人?看你的衣着,像是外边禁军的人,怎么会在千韵阁园林里?”年轻的皇帝上前两步,陆燮以额触地:“参见陛下,不知贵人驾临,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又看向林子朔,“林卿,此人对你可有冲撞?”林子朔连忙澄清,将来龙去脉如实告知,“是臣不小心,不慎将玉佩掉入水中,幸好这位小兄弟及时路过,替臣将玉佩找了回来。”林子朔稍稍欠身道,“这块玉佩乃是臣传家的信物,还望陛下宽恕。”
“如此说来,你便是有功了。”皇帝笑了一声,让他抬起头来,问他从属禁军哪一支,姓甚名谁,陆燮一一答了,皇帝又问他想要什么赏赐,陆燮忙说为贵人解围实属荣幸,不敢邀赏。
最后林子朔出声,将身上带着的一只香囊交给了他。小太监在一边连连赞叹,林大香师贴身佩戴的香囊,这要是拿出去,能让全京城的权贵们争得头破血流。阁中金钟敲响,大典即将进入下一章程,皇帝便挥挥手让他自行退下,看在林子朔的面上就不追究他私闯园林之责,陆燮领旨,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身离去,他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脖子,想要遥望那一袭青衣,却只能看见人流中漏出来的一绺黑发。
等到陆燮梦游一般走出园林,才想起来看一看攥在手里的香囊。灰白色的布料,绣工普通,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淡雅致、凉爽微苦的味道,只消轻嗅片刻,就让人神思清明。回到换防岗,老徐还在和新兵絮絮叨叨,见了他也只是奇怪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陆燮坐在板凳上发呆片刻,突然搬着凳子朝两人挪了几步,“还在说那位香师?我也听听。”
老徐奇道:“哟,你不是向来对香道不感兴趣么?还什么,香道虽好,不如红烧猪脚,怎么转性了?”陆燮踹了他一脚,老徐就又嘻嘻哈哈地继续讲。“刚才说到哪?噢对,想当年六王之乱,当今陛下还在潜龙之时,那位香师就已经有了从龙之功。平宁之战你们都听过吧?那一场大战陛下迎战四王联军,据说之所以能够大胜,全是因为那位的功劳。”
“老徐,你别是在编故事唬我。”陆燮没忍住,“一名香师,如何能帮助陛下打赢一场大战?”
“这说起来就很玄乎了。”老徐摇头晃脑,“据说啊,当年这位香师尚未出山,陛下久闻其大名,不惜效仿刘玄德三顾茅庐,最终请到了那位出世。据说那位不分昼夜,连夜制出了一种奇香,闻之能让人神智清明,病痛尽除,身轻如燕力大无穷。陛下的军帐有多长,那香就烧了多长,最后那一仗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啊,弟兄们个个杀敌奋勇如同切瓜砍菜,血肉横飞——”
“停停停,”陆燮又伸手拍拍讲得激动的老徐,“你说得那么清楚,你闻过?”
“看不起谁呢小子,不巧,老徐我当年虽然只是个新兵蛋子,但还真就闻过。”老徐脸上出现陶醉追忆的神色,喃喃道:“那香啊,说是世间奇物一点也不为过啊……”
不知过了多久,金钟再次敲响。老徐薅起发呆的陆燮,两人列队走上长街,立在道路两边站岗。金钟十二声响过,代表今年的香会结束,新的香魁将会坐上金粉玉轿,在礼炮声中绕京城一周。仪仗队出现在街尾,陆燮稍稍挪动眼珠望了一眼,他望见香粉夹着花瓣被抛洒而下,编织出一片细密馥郁的香网,所过之处人人皆是神情陶醉,陆燮也耸动鼻尖深深嗅闻,只觉得那香虽然也很是好闻,但终归是比不上自己怀里的那一枚闻起来令人舒心。
仪仗队绕了京城一圈之后,街边的礼乐依旧没停,仪仗队回到了千韵阁外的大殿前,皇帝的侍从打开殿门,在殿外隐隐可见其中圣人高坐,林子朔坐于下首。皇帝看着仪仗队停在店外,新香魁下跪行礼,喜不自胜,招呼林子朔道:“林卿,此乃万香大典重开第一年,朕很是高兴,想多加个章程,以示庆贺。”
林子朔垂目浅笑:“陛下所赐,皆是君恩。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皇帝看着他,“朕想请爱卿制香。”
陆燮心下奇怪,按照规程现在香会已经接近尾声,但大殿上似乎毫无动静。而殿中,林子朔抬起眼睛看向高处的皇帝,他静默了片刻,才重又露出微笑。
“既然是陛下所托,那么臣定不辜负陛下信任。”
天下第一香师要现场制香的消息经由传话太监带出殿门,人群鼎沸。陆燮仰起脖子,高处被轻纱笼罩的阁楼之中,一道隐约的青衣身影端坐香案前,金钟再次鸣响,长街上的人声瞬时寂静几分,好像唯恐惊扰了那如同谪仙的人。
陆燮摸到了怀里的香囊,忽然之间觉得酷烈的阳光也不是那么难忍了。一个时辰后,林子朔的新香品制作完成,皇帝走上阁楼,亲试香品,赞不绝口,称这香“疏宏开阔,气象盛大”,确是衬合今天的喜庆。年轻的皇帝洋洋洒洒称赞了一番,林子朔只是垂眼,轻轻笑着,最后皇帝询问香品的名字,林子朔略微思索道:“此香乃是为陛下所做,庆贺新朝气象雄伟,那么便叫,盛元吧。”
康平三年,恢复举办的万香大典在许多年之后也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这场盛会决出了新朝第一位香魁,问世了两种奇香:新香魁的“金馥”,以及林子朔奉旨所制的“盛元”。皇帝圣旨赐赏,将这两种香品的香方都赏赐给了京城百姓。在长街沸腾之中,陆燮抬头望去,阁楼上已经不见了那道青衣身影,而街上喧闹之声不停,礼乐声再起,杂耍艺人走街串巷,小贩卖力吆喝,陆燮抬眼望去,漫天礼花和细密香粉纷纷扬扬,缓缓落下,逐渐散去,一场盛会正值高潮,却也正在慢慢落下帷幕。
(未完,先这样,会再改
作者:黎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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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是没有心的。
它们本就没有要心的必要。工匠将它们造出就是为了出售,人们将它们买回也不过是为了把玩或观赏。制造的人没有给它们加心的意识,摆弄它们的人也没有让它们拥有心的想法。木偶是一件玩具,一个物品,其作用也只是供人在闲暇时消遣时光罢了。
岛崎是一个很漂亮的木偶。
他本来只是很普通的木偶中的一个,骨架由钢丝连接,肌肤由木头拼接。而当工匠将一对黑色的玻璃珠嵌进他的眼眶时,本来空洞苍白的面庞却瞬间闪耀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来。
工匠惊呆了。他把岛崎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拿起其它的玻璃珠放入另外木偶的眼中。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空洞的木偶们依旧空洞,与工作台上安静躺着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将是我一生的杰作。”工匠说,把岛崎摆在橱柜中最显眼的位置。“看,多么完美。”
他的确很完美。傲立在玻璃内的中央,让其他木偶都为之失色。工匠因此出了名,订单如雪花般蜂拥而至。也有人表示出想要购买岛崎的意愿,却无一例外都被工匠拒绝了。
“国王的诏书已经到了,说需要一件木偶当做给公主的生日礼物。我将把它献给尊贵的殿下。”他一边说着一边送走唏嘘不已的客人。“它是我做过的,见过的最完美的木偶,也应当属于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工匠将岛崎包装起来,送到遥远的王宫。
公主在自己的宫殿中接见了工匠。她用纤细的手指灵巧的拆开包裹,惊喜的叫出声来。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她说,抱起层叠纸张中的岛崎。“我要把它摆在我的床头,放在我随时能看见的地方。”
岛崎真正的出了名。
公主带着他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茶会,舞会,宴会。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在惊叹他的做工,夸赞公主的眼光。“那双黑色的眼睛好像有魔力。”众人说。“有一种让人变得光彩夺目的魔力。”
岛崎换上了新衣,拥有了自己的小房子。每天都有人仔细的为他打理着一切,待遇优渥的像是贵族。公主每天带着他接受各式赞美,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
在平常的一天下午,去上课的公主没有带着岛崎。一直趴在房檐看他跟着公主进进出出的黑猫跳上窗台,偏头与坐在床头的岛崎对视。
“你是有生命的对不对?”它开口,“不仅仅是其它的什么地方,你与公主有过的几个木偶都不同。”
木偶没有反应。黑猫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挠挠耳朵。“别和我装。”它说。“我随时可以把你拍碎在地上。”说着,举了举露出尖锐趾甲的肉垫。
“那也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肯说话了吗,不过怎么会没有区别?”它直起身子,尾巴跟着摆动了一下。“如果碎掉,可就得不到现在的这些东西了。”
“但是,”岛崎缓缓道,“是空的。”
“唔?”
“你们都有的,不断跳动的那个东西。”木偶尝试着表达自己的想法。“那里是空的。”
“嗯…你说的是心吗?”黑猫眨眨眼。“木偶并不需要那些东西吧。”
“木偶也不需要生命。”
“哈…这么说来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它跳下窗台,走的近了一些。“你想要那东西?”
“我一直觉得自己缺了什么。”
“那你要怎么办?”饶有兴趣的语气。“你只是有了生命,却不能走也不能动,就连说话也张不开嘴。”
“我也不知道。”
“哦。”
“所以我在等。”
“那你要一直等下去吗。”它已经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了。“这又要到什么时候?”
“布丁酱,吃午饭了。”
问话被打断,黑猫烦躁的磨了磨爪子,最后还是转身跳上窗台。
“或许不会有这么一天。”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它回头,木偶的眼睛依旧平直的看着前方。
“…什么?”
“或许不会有这么一天,直到某个我也不知道的终点。”木偶缓缓道,语气仍旧平静。“但在那之前,又或是之后,对现在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黑猫恍然。
“所以说?”它问。“那只是你的一个美好设想吗?”
木偶仍旧坐在那里,苍白的面庞对着随风起起伏伏的窗帘。
“那会是一束光。”他说。
小侍女犯了一个大错。
为每年一度的年庆准备,她和很多人一起忙到了很晚。早上起床时她就觉得头昏脑涨,却还得为公主的木偶做定期清理。
“今天晚上要带着它出席年会。”公主说。“我要它呈现最完美的状态。”
她困得要命,工作又繁琐而无趣。最后 还是没有抑制住困顿的眼皮,小侍女手里拿着木偶缓缓低下头去。
“我的木偶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本就松懈的双手骤然紧绷,耳边随即传来让人魂飞魄散的碎声。公主的尖叫吵醒了整个昏昏沉沉的宫殿,众人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了面前的一片惨状。
公主所钟爱的木偶被摔坏了。
它的额头上出现一道裂缝,作为眼睛的黑色玻璃支离破碎,毫无规则的散落在四周。
国王赶紧命令去寻找可以修复的工匠。他们找来了能最快叫到的工匠,补好了木偶被摔坏的脸。修好的木偶看起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窝处仍旧是空荡荡的。
“不。”公主摇头,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珠。“它本来不是这样的。”
工匠们用上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用来做眼睛的材料,最后有人还拿来了真正的黑曜石。但是公主仍旧在摇头,摇头让他们把那些珠子带走。
“不,”她说。“它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这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木偶。”
所有工匠都急得头上冒了汗。今晚公主要带着它去参加年会,而若木偶最后还是没修好,又该怎么办?
“够了,算了吧。”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公主忽然开口。
“怎么了?”国王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不是还要带着它出席晚会吗?”
“都坏成这个样子…坏成这个样子,”公主说着狠狠的跺脚。“我还怎么带着它出门?”
“那就算了吧。”国王说。“今晚会有木偶大师带来他最得意的作品,它会比现在的这个更好。”
宴会的主角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王子。金发飘逸,宝蓝色的眼睛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公主接受了这个礼物,带着它成为了年会宴上的焦点。她又一次像孔雀一般高傲的扬起头,全然忘记了上午的歇斯底里。
岛崎被侍从拿到了杂物间,等着哪一天被处理掉。当天晚上不远处载歌载舞,听起来嘈杂而遥远。岛崎静静的坐在狭小的房间内,直到没有上锁的门被轻轻推开。
黑猫闪身进来,把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岛崎的衣服里。
“那是什么?”岛崎问。
“你眼睛的一个碎片。”黑猫用爪子拍拍衣服,确定它不会再掉下来。“我只能拿出来最大的那一片,也就只剩下它了。”
“谢谢。”
没有回答。
岛崎再黑暗中沉默着,等待那边再度开口。
“你…”最后黑猫有些不自然的挠挠脖子。“你还是…”
“都会有这一天的。”他说,语气依旧平静,“并没有什么区别。”
“啊,是啊…但是,你以后要做什么?”它问。“你又怎么去找到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岛崎停顿。“但是我可以等,也只能等。”
“你没有想过自己去争取吗?”
“我又怎么去争取?”
黑猫不说话了,有些懊丧的趴在地上。
“但至少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它喃喃。“在这里是不会有未来的。”
“帮我一个忙。”木偶忽然说。
“什么?”
“把我带出这里。”岛崎想了想。“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黑猫偏头看向对方,若有所思的摇摇尾巴。
“你觉得可以在那里找到?”
“或许。”
“我认识一只狗,”它说着站起来。“现在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动物的身上会有什么东西的,”
“我们可以带你出去。”
它说着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却被对方叫住。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黑猫眨眨眼。
“现在收养我的人叫我布丁酱。”它说。“你不是听到了吗。”
岛崎被带到了王宫外面。
“我们也只能送你到这里。”黑猫说着把木偶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以后的一切,也只能看你自己。”
“这就够了。”岛崎说。“谢谢。”
黑猫矜持的点点头,转身跳上等在一旁的狗的肩膀。“走了,饼干。”
脚步声渐渐远去,岛崎又成了一个人。他坐在地上,聆听黑暗世界中的细微声音。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否可行,木偶想。在外面他可能会破碎,染上泥垢,直到最后再也辨别不出原来的样子。
但是,
口袋里的碎片传来清晰的感觉,坚硬的质地似乎能够带来能量。
他所拥有的那个微弱的自主意识,在表示他不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阴暗房间内落满灰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钟声敲响了六下,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匆忙的脚步声增大又减弱,没有人发现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岛崎。
钟声敲响了七下,工作的人们开始出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踢踏在街道上,没有人发现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岛崎。
钟声敲响了九下,孩子们嬉戏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远远的,没有人发现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岛崎。
钟声敲响了十一下,结束工作的人们开始吃午饭。懒散的脚步声错杂,没有人发现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岛崎。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
没有人发现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岛崎。
那声音是轻微的,细小的。小到了连岛崎都差点没注意到的地步。脚步声慢慢的穿过大街,走进小道。它缓慢的靠近角落,然后在即将经过时,在木偶面前停了下来。
“啊…”
脚步声的主人发出了惊讶的呼声。“这是谁的木偶?”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迟疑许久之后他还是俯下身子,抱起待在角落的岛崎。
那是一双瘦弱不堪的手。岛崎想。属于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的双手。
“没有眼睛…”孩子喃喃自语。“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抛弃的吗。”他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抱着岛崎跑开。
他跑过道路,跑上山坡,在坡顶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那双手小心翼翼的把木偶放在石头上,然后从一旁找来两颗黑色的石子。“不是很合适。”他说着将石子放进岛崎的眼眶。“但这样你就可以有一双眼睛了。”
做完一切后孩子抱住岛崎,在石头上坐下遥望远方。“这样你就不会再被抛弃了。”他低声说着吻了吻木偶的额头,声音有些伤感。“这样你就不会像我一样了。”
那石子是冰凉的,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冽;那双唇是温暖的,尚且存留着未竟的孩童的柔软。岛崎用刚刚获得的眼睛看着面前苍白瘦削的面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前所未有的鲜活起来。
口袋里的碎片融化了,顺着肌肤流入骨髓。空荡荡的部位开始变得温暖而充盈,富有活力的生长着。他与带着喜悦与欢欣的双眸对视,从蔚蓝色的深海中看见了自己。
那是一束光。
比太阳还要闪耀,比孔雀还要美丽的光芒。
那一天,木偶岛崎找到了自己的心。
————那一片光明。
END
免责:随意
同人,原作是天启之门,呃,虽然和恶魔没啥关系,但是加上恶魔可能更合适。
“让我三天后再复活你?”杜维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辰的要求,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名字从生命赞歌乐谱上抹去?”
“你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辰也笑起来,很是坦然,“难道你不值得我的信任吗?”
“这可是性命的事,你不如去拜托橙橙,她肯定不会趁机干掉你的,我的话就不一定了。”杜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橙橙……”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就当是……以友谊的名义,怎么样,我的朋友?”
杜维看起来有些惊讶,他提了提精神:“这是你第一次使用这个约定吧?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辰语气认真:“我是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开玩笑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杜维轻轻叹了口气,盯住辰看了很久,眼神亮得惊人,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弛下来,他收敛了懒洋洋的姿态,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认真说道:“你不会为了公孙起那家伙做这些的,所以,你是决定了?”
他没管辰,继续说道:“我守你这一次,可以。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辰沉默了片刻,叹息点头:“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
杜维笑了笑,眼里却仍然闪着寒光,他认真地摇头,说道:“即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清楚,我的要求是,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么,永远不要告诉橙橙为什么,以友谊的名义,你我在此立誓。”
辰看起来毫不惊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杜维,点头道:“这是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了吧,我答应你,以友谊的名义,我永远不会告诉橙橙原因。”
“那走吧,先进副本。”杜维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他转了个身,背对着辰向一个方向走去。
“我好像没说要参与这个副本吧。”辰摇了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在副本里送你去黄泉还挺有意思的,你不觉得吗?”棕红色的头发在风下轻轻飘荡,随着风传来的还有杜维的轻笑声。
“我以为按照你的懒惰,你会找个地方躺着。”辰小声说了一句。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贵族的教养吧?”
“我这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姓奥古斯丁的家伙果然都是小心眼。”
“没有姓鲁道夫的家伙混蛋就行。”
两人都没有看系统发布的任务的打算,进了副本之后杜维才随意地看了眼副本评级,B级的副本,对他和辰而言不值一提,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辰,你的雷霆战车呢?”
辰还是一副风姿绰约的样子,听得此话,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你真的要一个准备去死的家伙给你开车吗,你自己的呢?”
杜维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他眯了眯那双奇异的眼睛,笑道:“你知道,我没驾照。”
辰摇摇头,不知道是为他的懒惰还是为他的无耻叹了口气,从储物空间里丢出一辆雷霆战车,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杜维也不在意,相当熟稔地上了车,拍了拍手,发令道:“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送你去世界尽头。”
副本里哪里最安静?在副本刚开启的时候这个地方毫无疑问,自然是破关所在处,辰坐在驾驶位输入了几个目标,看着已经把座椅放下躺着的杜维,吹了声口哨:“可真会享受。”
杜维确实是很会享受的,他不仅已经躺了下来,还戴上了墨镜放好了果汁,若不是他躺的只是车椅,别人还以为他在沙滩享受太阳浴呢,他懒得回辰,等会要出力,现在不好好休息那岂不是很亏。
辰也没再管杜维,倒是把车顶调为了透明色,放了阳光进来,杜维倒是有了反应,声音听起来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样:“这么嚣张?就不怕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挡路?”
“荆棘花团的名号还是有些的,不长眼的东西,杀了就是了,你这个比恶魔还恶魔的郁金香大公不会还会手软吧?”
“这可冤枉我了,我很少杀人的。”
“上次在英国被你坑杀的几千人你就忘了?”
“又不是我自己动手的,而且我记得,在旁边出积分的那个人好像是你吧?”
辰笑起来,也把车椅放了下来,学着杜维一样躺下,看着虚假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杜维也没有反应,看起来像是真睡着了。辰当然不会相信这个家伙会这么迟钝,不过这样也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杜维啊杜维,你又知道了,你当然会知道。
等到决定的那天吗?不用面对橙橙,这样也好。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哪怕他不想也不忍心,但总有一天他要下决心的。杜维的这个要求精准地踩在了某条线上,像是过去数不清多少年来他们的每一次打交道一样,他不知道杜维到底猜到——或者说知道了什么,但无非是那几件事,他不止一次想要说清楚,包括这一次,但每当他要开口,杜维都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住口,他侧头看向旁边的杜维,这位郁金香大公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他,肌肉都是松弛的,虽然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怎么?嫉妒我长得比你帅?”杜维都不睁眼,还是那副懒鬼样,“不好意思,这是天生的,要找你找你妈去。”
辰失笑,也没回话,他坐了起来,雷霆战车的车速被他设置得并不快,他看向车外,风景倒是很不错,哪怕知道是假的,看起来赏心悦目也不错。
在两位老怪物的人生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副本,但辰并不至于自信到所有的副本他都体验过,但他的确是不同的,他轻而易举地将雷霆战车开进了建筑古朴的大殿之中,由于目前副本里的其他人还没有触发相关线索,大殿中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黑袍神父,辰看了他一眼,没太在意,他下了车,邀请杜维:“杜维,我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了吧?”
“你要和我打架?”杜维装出一副头痛的样子,无奈得恨,“简单点,你直接自杀不就好了吗。”
“邀请我来的人不是你?”辰还是那副优雅微笑的样子,不为所动。
“唉,胜之不武啊。”杜维叹了口气,眼睛却亮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缓慢,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接近了辰,迎上辰刚举起来的那只手,两只手相对的那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有在它们分开后,之间的空间坍缩成了一个黑点,杜维并没有后退,他更向前去,下一刻他身后出现数十个火球向辰袭去,辰哈哈一笑,随意地摇头,看起来很是轻松:“杜维,你怎么总喜欢玩这样的伎俩。”
他手一握,杜维身后的火球一瞬间熄灭,辰反而皱眉,杜维倒是眨了眨眼,手按到了辰的胸前,辰被冲击力击退得后退两步,耳边传来杜维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辰,小心一点吧还是。”
而刚刚熄灭的火球又亮起来,却只剩一个格外小的光点,落在辰眼前,他下意识闭眼,手上动作却不停息,以掌为刃,砸向杜维的左肩,杜维的身体以奇妙的姿势扭动了一下,避过了辰的攻击,辰也不以为意,顺势拍向杜维的腰间,杜维本就熟悉辰,自然也能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用早有准备的手掌同他对碰了一把。
辰这时才重新睁眼,正对上杜维的那双眼睛,那双眸子浮现出一对奇异的符号,从杜维的眼中仿佛跃了实质性的光芒,直直落入星辰一样的眼眸之中,辰的气息跌落了一瞬间,身上又迎来一支箭。
计都罗喉弓!杜维一箭落下,得势不饶人,他召回身后的计都罗喉弓,握住弓身,弓刃旋转间袭向辰的喉咙,那也是箭射中的地方,杜维听到辰轻笑的声音:“你赢了。”
下一秒生命赞歌乐谱亮起一道极为微弱的光,辰的动作也停滞下来,杜维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赢了个头,没意思。”
他想了想,把辰的身体丢到了大殿的主位上,向那个黑袍神父走去,笑了起来:“好了,麻烦的家伙走了,该收点我的胜利品了。”
那个神父在这一刻也不再瑟瑟发抖,而是立直了身体,斥责他:“被恶魔蛊惑的人类,停下你不敬的行为,你会遭受报应的!”
杜维满不在意地笑了,他挥了挥手,除了辰所坐的椅子所在的区域之外,整座大殿都像是被一点点擦去一样,他还在和神父说话:“被恶魔蛊惑?不,你错了,我就是恶魔。”.
这时,一个被封存的黑匣子从虚空中浮现,黑袍神父身上也燃烧起来,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不能破除杜维施加的压力,他双眼渗出血泪,怒视着杜维:“恶魔之羽不是你能拿的东西,它应当被净化!”
杜维瞥了他一眼,他身上燃烧的火焰也随之熄灭,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然,自言自语道:“你还不能死,副本这么快就完成的话,不是很好对辰交代。”他想了想,风度翩翩地侧身:“那请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吧。”说着,他一掌拍向黑袍神父,将之拍成一滩碎肉,但偏偏留下一丝生命气息,留在原地。
他向前踏步,隐入空间之中,大殿一瞬间复原,只有主位同之上的辰消失不见。杜维解决掉这一切之后,又在身周布下几层屏障,才终于拿出被他收取的长匣,这之上设置了禁制,但自然难不倒他,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匣子,奇特的力量传来,他皱眉,又把屏障多加了几层,才把匣子全部打开了。
“辰……你这家伙,要瞒到什么时候呢。”一声微不可闻的的叹息声,在空间中悠悠传开。
里面是一对染了污血的白色羽翼,像天使落在人间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