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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连
邱里把自行车停在资源大楼的门前,一边锁车一边大口喘气。她想,自己这副样子真是怪极了,穿着学士服,汗流浃背,妆也没有卸干净。她说不定在门厅就会被赶出来。可是一定要找到他——这也许事关人命,不容她迟疑。
她从旋转门进去,没有人拦她,仅仅大堂的问询处有人看了她一眼。她左右看看,直奔电梯——上行——九层——
电梯动了。邱里难得地停下来一会儿,脑子里又热闹起来:这么多年了……六年了!他会不会换办公室了……会不会是共用办公室,门上根本没有名字?不会的,他现在好歹是个副院长……但是万一……那我怎么找得到呢?她想到这里,几乎要哭出来。她对着电梯默念:快点,求你快点……不管怎么样,快点给我一个了结!
电梯停下来,打开了门。邱里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外面太安静了。七月的蝉声和酷热都被远处一面玻璃隔绝在外,走道两侧立着灰色的门,简直就像坟墓一样冰凉。她觉得窒息,他们怎么不开灯呢?
可是没有时间抱怨。她飞快地、一扇一扇门地看过去,形形色色的人名、职务、机构名称从眼前划过……
没有,没有一扇门上写着“余静山”。
邱里找了两遍,终于死心地回到电梯前。她不意外,毕竟唯一的凭证只是他六年前的一条微博,也只说到楼层。但现在怎么办……有谁会知道他的办公室?就算有人知道,她凭什么去问呢?难道凭“在毕业典礼的留言板上看到了一句话和一个指向模糊的落款,怀疑他要自裁”吗?
她垂着头想,这不荒谬……“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对谁都不是一句可以随便引的诗,对余静山尤其如此。他骨子里那么自傲,又那么有仪式感,大概对他来说没有哪句诗是可以随便引的。落款是他本科时在BBS上的ID,找遍互联网也没有第二个人用过。这一切都不荒谬,荒谬的是邱里知道这些。她甚至还知道他家住哪里。
邱里猛地抬起头。也许他回家了。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一半是因为有了新的方向,一半是因为想起几个月前的夜里,排练结束后她尾随余静山出校门,打了一辆车跟到他家门口的疯狂举动。司机师傅是个好人,没有当场报警,如今她再去那里,已经没有进局子的风险了。
她坐上出租车,报出地址,在一路沉默里还是觉得荒谬。她不过是团里的一个学生,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毕业的、马上就要融进茫茫人海的学生,却怀揣着这么多不可告人的心思,比此时此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担心他们的指挥的死活……就没有其他人发现吗?邱里打开合唱团的微信群,只看到一串刷下来的毕业快乐,没有什么别的消息。她马上锁上手机,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有点晕车。
当她敲响余静山的家门时,头晕还没有完全退去。门后是一个女人……两个,显然是一对母女,长得如出一辙。
邱里问:“请问余老师在吗……”
“你是静山的学生?他还在学校啊。”
邱里认得她,艺术研究院的院长戴玲,她的女儿就是余静山的妻子,大家都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母女俩都漂亮极了,即使在家也是浓妆艳抹,两个美人看着邱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咯咯笑起来。
邱里头昏脑胀,逃也似地转身,回了学校。
路上她一会儿想,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好像再也没有哪里可能找到他了;一会儿想,难怪余静山排练完总不马上走,无论是他的办公室还是家里都那么让人难受……
鬼使神差,邱里来到排练教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弹琴。她把门推开一道缝看进去——
果然,她想,果然在这儿,好像早就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一样,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她恍惚地走进去,庆幸教室的窗户是坏的,得两个人才打得开。这可是四楼啊……
余静山在弹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很可能谁也没听过,他喜欢即兴。邱里静静地站着听完了,然后余静山注意到她。她装作自然地打招呼:“余老师好。”
余静山似乎谈兴很浓,从琴凳上站起来,双眼发着亮,说:“我在给海子的诗写合唱……”看到邱里的学士服,又说:“可惜你要毕业了。我觉得写得还挺好的。”然后腼腆地笑起来。
邱里明白过来:“喔——。”
原来只是这样?只是他在写的一首合唱……刚刚听到的曲调多么温柔明亮啊,和他一贯的曲子一样清淡,哪有半点像一首绝笔呢?
她看过去,余静山的上半身被窗户框起来,背后是光明灿烂的大讲堂和蔚蓝晴空下的高塔。此后多年,邱里想起这个画面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落泪。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余静山。那天晚上,他就在艺术研究院上吊了。
学校把消息捂得很严实,直到邱里在另一个城市安顿下来之后,才从微信群里听到只言片语。
她不知道合唱团还能不能唱那首歌。
你愿我有一个灿烂的前程,你愿我有情人终成眷属吗?你愿我获得尘世的幸福吗?那你呢?
备注:熬夜写的烂东西,硬凑了一下关键词发上来挨骂了!想知道的:
1、可理解性如何(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术语_(:D)∠)_)做成量表大概就是,完全看不懂作者在讲什么是0,感觉被作者当成学龄前儿童对待是9,这篇是几;
2、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困惑;
3、一直在切换场景,转场和过渡会不会生硬;
4、心理描写的阅读体验;
其他想说的也请自由发挥!ory
Mode:求知、笑语
后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679771/
作者:橙子
读取
这是第一页,照理说第一页应该是空页,要往后翻,等页码出现了,才会有前言楔子这类背书的废话。只不过我没有这么做——我“火急火燎”地开始我的开场白。一来是因为本子早被我填满了,想学我们校长搞废话发言就只能拣些边边角角打补丁;二来,反正它只是我用传统臭方法写下的臭笔记,没有版号也不曾被录入系统,也不必那么假正经。咳——用手写拟声词很奇怪吗?那就这么奇怪下去吧,反正不舒服的又不是我。咳咳——好了……这回我真的开始了:
陌生人,你好。
不过我不好。
没错,我不好。我、不、好。这不是当然的吗,你可能会说:一个申请安乐死失败的人怎么可能好得了呢?
来小兔崽子,我们再说一遍:
一个申请安乐死失败的人,怎么,怎么可能好得乐伊嗷了呢?
得了呢?
了呢?
呢?
bingo!你说得真对——各种意义上,i'm the 比噶斯特 loser!
不过,也许我也算是成功了!现在我正坐在这张……对不起,考虑到你和我并不是面谈关系,我调整调整——现在我正坐在一张桌子上,桌上还有几摊干涸的尿渍与我肩并肩,五十瓦的白灯下,它黄斑浓郁的地方也淤积死光,一闪一闪,装作还没干的样子,特别像我时常目击的那些假正经的幻象。阴影里本来还有一把椅子,没缺胳膊没缺腿,人可以坐,可一旦坐上去我的身份就变了:那是饲主,或者说财产所有人翘着二郎腿一边用免洗消毒液洁手一边悲痛欲绝的地方。目前它绝赞招租中,租金两兆亿,跟二手网站上纯粹挂着供人观瞻的绝版垃圾一个德性。不过很快,等打针的人一进来,它便free了,免费了、自由了、飞了、清仓大甩送。哇哈!惊喜吧?四舍五入净赚两兆亿,心动不如行动哦,赶快拎上毛孩子抢购吧——喝呸。
没错。人的安乐死我是没约到,狗的却给我钓到了,是不是咄咄怪事?其实也没那么怪,众所周知,洗手间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全年龄向低俗违法信息渠道站,尽管在我们可爱的新世纪,公共卫生间大多会使用三代微生物降解控制系统抹除人味儿——为此我甚至手抄了一份系统休息时间!我连着换了几次ID,最后的最后如你所见,打通了宠物安乐死服务的咨询电话。接线员具体是这里的谁我不知道,地下生意谁不用个变声器保平安呢不是……总之,嘟嘟嘟嘟,嗡嗡——这是通了,我买的老人机就是这个提示音——接线员用它奔丧似的语气附在我耳边摇铃铛:“您好,请问是?喔,喔……客户您好,很抱歉我们现在才到,您的宝贝将在您的见证下由我们为它轻柔解脱。请问您在哪,什么时候有空,它是什么品种,有多大?”
我又能说什么呢,我直说了:“纯天然黑色长毛田园野狗十七岁龄青霉素皮试过敏无心脏病史无再生医学产品使用史基因信息已入库体长163cm重达51.2kg,用药重点,就怕不翘辫子。”
接线员业务能力实在不过关,听后差点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只记得唧唧歪歪,我记忆犹新。这点也是一个证据,证明我的记忆还很清晰,说明那些画面和声音不是单纯做手术捣鼓捣鼓脑袋就能解决的。现摘录部分接线员语录如下:
“姐介,你饶了我吧”——接线员
“你今天就是学一天的狗叫我们也不能答应,一个宠物安乐死团队,不能,至少不应该跨越重大犯罪的红线”——接线员
“公民安乐死合法申请不香吗还能消id建议你选公家”——接线员
“天气晴朗,何苦为难自己,你回家吧,我报警了”——接线员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反吐葡萄皮”——接线员
等等等等。
本着礼让超速汽车的原则,我等它说完才说自己的。我告诉它:“汪汪汪!”
严正声明:排上号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并非持枪人员,也没多给人家钱(你想想看,这年头有多少小朋友不想让他家的狗死得快乐点),我直接了当地告诉它——具体细节你可以在笔记里找——
我想把脑子里的h幻huanxi想ang关掉。
曾经,上头的告诉我这种“幻想”是正常现象,无需多加理会。然而我问遍亲朋好友,却没有人看到过比那更逼真的影像。
“那些影像是第一人称视角吗?”
我说是。
“那些影像看上去是否像来自过去的某个时代?”
我说是。
“那些影像和你的未来工作有关吗?”
我说是。
“这又有什么呢?一切正常。”
看吧,没人帮我。我呢,虽然按规定明年六月过后就要学习神经科学,但暂时也没有能力自己解决。既然如此,我只好去死了。这乍一听似乎缺乏逻辑,不过在我看来,它并非毫无道理。有道理又不一定需要有逻辑。你吹个泡泡糖需要用上三段论吗?
所以我才在这里。我和宠物安乐天生一对。啊,是啊,天命之选,直到刚才我还时不时地看见有穿运动鞋的脚从桌子底下平移穿过,不用抬头我都知道正前方会是怎样的情景:木质清漆主席台、掉漆的讲桌、古老的扩音器,电子屏上投放全英PPT,配图是花花绿绿的统计图表与暗褐色梭形物体的实拍图。台上站着某个戴着眼镜穿着开线白衬衫的年轻人,他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等下他会说,这个领域全国只有我们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欢迎在座的各位同学加入我们,让我们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然后我的胸中就会涌起一阵痉挛似的浪潮。我将屏住呼吸仔细盯着那年轻人的眼睛瞧,他的眼睛里倒影着无数双更加明亮的眼睛,就像星星组成的海。它们重复说:一个全新的时代。我知道接下来它们会注视什么,我借由它们注视过无数次直到我把喉咙里卡着的食物全部吐出去。听吧,他开始讲了,“欢迎在座的同学加入……”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
那些地下医生已经在走廊外捣鼓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是没准备好呢还是不敢进来?我在想啊,我申请了六次公民自裁都被审核层打回,麻烦如我,怎么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接了?——估计他们也不是基因信息入库后被识别编入医生队伍的那一拨人吧?我记得其中一个小护士移接了鸟类的眼,一位医生的脑后有苍白色的肿块,还有……我想也许是为了弥补某些缺陷。不过很快——我希望确实是“很快”——这一切都要和我没有关系了。
对了,我得提醒你,接下来你将看到一份异常恶俗的笔记,写满了恶俗的故事,恶俗到我甚至不知道我有这么恶俗。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期待:对不起,我没法回应这些期待。我连自己都无法完美地掌控,我的脑内充斥着那双遍布星斑的眼睛。
往下翻吧,我已经没有空页再写下去了。从现在起,你读到的内容将是我记录的那些冗长的垃圾梦境。要知道我清醒的时间本就不多。
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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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你好啊。
不过我不好。我、不、好。
没错。
END
————
备注:模仿了一下小学二年级时的日记。世界背景设定取自自家的一个软科幻坑。作为故事它是失败的。主要是尝试了一下新的角色类型。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作者:爱斯人
在遇到你之前,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宇杰记不记得什么时候被送到了这里。
这里有苍白的、冰冷的、发霉的肮脏墙壁和一群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人。还有那弥漫了整间房间的、怎么也忽视不了的药水味。
宇杰的手脚不能动——很明显地,他被绑在了床上,用粗大的绳子。
他的喉咙很渴、很渴,不过他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在哪里。
一个年龄比他小的孩子,躺在他旁边的床上。
于是,宇杰开口问了。
“这是哪里?”
“这是第七人民医院。”男孩淡淡地回答。
什么?宇杰心里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宇杰从来不认为他是神/经/病。精/神/疾/病/患者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应该是衣衫褴褛、口齿不清、目光呆滞的。人人都会看不起他们,人人都会躲着他们。这样的他们才是真正的神经病。
而宇杰是什么样的?他,衣衫整洁。他的脸,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认为,让他在这里,把他绑起来,这是对他的侮辱。
他不过是想离开这个世界罢了,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清楚了。
这个世界就是强者剥削弱者的牢房。
他就是那个被剥削的弱者。他,生为男人,他的拳头是无力。他被要求坚强,他的眼泪对于男性而言,不是痛苦的标志,而是懦弱无能的象征。
所以,他不会哭了,眼泪变成了血液。他拿着沾着铅笔灰的圆规,往自己的手臂上用力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皮肤慢慢地绽开了,鲜血流不止,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臂的肌理流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那些压迫者们的声音。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他写了一封与世界的告别信吗?
这难道是错的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和世界告别呢?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会不会有些不公平,当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没有人问你愿不愿意来,但是,你想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挽留着你,让你不要离去。
最后,带血的圆规和那封告别信,把宇杰送到了这里。
宇杰想要喝水,他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两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护工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水杯。
宇杰不适应这样喝水,大部分水还是从嘴里漏了出来,漏到了枕头上。
宇杰问护工:“为什么我会被绑起来?”
护工冷冷地说:“因为你不肯吃药,还骂了护士。你不听话,这里的第一步就是静心。”
护工走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宇杰想要小解,但是,他意识到他的双手被拷着。他明白,他的某个部位将要被其他男人触碰到,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恶心。
“放我下去!我吃药!我道歉!”宇杰歇斯底里地大叫。
护工走了过来,冷冷地问:“真的吗?”
“真的!求你了!”宇杰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和腹部就快炸开了。
绳子终于被解开。宇杰询问了隔壁床的男孩厕所在哪里,然后冲了过去。
要听话,不然,就会失去尊严,失去隐私。
深深地刻在了宇杰的心中。
宇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目光呆滞,进食和如厕都无法自己完成的人。
他们生活在一起,说明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样的!
宇杰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这仿佛是对他的侮辱一般。
这里,对于宇杰而言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这里,不能使用智能手机,你无法知道今天是星期几,无法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平时0.1秒可以跳出来的答案,现在无从知晓。
这里,一旦不吃药就会被绑起来,隐私就会遭到侵犯。
过了不知多久,晚饭时间到了。
今天的晚饭是粥。粥很稀,几粒切成片的咸菜,浮在米上面。味道和这碗粥一样又稀又淡。然后就是吃药。
药很苦,它的味道像苦味的花绽放在自己的嘴里。药丸有时候会卡在喉咙里,不小心被呕出来,接着,几个小时都是这个味道。
晚上,电视机里放着无聊的电视剧,坐在他旁边的男孩看得津津有味。
睡觉时间到了,宇杰睡不着,因为隔壁房的大爷唱着不知道给谁情歌。
今天是几号?好想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
半夜,宇杰觉得有点冷。结果,看到他的被子被旁边那个男孩卷走了,宇杰没有办法,他只能让护工拿了一另外床被子。
接下来几个星期,宇杰都很听话,他表现地很“正常”。无论他有多么想伤害自己。
后来,他的父亲来了,他面对父亲表现地很亲和,很温柔。
再后来,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
他喜出望外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了这个存在人间的“新世界“。对于他而言,不过从一个牢房逃到另一个更大的牢房。
评论要求:无要求
作者:aikeye
今天我们来理解世界上的亚人种族构成。顾名思义,亚人为人类的亚种,要符合与人类身体结构相似的特点。虽然基本上都是由哺乳类兽人和鸟类兽人组成,但事实上兽人也分为先祖性兽人和咒法性兽人,前者是从远古时期人类与自然魔法接触后进化分支的一段,而咒法性兽人更多的是魔兽通过咒法人类化的结果。虽然这两种兽人在法案上享受的权利相同,但咒法性兽人更近似魔仆之类的,而先祖性兽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社会结构。
更稀少的虫类兽人或是冷血类兽人也有类似的分类,但由于本来的种族差异过大所以导致了在同一种类之间习性和寿命上的巨大差距。
根据外表也分为融合型和分段性,一般分段型为人类段和兽段,两段之间不会参杂,而融合型基本人类和兽的特征共融,分段性基本只存在于少部分咒法性兽人和部分虫类兽人。
而有些种族虽然看似跟人类接近但本质上并非如此所以不算为亚人种族。
——
“这大概就是这张纸上面所写的东西了,总之是亚人分类学的绪论我记得。”布莱德看着紫蝶手中拿着的纸说道。生前她也有接触过一些这些东西,但不是为了知识,是战场培训。
因为紫蝶没识过字,更别说脑袋简单如草履虫一般,想让她识字肯定是能够动摇世界定律一般的存在,而射手她是个附器灵,她只能看到上面的字却要使用多余的精力来拾取这张纸所以会让解读变得困难,所以紫蝶拿着纸她来读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说实话紫蝶没理解射手刚刚说的那一大堆都是些什么。
大部分书籍并没有考虑过让低智商人群如何理解的问题要不然这世界上大概都是一些图画书了,所以射手需要想好令人易懂的言辞来回答紫蝶。
“意思就是兽人很多种,而你妈不算人。”
听上去很难听但是是真的。
布莱德从遇见可可开始就没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不仅是对恶魔这个种族的成见,也是对可可这个人全身以及其行为的严重不满,因为上面全写着反人类三个字。
“啊?但她看上去多像人啊不是吗?”紫蝶很疑惑,布莱德听了直叹气,因为在紫蝶看来可可可比她自己要会和人类相处得多,虽然只是看上去罢了,表面功夫不及背后的尸山怨气冲人啊。
说是这样但布莱德没接受过正规的宗教教育,所以对天使和恶魔这种宗教类词语也不是很理解,并且事实上其实妖精也不算在亚人种里面。
“其实不仅恶魔,好像连天使以及妖精也不算在亚人里面,但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为什么。”天使和恶魔都比较稀少,而且天使也基本都在教会的管控之下,这方面深切的认识对于生前常年在战场上的布莱德来说并没有。
能见到的很少,基本上就是可可这个恶魔和偶尔会从蓝国过来嫖娼的那个树妖,虽然俩个人属性不同,却有一股相似的味道在里面。
“据说貌似只是看上去像罢了,可以里面全都是触手组成的也说不定。”布莱德自己并不想知道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在虽然能确定有这些种族但它们似乎对人类的纷争不太感兴趣国家教会也没有给予人权义务。
“那布莱德也不知道恶魔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吗?”紫蝶很迷惑。
“我知道的只有恶魔这个种族是从宗教原典那里延伸出来的,它们本身的职务应该是惩戒人类什么的所以正规的恶魔都应该待在教廷那里当审判官什么的,但是游离的大部分恶魔都不遵守教廷的规则随心所欲的活着也没出什么事,真是奇怪。按理来说教廷应该是要处置这些恶魔的,因为也只有教廷知道如何让恶魔死去,但说实话听说只有史前有一次大规模的恶魔剿灭活动,然后就没有了。”布莱德所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大路上最广传的一种历史说法,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历史或者生物学家。
不过触手组成的说不定是真的,因为在某次身体改造的时候紫蝶曾看到可可的脸裂开冒出黑色长条状的东西然后隔着她的皮肉摸到她的深处的某些曲延弯折成一坨红色的东西。
“居然是有可以让可可直接死掉的方法吗!?”紫蝶惊讶于可可这种怪物可以死去的现实,毕竟不管是谁如果可以看到一个人边吃自己脑髓边说话的话也不会相信这种人还会死的。
“呃,说起来可能确实不太可信,但是应该是可以的,但这是教会的秘密我也没实际上见过。”
“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呢?”
“也不是不行……”紫蝶很迟疑,因为她比较怕可可,虽然是妈妈的说。
“但我不会和你去的,我讨厌她。”
“好吧……”
——
“所以说你想知道什么啊?”可可双腿踩着坐在沙发上,因为家里是娼馆,所以沙发倒是又艳丽又软,所以偶尔这里也很受欢迎,于是回想到这里,让很多人忘记了它本来的作用。
“诶这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我好多不明白的地方。”不懂的太多所以不知道具体要问什么,不过说起来紫蝶有组织好语言来问问题的能力吗?
紫蝶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绞尽脑汁。而可可只是看戏,毕竟她是个大屑人。“哈哈哈从你贫乏的大脑里面组织语言真是难为你了呀!那从我开始问你好了紫蝶。”可可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声,拿出手指推向紫蝶更加贫乏的胸部。
“诶?也不是不行?”虽然紫蝶感觉自己要被甩了,但是也毫无他法。
“不过嘛……”可可把手收了回来抱在了胸前,用手指敲着嘴唇。
紫蝶看着可可,可可却仰着头闭着眼。
“人家今天没心情说这些啦♡哈哈哈哈哈哈!”可可摊开双手,躺倒在了沙发上然后拱起腰部大笑了起来。
“诶诶诶???”
“你怎么可以这样啦!”
“嘛,只是空口无凭说你肯定也不懂等哪天啊颜和啊九也在的时候再跟你说吧。”可可转着自己的手腕笑着。她可比其他人了解紫蝶。
“妈的。好吧。”虽然不甘心,但先这样吧。
——
备注:嗓子哑了感觉变得很草,所以赶快写那么多,先交了作业,陪你们搓麻语音先。
评论要求:笑语
但是我都不看要求真的有用吗
Vol190「望风」《望风》
作者:浅间
那夜天光很好,想来应是朗月高照,但层层叠叠的山峦高高遮了月亮,临近子时,甚至下起了若有似无的雨。
听说,新鬼都是茫然失魂的。
她那时站在山间庙宇半掩的门廊前,懵懂迷惘。眼见着青石山道上缓缓冒出一把油纸伞,也只如水中望月一般——直到那伞下悠悠传来一声:“山寺一夜听春雨,小院明朝现杏花……”
——而杏花,正是她不甚雅致的名。
失焦的眼瞳里有了光亮,漂浮的魂魄凝了神,仿佛被隔绝的五感刹那归位——微渺春雨洒在廊檐上的细碎声响涌入耳廓,而她成鬼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青衫之上,纸伞微斜露出如玉琢般好看的脖颈,山寺檐下微茫的灯火,隔雨照着如画的一双眉眼。
那无意间唤她名姓的人是那样好看,明明是个鬼,她却忍不住抬起袖子半掩了脸。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虽阴差阳错点醒了她这只鬼,却是看不到她的。
于是他收伞进了门廊,安然走进庙里借宿的厢房,点起烛火看了几页诗书,直到睡下也不知道——这一夜,他身边始终站了个娇娇小小的鬼姑娘。
而跟了他一夜的她,托腮看他辗转入睡,鬓边斜斜垂下几缕碎发。她下意识抬手去拂,那墨黑的发丝却如风一般轻松穿过她的指掌。她一愣,然后惊觉——是了,她是个鬼啊。
当鬼也没什么不好。
廊檐下燕子正筑巢,而她坐在他窗畔一截纤细的杏花花枝上,悠然自在地晃着脚。
房里的人一身素色衣衫,因着没有旁人,多少有些闲散。他捧着诗书邻窗而坐,写写画画悠然过了一晌午,她则捧着脸,时而看看檐上筑巢的燕子,时而看看檐下的他。
微微垂着的墨黑眼睫,翻着书页的纤长的指,笔落纸间如行云流水——她暗想这个人呀,认真的时候比平日里还要好看。
午时,寺里敲了钟。
他搁下书笺笔墨,正了衣冠出门,她则无声滑下花枝,穿过窗棂进了他的厅堂。
她探过身子去看他案前笔墨,想看看他指间流转写下的是什么样的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那人一本正经写下来的,竟是半阕情诗。
她觉得有点难过,然后便理所当然地释然——如他这般岁数,便是妻妾随侍也是应当,何况只是有个可堪相思的人呢。
想开了,她便又替他委屈起来,得是什么天仙般的人呀,才值得他这样的人被绊住心神长短相思。
再一想,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再普通的姑娘,能入了他眼眸,便总有长处——再说美不美忆不忆的,终归是和她这只鬼无甚干系。
她打定主意,以后只在一旁好好看着他的人就足够。
何必去看着他笔下词句,自寻烦忧。
日升月落,她跟着他,从窗前的杏花初发,到花开成一树斑斓的白。
他总在辰时起身,梳洗完便览书泼墨。
到午间随着钟声去和僧侣同吃素餐,午后则在山间信步闲游。
她见过他登高望远,舒展了眼眉看云卷云舒;她跟着他溪边垂钓,临回返时看他把钓到的鱼又一一放了生;她见过他树下小眠,长长的眼睫投下小小一片影子,醒来时整整衣衫,抖落几片沾染上身的草叶……她知道了他是京中谢家的小公子,性喜清静不爱吵闹,不挑吃穿,却总爱在腰间缀一块雕花佩玉。
她一开始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孤家寡人地在这深林庙宇里度日,但在一旁听多了僧侣和他言谈,慢慢便知道了这人每年春初都要来这庙宇小住——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读多了诗书而生出的雅兴罢。
她托着下巴,看房间里一身素衣的人,努力想象他锦衣如玉,身在钟鸣鼎食之家的样子。
当鬼之后看过的人事太少,她想出的样子总是怪异,最后便觉得还是当下这样的山野闲人模样,更适合他悠然淡雅的样子。
但枝丫上繁开的杏花已显了颓势。
这春天,想是快要过去了。
她是看他收拾出了不大的行囊,才意识到他这日不是出门散心,而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站在落了满地斑白的杏花庭前,她尚犹豫着要不要跟他离山,却见这和她相伴多日的佳公子探手,自窗边的书桌下抱出一沓纸张——那是他日日不间断写下的片语只言,积少成多,现下已是厚厚一叠。
他抱着纸页往外走,她一时好奇便随在他身后,本以为他只是要找个地方处理了这些相思情愁,却不想一步步的,这人竟是走进了庙宇堂前,菩萨殿中。
她看他跪下身子,一页页翻阅那厚厚的纸页,凑近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句句游云惊龙——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杏花落尽不归去,江上东风吹柳丝。
……
她听他喃喃细语:“你不是最烦我说你名字不雅致。现如今,我把你名字里所有的雅致都抄给你。”
他好看的眼睛里泛了氤氲:“一别数载,我见了世间女子万千,比你好的千万,可我想要的却只有一个求不得的你。”
他微微躬身,面前干净的厅堂,忽然就沾了水。
他说:“杏花啊杏花,说好要和我长长久久,你怎能失信于我?”
失落的记忆如冬日雪片,纷繁落下。
他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是杂草编花帽,杨枝做哨笛。
他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
他是缠绵床榻的她,最初、最终的牵念。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他身前的纸页,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是他一日日里面色沉静,内心啼血,逐字写下的她的名姓。
明明已经是个鬼了啊……为什么还能感觉到心痛呢?
窗棂紧闭的佛堂里,忽然起了风。
如玉的公子看着面前的纸页片片翻飞,露出短短一阕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坊间传言,京城谢家的小公子,一表人才却长居山庙。
听说,是因为他喜欢那里的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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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鹓
没有什么是一瓶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瓶。
郁西年纪轻轻迷上了酒精。在他第一次尝试喝啤酒的时候就能品尝出麦子的清香,对他来讲着实是吃惊的,他可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会喜欢喝酒呢?
他喜欢偷偷喝掉那女人的酒。少了一瓶还是没少,她看不出来的。每天醉醺醺地回家,不省人事地倒在沙发上,手里还抱着一瓶酒不撒手,第二天醒来连和谁喝酒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拿回来几瓶酒?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17岁的少年好奇心旺盛很正常,虽然他是好学生。白天在学校做卷子的时候,他一边唰唰地写字一边在脑海里回想那女人对酒精着迷的模样。他不懂,他也不屑于懂。每天回到那间屋子,浑身都被酒味儿浸泡着。一开始他觉得刺鼻,被辣得快要呛出眼泪;后来习惯了,只觉得有些飘飘然。但欲望什么的,都比不上未来的那门考试来得重要。那门考试,是他逃离这幢房子的唯一通道,他不能被无足轻重的东西分了神。
学校里他是努力上进的好孩子,老师喜欢。中学时代的孩子们都崇拜成绩高的人,加上一张锦上添花的脸蛋,女孩子们也爱他。年少轻狂走在校园小径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回到家里面对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倒在沙发上的浑身酒气的一个女人,两个割裂的世界在他眼前呈现。有时候,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说不定某天早上睁开眼睛,天花板不再是绽裂的墙皮,取而代之的是水晶大吊灯呢。
“他是妓女生的孬种!我亲眼看见他妈妈每天跟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指不定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呢……”
做人不能听墙角,墙角没那么好听的。郁西在学校男厕所的隔间摸着下巴想,现在出去是打他们一顿然后被围打致死呢,还是继续待在这里承认自己是孬种。
承认是孬种,因为他不会去打架。郁西这个名字,永远不能出现在被通报批评的名单上。
回到家,他乜了那女人一会儿,然后弯腰捡起了滚到脚下的一瓶酒。
难怪那女人这么喜欢喝酒呢。他只觉得好像坠入云端,身体被软绵绵的云朵包围;蓦然间又直潜深海,眼睛、鼻子、耳朵全都灌满了海水,漂游其间,任身体自然张开。他好像从未如此自由过。
隐约间,他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人?”
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独特的嗓音。变声期。
身边的世界又变换了。这时是一片没过人身高的金灿灿的麦田,有小风吹动麦穗,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空。空气中悬浮着金色的灰尘。
远远的,一个头发金色的少年,身穿异服向郁西本来。近了些,那少年身上环佩叮当,所着白袍像古希腊壁画上的服饰。
那少年睁大了琥珀色的双眼,两人相视许久。
“……你和狄俄倪索斯什么关系。”郁西听见自己开了口。他认为自己很幽默。
“你为什么毫无惊讶?”
“我只觉得舒畅。”这里是令人心驰神往之地,一共三层空间,和地球构造无异,却远比地球更梦幻,“你生活在这里多少年?只你一人?不会烦闷?”
“问题真多。”少年笑了,“你这是把我当成了老妖精?这里一直是我的精神图景。多年以来毫无变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除了我,你是唯一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里的每一元素,都由我脑内的monad组成。”
“那如果外来者破坏,你的脑子会怎么样?”
“你怎么如此冷漠呢。”少年绕着郁西转了一圈,凑近他的脸,“学校里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郁西立刻警觉地看向他,目光将他从头扫到尾:“我没见过你。”
“因为你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而没注意过其他人啊。”少年又笑,“就当是新认识一下,我叫林麦。”
林麦,耳熟的名字。郁西想起来了,他记得他们班这个男生,高一好像是因为脑出血被送到了医院。
“你不是……”郁西欲言又止,摆了摆手,“算了。”
“你还是不惊讶。”林麦说。
“不惊讶什么?”
“你太冷静了,已死之人出现在面前,正常人不会汗毛倒立吗。你竟然有心情为我考虑,怕我以为自己没死而心怀希望?”
“你不像个正常人。”林麦下定结论。或者说,眼前这个“灵魂”绕着郁西飘了一圈,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身体有很明显的抖动症状。
“因为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太矛盾了。”林麦语调激昂,“你在学校扮演一个彬彬有礼、左右逢源的好学生,却对我恶语相向,可行为却又在照顾我。你表达对这个世界的漠不关心,可你依旧渴望人情温暖。”
郁西瞥他,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笑:“你以为你是神父?”
“我不是。”
“但我死过一回。你知道是什么脑出血吗?是饮酒过度导致的脑出血。”
“你也不想她像我这样吧。”
“还有,你是否优秀,与喝不喝酒无关。”
眼前的人脸渐渐模糊。一阵眩晕之后,周身开始寒冷。
他又回到了这间屋子。沙发上有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刚才的一切像一场梦。郁西盯着手上的啤酒看了一会儿,起开瓶盖大口喝了一口,扔掉,然后把屋子里所有的酒瓶都装进一个垃圾袋扔到外面的垃圾箱,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如往常一样伴随着轻微的胃绞痛沉沉睡去。
备注:刚开始开脑洞的时候想法很多,写着写着觉得很烂,但又没什么更好的脑洞。文笔比较差,新人小白写手会多多努力的
评论建议:求知
作者:遠夜
1.
街道第三小学五年级的某个班级,今天发放了随堂测验的成绩。
应试教育让许多人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也让许多人痛苦不堪——尤其是正处于这一时期的孩子。
小红(化名)是一胎政策推行后降落于这个家庭的独生女,和从前的男孩子一样承载着家中的期望。并不富裕也并不贫穷的家境同样存在着其独有的痛苦,双亲的眼睛看着他们无法触及的天,用辛苦工作的积蓄为女儿搭建出一条似乎能通天的阶梯。
和私立小学里的学生们相比,小红脚下踩着的台阶既低矮又朴素,两侧也没有设置扶手让她能在疲惫的时候借力。她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却已经承担了很多大人想象不到的压力整整五年多。从真正具有清晰的意识开始好像就不断地学习着知识,而这也正是小红此刻的痛苦根源。
每一次考试的试卷都要求家长在分数旁签字,为了避免回家后被责备,不久前小红学会了模仿母亲潦草的签名,但这终究也只是自欺欺人。毕竟模仿的签名再以假乱真,她还是逃不过期中、期末两次测试以及家长会。
还没及格的鲜红分数打在试卷的右上角,直白地告诉这位小女孩,她的努力全都是无用功。有些人轻松就能获得的成绩,有些人昼夜不眠地付出也摘取不得,小红是后者,并且她在屡屡的失败中终于觉得累了。
沉重的书包压在小红的肩头,她带着烦闷不安的心情站在学校门口的人行横道前,信号灯的赤红也在提醒她该为几次不及格的试卷想想办法,因为期末就快到了。
“考了几分?”
手臂被后头的人用手肘碰了一下,小红转身一看瞬间失去说话的欲望。从后头窜出来,和她站在一排等待红灯跳绿的男孩子是这次随堂测验的第一名,小明(化名)。
男孩比女孩发育晚,不过也有例外。
小红本身在同龄人中不算矮小,但小明比她高了半个头,像根瘦竹竿。他们俩是前后桌,时常在课间和午休的时候玩游戏、闲聊。试卷从前排往后传,所以小红每回都能看见这家伙异常优秀的分数。
好好回忆一番,她得过的最佳成绩好像都没小明最烂的一次高,着实令人丧气。不谈论学习时他们是好朋友,谈论成绩时他们是优等生和在中下游徘徊不定的差生。小红不知道为什么在课外也有老师教导的自己始终没办法满足大家的期望,或许这就是她能抵达的极限。
“干嘛不说话?你都知道我的成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
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男孩子催促着小红,渴望从她的口中得到回答。后者不高兴地嘀咕:“……反正没你高,有什么好问的。”
“废话,根本没人比我考得好。”小明毫不谦虚地翻白眼,“赶紧说啊,真搞不明白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的水平我可太清楚了,咱们俩谁跟谁,我又不会笑话你。”
这种事小红当然知道,可是这不是笑话不笑话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谁也没规定小孩子不能有尊严,特别是在朋友面前更不想暴露自身为人诟病的一面。但他们又是亲近的,分享过各自秘密级别的亲近。
于是小女孩在追问下松了口:“没及格!”
小明果然没有笑话她,也没有继续问具体的得点。
仿佛只要回答了问题这个行为本身就足够了一般,他说起了其他的事。比如班主任的儿子成绩也不好、数学老师那位老太太在给女儿物色结婚对象,距离这群小学生十分遥远的老师们之间的消息,小明总能知道,也愿意作为谈资讲给他的前座听。
信号灯于单方面的诉说中变了颜色,他们俩和放学时规模庞大的学生及家长群体一起走过学校门前的马路。
过了这条马路,就快到家了——而小红不想回家。
“小明,我们离家出走吧……”
停在信号灯下方,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地说道,正复述上回教师办公室内数位任课老师谈话内容的小男孩未经变声的嗓音戛然而止。
“真的?好啊。”
来来往往的人群霎那之间沦为背景与环境白噪音,时间仿佛在两名语出惊人的小学生身上失去作用,除了对方的一言一行,感知不到其余人的动静。
高兴得宛如只是在谈论出去郊游,小明兴致勃勃地规划起实际行程:“可是今天不行,我们得做好准备,至少得有吃饭的钱。”
“零花钱我有。”
小红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从最里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元纸币。纸币上用圆珠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也不知是谁随手拿了钱币当草稿纸。
“五块钱两个人肯定不够。”小明让她把钱塞回去,扶了扶镜片有些厚度的眼镜,“钱的问题包在我身上,小红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了。这周五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计划提出者点点头,两人的秘密约定就此达成。
2.
如平常一样度过了两天的上学日子,眼看就到了周五。
虽说起初是小红邀请小明离家出走,但那时候的小女孩不过是被心中的恐惧与疲劳过分压迫,在感情用事的状态下将不应该讲出来的负面情绪脱口而出。这是压抑与消极到达极限点的一次自救,如果小明没有回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快要突破临界值的情绪重新回到大致安全的位置,等待下一次的集中爆发。
该过的日子还是继续过,无力改变什么的小女孩会继续苦恼并厌烦于取得与付出相匹配的成绩。
日复一日的失望与无果。
或许终有一天这种厌恶将会越过她忍耐的极限,爆炸后剩下一个自暴自弃的躯壳。然而小明带着她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一个永远不会再被任何人逼到极限的未来。
等待周五的这两天里,小明没有再提起过秘密约定,但小红又确实从他时不时刻意的眨眼中看出来,他们之间确确实实存在这一约定。
虽然起初十分茫然,可小女孩很快便欢欣雀跃,连平时不喜欢的课外辅导也变得没那么讨人厌。离开父母这件事并非未在她的意识中留下痕迹,然而这道印子被‘总算能不用被他们批评来批评去’的念头盖过,不舍和忐忑被解脱和期待彻底碾压。
没有父母轮流教训、没有老师批评、没有她讨厌的一切的未来终于要来临了吗?
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小红再也没办法让疯狂跳动的心脏安静下来。她听见胸腔里扑通扑通的鼓动,它响亮得耳朵快要被震聋,响亮得她担心起其他人会从自己速率不正常得心跳中发现不对劲。
小红努力地正常去度过周三和周四,度过周五放学之前的所有上课时间、课间休息。
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她飞速整理好书包,还将作业课本都老老实实地放进去,背起重重的行囊,不断往后瞟着同伙的情形。小明正好也背起书包,招呼了小红一起回家。他们回家的路有一段是相同的,以前也经常一起走,所以不会引起别人关注。
周末即将到来的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小明悄悄对小红说:“你在十字路口等我一会儿,上次说的钱的问题我等会儿去解决,完事了再过来汇合。”
“喔。”小红先是点头,然后疑惑问道,“你要怎么解决?”
“别多问。山人自有妙计,说出来就不灵了。”
男孩朝女孩挥手作别,咧开自信的笑容,向他回家的方向离开。
留在原地的小红没来得及问些其他的,她的同伙就一溜烟地没了影子。
把五年级的小学生一个人丢在街边这行为着实不太好,但小明同样只是一名在读五年级的小学生,眼中只有迫切需要完成的目标时,也容易忽略其他的事情……比如小红此时此刻的心情。
许多家长、小孩、过路人擦肩而过,小红就这样站在路口看着信号灯隔一段时间就变一个颜色。有认识的同班同学好奇地问她在干什么,她只能回答等人一块儿出去玩,随后被同学用稀奇的视线注视几秒钟,继续等待着不知到哪儿去了的同伴。
脑袋一片空白地等待着,等到几乎要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见到小明的身影。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同伴有点不靠谱,本来期待和激动的心情在这过程中很快转变为忐忑和埋怨——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汇合?他到底去做什么了?他还会来吗?小女孩的脑海中浮现数个得不到答案的疑问。
她和小明的相处大多很愉快,记忆中也没有被后者欺骗或欺负过,但体会着放学一小时后清冷的街道以及冬天暗得非常快速的天空,小红不由得怀疑起来。
‘我好像被骗了。’
盯着马路与人行道边界处的水洼,小女孩情绪低落地想。
比起离家出走失败,小红更难过的是被好朋友抛下、被他欺骗这件事。一个小时都没有等到人来,基本可以确定他不会再来了。
小女孩当下的选择应当是及时止损,早点回家温暖被寒风冻得手脚冰冷的身体,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晚饭,然后接受下班的父母和腿脚不利索的外公对她放学后没有及时回家的质问与责备。
然而,是惯性使然还是畏惧于回家后的可怖画面?小红没有动静。
街边的路灯亮起来了,背着书包的她还在等。
3.
天暗了,不想被下班的老师或其他人找到的小红躲在不显眼的角落,每每看到熟悉的人影时便又往里缩一缩。
晚餐时点的住宅区外飘着饭菜的香味,勾起她的向往和翻涌的胃酸。
等待同伴汇合的目的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淡去,小红还坚持在这里,纯粹是不愿意回家面对家人的怒火。如果结局注定了要被揪回去挨骂,那就让它来得更晚一些,晚一分钟也是好的。
等候的意义逐渐变得虚无,失去期待的等待无趣得令人想睡觉。
“……还是做一点作业吧。”
没事做的小学生嘟哝着,试图趁着这段时间把周末的功课完成。假如认真地思考起题目的答案,心里可能就不会这么没底了,这么想着的小女孩真的打开书包的拉链,抽出一本数学的习题集开始书写。
她不擅长理性的思考,数学是弱项。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擅长背诵古诗词,更拼不来英文。唯一对比他人稍显擅长的可能仅有美术,然而充其量也只是脱离了火柴人画作的水平,无法与系统学习过素描、水彩的同学相比。
大约是冷冷的风吹得脑袋也跟着迟钝,小红咬着笔杆想不出应用题的答案。遇到难关的女孩子维持着摊开作业本的样子,视线和注意力逐步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书包拉链处的破口、地上的一滩污渍、掉漆的墙面,任何稀松平常的事物都比手中的题目更具吸引力。
焦点和意识模糊成一团,拿着作业的手松了力道,才写了两三题的习题集被架在书包上成了装作学习的摆设。
小明还没来,她还没被亲人揪回去。
‘离家出走,这样算不算离家出走?’
小红发现她好像没有依靠同伴独立完成了自己提出的行动,虽然不知道蹲在学校旁边路口的某个角落到底是不是离家出走,也不知道这次离家出走能持续多久,但这是属于小红自由支配的时间无疑。
不用听父母的话去老师那里补习,不用面对一大堆的家庭作业和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发呆走神也没关系,到处走走也没关系,顺着心思溜到隔壁的富人小区,玩里面的秋千也没关系。
她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这是付出了诸多将在未来收取的代价才换回的宝贵时间,原本应该和好朋友一同分享,可惜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然还能问问他这些题目怎么做呢……”
和学习好的朋友一起做作业时,小红会难得地觉得做作业也像娱乐活动。
还在对小明的缺席嘀嘀咕咕,她干脆把做不下去的本子塞回去,随着自身意愿呆呆地望着已能看见月亮的紫色天空。黄昏傍晚时候的颜色一直都很好看,像她在信息课使用电脑编辑文档背景时能够选择的渐变,只是平时放学的时候急着回家,小红总没机会仔细欣赏。
现在她可以尽情观看落日西沉至圆月升空的变化,了解课本与学习之外的世界。
4.
“哈啾……!”
小红打了个喷嚏,冷得哆嗦起来。
天完全被黑暗笼罩,气温骤降。
小女孩隐约记起今天好像是寒潮来临的日子,夜间的温度会一下子跌至零下,甚至还有落雪的几率。想到或许能看到南方都市罕见的雪花,小红有点小兴奋,但在那之前,她实在是很冷。
冬季校服和毛衣的搭配足以抵挡白天的寒风,可对于夜晚仿佛具有实体般能扎破衣物防御的阴风,好像还欠缺了一些。
时刻很晚了,大多数的人家已经吃完晚餐收拾残羹。
能引出馋虫的饭菜香味从空气中消失,只留下冷冰冰的风顺着因呼吸而张开的口腔进入小女孩的五脏六腑,冻死了饥饿,也冻坏了人。
将身体尽可能缩在一起的小红向冰冷的手呵出一口气,热乎乎的空气团在手心停留了几秒便消散,萤火般的温暖转瞬即逝,留下仍旧有些失去知觉的双手。她直接把嘴埋在拢着的手掌心中,试图用口腔的温度带起手心的温度。手掌内侧都是水蒸气残留的水汽,想要的温暖或许有了一些,但一旦停下就将再次被阴风带走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暖意。手中的湿润会加剧热度的流失,她的手会彻底变成血肉的冰雕。
小红其实有点怕冷。
在这个角落里待到当下的时点,她也开始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蹲在这里。要说看风景的话,黑漆漆的天已经没东西好看了。唯一值得让视线驻留的圆月隐在乌云后头,吝啬地藏起无人能及的美貌。
要再下起雪来,滋味只会更难受。
纷纷飘下的雪花是美景,也是与折磨着她的阴风同质的东西。刚才期待的心情全部消减,如果要赏雪玩雪,小红更希望在穿着厚厚的棉袄、戴上绒手套的全副武装下尽情享受难遇的气候,而不是自身难保的现在。
她好冷。
可是即使冷得蹲不住,也依然没有回家的意思。
运作冻僵的脑袋稍微想一想,她根本没有任何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不但饥寒交迫直叫自己受罪,同伙也没有半点儿踪影。回去虽然肯定会挨一顿很大的骂,但胜在有暖气和热饭,还有她软乎乎的被窝。
这样的天气,要是能整天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出来该有多美妙。小红稍微想象了一会儿,便觉得连寒风中的身体似乎都不那么冷了,指尖仿佛也像是随着她的思绪飘进了被窝,竟有些回暖。
仅仅在脑内想象就有如此功效,真的回家钻进去的话,不知道得有多幸福呀!
‘……真的吗?’
想到此处的小红却明白,回家之后她钻不了被窝。为了弥补‘离家出走’造成的空缺,她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恐怕得熬夜。说不定他们会因为她还小的关系,不让她在凌晨一点以后还不上床睡觉,可是……谁知道呢?
即使没有留下的理由,小红仍旧不选择归家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想回去。
简简单单,胜过任何复杂的考虑、胜过霜冻与愈发凌冽的夜间大风,甚至短暂地胜过了血脉亲情。
小红不想回家,所以她留在了这里。
有车来来往往,有人来来往往,有猫来来往往。他们从小女孩的视线中走过,从左到右,或者从右到左,基本没几个出现过两次或以上……直到冻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红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脱口而出喊道:“小明?”
5.
小红在路口,就在她缩到角落之前一直站着的地方看到了疑似小明的男孩子。
他没站在路灯下面,而是和小红一样躲在没有光源的地方。黑暗之中看不清五官,只能靠感觉和高瘦的特征以及学校的校服大致辨认。尽管并不十分确定那是不是小明,由于大体感觉上非常相似,她便下意识地觉得一定是小明回来了,直率地喊出声。
被冻了许久,小红的喊叫听起来和轻柔的稚嫩颤音没有区别,也难怪离她稍微有点距离的男孩子没有听见,周围的呼呼风声都能把她的声音盖过去。
于是她打算直接跑到他面前。
维持蹲姿太久,双腿和冷如冰块的脚已经彻底麻木,小红艰难地背起书包站起来,顶着风蹒跚几步后还摔了一下。亏得校裤和藏在校裤里的棉裤缓和了冲击及摩擦,失衡跌倒的小女孩只有手掌的下半部分擦破皮,伤口处混杂了点点黑色的脏污,街道路面向来没那么干净。
忍着轻微的痛感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当作是处理过了伤口。小红不太顺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材质吸水还不怎么耐脏的冬季校服肉眼可见地沾了许多脏东西。小女孩依样画葫芦用袖子拍打脏了地方,成功拍落了一些灰尘,但更多的脏污已经附在了外套上,不知道丢进洗衣机能不能洗干净。
反正大晚上,不站到路灯底下根本看不清红色校服上的污渍。
小红重新迈开步子,一边奇形怪状地靠近,一边喊道:“小明!小明!”
起初,被认作是小明的男孩子没有回应,就好像小红认错了人一般。然而随着小红努力走近,随着一声声的名字呼唤,他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朝声音的方向转过身——是小明,小红非常确认。
高个子,瘦身材,大脑袋。
哦,他的脑袋其实不大,只是木柴似的身躯将正常大小的脑袋衬托得很大。架在鼻梁上的近视镜,仔细一看镜片好像有点裂缝。本来就白嫩的皮肤不知为何好像更白了一些,就像正在落下的雪花一样。
是的,没错。
雪仍是降临在了这座南方的城市,带来更低气温的同时点燃了无数南方人的激情。
第一片雪花就在小红向他靠近的时候落下了,接踵而来的是它无数的同伴们,飘飘扬扬,在大风中如列队般几乎横着穿过大街小巷。她在雪花纷飞的夜里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气恼得打算推他一下以惩罚他过于久的迟到,却被他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喂!你放我鸽子那么久,让我打一下都不行!”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小红气得面红耳赤,气得快要爆炸了。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亏得这家伙还知道回来。
“说好要一起离家出走的,我还以为你骗我!”她也不再坚持要揍他一顿,毕竟小女孩不崇尚暴力,刚才那是实在气过头了,“你到底去哪儿了?说好的你负责钱呢?”
她还记得小明离开前说要去办的事情,看来脑子还能运作几分。
但是小明的脑子似乎不如平时灵光,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过山车般下降的温度冻着了。他动了动手,像是在确认身体是否还听使唤,复又垂下头,闷着嗓子慢悠悠地说:“……对不起,小红。”
“怎么了?”
发觉离家出走的同伴状态不太对劲,小女孩放软了语气。虽然花的时间有些久,但小明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没有忘记临走前嘱咐了小红要在路口等他的事情。这个认知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小红火气,现在她更加关心小明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颓废。
“我没有拿到……钱,对不起。”
信誓旦旦地说钱财问题包在他身上的小明失败了,他空手而归,书包也没带着。两手藏在过长的校服袖管里,垂在身体两侧。
“算了算了,你人来了就行。反正我这里还有五块钱能用,买点便宜的东西应该勉强够两个人吃吧?”
小红不太确定,她没单独在外面吃过饭,不知道五块钱以内能买到哪种主食。
‘要不买两包干脆面?可是小店现在还开着吗?’
她苦恼地想着,学校旁边的杂货小店显然是根据学校的作息营业的,现在这时间早就打烊了。就在小红为晚饭考虑之际,面前的男孩却缓缓摇头:“我……我不饿,你吃吧。”
“这么晚了,怎么会不饿?我都饿死了——啊,你是不是在家里吃完才过来的?”小红狐疑地盯着小明空空如也的背后,越想越觉得他是回家了一趟,连带着被按住吃了晚饭才耽搁这么久,“怪不得。好啦,那我去买个包子吃。”
说完小红就循着香味到拐角处买了热腾腾的肉包子,感谢这家菜馆这么晚了还在卖包子,感谢她灵光一闪记起这里有家卖包子的菜馆。小女孩在寒风中噔噔噔地跑过去,又噔噔噔地跑过来,完全没有刚才蹲在角落的呆愣模样,甚至在见到小明为止,她都没想起来自己饿的时候完全可以用零花钱买东西吃。
带回来两个肉包子的小红特意让师傅分开包装,她把雾气蒙蒙的塑料袋递给小明:“这是你的份,现在不吃就揣到怀里去,总会饿的。”
在寒冷的风雪中等候在原地,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的男孩子定定地看了他的前桌一眼,低头嗅了嗅包子混合着发面香气的肉香味,又摇了摇头。
“包子,你收起来,书包里。”
“哦。”
没有强求小明用体温温暖特意为他买来的肉包,小红咬着自己的肉包,将已经有点凉了的包子塞到书包里。也许厚实的教科书能给它挡点风,希望等小明饿了的时候肉包子还没冻成硬邦邦的石块。
6.
小红吃饭很快,这是由家庭和学校双方的原因造成的。
三两下解决完包子,她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然而因为小明赴约而热血沸腾的身体此时也安定了下来,她再次感到寒冷,比之前程度更深。期间一直没停的大雪降落在她的头发、她的书包、她的外套,雪融化成水,将小女孩全身涂了层湿润的外壳,让她在被阴冷的风吹到时更加冷,简直就像闯进了冰窖。
“我们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好不好,路口实在太冷了。”小红止不住地哆嗦,她左右踏着步子来勉强让身体不至于僵硬成雕塑,“至少有个挡风挡雨的秘密基地也可以,虽然很想继续玩游戏,但是我们得预备个睡觉的地方。”
“回、回家……”
小明建议道,当时对离家出走的计划一拍即合兴致勃勃的样子消失无踪。他瞧着像是真心希望小红回去,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这么建议。两个小孩子大晚上的在大雪的街上到处游荡,危险系数实在太高。
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小女孩并不准备轻言放弃,她不想这么快就放弃难得的自由支配时间,回到暗无天日的学习之中。这两天其他课程的随堂测验的成绩也陆续发了下来,老师们连平时的小测验都喜欢约好一起复印试卷考核,对不喜欢考试、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小红偷偷摸摸地用她伪造的签名混了好几次,最高也就七十来分的点数显然不可能让双亲满意。她努力过,然后失败。他们却觉得是她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潜能,需要继续压榨出濒临极限时的无穷能力。
——很奇怪,不知道他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理论,还纷纷对此深信不疑。小红觉得她的身体里根本没有他们臆想出来的那种力量,每回被逼到快要倒下的时候,她只会一边哭一边念书,丝毫不觉得书本上的内容有因此简单易懂,实际上成绩也没有提高。
对于才小学五年级还没到的孩子来说,这样的生活太痛苦。小女孩想逃离想了很久,只是那一天才终于将一直隐藏在心中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在好朋友身边吐露出来。
只要不回家,就算在外面挨冻也值得。
是不是有其他和她相同,甚至比她承受了更多压力的同龄人,现在还乖乖地趁放学之后的时间在各个私人教师那里到处奔波学习技艺?小红不清楚,也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很多人都期待着升入初中,期待着新的环境与邂逅,但小红一点也不。她觉得害怕、恐惧,如果进入了初中,情况变得更糟,要学的东西变得更多了该怎么办?小女孩不认为她可以适应,也不觉得自己能承受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所以她没有回去。
“我不想回家。”她低头说道:“我们都汇合了,继续离家出走不好吗?我现在不想回去。”
小明未来得及有所回应,小红就仿佛听见风雪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小红——”
带着点口音的老迈男性嗓音,意外地在大风中也具备不弱的穿透力。
朝声音来源望去,似乎还能勉强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身影。
“……外公?”
小红心里一慌,顾不得体谅外公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要在雪夜四处寻找自己,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
此时在她的眼中,外公不是平时话不太多的但始终挺关心她的老人家,那是来抓她回去的‘鬼’,是这场离家出走的终结者。
她不能被抓到,她还不想让捉迷藏结束。
“快跑!”
抓起小明的胳膊,小红压低声音带着他立刻逃走。小孩子腿短,但无论如何都肯定比还得依靠拐杖的老人行动迅速。小女孩往家的反方向小跑,身后的叫喊随着距离的拉开渐渐地听不见了。
想到刚才瞥见的外公的模样,逃跑中的小女孩心里有些难过。她暗自决定以后要好好地和外公说声对不起……
以后。
7.
一直埋头学习的孩子,她认知中的世界很小。
学校、老师的家、自己的家,以及连接起这些地点的道路。
小红正在她不知道的路上奔跑,她会跑到什么地方、会在哪里停下,都是未知数。附近的建筑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坐公交车的时候见过,又没留下过多深刻的印象。
因为想避开路灯,她跑到了一个稍许有点荒凉的地方。经营不下去的店面外贴着一张张招租,透过大块的玻璃可以望见里头一片狼藉的景象。周围也没有人烟,在这种天气没什么人还会半夜出来晃悠。
‘到这里应该安全了。’
她想到,于是停下冒着风雪的脚步,脸上布满雪花和水滴,冻得脸庞冰冷。但更冷的是她抓着身后人胳膊的手,小明的外套袖子和冰柱似的,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气。小红抽回手一看,皮肤已青紫。
到了这程度,反而感受不到寒冷带来的刺痛。
被硬拉着一起跑到这里的小明指了指废弃的店面:“去里面。”
试着拉了拉门,居然真的没有上锁。
店内没有光源,只能靠远处路灯来勉强辨认里面的构造。因为有同伴在身边,小女孩壮起胆先一步踩进去,挑了一个身前身后有阻挡的地方,撕了两张草稿纸垫在下方然后坐下。废弃水泥店面内的空气不新鲜,还夹着灰尘和霉味,但也比外面的大风大雪好一些。
“小明?小明,快进来啊!”
自己都一屁股坐地上了,同伴还在外头傻站着。小红朝他招手,呼唤他进来一起躲避风雪。呆呆站着的小男孩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便进来了。他学着小红坐到旁边的草稿纸上,姿势显得格外僵硬,大约是冰雪把孱弱的身子骨给冻得不太利索的缘故。
室内依旧非常寒冷,一块玻璃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小红湿漉漉的外套和头发令她对寒冷的感知尤为敏锐,尽管一路跑来算是变相运动了身体,可这似乎也无法让身子暖和起来。门外的风越来越大,它穿过玻璃门留下的小缝,呜呜地溜进‘秘密基地’。
虽说小红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小明继续课间常玩的纸上游戏,但当下的条件并不允许。手冷得握不住笔,昏暗的视野也没法写字。转头一看,连同伴的脸都看不太清。
“小明,你的头发吹乱了。”
坐在旁边仔细一瞧,小红才发现小明后脑勺的头发十分凌乱,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着手整理短发的同时,顺道提醒了同伴一句。后者‘唔’地应声,但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像是不在意发型似的。
室内很寂静。
平时话挺多的小明这时候一个字都蹦不出,小红也冷得没心思讲话。
门外的横飞大雪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门窗。期间意识混沌的小红被这嘈杂的响动吵醒,她揉揉眼睛,才发觉天气的再次变化,心里庆幸两人在下雨前找到了能躲雨的好地方。
视线往身边一瞥,小明仍旧维持着略显僵硬的姿势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发呆。
“你不困吗?想睡的话我可以给你几本教材垫着。”
说着,小红自己打了个哈欠,随即不甚吸入灰尘过多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越咳越觉得喉咙痒。响亮的咳声一时间让雨点也仿佛变小了一些,小女孩拿出插在书包边上的保温水壶,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一开始并不顺利,不停歇的咳嗽拒绝了水的摄入,从口腔和鼻腔把还没进到咽喉的液体喷出体外。狼狈地用袖子大致擦了擦,第二次的饮水总算正常进了肚子,凉意顺着食道扩散到其他地方。
虽然是保温壶里的水,毕竟也过了这么久,冷得非常彻底。
小明的视线转向了平复呼吸的小女孩,眼中仿佛带着担忧。
“小红、回去吧。”他再次说道,掀起微弱的寒风。
“不回去。”小红难得倔强地说道,“你要是想回去的话就一个人回去,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学习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基地,想玩游戏的时候就玩游戏,想休息的时候就睡个昏天黑地,我觉得很好。”
“可是,你家里的人……在找你。”
外公在找她。
离刚才也过了段时间,不知道外公寻人无果后有没有回家。上班的父母这会儿肯定也下班回来得知了她出走的消息,小红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是坚持在大雨中寻找还是暂时放弃。但不管他们做什么,她都不开心。
要是父母和外公还在大风大雨的深夜里寻找,就仿佛她做了一件十分不可挽回的错事似的。可实际上小红并不觉得自己今天的任性真的错了那么多,她甚至隐隐地相信离家出走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如果他们当真放弃了寻找唯一的孩子,小红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她听从长辈安排的意义是什么,她出生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好像一瞬间都有了答案,一个她不喜欢、不想听的答案。
所以不能去想这件事,不愿意让关于他们的想法破坏现在还算美好的心情。
“让他们找吧,我不想回那个家。”她闷闷地说,带了点委屈和火气地质问,“我们不是离家出走的同伴吗?小明你当初还立刻就答应了我的邀请,结果现在一直劝我回去,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不许再提回家的话题,不然我们就绝交!”
‘绝交’这两个字戳到了小明的痛点,他立刻以最快的反应与语速保证:“我不提了。”
“嗯。”
小红把脑袋埋进小小的臂弯:“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玩游戏的时间,你可不能再和之前一样想不出后续的内容给我玩。到了秘密基地,你也不会在游戏中途被老师叫走,可以全心全意地从头玩到尾。多美啊,回家哪里能和这相比。”
“的确,不能。”
小明深以为然地回答,简单的词语中藏着许多没说出的故事。
夜很深了,小朋友的作息总是规律,再加上今天下午到现在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小红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下去。
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眨巴,五感逐渐钝化。
“睡吧,小红。”
听到他的语言,小女孩便真的沉沉睡去、沉沉地睡去……
8.
睡梦中,身体温暖起来。
她梦到了炎热的夏天,自己穿着凉爽的夏季短袖校服去上学。没有空调的教室像个大蒸笼,吊在顶上的风扇刮出来都是热风。
午休时分,室温热得让人只想把脸颊和赤裸的皮肤都贴在凉凉的桌面上,等桌子变暖了就挪一块地方继续贴着。
这时候后桌的小明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背。
‘来玩游戏,很好玩的。’
被吸引的自己于是转身,和小明玩起了第一次的纸上游戏。那确实和他所说的一样好玩,他画在纸上的小人,杜撰出来的装备、怪物和故事,在平时没有娱乐活动的她看来具备极强的魔力,让她有段时间什么都没想,天天上学都只为了继续游戏。
她还能和普通同龄人一样正常去上学,顺利地升入新的学年开启新一轮没有止境的学习地狱,是不是就是因为学校里还有值得她期待的人和事物存在呢?别人放学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而她只有计算着第二天有没有时间继续和小明玩游戏,才能勉强让自己维持在相对平和的状态回家接着学。
疲累的人需要休息和娱乐,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的家人却根本不懂。
梦中的小红继续观看自己和小明的课间游戏。
拖着腮,用另一只手扇扇子的女孩子,和低头在纸上认真写写画画的男孩子。游戏要等到他画完场景才能开始,于是她在等待的时候无聊地随处打量,焦距随意地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哎,你手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指着小明在短袖下若隐若现的一块淤青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噢,似乎是……
‘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扶手了,应该过几天就会好。’
小明回答地非常自然,于是她没觉得奇怪,没多久游戏便正式开始,那时的她在出奇有趣的游戏中忘了这回事。
但是梦中的她记住了同伴的伤痕。
用第三人称来观察这次状似无心的问答,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与其相似的碎片,小红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看清楚了一些她的同伴不愿袒露的烙印。
父母在家时对他家的闲言碎语其实有被小红听到过几句,但当时她并不知晓这说的就是小明。想想也该是这样,因为家长会中家长们的座位完全按照学生的座位安排,所以她的父母就坐在小明父亲的前面。
为什么从没见过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又是什么样的性格,小红的双亲肯定有一点了解。
她知晓了小明成为分享约定的同伴的理由,那看上去好像比她的还要叫人难堪。小明一定也早就想离家出走,所以才会在那一刻如此果决、如此欣喜。
不想做梦了。
小红想睁开眼睛和小明说些话,可是眼皮沉重得似有千斤,怎么也睁不开。她现在理应异常急迫,心中霎那间充斥着想要诉说的渴求。
可是看着和小明开心地玩着游戏的自己,无法醒来、传达不及的焦躁被那张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脸平复。
这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趁着现在多回味几遍倒也不错。
然后小红观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游戏,把所有和小明有关的回忆都看完。中间似乎有那么几个片段,梦境里的教室变成了‘秘密基地’的样子,但是它一瞬即逝,让小女孩没法好好地抓住。
小女孩应该感谢她的家人和老师们,感谢他们没有在梦境里出现,感谢他们没把美梦浸到苦涩的中药里,没让她珍贵的时间变了味道。
随着画面与场景不断闪过,压下去的疑问再次浮现。
‘我还不能醒来吗?’
不久,度过了仿佛漫长到极致又仿佛短暂似眨眼的时间,她醒了。从长长的睡眠中醒来,又步入更加漫长的沉睡中去。
9.
小红睁开眼睛。
梦中陪她很久的同伴就在身边,依旧是她入睡前的那姿势未曾动过。他向醒来的前桌伸出手,他们站起来,走出了废弃的店面。
外面的世界仍旧一片漆黑,就好像夜晚还未过去似的。缺了一个小口子的皎洁月亮悬挂在天空,没有一丝乌云,也没有风,更没有雨。
地面已干燥,不会再让踏于其上的运动鞋进水。
冰冷的手牵着另一个冰冷的手,小红在那天黑夜慌慌张张地跑到了秘密基地所在的位置,脑中并不记得该怎么回去。但是有一种力量带着他们缓步于无人的冷清街道,引领着他们自然而然地回到街角的菜馆,回到学校前的路口,回到家中。
小明带小红回了他的家。
虽然他们俩住得很近,但这是小红第一次知道小明家的具体位置,因为他不喜欢谈家里的事情。
他们走到破旧的家里头,小小的房子里空无一人,杂乱无章。
她好奇地打量着好朋友家中的装饰,墙壁上悬挂着电子时钟,显示着现在是周四的凌晨。另一面墙上张贴着陈旧的海报,挡住其余墙的橱柜上随手摆着杂七杂八的物件,但是入目之处望不见任何家里人的照片。
客厅中央的桌子很古怪,形状四四方方,表面还是绿色绒面材质。小红从没见过这样的餐桌,上面除了几罐开启过的啤酒和一桌子散落的烟蒂和烟灰外,竟意外地没有任何东西,可能是这间屋子里最干净的地方。
桌脚边也有不少烟灰和磕痕,在更远一些的地板上,有凝固成暗红色的血迹。
小红看了眼身边的好朋友,他后脑勺的头发依旧凌乱。这是他的痕迹,和她已成紫红色的皮肤一样,是命运留下的标记。
‘去我家吧。’她说道。
男孩子同意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回到这种地方,将他一生的痛苦暴露在好朋友面前。这间不大的屋子是他永恒的梦魇,做梦都想逃离的地狱。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女孩子的家中,此时天已破晓,第一缕晨光照耀大地,洗去所有阴霾。他们停留下来望了一眼染成橙色的东方天际,共同称赞一句大自然的美丽景色。然后继续往小红家还未接近房门,便已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这里果然比小明的家热闹很多,外公、父亲、母亲,还有小红叫不出名的亲眷齐聚一堂。他们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都没给小红和小明留出空位。和小明的家里不同,小红家客厅的墙上有她笑着的相片。家里难得点了香,还一大清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和水果,看上去比她平时的晚餐好多了。
有豆腐青菜、有鸡鸭鱼肉、有苹果香蕉,就好像知道小红今天会带着同学回家玩一般,烹制了吃不完的美食。只是客厅里沉默的气氛叫人不太喜欢,她一直都不爱看父母沉着脸的模样,现在、此时此刻也同样如此。
望着专门为她而做的美食,小红揉揉肚子。
‘一起吃点东西吧。’
吸吸鼻子闻着诱人的香味,她邀请朋友来吃自己家的饭菜。客气了一会儿后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同伴的好意,因为他也就在那天吃了个肉包子,现在饿得厉害。食物的香气萦绕鼻尖,许久没进食的肚子一下子被填饱,小明苍白的脸颊仿佛都要因此变得红润起来。
他们俩享用完食物,在客厅燃着的香前站着聊起了天。旁若无人,就好像周围人的沉默与他们无关。
‘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半晌,小红扯了扯好朋友的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们都不用再难过痛苦了。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玩,也不用担心未来会变得怎么样。’
‘嗯。’
‘你那边是不是没有人给你准备吃的?那要是饿了就吃我的,爸妈和外公会给我准备很多饭菜,反正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红非常确定,因为家里亲眷都遵守传统,不可能在这些东西上短缺她的份。
‘谢谢你,小红。’
‘别在意,我们是好朋友。’
活着是好朋友,死了也是好朋友——当小明要说出这句话时,客厅里有人哭了起来。
好像是小红的父母,他们红着眼睛各自上了一炷香,随后腿脚不便的老人也站起来添了一支。
袅袅烟香飘摇至小女孩身前,相片中的她,再也不会长大。
今天是小红的头七,也是小明的头七。
爆发之后,留下了久久的寂静。
END
备注:冬天了给大家带来一个温暖人心的故事(不是
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梗,破题没啥新意,写得也有点长
作为第一篇作业其实着急了一点,但大致上应该还是把想要表现的东西表现出来了(大概
圆了小时候的一个梦想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Vol190「新世界」《3508年来信》
文:绿鲤
关键词:新世界
背景:私家后人类时代
文体:小说
BGM:《A Love Song to the Earth》
尊敬的,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的先人们:
你们好。这是一封从3508年发回的信,记录着有关我们所生存的世界的事情,希望能对你们的生活有所启示。
首先,我想对你们所创造出的文明和文化致以最高的赞美。当我们发现那些遗迹和你们所留下的记录时,都为世界上曾经有这样美丽的古代世界而深深震撼。但是,如你们所见,我们与你们并不是同样的物种。在我们所生活的时代,你们生活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大片的废墟,无论多么珍贵的文化瑰宝,都在历史消泯时全部沉入了水中。
我们的创世神话便从你们的水下遗迹开始。
传说创造我们的神明采集世间各种物质黏合在一起,赋予水与光所制的灵,变成最初的卵,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便消失了。
在后来卵孵化了,便是我们的祖先。在清净的培养池中长大,离开那里之后,祖先们开枝散叶、探索充满危险和污染的世界、学习改变现状的知识,生生不息发展至今。
我们有了文明,以你们所留下的遗迹为基础,碧蓝澄净的大海上树立起洁白的钟形高亭,水生树翠绿的枝叶伸向天空的群星,浮空城市也已经成熟,向着深深宇宙发出了呼唤的歌声。经过一千年七十二期的净化工程,这个星球已经从祖先们诞生时那乌烟瘴气、浑浊不堪、荒芜一片的模样,回归了记录中它最最洁净而壮丽的样子。
从被你们叫做生命之库的海底遗迹里(感谢那位用身体封住了大阀门的人类,她用生命保护了整个时代的物种之火),我们找到了你们精心保存下来的资料,用生物技术还原并按照适应环境的方向进行了合理化重塑,从第一朵水母开始,慢慢还原并创造了一个新的生物圈。如今在这浩瀚的蓝色星球上,生命再一次开花结果了。现在我们在冰鸟的啼鸣中醒来,与昙鲸共泳海中。以光藻为食,披霞贝为衣。我们与万灵一同生活,不去剥夺必需之外的生命,只要太阳不沉没,我们就不陨落。
我们采用了你们的历法,并采取了与你们的时代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组成方式,像你们历史上一位思想家所设想的“communism society”一样。由于我们能够光合作用,不需要很多资源维持生存,除了少量资源用于艺术的享受,大部分的资源被投入到研究探索当中。大家有各自的爱好和分工,各司其职推进着探索。我们同属于一个物种,虽然为了适应不同地区的环境而产生了分化进化,但依然亲如兄弟,没有隔阂。产生分歧时,我们基于尊重对方的原则来探讨,无法达成一致时允许保留意见,追加现况客观条件来选择道路。
一千年前你们的文明留下的地图集和史册出土时,我们震惊于那近乎无休止的战争,以及战争带来的恐怖破坏。所以我们决定并约定,在我们的文明和种族延续的时光里,永远不以国家、民族、主义、流派等人为人造的标签来把我们的人民分隔开来(由于创造的时候就没有性别,所以性别的问题从一开始就解决了)。至少在我们一千二百年的可考历史中,我们始终是一个整体,尊重每一个个体,凝聚在一起面对一切危险困苦,分散开来自由地生活。即使有分歧,也不让它进化成激烈的冲突,这是我们生存遵守的第一原则。
两百年前我们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和方向还是解析并应用你们留下的记录和知识,现在我们已经完全解析了这个星球上的遗产,进入了一个关键的时代。我们的种族在摸索新的道路,也知道我们的文明也终会有消逝的一天,所以我们也希望能把重要的东西留给新的文明,让他们在发现我们的痕迹的时候,也能像我们发现你们时那样,发出惊叹。
我代表我的种族,向你们献上真诚的、虔诚的感谢。谢谢你们在文明的末日里创造了我们,给我们能够抵御地球上一切自然灾害和污染的身体。谢谢你们为我们保存了知识与艺术,让我们能够改变病入膏肓的自然,让我们拥有美德、变得坚强不屈并热爱美丽,世代努力直到新世界建成。谢谢你们把所有的经验和教训都留给了我们,让今日的我们不会重蹈覆辙,从而能够开拓新的道路。
谢谢你们让我们继承了这样一颗伟大的星球。
除去它本身的无上美妙之外,它也因为孕育出了你们而伟大。
对你们将要经历的破灭和灾难,我们深表同情和惋惜。我们的研究者分析,你们的文明走上破灭的道路,是起始于一个十分微妙的契机。但某种程度上,这是你们选择的道路注定导向的结局。世界改变之后,星球变得完全不适合你们生存,你们的社会也一片混乱,近乎解体,人性也在极端的条件下逐步地溃烂。但是你们的末裔当中不乏崇高之人,人类的坚韧和善德即使在那样恐怖的时代里也依然闪耀着,化作火种,传递向未来。
我们祝福你们的文明能够走得更远,愿你们在活着的时间里都不必经历纷争和灾难,幸福快乐直到离开世界,每一个人的人生都灿烂到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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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35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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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归山
一
格林醒来的时候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现下她居然还被埋着。
这可不对,这可太不对了。
格林心里默想着,动了动身体,逼仄的空间让她非常后悔当初的省事,早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出问题,她怎么说也要买个宽敞点的棺材。
把自己挖出来的体验可不怎么美妙,尤其是当工具只有一把小刀的时候—那是她在沉睡之前唯一留在身边的东西。第n次咒骂着要将罗尼恩的屁股踢开花后,格林用力扒开覆在头上的碎石土,大喘了一口粗气,抬头望去,狭长的竖瞳瞬时缩成了一条线。
将落未落的太阳斜着挂在昏黄色的地平线上,仿佛马上就要死去。尘沙轻轻地飘在空中,模糊了视界,环绕着鼻端的空气干燥刺激,吸进肺里仿佛针扎一般,很难想象这在她睡之前还是块温暖湿润之地。
居然不是血月!居然不是血月!
格林生生压下心头骤起的狂暴,明明沉睡之前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到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她在非血月来临之夜苏醒过来?
必须在血液沸腾起来之前找到罗尼恩。
二
虽然醒来的地点变得完全陌生,但靠着敏锐的嗅觉,格林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看到了个镇子。负责镇口值守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倒是正规的骑士装扮,另一个仿佛是教士,胸口画着一轮银色的圆月。
大概是注意到格林略有些异样的目光,年轻教士主动上前询问:“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格林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可怜点:“这位教士大人,我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现在身无分文,不知道教堂能否收留我这个可怜的女人?”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年轻教士露出怜悯的表情,他拿出张纸递给格林,“拿着这个去教堂,里面的人看见这个会安置好你的,教堂就在主路的尽头,不会认错的。”
“感谢大人,愿神保佑您。”格林装模作样的说着,就听见年轻教士回她。
“月神与我们同在。”
格林眉头一跳,忍不住地抬头看了教士一眼,温和的笑容后面,巨大的银色圆月缓缓地升了起来。
确实不会认错。
面前高耸的教堂就算是烧成灰她也认识,这分明就是隐士会联络点!
除了挂在门口的徽章完全没见过外,其他的都和格林印象中的建筑一模一样。所以,隐士会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她到底睡了多久?
数不清的疑惑萦绕在格林的脑子里,自吞噬了神血以来,她一共沉睡了十次,每次都只用了三年时间,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为什么这次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来的时候她向行人打听过了,这是个位于奇拉北边的小镇,叫雾底镇——和她沉睡之地所毗邻的那个小镇有着一样的名字,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地方。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她的沉睡之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他们有记忆起,那边就是一片满是碎石的荒地,至于其他的,村民们最终都指着教堂说:“去教堂吧,也许教堂可能会有记录。”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格林在教堂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三
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踏进教堂的第一时间,格林就捂住耳朵,然后她听到了到从掌心传来的,一蓬火苗被点燃的声响。
压在厚重岩石下的岩浆,缓慢地流动起来。
“你还好吗?”
带着格林进来的教士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立刻停下脚步关切的问。
格林瞬间从某种状态中清醒过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再次确认道:“您确定主教大人会想要见我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吗?”
教士非常肯定的点头:“请不用怀疑女士,就是主教大人吩咐我前来等候你的,主教大人什么都知道。”说罢他虔诚做个了祈祷的手势。
然而格林已经不想去见什么主教大人,这座教堂里有存在提前点燃了她的神血,再不找到神侍,慢慢沸腾起来的血液将会烧掉她的人性,并将她彻底转化成旧日苦难之主阿托伐在此世间投影——无论如何,她都想成为“人”,而不是“神”。
“抱歉,我想我还是……”
“到了。”
教士仿佛没听见格林在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廊里竟然出现了一扇门,教士上前轻推开,微弯下腰示意:“请进。”
诡异的门,早就知晓她要到来的主教大人,还有她印象中从未有过的月神——也许这个主教大人知道什么,怀着这样的心思,格林走了进去。
“欢迎你的到来,伟大的旧日苦难之主。”
高高的祭台上,身着银色祭服的英俊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格林,笑容亲切。
格林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身后——高大的身影,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眸,褐色的皮肤。
罗尼恩,她的神侍。
定定地看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片刻,格林再次将目光移向主教,冷笑着说:“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将神侍还给我!”
“不不,苦难之主,你没明白,”主教微笑着说,“神侍只侍奉神,而你现在还是人,不是神。”
“所以?”
“血月不会再降临了,”主教怜悯地看着台阶下的少女,轻声说道:“欢迎来到新世界,格林。”
备注:本来是复健文,想着写到哪儿就算哪儿,结果写着发现是长篇设定,气得我摔了手机,就当是前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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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多财
原作:《咒术回战》
C P:夏油杰 x 五条悟
正文
炎夏的某个清晨,夏油杰在枕边发现一个信封,雪白崭新,封面上用油墨印着四个字:
夏油杰收
在打开信件之前,他先探查宿舍是否有潜入的痕迹。连马桶盖子也掀起查看,甚至打开房门东张西望,可惜依旧毫无头绪。
宿舍对门是五条悟的房间。此时门扉禁闭,想必他正呼呼大睡吧。
因为独立任务繁多,他们已经多久没碰面了?四天,还是一周?
夏油杰返回房中,那封信依旧躺在枕边。那上面没有诅咒和咒力的形迹,只是普通的纸信封,甚至连封口也没有。
该不会是悟的恶作剧吧?
也不是没有先例。虽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在此之前,拥有他房间钥匙的悟不也总将残秽抹消得一干二净,然后等他走出浴室,恶作剧般地夜袭么?这回恐怕是个新把戏吧。
这样想着,夏油杰稍稍放心,转而饶有兴致地打开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对折的a4纸,翻开薄纸,简短的语句跃入眼帘。
“夏油杰,不要欺骗自己,日复一日地维持咒术师和普通人身份之间的平衡,想必很辛苦吧?”
除此之外,纸张上没有其他任何信息。夏油杰立刻意识到这绝非五条悟的手笔。如果是他,信封上怎么会规规矩矩地写着“夏油杰 收”?最不济也该是“给杰”,或者可以断定,无论悟给谁写信,上面根本只会写上“五条悟”的大名。
很辛苦吧。
夏油杰咀嚼凭空出现的言语。来源不明的东西,即使对此作出反应,其结果也是一拳打在空气中,徒增忧郁心情。他看了眼垃圾桶,觉得就这样丢掉未免有些不吉利,毕竟那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着印着读心结果般的话语。
自己很辛苦,唯独这件事他不想承认。
他可以指使手下的咒灵处理信件。有杀人为乐的咒灵,也有吞噬为乐的咒灵,它们曾为祸人间,成为自己手中的器具后受到约束,接受调遣。不过这么做稍显夸张,自他掌握咒灵操术以来,也只在打斗时才操使咒灵替他办事。
夏油杰弹了下信封,然后在抽屉里摸了摸,从烟盒旁抄起打火机点燃。
火苗舔舐纸张,很快将无主的信件吞噬。
那之后大概过了两日,枕头旁再无可疑信封出现。夏油杰试着用监控录像,可惜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余下的生活一如既往,他独自处理任务,结束后去找硝子治疗,然后沉默地返回宿舍。酷夏时节,即使在夜幕降临的傍晚,校服下的身体也笼罩着热气,给人中暑的错觉。
头发是不是变长了?他感到脸侧刘海迎风飘荡。解下发绳,长发随重力落于肩颈,犹如一簇温暖的披肩,既舒适又轻便。
夏油杰的心情稍稍好转。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明亮的灯光,还有鸠占鹊巢、躺倒在床边的五条悟。
白发的悟很是高挑,五官标志,无论是怎样乱七八糟的表情,在那张脸上都不会显得奇怪。
“杰,好慢啊!”
他不满地看向夏油杰,歪着头,雏鸟绒毛般蓬松杂乱的睫毛轻轻翕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滑稽地下滑,堪堪停在鼻尖。
“啊,悟。”夏油杰换了双拖鞋进门,顺手把另一双丢到五条悟脚边。“穿鞋或者换衣服上床,地板两天没拖了,好脏。”
五条悟发动术式击飞拖鞋。拖鞋划出两道抛物线后掉落玄关,其中一只砸在夏油杰的皮鞋上。
夏油杰轻微地吓了一跳,不知道悟发什么神经。很快,他看到悟腾空而起,仗着术式特性在空中摘下墨镜。
“不穿鞋。”五条悟把墨镜戴脑门上。“也不上床。”
夏油杰被他那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逗笑。他走过去,伸手揪住五条悟的裤脚,牵着一颗气球似地把人拽到阳台。五条悟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很快投入到气球的角色里,配合夏油杰被拽到阳台。
“干嘛?”
“既然你飘着,就顺便收下衣服啦。”
五条悟不满地飘得更高,用没穿鞋的脚踩了踩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抓住脚踝把他拉下来,两人在阳台上一小寸的落日余晖中笑骂着打成一团,不知道谁先开始用嘴唇攻击,两人暂且忘了收衣服的事情,滚进浴室继续纠缠。许久没做的悟格外兴奋,快到顶点的时候抖得像筛子,夏油杰轻轻碰了下他的腿内侧就去了。
胡闹了两个钟点,夏油杰被饥饿的感觉打败,这才扎好头发从床爬起。宿舍冰箱里有些菜叶和鸡蛋,加点面和火腿煮煮,足够他和五条悟吃饱。
“吃什么?”
五条悟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发问。
“鸡蛋面条。”
“想吃鸡蛋羹。”
“微波炉送去修理了,隔水炖又要弄很久,我好饿啊。”
“我来做嘛!用术式模拟微波加热,很快就好。”
“不好,我还不想炸掉宿舍。”夏油杰有些心动,因为悟做的鸡蛋羹确实美味。最终他还是拒绝了:“你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快了快了,多炸两个宿舍房就能完全做到了吧。”
“我们总共就两个房间,被硝子收留过夜可不是个好主意。”
五条悟蒙着被子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嘟囔,显然他也明白越精细的术式反应越难控制。过了好一会水沸腾,夏油杰开始下面条。
“悟今天没有任务吗?”
“有啊,我完成得早。辅助监督太慢了,我去了一趟池袋,吃马卡龙新品,在宿舍等你的时候他还堵在回程路上。”
五条悟穿着夏油杰的睡衣在床上打滚,枕头被他撞掉一个,在据说两天没拖洗的地板上滑行。五条悟有些心虚,趁夏油杰的注意力还在锅中时迅速下床捡起。
“你的速度又提高了。”夏油杰忙着切菜。“辅助监督会哭的。”
”其实我一人就够了,辅助监督在反而会束手束脚。“五条悟把枕头丢上床。”说到底,因为实力不足才当不成咒术师,辅助监督是为了这种程度的人折中设置的职位吧。”
一个人就够了吗?明明护送浆星体的时候,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悟总说我们是最强的。
夏油杰搅拌蛋液的动作停住了。他们之间开启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悟越来越强,许多事情不需要和他搭档就能够独自解决。而他日复一日忍受着吸收并降伏咒灵的辛苦,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呢?
“虽说之前你说不需要辅助监督帮忙然而直到结束都没想起放帐,”夏油杰缓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接话。“这么说对辅助监督不太好,但我觉得你是对的。”
但是闲聊到此为止。五条悟没有回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巨大动静自卧室传来。
“悟?发生什么了?”
他等了一会,五条悟皱着脸向他走来,手里捏着两个雪白的信封,封面以油墨印刷着四个字。
夏油杰收。
和前两日曾出现的信件如出一辙,新的信封。
“这是……”
“在你床上发现的。”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凭我的六眼,也看不清它到底怎么变出来的,床单上原本什么也没有才对。”
“我待会看看。”夏油杰示意他交出信件,因为悟看上去大有越俎代庖读信的意思。出于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他隐瞒了自己曾收过类似信件的事实。他不希望悟知道信的内容。
“我也要看。”
“不可以。”
“看看嘛!“五条悟把信封往高处举。”这要是情书的话,我的境地岂不是很不妙?”
夏油杰先是一愣,而后对他意外的担忧感到好笑。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但是仔细想想,悟亲眼看着信封凭空出现,对此或许同他一样警惕和疑心。他不该对此避而不谈。
打定主意,夏油杰无奈地摊手,五条悟因此笑得很开心。他拆开信件,在夏油杰转身去拿碗筷的时候浏览一遍。
第一封信的内容是一段没头没尾的观点:
“排除异己,繁衍种群,即便在杀光普通人只剩咒术师的世界里,人类的劣根性依旧会由咒术师的灵魂延续。”
五条悟目瞪口呆。这是异世界夏油杰的来信吗?正论和真理,还不如哪个阿猫阿狗写的情书有趣。何况写信人的口吻跟说教时的杰相类, 让他隐隐有些不耐。
五条悟看了眼乘面条的杰,随后拆开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语气有些不同。既是诱引,又像是宽慰,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恶心的温柔:
“夏油杰,快些从那个必须爱护他人的诅咒中解脱吧,只要承认你不爱人类;承认你对人类的存在失望透顶,你就能接受一切,接受自己的无情无义,接受这不被人类社会接受的非人感。
然后你终将明白,如果无法停止对世界持有爱意,那么同等质量的恨意也将破土而出。”
五条悟勉强弄懂了这些胡言乱语的意思。为什么要给杰寄这种信啊?他看着乘面条的杰,心中第一次拿不准对方的反应。
对着杰朗读信件的时候,杰面色如常,一边听一边表示这两封信屁话不通,并且决心查出恶趣味的寄信人。端上来的面条香气扑鼻,五条悟立刻感到自己饿得惊天动地命悬一线。他抛开信件,跟在端碗的夏油杰身后前去解决迟来的晚饭。
或许是疲劳和饥饿所致,夏油杰拿碗的手微微颤抖,导致些许热汤溢出碗口,把手指烫伤了。
记不清那之后又过了几个夏天,总之是一个适合百鬼肆虐的日子,他和濒临死亡的夏油杰做了简单的交谈,然后回收了杰的遗体。
在杰死前悟向他索要一个吻。悟一边抱怨“我不想亲死人”,一边轻轻把唇贴在杰唇上。杰的唇角带着笑意。因为过于熟悉这个人的嘴唇,所以即使没有看到扬起的嘴角,五条悟也能确认对方的心意。
那之后五条悟前往杰的房间收拾遗物。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一封雪白的信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依旧是油墨印刷的字体。
夏油杰收
他顿了顿,拿起信封,像是想从上面找一个答案似地迅速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与以前大不相同:
“夏油杰,我给过你劝告,现在看来你并未领情。你的愤怒可曾激起一点水花?因为该死的自尊心,你甚至不能恨自己,而到死也没有疯掉的原因大概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尚能改变世界吧。你不能活下来真叫我难过,永别了,我最喜欢、最喜欢、最最喜欢的,书中之人……
……
…
end
备注:
想写的内容:300字
为了这三百字做的铺垫:3000字
评论要求:笑语
作者:江橼
我觉得自己所在的辖区应该是个“风水宝地”,隔三差五出个车祸,黄金周一调节N起,一到放假必然打架……
“这对不起我三千五百块钱的工资。”
凌晨五点半,连续通宵追盗窃团伙任务终于圆满完成的我,像条咸鱼一样趴在调解室的桌子上,等着同事带来救命早饭。
不一会儿门口有脚步声响起,穿着藏蓝色制服的同事推开了门,一脸严肃的冲我喊道:“然姐别睡了,赶紧起来有案子!”
说完,他急匆匆跑去更衣室穿装备,而我则给了自己两巴掌精神精神,顶着两坨高原红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北方的深冬寒风凛冽,冻得人鼻腔酸痛,稍微多吸两分钟凉气就会全身疼痛,让人想燃烧脂肪产生热量。
等同事把车开到门口,我从善如流的坐在了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啥案子?”
“河桥老小区出了命案,”同事脸色不怎么好看,语气里透着一丝凝重,“户主早上起来进厨房,发现女儿倒在了血泊中。”
听完,我脸色变得跟他如出一辙。“法医刑警通知了吗?120打了吗?”
“嗯,都通知了。”
换言之,就剩我们辖区民警了。
深呼吸整理好心情,我俩开车进了那大门都歪掉的老小区,七拐八拐绕过乱搭乱建的厦子,站在了黄色警戒线外。
“不要围观,麻烦让一让。”先到的同事替我俩清出一条路,也为后续赶来的法医和刑警腾出了停车的地方。
我打开执法记录仪跟同事一起爬上了七楼,见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木头防盗门后的现场,以及喋喋不休的户主。
死者安详得躺在厨房红色地板砖上,120来了也只是拉了个心电图确认了一下死亡原因,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抢到。
女孩儿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双脚并拢看不出任何挣扎迹象。绿色手柄的水果刀掉在她手边,鲜红的颜色早已变成了硬邦邦的褐色。
“心脏位置连捅六刀,”120把心电图塞给我,让我签字,“是致命伤。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拖太久了……唉……”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我签了字,把心电图还给他,顺便让他把另一张签字给我。
“半夜十二点多吧,具体时间你得问问法医。”
“好,辛苦了。”
说完,120提着箱子走了,留给我一张平直没有任何起伏的心电图纸。
在我跟120对话的同时,作了多年搭档的同事早已经跟死者家属聊上天了。报警人是户主,也就是死者的母亲。她哭得脸红鼻肿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的重复死者小名。
另一边跌坐在墙角提着透明玻璃瓶酗酒的男子,便是死者父亲,据说自发现女儿没了之后,就一直如此,一个字都没说过。
既然这边得不到有效线索,那便换条路。等刑警同事来了以后,我俩便离开案发现场,敲开了六楼住户的门。
两个年轻人开门时一副兴致缺缺地模样,仿佛对看热闹这一DNA无比抗拒。
“啊?人死了?这不很正常嘛。”
“就是啊,他家天天吵架不出人命才有问题哩。”
“吵架内容……就她爸妈翻旧账,说什么年轻的时候瞎了眼没看对人,毁了一辈子……还有什么恨不得对方赶紧去死之类的吵架必备语录。”
“昨晚上?昨晚上也吵了啊,吵到十一点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晚上俩人的吵架是突然停止的。”
“对,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征兆。”
我挑了挑眉,把这点在本子上记下来画了个重点符号,然后又问到了十二点左右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
但小情侣的回答是什么都没听到,非常安静,一如既往。
也不算全无收获的我俩再次返回楼上,这次我们和刑警同事凑在了一起,翻看着一家三口的手机。
死者的手机是放在床头的,插着电源,打开微信第一眼看到的是和朋友的互道晚安。再点开,往上翻,我们看到了重点,甚至可以说,这很有可能就是死者死亡的根因。
“是不是到这个年纪不谈恋爱不结婚就是有病?”
这是死者当晚给她闺蜜发的第一条信息。
“不但脑子有病,心理有病甚至身体也残疾。总之就是一坨不可回收垃圾。”
对面闺蜜回得很快,算是中规中矩的劝了。
“你要是听你爸妈的,就不用活了。相亲就相亲呗,成不成另说,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没反对他们给我相亲,可是我也说过我不想找个当兵的,这话他们根本就没听进去。”
再之后,就是两人对相亲对象的一百八十种吐槽,趁着这会儿我和同事联系到了死者的姨妈,就是她昨天晚上跟死者母亲说起来,有个当兵的男孩儿不错,想给死者介绍的。
电话里,姨妈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还是说两句哭半天,好一会儿才把事情说明白。
总结一下,就是她姊妹俩觉得男方的家庭挺好,孩子自己当兵也挺好,干脆就让俩孩子谈谈吧。然后死者因为不想谈,就顶了她妈一句,让她别操心了。
结果可想而知,死者母亲就又想起了年轻时嫁错人的委屈,破口大骂,骂得死者父亲火气也上来了,两人吵吵到了晚上十一点,但之后为什么争吵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
突破口还在死者父母身上,好在这会儿死者母亲已经平静下来,不,应该说心死了,没有任何感觉了。
“宝儿最后做的,就是把水果刀洗干净,递到我俩手中,说‘杀死我,或者对方,选一个吧。’”
再后来,死者就回屋睡觉了,夫妻俩也没了吵架的兴趣,磨蹭了一会儿也睡了。
到这里,我不禁感到疑惑。听这话,感觉死者没有要死的必要啊?
但眼下在现场,我们已经得不到其它有效线索了。驱车回到派出所,我联系了死者闺蜜,希望她能尽快来一趟。
中午十二点半,闺蜜趁着午休时间来了。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但她的眼神太冷了,看我们、看死者父母就好像是在看尸体。
请她坐下后,我开门见山。
“为什么要自杀?”
闺蜜没有思考,答案脱口而出。“因为心死了。”
“不允许她打耳洞、染头发、穿短裙等等这些其实我觉得你们做得都对,但是周末不让出门,上班工资全交,上学不让谈恋爱毕业就疯狂催婚等等这一堆破事,你们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诚然,闺蜜所说的却是国内大部分家长在做的。
“你们一味的强调自己人生的不幸,又想要将满意的人生强加给宝儿,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送她去不喜欢的专业,给她相根本不合适的对象,所有的借口都是‘你应该幸福’。”
“可是你们知道对宝儿来说什么才是幸福吗?”
闺蜜掏出手机,把自己跟死者的聊天截图一张张发出来。
“努力赚钱,让二老不再辛苦,让你们过上不是靠别人得来的安稳生活,就是宝儿的幸福。”
我从同事口袋里掏出包纸,抽一张压了压眼角。年纪大了,泪腺就老不听话,明明是需要我carry全场的地方,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叔叔阿姨,那是你们的宝贝啊。”
说白了,这个案子很简单。就是女儿受不了父母长辈的催婚,在一次次相亲中,一次次和家人对抗中,达到了压力极限。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昨晚的争吵。死者把刀递给了父母,也递给了自己。她自杀的同时,也杀死了喋喋不休的父母。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那漂亮的女孩儿躺在地上,一刀一刀刺入心脏的场景,她面带微笑,根本感受不到痛苦,只觉得浑身轻松。
我有点受不了调解室里的气氛,借口上厕所逃了出来。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闻着汽车尾气,竟意外觉得今天的冷风温度正合适,正适合调节心情。
“然姐,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出警回来的同事缩着脖子往里跑,指了指柜台里面的塑料袋,“饭吃了吗?”
“没呢。”我回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子,说道,“这就吃。”
“刚刚处了个案子,真心疼死我了。”
我扒拉着写作早餐读作午饭的食物,听同事闲聊。
“十几岁的小孩子非要跳江自杀,原因是他爸不让他打游戏。我俩好说歹说把孩子劝回来了,他那混账爹一出来,张口就骂,说‘有本事你跳下去,老子以后再也不管你’,然后孩子就跳下去了。”
“so?”
“他爹也跳下去了。结果俩人都没救回来。”
我:……
我觉得自己所在辖区可能是个“风水宝地”,无论怎么努力都挽回不了的悲剧,永远也无法提前终止的惨剧,以及仍未可知的BE未来……
“这对不起我三千五百块的工资。”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作者:爱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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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bl大学生宇杰x初中生郑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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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极限是什么?
面对憎恨的人应该如何?
回过神来,那个被憎恨的人已经倒在血泊里,没有了呼吸。
这是一个晴朗的太阳天。
宇杰从便利店里出来,手上拿着的肉包是昨天卖剩下,再加热过的商品。总觉得会变质,但只要吃下去没事就没事。
还给寄住在家的外甥买了一些,寄住在他家是因为离学校比较近。
外甥名叫郑玖今年14岁,是附近著名的重点初中里有名的才子,不仅成绩优秀,而且长得很可爱。势利眼的老师们都喜欢他。不过他反而没有娇气。很能吃苦,家里的家务也经常帮忙。
比起我,这样的外甥也许才会有未来。宇杰想
这个世界对人的存在价值判断标准很简单:外貌、钱、成绩或者能力还有权力。
没有这些东西的人就是失败者一样的存在,好像连活着也是浪费时间、水和空气。
那么,宇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失败者。
唯一的优点也许是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大学,不过,既然一无所有地进入大学,也会一无所有地出来。然后被父母逼迫着,像给动物配种一样,与某人结婚吧。虽然宇杰不知恋爱为何物,也没有特别想和人建立关系的想法。
在情卖初开的年纪,早恋者要被所谓老师的教育者拉去羞辱的。
也是那个时候,宇杰对女性似乎失去了兴趣。虽然课本上写着这个时候会想着对某人有好感,但他只有排斥和厌恶。不仅仅是对女性的厌恶,连自己也是厌恶着自己——自己渐渐长大的身体,越来越重的责任还有越来越痛苦的学习任务。
青春期应该是什么样的,无人知晓。
也就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他太不合群了,也许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受到了欺凌。因为碰掉了橡皮这种小事,被打了一顿,一边打一遍被骂:“猪!狗!窝囊废!”
比起肉体的疼痛,精神上的凌迟才可怕。
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碎了,是尊严吗?是自信吗?还是快乐呢?大脑已经无法分泌多巴胺了。就算学校赔钱送他去了医院,老师和学校只会息事宁人。因为这关乎学校的面子。老师那个令人厌恶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渐渐地失去了吃饭的兴趣,进食变成了牙齿和舌头的机械运动,只为磨碎食物和吞咽至食道,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变成了一具空壳。心脏里的血液好像流空了。
如果这个世界他从来没有来过就好了,与其这样活下去,不然干干净净地离开这里。
回忆结束时,宇杰已经回到了家里。
郑玖还在熟睡。
“起床了,吃点早饭上学去吧。”
“好的,等我一下。“
郑玖就在他面前换起了衣服,身体上的肌肉还没有长出来,大部分是脂肪和骨头。
“舅舅,谢谢你帮忙买早餐。”郑玖笑着说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最近学习怎么样?”
“可以的,不过班主任好烦啊。”郑玖笑着说。
“那么,今天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不用,我自己会去的,学校就在附近不是吗?”
郑玖收拾完了作业就走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今天是打工的日子。
为了赚一点可怜巴巴的零花钱,宇杰开始在大学附近打工。
打工的地点是奶茶店。
从此以后,他知道了奶茶的成本有多低,简直就是暴利。他不禁想到郑玖很喜欢喝奶茶,几乎天天来买,真是孩子气。
郑玖周围总是围着很多人,有时候是男生,有时候是女生,他永远不缺朋友,他们一起喝着奶茶,聊着初中生的烦心事,一起走在归家路上。
真是羡慕他啊,宇杰想
如果我初中时没有像他一样多好,也许未来,会变得充满希望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人不安。
下班了,店主发了工资,宇杰拿了钱,准备给郑玖买一点零食。
家里的裁纸刀也断了,要去买新的。从超市里出来,准备去接下课了的郑玖。
他走到初中的通学路上
这时,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他看到好像郑玖被一个流氓所纠缠。
流氓把郑玖压在身下,看样子似乎不是为了钱。
宇杰感到一阵恶心,但他拿着美工刀就冲了进去。
这个流氓,这不是初中那个带头霸凌我的谁吗?
过去的屈辱回到心头,过去烙印的痛苦已经忍受到了极限,美工刀不自觉的划了过去。
曾经憎恨的人倒在了血泊里,没了呼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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