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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浅间
评论:求知/笑语
中秋三天假,晓悦回了趟老家。
第一天堵到头晕眼花,到家凑合收拾好东西就躺平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居然天气不错,闲来无事,干脆就出门散步,赶了个早集。
小县城里的菜市场人多嘴杂东西乱,地面也在陈年累月中积攒了厚重的油腻。晓悦出门的时候虽然特意穿了运动鞋,但手里提着食材和水果,下脚的时候依然走出了如履薄冰的架势——被阿岚喊着名字叫住的时候,她正踮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坡,顺着声音抬头的时候人还很淡定,看清来人之后,直接就木了脸。
是高中时候的同桌,也是高考之后就断了联系的人。
大学四年毕业四年,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八年的时间。
听起来真是格外漫长悠远。
很难得的,八年过去,阿岚居然变化不太大。
依然是比普通人淡一点的瞳色,依然是让人羡慕的冷白皮,柔顺的长发一如既往披散在肩头,让年近三十的女生身上,仍延续了一点多年前干净的学生气。
但多少也有些改变——比如黑色的头发染成了更搭她肤色的浅咖色,比如虽然没有化妆,却涂了微微带点橘色的唇膏。穿戴打扮也明显比以前成熟了——过去阿岚不穿校服的时候总是一件T恤配牛仔裤,现在居然也开始穿上了带点商务风格的套裙。
她看起来,就像个合格的大人。
晓悦身上穿的是一早迷糊着从衣柜里随手抽出来的褪色卫衣,裤子倒是今年新买的,可已经在昨天回来的大巴上颠沛了一天,状态一言难尽。头发上次团的理发店剪得不太成功,怎么梳都还是乱糟糟的——这些她平时不会放在心上的东西,这一瞬间,却让她尴尬极了。
“好久不见呐。”
阿岚微微笑着,眼瞳就像多年之前一样清亮。
晓悦沉默看着她,也许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几秒钟,她咧开嘴,眯着眼睛笑起来。
“好久不见呀。你现在是在老家工作么?还是在外地?我都忘记你当时去哪里读的大学了。”
“我现在在XX工作,难得放假就回来了。带着老公孩子回来看看我爸妈——你看我恢复得是不是蛮好的?同事们都说看不出来我生过娃呢!”
“有男朋友了么?哎呀,都这个岁数了,该问你有没有结婚才对吧。”
“啊……居然还单身啊,你这个颜值可不应该呀,要求也不要太高了,三观对得上,门当户对就很好,多尝试总能遇见合适的呀!”
晓悦聒噪着。
毕竟只要这些毫无营养的社交语言占住了她的舌头,就能防止她说出什么不该说出口的话。
眼看着阿岚的表情从错愕到迷惘再到一脸一言难尽地告别。
晓悦一边挥手一边说着“再见”——心里却想经此一面,哪怕下次再不期而遇,她和自己打招呼的几率也许、大概、应该、很可能……接近于零了吧。
这可真是太好了。
到家摸钥匙的时候腾不开手,只能先把菜放到地上再开门。哪怕隔着袋子,肉块接触地面的瞬间也让晓悦忍不住皱了皱脸——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已经没有能为她开门的人了。
门扉开启,客厅的家具都还维持着被白布遮挡的样子,回家一趟就三天,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所以晓悦打理收拾出来的,只有厨房和卧室。
这个家里没有她信口开河的老公和孩子,连本该存在的爸妈也因为“小孩子不懂”的理由,在她高考过后就一拍两散,各自离散去了他们更想去的地方。
不是什么好事,就没什么必要,被自己爱着的人知道了。
水果泡进盆里。
食材放进冰箱。
晓悦走进卧室坐下来。
想着那个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午后。
是秋天,高二的午休时间,晓悦从朦朦胧胧的梦里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阿岚近在咫尺的脸。女生睡得很熟,呼吸声很轻很缓,平时总是雪白的肤色难得的泛着一点暖融的红。就像高冷的冰峰,被暖色的日光柔软了坚硬的轮廓。
有风隔着玻璃窗无声地吹着,窗外的银杏叶子簌簌翻飞成一片暖金色的海,她就在在这片安静又喧嚣的海浪里缓缓睁开眼睛,有点懵懂有点迷惘的浅色的眸子,里面仅仅只映着晓悦一个人。
那一刻晓悦匆匆的,把脸转向另一边。
她当时脸烫得不行,眼睛瞪得溜圆又紧紧闭上,耳朵里砸着又急又重的心跳声,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惶恐。
很奇妙吧,只是一个瞬间,却可以让人一头扎进爱里,这么多年。
哪怕分班了高考了大学异地毕业之后再不相见。
晓悦也会一再一再地梦见那片金色的海,和阿岚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
所以,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让她知道自己活成了感情事业家庭一无所有,孑然一身惶惶如孤雁的样子。
更没有办法,把那很多很多年前就决定不可宣之于口的禁忌感情,告诉一无所知的她。
她不会爱她。
那么就,不用打扰了。
——
之前想写不期而遇=-=、、、然后开了个头就撂下了……
这个月的散步居然也很搭得上一开始的点子,就卡死线写出来了。
复健第二个月,离重回作者还差下个月的一篇。
希望能慢慢恢复码字!
这篇其实就是个关于暗恋的小短,起点是某天抬头看见的银杏。
是谁想写万圣节贺文但被毕设抽巴掌?是我。
是谁文艺复兴回去看老ip然后被毕设抽巴掌?是我。
是谁大病区逃出病院又因病发被抓回去又被毕设抽巴掌?是我。
事已至此,滑铲!
——
红发红眼的人造混血。
小狼想起长辈对他的评价,大多负面,恶意偏多,但他从没因此情绪失控过。
一些长辈对他的强大实力表示认同,支持族长用诱惑拢栓住他为族所用;另一些则坚决反对族长继续与这只混血继续交往,因为他可怖又肮脏,他们更喜欢用“奇美拉”而非血族去称呼这个俊美的青年。
可是他给我糖吃。小狼想。姐姐也让我把钥匙给他。
小狼第一次和他说话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抱着好奇心问他:一些大人叫你奇美拉,一些大人叫你吸血鬼,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呀?
红发青年从包装精美的硬纸盒中拿出一块漂亮的红丝绒蛋糕,贴心地插上叉子端给她,听见问题后,从喉咙里发出长长的音节,似乎在思考。
他重新包装好硬纸盒,对她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呢,但我有名字的哦。
小狼接过蛋糕,问道:我叫莫娜,还没有家族,你叫什么?
嗯,我现在的名字叫,夏尔·埃弥忒斯。
他难得露出一丝窘迫,红眸飘向夜空。血族都是追求高贵与优雅的人,哪怕遭受排斥,他们也会要求被排斥者保持适当的行为举止,哪怕他实力强大也无法不受限制。
埃弥忒斯?小狼睁大双眼:在我们的语言中,它意思是“神的代行者”。
什么?夏尔看上去有点懵,他似乎没想到当时白狼族长轻飘飘为他定下的姓氏如此珍贵。
小狼轻轻咬着叉子,耳朵和尾巴晃晃悠悠,高兴地说:只有家人才能分享姓氏称号,姐姐很中意你呢。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落月下,夏尔的表情忽然一片空白。他们安静地吃完了蛋糕,她第一次将钥匙递给他。
那天之后,夏尔·埃弥忒斯常常带些人类的好东西来这儿。有时是食物:包装精美的蛋糕、特殊节日的甜点,甚至味道不错的速食品;有时是新奇的小东西:上至拍卖价格亿万的藏品,下至小孩子的随手涂鸦……
长寿种的时间既快又慢,莫娜已收敛了一身皮毛,只剩手背手臂的白灰色。她算好了日子,在白漆木门后等待一阵敲门声。
叩叩。
很礼貌的两声,间隔完美,不轻不重。
莫娜推开门,目光上移,与一双鸽血红的眸子对上视线。
夏尔·埃弥忒斯沉静柔和地笑着,与平常一样,穿着白衬衫和高腰长裤,披风外套平整地搭在肩头,低头说话时鬓发微动,隐约露出耳边垂下的亮金水晶。
他手中提着一个米白色的纸袋,一常反态地戴上了独属于他的红水晶头冠——尖锐的金色菱形连成合适大小的圆圈,额前的红水晶落下目光,在不落月的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
莫娜皱起眉头,她知道这秀气美丽的头冠是特意做成这样的,据说是为了讽刺人造血族俊美的容颜。
“今晚是最后一次。”夏尔·埃弥忒斯递来纸袋,里面装着六个铁罐,他一个个点过去:“铁黑色的装着上好的茶叶,人类那边有的我都放了点;白铁罐是压缩空间,装着坚果果干之类的零嘴;玫瑰红的是花茶,选了产量很少的火云花;镀金的是水果罐子,我把能做成罐子的都收集了些……这些请人做了特殊加工,保质期有三百年,足够你喝到成年还有余。”
莫娜一个个记住,双手拎住提绳,努力让自己不显得落寞:“你要走了吗?”
夏尔轻笑一声,鸽血红的眸子半掩在眼睑下,可他的语气仍然平和,甚至有些轻快:“其实是去治病,如果顺利的话就不会太久。”
“那不顺利呢?”
“……”夏尔·埃弥忒斯眨眨眼睛,轻声回答:“那就回不来啦。”
……
时间飞快,族长的办公场所从温室搬进了独栋小屋,仅有两层的棕木屋精致优雅,远离接待来客的广场与别墅。
莫娜不必再保管温室钥匙,也不会有任何不自量力的生物前来偷盗或抢劫,令她高兴的是,族长允许她保留钥匙,作为一种纪念。
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人造血族的消息,他送的茶与零食实在太多,哪怕莫娜日日食用,也才用掉了快三分之一——她甚至都快成年了!
这些年,族长仍然闭门不出,并非情绪低落,只是单纯的行程忙碌,要霸道而不失礼貌地拒绝其他种族们的宴会邀请属实不易,她每日要拟定的不仅有族内的事务和项目,还有缺席宴会的理由。
或许是独属于族长的耐心,她从未询问过夏尔·埃弥特斯的行踪。当然,莫娜觉得,这归功于族长房间内那顶红水晶头冠,人类常说睹物思人……还是该说望梅止渴?虚灵月在上,大不敬啊。
年份一点点变大,十二个数字循环了一遍又一遍,莫娜看着族长独栋小屋里的日历增加了一本又一本。自从个位数成了过往,族长要做的事变得更多了:总有些自不量力的雄性想向族长提亲。莫娜的乐趣增加了一项:看他们如何费尽心思获得走过接待别墅,来到独栋小屋所在的小郊区,又如何都走不完脚下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最后累了半死,只能看着独栋小屋咬牙切齿,装出优雅和轻松铩羽而归。
很少有人选择大闹别墅,要要回自己带来的礼物,如果有,那么族里又有好戏可说了。
……
“您不着急吗?”已经成长为优秀护卫官的莫娜收起项目文件,出于好奇向正放松自己的族长询问道:“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外界都换了第二批贵族了。”
月狼的族长缓缓闭上双眼——为了处理这个项目的调查结果,她已三日未眠,现在正是倦怠的时候,不过既然自己的护卫官问了——
“死亡未尝不是好事。”瑟琳娜·埃弥忒斯微不可察地笑着,这句话后便无了音节,意味着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莫娜将文件整理完毕,她收起好奇心,掩饰掉遗憾与失望,走向门外:“那您休息,我去转交文件。”
“莫娜。”
什么东西朝她飞来,瞧速度是玩闹的意思,于是她抬手抓住:一颗水果糖,酸味,是族长青睐的味道。
瑟琳娜·埃弥特斯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属于领导者的温和笑容一如既往:“今天是万圣节,放假一天,去休息吧。”
莫娜笑了笑,怀念和感慨带着它们特有的味道浸染心绪。
她将糖果收入手心,拳头抵在胸口微微鞠躬:“万圣节快乐。”
……
咚咚。
很礼貌的两声,间隔完美,不轻不重。
瑟琳娜·埃弥忒斯毫不意外,她打了个响指,两枚锁扣解开,一处是自己的房门,另一处则是安置红水晶头冠的玻璃柜。
什么东西朝她飞来,她赤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正走向玻璃柜,却目不斜视地接住了它,收入掌心的瞬间,她便知道了这是什么。
手指抚上玻璃柜顶,她转向门口——
披着白色床单的幽灵拎着南瓜灯,红色画笔敷衍地画出“血液”,面孔处则煞有其事地画着极其可爱的OWO表情。
“万圣节快乐。不给糖就捣蛋。”
瑟琳娜·埃弥忒斯悠然拨开糖纸,食指将糖果推入唇齿,魔术般变出另一颗,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想要,你必须自己来拿。”
作者:亱煌绯
评论:随意
(1)
洁白的房间。
温暖的阳光斜斜透过窗框照进来,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透过厚重的黑框眼镜沉默地审视着我的表情。
“医生,我这病……”我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攥紧了白衬衫的一角,等待医生的审判。
“不怕,只要配合我们的治疗工作,很快就能治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用细长而分明的指节推了下眼镜,旋即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真的会好吗?
我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只飞蛾直直撞在蛛网上,惊动了在一旁假寐的猎人。
这可能吗?
“好了,拿着单子去二楼缴费拿药。”他满不在乎地将我的病例推过来。
“嗯,好,谢谢医生。”我木木然点头,拿起病例单飞似地逃了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呢?想不懂。
医院的深色大理石走廊倒映出我的影子。影子走向诊室对面的候诊椅,拍了拍上边熟睡的中年妇女的肩膀。
“搞定了?”她揉揉眼睛,有些恍惚地看向周遭。
影子点点头,笑着说:“没什么问题。”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中年妇女摸着自己的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影子挽着中年妇女的手下了楼,留下我站在那里,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
影子会离开本体,这很奇怪吗?
万一我才是那个影子呢?
(2)
记忆将我囚禁在用冰冷的不锈钢栏杆和混凝土铸成的牢笼中,任由影子在囹圄间徘徊思索。
“我要如何向你解释我眼中的世界?它是如此绚丽多彩,就像一幅完美的水墨画。它是黑白的,也是彩色的。”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一段歪斜但还算能看的字迹。
我将手中的钢笔笔盖合上,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阳光正好,明媚依旧。不少鸟儿在三楼高的榕树间来回穿梭、跳动。随处吹来的一阵风都会将他们托起,扔向空中。
鸟儿不会坠落,但影子会。
我是鸟儿吗?
“喂!还发呆!”卷成筒状的生物书越过成山的书堆,轻轻砸到我的脑袋上,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想留在这里复读是不是?”
不算疼,更多的是关切。
“只有一个多月了,多看看之前的错题啊。”
影子没有回话,只是木木地点头,弯下身子,从凳子下抽出专门放着生物试卷的文件夹,取出小半沓还没做完标记的卷子,一遍又一遍看着各种颜色的“注释”——或者说“笔记”更为贴切。
我看不懂。这些笔记的内容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字。
影子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时,已是残阳余晖。天边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烧,映照在他的脸上。
看不清脸的人群在机械的一声号令下冲出囚笼,奔向窗外,奔向自由的怀抱。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夜晚来临时,就看不见影子了,那时的影子拥抱的才是真正的自由。
是的。只需要静待夜晚的到来。
我点点头,隔着悠悠的时间摸了摸影子的头。
(3)
黑暗将残阳尽数吞入肚中。一道道灯光在城市中悄然亮起,像是一个个挣扎的光点。医院那泛着鲜红的惨白灯光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医院的走廊变得异常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监护仪器的嘀嗒声和远处的低语。
我躺在床上辗转,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它们是如此清晰。
窗外,城市的喧嚣已经退去,只剩下偶尔驶过的车辆,它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然后渐渐远去。
星空被城市的灯光覆盖,只剩下几颗黯淡的星星在闪烁。
影子孤独地坐在病房的窗边,将头静静地贴在玻璃上,像是在倾听我的心跳。
“你在害怕吗?”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影子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靠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天上所剩无几的星星。
我伸出手,试图安抚他。
只有冰冷的墙壁回应我,无情地诉说我们间的遥远。
“我们终会离开的,不是吗?”
影子回过头,视线越过我的身后,看向那些被我遗忘的岁月,看向那些曾经陪伴过我的、模糊不清的人影。
影子依旧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在哭?”
影子当然不会回答。
他从窗边的座位上站起,缓缓向我走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模糊。
我转过头,看着影子。
他将表情完美地藏在了黑暗中,但我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靠近,清晰地感觉到他柔软的指腹触摸着我的眼角,为我拭去那抹湿润。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影子的手轻轻划过我的眼角、脸颊、嘴角、下巴。一如阴险狡诈的毒蛇猛地缠上我的脖颈,狠狠咬住我的脖颈。
混乱而无序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我涨红了脸,张开嘴,想要呼喊。影子把手伸进我的咽喉,将声音扼杀在喉咙深处。
只剩无声地啜泣。
真该死。即使隔着如此遥远而可悲的时光,我仍会被他如山崩海啸般沉重的情绪击溃,像个丑陋又扭曲的怪物蜷缩成一团妄图从自身中汲取一丝温暖以慰藉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软弱灵魂。
影子没入我的身体,沉沉睡去。
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我闭上眼睛,试图在这片寂静中寻到一丝安宁。
(4)
再醒来时,和煦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温柔地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我缓缓睁开眼,医生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份新的检查报告。
“你这段时间的病情有所好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但还需要继续治疗。”
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宁静。一群鸟儿在蓝天下轻盈掠过。它们的羽翼在阳光下微微泛起银光。
阳光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鲜活。
“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医生点了点头,递给我一份出院通知书。
清晨的公园被一层薄薄的霜覆盖,仿佛时间都会在此刻凝固。
我喜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杯热咖啡,看着影子轻巧地踏着尚且完好的霜雪,每一步,脚下都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阳光正好,不刺眼也不暗淡,它温柔地抚摸着每一寸土地,给予万物生长的力量。
只有霜花在阳光下慢慢融化着。融雪的水珠悄然从叶片上滴落,汇聚在地面上,流向未知的远方。一如那些被时间遗忘的往事。
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影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呆滞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我出神。
我淡然一笑,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怕风衣上沾染的尘埃,向影子伸出手。
影子也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一如往常那般。
在这个宁静而又平淡的日子里,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
(5)
夜幕降临。我独自站在阳台上,凝视着城市的灯火与繁星的交响。
影子从身后走出,半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栏杆上,静静地盯着我出神。
我说,我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被困在囚笼中的日子。即使是现在,我仍会在半夜抽泣着醒来,仍会因一些小事应激到只能匍匐在地上干呕,仍会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柔软的脖子,想象鼓动的生命在指间流逝的感觉。可如此软弱的我,就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很不幸,也很幸运。
我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即便因为我曾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我——也没有选择像鸟儿一样高高跃起,而是选择举刀捅向自己的灵魂。
但,随着每个融雪的早晨,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模糊的记忆,它们就像融化的雪水一样,汇聚到一起,慢慢填补起我破破烂烂的魂灵。
影子抿了下嘴角,没有回答。
他向来不会回答。
但至少,我们暂且是自由的。即使是相对的自由。
影子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左边抽屉的最底下……”
“什么?”我有些不解。
影子不再回答,转头凝望起下方的灯火。
我亦不在追问,转身回到温暖的屋内,轻轻地关上了阳台的门,将夜的寒意与影子一同留在门外。
屋内灯光柔和,温暖如初。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左手旁尘封已久的抽屉,将小时候的文章和画本一一拿起。最底下,一封早已泛黄的信件安静地躺在其中。
手不自觉地伸向另一段熟悉又陌生的时光,颤抖着将信纸抽出,打开。那些早已埋葬的记忆和情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震耳发聩,又让我如堕云烟。
上边只有两行字。歪歪扭扭地,用不算好看的字写着:“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沉默良久,我才将思绪从中抽出,提笔留下一句:“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两段截然不同的字迹被重新塞回信封中,继续沿着时间长河顺流而下。
一切依旧,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温暖而熟悉。
作者:尘聆
评论:求知/笑语
“我十岁的时候坐在琴凳上,世界的音符就像一个方块。鸿生总是坐在那畔听我弹琴,说我是真正的天才。
鸿生的姐姐留洋归来,她是大钢琴家,鸿生这么说。姐姐听到鸿生大谈特谈我,笑起来,说要考考我。于是她也坐下,弹了一首大概很难的曲子,然后转头笑吟吟地等待。
我把手指放在琴键上,音符在眼前就像一条旋转的线,我很难形容那是如何,它们不是一条而类似纠结的一股麻绳,但又比那更纹理复杂,每一个停顿便会在眼前转折,而它围绕旋转的中心便是方块状的世界。所以我只是照着那条线抄录,偶尔修改几个冒出的线头。
一曲毕了,鸿生的姐姐目瞪口呆,鸿生在一边用力鼓掌,我怕他拍红手心,只好赧然向姐姐点头示意。姐姐方才如梦初醒,结果她也用力鼓起掌来,天才,鸿生说得对,真正的天才!”
(旁白)泛黄的纸页上是不世出钢琴家陈凛然的日记,他是陈家最小的养子。我们从陈家次子、陈鸿生处得到这些物料,试图为大家复现其过往的一鳞半爪。
(镜头转换至陈家旧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陈列柜上是两排老照片,有陈凛然幼年坐在琴凳上、陈鸿生和陈凛然相互倚靠对镜大笑、陈家大姐陈沁雅着博士服捧花、陈鸿生及妻的婚纱照等等)
(镜头转换至老年陈鸿生)“阿拉当时其实不知道他到底哪能所有曲子光听一遍,就弹得八九不离十,甚至有时光还更好。”
“噶虽然讲是天才,但是凛然身体不好嘛,也从来没想着要他去弄表演,就一直在家里歇。”
(旁白)陈凛然从出生那刻起就小病不断,甚少出门,基本都在陈家主宅和后花园活动。十七岁罹患渐冻症,给他的身心造成极大困扰。
“我的脚和腿都开始慢慢不能动了,走路只能扶着鸿生一瘸一拐。听到渐冻症这个名词的时候我很害怕,但也无能为力。
我说,鸿生,医生讲三五年就要全身瘫痪,到时候不能弹琴了,谁都得嫌我累赘。
鸿生叫我别想东想西,先遵医嘱治疗,以后的事哪说得准。
但我知道以后的事,鸿生马上也要去留洋,四年回来我已差不多半截入土。”
“人若是不能弹琴,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旁白)在陈鸿生离开前的那段时间,陈凛然欲与时间赛跑,每日都要去琴房,一弹便是一整天。而无数珍贵的录像也是在当时录制的,让我们得以觑见这堪称杰作的弹奏。
(镜头转换至老年陈鸿生)“噶时光还是很乐观,觉得凛然总是没问题的,要是晓得就好了……”(长久沉默)“……凛然是真的天才啊。”
保姆把电视关闭,走来扶住老人道:“陈先生,到您出门散步的时间了。”
“啊呀,松快筋骨是好事,今朝也麻烦你了。”陈鸿生借着保姆的劲头颤巍巍起身,摇晃进门外阳光里。
他留洋回来便和同窗又同乡的赵小姐订婚了,陈凛然在他结婚的时候上半身尚能活动,说话居然也还利索。这在医生看来算是个奇迹。然而对方的病情在他婚后却急转直下,虽然他分出不少时间去看护,赵小姐钟爱音乐也很支持,甚至即使怀孕还亲自前往探视。但是鸿生的情况依旧每每只让医生摇头。
他婚礼时司仪盛情邀请陈凛然上台弹奏,他知道对方不爱人多的场合,刚想帮忙拒绝,凛然却说让他去扶自己一把。他自然愿意,毕竟凛然的天才就应该被更多人看到。太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就像凛然的琴音,那页无数遍翻阅的旧日记也随追忆浮现——
“我陪鸿生一步步往那鲜花点缀的高台上走。
我说,鸿生,你知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鸿生似乎看我消沉,立刻宽慰道,他知道。”
“我知道他不知道,而且哪怕知道了,也再无能为力了。
父母不爱我的性格,沁雅姐忙于她自己的琴,只有鸿生陪我。于是我也时常担心往后他有别样的生活,我又该找谁去——
——这些都没有鸿生轻描淡写的宽慰令我痛苦,他只以为我是怯场。”
“鸿生不会弹琴,但我总当他是知音。
我从前只是绵密而无望的悲伤,从那刻开始才是滴血的疼痛。
就像唱片有轴才能发声,人若是不能弹琴,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没有鸿生这个听众,和死去也一样没有什么差别了。”
陈鸿生想起小时候,陈凛然给他描述眼中世界的样子。
对方把绳子随便盘绕几圈,然后小心翼翼将玻璃片搁置在中心。你看,这些外面的就都是音符,而你在那里面。他指着玻璃片。
你说音符是旋转的,那玻璃片呢?
玻璃片也转啊,但你在最中心,所以是不会转的。陈凛然笑着说完就往琴房跑去。走啊,我要去弹琴!
//以上为修改版,原文后半段如下//
保姆把电视关闭,走来扶住老人道:“陈先生,到您出门散步的时间了。”
“啊呀,松快筋骨是好事,今朝也麻烦你了。”陈鸿生借着保姆的劲头颤巍巍起身,摇晃进门外阳光里。
他留洋回来便和同窗又同乡的赵小姐订婚了,陈凛然在他结婚的时候上半身尚能活动,说话居然也还利索。这在医生看来算是个奇迹。
婚礼时司仪盛情邀请陈凛然上台弹奏,他知道对方不爱人多的场合,刚想帮忙拒绝,凛然却说让他去扶自己一把。他自然愿意,毕竟凛然的天才就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我陪鸿生一步步往那鲜花点缀的高台上走,假装是真的只有我们两人要往那走。
我说,鸿生,你知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鸿生似乎看我消沉,立刻宽慰道,他知道。
我从前只是绵密而无望的悲伤,从那刻开始才是滴血的疼痛。我知道他不知道,而且哪怕知道了,也再无能为力了。
人若是不能弹琴,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没有鸿生,和死去也一样没有什么差别了。”
陈凛然在他婚后病情急转直下,虽然他分出不少时间去看护,赵小姐也钟爱音乐因而很支持,甚至即使怀孕也亲自前往探视。但是鸿生的情况依旧只让医生摇头。
太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就像凛然的琴音,陈鸿生想起小时候,陈凛然给他描述眼中世界的样子。
他把绳子随便盘绕几圈,然后小心翼翼将玻璃片搁置在中心。你看,这些外面的就都是音符,而你在那里面。他指着玻璃片。
你说音符是旋转的,那玻璃片呢?
玻璃片也转啊,但你在最中心,所以是不会转的。陈凛然笑着说完就往琴房跑去。走啊,我要去弹琴!
作者:诸子百
评论:笑语
看前提示:背景故事偏向架空有点搞笑恶趣味向 与现实不符剧情会有漏洞欢迎小窗提问
我抬起头面前是一张紧闭的铁门,堪比手臂粗的门栓死死焊在中央。风透过缝隙将铁门内一道道的铁链震得吱呀作响着,风中的凉意带着唯一的光亮钻进,我来这后已经分不清多少时日,只能数着这小小的光芒才能勉强判断一天的过去。我的记忆在被拖进车门那刻后被生生切断,这个地方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无从知晓。巨大的铁锈味和灰尘味充斥着整座窄小的漆黑空间中,门外不知怎的传出几声震响,像是枪声又似爆炸声,我摸索着墙面缩在角落,铁墙冰凉不断提醒我拉响警觉,那群人似乎又要来了。
起初我清醒时,窄矮的这里挤满了人,我听不懂她们的语言,她们也听不懂我的话语。这里曾经充斥着绝望的哭声,光亮灭掉的夜晚,总有几双大手将人强硬拖走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不给供给,始终将我们锁在这里,慢慢的我已经没了力气哭泣,光亮点燃的白天,只剩我一人留下。
门栓的锁链依旧在震,那道光芒不断闪烁,门外有人正在徘徊。不断发散的视线拉扯着我的思绪,点点亮光让我想到家乡夜晚的星辰。亮光被钻子强行破开了口子,外面有人拿着东西将粗厚的门栓破开。锁链被人强行扯破,面前的铁门轰然倒塌,我似乎看到月亮落下,不断浸染半边天的朝霞之下携着朝阳不断靠近,远处有人向我招手,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10-4,8号集装箱没有目标物品,只有一个女人。”
飘在头顶上空的话语,亲切的吐字发音唤醒我仅剩的理智,努力发出声音,嗓音却接近撕扯:“我想回家。”
“女人?这群黑帮分子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买卖的勾当?”
破门后,覆面男人通讯器内接收到队友的消息,矮小的仓库使他被迫低下头,他索性半蹲在地上,借着外面的阳光才能看清角落无数的刮痕,他才深知在这么一个近乎窒息的小仓库内,曾经挤着更多人。
他的语气在冷静之余更多的是来自家乡的问候,“真他奶奶的。。我要带她回去,”他可顾不得他人的反对,也没给任何小队的人反应时间,说罢他将枪扛在身后,擅自抱起面前即将昏迷的女孩。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女孩无法挣扎,她早已没有反抗的力气,“千万不要睡,保持清醒。”他解下身上的黑色雨披盖在她的身上,他声音压低却在她的耳中异常的清晰,随着一阵腾空,女孩被他抱在怀里,迈出这座仓库之外。不过事与愿违,对于她来讲温暖的怀抱要比仓库内的冰冷墙板好太多了,她终是没挺住埋在怀里彻底昏迷。
“这里是墨西哥境内最大的沙漠地区——奇瓦瓦沙漠,埋藏着印第安人的宝藏。。”
湿林的一处房屋内有了敲击键盘的声响,巨幅的地图张贴其中,奇瓦瓦地区被人重重画上显眼的记号。桌旁摊着不少零件,面前代号为银狼的男人抓起枪管塞进半拉枪支内,在话音刚落后略显安静的场面下发出清脆的扭动声响,坐在角落的他本该默不作声,听罢冷不丁一句:“要是没有这个由头,怎么派咱们这点人来扫黑,也不会救到这些被困的人。”他抬起头将新组装的枪支轻放桌面,生怕打扰身前昏迷不醒的女孩。
“她太久没吃饭体力不支直接昏迷。”他的神情担忧,好些时候皱着眉,“我给她扎了管葡萄糖,这会该醒了才对。。”
“这手法也是跟你前妻学的?”键盘声戛然而止,鼹鼠放平电脑屏幕眼中满是好奇。
“当年她为了写那个磨人的实践作业天天扎我。”银狼话里说着站起观察手中调试着吊瓶滴管:“扎一次不行扎三次,就算是个猴子都能学会。”他停了手中的动作俯身凑近看起床上女孩脸色,听见她气息平稳才舒缓半分。
“兄弟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猛犸见其也在旁附和,“你上一段婚姻是什么样的,你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啊。”
“又没什么意思,说这些干。。”
银狼下意识瘪嘴,应付话还没讲一半,床上女孩有了反应。她缓缓睁开双眼,一个蒙面男子与她面面相觑,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恍惚之下她回忆着,昏迷前正是这个蒙面人救了自己。
“谢,,”许久没开口的她有些破音,许是她有些害羞,如此窘迫的场面让女孩捂住了嘴巴,她咽了口水尽力缓解这令她尴尬的气氛。
银狼使了眼色,本就只露了一双眼,任凭外人怎么揣摩也猜不透这个九尺大汉挤眉弄眼,传递的竟然是递个水这样的信息。鼹鼠见状递上水杯,也就多年合作的战友能看清他的眼神指令。
“慢慢喝。”银狼看见女孩大口的喝水生怕她呛到,看到她的模样,令他想起了半岁女儿的模样。仔细算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他格外想回国看一眼。待女孩喝的差不多了,他的语气尽量放轻,拿出他标准到不行的东北普通话:“在这里太危险,一会带大姑娘你去大使馆嗷。”
他又怕女孩不放心摸出自己的身份证,女孩在他怀中之时早就卸下防备,她凑近看去遮住的大头照跟捂住半截的名字,这才知晓他的名字,原来他姓燕,燕子的燕。
她紧接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苏晴,晴雨天的晴。”
她低声喃喃,手中仍然握着半杯的水。杯中泛起的水花漾起少女心中那不易察觉的波澜。哪怕此时此刻杯中的水换成咖啡,水花旋出漩涡也无法回归平静。
“叮咚——”门口的迎门铃划过整座咖啡厅,传进她的耳朵里。苏晴被铃响拉回现实,急忙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今儿咋地没什么客。”
有人先声夺人推开店门,见那人身影后苏晴心中一紧,摩挲手中新作的咖啡,犹豫再三还是递了出去:“知道你来..这杯刚做好。”
“这,,“他本想着拒绝,左思右想下还是接过了咖啡,小心翼翼将其放在桌上。”谢了。”
那人接过咖啡他浅尝两口,这么些年实在喝不来这种苦的像汤药叫什么式黑咖啡,只是嘬了两口立马进了正题,“之前你说认识那方面的人?”
“嗯,有位岑小姐介绍的,当时她递给我一张小纸条。”
果然还是进入了这个话题,苏晴她语气中透着不愿,甚至有那么点后悔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他。苏晴心想着不知不觉印出几天前岑小姐的脸。
“你要找关于灵魂方面的人?”岑小姐托腮看着她,“嘛,如果你信我的话,你就去这个地方。”
岑小姐将地址写到纸巾之上,若有所思道:“是帮什么人问的吗?”
“嗯。”苏晴接过纸条“他是我的恩人。”说着苏晴看向地址。
岑小姐临走前特地嘱咐:“地点主人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女士,最好亲自踩一点。”
在苏晴犹豫之际,面前人将一大杯黑咖一饮而尽,他道:“地址发我,我去碰碰运气。”
那个地址..实在是讲不出口,苏晴难以启齿——柳氏正科诊所,听别人说着柳院长只有一段婚姻且前夫去了海外,前夫正姓燕。莫名的巧合让苏晴心头一紧,她实在是讲不出口,拿到地址的第一时间她便去了正科诊所察看一番,并且刚进门就与柳院长打了照面。更讲不出口,身着医袍的那个女人瞬间熄灭苏晴小小的攀比心。
面前人放下咖啡杯发出轻轻的声响,咖啡厅内本就只有二人这种声音格外清晰。“这段时间挺麻烦你。”他将杯子递回吧台,苏晴接过那只杯子表面尚且留有温度,面前人的话却让气氛直接坠到冰窟。“后面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好。”
“燕大哥,我不..” “叮咚——!”
门铃先声夺人盖住苏晴的争辩,挤进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领头的踢开靠近门口处的桌椅,“老板娘,这月保护费怎么没交啊?”说着,背后小弟一个两个掏出棒球棒,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领头人左看右看打量起了苏晴,苏晴面容姣好瞬间勾起领头混混的兴趣:“不交也行做我女朋友,我罩你。”
“你们这是哪一路的?现在的小混混素质也没进步多少。”吧台外仅有的客人有了不满,背后小弟一拥而上看清客人模样后直接扑哧一声:“哪里来的小姑娘,别多管闲事。”
目前的混乱状况确实是太过复杂让苏晴汗颜,她一时半会反驳不了半点,这么荒谬的情况偏偏让她遇到了,苏晴只好选择安抚她不得不低声询问:“燕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打不了吧..”虽说是她的燕大哥,可如今这特殊情况,,苏晴手抖得拨通110,急忙说到: “要不我们从后门跑走报警也好。”
“谁说打不了?”银狼他瞬间变了脸,可以质疑他现在的身份,可以质疑他连女式校服都不会穿,但是不能质疑他积累四十余年的格斗技术!他抽出面前小混混手中的棒球棒甩在一旁,领头的见势发出嘲笑:“你怎么连一个高中女生的力气都比不上?”
“不是啊哥,她力气怎么那么大!”小混混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可听到老大的如此嘲笑顿时沉不住气,索性抢过同伴的武器挥砍过去。对方不紧不慢,直接摁住小混混的手腕砸在吧台,使得小伙动弹不得。其他人更没有武德,纷纷嚷嚷扑了过去。紧接银狼反复垫步灵活转身,躲过两只蓄意而为的咸猪手,抄起其中一个壮壮妈同款离子烫的领头脑袋摔向桌面。
银狼窜上吧台,俯身睥睨逐渐露出杀意的小混混们。
”你们老大是谁清楚不?”
银狼转了转肩膀,他难以置信动作能这么顺畅。他除了惊讶于身体的灵活外,也惊讶于如今的小混混素质怎么越来越差,想当年的马仔收取保护费可没有看碟下菜,若是老郁总在管,恐怕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桌旁的小混混面面相觑,受到挑衅他们早已被眼前的女孩激到红温,捡起手边的东西一股脑投了过去。
“要不,你们这群小嘎子找个班上吧。”银狼的苦口婆心化为拳腿,龙卷风袭击停车场般一脚一个把小混混踹倒在地,剩余的小混混见状不妙想要跑走,只见他们口中的高中女生跳下吧台,拎起高脚凳扔出半米开外,准确无误摔在大门玻璃上,啪唧一声隔断小混混的去路,“还有三分钟警察就到,老叔这监控是带音儿的,我们俩弱小女孩是内个自动防卫,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其实银狼把操作台护的很好,苏晴不但一点也没受伤而且连贵重东西都没有任何损坏。可苏晴余惊未消,声音带着颤抖道:“燕大哥,警察还有30秒就到。”
银狼把地上昏迷的小混混栓在桌子上,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银狼全身抖了一激灵,下意识拉开后门,这种声音唤起了他当小流氓时天天听警铃逃跑吓得跟孙子一样的日子。
苏晴见燕大哥愣在原地,倒是给了她说话的机会。“那个..燕大哥。地址是正科诊所!”
“地址是正科诊所!”
“正科诊所!”
“科诊所!”
“诊所?”等苏晴的这位燕大哥反应过来,他才发觉自己早已跑出咖啡厅五米开外,“这名字真熟,从哪里听说过。”他有点摸不到头脑,油然而生的熟悉字眼催促他尽快到达这座陌生诊所。
诊所位于当地的中医街,其实距离苏晴所在的时尚街区仅几步之遥。他再一次的摸不到头脑,就这么几步路苏晴这个小妮子憋了这么多天才告诉自己。穿过贴满蓝色玻璃的建筑,中医院大学五个烫金大字跃然眼前。
“你以后如果开诊所想叫什么名字。”
一个遥远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依稀浮现。他再向前进了几步看见了大门 ,招牌不大却格外清晰。
“正科吧。”
他推开门诊大门,脑中的身影正不断随着门逐渐明朗。这里的布局与平常小诊所不同,作为门面的所长介绍板并没那么起眼,放置在问诊室的门侧。不过他没想到这样规模的门诊在工作日同样人数不少,不只是老人和孩童,就连年轻男女也正在等号。
他索性约了号等了起来,好在已经接近下午,不知是所长医术高超还是所长说话简洁,虽然人多不到多长时间,他便逐渐靠近了问诊室,这才看清名牌上的名字:“柳影”。
“这名字挺不像你的风格。采访一下你,柳影女士,你为哈整这么正经的名字。”青涩的她若有所思后憋住了笑容:“因为..”
“下一位,二五零号!”机器声响起,这个手拿250的250进去。对他而言,记忆中的脸悄然靠近,面前正是一双令他本该抛在记忆将要忘记的双眸。横跨二十年的脸清楚印在眼前。
“二五零号,叫什么名字?”
柳影见下一位推门而进,翻出新的空白就诊单等候回应,谁知面前的患者似是自言自语,突然恍然大悟道:
“我想起了,原来正科是正经科室医生开的诊所。”对方音量不大,在如此静谧的房间下却是突出。
柳影好些低的头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惹得抬眉,她瞥了一眼对面的年轻患者打量一番后皱起眉,顿了好久后才开始书写起来。她的话语略有起伏:“二百五,你脑子糊涂了。你应该去隔壁精神病院不该来我这。下一位——”
“哎别别,内个。”还没等他瞎话说完,柳影又补了一句。“小朋友限你二分钟内说完,别耽误下一个病号。”柳影口气没有恢复往常,倒显出零丁的耐人寻味。
“我 ,呃。”他快速思考脑子转的飞快,这种场合的紧急程度可比西伯利亚奔驰而来的熊瞎子要惊险的多。他神情中选择收敛,他心想越急越会露出破绽,这次任务尽量的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我有个朋友他的灵魂,呃,交换,就是想问一下嗷...咱这里有没有特殊服务?就什么..灵啊,鬼啊什么的。”他越说到后面越虚,他跟柳影认识那么些年,他怎么不知道这位柳医生还有这个本事,难不成是有人在坑苏晴这个小妮子?
“阿嚏!”苏晴忍不住打了喷嚏,乔警官递过纸巾后随即问着“你说你的一个熟人见义勇为然后跑掉了?”
乔警官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人把这一波精力旺盛的小混混全打了?真有这么一号人该留有档案才是,“那他的名字叫什么?”
“哦他姓燕,他叫,,”苏晴回想后猛然怔住,燕大哥的名字...是什么?当时在沙漠小屋内燕大哥曾展示过身份证,除了身份证号外其他被他遮的严实,他究竟叫什么她自己也无从知道。
“我只知道他姓燕,家住黑龙江,其他的其他的”苏晴她搜刮了一圈脑袋后茫然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这我倒是略知一二。”柳影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只是在纸上随便划了两道,“二百五过几天复诊。”
“好吧,柳阿姨我过几天再来拜访。”小女孩将三个字刻意的更深,拿走病条将要离开。
就在此时。
“燕蓝田,你别蹬鼻子上脸,回来。”
—end—
作者:【十一招】二九
免责声明:随意
备注:为“Magnum Opus 3”企划内创作
游看着父亲的步伐。一,二,一,二。父亲的腿不好。具体哪儿不好,他不知道。父亲从没提过,他也不问。只是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听见像是野兽受伤发出的低声呜咽;循着声响,到了父母的房门前,他从门缝里窥见母亲背对门坐在地上,身旁放了一罐膏油。父亲垂下头来看着她;她按摩着父亲的腿,双肩如水波般上下耸动。游感到他的注视简直如同一种僭越。母亲的衣衫遮住了父亲的下身。游无从知道父亲的伤在哪里。他只听见父亲断断续续的呜咽,像狂风中挂在屋檐上一支身不由己的骨笛。
父亲的喉咙里居然能发出那样柔细的声响。不知为什么,游感觉自己像是掌握了一个肮脏的秘密:足以用来要挟,但一旦那么做了,自己的灵魂也要蒙羞。自那以后他常留意父亲的步伐——他本来就对各色人等的步伐有着出于习惯的留心,因为每一步都是舞步——但父亲的步伐是不同的,比一般人的复杂得多。双脚脚尖向外撇,是刚正的;但脚踝总是落得不扎实,而后脚未起,前脚就匆忙地落下,身子向前压,想造出一种势头,实际上却多半只是为了掩盖伤痛带来的趔趄。
而此刻父亲正在他身前,不自知地一步步走着。忽然,父亲停下来。
“跟上来。”父亲对他说。
游条件反射地点头,往前跨一步,缩短与父亲之间的距离。
父亲叹了口气。“游,到我旁边来。”
与父亲并肩而行是怪异的。父亲的侧影是陌生的。游发现他几乎已经和父亲一般高了。他马上要满十七岁,生日在三月。当下正是融冰的时候,如果他们往河边走,兴许能看见发黑的浮冰顺流而下。千夜前些天刚过完生日,游总认为她的生日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
他的记忆中,没有与父亲两人一同散步的片断。再往大了想,与父亲两人独处的片断,恐怕也没有。总有什么在他们中间,或是母亲,或是妹妹,或是屏风,书桌,餐桌。他总像是隔着一层纸看父亲,而父亲看向他的次数日渐减少。他曾以为被父亲盛满失望的双眼注视是最痛苦的事。后来,痛苦逐渐成为一种习惯,再以后就成为一种概念,像是天上的星,仅仅是生活的背景,不看的时候会忘记,看到了也不禁怀疑它的真假。父亲不再注视他以后,他似乎反倒怀念那些被父亲的目光凌迟的日子。然而这已经不是他独力能重新撕开的伤疤了。
“新的剧本写得如何了,父亲?”
到底是无法忍耐不确定的沉默,游兀自挑起话题。
父亲斜睨他一眼。“你知道我想谈的不是这件事,儿子。”
游紧抿嘴唇。这场无法逃避的谈话总归是到来了。
“告诉我:尤提亚大陆,你是非去不可吗?”
游感到尖锐的厌恶刺进他的心。为什么父亲非要将他一切的愿望以残酷的语言重塑为不可理喻的妄想?
“恐怕是的,父亲。”他喉头干涩。
“没有人逼你。”父亲说——可怕的是,父亲的嗓音听起来几乎有一丝恳求的意味;尽管每一个字都依然如河边的石子般坚硬而光洁。游想起那个夜晚——那些夜晚——父亲的呻吟。
可怕的是,这次游的确难以辨清他的愿望是否到底是不可理喻的幻想。尤提亚大陆:遥远得超过了他和他周围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在海上漂荡一个月也未必能抵达。
一周前他在晚餐桌上提起这个设想——在他心里已经是决定,因为它作为一个设想已经过分成熟,就像蚌壳里已成形的珍珠。他迫不及待地、必须将它吐出来。母亲看起来恰如其分地震惊和哀伤;千夜睁大眼,只是好奇;千夏平静地望着他,让他心里发毛。父亲慢条斯理地挑出碗里鱼肉的刺——但游看见他的手指在颤抖——他们都等着父亲的宣判,而父亲把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去以后也没看他,却对着几乎要流泪的母亲说:别开玩笑了。
父亲,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吃饭。父亲说。他没有动筷子,母亲也没有;千夏和千夜埋下头来,千夜在他对面偷偷地朝他使眼色,无声地说:爸爸生气了?父亲用烟斗敲桌面。吃饭!父亲鲜少高声说话,这时嗓音已经提到极限,像绷紧的弓弦发出的嘶叫。
“是的,父亲。”游说。
“为什么要去?”
游终于抓住机会,抖索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您知道的,父亲:他们都说战争马上要在这个国家打响了。而尤提亚大陆自从发生大震荡,人们的精力都集中在重建上,反倒暂且是平和的,机会也多得多。古御堂一家自从迁居过去以后,一直——”
父亲抬起一只手。“你不用跟我讲古御堂家的事。”
“……是,父亲。”
父亲沉默了一阵。游注意到父亲一手抓着腰带的边缘,无意识地用指甲挑拨着凸出的线头。观察你身边的人!小时候,父亲曾经一次又一次对他说。要写出令人信服的戏,就要不断地观察:每个人出于什么情态做什么事,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涵义。他的训练告诉他:父亲在焦躁。远处,有鹤忽然鸣了一声。
“即使有战争,”父亲开口,“我也尚且有能力保你们平安。至于机会——没什么是你不能选的。在一片全然陌生的土地,你一个异乡人有什么机会可言?如果只是为这两样,你大可不必就这么远走高飞。”
“等我安顿下来了,”游说,“我会把您、母亲和妹妹们都接过去。”
父亲只是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父亲。您认为我做不到,对吗?您非要我说实话吗?”
“你必须说实话,游。”
游别过脸去。他们已经走到河边了:河上如他预想的一样,流着掺杂冰渣子的黑水。
“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他说。
父亲踉跄了一下,勉强停下步子来,伸出手,像是想要扶住什么;游下意识地搀住他的手臂。父亲布满褐斑的手背在冬天里皲裂开来。游看着那只手,等待着它将他推开。但它只是留在他的臂间,像一只死去的水鸟。
“那你就去吧。”父亲说,“趁着这春天。去吧。”
作者:米琪雅
标题: 展眼吊斜晖
其实忘了为什么写这个标题,但是用都用了不想改了,是一篇絮絮叨叨的文,实际上是我的一个梦扩展开的小故事。希望大家看完也觉得像夕阳一样暖暖的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讲过我非常讨厌视频通话,我肯定是讲过的。但我妈年纪大了,每次那个语音通话的按键躲在视频通话的下面,她一手滑就会按错。我也只能看着手机屏幕上妈妈那张跨越了二十年的脸,沉重地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准备,再愁眉苦脸地接起。
点击屏幕的时候,我还会因为短暂的黑屏里映出自己此时的脸,再次被现实击中而呆滞,以至于头十秒钟,对面看到的都是我木木的表情,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以为我癔症又发作了。
我已经跨过了这个阶段,我妈也是,所以她看都不看镜头,把手机往鞋柜上一放,低着头翻找自己出门的东西,隔着摄像头我刚好看到她有些稀疏花白的发缝,这个画面太刺眼,让我忍不住把脸往旁边挪了挪。
我妈一抬头就看到我这死样,抿了抿嘴,只说,上次从老家又翻出来一些小时候的东西,打包寄过来了,你记得收。我说好的,她又摸出一根唇膏对着视频的小窗口涂了涂,满意地抿了抿,继续说,杳杳说要去看你,你要是有心情就和她出去走走,没心情也没事,上次她说你还会自己给自己做饭,妈听了心里很高兴,你还能照顾自己,就行,不图别的。
我的心也稍微松快了起来,露出了笑容,对她说,好的,妈妈。你也照顾好自己。
她听不得这个,立刻说行了行了没事了,知道你不爱接电话,我挂了啊下次有事你微信我。
嘟一声她就挂了,我也松了口气。
我一听到电话声音就心慌,害怕,感觉接起它本身就要负起某种责任。我不喜欢接电话,可是更不喜欢挂电话,所以每次会选择静音,让它一直沉默地震动着,传达一个“本手机使用人此刻不在旁边”的信号。
我小时候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老师不相信我“作业忘带了”,我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大家听到我不接电话也不相信“我不在手机旁边”。
难道是“我”以前这样做过太多次了?
手机震动,我划开看了一眼,是付杳杳的信息,她说过来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驿站帮我拿快递,让我如果有取件码就发她。我哦哦哦地对着手机屏幕点头,一边手指笨拙地把短信里的取件码复制出来发给她。
我确诊逆行性遗忘已经快两年了。
我对那场致我重伤的车祸记不起更多信息,只隐约记得那种冲击带来的惊吓和痛苦,但为我和其他人带来更多惊吓的,则是当我醒来,我以为自己只有十二岁,我还要做作业,背古诗,写英语练字册,我家的闹钟是梁祝,每天早上七点半会自动播放,校车会在八点之前等在家属大院门口,我甚至记得我妈说明天早上吃两个韭菜包子。
等我妈风尘仆仆赶来上海,她看到我哭了,我看到她也哭了,第一眼我觉得这个头发稀疏枯黄皮肤苍白松弛皱褶的老人怎么会是我妈,第二眼我眼泪已经流得停不下来,我嗓子是哑的,手是抖的,想在妈妈怀里撒娇,说出来的话是:妈妈,我头痛,我明天不想去上学了。
我妈说行,不上学了。她在上海照顾了我半年,带着我回诊了三次,我出院之后日常生活照顾自己都没问题,使用电脑手机这些操作性的行动都是稍加熟练就能上手,像是某种旁敲侧击的证明我确实曾经活过三十岁,而不是全世界联合起来骗我,但唯独十二岁到但三十二岁之间的记忆回不来,我的其他所有机能都没有问题,但记忆,太神秘了,医生指着我的片子给我看,面色严肃:看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然后他又笑起来,脸突然变得滑稽,看不出问题又不影响你生活,那么就先好好生活。只要活着,回忆还会再创造,也可以慢慢找回来。
我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也没有那么迫切想找回来。
每次看到小说里写小朋友想要长大,我都觉得真可笑,怎么可能呢,我就是小孩子,我不想长大。但是不好意思!镜子里的我对我笑笑,你三十二岁了,懂吗?你不是小孩子。
付杳杳跟鬼故事里“血淋淋的大腿”一样,每走一会儿就要发个消息告诉我行程。“我取到包裹啦”——好哦——“我到你们小区门口啦”——好哦——“我快到你家门口了”——好哦——发完这个好哦我就站起身走到门口,这时候拉开门,正好能看到付杳杳抱着我的包裹走到门口。
其实我不太认识付杳杳。现在不太认识。
她应该是我上大学之后结交的朋友。
我妈陪护我的那半年她带我回大学旧地重游,看看能不能勾起我的一些回忆,我只能说如果我一直骗自己“这里我有点眼熟”,那这里就真的会有点眼熟,我看着漂亮的玻璃台阶下面露出的地下图书馆馆藏,曲折的石板小路两旁茂盛的遮阴树丛,还有藏在学校喷泉湖边的优雅雕塑,一边连连惊呼这可真是一个好看的大学,一边对我妈充满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什么对不起!这是该说对不起的吗,带你来就是看看你上学的地方,你现在开心就行。我妈很讨厌听这种话,我一讲她就要立刻截断然后有点凶又不敢太凶地骂我。我心里隐隐知道她讨厌听,但忍不住就想讲,我俩好像在对某种负罪感做莫名其妙的角力,即使知道会伤到对方还是时不时试探。
活下来就很好了。那些过去的不重要。她在陪护我的时候一遍遍这样说。但就因为我活下来了,所以人性的贪婪又会冒头,想要再多拿回来一些。
扯远了,我对付杳杳讲这件事的时候流露出了如果能回想起来大学生活的话该多好的向往之情,她便无情地告知我,我大学过得很不愉快。我第一年就挂了五门课,然后第二年停学回家休息了半年,第三年办了转专业。
诶——我拖长了声音表达“过去的我听起来还蛮废物的”,付杳杳圆杏一样的眼睛开开合合,然后说,上大学很辛苦的。
我耍赖,我怎么知道什么是辛苦,我现在是小学生!
付杳杳是转专业之后和我熟悉起来的舍友,据她说我转专业之后把行李从原来的宿舍搬到新宿舍,自己推着阿姨上菜市场买菜的小车一趟趟地送,她在第十次看我推门进来放东西然后居然又要再出门的时候叫住了我,问,需不需要帮忙。
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场景,然后问她,我应该是说,不用不用,不麻烦你。
她说,对,你是这样的,蔫吧蔫吧的,很怕给人添麻烦,但我一定要帮你,所以我俩后来变成朋友了。
我哦哦哦。她笑着白我一眼。
我这时候倒希望“我”和付杳杳之前关系没有那么好,不然我看到她就感觉对不住她,跟她好了好多年的好朋友,摇身一变变成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学生,又要小心翼翼地重新认识,这时候培养起来的感情还是一开始的感情吗?我没法不思考这种问题。原来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这么喜欢纠结“事物的纯洁性”,和忒修斯之船天生不对付。
总之付杳杳是我最好的朋友,受伤之前,现在至少也是还不错的朋友。我看到她还是比看到别人要放松,我最害怕我说了什么之后她有点神色复杂地看我,那会让我立刻意识到“我”以前说了一样的话or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自己做自己的替身是什么滋味,我和付杳杳摸索着交流的两年里我可是充分体会了。你说这样我们还能是最好的朋友吗?我妈在上海听我这么讲话,说你肯定没真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我问为什么,她说如果我要你现在跟我出去散步,你去吗?我说不要,我想在家躺着,我妈说对啊,你对杳杳本来应该是可以直接告诉她“我今天不想出门”的关系,但现在你会思考,她提了这件事,我是不是答应她比较好。
我难以置信,问我妈,我这种人好贱啊!怎么对陌生人更好说话的样子。
我妈气得啪啪揍我屁股,大骂:不然你以为你青春期的时候为什么对父母最窝里横!
付杳杳看起来就是很聪明的人,她肯定一早看透了我,别管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但是她居然没有为此多沮丧,她甚至还利用了这一点,你米芙不是不想出门吗,不是不好意思拒绝半熟不熟的人的请求吗,那你就多跟我出去,医生说了多去公园有绿植的地方走走对你身体好。
我说天台有四五盆花,我们去天台站一会儿算数吗?
她粲然一笑,不算。
今天也这样,她不请自来地发了消息说要来,我哼哼唧唧想说自己没洗头,她开了天眼一样抢先说我没洗头你可别嫌弃我,我开门迎她,她穿着一看就很好摸的毛线外套,抱着我落在驿站里一周多的包裹给我一一放到鞋柜上,然后行云流水地坐到我的沙发上,就像病毒传染一样迅速且无声无息,本来只充斥着我颓丧氛围的房间立刻被她的气质浸染彻底。
我心想,都这样了我也不讨厌她,岂不是已经说明我非常喜欢她。
她问我家里有没有可乐,我说有的,给她拿出来一听,她还要冰块,然后从碗柜里掏出一个马克杯,上面还有杳杳两个字,我惊了,这杯子我都没见过,她说我们之前一起去景德镇玩烧的,我家有一个写着芙芙。我不吱声了,看她把冰块叮叮地丢进杯子里,然后可乐也发出龇牙咧嘴的声音。
她不但坐我的沙发,喝我的可乐,用我的冰块(我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来我家冻的),还把我的吸血鬼可用的厚重窗帘唰一下拉开,窗户也全部打开南北对流,让我看阳光下空气中的微尘飞舞的样子。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她,今天天气不错,要出去散步吗。
天气是真的不错,有丝丝缕缕的云,飘过太阳都不会挡光的,天蓝得有点讨厌,白亮亮的,跟洗褪色的蓝床单似的,光一照,有死了螨虫九世同堂的安心温暖。
付杳杳给我一个“你有长进”的眼神,我陪笑,感觉自己像摇尾巴的狗。
我喜欢狗,我愿意做付杳杳的狗。
啊不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喝完了可乐,我戴了个遮阳帽,一出门,手就塞进她很好摸的外套的臂弯里,我随便地摸了摸,真的很顺滑,她也随便地被我摸了摸,然后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感觉以前这种场景我应该才是讲话的主力军,不是说了嘛,我这种人就是不喜欢让陌生人冷场,虽然此次此刻我也不想冷场,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聊,我害怕一说出口,付杳杳就说,哦你什么什么时候给我讲过这件事。我会顿时有被施加压力的狼狈,万一付杳杳察觉到了这点而把这句话忍耐住没说,那我就会感到十分狼狈的压力。
我们小学生是这样的。爱面子。
现在天黑得早,我们四点半出门,太阳已经有点想要下班的样子,斜斜地挂在天空一角,不够耀眼,但还有点暖,付杳杳说这个时间好,可以看斜阳夕照,我忍不住心里抬杠“夕阳有什么好看”,但我嘴上只说哦哦哦,是好。
进了公园,大量的小朋友在草地上怪叫着乱跑,家长在一旁要么弯着腰跟着跑,要么手一揣目光追着跑,我一看就感觉脑袋很疼,因为乱跑的小朋友的视线会非常狭窄,还非常喜欢往左右两边看但是身子往前跑,然后我就会僵硬,因为我不知道他如果冲我跑,我要怎么绕开他,我勾着付杳杳小声说,我们去椅子那里坐一会儿吧。她看我一眼说,才走了多久啊,有两公里吗?
我说有的有的,而且椅子那里可以观树。
付杳杳走到椅子这里看了看,发现确实视野不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很好看的树荫里漏出来的天空。
我高高兴兴地挨着她坐下来,光斜斜地照在我的脸上,不晃眼睛,让周围的一切都蒙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大家像是被什么光的琥珀包围住一样,我心里一动,不由得想,好像我突然消失的二十年人生啊,我一定也非常努力,非常努力地学习,梳理好朋友之间的感情关系,思考考去哪里的大学,怎么学习自己的专业,失败了之后如何逃避,逃避不下去了又硬着头皮面对,这些都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却从我的生命里被迷雾一样不知道原因的东西包裹住了,我再也触碰不到它们。医生说,有时候突然就恢复了,有时候可能再也恢复不了。我说我知道的,医生,我会一直抱有希望。
付杳杳轻轻推了我的胳膊,问我,在想什么呢,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你如果听过了就再听我说一次。
付杳杳说好啊,你说。
我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去语文老师办公室拿作业,然后她要去另一个班上课,让我先帮忙抱一下那个班的书,我和一个女生一起抱过去了,然后那个女生说,哇,你是三班的米芙吗?我说嗯?我,我是的。
她说我一直听老师表扬你,我特别想认识你。
我非常不擅长应对这种热烈而直接的善意,我会直接融化。我们迅速地变成了朋友,然后我经常分享给她看我的作文,因为她说很喜欢看。我们的友情持续了一年,然后她转学了。
她没有告诉我她要转学这件事。
我依稀记得她讲过她家在哪里,于是我骑着自行车去那边找她,我遇到一个小区就去问门卫,“你知道何子瑞住在这里吗?”,我问了十次,没有人认识这个名字。
那天的阳光也像今天一样,我的影子越拉越长,我其实害怕了,所以我不敢再问了,我发现那个方向并不是像我希望的那样,只有一栋唯一的房子,只要我敲门就可以得到答案,或许我连方向都是错的。
我坐在不知道是谁的家门口坐了很久。
然后我不记得了。
付杳杳从她什么都有的百宝箱一样的帆布袋里掏出了柔软的纸巾,帮我擦眼泪,我说,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今天的阳光也真的很好。付杳杳轻轻点着头,侧过来的半张脸庞被夕阳照得明亮,让我情不自禁透过泪水一直盯着看。
至少现在有人陪我一起坐在这里。
付杳杳,我们继续散步吧,我站起身,对她笑了起来。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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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一切内容纯属虚构创作,与真实存在无关。所有情节均为服务于艺术表达的必要设计,作者不主张、倡导、鼓励任何有悖社会公序良俗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
一、透明
七月,盛夏。
一座被废弃的房屋,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四名少年少女躺在床垫上,衣物在周围散落一地。
“透明?”阿眉有点不太理解。
“透明。”阿羽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是透明,是指相互坦诚吗?”小云问阿羽。
阿羽摇了摇头,向空中伸出一只手,然后攒住手掌,像是在抓住什么。他说:“像空气一样,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什么杂质都没有,所以是透明的。”
“唔……不懂啦。”阿笛把头埋在小云的胸口。
阿羽翻了个身对阿笛说:“比如说阿笛,你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简单啊,和女孩子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好棒好棒,能和两个女孩子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哇,有谁会拒绝啦。”
“哇,好色哦。”阿眉鄙夷地看着阿笛,一脸坏的笑。
“你滚啊,烂人!”小云一把推开阿笛。
“不是啦哎呀。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事,然后呢,我要是遇到什么好事,自然是希望分享给你们一起啦,毕竟咱们都是一起从孤儿院……哎等等,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阿羽的意思了。”
阿羽微微笑了笑,又问:“小云你呢?”
“我……”小云忽然有点害羞。“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阿眉俯身亲了亲小云的脖子,说:“我喜欢和小云在一起。我也一样喜欢阿羽和阿笛。”
阿羽说:“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害怕只有独自一个人……”
“那我们就不要分开啦,就像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吗!”阿笛又钻进了小云的怀里,伸出手搂住了小云和阿眉。
阿羽一起亲吻着阿笛的手指和阿眉的背,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我们这样不对吧……”
“我不想分开,不对就不对吧。”
“小云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才不会。”
“没事啦,如果谁来对我们说三道四,我和阿羽会一起揍跑他们的!”
天窗外,白云懒洋洋地飘过,毕竟对云朵而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甚无所谓。
二、短发
九月,秋初。
“我来啦!”阿眉推门而入。
“哇,短发!是短发的阿眉!你和小云一个留了长发,一个剪了短发,嘿嘿嘿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胸部也……唔咕唔咕!”
“阿笛你闭嘴啊,张口闭口胸部胸部你好烦啊!”小云抓起一把虾条塞进了阿笛的嘴里。
“抱歉空调坏了,用风扇将就一下吧。”阿羽帮阿眉拿过挎包放在一旁。“怎么想剪短发了?”
“短发比较方便呀,医院排班太忙了,长头发洗一遍太费时间。小云小云小云!”
“眉眉眉眉!”
阳光斜落,树影斑驳,空气中仍散发着夏日的余威。
“不管怎么想都还是阿羽最厉害,这么早就有了自己的房子。”阿笛靠在小沙发上,用手扇着风。
“这只是租来的房子,不是我的房子。”阿羽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放在阿眉前面的茶几上。
“那也很厉害啦。我们都还在住宿舍,而且晚上还断电,真是不自由……”
“以后我会买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四个再住在一起吧。”
“那算我一份啦,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对不对?我现在开始跟着老师一起接活了,虽然现在只是些简单的后期,不过也算半只脚踏入电影行业啦,嘿嘿……”阿笛拿起面前的冰红茶,跟阿羽碰了碰手里的饮料。
这是个不大的开间,外间有简单的灶台和餐桌,内间紧凑地布置着一长两短三个沙发、茶几、电视柜、衣柜、落地扇,还有一张大大的床。仔细看,这些家具都略显陈旧,但是上面小心地盖着防尘布单,整洁而温馨。
落地扇吹动窗帘,院里的蝉透过帘隙看见这几个年轻人的欢聚,发出了羡慕的叫声。
小云靠在阿眉的怀里问:“等下晚上吃什么?”
阿羽说:“屋里太热,我们出去吃吧。旁边有一家韩国料理,他家冷面很好吃。”
“晚上去喝酒吧。”阿眉的手指卷起小云长长的发丝说。“我失恋啦。”
“啊?”
“哦?”
“哈?”
“今天晚上你们一个也别想跑,都得陪我喝个够。”
“啊??”
“哈哈哈……”
“喔,放马过来!”
三、散步
一月,隆冬。
“我们去那边散散步吧。”
“好。”
小云对着阿羽的墓碑鞠了一躬,跟着阿笛一起向远处走去。
“阿眉这两天一直忙着处理阿羽的后事,医院那边没法继续请假,昨天就先回去啦,她说很想你。”
“对不起,刚好卡在了课题收尾的时候,今天才能过来……”
“哦,不是要怪你。要怪也要怪阿羽啦,非得这个时间……”阿笛靠在景亭的栏杆上,点了一支烟。
“……”小云默默挽住了阿笛的手臂。
“阿眉收拾东西的时候告诉我,阿羽存了好大一笔钱。他说过要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四个人再住在一起。”
“嗯。”
积雪肃穆地覆盖住整个墓园,地上零星有几行踩过的脚印。
“死亡证明,保险理赔,银行手续,销户,殡仪……哎呀,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我完全都没有打过交道,多亏有阿眉在啦。”
“嗯。”
微风悄悄吹过,柏树枝头的雪已经冻实,不愿落下。
“肇事司机查出来是酒驾……他妈的,我本来都想好了,一命偿一命,袖子里藏着钢管就过去了。结果呢,看到他老婆孩子在重症病房外面抱成一团哇哇大哭……”
“嗯。”
呼出的烟雾与呵气混成一团,飘向阴沉的天空,然后散开。
“老实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实感啦。总觉得如果去阿羽家敲敲门,他还是会挂着一脸傻笑给我们开门。”
“嗯。”
“回去吧。”
阿笛掐灭了烟头,带着小云往出口走去。
迎面走来两个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搀扶着一位老太太,两人时不时地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墓园里实在太安静了,二人克制的抽泣声传入了阿笛和小云的耳中,这声音渐近,交错,然后渐远。终于只剩下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在道路拐弯的地方,阿笛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云问。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就忘了,阿眉……她……”
“阿眉怎么了?”
阿笛忽然开始浑身颤抖,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阿眉……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啊……”
“啊?我、我知道阿眉一定也很难过,阿笛你不要这么想……”
阿笛摇了摇头,哭着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啊……阿眉心里一定好难过,所以阿眉要是哭了……我怕没有人安慰她……”
小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抱住阿笛,两个人的眼泪落在对方的衣领上。
“我好想你们,我好想阿羽……”
“嗯……”
四、融雪
三月,早春。
“曦曦乖,听妈妈的话,好好睡觉。啊,要爸爸亲?muuuuuuuuua!来跟阿眉阿姨说晚安。”
“曦曦晚安!”阿眉对着阿笛的手机屏幕笑着招了招手。
烟雾缭绕的韩国料理,店内食客嘈杂,窗外融雪无声。
“来,肉好了,快吃快吃。”阿笛给阿眉夹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
“等一下我拍照发给小云。”阿眉拿出手机寻找合适的取景。
“你明天早上再发啦,咱们起床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小云那边的深夜。好吃的东西,哎!就是要在深夜分享给好姐妹才对啦!”
“就是,明天上闹铃定时发,馋死她。”阿眉咔嚓咔嚓对美食一顿猛拍。“你看她的朋友圈没,天天吃的那些资本主义白人饭,啧啧啧。”
“五月底我要去那边参加一个电影节,我打算顺便去看看小云。回来给你带化妆品?”
“好呀。方便的话你再帮我给莉莉带一瓶威士忌。”
“没问题,要什么牌子你问好,到时候发给我。莉莉今天没跟你一起呀?”
“哈哈,哈哈哈……”阿眉忽然放下筷子,用手背遮住嘴大笑起来。
“什么啦,瞧给你乐的……”阿笛夹了片五花肉放在了网篦上,烤肉冒出滋滋油香。
“我把……我把咱们以前……哈哈哈……搞在一起的事情跟莉莉说了……哈哈哈!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哇……你吓到人家了吧。”
“哈哈哈……没有没有。其实还好啦,她对你印象还挺好的,她就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哈哈哈……”
“对嘛,正常人就是这种反应才对啦。我就说我老婆不正常……”
“你老婆什么反应?”
“她说‘你们好厉害!’”阿笛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扎啤。
“哈哈哈哈哈!”
“我老婆好喜欢你的,你有空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弯的。”
“那我下次再见到她,可要好好跟她说说你从前的丑事喽。”
“不用,我的臭事她都知道。”
“那件事你也说了?鞭炮……”
“停!这事说好永远不提的!你闭嘴啦,今天你用鼻子吃肉!”
一盘猪五花,一盘牛舌,一份蔬菜拼,两碗冷面,两扎啤酒。一共116元。
“阿眉,亲我一下。”走在路上,阿笛忽然说到。
“啊?”
“来,亲我一下,深吻那种。”
阿眉眨了眨眼,亲吻了上去。一个长吻。
“嗯……果然感觉不对,不自然。”
“虽然不明白你抽什么风,但是你这个反应我有点生气哦。”
“哎哎不是你听我说啦……我昨天梦见阿羽了,我们四个都在。我们就开始跟他说自己的事,他就坐在那里笑着听我们说。轮到他的时候,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就记得他最后说,自然而然就好,因为我们是透明的。”
“然后?”
“然后嘛……这是个春梦。”
“啊……”
“我,唉……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啦,有个大咪咪老婆,有个可爱的女儿。但是我始终担心,万一有一天我发现,哇,自己其实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人,不是一个好老公,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阿笛耸了耸肩。
“阿笛,过来。”阿眉伸手拽下阿笛的领子,把他的头抱在胸口。“不管阿笛要我做什么,好呀,我会做。如果我叫阿笛做什么事,阿笛也一样会去做对不对,小云也一样。虽然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有了不能割舍的人和事,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的家庭就是我的家庭,你有多疼爱老婆和女儿,我们会和你一样珍视她们,阿笛也不会随便叫我和小云放弃珍视的东西的吧,对吗?”
“嗯。”
“阿羽说的没错啊,自然而然就好。如果你想和我亲亲,好啊,我们来亲亲,如果你不想,那就不亲亲。透明,对吧。”
“嗯。”
“当然啦,阿笛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不管阿笛做什么样的选择,也都是我和小云,还有阿羽的选择。所以阿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阿笛,不许怀疑自己,好不好?”
“好。”
阿眉松开阿笛,理了理阿笛的头发,说:“好了没。”
“好了。”
“那就好,如果你不好,阿羽会伤心的。”
“你是不是胖了?”
“这么想死?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把你老婆掰弯。”
路灯下,两个人影纠缠,像是正处热恋的爱人,像是血缘相同的兄妹,像是相互扶持的夫妻。人影在地上越拉越远,拉到难以分清谁是谁,看上去像是两个同一个人。
本文为迪士尼扭曲仙境同人jamikalicp文
双性转前提下的cap9
jamil从书桌边站起来,伏案过久,腰背有些酸痛,她正在等人来替她按摩,原地拉伸了片刻都不见动静,转过头再看,原来kalim已经睡着了。那人撑着头靠在一张放茶点的桌上。
主人在工作,从者却在一边睡的正香,真是没责任心。kalin从以前起就这样,当asim家的大小姐时太受溺爱,被养得性格冒失,又心胸宽容,不仅会轻易原谅其他人的过错,也会轻易原谅她自己的。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在工作的主人旁边大大咧咧地睡着。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两人一起长大的份上,jamil早就把她开除了。
“kalim——工作的时候也能睡着的吗?”
等待片刻依然没见kalim有半点睁眼的迹象,jamil没耐心地直接叫醒。kalim从一个完美的午觉中醒来,她惺忪地眯眼,懒散地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自己的脸,然后她才把注意力放在被她搁置的主人身上。kalim也站了起来:“jamil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这话应该是主人问你才对吧?”
抱歉抱歉!kalim道了歉却依然呆站着不动,她的下一句话估计就是“我该为你做点什么吗?”。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又蠢又直白,在viper家工作多年都没能学会一点聪明劲。就算这样jamil也坚持让她担当贴身从者的工作,由此可见,jamil是个无比宽容大度、体恤下人、擅长容忍、具备领袖精神的人。正是这样的人才能肩负起庞大的公司经营,至于kalim……你现在知道asim家为什么会衰败、甚至被viper家收购了吧。
“你陪我出去散散步吧。”拉伸过后的背部肌肉不再严重酸痛,在房间里坐了太久总觉得空气有些沉闷,沉浸在财务报表中的大脑也需要注入一些新鲜感。jamil跳过“训斥kalim”“要求kalim来做按摩”“调侃kalim犯的错误”“等待kalim长篇大论的道歉并以此取乐”的步骤,直接来到下一个环节。
天气已经变冷,kalim取来jamil的大衣,绕到jamil身后为她披上。和jamil身上的高档衬衣不同,kalim穿的只是viper家普通的女款从者服,当她为jamil披大衣时kalim银灰色的长卷发反复地扫过jamil后脖颈裸露的肌肤。
“你打算就穿成这样和我去散步吗?”见到那家伙自然而然地去开门时,jamil又忍无可忍地说。
“可是这个房间里没有我的衣服。”
“那你就穿我的外套啊,笨蛋。”
书房紧挨着jamil的休息室,她随意取了一件短款马甲递给对方。jamil的身材比kalim要更高挑,本来这件衣服对kalim来说应该是偏大的,然而kalim又比jamil要更丰满些,穿在身上竟然效果刚好。
“这一次是放松的散步吗?”走在viper公园的路上,kalim先开口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不聊公事的话,是的哦。”
“太好了!好久没和jamil像朋友一样聊天了。”
树叶踩在脚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吱呀就被湮灭。什么叫做“像朋友一样”?本来就是朋友吧。这种反常感在jamil的心底闪过一瞬,然而这个说法听起来并不讨厌,jamil也希望kalim能学点主仆间的边界感,她没有反驳。
“自从jamil继承家主后,每一天的工作都越来越忙了。”
“这就是家主的职责,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你那样吗?”
jamil随意地答话,晚秋的温度是落霜的赤红枫叶。像kalim,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kalim本就是没什么职责的……一深想jamil就发现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想来是高负荷的工作把她的思维磨钝了,她决定不要深入思考。
“噢,想到曾经上学的时候。”kalim的语气高昂,“我是第一次上学,什么都不明白,jamil一直在帮我呢。”
“哼,你还记得让主人来教你照顾自己的事。”
“虽然那时候jamil和我已经是主仆的关系了,但我依然在把jamil当成最好的朋友哦。”
她们沿着小路往前走,绕过下一个拐角,那公园的摄像头紧紧粘在两人身上。jamil走得更慢了些:“在那之前我们也是主仆的关系啊。”
“是吗?那我和jamil就是从主仆变为了主仆……”
“是身份对调但关系没有改变。想起来那时候的你完全不适应仆人的身份,真是让我头疼。”
“嘿嘿,但是jamil……”kalim踩在每一片落叶上追逐清脆的踩踏声,“一直都很照顾我,到现在也是。”
“没办法,从出生起就被你赖上了啊。”
被kalim夸赞了,出发点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在jamil年轻气盛的经历里,她几乎从十六岁到现在一直在接受四面八方的肯定。不知为何kalim这种没有逻辑的夸赞依然令她受用。
“那时候的jamil是学生会会长呢,每一次都考全年级第一,在音乐表演赛上带着我们学校夺冠,和外校的篮球比赛也是,jamil是篮球队队长,也是球队里最受期待的那一个。”
“喂喂,你要把我高中时的事迹全部夸赞一遍吗?”
她们继续顺着小路走,头顶透彻的天空玻璃罩一般投射在jamil身上,望着这样的天空总让人觉得懒惰,也许这时候除了欣赏远方的风景外再无可做的事了。
“我们在公园的草坪上坐一会儿吧。”
kalim说,她拿出一块野餐垫,jamil没看清她是从哪里取出来的。然后她又在野餐垫上铺开坐垫与餐巾、甜点和茶水、纸巾以及垃圾桶。jamil按她的指示在坐垫上坐下,kalim取来两块团子抵至jamil的手心。
“不仅如此,您还在毕业后立即接过了viper家家主的位置,迅速带着viper家的股票一路升值,期间又做了好几笔万分惊现也是万分精彩的投资,就连皇室都经常来感谢jamil对热砂之国的贡献呢。”
她接过团子,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在kalim的提醒下回应起上学和毕业后的一系列“viper大人”行动。是啊是啊,自从asim家被viper收购后,jamil就迈上了火箭飞升一般意料之外的跃进之路,因为这些经历太过传奇,如果不是kalim提醒她都要记不起这些事了。
“同时,jamil也是热砂之国年度慈善家、知名珠宝鉴赏家、古文物保护收藏家,对舞蹈与音乐方面也有卓越的见解……”
她忽然想问这些甜点是从哪儿来的,她清楚地记得kalim在出门时双手空空。然而甜点十分入味,kalim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jamil的幼驯染正挂着一张固定的微笑表情称赞jamil从前到现在所有的作为,她边说边端出两碟茶杯,又为jamil沏上茶水,撒了香料的红茶浑不见底。
jamil将温热的茶水缓缓吞下了。
作者:舞舞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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