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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千鸟
评论:随意
请注意:本文内含部分未经解释的提前设定,可能导致部分阅读障碍或引起疑惑
早上醒来研墨发现自己长出了毛茸茸的爪子和大大的尾巴,华丽丽地变成了一只小熊猫。
他转来转去迷茫了一上午,直到快到饭点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研墨,有没有好好反思呀?再打架下次还住单间哦!出来开饭了。”
研墨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抬头这不原森么!
急促地发出了求救,原森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是小熊猫,笑嘻嘻地打开了笼子门,把研墨一把抱了出去,然后扔进了——
——一堆小熊猫里。
原森从身后掏出一个小桶,开始从里面抓出苹果块抛洒在空中,“苹果之神听见了你们的呼唤!现在就降下大自然的馈赠!来吧,我的信徒们!哄抢吧!享受吧!感激涕零吧!”
研墨很想从头开始吐槽,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苹果块吸引了:苹果!全世界最好的苹果!
但身体瘦弱的研墨怎么抢得过其他小熊猫呢?一片混乱中研墨好不容易抓到一块,就被隔壁一爪子糊到了脸上。
“陆思非!你又抢研墨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都吃了三块了!本苹神来这就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你是不是今晚想住单间了!”
卧槽,研墨震惊中,隔壁小熊猫叫陆思非。这是真的陆思非还是假的陆思非?为什么原森分得清每只小熊猫是谁啊,我们不都长一个样吗,不对为什么会给小熊猫起这种名字啊!
他转过头看了看,名为陆思非的小熊猫没有任何特征,除了在抢苹果这件事情上比较积极以外,但会这么做的小熊猫这里还有一大窝。
研墨很想开口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陆思非,但他的语言系统在张嘴时变得一片空白。看来沈黎安是骗人的,动物根本没有什么语言系统……对了,沈黎安!
如果沈黎安还是人类并且和原森呆在一起,自己就能和原森沟通了!
“你好吵啊,研墨。”身后传来一个慢悠悠又怪熟悉的声音。研墨一转身,迎面撞上了另一只小熊猫的大脑袋。
那上面一双乌丢丢的眼睛不屑地盯着自己,明明嘴一点没动,研墨却感觉仿佛有字幕在自己脑海里自动生成,甚至有一瞬他觉得这只小熊猫冷笑了一下,“觉得很不可思议?别东张西望了,就是我。”
“沈黎安?”研墨震惊中,“你的能力怎么变成读心术了?不对,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意念交流!”
“什么意念交流,这就是动物语言好吗!”名为沈黎安的小熊猫揣着一块苹果领着研墨远离了疯狂抢食的小熊猫群,找了个角落开始细嚼慢咽,“你醒的也太晚了,我们其他人早就到了。”
“那原森,他为什么不是小熊猫?还有陆思非,他根本不听我说话!”研墨一屁股坐在旁边。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还挺舒服……当小熊猫好像也挺不错的。
“你不是能听懂原森讲话吗?所以这方面,我们的语言系统都没有变,只是发音器官丢失才说不出话,你们本质都不会小熊猫语,想要交流还是得经过我哦。至于原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是人类,但能认出我们大概是又拿了剧本吧,我也没法和他交流。”沈黎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研墨一眼,“所以说,本来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哦。”
随即远处就传来了原森的喊声,“陆思非!陆思非你人呢?到点了上工了,管吃不管种是吧!”
沈黎安叹息一声,加快速度把手里的苹果块啃完,踱步到一个树桩后一把把躲在后面的一只体型较大的小熊猫踢了出来,“听到没,上工了!”
研墨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翻译还有寻人功能。
“但是这个,呃,小熊猫养殖基地?”研墨环视四周,“也没啥危险吧,那些战斗人员呢?秦归能干什么?”
“劈柴。”
“殷秩?”
“发电。”
“生火还是原森自己生。”沈黎安懒洋洋道,“北顾还是管仓库的。”
“那我……”
“哦,你醒太晚了,因为交流有障碍,原森一直以为你废了,所以现在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不过你这个能力能干什么呢……”沈黎安冥思苦想,“逢年过节在年会舞台上制造气氛?好像有点太阴森了。”
“反正原森还不知道,你就接着当小熊猫吧!”
研墨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意识到小熊猫的生活也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吃饭、睡觉、爬木桩子,以及晒太阳等。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唯一记得的是空气中弥漫的苹果香味。
某基地里,又通了宵的研墨睡得正香。
“都大中午了要不要叫他起来吃午饭啊?我都饿死了。”
“再等会吧,桌上有两个苹果,你先啃了垫垫呗。”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一张传单随着风飘进了一幢毫无人息的住宅,穿过半开的窗,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阳光跟随着传单一同穿过窗缝,它的足尖刚触到地面,潜藏在屋内的黑暗就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它拖入了阴影。无风拂过的窗户轻轻合上,曾经陪伴传单而来的阳光早已不见踪影,凉意刺鼻的空气中,只剩那张传单孤零零躺在地面上。
咯吱,咯吱,咯吱,屋内的地板忽然发出缓慢又刺耳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拖动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当声音最为明显的时候,它戛然而止在漆黑房间的门外。积压木板时发出的余音缓缓散去,但紧接而来的,是圆形门把被拧动的声音。
圆形的门把早已生锈,半剥落的漆面随着旋杆转动岌岌可危,像是下一秒就要落到地面上。生锈的轮轴发出沙哑地摩擦声,直到锈迹斑斑的锁芯发出一声短暂的脆响,这老锁的呻吟才得以停歇。
房屋归于沉寂,但房门后沉寂的灰尘却开始变化位置。一粒灰尘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同胞一部分随着房门向后移动,一部分则前往门缝所在的方向,以少见的速度拔腿狂奔。半梦半醒的灰尘被同胞撞到了身体,它茫然地坐在地上,环顾四周——
看到了一颗在黑暗中发着红光的眼珠子。
一个匍匐在地的、浑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存在”,眼珠子抽搐般地转动几下后,它缓缓用被称为“头”的部分挤开门缝,扭动着爬入了房间。它身上宽大的衣服扫过地面,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地爬行痕迹。这条痕迹一直向屋内延伸,停在了飘入房屋中的传单前方。
它伸长拧了三圈的脖子,以向后仰头一百八十度的方式面朝传单。叹息般地喘气声轻轻响起,混合着腐败气息的风拂过了传单表面。那颗红色的眼珠子与传单近在咫尺,布满血丝的眼瞳中倒映着这张黑底红字传单上的密密麻麻的字。
《灵格进阶·地缚灵定向培训班》
特大喜报!特大喜报!地缚灵灵格提升培训班,盛大开业啦!
你是否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明明执念深厚,却没有办法行使与执念相匹配的怨力?明明扎根的地方在二十年前还是一幢带庭院的大宅,却因为作祟能力不足,导致昔日大宅如今只剩一亩三分地?想要找到伤害自己的人类,却因为对方搬离了活动范围而无力复仇?明明已有将近百年的地缚灵资历,却始终找不到积攒力量的渠道,甚至在怨力对战中打不过隔壁只出生了一年的地缚灵后辈?又或者你想要吸引更多的猎物,却因一句“避雷鬼宅”而再无访客登门拜访?
如果你有以上烦恼,又苦于无法解决,那请你千万不要灰心,因为你的灵来了!
没有办法行使与执念相匹配的怨力?没问题!培训班会教导你利用执念提升灵格,就像为炮弹铸造一门大炮!
作祟能力不足甚至被人类嘲笑?不要慌!培训班会指导你扩充灵格容量,让诅咒之力变得长久而坚韧,让入侵者百年内不敢再接近你的土地!
找不到伤害自己的恶人无法复仇?别灰心!培训班会指导你如何展开灵格,扩大怨力,让那些恶徒无所遁形!
百年资历赶不上天赋型怨灵后辈?请安心!资历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怨力的积攒,还有被时间磨炼的灵格!只要开发好你的灵格属性,嚣张的后辈迟早变成你的跟班!
没有访客登门拜访、捕获猎物的乐趣不见踪影?小问题!培训班会指导你利用灵格影响磁场,让猎物即便明知危险,却忍不住前赴后继到你的身边!
想要成为地缚灵中远近闻名的代表、甚至变成地缚灵的代名词吗?想要获得与资历相配的宽敞住宅吗?想要让不谙世事的小鬼们尝尝苦头吗?那就快快参与我们地缚灵定向培训班吧!
定向培训班将有请全国有名的地缚灵授课,其中甚至包括当地的土地神!是的,土地神!只要灵格不断升阶突破,灵,也可以成为神!现在来现场报名,不仅能获得3节免费的试听课,完成试听者还能获取后续课程优惠资格!原价需要4444冥币的课程,折后只需要3999冥币!折扣大,内容好,最重要的是只需现场报名后完成课程试听,就能终死享受减免!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上进,走过路过都可以来试试!
心动不如心动,快来报名参与吧!
报名条件:身为地缚灵+收到本传单。
报名方式:本传单可为地缚灵提供离开原地的手段,请务必携带传单前往指定地点。
现场报名地点:XX路YY号ZZ号电线杆后44米处。
报名日期:收到传单即日起三天内。
红色的眼球转动,扫完最后一行字。混杂着腐烂味道的气息再次拂过传单,它转动早已被拧断了数十年的脖子,看向周围被掩藏在黑暗中的墙壁。墙壁上的血渍早已干涸,藏在墙壁后的尸体也早已化为白骨,除了它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它为何会驻留在此处。它看着墙壁,看着灰尘,看着屋内的黑暗,沉默了数分钟,数十分钟,数十小时,直到太阳落山,月亮被藏在乌云后,在黑暗中也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球突然再次抽搐般地快速转动起来。
黑暗从它身下向前蔓延,覆盖住传单。待黑暗褪去,传单也不见踪影。
有着红眼珠子的它转动脖颈,头晃晃悠悠向上扬起,然后贴着匍匐于地面的身体,朝门口探去。拉长的脖颈与地面保持着平行,追随着头颅的移动而去,随即身体折成U字型,按照肩膀、胸腔、腰部、大腿、小腿的顺序调转了方向。如同来时那样,头颅最先从门缝中探了出去,最终整个“存在”消失在门后,只留地面灰尘勾勒出爬行的痕迹。
咯吱,咯吱,地板再次响起尖锐的积压声,这声音伴随着重物被拖动的声音,缓缓向远处蔓延。
数分钟后,一声关门声扰动了屋内的寂静。窗外传来了重物被拖动的声音,而这声音,再次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ND
关键字:甬道
作者:魇
评论:笑语
七年前,我在一家二线城市的漫画工作室打工。彼时的作品是半月更,所以一个月还能踏踏实实歇上四天左右。在那几日,我们这帮助理通常都窝在工作室提供的员工宿舍里,画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干脆用聊天打发时间。
小李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她是个刚毕业不久的本科生,负责给主笔描线。最初我对小李的印象其实并不太好,她总冷着张脸,我去修正她画面上的错误时,她也表现得极为冷淡。后来相处得多了,才发现她其实人不错,之前种种大约只是因为初入社会的笨拙。
那次宿舍聊天时,小李已经跟我们很熟了,虽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也不至于一直冷着脸。我记得那天大家都不想画画,于是便一起凑在宿舍的客厅里,玩起了国王游戏。小李输了,我是国王,于是我让她讲一件后悔的事。
小李沉默地看着我,在我以为她要拒绝时——虽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开口了。
“你们都知道,我能看见点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李说,“那件让我后悔的事跟这个有关。”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把目光挪到了她脸上,小李狠狠地吸了口气,又开了口,“其实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到,看事的人说,我的阴阳眼很低级,受到的限制很多。简单地讲,就是只能在阴气重的时候看到怨气极大的鬼。人很多,穷凶极恶的人却罕见,鬼也一样。我活了二十多年,其实也只见过不到十次鬼,那次就是其中之一。”
“我初三的时候,因为喜欢看漫画,成绩掉了很多。我妈非常生气,她不是那种很懂科学教育的家长,只会打骂。很不巧的是,我也不是一个被打被骂就会乖乖听话的孩子,就算表面上服了软,暗地里肯定还是我行我素。
那天晚上,我到家就开始吃饭,准备吃完就出门,赶在晚自习之前去趟租书屋,去还昨天借的书,再借一本晚上要看的。我正吃着,突然看到我妈拿着我书包里的漫画,满脸怒容冲到我身边。
‘这是啥!’我妈尖叫着,把漫画书拍在桌上,碗里的粥都溅出来了。
‘你翻我书包!’我也尖叫。她之前是管我管得很严,但不会翻我书包的,也不会动我的日记本,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把漫画放在书包里带回来呢。
我妈像一头斗牛一样喘着粗气,‘你初三了。’她喊着,‘你都初三了!’
‘我又不是考不上高中!’我也喊,‘老师都说了,我肯定能保市重点!’
我妈不喊了,她抓起漫画书,跑向厨房。我急忙跟上去,看到我妈点燃了天然气灶,把漫画书凑了上去。
我没出声,轻手轻脚凑过去,猛地把漫画书抢到怀里,然后跑出了家门。我忘了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只是很生气,非常生气。我妈自然是赔得起那本漫画的,实际上,我家不算穷,存款把那家租书屋盘下来都是够的,但是当时我怎么可能能考虑到这一层。我只想着那是我租的书,我妈要烧的不是书,那是我的脸。
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租书屋门口了。我吸了口气,推门走进去,对老板说:‘还书。’
老板拿起书简单翻了翻,然后开始记账,又问我还租不租,这部的下一本已经到货了。我刚想回答,却听店门一响,我妈的尖叫声接踵而至:‘她都初三了,你还租给她漫画,你是不是人,有没有点良心!’
租书店老板一楞,看看我,又看看我妈,‘阿姨,你们自家的事儿,就不要到我的店里吵好吧?我开门做生意的,又不知道顾客什么身份。’
我妈像是被老板又勾起了脾气,她开始拍隔着两个人的桌子,继续尖叫。我无地自容,幸好现在店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但这家店以后我肯定是来不得了。我开始哭,越哭越凶,最后变成了嚎啕。我妈一直没有看我,老板也站起来,两人对骂得有来有回。我绝望地看着这两个成年人,最后一咬牙,拉开店门,冲了出去。
都这样了,我肯定是不会去学校的,也肯定不会回家。我家在小县城,稍微一跑就到了偏僻的地方。我在狭窄的甬道里慢慢地走,时不时抽噎一声,只想着世界快点毁灭吧,陨石外星人超能力反派哪个降临都行。天很快就黑了,我看着不远的灯光和很远的星星,觉得有点冷,但一切都无所谓了,我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又过了一阵,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居然是那个租书店的老板。他肯定是不知道我的名字的,应该是我妈告诉他了。他也来找我了?我不是已经付过租书的钱了吗?还是说,他想问我赔偿损失?
我躲了起来——事到如今我无比感谢当时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偷偷地观察着,一个人影向我这边靠过来,周围影影绰绰的,像被很多团雾包裹着。我不敢动,只是屏息凝神观察,那人越靠越近,最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被三个鬼魂围着的,租书店老板。
那些鬼魂看起来都不像成年人,各个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正在奋力撕咬和捶打着租书店老板,但明显活人毫无察觉。我被吓呆了,就算给爷爷上坟,就算路过车祸现场,我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鬼,还是这么多面目可怖的鬼。我想提醒租书店老板注意,但我很怕,怕到完全无法动弹,给我看过事儿的阴阳先生说过,人能看到鬼,鬼就能感到被注视,然后就极有可能去攻击能看到它们的人。书店老板越走越远,他周围的鬼魂也跟着飘走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哆哆嗦嗦地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一溜烟跑回了家里。
我妈居然在家,她骂了我一通,我不记得她骂了什么,只是洗了把脸,赶紧掏出作业来写。之后直到中考,我都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认真学习,我妈见我改了,也就再也没提过那晚的事。考上高中之后,我爸工作调动,全家都去了别的省。那个老板最后怎样了,我完全不清楚。”
小李说完,向后倒在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我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这也不是她的错,任何人见到那副阵仗都会被吓破胆的,老板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那终归是别人的因果,凭她的能力也做不了什么。大家也零零散散地出言附和,小李终于缓了过来,对大家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小郭忽然打断了大家,说:“小李,你家那时是不是在D市?你初三,是不是200X年?”
小李茫然地点点头,小郭想了想,回宿舍拿了笔记本电脑,敲了一会儿键盘,把屏幕转过来给小李看。“你说的那个租书店老板,是不是他?”
我凑过去,看到了屏幕上的搜索结果——杜某,男,二十七岁……借用开租书屋之便,引诱欺骗未成年人,并将其杀害……经审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小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个难看的微笑还凝固在嘴角,她忽然打了个嗝,接着冲向了厕所。
作者:奥利奥
评论要求:无声
Addeller自认为以他的聪明才智能解决任务途中一切问题,直到他又一次碰到一扇紧闭的门,看见门把手上悬挂的电子密码锁。
“不是哥们,怎么还是密码锁啊?”他有点乐不出来,苦恼地抓头发,“他们这么喜欢多重保险?”还什么都没保住,藏在先前房间的线索被他们这群因“工作”性质养成爱翻东西习惯的小孩早找完了,只能唬得住那些“门外汉”。不过眼前这个……Addeller把记忆搜刮几遍也没想起来在哪儿遗漏什么信息,前面的锁都被他们用找来的线索破解掉,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或许还有个更值得注意的问题:真的会有人——即使是个有钱人,在自己豪宅设下数道密码锁防线就为了阻碍搜查的人?这又不是游戏设计,再说这样做每天家里的人进出房间不会很麻烦吗?
坏了,给他玩到真的解谜游戏了。
Addeller实在没有头绪,于是把目光投向在一旁看似神游的,沉默的Nochelder,他脑子不够用还不能借别人的吗?
“嘿Noch,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们能直接靠蒙猜出来吗?”
不管能不能寻求到现场援助,他反正先问了。
“有四位数。”这位在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孩子开口,“每个位置的数字为0-9当中的其中一位。”
“组合可能性是10x10x10x10,=10000。”
……啊?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要在1万种情况中猜一个……工程量也太大了吧!Addeller的内心表示不能接受,但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自己就是专业不对口啊!尽管他从没想过的可能性是这和专业是否有关联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可能线索就在前面某个房间,再去找一下吧。”Claire说,眼下别无他法,即使再怎么笃定没有错过的信息,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不出纰漏。
“只能这样了……”Moinn附和。
于是孩子们分头去探索了,Addeller选择留在这道门前的空间,他干脆用游戏思路去考虑,认定在这附近藏匿线索的可能性最大。
那就开始吧。
走廊两侧的绿植盆栽、壁画背后、座椅、抽屉、储藏柜、甚至是吊灯,他一个人把那些家具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价值的内容。
不是在这里还能是哪儿?
Addeller想破头想不明白,便不再细思。而是继续发挥他颇有些头铁风范的势头进行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的地毯式搜索——可能就差去掏马桶。实际上他还真打算这么做,但被凑巧撞见的Moinn和Goinn姐妹俩阻止了。
虽然只有Moinn是劝说他“这样做有点危险了……!”危险?应该不至于他拆马桶还能触发警报吧,整个房屋的预警系统都被提前黑掉,按理说没有漏网之鱼。就算有,远程还有队友会随时监看的。
Goinn呢,她就不一样了,这个留着马尾的小姑娘活泼好动到吵闹的程度,还总是爱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简单来说是很能给别人添乱,甚至她和Addeller被认为是耶梦加得家最大的“捣蛋组合”,为此他们也没少被大哥骂。
“我也来帮把手!”她吵吵嚷嚷,“六哥我们一起通马桶吧!”
“好!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那个……”Moinn唯唯诺诺地轻声说,“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吧……?”
她的劝诫自然没起效果,眼看那俩人就要表演一个徒手掏窝直捣黄龙了,就在这时一通联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哦,是家里最小的那对姐弟说疑似发现了什么,通知他们过去。
太遗憾了。Addeller摇头,哎呀,本来真的很想从里到外仔细检查卫生间的,可惜这次没成功哦。
你猜卫生间很想说:我谢谢你们啊。
几人赶到Nochelder姐弟俩所在地,开始分析他们所说的可能的关键道具。外观是一个黑色木制小盒,Addeller试图直接把它打开,根本没有用,然后仔细一看:好家伙上面挂了把密码锁。
……
这算是套娃吗?
“要不我们直接把锁拆了吧?”他破罐破摔,“有人有意见吗?”
不如说大家都想不出办法了,于是他搬起个硬的物体强行破开了锁,顺利打开盒子——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是,玩呢?
你不想让别人找线索也没必要放个空盒子还挂保险吧!这是故意引诱他们这些游戏高手(?)吗?
“我说,我突然想到了。”他又补充道。
“什么?”
“既然那个电子锁破解不了,我们把它强拆掉不就行了?”
“……对啊!”Goinn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拽着Moinn兴高采烈地第一个冲出房门。
她是很开心,尽管她的姐妹并没有和她一样想。
所以他们还是回到最后关卡面前,随着三下五除二嘈杂的破坏音效,那个困在面前的锁……理应是坏了?嗯。Addeller晃了晃把手,它还是纹丝不动。
啊这。
“所以现在这个锁是怎么回事啊!”
不仅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而增加了新的问题,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过不要紧,他们暂时还没有开始思考是否要直接破拆门这个选项,如果照做也无法打开,那就只好寻求场外援助了。
嗯,祝他们好运。
END
作者:林树
评论:随意
今年的最后一天,他又一次忘记了自己的密码。
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第十一次,也许都不是第一百零一次了。看着电脑上输入密码的框闪出红色,他抓耳挠腮,这个不对,这个也不对,能回想起来一试的可能都穷尽了——明明是天天用的邮箱,密码到底是啥来着?
“想起来了没有?你看你,被手机验证码和系统钥匙串惯坏了吧。”
出声嘲讽的这个毒妇是小时候住他对门的发小,现在正靠做游戏实况和科普视频搞自媒体。为了摆脱从小学开始一直持续的孽缘,他们甚至故意相互隐瞒自己的高考志愿、工作意向,然而想不到还是考去了同一个地方,留在了同一座城市。新历跨年夜将至,他被她叫到家里一起吃饭,顺便,顺带,顺手,来帮忙拍点素材。年终实在太忙,他神智不清地拖着半条命搭上地铁,刚到她家,就发现手机丢路上了。
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愣是一点回应也没有,排除了有人刚好捡到的可能性。“我先把号码冻结了”,他说,“连干十几天好不容易放天假,谁有那个精力找。”
“能查找定位吗?”
“我身上没别的设备了,跟你用的又不是一个牌子。”
“那别管了,先挂失完你那号码跟网银什么的,吃个饭,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多么有诱惑力的词汇。他借着她的手机电脑先把账户都冻住了,忽然觉得一阵舒爽,好像除了今晚的饭,什么广告诈骗垃圾任务都不再跟他有联系。打个边炉,拍点视频素材,找个(往年好看的)节目定点播放,假装现在是零几年的某个年夜,看看电视聊聊天,自在、惬意!——除了丢了笔大钱。
“我觉得此刻的我已经超脱信息时代之外了。”
她看了眼自己瘫在沙发上喝冰汽水的发小,说:“滚,这儿没钱包养你。”
懒散了好一阵,他觉得自己已经心满意足了。手机,账号,那是什么?然而没过一会,死去的记忆突然袭击他的大脑,吓得他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来。
“卧槽!!!!”
“干啥呀你?吓我一跳。”
“还有个邮件没回!”
“啊??”
于是此刻,两个人对着登不上去的邮箱界面,束手无策。申请密码找回需要手机验证码,然而现在手机号用不了了,只能通过问答人工审核。他甚至忘了自己设过什么密保问题,秉承着无论过了多久本人还得是本人的视死如归的决心,他义无反顾地按下了鼠标等待审讯。第一个问题很快就弹了出来。
我的本命是?
我的……本命,是?
换吧,换一个。
我二老婆的生日是?
卧槽啊你个中二病小子沙卵二次元猥琐宅男哥这都给自己设的什么问题,这个邮箱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一直用过来别说大本命二老婆三姑四舅了七十二家房客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轮了谁还记得这几个消失的故人究竟是谁,何况还有个对你黑历史无所不知的吊丝长舌妇在旁边把你尴尬的场面尽收眼底,不对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本来就忘了大半天了现在回不了邮件该怎么办哪到时候开会又要被削了,我都已经把手机丢了怎么了连个破财消灾的作用都起不到了吗,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在对谁说话但是能不能回答我我的密码到底是啥啊!
“这不简单吗,你大概啥时候注册的,上qq看一下你那时头像是谁呗。”
“有道理……不对我qq号给冻结了。”
“那不急,我翻翻你空间看看。”
“太羞耻早封存了。”
“那你穷举一下!”
“有次数……”
“……”
“节哀吧,明天我陪你找手机定位去,你别把钥匙也丢了。”
经历了刚刚的混乱,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两人都只坐下来默默喝着饮料。没有手机刷的沉默太乏味,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向空气中发射语句:“你不剪视频吗?”
“剪完了。”
“这么快?”
“都是预制菜,连发送都定好时了,谁想放假忙。”
她把电视音量调小,打开一个茶叶罐,往桌上倒了把鸠占鹊巢的瓜子。
“你还记得吗?我刚有第一台智能手机那会,可沉迷设密码了。我家那个台式电脑,爸妈只准我用访客号,没机会设密码,把我憋坏了。我一拿到手机,数字密码、手势密码,设了一大通,不仅要设锁屏密码,还要给qq、相册、备忘录这些软件单独上密码,当时觉得自己就是数码精英,自己的设备是世上最安全的。怕自己忘了,我还记在我密码本的倒数第二页,简直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是吧,数码精英?”
“什么数码精英!你倒是还来找我炫耀,说这下任何人都入侵不了你的隐私空间了。”
“结果你没用几分钟就打开了。”
“因为你蠢到告诉我你记在密码本上了。先不说密码本就边缘那八个按键四位密码,迟早都能试出来,你当时没有观察过小卖部卖的货吗?密码贴在背后,不是1258,就是2578、3458、3568,用不了几遍就能试出来。你不甘心得差点哭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就翻出《冒险小虎队》,说你可以用上面的方法在你本子上再加密一次。”
“你那原来是在安慰我!”
“我不太会笑,偶尔试笑一次,是表现得有点阴险了哈。”
“后来账号密码逐渐多起来了,我也学精了,每个都设不同的密码,防止像你这样的扒到我其中一个密码,一切全完蛋。记下来也不记全了,只写点提示让自己知道,我又觉得我是最安全的了。”
“是挺安全的,看到你本子上写的‘qq:大本命,微博:二本命,知乎:卡密,豆瓣:最可爱的小天使’,任何人都会失去破译的欲望。而且你忘了,还有记住密码这个东西。”
“记住密码了那么久,等到要用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人是谁,大小写怎么分配的,名字和生日年龄身高体重怎么穿插,还是只好点忘记密码了。”
“想不到你直到现在设的还是那些蠢问题!”她大笑起来。
“那还不是因为好久都没改过了!知道excel能加密之后,我就把密码都存在电脑表格里,以防你这样的小人乱翻我的纸质文件;后来有指纹锁的电脑手机也流行起来了,电脑浏览器和手机系统都有自带储存密码的功能,需要一个个敲密码的地方更少了。”
眼看饮料要见底了,她点了根烟。
“你这是在上香吗?”
“没存货了,剩下半瓶你喝了吧。”
“想想你还上学不抽烟的时候,那时候就算还有要经常输入密码的机会,输入密码的动作也成肌肉记忆了,离开键盘图像形成的习惯性输入,就跟失去了本能反应一样。这时候大脑再参与进来,那部分的记忆早就不知道被压哪里去了,大脑说忘记了,身体就傻乎乎信了,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一到这我就知道,这次是彻底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你后来换电脑的时候坚持要换带指纹锁的原因?”
“那不是。我找你求救,你启动我的电脑就进了一个高级界面,用命令提示符篡改我的密码,欺负我当时不懂,还要嘲讽我一句,‘不就——是123456吗,这——也能想不起来’?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肯定一定保证坚决再也不给你机会碰我电脑了。”
“没用的倔强别留那么多,从结果来看,我是不是帮你解决问题了嘛!”
他满脸鄙夷地往沙发另一头瞟了一眼,见她已经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了,就毫不留情地瞄准敌方头部大力甩出一个抱枕。可怜的抱枕在沙发两头甩过去甩过来有十几会,直到屋主人起身说要去漱个口才停下。
她回到客厅,发现自己倒霉的朋友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你太无懈可击了,虽然你的东西总是丢得乱成一锅粥,也难以融入家庭学校和职场,还喜欢对朋友天天犯贱,但是……你就没有哪怕一次,丢过密码吗?”
她感觉内心有个鸡汤短视频ai配音响起,说当您的多年老友看起来像个脆弱的小鸡、丢了孩子的母亲、空巢的老麻雀的时候,作为朋友应该及时安慰,给予情绪价值,比如这时候就应该说,“别伤心,每个人都难免有几次会忘记密码的”。
“貌似……还真没有。”
显而易见,由于她的说话速度过于快,当她意识到自己说出去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贱得让人很安心。刚刚一瞬间我突然有点犯恶心,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刷视频学来的三招教你安慰朋友包教包会台词。”
“好吧,我其实是想说,你可以按照被盗造成的伤害把自己的密码分几个等级,比如普通级、重要级、私密级,普通级就是小技能,重要级就是大技能,私密级就是大招;大招级的密码是核心,要用来管理你的一众小技能级密码,比如知乎豆瓣什么的…”
她少见地没有犯贱挖苦,而是认真输出了一大通。
“然后——你知道吗,所有密码,都通向一个最核心的术式,而你只需要简单地记住这句话!”
她甚至兴奋起来了。
“比如我的术式是‘向天再借五百年’,你会怎么设置小技能咒语?”
“好的老师,那应该是XTZJWBN。”
“错、错、错!在当下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这只能是小小小技能级别,属于刚获得的全部等级都是1的武器打出的伤害!最简单的,我们可以写成xtzj500Year;如果想升文字乘区,可以升级成FromTZJ500Nian;如果还想提升数字乘区,就再升级成xtzBORROW497+3y;如果还要卷符号乘区,还可以把运算复杂化成XSKYbr2^9-12Y;或者另辟蹊径,设成500×365d,然而——乘号其实是小写字母x,具有迷惑性!这时候你肯定要问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些呢?——因为这其实是结构性的工作,属于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想想,浏览器天然联网,很多漏洞非常容易被黑客远程利用,所以平时使用基于浏览器的插件密码管理器也要小心;而桌面端密码管理器几乎都将加密的数据库存储在电脑硬盘,由于没有严格的沙盒保护,恶意软件读取这些文件其实也不难。所以,给你的大招级账户设置唯一的、无规则的、高强度主密码非常重要,同时还要防范恶意软件通过扫描内存数据等方式窃取……”
她自信地昂起头来叽里呱啦喋喋不休自以为循序渐进引人入胜地解说着,定睛一看,才发现她那不成器的发小早就睡得七仰八叉了。
“没出息!”
她翻了个白眼,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音量无限近似哑剧的节目,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仔细想了想,哪怕自己刚刚才长篇大论了一通,其实也很久没有感受到密码的存在了。她开始走神,她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选题,她打开备忘录赶紧记下来……她甚至没注意到电视屏幕上倒数的时针即将指向整点。
她睡得正香的倒霉损友迷迷糊糊醒了,对她说了句新年快乐,就跟她小时候被欺负替她还手,父母加班请她去对门吃饭,职场精神压力太大鼓励她辞职,起步期赚不到钱帮她跟亲戚朋友说话的时候一样准时。
“诶,话说回来,你不是说你一次密码都没丢过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她电脑前,取消了记住密码和自动填充选项,摆出一个比裸辞还干净的输入框,请她过去验证那句大话的真假。
“这不小菜一碟吗,你在小看我呢!”
她啪嗒啪嗒输入了一串字符,噔一下,输入框红了。
“哟!”
“别吵,三次机会、三次机会!”
噔一下,输入框又红了。
“哟呵!”
幸运的是,第三次,她终于输对了自己的密码。
作者:喵哩
评论:笑语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身体从不能控制的粉碎感中慢慢恢复,仿佛原子重新聚合,分子组合连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肉体。
如同烟花般绽放的宇宙从纯黑的视野里慢慢淡去,重新聚拢定型,变成了靛蓝色的内舱门的模样。流水一样的信号灯,从中心向外扩散,从红色变成白色,最后变成蓝色。
数字在舱门的中心跳动,银白色的,随着呼吸而闪烁。
……
7
6
5
4
3
2
1
在舱门打开的瞬间,我终于记起了此行的任务,记起了我是谁,我在哪里。
门外一片漆黑,战术面具瞬间切出了三种模式的视界,让我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正如当初计划好的,我们的穿越舱被安置在一个废弃的大型商业区之中,2024年的时候,这个位于某发达沿海城市郊外的商场已经倒闭超过5年,所有的商铺都已撤出,因为断水断电,又实在偏远,就连流浪汉和猎奇者都很少光顾这里。
以穿越仓为中心,方圆三公里内,没有任何大型哺乳动物,没有任何能源反应,一些小型的啮齿类生物在角落中穿梭,但那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
我往前跨了一步,从穿越舱中走了出来,身上的紧身战斗服瞬间模拟出了符合当前时代的服装,在我找到本土的服饰掩饰自己的身份之前,这将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临时伪装。
空气的成分是安全的,所以战术面罩收缩了起来,仅仅留下仿佛是框架眼镜的上半部分,让我可以自由的呼吸,又能看到战术服不断收集和发送给我的信息。
返着点距离我此行的任务目的地还有六十三点五公里的距离,现在是午夜一点四十三分十七秒,与我们计划的返着时间只产生了3秒的误差。我开启了扫描模式,寻找整栋大楼中,可以利用的交通工具。来自二十二世纪的交通工具都过于先进,不便展示。我也担心因为带来太多过于超前的技术,而导致对未来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申请了就地寻找设备的方案。
作为体能考核全优的全能战士,就算没有交通工具,我也可以步行在任务时间点之前抵达目标位置,只是如果能早点到,肯定是更好的。
我跟着全息地图抵达了停车场,幸运的发现了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人力的那种,掰断已经没有电池的锁之后,我顺利的启程,向着目标前进。
现在是十二月,夜晚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地面枯黄的野草上有微微的白霜,寒冷和黑夜是我最好的掩护,废弃多年的道路虽然无人维护,但还算平坦好走,一只肥硕的狸花猫追着老鼠,从我的车前冲了过去,它在越过马路之后,停下来看了我一眼,似乎疑惑为什么会有人类在这个时间点光临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
这就要从我的顶头上司周先生上周末发生的一起意外说起了。
我所在的研究所是一个研究时空穿梭的机构,我们大概在2054年研究出了可控微干扰实体传输技术,但仅能返回过去,暂时还不能前往未来。
在我到这里工作之后,我们最少进行过四次时空穿梭的实验,无一例外都是选择影响最小的方式,取得足够的证物之后就返回。
周先生,姓周名先生,一个有趣的名字,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又是领导,但却十分平易近人,十分乐意大家用周先生来称呼自己,是我们所技术部门的二把手,主攻时间共济平衡和维度定位。他有个习惯,就是所有的文件和资料除了电子备份之外,一定要进行实物备份。而所有的备份都被他设置了极其复杂的验证手段,才能打开。
生物认证、语音识别加上最古老的密码,密码长度无人知晓,反正是一个总是挂在他脖子上的动态密钥生成的。
所谓无巧不成书,上周,大家都在习惯性加班的时候,一次百年不遇的黑子风暴袭击了地球,按理说我们这种做了很多防护设施的机构,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场小小的太阳风暴而出问题。可偏偏这一次就出问题了,一出还就是大问题。
爆发的黑子风暴导致了隔壁小区的集电站电涌,有一台新能源汽车在充电时故障,发生了爆炸,碎片击中了刚好路过的周先生的车。我们配备的车虽然有良好的防弹性能,但在高速行驶中,轮胎突然爆裂,还是让车失控翻滚,又不幸的被后面来的大货车撞了一个正着。车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弹射,就直接被压成了肉饼。
这起悲剧让我们震惊和悲痛之余,还给我们的研究项目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因为周先生的密码除了他本人拥有之外,另外一份由远在国家另一边的一把手莫总保管。而莫总在得到消息,返回我们所的时候,因为坠机而消失在西北的茫茫大山之中,三天的搜寻之后,我们找到了他的遗体,却并没找到应该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份密钥。
谁都知道这不会是单纯的事故,但在追查凶手和幕后策划的同时,我们依然需要想办法找到打开周先生备份库的方法。因为在周先生出事后的第四天,所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开始报错。
从开始的卡顿、死机,到最后的系统崩溃,不知名的病毒正在以不知名的方式快速的蔓延着。不得已的情况下,三把手付总选择了关闭所有的电脑,包括数据库,以防止所有的数据全部损毁。另一方面,云端的备份也同步下线,免得这场可怕的灾难扩散出去。
根据所里所编写的应急方案,这种情况下,周先生所做的物理备份将是挽救所里所有研究的最后希望,可密钥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根据周先生以前留下的线索,我们得知他的密码来源于他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机的一个随机解谜程序,他当时花了一个多月才完成了最后一关,并根据那个游戏的机制,设计了他的密钥。
我们不能回到周先生还活着的时候,询问他密钥,这将会对现实产生重大的影响。思来想去,所里的领导最后决定派我,回到周先生童年打通游戏的那个夜晚,看一看密码诞生的那一刻,争取能够用最小的影响获得密码。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略有人烟的主路,一边破坏路上的监控,一边向着周先生小时候的家前进。他家位于小区的外围,15层楼的13层,从顶楼可以不费事的垂挂下去。
透过窗帘,可以看到还是孩童的周先生埋在被子里,用平板玩着游戏,他全神贯注的在平板上敲打着,不时的皱眉啃咬自己的手指,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已经到了清晨,五点多的时候,他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欢呼,举着平板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迅速的拍摄了平板的画面,正准备厉害,却听见他嘴里嚷嚷着。
“什么破密码,最简单的就是最复杂的,我以后绝对不会搞什么费事不拉的密码,让该死的破解密码见鬼去吧。”
他得意洋洋的在墙上涂鸦了几笔,然后就被破门而入的妈妈骂了一顿,并被没收了平板,禁止他未来一个月再使用。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记录下了一切,返回了自己的年代。所里的密码专家听了我的汇报,猛的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很快就在备用实验室复制出了新的密钥。
可当我事后去问,密码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们却神神秘秘的笑了。
答案不是很明显嘛?最简单的就是最复杂的。
你自己早就知道了。
作者:常涿
评论:随意
Summary:选“D”,因为真相总超脱你最多提出三个选项的理解,因为多余的“D”甚至能把“COE”变成“CODE”。但烧烤其实也不错,没人能支持你全心全意地发挥你的技术,你感慨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放弃黑客业务,上街头吹风去了,催眠自己这是“自由”。
熟客前来募资,你答应了,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熟客拖了一年不还,你的亲戚想帮忙追索,你说等等,我相信万事开头难,他会攒够钱的。还钱之前,先不用为难他。亲戚顿觉你是个理想化、好骗的笨蛋,往租房合同里添了点料,准备大吸一笔。你用自制的烧烤哄骗亲戚家小孩替你签字画押,亲戚识破后大闹,要将你和你行踪不明的爹妈一起告上法庭,算成合谋,好骗三人份的赔偿。你想是时候该给亲戚普法了,但你自己的行为也称不上全对;跑了,不知最终的结局会如何,最终还是在老位置坐下开摊,暗暗祈祷亲戚不会叫黑社会来砸场。为了转移亲戚的注意力,你宣布会将爸妈留下的老屋改造成夜店,亲戚没有上钩,倒钓上来亲戚的儿子。碍于他已是成年人,逛夜店风波并未造成什么舆论,你的压力没有减轻半分。
最近每晚你都觉得肩膀上像有鬼压着一样沉,而以往,通宵烧烤也是件轻松事。你买了些保健品吃,药盒包装里放着不知是彩票、宣传册还是拼图的赠品,你自忖成不了一个优秀的人才,但也不至于堕落到吃药开奖取乐。你循着厂商追查到了控股公司,从管理层下降到具体的包装设计师,找到设计师家门口的奖赏是几包活血化瘀贴,里边也塞了拼图。等你解开化瘀贴拼图的内容,再访设计师,他已经在门头上挂了台监控探头。是表达不欢迎,还是他也像你一样,在与人斗争时落了下风,不得不缩进硬壳里虚张声势,得问了才知道。按过门铃后,你念了两遍设计师的名字,说带了一个问题给他,他或许会感兴趣。假如为了解开保健品里的拼图,将搜集的碎片都塞给一位侦探,而侦探追查时被意外害死,责任算是你的?或者拼图设计人,也就是设计师的?又或者直接致死的那个原因?
良久,设计师打开门,教导你不应迷信,也该少看点花边小报,别以为谁都会被杀手集团、超自然力量盯上。如果事件仅仅是往不如你意的方向发展,命运仍在公平地掷骰子。你接着说你备好的笑话——现已有些不合时宜,但你快被赶出设计师家了,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假如拼图碎片的效果就是让分发者获得受赠者的气运呢?
设计师踢你出去之前也没夸你句“算你会吸”。你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包袋装的果冻自我安慰。
以你的设想,让他人协助你调查是在害人,你没有真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但另一方面,保健品碎片的规律你已解开了,用不着帮手。设计师只是用各种不同的加密方式,得出“0”或“1”。鉴于一个生产批次的药至少有上百盒,你倾向于0和1无需再次排列,排列也没有意义,当密码位数太大,设计者往往会从一开始的努力凑字,走向脸滚键盘。
调转头去,又奔向亲戚家,专找那个好骗的男小孩。亲戚家供着从你那抢的神像,因为长得神气,亲戚觉得更容易让神仙降福他家。神龛四壁插满了香,观音被烟气熏得头黑,无人擦拭过。你巡视一圈,家长都不在,便胡诌道,观音被蒙了眼,小孩的灵智也难开。拿出湿巾,仔细擦了擦。少年在你背后发挥着他的冷幽默,要是我打算跟你算算账,一拳打得你伸腿瞪眼,聪明吗?你漫不经心地嗯,嗯,有用就是聪明。
见过我那熟客吗?小个子,像女孩的一个男生,你爸会拿契约为难我,没理由不想抓自称投资家的客人。
孩子说果真吗?如果是熟客了,怎么还“客人”、“客人”地叫。起码有个昵称吧?
你:他的昵称叫“有鬼”,只有他觉得好听,我凭什么说给你啊?
亲戚家小孩嘿嘿乐了起来,笑得藏在背后的刀也落下了。他的火气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万一他有毅力,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你琢磨,设计师如果有足够的毅力,他的面相想必和一笔赏金一模一样。
去找“小鬼”吧,欠款迟迟回不到你手上,你疑心是自己不够主动,反而让他久等了。
总是以一个话题起头,比干巴巴地问候好。你发给“小鬼”一条新想出的脑筋急转弯:如果有无穷位随机数,包罗世上所有密码组合,并且又有一种筛选机制,会辅助你选出开每扇门、每个金库,进入每家地下场所的正确密码,你要做点什么?研究怎么创造出那个无穷位的数列?还是那把筛选的“万能钥匙”?
正确答案是:给提案的人一巴掌,这种所谓“万能钥匙”,比起直接攻克每一扇门,效率的提升在哪里?
鬼:以前聊过吧?将一个人用过的所有密码都编在相近的位置,设置成一层。如果有更新,放进对应层中,需要时直接抽调,比较省时。
鬼:但不同人也可能会使用相近的密码,对不对?为了效率,应该把重复的部分放在最前面,对不对?所以有些人会想,写个循环数或者物理数,随机往里插一些字符串就可以蒙骗金主。
鬼:我呢觉得你的做法更对,所以正在装疯,卖傻,低价回收同行的爬虫,剪切框架,分尸卖给金主,含泪血赚。
鬼:不过这生意不能长久,所以我同时还在扶持对手公司,希望它能早日壮大,这就有的赚了。
你发出设计师的照片,问小鬼见没见过。小鬼回你一个扑克牌小王挠头的表情,谁。又发,大怪是谁,下次吃饭拉出来一起见个面。你:是个亲戚,这有什么。发消息给鬼:如果想秘密接头,比起让员工去买特定店家、生产日期和生产编号的几袋药,拼凑出一副密码,把东西藏在药盒后面,让他夹带出去更好操作。我觉得应该从店里监控下手,看看XX公司究竟有没有搞鬼,支持不支持?
鬼:不支持。你朋友少,闹出事我先被抓。
你:对,你之前怎么那么久没回消息?我一直给你发节日祝贺,还有你用得到的东西。
鬼觉得逃遁的理由不重要,跳过了话题,态度软下来,又开始鼓励你:那你问问你的网络观音吧。它在身边吗?
下次再想到和“小鬼”聊天,他的头像成了色块,签名则变成了“照顾好我的家人”。你想他或者是在躲债,或者真去世了。你仍然不知道那家医药公司往药盒里塞赠品的目的,以你个人的偏好推测,许是为了把记载黑社会凄惨死相的迷你光盘以猎奇的方式广泛传播;而设计师说,不可能是在守株待兔,等哪个大才从点与杠之间悟出一篇论文,再把奖金和研发费分给她部分,以示感恩。你也问了亲戚家的孩子——昵称“大怪”的那个,大怪揣测包装之所以奇特,是为了区分内外服药,就像云南白药的买一赠一似的。除非设计师代表公司将你抓走,弃烧烤而捡回信息技术,为公司设计一套更精妙的编码逻辑,除非你被人雇佣或利用,你的猜想永远只是猜想。
而你,只会在一梦之后放弃纠结,清爽度日。
作者:莫特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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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伍德有一辆白色的电动车,作为偶尔上班代步用的工具,其实他更喜欢跑着去,那个小公寓楼租金虽然很贵但是好在离公司很近,慢悠悠走过去还能在路上抽5分钟买根烤得刚好涂满了酱汁的热狗。
平时他不骑车,这辆电动车就孤零零地盖着雨布停在公寓楼下,但是最近亚特伍德忙碌了起来,穿着背心和大裤衩拎着小水桶肩上还挂着一条吸水毛巾,借用花园里饮水池的水给有一层浮灰的小车洗了个澡。
他给小车取名做克劳德,不是他以前难得玩过的游戏的男主角,只是因为很白而且骑起来感觉轻飘飘的,像是云一样。
“嘿,克劳德,今天还会有个朋友一起,我们去海边吹风。”
小车当然不会理他,自言自语只是缓解紧张的一种办法,亚特伍德骑着车停在了阿纳斯塔西娅的楼下,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衬衫衣领和被安全头盔压垮的头发。
他的爱人,哦,对于他来说现在就用这个词真的太难为情了,年长他甚至可以轻松干倒他的冷酷女性,阿纳斯塔西娅已经来到了车边。
“你还会骑车?”
“呃,我爸在苏格兰教过我,但是他不允许我在城市里骑摩托,说担心我超速。”
阿纳斯塔西娅好像轻轻笑了下,然后坐上了后座上,在抱住对方前被塞了只耳机。
小伙子非常不解风情的把准备好的耳机和头盔全给自己的对象戴好,然后向着海边扬长而去。
耳机里两个人共同听着一首歌,格罗佛曾经说过他对音乐的喜好像是从二十世纪末活下来的老人一样,但是亚特伍德只觉得这些歌非常好听。
他们在夕阳下的海岸线骑着并不快的小车,退潮的湿润沙滩被压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阿纳斯塔西娅的手环在亚特伍德的腰上,这一刻他有点懊恼为什么自己不买辆机车呢。
冲上岸的浪花把车胎洗成深黑色,还有些水花溅着细沙打在他们的脚上,亚特伍德找了块已经干了的沙滩停好了他的克劳德,把安全头盔丢在车座上脱了鞋就往沙滩跑去。
阿纳斯塔西娅靠在车上,点起了一根烟,小小的火光在昏黄的海边像是星星一样一明一灭,她看着不远处像是小狗撒欢的小家伙蹲下又起来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烟燃了一半之后他跑回来了,手里是乱七八糟的贝壳,像是献上宝石一样一个一个和她说这是什么种类。
然后她看到亚特伍德湿润的手心里有颗尖螺抖动了几下爬出了浅橘色的寄居蟹探头探脑。
“小家伙迷路了吗?”亚特伍德捻起螺尖放在眼前看着,寄居蟹的爪子在他鼻尖上方划拉着想逃跑。
阿纳斯塔西娅觉得这刻的亚特伍德很像她前队友养的小狗,在R国冰雪化开的季节遇到了蝴蝶落在鼻子上一样。
她喷了口烟在他脸上,有一丝呛人。
小寄居蟹回到了沙滩里,挖了个坑跑掉了,留下几点代表不满的小沙粒。他找了张纸包着完整的贝壳,拍了拍手上已经干了的细沙,看着阿纳斯塔西娅露出了笑容。
“阿纳!”亚特伍德抱了过去,把自己的恋人放在了车座上,夺走了还剩几口的烟,在没什么弧度的嘴角亲了一下。
然后他脱了她的鞋子,还顺带给鞋带打上了结一起丢在车上。
细心挽好裤脚之后他一把拖走了她。
五月的海边入夜了水也是温温的,两个人赤脚踩在浪花上,带着腥咸气味的海水从指缝游过,搔的不是泡在水里的脚趾是胸腔里跃动的心。
他觉得自己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不考虑明天的事情,只在这海风里看着她,如果可以他想抱着她沉进这片海里,在水面之下看着属于城市的微弱灯光。
“明天……嗯……休息日,要不要来……”
来我家还没说出来,虽然亚特伍德并不知道邀请她来自己家能干什么,但是想在休息的时候也能够见到她。
大海好像知道他的心愿一样,在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用巨大的海浪拥抱了他们。
落汤鸡一号问拧着自己衣服的二号:“要来我家烘干衣服吗?没多远,骑车很快的十分钟就到了。”
“嗯。”
当雨布又盖上了克劳德,亚特伍德捏着钥匙站在门口,停了大约有一分钟思考自己出门前整理了房间没有。
“我家可能有些乱……”他放弃了思考打开了门,“你要知道一个人住的男人都……对吧哈哈。”
其实亚特伍德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训练队里他是最整齐的那个,其他同学还躺着给拉拉队的小女友发信息时他已经收拾好床铺出去跑步了。
被同学背地里说过除了性格不错运动能力很棒的亚特伍德在阿纳斯塔西娅眼里像是从森林里误跑出来的幼熊,在猎人家门口敲着窗户要吃的。
只需要“砰”地一下,就能倒下。
洗衣机发出嗡嗡的低鸣声,亚特伍德透过窗口看到两个人的衣服交缠在一起,他盖着自己的格子毛巾坐在椅子上,腹诽为什么第一次觉得厕所非常不隔音。
水声混着他没听过的雪国的民谣像是一只手抚上他的耳朵,他只能把注意力全放在洗衣机上,快洗模式只需要十几分钟,红色的时间倒数着,只要到0他就能把这些通通丢去烘干机里。
但是该死的,他的视力实在是太好了,浅色的衣物里卷过去一件黑色的衣物,脚趾头尖叫着告诉脑子这个是内衣!
水声停了下来,门锁轻轻转动,然后带动把手,白色的门里流出了暖黄色的光。
欧若拉?还是狄安娜?银白色的女性穿着简单到简陋的纯白T恤走了出来,她的眼里含着水雾,她的发丝沾着水珠,她的肌肤带着水光。
阿纳斯塔西娅穿着亚特伍德随手从衣柜里找出来的宽大T恤,手抓着下摆遮挡住腿根
好吧他们身高差不多,甚至阿纳斯塔西娅还高上那么一点点,所以衣服并不能变成裙子。
雪原的猎人看着目瞪口呆的幼熊举起了她的手。
“砰。”
确实只需要一下就能放倒他,倒在沙发上的亚特伍德不知道脑子里现在有什么,震惊的一团乱麻?情迷的想象?还是空白?
他看着猎人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像是雪山的一角,又像是冰河的深渊,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柔软的双眸里倒映着他的绿色眼眸。
亚特伍德感觉自己沉进了大海,想和她拥抱进入的完全无声的深海。
他们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对方像是这片风暴里唯一的救赎,从冲上沙滩的浪花变成撞击礁石的潮水最后把两个人淹没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
落难的人从深海中探出头来喘息,他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内心响起了一个声音。
海浪朝你涌了过来,你一定要拥抱海浪。
vol.237【地缚灵】
作者:【十一招】星云
免责声明:无声
作者被期末月痛打灵感丢失()卡文卡吐了这个是真的要写不完了所以先放着等我考完再补……暂时先不要看谢谢大家……
观前提示:现代半架空玄幻灵异世界观。内涵大量老中笑话、网络用语、退化的语言功能、颜文字。不喜谨慎观看。
——正文——
月河历史街区的左边有座天桥叫过月桥,仿古的雕梁画栋、喷了漆的木质座椅和青石护栏上小巧而威风的石狮子,有种当下流行的国潮风味。
秦苍朴就在过月桥的东边摆摊,他的左边是个套圈摊子,终极大奖是只系着红围脖的大鹅;右边是个来做兼职的小年轻,捧着一大堆发夹胸针之类的小玩意做礼物请路人扫码。秦苍朴的小摊只是一张野餐垫,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香囊和护身符,自己坐在折叠椅上刷手机。路过的人先是注意到他身边的易拉宝:
“测字算命勘察风水,
相面卜卦解梦答疑,
画符开光祛除邪祟,
其他业务有待补充。”
这半拉打油诗下边儿便是所谓的“补充业务”。黑色油性笔洋洋洒洒写着:测定姻缘、唢呐演奏、跳大神、照顾小孩、找猫找狗、写福字春联、旧物交易、合影………
待路人终于将目光转移到这大抵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分身的摊主身上,秦苍朴才放下手机,笑吟吟地招呼道,
“要看看护身符吗?开过光的。”
秦苍朴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年轻,不像是个摆摊的道士;第二印象则是瘦——倒不是形销骨立的模样——他个子不矮,身材纤长,外套的袖子半挽起来露出小臂。下巴尖尖,手指细长,左手除拇指外的四指贴着创口贴,手腕也是筋骨分明,一支木簪半盘起长发,乌黑的发尾披在身后,瘦,但挺拔,乃是劲竹。
路人继续打量着,慢吞吞地回答,“就看看。”
秦苍朴笑得看不见眼,热切丝毫不减,“成,您继续看看。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
路人继续端详那些小小的木牌手串和香囊,做工细致,能看出手工的痕迹。香囊并不刺鼻,只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木牌背后用红色的颜料随意地涂了两笔。
“这个是……”
“朱砂。最好不要随身佩戴,挂在门上窗上能祛邪。”秦苍朴解释道。
“我再看看吧。”路人摇摇头。
秦苍朴脸上依然挂着笑,他端详着路人的脸,“您可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路人刚摸上香囊的手触了电似的收回来,“你少咒人!我要走了。”
说到做到,路人站起来气冲冲地扭头便走。秦苍朴只得站起来,长腿一下跨过摊子拦在路人面前,“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也别觉得我在骗人,这个拿去,结个善缘。”
路人看着被递到眼前的一个绿色香囊,祥云的形状,面上绣着两只小白狗在嬉戏,活灵活现。
“不要钱,对你有好处的。”秦苍朴看着路人接过香囊,又从外套口袋里面摸出一张名片,“联系方式。”
路人刚要推辞,却被秦苍朴硬塞进了手里,还没等他还回去,就见这位年轻摊主已经坐回折叠椅上继续刷手机了,看样子不打算回自己半句话。
离开了古怪的摊子,路人才终于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普通的卡片,背面是个太极拂尘的logo,正面只写了一串号码和“秦苍朴”三字。
出于那么一丝细微的期望,他没有丢掉名片和香囊。
秦苍朴不摆夜摊,匆匆解决晚饭后便收摊准备回家。边上的大学生瞧了一眼他那一张垫子几乎裹不下的香囊护符,好奇地问,“你卖出去了多少。”
秦苍朴呵呵一笑,“总计卖了俩,我还倒贴一个!”
刚进了家门,手机恰好响了——来自“师父”的微信电话。
秦苍朴长叹一声,走进屋内把外套往已经堆满的椅背上一扔,接起电话。
“喂?师父,怎么了?”
“……呃你试试看那个,打开摄像头。对,在左下角。”
“……还是没有画面?屏幕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网不好。”
“……师父那是你的直播间被封了。”
“……传播封建迷信呗,还能为啥。下次标题别写道法之类的,得写非遗文化展示,国家政策。”
师父在电话那头气地大叫,秦苍朴不得不让手机远离耳朵以免被音波攻击,正愁着呢,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提示成了救命稻草——“师父有客人给我打电话了回头再聊拜拜!”
还没等师父说完秦苍朴便挂断微信接通电话,“喂?我是秦苍朴,您是哪位?”
“香囊是你给的?”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是高中生,“这种东西别拿来骗老人!有没有良心那!”
下一秒那头又换成了上午那位顾客的声音,“把手机给我!哪有你这么讲话的,有没有礼貌啊。”
“没关系,您没事就好啊,香囊有用对吧。”秦苍朴好脾气地回答,他见得人多了,倒不至于和个小年轻置气。
“对的对的,那个秦大师(“大师?老爸你还管他叫大师啊!”)您方便明天来我们家看一下吗……“
就这样,第二天,秦苍朴站在了江家的别墅前面。昨天的顾客,江平山已经在门前等候。
“你们这的布局风水都挺好的啊,采光通风绿化都不错,八方通达。”秦苍朴感叹道,“这开发商还挺懂行。”
形容风水好的用词不应该是“藏风聚气”“玉带围腰”这样玄乎的吗?江平山心里偷偷想。
走近大门,头顶上悬着一面八卦镜。
秦苍朴问,“这是谁叫你挂的?”
“呃,我侄子说是帮忙找了开光的。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还是闹鬼,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效果是正常的。”秦苍朴说,“因为这是假货,流水线产品,您侄子请的大师估计义乌来的。昨晚说话的也是你侄子?”
“不是。”江平山尴尬地挠脸,打开门,“那是我儿子,江居肆,下学期大二。我侄子要高考,家长说这边离学校近环境好,就送来借住一段时间。”
秦苍朴点头,“夫人在家吗?”
“没有,她出差了。”
屋内的布局还算精致,并没有因为女主人不在而显得糟乱,秦苍朴吸了吸鼻子,径直走进厨房,“给我讲讲这些地方都发生了什么吧。”
江平山跟在他身后,“厨房这里,水槽里面……”他抖了一下,“死老鼠死鸟这种东西,还用,还是用刀插着,那些刀我都丢掉换了一套。”
秦苍朴点了点头,搬了个小凳子站在上面,挨个打开了厨房柜子检查了半晌,一边还在问,“你平时做饭多吗?”
江平山看不懂大师这是在干嘛,只能在一边干站着,“要是下班早的话会给两个小孩煮点晚饭,没空就让他们自己点外卖,厨房来的不多。”
秦苍朴比了个OK手势表示明白,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出厨房,又走到了卫生间。
还不是回南天呢,宽敞的卫生间却显得十分阴冷,墙角有一层薄薄的水珠。
“你是说浴缸里面泛血水是吗。”
“对的,红色的,特别混的那种,就像是血滴在水里一样,还有一股铁锈味。”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我经常会觉得我永远走不出那个小仓库了。
逼仄的床铺、混杂的气味、终日灯火通明的工作间和无尽的自我怀疑,组成了我人生的十五年,我的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呢?
在电脑上输入这两段句子的时候,韩彬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这是在“家”里留下的后遗症,每当写下这种风格的内容时,“姐”就会找他谈话。“姐”说他太消极,跟大家合不来,“姐”喜欢他这种有个性的表达,但又担心他真是这么想的,所以“姐”要帮助他,并且让“家”里的其他人也来帮助他。
“我把这里叫创作监狱,是因为大家都困在自己的表达里,忽视了周围的关注,你们对内探索,却不对外交流,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囚笼。彬彬是我们中最严重的,所以我们要多关注,多帮助他。”她的语气平淡而坚定,似乎每一句话都有力压千钧的能量,让人渴望依靠。但似乎又每一句话后都有藏着汹涌的感情,令人动容。
不管是打从监狱建立就在这里的老人,还是陆陆续续被招来的新人,当他们坐在地上看向“姐”的时候,无一例外眼睛里都有光,这些离家出走的,求职无门的,孤立无援的少男少女们,似乎真的在这个小仓库里,在“姐”的面前,成为灵魂上的一家人,他们是如此相信着“姐”的话,相信着大家应该彼此相爱。
韩彬在这里的十五年里,无数次为了自己不能像他们一样彼此相爱而感到惭愧。
他在18岁那年辍学,带着一本自己手写的诗集,离开了不断打骂自己的继父和只会打牌的母亲,离开了漏水的房间和发霉的床,去北京奔赴自己的梦想,然后碰了一鼻子灰。
是“姐”找到了他,带他到“新家”里,带他到十几个跟自己一样的“家人”身边,虽然住的是仓库,但不漏水不冷,虽然吃得很简单,但是顿顿都能吃饱。他应该无比感激“姐”的——他的确如此,但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崇拜“姐”,并彼此相爱。“姐”说这是因为他还困在自己的囚笼里,她不怪他。
“姐”会一直帮助他。
但他其实没有那么希望被帮助,实际上,他很怀疑是否有人从这种帮助中得到快乐——他们把他绑在椅子上,然后用电压不高的裸露电线轮流抽打他,抽打的力度并不大,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电击从微弱的刺激到麻木慢慢累积再到身体开始崩溃的抽搐,直到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求饶,甚至狼狈地流了满脸眼泪鼻涕,然后“姐”会让他在大家面前排泄作为结束,说这是让他“卸下心防跟大家坦诚相见”的最有效手段。
每次被帮助完,他的手就有好几天抖得不能写字。“姐”不仅不会怪他,还会安排大家轮流给他喂饭,帮他穿衣服,让他“体验家的温暖”,但他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只感到羞耻和崩溃。
韩彬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最初韩彬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刺头,叛逆爱跟“姐”对着干的小欣是第一批老人,总爱做些“姐”不让做的事出风头,沉迷游戏的亮哥比他们晚来一年,刚来的时候总是想着溜出去游戏厅,觉得“姐”讲的都是大道理的鹏仔三年前背着一个双肩包就来了这里,写得最多,但是对“姐”的道理质疑也最多……他都曾参与过对他们的帮助。而他们后面都很快理解了“姐”,成为“姐”的忠实拥趸,并且积极参与到对其他人的帮助中去。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家人的。”
“姐”经常这么说,她把大家写东西的工作间叫作牢房,给每个人制定了堪称严格的坐牢时间和标准:每天要在自己的牢房里构思十四个小时以上,每个月要完成十万字的有效产出。时间不达标的、写不够字数的也会因为懈怠而遭到“帮助”——某种意义上,这保证了韩彬不会是唯一一个受助者,但并没有让他感到好过。
他也很难对于“帮助家人”这种事乐在其中,他既感受不到“姐”的用心良苦,也没有从照顾他们的过程中得到升华或是满足。与小欣和亮哥他们的对抗不同,韩彬的抵抗是一种绵延而压抑的情绪,是一种穿插在生活和创作的角落里的发霉味儿,他时常觉得自己从未得以从那个发霉的家逃离,抑或者只是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转移到了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这让他很沮丧。
“姐”诊断他这样是无病呻吟,是“思想比肉体自由太多”,所以需要在创作监狱里被限制,保住他的灵气的同时宽容他的痛苦——“姐”是少有的说他有灵气的人,她给他的创作提供出口,提供平台,照顾他的生活,将托足无门的他不敢想的一切带给他,和家里的每一个人,因此他更加痛恨无法被治好的自己。
韩彬也是第一个觉得,他们写的小说也好,散文也好,到底赚了多少稿费应该告诉他们。然而“姐”总是说,谁赚得多了赚得少了,说出来让大家起嫌隙,一家人就应该有一家人的样子,不必那么分明,哪个月赚得多了,就给大家加餐,赚得少了,她就用自己的钱补贴,不会让大家饿着冷着,更不会无家可归。
“不会饿着冷着,更不会无家可归。”
这正是这群求路无门的人最恐惧的事,也正是这群失去了原本的家的人最担忧的事,也许这群因为各种原因自诩孤独的离群者,要比其他人更加渴望归属,也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在意世俗意义上的金钱。于是试图刨根问底的韩彬就更加面目可憎起来,而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韩彬也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举行对韩彬的帮助会,他们在24小时挂着厚厚窗帘的钢丝床上大被同眠,然后在闹钟响起后回到整日开着灯的牢房里构思和写作,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不必忧心生计,也不必关心今夕何夕……
问题再一次爆发,是“姐”给大家购置了电脑,每个牢房的格子间里有一台,可以查一些资料,看一些新闻,并且把他们的手写稿一点点变成电子版——这个工作之前是轮流负责的,负责的那个人当月可以免于考核,韩彬从来没有争取到过这个工作。
于是小小的互联网将他们和外界第一次连接了起来,论坛、即时聊天工具,他们开始认识家人之外的人,与他们交流,当月不合格的人数直接过了半,韩彬也是其中之一。
“姐”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没有惩罚他们,而是说了一番话:
“我知道你们有人觉得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不达标,我也不能一个一个罚过去。是的,我不打算罚你们,说是惩罚,其实我一直认为,这是对你们的帮助。不管是思想懈怠了,还是灵感枯竭写不出来了,对你们进行一些刺激都有好处。
“可现在呢?现在不是互相帮助能解决的问题,你们已经不像我的家人了。你们这一多半人没有达标,那下个月打算怎么样呢?用达标的人和我的钱来养你们?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我一个人要供你们二十几张嘴,我供得起吗?打从创作监狱创立,我就打定主意把你们当作我唯一重要的事了,为你们的稿子,为了一家人在一起一直过下去,为了保住这个家,我愿意倾尽我自己的所有,哪个月亏了,入不敷出了,我都拿自己的命往里填,从来亏不了你们一口饭。我能为你们付出一切,你们呢?”
台下有人开始抽泣了起来,韩彬突然感到心里产生了一股恐慌,他好像知道“姐”要说什么了。
“你们呢?”她又问了一遍,“你们因为新鲜,就能置其他家人的生活,置我的生活于不顾,你们真的配得上其他努力的人称呼你们一声家人吗?”
哭泣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几个女生抽抽噎噎地道歉,有人在轻声祈求别赶他们走。韩彬坐在他们之中,有点紧张地攥起了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还是在兴奋。
“我没打算赶走你们,谁都有犯错的机会,如果我们还彼此相爱,就得原谅家人的第一次犯错,可你们也得证明自己配得上家人的原谅和相爱,证明我们的爱不是喂了狗,喂了白眼狼。”
道歉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韩彬分不清自己是在恐惧被赶走,还是在期待外面的生活。
“但是我也不勉强,你们有人想走,就走。哪怕在一块住了几年,我也不能强求你们就认可彼此的家人身份了,只是从这儿走容易,想再回来就难了,你们要想清楚。”
“我不走。”“我们不走。”“姐,求你。”大家喊了起来,“姐”满意地从他们带着泪痕和紧张的表情上看过去,韩彬确定有一瞬间她跟自己对上了眼神,然后他狼狈地挪开了。
“我要走。”有一会儿,韩彬以为自己的嘴比自己勇敢,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鹏仔站了起来,“我要走,我受够了,我要去找我老婆。”
鹏仔在论坛上认识了一个姑娘,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姐”对他的举动没有半分意外,声音平静而果决:“好,那我们和你的家人缘分就断了。”
“好,谁离了谁都能活。”鹏仔的话掷地有声,动作也干净利落,径直进休息室拿了来时背的那个双肩包大步离开,去追寻自己的爱情了。
韩彬看着他的背影感到羡慕,又感到惆怅,他想自己永远也没有这样说走就走的勇气,18岁那年已经耗尽了他这辈子的勇气,他已经无法迈开脚步,再离开一次“家”了。
“我不反对你们找对象,家里总得有繁衍,有新血液,但是鹏仔从来没想过带他老婆来家里,他心里就没有这个家,所以他走,我不拦着。”等鹏仔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姐”才慢悠悠地补充,韩彬注意到,她这样说完之后,好几个面色纠结的人又放下了心。原来有这么多人发展了新感情,他想,“姐”在关心家人的程度上确实比他要努力太多了。
之后的生活再次回到了正轨上,韩彬隐约听说有些人求“姐”放他们出去跟网恋对象见面,后面的事他就再没有关心,直到一个月以后,嘈杂的人声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他们说,鹏仔回来了。
鹏仔回来了,他跪在仓库门口给“姐”磕头,说自己错了,求“姐”让他回家,磕的额头血肉模糊。
“何必呢?”直到几乎所有人都出来围观,“姐”才拉起了鹏仔,叹了口气,“这次回来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鹏仔哭的血和眼泪流了满脸,一向桀骜不驯的表情被痛苦代替。
“那就,回来吧。”“姐”驱散了人群,拿出不知道在哪儿准备的酒精棉给他处理起额头。
韩彬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撼,而当事后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问鹏仔的时候,对方只是告诉他:“走不掉了……永远走不掉了……你不知道离开了家该怎么活……”
韩彬愣在当场。
反而是那一刻开始,他下定了决心,要走。
一定得走。
但他不敢让“姐”发现,他只能尽力扮演被治好了,扮演彼此相爱的家人,然后借着搜索创作素材的机会,找在外面生活的办法。他逐渐找到了收录着自己作品的网站,找到了稿费标准,找到了物价情况,他渐渐意识到,“姐”说的不是全对的。
但他依然无法克制对离家的恐惧,在这期间有几个人选择了离家,然后无一例外都回来了,“姐”对他们的惩罚一次比一次残酷,不光惩罚他们,还连带他们的男友女友。家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人无法离开,韩彬每个人都去问过,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他们离开之后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于是这事就一直拖了下去,他又开始因为写一些消极的内容被帮助,被抽打了,新人们很快度过了适应期之后,也会来帮助他,“姐”又开发出了新的帮助方式,她让人用绳子把需要帮助的人吊在仓库的房梁上,让他们感受“灵魂被束缚的感觉”,以排除杂念。直到有两个人在仓库举行了婚礼,“姐”给他们安排婚闹,把两个人绑在桌子上,让女生去挠新郎痒,让男生去挠新娘,韩彬因为下不去手,被以“十多年了还是不把大家当家人”为由在房梁上吊了一天,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我要走。”
“从鹏仔走那天,我就知道你要走,但是你一直胆子小,不敢走。现在想好了?”“姐”一直这样了解所有人。
“想好了。”
“你的问题比他们严重得多,你要是回来,比他们受的惩罚要更多大家才愿意接纳你。”
“……”韩彬沉默了。
“想走就走吧,我曾经也把你当作家人,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在他即将打退堂鼓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得逞的笑容。
“我走了,姐。”莫名涌起的勇气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他重重鞠了一躬,拿着那本手写的诗集,拿着身份证,走得踉跄而坚决,走出了住了十五年的小仓库……
出来的日子的确很艰难,他得自己考虑衣食住行,要找工作,他无数次午夜梦回还住在逼仄的小仓库里,醒来就要写十几个小时,自由是如此的奢侈品,他几度感到自己无福消受,然而他又会想起那些痛苦和挣扎。
也许余生他都要与留在那里的灵魂拉扯,但他想,至少现在他还坚持得住。
尤其是,在新闻上看到那里作为传销窝点被取缔的时候。
作者:尘聆
评论:无声
“‘我想世界就是这样简单运行着的,当你选择的时候一切会自然而然成为真实。’先知转头的时候微笑着,山风将她的发丝一束束扬起来,就像实验室的花朵,‘如果你愿意称之为魔法的话,那就是吧。’”
泰恩刚进入计划那会,穹顶还有许多研究员,他们各司其职,忙碌地试图将乐园要求的雏形拼凑出来。他们说要创造一个没有极端环境,人人都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毕竟因为资源的不断减少,人类的生活全部被乐园系统严格计算和管理着——但凡有丝毫偏差,就可能产生相当严重的存在危机。
地球以前是有这么多物种的地方吗?每次学习古代知识,泰恩都会感到诧异,植被、哺乳类,或者天空中飞翔的鸟,曾经是温暖而真实的,而非如乐园投射在玻璃屏障上的3D影像,虽然声音和形状同样,但永远不会停留到树梢或者人的手上。
和他一块入学的男孩有一头如火焰般跳动的橙红卷发,翡翠石的眼睛,艾尔温。对方比他更擅长理解那些奇怪的手术操作步骤——是的,他们被选为制作人类和拟真器械聚合体的医生,也算是储备中的研究员。在乐园,研究院的势力似乎很大,当然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你有想过,假如这场乐园的计划结束,我们要去哪里去旅游吗?”泰恩靠在人造纤维的柔软草坪上,两手对着远处的巨大热光球比划,“虽然生态的恢复需要时间,但我想以现在的工业制造水平,给我们不断替换部件起码可以多活个两三百年。”而艾尔温只是一刻未停歇地翻阅文献,闻言嗤笑一声:“你觉得乐园会放过这些人?”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点在页码上,17,“你我从三岁就开始接受培训,如今过去了十七年,你有看见研究的尽头吗?”
“虽然没有,但也不能说一切还是会周而复始下去吧。”
“我就说你的操作技术差得太远,你如果再多看一些书,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艾尔温垂下眼睑,他碧绿的瞳孔因而逐渐像一汪春季的池水般逐渐漫上青苔,“等到完成计划的那刻,你就不再是你了,而是乐园和穹顶意识的一部分。”
“当然,我也不再是我,而是维护乐园和穹顶意识的一部分。”
穹顶计划是个巨大的项目,首先,它将在乐园所有幸存的人类中遴选出最为合适的两人,来组成为穹顶的“大脑”和“修理者”。所谓大脑,就是基于人意识算法的人工智能,从而辅助乐园的决策并再次生产出更多的改造图纸,而修理者则是负责处理这些委托的执行人。
至于这些被选出来作为基底的到底是从开始就全心全意愿意奉献此生,还是被恶劣的生活形式所迫、被穹顶研究院的苦口婆心劝导感动,就不是乐园考虑的范畴了。毕竟乐园只是一台上个世纪末的老旧人工智能,靠着之前几代无数国家合力投资给出的体量基础,大概维护着现阶段人类的平静生活。
泰恩见过乐园,那是一颗宛如植物的电缆树,光纤、铜丝等等盘根错节向上生长,哪怕在夜晚被闪电击中也屹立不倒。人类小心翼翼站在它供电的防护罩下苟延残喘,生怕一不小心就害了别人和自己性命。
“以前不是这样的。”泰恩莫名其妙想起艾尔温在第一次相见时说出的话,对方说以前没有人会因为资源不够而焦虑到寝食难安,就像没有人会想着完全放弃思考依赖人工智能。可是乐园已经足够证明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不那么选的人均已受到放逐——当然人们认可这点,由于均分资源的增加,日子是多少好过了一点啊。
但总有一批人想从奔跑兔子的表皮层爬向绒毛的顶端,那便是研究所,他们说如果能用机械代替肉体,靠意志前往危险的环境破坏区,风霜雨雪、日月星辰,唤起万一存在的生机,哪怕是给所有按部就班在乐园生活的人们一个希望和念想,那也是好的。
于是穹顶计划就这么展开了,并在泰恩成为虚拟副手后,几个孩子如同他一样满脸懵懂地被领进了这座纯白而静谧的建筑。艾尔温站在他的身边,或者说,他飘浮在艾尔温的身边,道:“我好像学会暂时阻隔‘乐园’的思维了,或许,我们可以造一些别的东西。”
Vol.237「美梦成真」《别让等待》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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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过正午,惠中搬来一条小凳子,坐到大院前的台阶上。
在她面前,一大片开阔的场地被矮墙圈起来,当做操场使用。那些代表距离、高度和跑道的白线已经被时间侵蚀。如今在那略显斑驳的水泥地上落满了桂花香,这些散落的花瓣来自更远的一片树林,整片树林都是桂花树组成的,在这个季节,它们快速地绽放花朵,施放花香,然后用那些细小的花瓣笼罩整片院落。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坐在庭院里,一边织毛衣,一边晒太阳,享受一整年难得的时光。算来已有二十一年了。
这时候的太阳最是舒适,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或许是午饭吃得急了,惠中感到肚子有些闹腾,她很是不雅地伸长脖子打了个嗝,然后放了个屁。这很不雅,很难堪,但她早已过了为此脸羞的年纪,过了为此厌恶的年纪,甚至过了为此苦恼的年纪,年纪一大这身子就不听话,就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了。她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织她的毛衣。
这座庭院,乃至整座设施中寄存着的那股寂静,就像一段长长的旋律,从很久远之前开始不断循环往复,这是一段很久远的旋律,虽然还比不上惠中的年龄,但也足够将老妇人的呼吸声、织毛衣时织针碰撞的声音一并,化入一片宁静之中。
不过旋律也有起承转折,在每一段循环之中,都会有热烈的高潮段落。今天就是那一天,能够看到这座大院从渺无人迹到热闹非凡,有许多人从四面八方回到这座院子,就像回家一样。前前后后有四五十人,年龄大多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
这座院子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热烈起来。每个人进来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人家问好
“老妈子,我回来了。”
“杨妈妈,我们来看您了。”
“杨妈,最近身体可好?”
……
平时照顾老妇人的几名仆人只在这几天不必上班,一切事务都由回家的孩子包揽。每个人在问候过老人后便在各个房子间忙活起来,每个人的房间都留作原样,虽然因空置而沾染灰尘,但向来收拾妥当,只要稍作打扫便可入住。更多的人则在准备晚餐布置,长大后众人奔向四方,也把各地的饮食带了回来,谁来做个什么样的菜,为了这样难得的长脸机会争论不休。
也有想偷闲的人,就坐到老人身边,一边陪老人聊天,一边装模作样地在那里干活。
惠中早已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眼睛来回巡视。十几年前孩子们就不许她自己干活,那之后她就养成了新的习惯,观察每一个孩子如今的模样,把自己记忆里那些还年幼的面孔拿出来一一对照,其中的回味与自豪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顿热腾的晚餐过后,众人照顾老人身体,虽然接下来要开同窗会,却也不愿意打扰老人,老人家从前还有精力和每个人谈论几句近况,近年来已是支撑不住,因此计划结伴到镇上去。几个细心的的孩子留下来伺候老人到床上,待老人浅浅睡去,才起身离开。
……
上了年纪的人睡得早,睡得浅,起得早,等到惠中醒来时,月正当空,她探寻得向窗户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大概三十几岁,悄无声息的摸进屋子,此时捧着本泛黄的笔记,对着月光细声念道:
……和纳托的战争结束以后,长景几人都留在军队里,我独自还乡,可村子早就烧没了,邻近的城镇也都毁了。后来政府宣布重建计划,我决定拿出退伍的钱,开一家孤儿院。那时候,多得是没人看管照顾的孩童……
惠中轻声说道;“我做了个梦……”
窗户前的那人听到声响,立马转身凑到床边,跪下半身去瞧。
惠中接着说:“……我做了个梦,梦到孩子们回来看我了。他们都变了样子,但都很出色。我让孩子们排好队,像以前一样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数到十九的时候数不下去了,因为十九号他又没回来。然后我睁开眼,就看到了我的十九号。文贞啊文贞,偏偏你和别人不一样,一定要大晚上来看我,还偷看我的日记。”
文贞小声叫屈起来:“哪里是‘又没回来’,去年,前年,我可都是来看你了。”
“那更之前呢,大家都是每年回来看我,就你还要我费心去请。”
文贞脸上露出苦笑,“要是被人看到,少不得要起冲突,喜庆的日子里,还是不要自寻晦气。”
似乎看出了老人家脸上的不以为然,文贞连忙续道,“小时候我都无法理解,除了您,周围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我充满敌视;勋哥几个虽然相互不对付,针对我的时候行动又统一起来,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所谓一致对外。你说那时候刚打完仗,您干嘛收留我这个纳托孩子。”
“难道放着不管,看你饿死吗。”老妇人没好气的念叨着,然后开始怀念从前,“我小时候,家里很穷。越是穷的农家,越是忙碌操劳,每年只有那么几天时间,只有在那几天,父亲再忙也愿意带我们出去,一家人就坐在一颗大大的桂花树下,那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棵树。我们坐在树荫下,外公就给我们讲故事,然后我们装满满两篮子的桂花带回家。后来纳托的战争打过来,桂花树被砍倒,连同村子一起烧了个精光。”“难道我不恨吗?可烧我家乡的是穷凶极恶的兵匪,不是我在路边捡的孩子。这家幼儿园每接纳一个孩子,我就在外面空地上种一颗桂花树,每个孩子都有,你也有。”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就希望你能每年回来看看我,报个平安。”
“不要说什么死的活的,不吉利……”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该知道许多顾忌都是细枝末节。我只盼你年年都来,若是能和别人一样从正门进来,就更棒了。”
“我知道了,不要还像哄小孩一样……”
老妇人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文贞不禁想到:过去有一个梦,它曾经破碎,又得以重铸,而今在这里实现。他说道:“下次您在梦里点名的时候可千万记得,十九号喊的是‘到’。”
END
写于2024.12.31
(写出来和之前构想的完全不同,本来是想整点深仇大恨的,可写着写着却觉得别扭,难顶难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