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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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感受你的心灵!”
“不要让你的习惯限制你!无所不用才是我们的道路!”
教官如此严厉道。
库勒看着教官,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铁棍,怒吼着打了过去。
终于,他击中了教官。
“好!白痴182号,不,库勒•耶索德,你从渣滓洞里面毕业了!现在,该滚哪滚哪去吧!”
这么说着把他踢出了收留了他八年的地方。
“就算是叫我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腹中已经是难忍了,然后他看见了一艘船。
“不如就上去蹭一下伙食吧……”
这样想着,他就偷渡了上去。
1.
“欢迎来到温斯蒂的水之城,德莫拉。”
这是库勒踏上这片土地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你是外乡人吗?”
那家伙是个女人长着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一口得体的库瑞比克语让绝大多数初次见面的人对她产生些许好感,不过态度方面嘛,按照一般人的评论来说,就是热情得让人厌烦。她嘴里还唠叨个不停,就这样一直带着库勒在德莫拉转来转去。但库勒没有抱怨什么,他陪着这个女人把德莫拉整整走了一圈。
“你左臂上的伤痕真特别呢,是自己纹上去的吗?”
“肯定不是啊,谁会无聊到往自己的身上去划什么伤痕啊,神经病么真是的,我这个伤痕的来历啊,可是要从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爷爷那一辈说起……啊,说到我的爷爷,我又不得不提夏之主了,夏之主可是……”
原因是库勒自己也是个话唠,就算没有人给他说话,也能自己做一台相声的那种。不,可能就是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话,才会让他变成这样子的吧。
“……兀烈卡卡的牧师啊一共分作两派……”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兀烈卡卡的教派,然后想起了过去。
2.
“感受无时不刻萦绕在你身边的神恩。”老牧师一手捧着教典,一手指着库勒,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
库勒紧闭眼睛,双手紧握,面对神像不停地祈祷着,而冷汗早已打湿了他的内衣。
“唤起你内心对于神明的向往,向神祈求,让神恩化作你的臂膀……”
“神啊……赐予我奇迹……”库勒小声地祈祷着,双手青筋突出,眉头紧蹙。他尽自己的全力不让身体发颤,但是无济于事。
老牧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漠的眼神不曾变化。他开始绕着库勒转圈,落下的脚步声让这个幼小的孩子心里的恐慌更甚,然后是老牧师毫无征兆地斥责,“你在害怕什么!”
祈祷声戛然而止,然后迎来了第二声责骂:“继续你的祈祷!”
“是……是!”于是库勒只能照着老牧师的指示,继续他的祈祷。
就这么过去了三四分钟。
“够了!”老牧师厉喝一声,把库勒的声音吓得没了影,“你这种流于形式的祈祷又有什么效用!你没能领会夏之主那伟大的意志!要从心灵的深处,唤起你与夏之主共同的本质!”
“是、是的爷爷……”库勒畏畏缩缩地应道,“我这就做……”
老牧师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居高临下地宣布着他的结论。
“我本以为立下誓言之后,你的心灵就能和夏之主浩瀚的神魂更贴近一些,然而无论做了什么努力,你还是连神恩都无法展现。在起初,我认为是因为你年幼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灵和夏之主是不和的!”
“不,不,爷爷,我……”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的心灵没有夏之主的正义,这就是你无法展现神恩的原因,现在,我安德鲁森将你逐出这个家庭,我们容不下心中毫无正义的人。”
“不,爷爷,你听我解释,我……”
3.
“呼,是这样来着?”那个女人提着长裙,一步步地走上台阶,生怕一不小心被绊到了脚,而库勒紧随在其后,扶着城墙往德莫拉看去。
“对,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不由自主地,库勒这样回答了她。
“啊?”她一脸不解地回头,看起来相当困惑我的回答。
“抱歉抱歉,我随口说说,千万不要介意。”
此时已经渐进黄昏,城中有一半的土地被阴影埋没,袅袅炊烟懒洋洋地升起,街上小如虫蚁的人们渐渐变得稀少,高高的灯塔上似乎有人影出没,远处的教会敲响了大钟,悠远的钟声在空中反复回旋。
“哟咻,到了。”女人放下一直提着的裙子,优雅地转了个身。
裙摆在风中飞舞,她对库勒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一脸自满地比划着:“看!很棒对吧!”
“噢!太棒了,狄安娜你说的一点也不错!简直就是棒极了!哟嚯!大海!啊!我发现了向这里驶来的船!喂,听得到吗……”
从城墙上往下俯视,夕日下的海洋流淌着赤金的色彩,远处驶来几艘大船,悠哉悠哉。黑羽鸥划过天际,渐渐模糊了踪影。
她看着满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库勒,不由得掩面嗤笑了一声:“像个笨蛋一样。”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笨蛋,狄安娜你怎么能这样凭空辱人清白,我告你你信不信!”狄安娜的细语不知怎么被库勒听到了,他猛地转身,用奇怪又费解的姿势指着这位暗地放箭的“小人”振振有词,“要知道我可是研究过德莫拉的城市运作的!德莫拉是一座民主的城市,你这么诋毁我小心把你的言辞送上议会,让世人知道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卑鄙小人。”
狄安娜听着库勒那长篇大论、毫无逻辑的辩词,冷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那只会让你的白痴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4.
等到他们下了城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但是德莫拉这座城市还没有陷入沉寂,正相反,街道是灯火辉煌,遍地都是商贾们的小摊位。无论是天族还是海族,亦或人类,都并肩走在一起,享受着德莫拉的夜晚。
“哦哦哦哦!好棒啊这里!到处都是人!那家店看起好像很好吃!啊,这边好多人,在干什么呢……”
被狄安娜领着的库勒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此,她只能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一边好意地奉劝道:“我姑且提醒你一句好了,你还是先看看附近哪家旅馆比较好,然后再来感叹……人呢?”
当狄安娜回过头来,库勒已经失去了踪影。她四处环顾,却被人山人海阻绝了视线,根本无法辨认出库勒的身影。“这个白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骂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突然从狄安娜的背后含糊地传来这句话,把她吓了一跳,“这玩意有点香,我吃起来听不大清楚你说的话。”
受惊的她回首望去,一条还冒着丝缕热气的烤鱼横栏在她的面前,在那之后则是库勒那张看上去就像是装出来的无辜脸,而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鱼肉的残渣。
“不。没什么……”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着额头,狄安娜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言不发地往街道的前方走去。身后的库勒困惑地问了几声,然后见狄安娜没有理会自己,就开始对她说起了在街上的见闻,情况仿佛是一个因为来过德莫拉几次而沾沾自喜的蠢货在和一个完全没来过水之城的人介绍他的旅程一样。
人群渐稀,狄安娜突然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库勒也没有任何疑惑,就这样跟着进去了。但他一踏进小巷里面,看到的却是狄安娜一脸的火气。
“闭嘴啊你这个白痴!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停过嘴,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累啊!到底你是导游还是我是导游?”
突然被骂了一顿的库勒挠了挠脑袋,肯定地回答她:“你是导游。所以我跟着你走。”
“所以前面的话你全部都无视掉了啊……”狄安娜捂着双耳望向天空,声音有气无力,“你这家伙就不能精明一点吗……”
“不能。”
他沉思一会,下定了结论。
“为什么我连在休假的时候好心为人当个导游还得受这样的气啊!够了呀……”狄安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旅客是个白痴,“好了,够了,我不想跟你争这些了,我问你,你今晚想住哪里?”
“街上。”
“哈?”
她瞪着眼前这个战士,瞬间感到了一种自己的好意被人践踏了的错觉。
“不,这个,因为钱已经在刚才用完了呀……所以只好睡街上了吧。”库勒解下腰包,打开往下抖动,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掉出来,“真是头疼啊……”
狄安娜的嘴唇抽动两下,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当初来德莫拉的时候什么都没计划,连自己住哪里都没考虑……”
“嗯。”
一片诡异的寂静在小巷中回荡。
“哎……”良久,狄安娜的长叹打破了沉默,她注视着这个从远方漂泊来的战士,眼中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你今晚就住我家吧……”
5.
德莫拉最不缺的就是人们的喧闹。喜新厌旧的旅客们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处,嘴里满是对这座海洋环抱的城市的赞美;而商贾们想尽一切方法去从无知的外地人身上敲诈出油水,吆喝声在街道上流淌;海族栖居在港口与那水塔矗立的淡水区,悠闲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天族们忙着升起降落,携着游人来往在地面与城墙之间。
而酒馆,这个冒险者聚集的场所自然也少不了吵闹这种东西。胡闹的家伙端起木桶杯大声喧哗,看戏的家伙不时地拆穿前者吹上天了的牛,然后两群人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他们是如此地有周期性以至于老板出面制止的时间都暗合了水钟滴落的次数。
酒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瘦弱青年走进来。他瞥了一眼酒鬼们打闹撒泼的样子,也懒得去理会了,径直走向自己往常的位置,等待这次老板出来平事的时机去看一两眼布告板。
不过当他来到自己平日里一直都占据着的角落时,却发现这里早已坐着一位少女。他有些诧异,就在此时,那位少女好像也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库勒。
“呃,你好。”库勒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向她打声招呼。
“你好。”对面看起来十分礼貌,这让库勒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莫名的尴尬使他的眼神游离不定,然后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那把老式的鲁特琴。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场景,那时也是在酒馆,一个初来不久的吟游诗人给大家弹奏曲子,用的就是这把鲁特琴,打量几眼少女的模样,和记忆中几天前的诗人没什么差别。库勒回首望了眼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在那个地方,数日以来都是那位旅客的专属位置——而现在已经被好几个酒鬼占了地,再看看周围,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自己歇息了。
“嗯……请问我能和你凑一桌吗?噢,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的,我保证,毕竟我这个人……”库勒对诗人作了个无奈的姿势,表明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没有刻意打扰她的意向,然后就自认为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
当然,这些话被适时地打断了,少女对这位战士点了点头,礼貌而慎重地说:“请便。”
“……啊,哦,谢谢。”成吨的废话被卡在喉咙中的库勒戛然止声,最后只能从肺里挤出这三个词。从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环视了一圈酒馆,最终把目光落定在身前的桌子上。
诗人方向的桌面摆着几张羊皮纸,上面的字迹就算是坐在这里也能清晰看见,那分行的格式瞅着像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谣或教堂里祈神的赞诗:旁边是黑亮的墨水瓶,插着有点老旧的鹅毛笔,看起来使用的年头并不短。
自刚才应允库勒的请求之后,少女便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得像个木头般,除了偶尔眨两下眼睛外什么动作也没有。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拿起瓶中的鹅毛笔,在泛黄的纸上迅速写下了几段华美的文字后,又重新把它放回了原处。
正当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想趁她停笔的挑起一些话题时,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点的麦酒两杯~”带着一点轻佻和嘲弄的意味,她把托盘上的酒杯轻轻放在库勒和诗人的面前。
当木桶杯轻触木桌的声音响起时,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无奈地看向那个侍应生,满脸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苦大仇深:“狄安娜……”
“是,请问还需要什么?”把脸侧向这边,她对库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右手扶着粗糙的桌边,细白的手指轻敲桌台,“我会好好记下的,23次。”
库勒举起双手,表情怪异,语气诚恳而又深切地回应着她的问题:“不,我已经什么也不需要,哪怕是宝石和黄金,只要它需要我掏钱包的我都不要,真的。所以你已经可以离开了,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工作时间,非常感谢你真挚的服务,稍后的时间里我会去做的,请务必放心,要知道‘海市蜃楼’可是德莫拉的……。”
“是吗?那我就先走了。”看见他此刻的姿态,狄安娜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她扫了一眼库勒还有同桌的旅行者,鼻尖的气音哼唱着库勒所不知晓的旋律,优雅地离开了这一桌。
正好这时候,酒鬼们把事情闹得有点大,老板走出里间,狠狠地把在场的所有人痛斥一顿,嘈杂的乱摊子马上小声不少,堵在走道上乱舞的家伙老老实实回到了座位上喝起闷酒,一边小声咒骂着刚刚自己惹到或者惹到自己的狗东西。
“咕……”这是把酒灌入口中的声音,库勒看向对桌的少女,只见她端起了狄安娜方才送来的麦酒,流水似的倒入喉中。“……嗯,你和那位酒馆老板的长女很熟识么?”放下手中的木桶杯,吟游诗人饶有兴致地问。
“咳,这个嘛,是有那么一点缘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是在……哈,哈哈哈……唔。”听到少女的疑问,库勒只好作出记不大清楚的模样来应付她,然而在那目光下,他却不知不觉犯了话唠的毛病。
还好他察觉到自己快说漏嘴时,机智地拎起面前的麦酒,一把它灌进口中。
“就是在什么?”
“我……我也不记得了。”
将麦酒一饮而尽的库勒拨弄几下糟乱的头发,好像在沉思什么,语气深沉。但那侧的少女看破了库勒这种浮夸的伪装,摇头微笑着:“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斯林特尔,一个无所定居的吟游诗人。”
“噢,我叫库勒•耶索德,一个借此维生的战士。”指向不远处贴满纸条的公布板后,库勒用那只手拍打了下自己的破皮甲。他的说辞只赢得了斯林特尔质疑的眼神。诚然,他是个战士,但任何人见到库勒以后都不大相信,因为他连一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以向德莫拉议会投诉你么?”
“不,这是你的错觉。”在下一秒,斯林特尔就把表情重置成了冷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有,绝对。”不理会吟游诗人的假正经,库勒正襟危坐,直视对方的模样——
然后笑场了。“哈哈哈哈……”
“这并不好笑。”斯林特尔冷淡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无奈,耸肩摊手。
“哈,哈,对了,你那是在写新诗吗?”止住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他比划起桌台上写了好几行的羊皮纸,看起来兴趣盎然得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做一会听众吗?我对这首新诗很好奇。我从小就听着音乐长大,所以我……”
“是的。”见库勒那口若悬河的架势,斯林特尔觉得自己是时候打断一下他了。沉吟片刻,她得出了比较适宜的回答。为了不引起库勒的反感,她换了一种听上去更斯文有礼的语气,“听一下……也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可以的话,酒馆里的诗人一般都不喜欢空手而归。”
“给。”话音刚落,库勒就从腰带上取下了小布袋,然后倒出……呃,一块小铜板,“再多就没有了。”
拾起那枚铜币,斯林特尔哭笑不得地望着库勒:“被人用全部财产来买一首未完成的歌曲……我是应该倍感荣幸呢?还是应该自觉悲哀呢?”
“这可不关我的事。”库勒这次倒是没有在后面加上一大堆废话。
吟游诗人泄气低叹,拿起自己放在身旁的旧鲁特琴,一手拨拉着琴弦,一手跳转着旋钮。渐渐地,她的眼睛失去焦点,从心底飘上来的感情模糊了一切。撩拨丝弦的手也慢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悲恸中,变得麻木、迟钝。
终于,她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弹唱她的第一句诗。
♫
“塞壬的骨,苍穹的血,”
♬
音乐中,仿佛灌注了某种神奇的魔力。淡淡的,但却不可抹去的悲伤像涟漪般荡漾开去,融化在酒馆稍显闷热的空气中,方才有点起色的喧闹氛围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酒客们不再大声谈论,用小声窃语给这位吟游诗人的歌咏让开了道路。
琴弦的颤动听起来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心灵的共鸣,情感流入了诗歌的海洋,但也不是沉浸其中,而是半离半合的姿态游离在边缘,在感受它的包容的同时,也在感受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她唱出了第二句。
♫
“年幼的羔羊踏着星岩。”
低语构成了和声,托举着诗歌。
♬
“他用剑击打火与灰烬,”
这里,万动的声响筑起了舞台,让诗歌飞驰。
♫
“使诞临之物再次受洗。”
窗外是适宜的蝉声,鸟鸣和嘈杂。
♬
“死亡的枝条开始舒展,
老区的魂灵发出喟叹:
‘我应去往何方,永不复焉。’”
♫
终曲。琴音在酒吧中萦绕了片刻,最终消逝殆尽。咏歌的少女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于是她眼中的视界不再模糊。
“怎么样?”她望向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库勒,挥了挥手。
“……哦哦,很棒,只是我感觉它好像还有一点后续?”恍若从梦中惊醒,库勒不由自主地搓揉自己的前额,或许是试图缓解些脑中的回忆,又或许是思考着作品的优劣。
“没有了。”少女一字一顿答道,她摇手否定了他的猜测,但又转而点点头,“或许不是没有后续了,只是现在的我还想不到。”
右手支起头颅,库勒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若有所思。“或许……啊!”他猛地一拍大脑,想起了自己来到酒馆想要做的事情,“我还有工作要做!”
连忙收拾好拿出来的布袋,他急匆匆地站起,向斯林特尔致歉:“抱歉,和你聊天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布告牌上有什么今日能完成的任务,不然我就得去喝海水了,唉,真是抱歉。”
他边说着,边迈离了座位,大步向酒馆里的布告板走去。
“那改天见。”吟游诗人向他作别。
奔走到布告板前,库勒开始认真地筛选自己在今天之内肯定能完成的任务:“啊,护卫商船?不行,这个虽然管饱但是鬼知道要到哪里去还能不能回来。和渔船出航,保卫渔民生命,讨伐海中怪物?这个怎么说也得是到明天才能完成。帮格兰斯大婶看管,这个不错……咦,这是什么鬼,拯救世界?真是奇怪的任务。”
正当他挑选到了一个合适的任务,却发现旁边有一张奇怪的任务纸。他认真地打量这张纸,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耳语。
“请你们拯救世界。”
“谁。”库勒低语,触上腰间的剑柄,迅速地回首张望。只是那里什么也没有,离他最远的一个酒客有半米还多,而且是个肥胖的男人,正在哈哈大笑,那音色不像是耳语的声源。
“祷念么……”库勒松开了持剑的手,但是没有放松警惕,“这玩意很麻烦啊……不过,拯救世界这种东西……”
“好像不需要理由吧。”他默默地摸了下鼻梁,伸手去点那张任务纸。
所以从那张纸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开裂了,化作了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眼前的景象也换了个模样,他从酒馆来到了街道上,有房屋,草木,泥土……
但是没有人,或者,没有智慧生命。
“这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斯林特尔偶尔转了个身去看布告牌,然而一个人也没找到。
“走得真快呀。”
==14187字==
一阵熟悉的耀眼光芒宣告这次旅途尚未结束。沐浴于光辉之中,无名之城的景象渐渐消散,而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则从光芒深处逐渐显现,缓慢地淹没了众人的视线。
那就是这一个世界的模样,浓重的乌云掩藏了月光,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透过乌云的缝隙,艰难地照射着大地。众人面前延伸出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几棵枯死的朽木痛苦地将光秃的枝干伸向天空,在微光的背景之下,凝结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阴影。一些低矮而怪异的植物在极其微弱的光芒和枯枝的庇护夏苟且偷生,满目尽是疮痍和衰败。更糟糕的是,两名生于自然的德鲁伊,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这预示着某些不属于生物的东西正漫步在这片荒野的某处。与不死者的相遇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即使是惯常于在危险情况开奇怪玩笑的弗蕾亚也收起了笑容,拉低帽檐,催促着众人快点决定前进的方向,好避开那些本能地搜寻生者气息的腐烂生物。只有永远弄不清楚状况的莉芙还在愉快地四处张望,在伊格捂住她的嘴巴之前,仍旧嚷着不明所以的欢快话语。于无名之城加入队伍的新人德鲁伊艾德,默默地放出与自己相伴的乌鸦,让它朝着荒野深处飞去。一向冷静的伊格在安抚了莉芙和自己那只低声吼叫的伙伴犬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块竖立在一条早已荒废的道路旁的路牌。路牌上标示着一个城市的名字和与之相隔的距离,一条模糊不清的文字被写在城市名称的下面。
“布拉索夫”
“寻求庇护之所”
根据路牌显示的距离,前往城市所需要的时间不过数小时,伊格当即决定了前行的方向,领导着队伍的零默默地点头同意,招呼了一下在队伍周围保持警戒的迪诺,旋即指挥队伍沿着小路前进。
感官最为敏锐的弗蕾亚和迪诺走在队伍的前方,中间则是两位德鲁伊围着缺乏警戒心的莉芙,而零留在队伍的后方,担负着殿后的重任。
小路周围的风景几无变化,一样的衰败坍圮。默然前行的期间,艾德的乌鸦从远处飞回,带来的只有令人不安的恐惧和来自动物本能所觉察的危险。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不死者的侵袭,不多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代表生命存在的点点灯光,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越靠近那些灯火,路况就变得越良好,直至小路终止于一道耸立的巨大城墙。城墙上遍布充满神圣气息的宗教装饰,仿佛是在阻挡某种不可预知的邪恶,但破旧和沧桑感已经渐渐地爬上了这些护佑着人们的圣物,这似乎代表着某种无奈。
城墙下驻扎着大量的卫兵,整齐有序地以固定距离为间隔分为数个小队,其中直通城门的道路周围的士兵尤其多。他们神情阴郁肃穆,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一瞅见沿着小路前进的一行人,立即厉声呵斥,让他们停下。
“你们是什么人!”
未等其他队员开口,莉芙便已挥着手抢先一步回应: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勇者!我们唔——”
在更多不合时宜的话蹦出来之前,伊格就捂住了莉芙的嘴。但是那些守卫城门的士兵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家伙是不是疯了?”
“拯救世界?就凭他们么?哈哈哈…”
随着议论的升级,一位穿着看起来似乎是士兵领队的人面容黯淡下来。
“够了!“
雄浑有力的嗓音让周围的士兵默默地闭上了嘴,收回谈笑的表情站回原本的岗位。那人旋即把目光转向站成一排的众人,以充满警惕的低沉声调问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请别理会这个女孩子,她脑袋不好使。我们是旅行到此地的旅行者,这里的荒野异常危险,我们希望进入城市中寻求庇护。”
伊格一边牢牢地架住莉芙,一边以清晰简明的话阐述他们的状况并回答那人的提问。同时,伊格注意到,士兵们身后的城门几乎被完全封闭,只有一个极小的,只能供数人出入的入口开启着。
听到伊格的回话,那人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怀疑的神色,但碍于伊格的礼貌,他也不便发作,只能简单地说明城内的情况。
“现在是特殊的时期,布拉索夫禁止可疑人员入内。除了布拉索夫的市民和若阿基姆的客人,其他没有身份证明的人一律不准进入。”
听到“身份证明”时,众人的心不禁悬了起来。那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拿出来。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拼命思索的时候,队伍中响起了一个带着稚气的女声。
“身份证明是什么啊?”
伊格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状况极有可能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变糟——而事实上,的确如此。面前的士兵领队几乎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肉,腰间的银剑也已被握在手中,而他的身后,众多士兵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摆出一副备战的姿态。
“你们没有身份证明!?那是每个人出生时由城市颁发的证明!你们究竟是不是人类!”
众人下意识地把手按在武器上,同时向莉芙投以责备的目光,却发现莉芙正满脸笑容地蹲在地上逗弄伊格的伙伴犬茶砖。
而那个声音真正的源头是不知何时走到队伍前面的一袭黑衣的弗蕾亚。
“哇啊啊…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不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人,怎么会有身份证明嘛。”
弗蕾亚一脸无辜地望着士兵领队,手背在身后,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有同样混迹于遗都黑暗角落的迪诺,能够看出弗蕾亚的其实已经做好随时将匕首出鞘伤敌的准备。
面对弗蕾亚外在的年轻相貌和无辜神情,士兵领队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一直沉默不语的零抓住了这个机会向领队提出了他的想法。
“我们无法提供证明,如果实在无法放我们入城的话,我们可以露宿在诸位能够警戒到的地方,这样既可以保证城市的安全,也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
“…是个好提议,但我无权做主。如我之前所说,今日是特殊时期,城市内有权作出决定的人都聚集在若阿基姆家的宅邸。”
士兵领队神色安定地将银剑回鞘,但是并没有放行的意思,场面似乎又回到了尴尬的僵持,然而此刻在伊格的心里已浮现出一个对于士兵们很重要的名字,而以此为契机拟定的策略也渐渐成型。不过令伊格意外的是,首先把它提出来的却是新入队不久,一直沉默寡言的艾德瑞普。
“何不让若阿基姆家的人见见我们,他们能够判明我们的身份。”
卫兵队长低着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尽管这位面色阴沉的小伙并不讨他喜欢,不过他的提议也并非不可取,而且放任无辜的人在野外任由那些不死者杀戮也让他于心不忍。
“这个提议可以考虑,不过我不能让你们直接见到他们,必须要经过他们的警卫间接传递消息,毕竟保护城里人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请收起你们的武器,随我来。”
卫兵队长手按剑柄,步伐坚定地迈向城门,守护城门的卫兵有序地在道路两旁一字排开,众人默默地收起武器紧随其后。步入那扇开启的小门,愈发黑暗的天穹之下是一条直通内城的干道,周围遍布亮着守夜灯火的哥特式建筑,随处可见神情肃穆的武装卫兵,目光紧盯着每一个经过主干道的路人,即使处于卫兵队长的带领下,众人也能感觉到那一丝不苟的视线。主干道的尽头,是一大片风格迥异的建筑群,哥特式的建筑反而不太显眼,夜晚的灯火在这里变得格外灿烂,想必此处就是城内的居住区。居住区的正中央有一栋极为醒目的宏伟宅邸,内部大小建筑错落有致,装饰极尽奢华,上下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权贵气息。一辆辆绣有各色纹章的豪华马车沿着宅邸前的道路进进出出,车轮的碰撞声交织着嘈杂的人声,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弗蕾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卫队长的正后方,荒原上压抑的死亡气息所带来的慌乱和忧郁似乎已经一扫而空,置身于这充满生机的点点灯火之中,这位欲望之神的信徒恢复了平日的轻浮和愉悦,一路上时时跟着好奇的莉芙一起探讨着这座城市的新奇,尽管卫队长频频皱眉,但在他心里却不由得对带着这两个孩童般的同伴的队伍放松了警惕。
不多时,众人沿着居住区的七扭八拐的道路来到了那栋巨大的宅邸前,这座看起来是城内最为豪华的宅邸不出所料地属于那个让卫兵们心生敬畏的若阿基姆家。卫队长神情严肃地警告众人:
“我去和宅邸的卫兵进行交涉,你们就留在此处,不可离开。”
说完,卫队长即刻来到宅邸的卫兵跟前,简单地向他说明情况,众人则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就在此时,一队共计四辆有着华丽装横的四轮封闭式金属马车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过,正好将卫队长与他们之间的视线隔断。隔着经过面前的马车,众人隐约能够听到来自卫队长和卫兵之间的争吵声,显然卫兵因为卫队长带入陌生人的决定而不满,拒绝满足众人面见宅邸主人的要求,卫队长则因自己的决定遭受质疑而感觉到威权受损。二人之间的争吵逐渐升级,以至于脱离了本该是他们争论焦点的陌生众人,转移到二人之间的权力层级上,而双方的注意力也全然集中于这本不该发生的争吵,此时,一共四辆马车的车队刚刚行进至第三辆。
被晾在一边的众人中至少有三人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迪诺当即整理好行装,以掩饰他风尘仆仆的旅者的身份;艾德和伊格几乎同时望向了被琳琅满目的装饰物吸引目光的弗蕾亚,而伊格则抢先一步开口了:
“弗蕾亚和迪诺,你们大可发挥一下你们的技巧,趁这个机会混进宅邸里。”
“什么叫混,我这是正大光明的进去。”
迪诺单手按剑,面带微笑地跟着马车进入宅邸之中,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贵公子故作深沉的气势。然而一脸茫然的弗蕾亚只是匆匆地扣上了风衣的扣子,甚至来不及收起她那顶破旧的遮阳帽。
“伊格说的是什么技巧啊?”
就在弗蕾亚还在为伊格的话而疑惑的时候,她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跟在迪诺身后,以某种奇怪的身形绕过了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与迪诺一起在周围访客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进入了宅邸之中。
宽阔的宅院内分布着数个形态不同的建筑,道路复杂而有序,不过眼下,大量穿着高贵的宾客聚集在通往主宅的通路上,富丽堂皇的主宅闪烁着众多建筑中最为明亮的灯火,愈是靠近,宴饮的欢乐气氛就愈发浓烈,甚至能够听见杯瓶碰撞的声响,这里似乎在举办着某种宴会。迪诺和弗蕾亚没有多想,径直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了主宅之中,毕竟时间紧迫,不知何时那位卫队长就会发现队伍中的二人失踪了过长的时间。
在宅邸中行走的侍从不时向迪诺和弗蕾亚投来诧异的目光,二人的衣着在众多贵族之间显得过于平庸,但也没有加以阻止。周遭的宾客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宅邸中的格格不入的二人,一边带着或是惊异或是厌恶的目光,一边悄然从二人的身边退开,但他们先前所谈论的话题的种种片段已被二人听在耳中,众多宾客的闲言碎语汇聚成的图画在二人心中展开。
这座若阿基姆家族的宅邸正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其目的则是为现任家主约瑟芬小姐选择一名合适的夫婿。出人意料的是,约瑟芬小姐择偶的要求与男方的出身和地位以及财富都并无关联,而其标准将会在今晚的晚宴上得以公布,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这世界的诸多城市里,能够与若阿基姆家相提并论的人寥寥无几,苛求对方的出身反而会制约自己的选择。
这场晚宴本质上与众人的目的并无关联,但它是一个接见能够为众人提供庇护的家主的机会,自然是不应错过。正当迪诺抓着不耐烦的弗蕾亚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几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出。
“我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正是原本在宅邸外留守的四人。
“卫队长和守门的卫兵大眼瞪小眼,傻子才会等着他们呢。”
伊格一脸不屑地耸耸肩,迪诺则是有种看到了某些人真实面貌的错觉,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伊格和艾德的动物伙伴也身处队伍之中,即使是在这栋原本只允许社会名流进出的贵族宅邸。伊格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简单迅速地解释道:
“家主约瑟芬名义上对征婚者毫无要求,但实际上只有权贵能从宴会厅的正门进入,我们只能走无人知晓的侧门。”
伊格说话时用的是平时那种波澜不惊的语调,迪诺确信刚才的脏话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未等众人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一连串脚步声伴连同车轮摩擦声渐渐逼近,守在队伍最后面的零毫不犹豫地将众人推入走廊上一扇带着些许灰尘的木门,内部似乎是一件许久没有人使用的仓库。嘈杂的声响伴随着一股食物的香气从门外飘过,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引得莉芙一阵雀跃。
“莉芙闻到了很好吃的味道——”
学乖了的莉芙用很小声的声音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挤在她身旁的伊格点点头,随即提出了她的行动方案——沿着着这条送餐通道,直接混进宴会厅之中。
这条专为送菜而准备的走廊一侧是可以看到屋外宅院景色的大片落地窗,另一侧的墙壁上点着昏暗的灯烛,和宅子灯光明亮的其他部分截然不同。不时有送菜的餐车在这条走廊上往来,众人则依靠着岔路和无人问津的杂物房轻松避过。缓步前进了约有数分钟,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从前方一处虚掩着的小门中传来,明亮的光芒穿过门缝照射在昏暗的走廊上,形成一条鲜明的亮线,指明了这扇门后就是众人的目的地。
迪诺领头推开了这扇虚掩的门,众人顿时被宴饮的愉悦快乐的气氛所笼罩。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奢华得难以置信的大厅,众多精心雕刻的水晶灯悬挂于天顶之上,向整个大厅洒下温暖柔和的光芒,衣着华贵的宾客们围绕着一张张铺垫着精纺红绸的长桌翩翩起舞,全然沉醉于这奢华的享受之中。空气中满溢着令人心神荡漾的香气,来自于那些被精心摆放在餐桌上的,众人见所未见的高档食物。
伊格按着心情激动,两眼放光的莉芙,而后者正拼命地朝桌子上千奇百怪的小点心伸出手。而让伊格始料未及的是,某个黑色的身影已经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至于直至刚才为止还故作镇定的迪诺,也不知何时就坐在了其中一张桌子上若无其事地享受着佳肴,只有零和艾德依旧稳如泰山,倚着一根大厅中的立柱,遥望着这热闹非凡的宴席。
可惜一两个人的镇定无甚大用,纵使全员都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家身上那格格不入,在某些人眼里算作“穷酸”的装束,已然在周围构筑起一道不可视的壁障,形成了一圈实实在在的无人区。不可计数的鄙夷的目光从大厅各处投射而来,在这些不可一世的贵族心里,此时此刻唯一的遗憾就是碍于约瑟芬小姐的规定,不能将这些明显不入流的家伙驱逐出这场宴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用自己的口舌对其进行毫不留情的批判。“穷酸”“破落”“丑陋”“不知廉耻”,诸如此类难以入耳的词汇流转在这些自诩为有教养之人的口中,他们希望藉此构成一种无形的压力驱逐这些不合身份的客人。
然而,不知善恶的神使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流亡已久的盗贼则沉浸于口腹之欲中,两位来自自然的德鲁伊自然不会在意伪善的贵族们的目光,而那位混进了人群中的黑衣少女,似乎在某种不可知的力量的作用下,被贵族们认作了同类。只有因身材高大而极为显眼,心理又极为正常的零,碍于这股压力,只能藏身在立柱之后,无奈地叹气。
这种尴尬的注视终止于宴会真正主角登场那一刻。
刹那间,水晶灯的光辉仿佛变得黯淡,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被那缓步上前的身影所吸引。
约瑟芬•若阿基姆,若阿基姆家族的家主,她的美丽绝非言语所能描述,亦无须她身着的奢华长裙与珠宝来衬托。倘若日月有幸一睹她的芳容,世界便要因他们的羞愧而坠入永暗,倘若花草有幸一瞥她的倩影,世界便要因他们的嫉妒而化作荒原。也许群星正是知晓了她的美丽,才叫来乌云遮蔽自己羸弱的微光,以示谦虚和崇敬。也许在她诞生前的一秒,高悬于苍穹的日月便已知晓这将是个多么美丽的灵魂,皎月以最为璀璨的银色月光编织出她的长发,旭日献出了最为明亮和纯净的光芒涂抹上她的肌肤,这份日月之辉交织而成的美丽,令日月本身都黯然失色。这绝非人间那庸俗的美,而是神性的,来自于至高天穹的超脱世俗的美;这绝非众生所渴求的美,因为欲望本身亦会为之臣服,归结于万物灵性最终的本能,只有源自内心的畏惧。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陷入了超然的寂静,时间仿佛都交予了这位令人畏怖的美人。
“感谢诸位。”
樱唇轻启,她的声音犹如世间最为美妙的音乐,将众人从美丽的眩惑中唤醒。
“不远千里来此赴宴,只为我这样一位无名的女子,我甚感羞愧,难以入眠。”
“在此,诸位皆为宣示对我的爱意,为保爱的公平与忠贞,我冒昧地提出几个小小的要求,并请‘希望的女神,胜利的天使’为之见证。”
“愿爱我最深之人,得蒙爱维欣之赐福,能从未知的远方,取回我所寻求的事物。”
话音落下,一位女仆自她身后的一扇门中走出,托举着精致的托盘,来到众人跟前。盘中是五份装帧精美的卷轴。
“这五份卷轴所载之物,即为我之所求。”
她的手指抚过五份卷轴,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其上。
“第一与第二份卷轴所载,乃是北境之地寄宿精灵的剑与枪。长剑能因人声呼唤腾空而起,奋勇杀敌;投枪会因猛力投掷而化作奔腾的闪电,毙敌千里。”
“第三份卷轴所载,便是那令南方诸神争吵不休,只为赠与最美的女人的金苹果,虽自知不与之相配,我仍冒昧请求诸位为我带回。”
“第四份卷轴所载,是为世间最完美之宝石。若阿基姆家所经营的红蓝宝石,璀璨钻石,皆不能与之相比。它们的晶格是如此美妙,以至于光芒透过它都会变得更为耀眼。而它们之中最为完美,晶格最为规整的一枚,曾为古老帝国的皇帝所拥有,如今不知流落何方。我所期望的正是这一枚完美中的完美。”
“第五份卷轴所载,乃是上古先民以苍穹之铁所造的一副弓与箭,我们称其为欧帕兹。传说这副弓箭拥有自己的意识,能够自动寻找目标,以箭毙之。”
“诸位,我不会让神圣的爱意为命运所左右,因此,这五份卷轴只会在此期待着满怀爱意的勇士亲自将其拾起,无论勇士的出身与财富,只需要你有对我的爱意和拿起卷轴的勇气。”
约瑟芬静立于手托木盘的女仆身旁,目光凝视着身处大厅中的客人们。
贵族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上前,他们的神色写满了不安与顾虑。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贵族青年,都被父母的严厉的目光喝止,只得默默服从。此时此刻,在这些贵族心中,令他们不安的已不是约瑟芬那超脱世俗的美貌,而是一个“利”,又或者,是一个“欲”。
无论谁拿了卷轴,并且完成约瑟芬给予的任务,他都能因与若阿基姆级家的关系,一跃而成为权力的顶峰。然而,倘若无法完成,便会因这冲动之举而树敌无数,无法在这昏暗之地立足。
选择放弃而保有自身的权势和地位,与冒着风险争取攀上权力高峰的机会,无论哪一个都与约瑟芬所寻求的爱意无关。
“啊哈哈哈~太有趣了,弗蕾亚从未见到过这样有趣的场面呢~”
置身于不安的人群之中,一袭黑衣的欲望之神的信徒发出了荡漾着甜腻气息的笑声。这若是一场献给菲诺的仪式,无论是那些挣扎于欲望的伪善贵族,还是约瑟芬口述的那五件宝物,都会得到那位女神会心的微笑吧。
“诸位既是带着对我的爱意来到这里,”
约瑟芬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失望,些许黯淡蒙上了她光辉熠熠的面容。
“又何必在考验面前退缩呢?”
“他们可不是在退缩,而是在考量,当然,最后胜利的一定不是物欲,而是——”
弗蕾亚一语未完,一位贵族青年毅然站到了约瑟芬的面前。
“我尊敬的美丽的女神啊,我怀着对你满满的爱意来到这里,为了这份爱我愿为你取来这世间你所渴求的一切——那些懦夫来到了您的面前,却又为自己的蝇头小利而畏缩不前,那么这第一个选择的殊荣就归属于我吧!我的名字是福康勃立琪,请您牢记于心!”
自称福康勃立琪的贵族青年在五份卷轴中犹豫了几秒,随后下定决心,取走了那份记载着金苹果的卷轴。
“您的美丽在我心中远胜于南方的诸位女神,我愿为您取来与您相配的金苹果,请您祝福我吧!”
福康勃立琪在约瑟芬面前单膝下跪,亲吻了她的手背,旋即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大厅。约瑟芬赞许地点点头,面带微笑的她将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弗蕾亚的身上,之后便扫过整个大厅。
“最后的胜利的,一定是爱欲咯。”
弗蕾亚同样笑着,低声补充之前未完的话语,便回到了身处大厅角落的众人身边。而此刻,大厅中一片哗然,争执之声不绝于耳,而下一个站在约瑟芬面前的人,更是让这些不知所措的贵族感到惊异与恼怒。
那是一位穿着清秀白衣,腰间佩剑的少年,嘴边淡淡的笑容流露着与众不同的自信,深邃的目光让人有种直视深渊的错觉。
“约瑟芬小姐,我并非贵族,因此也不懂贵族之间的客套,不过我相信,神所见证的爱是与身份无关的。因这份爱意,我愿为您取来世间最完美的宝石。”
尽管话语之间的称赞与客套并不如那位贵族青年,然而白衣少年温文尔雅的谈吐中有着与贵族完全不同的气质,约瑟芬露出了别样的笑容。
“我可否知晓您高贵的姓名呢?”
“您言重了,我那平凡的名字是——艾德瑞普。”
“原来如此,愿神祝福你,高贵的勇士。”
自称艾德瑞普的白衣少年躬身行礼,拿着卷轴转身离去。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紧随其后,来到约瑟芬的面前,他的衣衫有些破旧,布料显得粗糙而干涩,似乎只是为了防风沙而织造的。见到这样一位格调全然不对的来客,下面的贵族甚至开始怒吼“滚下去”“你不配”。
“…我是迪诺•加百洛涅。呵,多说无益。那副弓箭我会为您带来的。”
“我期待着您的归来,与众不同的勇士。”
自称迪诺•加百洛涅的黑衣少年取走了卷轴,没有行礼就离开了。约瑟芬的笑容透露着一丝满足,这一白一黑的少年似乎让她觉得颇为有趣。而台下的贵族开始不断地推搡,直至两个或许是勇敢,又或许是迫于压力而站出来的青年取走了剩下两份卷轴。约瑟芬在所有卷轴都被取走之后,向在场的众人行礼,随后便消失在大厅的后门中。
至始至终,立于大厅一角的伊格目睹了五份卷轴被取走的过程,当然,也包括迪诺和艾德互报对方名字取走卷轴这件事。不过,令她担心的事情并不是那些贵族逐渐升温的目光,也不是迪诺和艾德冒着危险取走卷轴。她的伙伴犬听到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那是身着盔甲之人的沉重脚步,而且正在向大厅逼近。
“卫兵似乎来了,十成是冲我们来的。”
伊格低声把消息传递给了已经聚集在一起的众人,身材高大的零当即扫视了整个大厅,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约瑟芬离开的后门,那里几乎空无一人,而贵族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约瑟芬留下的难题,目光也渐渐从这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身上移开了,或许他们认为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吧。零当机立断将逃生的方向定为那扇无人看守的门。
众人依靠着格调不同而产生的天然壁障,绕开拥挤的人群,悄然靠近了那扇后门。轻轻地将门推开,门后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尽管走廊两旁的灯光将此处映照得十分明亮,却见不到任何人影。来不及细细思索,零催促着众人进入门中,随后便将门紧紧关上。而恰好在那一刻,他从门缝的余光中瞥见了卫兵从正门鱼贯而入的身影。
侥幸逃脱追捕的众人谨慎地沿着空旷的走廊行进,经过几扇紧闭的房门和几个通向宅邸其他位置的岔路,走廊终止于一扇装饰着花朵与树叶的木门,走在队伍前方的迪诺将其轻轻推开。门后正是整个宅邸的后院,种植着数不清的珍奇树木,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一条条小路从门口向后院的深处延伸,而伊格仅仅朝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小路看了几眼,就朝着其中一条路进发。
“这条路上的足迹急促而有序,说明利用这条路的人往往焦急而且方向明确,其他道路的足迹随意而散乱,更像是用于散步的林间小路。”
在行进的路上,伊格如此解释,不过弗蕾亚却针对另一个不久之前产生的问题提出疑问。
“为什么迪诺和艾德要互换名字啊?”
弗蕾亚话音刚落,艾德就狠狠地瞪了迪诺一眼,而后者则带着一脸无辜的笑容。
“因为有趣啊。”
几句谈笑让众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直至小路终止于一道隐藏于树丛之后的小门。
艾德放出了自己的伙伴乌鸦,乌鸦迅速飞起,降落在后院的围墙上。数秒后,艾德抚摸着乌鸦的脑袋,确认了门外的情况。
“是街道,没什么人。”
伊格摆弄了一下这扇门的门栓,似乎是十分简单的内部上锁的构造,只需要轻轻地一推就能够从内部打开,而外部则没有进入的办法。这似乎意味着众人的逃亡之旅很快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伊格推开门栓,打开了门,却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封信,看样子是从街道那头插入其中的。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伊格将信封打开,窥见了里面那封字迹有些潦草的信纸。
就在伊格打算仔细观察信纸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后院之中。
没有多余的犹豫,伊格迅速将信纸藏到衣服之中,并且从迪诺那里借来一张干净的白纸装进信封里,再用不知道从谁哪里拿到的胶水把信黏合,把信放回原本的位置,便带着众人推开门,来到街道,并且迅速地远离这座巨大的宅邸。
随着大家穿过一条条街道,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若阿基姆家的宅邸远隔于数个建筑之外,这时伊格才让大家停下了脚步。而当下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那张还未来得及查看的信纸。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但是仍不失优美,似乎属于一位贵族的男性。
“亲爱的约瑟芬。我得到了德古拉的爪牙的消息,它们似乎正要将宝石运去布朗城堡。时间急迫,在你看到信时我已经出发了,匆忙之间写下这封信,希望这个孩子能将信顺利带给你。不过我想午夜之前,我应该就能胜利回来了吧。你的,亚伯拉罕。”
众人并不知晓这位亚伯拉罕是为何人,却对布朗城堡颇感熟悉。
“那个路牌的背面,布拉索夫市的反方向,不就是布朗城堡吗?”
经由弗蕾亚的提醒,那个路牌背面的景象在众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布朗城堡”
“昏暗沉没之所”
与此同时,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了那块指示碎片方向的弦月,那道指引方向的光芒——正指向布拉索夫市的反方向,也就是布朗城堡的所在。
“那块宝石,说不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碎片?”
零首先提出了疑问,但是迪诺却拿出了约瑟芬的卷轴。
“这份卷轴所要求的也是一块宝石,或许只是这份卷轴上的宝石——但也不能排除它与碎片有着某种关联。”
“如果那个宝石与碎片有关的话,那么光线所指向的位置就不是布朗城堡,而是这个自称亚伯拉罕的人。”
伊格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疑惑不已,而伊格只是指了指信纸上的“午夜时分”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除非那个人没能把宝石带回来。不过我们能拿到这封信,或许也正说明了这人根本没能准时回来。”
众人一阵沉默,手中的线索完全中断,只剩下约瑟芬颁布的任务,但没有任何信息也无从完成。零不忍于空耗宝贵的时间,便决定先去搜寻落脚的地方,然而这座城市的情况远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幽深的夜晚,没有任何一家店愿意提供住宿的服务,甚至没有一家真正在“营业”的店铺。他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或许就是那些装饰在城墙上的神圣装饰所想要阻挡的东西吧。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似乎已经临近午夜一点钟,但没有计时工具的众人也无从确认。
那些卫兵似乎已经放弃了搜寻,当众人漫步至城墙处,能够远远地望见那位带领他们的卫队长,脸上写满了懊恼和愤怒,周围的士兵都对他敬而远之,而众人自然也没有再一次招惹他的意思,正准备离开城墙另寻出路。就在此时,弗蕾亚注意到了整块覆盖着装饰物的城墙上有一处极为不自然的地方。
任何宗教装饰都代表着信徒对神的崇敬,可是在这面墙临近地面的部分,却有一个图案有些许不同的圣徽,在这个圣徽上,代表崇敬的十字反转了过来——若不是熟稔于宗教事务的人,绝对不可能发现倒转的十字和原本的十字那微妙的区别。巧合的是,这个圣徽位于这面城墙最为厚重的部分,所以这里根本没有卫兵把守,和最近的哨岗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弗蕾亚怀着某种期待走了过去,轻轻地触碰了那个圣徽,冰凉的金属触感弥漫在手指上。她开始对圣徽施加压力,将整个徽记向一旁推动——仿佛是应着弗蕾亚的直觉,一个足以容纳数人的洞穴出现在城墙的内部,而洞穴的另一头,恐怕直通城外。
这个惊人的发现解决了众人不少的问题,包括夜晚的落脚地,但也带来了新的疑惑。因为当零无意中拿出弦月时,那道光芒从洞穴的正中央穿过,直至城外的布朗城堡,而弗蕾亚四处张望时也发现,城内的洞口正对着若阿基姆家亮着灯火的豪宅。
若阿基姆宅邸,城墙上的洞窟,以及城外的布朗城堡,连成了一条直线。这很难让人相信这三者之间没有关联,何况还有那封不得不考虑在内的信。最糟糕的是,众人依然没有关于这一切的,可以把握在手中的线索。
夜色渐晚,补充睡眠不得不成为众人的第一要务,而身体最为健壮的零被选为守夜的第一人。不过伊格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夜晚绝对不会顺利…
果不其然,入睡没多久,一阵嘈杂的声响就从城墙外传来,惊醒了入睡没多久的众人。零轻轻地打开了城墙那一层的圣徽,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有两个在黑夜之中奔跑的人影。
其中一个,是身着铠甲,手持巨弩的骑士,而另一个——
“那玩意儿是什么?”
零的脖子上渗出一丝冷汗。
追逐着那名骑士的,是一只面目可憎的怪物。血红的双眼在夜幕之中格外的渗人,嘴角上露出的獠牙似乎表明了他的身份。
“吸血鬼?但是,感觉不太对劲的样子…”
弗蕾亚紧盯着那个怪物,异样的感觉弥漫在她的心头。正当她追寻着那个感觉的源头时,耳边响起了弓箭的呼啸声——伊格已经拉开了弓。
不远处,那个骑士不知何时已经跌倒在地,艰难地装填着手中的巨弩,而那只怪物则被伊格的箭延缓了脚步,朝着众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哮。既然伊格已经出手,其他人也就没有不参加战斗的理由了,武器纷纷出鞘,零挥着拳头,打着头阵向那只怪物发起了冲锋。
弗蕾亚尽管将那把巨大的镰刀握在了手中,却对那异样感放心不下。在其他人发起冲锋的间隙,弗蕾亚低吟菲诺的祷文,一株黯淡的罂粟花在她的手背浮现,菲诺的神力开始弥漫在一块覆盖了那个“吸血鬼”的区域之中,探寻着“亡灵”的存在。
“…果然啊,那家伙不是亡灵呢,是彻彻底底的‘活物’啊。”
神力反馈回来的讯息全无结果,那片区域之中根本没有不死者的存在,弗蕾亚挥舞着镰刀,确定了自己对付这个怪异生物的办法。就在此时,首先接触到那个生物的零大嚷了起来:
“小心!这家伙身边有种异常的冷气!”
“怎么,一点异状就让你们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杂碎大惊小怪了吗?”
尖锐的嘲笑声自那怪物的喉咙中迸出,他一边向逐渐逼近他的零和迪诺挥舞他的利爪,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不堪入耳的诅咒。伊格的箭在他的腿上造成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而刚刚挥拳击中他的零,手套上覆盖着一层清晰可见的寒霜。
迪诺并不急于发起进攻,而是一边闪躲那双不时向他袭来的利爪,一边寻找着进攻的机会。远处的伊格不停地搭弓射箭,尽管箭矢造成的伤口总会在数秒后恢复原状,但却能够有效地阻止他向那个倒地的骑士逼近。莉芙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伊格要求她和伙伴犬一起拖着那名骑士尽量地远离战场,她也只好照做。艾德搓捻着手中的吹箭,给它淋上一种散发着怪异香气的药剂,放入吹管之中,伺机而动。
已经确定了怪物身份的弗蕾亚,再一次低吟着菲诺的祷文,这一次,菲诺那漆黑的灵光弥漫在伊格的箭矢和艾德的吹箭上,让这些远程弹药带上了一股直奔敌人的异常冲动,而弗蕾亚自己则逼近了怪物,舞着巨镰挡下了它向零发起的一击爪击。
“孱弱的女人…只会向神祈求那卑微的力量!”
那怪物竟顺势抓住了弗蕾亚的镰刀,想要将它夺去。但就在此时,零一击踢击扫在了他的腿上,重心不稳的怪物紧紧握着镰刀的同时还在试图稳住身形,然而伊格和艾德抓住了这个机会同时发起了进攻,锐利的箭矢和荼毒的吹箭击中了怪物的左右肩,箭伤带来的刺痛和毒素产生的麻痹感让怪物大吼一声,松开了双手,想要向后退却,但他敏锐的神经意识到对手还有一人尚未发起攻击!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在袭来的“不知火”前避开了要害,只在他的手臂上擦出一道焦黑的伤痕。
“杂碎小虫竟然敢戏耍我噗——”
意料之外的袭击,一根巨大的弩箭破空而来,插进了他的左臂,冲击力震得他差点摔倒——显然他忽略了某位先前一直被他追逐的朋友。怪物怒视着远处那位受伤的骑士,他正半坐在地上,在莉芙的帮忙下给手里的巨弩装填弹药。零没有留给他发怒的时间,趁着他被巨弩的震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一击重拳直接袭向了怪物的头部。但是零低估了怪物的反应力,尽管他成功击中了怪物的脑袋,却也被怪物右手的巨爪在肩头抓出一道可怖的伤口,而那股没由来的寒霜之气也给他的拳头造成了损伤。
零吃痛地向后跃去,怪物则因为脑袋遭受重击带来的晕眩感而无法追击,立在原地,挥舞着完整的右手阻挡可能从正面袭来的攻击——然而,一道血红的光影却绕过了它右手的防御,径直斩在了他的左手上,那是只有拥有巨大弧度的长柄武器才能做到的,而且如此强烈的伤害显然来自于非人的神力。
“嗷嗷嗷!你这卑鄙无耻借助神力肆意妄为的牧师!我要把你那孱弱的身躯撕碎!”
“闭嘴啦,神赐予你解脱,感谢菲诺大人的恩赐吧,冒充吸血鬼的家伙~”
一朵血色的罂粟花在弗蕾亚的镰刀上蔓延开来,逐渐消散,而那罂粟花的根部,似乎直插弗蕾亚的手腕,正在汲取她的血液。而怪物承受了镰刀斩击的左手,从弩箭刺入的部位整齐地断裂开来,那只利爪顿时失去了生机,落在地上变成一只没有生气的死物。
被剧痛和严重的伤害激怒的怪物朝着弗蕾亚怒吼着,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插她的胸口,保护着那里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衣物,完全无法阻挡利爪的袭击,但弗蕾亚的嘴角却浮现出自信的笑容,轻盈的身姿朝着不可思议的角度晃动了一下,胸口擦着利爪的边缘闪过了攻击,而这本该令身体失去平衡的动作却没有对弗蕾亚造成影响,若隐若现的光芒托举着弗蕾亚的身体,令她能够在闪过攻击后重新恢复站立的姿态。攻击被眼前这个矮小的少女闪过的事实令怪物更为恼怒,迅速收回利爪,准备再一次向弗蕾亚挥砍而去,但此刻映入他眼中的却是远处端起巨弩准备射击的骑士和早已离弦而去的伊格的箭矢,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尽力闪开骑士巨弩的轰击,用利爪挡掉箭矢。
一时间,战况又回到了双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的僵持状态。伊格仍旧在搭弓射击,然而怪物惊人的恢复力尽管不能恢复断裂的肢体,但治愈箭伤却绰绰有余。
“我说,你这死爹死娘的丑陋生物。”
“你低等生物说什么!?”
伊格突然之间说出了一句极具挑衅意味的话语,而怪物则以怒吼回应。
“低等?你这种从身体到心灵都极为扭曲的生物,在大自然面前才是彻底的低等,连死人骷髅都不如,至少他们选择了拥抱彻底的死亡,你不如也去死一死怎么样?”
“你竟敢把我与那些低等不死生物相提并论!马上,我就会把你做成你希望变成的骷髅!”
怪物挥舞着利爪,不顾一切地朝着伊格冲锋而去,但首先迎上他的,不是任何一名曾经与他近战对决的敌人,而是一根实打实的,弩箭。他猝不及防,直接被击中了脸面,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上半身瞬间后仰,而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伴随着弩箭一起奔袭而出的,等待已久的迪诺。
“听说你挺冷的,不过马上就热了。”
“不知火”猛然刺入了怪物的后颈,骤然迸发的火光吞没了怪物的头颅,与此同时,怪物周身缠绕的冷气也沿着不知火蔓延到了迪诺的手上,冰冷的刺痛令迪诺不得不迅速抽剑,闪身离开。
“咕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锐叫声刺痛着众人的耳膜,怪物的头颅正在不断的燃烧,由此产生的剧烈疼痛令他更为疯狂,与此同时,伊格也注意到,他身上的箭伤恢复的速度减缓了下来。
一时间,怪物狂乱地向四周挥爪,速度和力量都较之前要更为强大,靠近他的零、迪诺以及弗蕾亚都被这强大而杂乱无章的攻势逼退,但火焰模糊了怪物的视野,使得他无法确定众人的位置,只能沿着有人影的方向拼命前进。而一直在准备着什么的艾德,此刻终于有所动作。一颗种子自他的手中落下,伴随着一阵绿色的光辉,一连串的植物破土而出,缠绕在怪物的双腿上。
怪物感受到来自脚下的阻力,挥动着爪子试图破坏这些缠绕着他的植物,而就在他忙于摧毁植物的时候,艾德的脚下又一次闪现出绿色的光芒,紧接着一大团雾气释放出来,将怪物淹没其中。
“哇,这招弗蕾亚也很喜欢呢。”
“不过此刻反倒是种妨碍…嗯?也不一定。”
迪诺紧盯着那团雾气,尽管雾气掩盖了怪物的身形,但那团在他脑袋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却是无法掩盖的。而不远处,骑士手中的巨弩再一次完成了装填,伊格也将手指搭在了箭上。
两声破空之声,雾气刹那间消散,弩矢和箭矢狠狠地扎入了怪物的着火的脑袋,火焰顿时退去,而头骨碎裂的声响无比清晰。怪物脚下的植物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但他此刻已无力再向前移动,一声嚎叫从他的喉咙里迸发而出。
“诅咒你们!我的主人会让你们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而下一秒,伴随伊格和弗蕾亚的吟咏,全身缠绕着绿色与黑色灵光,肌肉猛烈膨胀的零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怪物猛然冲去,在怪物身前纵身跃起,于半空中朝着怪物头颅连挥两拳,两声沉闷的声响,宣告着这个尖牙利嘴的怪物永远地沉默了。
半跪在地上的骑士望见怪物已经变为一具不能张口的尸体,顿时松了一口气,用那把巨弩勉强支撑起身体,行了一礼。
“感谢诸位勇士相助,你们的勇气犹如这黑暗世界中的一道光芒,在下亚伯拉罕,向你们致以无限的敬意!”
字数5382
还是黑枪与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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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经过一夜的奔波众人终于成功汇合,尽管最终还是让代官逃过一劫,但万幸的是无人伤亡,同时,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在埃德瑞普偷偷溜回青楼取木桩的时候,倒是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
“这……这太有伤风化了,简直是不知廉耻!”
满脸通红的绫指着弗雷亚,像是看到什么令她震惊到难以复加的事般手指不住颤抖。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但仅是片刻后就意识到症结所在。
而这则意味着,纯情的山伏会被戏弄到更惨。
“南……南无三你别过来!”
一筹莫展的绫向其余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剩余人员全都好似为了避嫌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这位施主您还是先……”
“啊啦,害羞了?”
山伏的脸愈发涨红,弗雷亚已经几近于和她贴至严丝合缝,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鼻息喷在脖颈上的麻痒感,更令绫尴尬的是,只要她试图直视弗雷亚呵斥,出于身高原因即不可避免的看到那一抹胸口露出的白腻。
——南无三!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在渡过了仿佛几个世纪的煎熬后,弗雷亚总算是收起了玩心主动踱着步伐离开,仅留下松口气后羞恼交加的绫一边高声念着南无三一边用禅杖愤愤捶地。
这段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当埃德瑞普拿着木桩归来之时,绫在见到证物后也无心纠缠于弗雷亚的失礼举动,毕竟眼前之物给她带来的震撼,远比真空出镜的弗雷亚要多太多。
“这个木桩……论起来历,的确是京都鞍马山,不,在百年前的此时,它的名字,是阴暗之所的‘暗部山’。”
“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很吉利的名字,暗部和贵船是京的两座名山,在贵船山的背面暗处,所以叫做暗部山。就我所知,是这样……的?”
“唔……还要去你老家一趟吗?不过大根村这边……”
零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忍者的事情很引人在意,但是在国主马上就要进行围猎的当下,还是先解决权兵卫的问题为好。
“也对呢……所以还是趁着代官不得不跟随着国主出现的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个问题吧。”
趁着权兵卫暂时被木桩吸引注意力的功夫,绫以仅有几人可闻的声音悄声建议:
“只要不让权兵卫见到代官,不就行了么。”
不动声色间,埃德瑞普于此刻心有灵犀的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众人会意。
“呃……围场的防守肯定会更加严密,总觉得贸然闯入蛮危险的。如果我是代官的话,肯定在这时把忍者都调去保卫自己的安全,不如趁内部空虚直捣老巢,找出或者索性捏造些代官和忍者勾结反叛的证据,然后把这份功劳算在权兵卫的头上,让国主任命他为新的代官,也不是不可行啊。”
伊格还在犹犹豫豫,并且和往常一样试图寻找最为安全哪怕麻烦系数高出许多的办法。
——我讨厌无谓的伤亡。
按照奥连的说法,伊格这种过分谨小慎微的态度,十之八九是童年阴影,只要有人一提起这点,男人就咂咂嘴摇头惋惜,也不知是针对伊格的境遇,抑或是什么别的东西。
“小小的孩子成天动不动就做死人的噩梦,家里又造到那种事,没啥阴影才奇怪吧。”
关于义父的解读,当事人对此表示不可置否,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
哪怕失忆后并未梦到过类似的内容,作为掩饰,她还是在明面上摆出了偶尔会被噩梦所困扰的模样。
真正的原因伊格也说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她却比谁都明了,自己这么做,大约并不是出于恐惧伤痛和死亡。
Part2
和埃德瑞普的争论没有结果,二者各执一词并且谁都不能说服谁的情况下,众人还是选择了较为简便直观的战略——趁着代官随行时伺机伏击,并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是,却碰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们不知道国主到底何时会进行围猎。
“问权兵卫不就得了?”
“啊,国主出行的时间?我不知道啊?”
答案出乎意想,仔细一琢磨也在情理之中,权兵卫获得信息的渠道不能说有多广,这种流行于达官贵人间展示勇武的活动往往不少是一时兴起而为之,他也只能蹲守在大道上凭运气左右行动。
“唔,该说,不愧是上访者么,在下的觉悟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绫颇有些敬佩的打量着其貌不扬的权兵卫出言赞叹。
虽然在伊格眼中,这种毫无信息就去死磕的行为只不过是进一步确定了他不靠谱的特质,万一等到代官再次来催租,国主还没有去围猎的念头呢?
时间飞掠,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大亮,争论果然是杀时间的利器。
留下仍是精神奕奕的零去城下町收集情报,其他人打着哈欠寻找住宿地点休养生息。出乎意料的是,表面上来看,代官的爪牙似乎并没有在城下町中密布,弗雷亚的通缉令也未出现,算是难得的好消息。尽管如此二人还是稍事伪装避免被一眼认出,直到住进客房内,一行人也只是因为特异的外貌和穿着受到瞩目,其余无他。
生物钟过于精准的伊格,在争辩后就止不住的开始哈欠连天,平常用于提神的咖啡豆也没起到半点作用,在宿屋登记自己名字时已经双眼皮黏在一起难以分开,有绫帮助的情况下亦不用担心文字不通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绫是否在哈欠的掩盖下成功听清报出的全名。
“不要睡在榻榻米上,会着凉的。”
甫一寻找到可以补觉的场所,伊格便扑倒在被称为“榻榻米”的地板上,迷迷糊糊中勉强撑起身,按照绫所说展开和被子毫无二致的布团钻了进去。
“真是,困死了……”
这一觉,睡的并没有意想中的安稳。
伊格久违的做了个噩梦。
事后她甚至开始疑惑是不是有未知的神明掌控着噩梦,明明只是被当做遮掩无理由畏惧的借口却不经意间成为现实。
造化弄人。
梦里,自己似乎以孩童的姿态,在跌跌撞撞的躲避着什么,不住跌倒不住爬起,身周不时有面孔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孩子们跌倒躺在血泊之中,鲜艳的红色浸透地面,每每撑起身体继续逃跑时,掌心中所传来的挥之不去的黏滑感令人一阵恶寒。
耳边尽是不绝于耳的呼救哭泣咒骂声,回头望去,身着重铠的男人不疾不徐的逼近着,手中钢剑连同铠甲一起已被鲜血浸透。
“为什么!”
梦中的自己如此在心中呼喊质问,换来的只有沉默中的剑光挥下。
下一刻,自己则眼睁睁的看着双手复又被鲜血覆盖濡湿。
但那温热的液体并不属于自己。
穿着同样制式铠甲的骑士们在面前纷纷倒下,双手的短匕如同毒蛇般迅捷而快速的挑进重铠间的间隙,紧紧咬住喉管肋下等致命处,瞅准机会便以腕运力一击脱离,每次捅入撕裂即伴随着鲜血溅出。
而脆弱的牧师更不在话下,在没有护甲保护下挥动着手中兵器吟唱神术的他们,与活靶子毫无二致,尽管动作比起之前的骑士来讲快了些许,但在缩短和自己的差距上仍是做着无用功,缺少了那层铁壳的保护,弱点比比皆是,身体交错间连回防都没有半分必要,熟稔到麻木的手起刀落后解决的轻松利落。
看也不看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的死伤者,多年后经过苦练的技艺足矣让对方非死即残,至少短时间无法再次投入战斗。
“何苦呢。”
教堂中心的男人在部下纷纷倒地生死不知后,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太过炫目的圣光下,并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孔,亦或是在做梦的缘故,仅能从声音分辨出对方的性别和大致身形,其余皆被一片模糊所掩盖一概不明。
伊格顾不得惊奇为何自己能够意识到是在做梦的同时,还亲手经历着受害者和杀戮者双重身份的双倍体验。
“闭嘴!你这个刽子手!”
这具躯体所吼出的,是不属于现今的青年男性声音。
一阵窒息感后,伊格睁开了眼睛。
“醒了诶!”
双眼还未适应光线,便不偏不倚对上了双异色瞳孔,那双瞳孔的主人正傻乎乎的笑着捏住自己鼻子,见到伊格皱着眉使劲甩动着想要摆脱没轻没重的强行唤醒疗法时,笑的更为灿烂,单纯干净的笑容甚至连古怪梦境的阴霾也随之几乎被清扫一空。
“伊格大懒蛋——”
“说的跟你没有在我背上睡到流口水一样!”
Part3
零带回来的消息乱七八糟,挑去无用的部分,所剩下的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国主将会在三天后出巡。
原本预定的计划,就因这个消息再一次不得不打乱。
一群人苦等在此处三日未免太过浪费时间,众人便再次想起伊格的提议,询问绫有关路程远近的消息后,决定分头作战,从而更加彻底的解决问题。
前去暗部山的人选毫无疑问的落在了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埃德瑞普和弗雷亚身上,和他俩同行的是担任向导的绫,作为当地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此地的地貌,按照常理来说,抛去地震及火山等自然灾害,地形上不会在百年间发生过大变化。
“啊……好可惜没能看到埃德瑞普乌鸦精的扮相。”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狗精。”
两个德鲁伊半开玩笑的互相问候着对方。
之前的消息中含有妖怪出没的情报,精神不振的伊格胡乱出了个扮成妖怪的馊主意,而这种明显的胡来点子居然无人反对。
于是埃德瑞普套上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鸟头面具,特有的过长尖喙表明其无疑是医生们在面对瘟疫患者时所佩戴的职业性装饰,虽然配合着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乌鸦羽毛来看,并没有原本其身份对应的阴森色彩,更多的像是尚不能变成人形的搞笑精怪。
“嗯……的确很野性。”
埃德瑞普对着水面照了照,给出了好像不是很公允的评价。
“是啊,野性的乌鸦精。”
“什么乌鸦精……”
绫的脸色有些古怪。
伊格不小心顺口说出了内心所想,然后被一脸不爽的埃德瑞普斩钉截铁扣上了“狗精”的绰号,而她也十分配合的“汪”了声,吟唱神术摇身一变为牛犊大小的漆黑狼犬。
“什么狗精……”
绫的脸色更古怪了。
注意到对方面色的零惊讶的抬了抬眉毛,他即便搞不懂为何绫对于这两个词如此敏感,但还是礼貌的表达了下歉意:
“不要在意,我的伙伴们在互相开玩笑,冒犯到你了吗?”
“啊啊,不不不会。我身已是受金刚藏王大权现点化踏上正道了。”
壮汉眨了眨眼,嗯,没听懂。
一通互嘲后伊格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总算是想起了件一直被她忽视的事情——万一莉芙在潜伏的过程中大呼小叫起来该如何是好,即便是得到了当事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好像也不能确保莉芙不会一惊一乍的暴露目标。
“但是肯定不能用胶带这种不人道的方式……”
最终百思不得其法的伊格,溜溜达达到水边摘了些草药,抱着个糖罐子将其一股脑塞进去,开始埋头捣鼓起闲暇时无意弄出的小玩意。
经常苦于皮甲开裂但部位不适于下针的伊格,一直盘算着弄出个强力黏合剂加以修补,为此浪费了不少珍贵草药附带着弄得满手是胶,上至蜂蜜下至乳胶,稍微有点黏性的东西都被一一试过,没出什么成果的同时,倒是合成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她现在所调和的东西就是副产品之一。
——被小孩子们冠以超级粘牙糖称号的极其黏糊的糖果。
超级粘牙糖,认准伊格制造,配方保密,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既然是糖果,对人体无害是大前提,而从外观和味道上来看,这块东西和普通的糖果无异,但只要一经咀嚼,即会发现牙齿立马被粘的严丝合缝难以开口,若是没有与之相配的草药水灌入,基本就会陷入长达半小时左右的无法说话状态。
顺带一提,这玩意在家长中的口碑更好些,据他们说,用这个糖教训说脏话的小孩,效果拔群,甚至还特意嘱咐伊格把解药做的越苦越好,好让那些出口成脏的熊孩子们涨涨记性。
当然既然这瓶会用在莉芙身上,解药还是做的甜一点比较好。
“这个,进围场后再吃,如果感到能开口的话,就再吃一块,出了围场,喝掉这瓶果汁就能好好说话了。”
伊格忍住满腔的愧疚之意,将糖块发给莉芙摸摸头安抚,实在不知道如何弥补的她,只好做下了这次事件完结后,陪莉芙玩耍至下个任务开始的许诺。
“拉钩拉钩——”
“嗯嗯,骗你小狗。”
“可是,伊格本来就能变成狗呀。”
“……那是大狗。”
Part4
猎场中的士兵多到出人意料,在抓到个倒霉的舌头后没怎么威吓便诈出了不少情报。
这场围猎的护卫中,掺入了太多的生面孔。若是这样尚可用临时扩充人员来作为借口,但据那个小兵头目所说,所扩充的并不光是普通的步卒,其中还含有不少稀有兵种,尤其是铁炮兵队这种需要一段时间训练及财力武装的小部队,可不是区区一个小代官用钱就能买到的,不仅如此,还有人佩戴着和身份打扮不符的名刀。
再笨的人都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单是防范刺客用这种阵仗也太过铺张浪费,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爱财如命的人,大抵是不会如此奢侈。
“原本还想着给代官扣个谋反的罪名,这下倒好,他自己作死一下省了不少事。”
留下莉芙看守装在麻袋里捆好打晕的小头目,二人动身寻找可疑人物,同时约定如果没有异动就在此处重新汇合。
茶砖听话的趴在莉芙身边,以便突然出现动乱后能够尽快汇合,并且在有人偷袭时能提前示警。
后者伊格倒是不甚担心,毕竟三人所寻找的树林位于围场中最不起眼的一处,那些有心巡查的士卒光替肥成球一样的国主追赶猎物就已经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还被发现也只能自认背时。
她还是对莉芙的身手有那么一点自信的,先不提打不打得过,光是莉芙撒丫子跑起来,估计就能累趴下一群追兵。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试图装扮成兵卒的二人未行出几步,伊格便感觉到背后一阵阵恶寒,似是有什么人在窥视着自己,而且目光不怀好意。
——茶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寻找出恶意的源头,可能有些困难……
身旁的零貌似也察觉到了异常之处,以陡然握紧的双拳为证。
二人颇有默契的错开前后身位以防止背后突然出现的突袭,骸流忍者的诡秘之处已从弗雷亚处听闻,每一处阴影都有可能藏匿着他们的身形,伊格也只能尽可能防范他们暴起袭击。虽然暴露原因不明,但敌明我暗的事实已成定局。
但她却没想到,对方会以如此直接的方式现出原形。
憎恶轻蔑视线的源头,此刻正不加任何掩饰毫无伪装的瞪视着二人。
“陷阱?”
伊格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下对方,最终将目光聚焦于其腰间刀具,哪怕并不是武器鉴定专家的她,从刀柄及鞘上繁复的装饰便可看出其价值不菲。
——看来这就是小头目所说的奇怪武士了。
开场不同,但不影响策略,无论在暗还是在明,眼前人难以掩盖的轻蔑之意都表明着计划可能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伊格和零飞快的交换了下视线。
点头为号,二人分别朝着事先寻找好的无人经过路线开始逃窜。
事先制定好的围杀之策顺利派上用场。
浑然不知已落入陷阱的武士微微愣下,眼神中的轻蔑更甚。
“哼,没用的大块头,先解决你好了。”
帕克自爆计数器x3
啊找光队的ID太麻烦了让我偷个懒x
4478,控字数的能力也是点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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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帕克似乎已经把在各个世界角落寻找碎片的日子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在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认识形形色色的同伴,经历那些奇幻、刺激、愉快的冒险。亲身体验巨龙吐息的炙灼;静心聆听古堡游魂的夙愿;探秘了解异域城邦的风俗…即便不相信羁绊这样唯心的事物,却偶尔会产生了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的憧憬。
可惜再长的诗篇也有终结的一行,结局,毫无预兆地降临。
“当心!情况不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赤发的青年。刹那之间,亚修手上的武器就从铁锅换成了长剑,他欺身上前两步,长剑在地上拖曳出一道火花横斩身前,赤红斗篷翻卷如焰护住身后的同伴,目光凛凛不怒自威,一骑当千的气势丝毫不因身上挂着的围裙减少半分。
“就算队长你这么说,傻子也看出情况不对了吧。”卓尔牧师淡淡地和自家队长唱着反调,漆黑的雾气却从主人身边源源不绝地涌出,在地上铺开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惊醒的漆黑蛛网,和亚修分顾两头。
比起战斗素养出众的亚修和薇塔塔,另外一边——
“啊…啊嚏!……咦,下雪了?”一边阿特莱斯抬着头左顾右盼,脚下一不注意踩在薇塔塔的雾上,险些被冒出的棘刺穿成人干,吓得赶紧窜到了一边。
“呜哇哇哇哇哇哇——奥诺奥诺奥诺快看那里有冰雕诶冰雕!”咪泽拉则拽着奥诺的袖口蹦蹦跳跳,兴奋地满脸通红。
“傻子也看得出……呢。”折途耸耸肩从薇塔塔身边走过,悄声揶揄。黑刺伴着“闭嘴!”的低声咒骂扑向折途,却只是把人赶到了亚修身边。
“冰雕,哈。”帕克重复着咪泽拉的话,敲了敲众人身后的巨大冰柱。
四散着冰锥的神坛破碎不堪,本该漂浮其上送上一句“辛苦了,冒险者”的第五季不见踪迹,而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冰柱耸立于神坛,刺骨的寒气似乎能将空气凝固,从未见过的幽蓝冰月倒悬于半空,连星空的闪烁都要冻结一般,清澈得看不到一丝波纹。
他们最后听到的,只是一声短促的“他来了!”,琅嬛的景象顷刻破碎,帕克甚至没来得及稍上他的青蛙。
“……建筑几乎全毁了,到处都是冰柱,冷得异常。”黑德爱尔从广场入口跑了回来,冷得直打哆嗦,耳朵紧紧贴在头顶取暖。“这么仓促的传送……赶上末班车了么?”
这话让亚修想到了无名之城里应有的其他人。
“等等,莉芙呢!!”长剑脱手,哐当砸在冰面上溅起些许冰碴。黑德爱尔措手不及地被宽大的双手紧紧扣住肩膀,狂战士的蛮力下她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莉芙有没有在城里!!她还好吗!!”
冷静之后开始慌乱的类型么。帕克透过地上捡起的冰结晶,凝视着如野兽般咆哮嘶吼着的亚修。在思考之前,把守护作为本能来行动的男人,大概也是最配得上英雄之名的生物了吧。
可惜自古英雄多没落,太过耀眼的光芒注定只能昙花一现。冰结晶落地,碎成朵朵冰晶凋零。
“…亚修,冷静。”折途上前拍了拍亚修肩膀,掌心里柔和的微光似乎具备平复心境的作用。“你可是我们的队长。”
“额啊……”冷静下来后亚修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已经满眼星星的狗妖精,有些窘迫地低头道歉——折途则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弦月递到亚修嘴边。
“诶?哥哥?”治愈力满满的少女音从弦月中传来。
“莉,莉芙?!你在哪!没事吗!”隔着老远的薇塔塔都捂住了耳朵,折途哭笑不得,只好重新施展一次神术。
“莉芙和伊格在一起哦?要去教训……腌萝卜的大坏蛋!”
“衍冬……衍冬裔……”
“诶,腌冬瓜?”
……
于是,在伊格和莉芙一句讲成三句的冗长讲解下,两队冒险者总算了解了无名之城发生的异变。莉芙在最后一句“\哥哥要加油哦/”中挂断了弦月,她们一直在向边缘移动,大概已经到了不足以悠闲聊天的地区了吧。
亚修沉默了片刻。
“走吧!”
两个字,便足以唤醒整支队伍。
“哦,正好。那么就在此分道扬镳吧。”帕克已经在把广场周边能碰的东西全都碰了个遍,回到正中向亚修挥了挥手。
“你们不和……”
“现在不是齐心协力一一击破的时候吧。要阻止四面八方的进军,分散行动才是优先考虑的战术不是吗?”
耀眼的勇者啊。
“唔,有道理。”亚修想了想,伸出手朝向帕克。“能和诸位共同奋战是个不错的经历……”
“共同奋战?喂喂我们在琅嬛见过面吗?”帕克抬头望着亚修,挂着些许戏谑式的微笑。
你们能化为拯救世界的希望之光,融化绝望的冰川吧。
看着亚修愕然的尴尬,还有折途压抑着的愤怒,黑德爱尔满脸的不解。我行我素的吟游诗人只是转身拎起自己的背包。
游荡于荒野的鹰隼,只需要注视着大地。
“啊对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自量力地追逐太阳,只会落得焚身自尽的下场。
“武运昌隆。”
【1】
“你有病吧你!”
黑德爱尔一记飞踢,帕克非常配合地向前摔了个狗啃屎。
“结论上说我可没做错。”保持着狼狈的姿势,帕克并没有过多的辩解。
和亚修一行分别之后,帕克就径直往西北方向移动。黑德爱尔和奥诺拖着磨磨唧唧的阿特莱斯,好不容易才在城郊的街道上追上帕克。
破败的街道上连风都不曾吹起,楼房的门窗洞开,墙壁和地面上满是半掌深的剑痕,衣物、盆栽以及零星的货物散落一地。
“满是血迹……”
“却没有尸体。”
两只狗妖精一边分析,一边利用自身灵敏的感知器官寻找线索。当然,在这血腥味都能呛得阿特打喷嚏的地方,很难保证效果。
好在对方也没有躲藏的意思。
视野中出现一个蹒跚的人影,卷刃的长剑被当做拐杖,满身伤痕,瞪大的瞳孔布满了绝望与惊恐,一瘸一拐地在街道上挪动。
“咕啊……救……救……”他似乎注意到了黑德爱尔,杵剑的手更加用力,脚步也快了几分。他试图开口,一边的嘴角竟被撕开一道露出颌骨的骇人创口,一开口仿佛整个下颌都要扯断一般,血沫从口腔里泉涌而出在地上留下一滩滩血池。他却连咳嗽出去的力气都不剩,只是在竭尽全力地,想用那只掌心被剜去一半的手抓住已经熄灭的希望。
携着劲风的长剑如贯雷之势,准确无误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人重重钉在街道地面上,终结了他最后的一点挣扎。
在琅嬛吃的侏儒料理在胃里翻腾,喉咙里阵阵发酸。帕克用力按着晕眩的脑袋,一把扯下头顶的护目镜向剑投来的方向望去。
什么都没有。甚至什么都没有过一般,只是一片冰封的荒地。
帕克回过头,黑德爱尔跪坐在地上大口深呼吸,奥诺则将剑尖刺进大腿来清醒头脑。
阿特莱斯已经晕过去了。
“……还能听见……惨叫声。”
目不能及的荒地之中,这样的屠戮行为仍在继续。这个无力的现状实在是太过惨痛的打击。
“当心!?”
帕克突然一声惊呼,紧接着弓弦一弹,弩箭贯进了死亡的冒险者后颈,鲜血再一次喷溅而出。
“你干什么!”黑德爱尔的抱怨只来得及说出一半。地上的死者像是被那一箭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先是指尖的颤动,然后到小臂,小腿,之后四肢开始抽搐,最后是全身剧烈地扭动,关节被肆意拧出不可能的角度,钉在地上的剑在牵动下来回撕扯,肠子、肝脏和一些叫不出名的碎肉被搅动着,伴着血污飞溅而出。
咔嚓!剑终于还是被拔了出来,死者颤巍巍地起身,断成三四节的腿骨以夸张的姿势支撑的上身,被撕裂的下颌骨最终还是承担不住这样猛烈的摇晃,从脸上脱落下来,啪叽滚落在一地血污中。而应该称为僵尸的死者,对四周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保持着被剑贯穿的状态,一步一摇地顺着街道向东边走去。
三个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法做。
单是克服恐惧和厌恶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一切,直到那僵尸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总算能够瘫坐在地上,用深呼吸让大脑去遗忘刚才的记忆。
“现在也……只能顺着这条路去看看了吧。”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颤抖着,黑德爱尔是这一行人中正义感最强烈的,有陌生人受苦都会想去帮一把的善良狗妖精,显然无法容忍无辜的冒险者在她面前被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虐杀,利用。
“杀害和僵尸化……似乎不是同一人所为啊。”帕克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爬上屋顶用护目镜上的望远镜观察着城外。“还有不少这样的僵尸,都在往东边移动。……而且南边那又是什么,又多一座大冰雕么。”
帕克向下一瞥,正好看见奥诺也盯着不远处升起的冰柱。
“没问题么?那边似乎是……”
“不用你管,先把这边的罪魁祸首解决掉吧。”
帕克摊了摊手,感慨自己老是打断亚修的话遭报应了。
“你们急着去找敌人是没问题啦……这个怎么办?”
说的是躺在一边的阿特莱斯。
满脸痴笑,哈喇子流一地——看起来睡得正香甜。
【2】
一路穿过一群正在爬起的尸体是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而那些尸体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种心理上的挫败。
再算上还得驮着一个打着憨的风元素裔……感觉还没见到敌人就已经输了啊。
如果这些加起来都还不够的话——
就试试在大冷天里和一个冰雕一样的家伙玩一二三木头人吧。
“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额,就是冷了点。”
帕克眼前是一位身着冰蓝铠甲的剑士,手握长剑屹立在尸堆之中,铠甲包覆不到的皮肤则是诡异的浅蓝色皮肤,深蓝色的瞳孔如古井般空洞,凝视着帕克一言不发。
衍冬裔……只在古书和多多拉的胡诌里听说过的种族,此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朋友你冻伤了吗?或许该找个带壁炉的酒馆好好喝几壶烈酒……噢,我忘了,酒馆被你们拆了。”
帕克继续有一碴没一碴的搭话,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黑德爱尔和奥诺缩在后头捂着鼻子——所以说优越的身体性能有时候会带来副作用。
“嘿,你这头白发染的不错,哪家店给染的?”
剑士仍旧屹立不动,似乎是一座精雕细琢的冰雕。
“……看起来冻死了。”帕克扭头朝队友们说着。
“我的嗅觉和听觉无时不刻在警告我这里很危险。”黑德爱尔回应着帕克的玩笑,“他站在这一定有他的理由——要么解决危险,要么……”
剑士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噢好吧,没死。”挥来的冰结长剑只能碰到空气,看到剑士动静的帕克不带丝毫犹豫,扭头就跑,行动之果决似乎让那名剑士都稍稍有些意外,并未继续追击,而是握着剑回到了尸堆上。而相对的,一团水球从地下钻出,漂浮在帕克逃跑的路径上。
“帕克!水!水!!”黑德爱尔大声叫嚷。
失去乐器的吟游诗人刹车不及,一头扎进了水球之中——随即双臂一抖,两枚小巧的玻璃瓶从袖口滚出,在水球中碰撞破碎。
红色和绿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绽放出宛如超新星爆发般的耀眼光芒。
轰!!足以把水球全部蒸发的剧烈爆炸将帕克猛地推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撞倒在一处凸起的岩壁上。
“疼疼疼……就算有水缓冲还是很疼啊……”
帕克揉着撞在岩壁上的侧肋,龇牙咧嘴的呻吟着——示弱是他惯用的伎俩,翻滚过程中帕克已经在地上埋下了陷阱,等待着猎物的光临。如对弈一般落下棋子,铺开罗网,把对手一步步引向将军是帕克最擅长的工作。
前提是,对方能够按规则下棋。
一红一绿两支试管从爆炸的硝烟中滚了出来,打碎在帕克的脚底。
“喂喂……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帕克的眼中鲜有的烙上了震惊。
灼目的闪光在脚下升起。
“帕克?!”黑德爱尔难以置信地呆望着爆炸的方向,任由爆风卷起的碎石在她的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奥诺同样一脸沉痛,伸出手想要触碰黑德爱尔的肩膀,想说的话却堵在嗓子眼中无法开口。
最后还是黑德爱尔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神TM又一个帕克啊喂!?”
“哈哈哈哈哈哈!”尘烟散尽,纵使发梢满是烧焦的痕迹,身上的衣物褴褛不堪露出里面编织的铁线,侏儒仍掩面仰天长笑,背包的开口尽数拉开,奇形怪状的道具在里面露出獠牙。
“真是,层出不穷的闹剧啊。”连弩上膛,准星直指眼前——从水球里迈出的另一个帕克。
衍冬裔的剑士冷笑着提剑走来。黑德爱尔和阿特莱斯的脚下钻出了同样的水球。
破风的箭矢吹响了最后一战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