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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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没什么好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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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比起充斥着迷雾、刺激性气味及各种噪音的白天,伊格还是更喜欢些这座城市的夜晚。
更何况之前,她还一时昏头化身为犬只在下水道内逃窜,过分灵敏的嗅觉将原本就刺鼻难忍的异味无限度放大,最终变成连分秒间普通的呼吸都在考验着忍耐力般的煎熬体验。
如果不是及时到达安全地点,伊格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活生生臭死的德鲁伊。
听上去就很蠢。
夜晚的空气冰冷刺骨,裹挟着残余的些许异味卷入鼻腔,这使得黑犬不舒服的轻轻打了个喷嚏。然而她并没有用嗅觉追踪埃德瑞普的必要,不仅是出于不想再次虐待鼻子,更多是在过分密集的路灯下不存在任何理论上的视觉盲区,昏黄色的灯光在路面均匀铺开顺带照亮附属于其的天空,只要不是在高空俯视,可见度比起白昼也差不了多少。或许这就是为何巡逻的警卫人数偏少的原因:结社基本没有趁着夜色做些什么的可能性。
闻声回头的警卫摇晃着警棍,却只看到了只黑漆漆的流浪狗在像模像样的嗅着路灯上的气味,看其毛色油亮外加并没有像其同胞一样在垃圾桶里刨的满身脏兮兮,想必是才被人遗弃不久。
他瞬间就对此失去了兴趣,只要这群流浪汉不咬人抑或是冲撞大人物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它们一马。
目送着警卫吹着口哨离去,成功过关的伊格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万分庆幸对方没有牵着巡逻警犬,否则一定会被嗅出自己身上并没有浸透着其他本地犬只所独有的烟熏火燎气味。
远处的异味源头——烟囱在夜色中收敛了几分狰狞,但还是能隐隐窥见几分其喷吐黑烟长龙的气势,就像是某种巨兽藏起爪牙静静蹲伏,不知横冲直撞的巨龙此刻是否和它一样陷入沉眠。
“饶了我吧,我也想睡个好觉……”
混乱无序的一日本应以酣睡结束,而她此刻却不得不追着闹脾气的埃德瑞普四处跑。
狗儿伸出舌头舔舔鼻尖,埋头追上在昏光下无声掠过的黑影。
埃德瑞普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抵还是别样的年轻气盛,抱着如此想法的伊格浑然忘记自己似乎是其同龄人的身份。
黑影一头扎入烟霾云间,片刻后又以同样的姿态钻出停落在路灯上,用尖喙在羽毛上啄来啄去做着清洁工作。
看样是一无所获,得知真相的埃德瑞普在路灯上暗自叹息,他还是小看了这座城市中雾霾的威力,夜风并没有吹走积压在上空的厚厚云层,仿若积雨云般的厚实而又纹丝不动之余,月光也无法渗透进一丝一毫。
怪不得要点那么多路灯,乌鸦烦恼的啄净羽翅间最后一丝秽物。
俯览城市全貌的计划被糟糕的自然条件所打败,埃德瑞普只得追踪着巡逻员的脚步,寄希望于他们能够在警局前汇合交班之类的。
伊格在身后亦步亦趋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她现在只想让埃德瑞普尽快得偿所愿自己得以早点回去歇息。
当然抗议也没什么用,埃德瑞普听不懂狗叫。
最终运气之神还是小小的眷顾了下他们,跟随着巡警,一鸟一狗顺利的找到了警局而后开始在门前犯难。
窗户和门都关的死紧。
试图从通风管道钻进去的埃德瑞普再次铩羽而归,狭小管道里无时无刻都在转动的叶片成功阻挡了乌鸦的侵入活动,除非他可以变成麻雀等体格更小的飞禽,否则想要找准时机钻过空隙的难度不亚于无双亲庇护的幼鸟从大型猛禽爪下逃生。
无计可施的乌鸦落在树上观察是否有机可循,却瞥见半大不小的黑犬正努力从狭小狗洞中钻进围墙时四蹄刨地的窘迫模样。
呼哧带喘的中型犬谨慎的在四处张望,最终将目光凝于某扇有裂纹的玻璃窗上。将其粘合的人甚是不用心,仅仅用某种透明的薄膜遮住破洞,也不将碎掉的部分补上便置之不理。
毕竟孔洞看上去并不大,在埃德瑞普搜查时也曾注意到此处,但怎么看都小到只容鸡仔进出的程度。
尖端雪白的爪子轻而易举的探入其中,伊格试了下,不远不近,倚着墙站起来后恰好能碰到关闭窗子的栓销。
远处的埃德瑞普跟见鬼了一般盯着犬只,后者倚靠着窗棂滑稽的撑起上半身,将爪子通过破洞伸进窗内后随意捣鼓了几下即抽爪而出,等巡逻的灯光过去后便蹑手蹑脚的用前爪推开原本关着的窗户,轻轻窜进去后摇摆着尾巴示意可从此处进入,和四爪相同颜色的尾尖在灯光映照下分外显眼。
真是见了鬼了。
埃德瑞普飞进建筑时满脑子只剩下这个想法。
不知道自己已经做出让对方三观碎一碎事情的伊格主动在前头开路,毕竟流浪狗常见,流浪乌鸦可是稀有物种。
至于那招绝活,还是要拜茶砖所赐。
这只只有在吃上才分外精明的柯基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借着储藏橱百叶窗的缝隙偷偷打开进去大饱口福。
原本以为是老鼠所为的伊格,直到不小心目睹了这一切后才意识到,原来狗爪子居然能灵敏如斯。
当然最后是以茶砖被罚禁食肉月余告终。
若不是茶砖死活不愿意出门,这活大半还是要交给惯犯来做,伊格也只是想起曾有此事勉强一试,进展如此顺利更是出乎意料。
经不住念叨的馋嘴小狗在莉芙怀里翻了个身,睡得更熟了。
Part2
一狗一鸟一前一后走在深夜的警察局里,本想侦查下是否有陷阱的埃德瑞普最终还是放弃了越过伊格开路的念头。
无他,唯不认识尔。
当然伊格也不认识这些高端洋气上档次的科技玩意,不过她觉得就算是有陷阱之类的,也应该不会对警察发动,所以只要小心紧跟着他们的步伐应该就没问题。
显然埃德瑞普也想到了这点,在放弃侦查念头后,乌鸦便收拢翅膀迈着小小的内八字步紧随其后。
这支在外人看来颇为滑稽的小队很快又发生了人员身位变动,埃德瑞普似乎是高估了鸟类的持续步行能力,略感疲累的他复又挥起双翼停在了伊格脑袋上准备搭便车。
狗耳朵转了转,好脾气的司机对不刷卡乘客表示欢迎。
且行且躲,脚步最终停驻于标有“局长室”字样的办公室门前,侧耳倾听即可察觉到其内有人,小小的鼾声在夜里骄傲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车辆尚未停稳,乘客便急不可耐的匆匆下车赶向目的地,浑然不顾司机投去的诧异眼神。
“等等啊里面有人……”
情急之下伊格低吼出声,落在乌鸦耳里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汪汪汪汪汪”。
搞不懂对方突然抽什么风,埃德瑞普变回人形大大咧咧推开虚掩门扉径直走了进去,徒留下将尾巴甩到虎虎生风的黑犬干着急。
事已至此,看来她也只能在门外望风了。
伏在桌上沉睡的女性应该就是鼾声的来源,埃德瑞普匆匆扫了眼对方,看其一时半会没有醒过来的模样,他便放心的开始在局长室里轻手轻脚的翻找有关结社和碎片的记录。
前者还好说,在他翻阅过的文件中大部分都是和他们有关,但情报并不甚详细且存在自相矛盾的现象,尤其是在关于龙是否真实存在这点上更是反复无常,毕竟,并没有人触摸甚至于击伤过那条巨大的神秘生物。
有些不耐的埃德瑞普只得将目光投向压在女性身下的资料上,仅是一瞥,眼神却像是抹了浆糊般无法移开。
“前日……应是……碎片。”
剩下的部分无法看清,并不是出于光线原因,而是那份资料正被酣睡的女性紧紧压在身下。
“这两坨赘肉真碍事……”
不敢大声抱怨,他只得在心里不满抗议,若不是女性的上围较常人来说丰满太多,他所能窥见的部分也不会仅有片言只字,少到连他都无法确定那份报告上提到的东西是否为所寻之物。
埃德瑞普无奈地拿出了可以让人进一步沉睡的吹箭,对着应该是局长的女性最有效的部位——脖颈直接吹射过去。
从结果来说,的确是成功的达到了能够进一步看文件的目的。
虽然过程是对方被那支吹箭立刻惊醒。
“!”
匆忙之间她没有抓到武器,惊醒起来紧急后跳摆出警戒的架势,桌椅在瞬间发出了被迫离开原位时的强硬吱呀声。
在门外尽职尽责望风的伊格自然不会对门内的动静置之不理,虽然担心会被巡查人员发现异常,但看起来好像里面并不是很平静。
“啧,失败了,算了。初次见面,并不太讨人喜欢的小姐。”
已经被一路上折腾得有些疲劳的埃德瑞普也懒得摆出战斗的架势,直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视着局长。
“用武器打招呼啊?”
对方警惕的维持着防御态势,按常理来说大概已经把埃德瑞普当成了刺客,或许是出于光线太过昏暗看不清是否有埋伏的原因,她并没有选择大喊大叫招来警卫。
“开门见山吧,我对你的性命和这些乱七八糟的警察没兴趣,我刚才只是想看看被你压着的那些资料而已,可惜你并没有睡得更香。”
埃德瑞普见人没有进一步反抗,也就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以尽量消除对方警戒。
“你应该也很好奇我是怎样的进来的?如果我说我是从异世界过来的旅客,你相信么?”
可惜这话说的不是很中听。
“对于我们的冒昧举动所造成的影响,我感到十分抱歉,至于我的同伴,他脾气一直不好请多原谅。”
和事老伊格听到此处,觉得自己再充当背景下去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更加无法挽回,她不得不变回人形匆忙开口劝解,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偷懒而是一路跟来,埃德瑞普得罪人的能力好像不知不觉中又再次升级。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个行为非常不好。可是法律上说受伤者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不起诉凶手,我可以根据你们的态度来决定天亮之前我们该怎样度过。”
不管局长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至少明面上看,事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堪堪避过一场无妄之灾后,伊格安心舒了口气。
Part3
既然是己方先动手,对方态度不是很好完全可以理解,伊格决定先缓和气氛,再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话来。
她对此没有抱太多期望,毕竟眼前人身为局长精明程度铁定差不到哪里去,但在没有什么好策略的情况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埃德瑞普在伊格接过对话后便声称自己不参与交谈,此刻他正倚在档案柜上摆出打盹的架势,但伊格保证,若有异动,他绝对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我们并无恶意,虽然我同伴的行为太过过激冒犯到您,但请您相信,我们只是想弄清最近警察从结社那里抢来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这有可能是个对我们很重要的东西。”
伊格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尽量使得自己的态度诚恳些,她小心斟酌着遣词用句,避免不适当的发言激怒局长。
“所以?等一下,我似乎认出了你们——”
“白天幻龙袭击的现场,你们就在那里。我和你们擦肩而过。你们应该还有2个、还是3个人?”
——看来幻龙就是他们对那条龙的官方称呼。
“所以希望局长您能描述下那个东西,如果是我们所找的物品的话,我们愿意……”
发现手中筹码并不多的伊格,最终只能将目标锁定为以力换物。
“愿意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您作为交换,我和同伴能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入此地,想必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我们的能力。另外,我的同伴到底有几人,对于这次会面来说完全不重要,如您所见,在此地的只有我们二人。”
“我本来应该先问清楚你们的身份,不过回答你们也没有什么不行。那是个,奇怪的魔术物品吧,我的人还没有研究清楚它——”
谈话进行的很顺利,起码目前为止是这样,倒是局长过分爽利的回答让伊格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什么样子呢?”
“一个,我们没有办法描述的不规则形状。”
适时掏出弦月后,发现柔和的光芒直指向警察局地下深处。
“您把那件物品放在了地底下的某个保管库里?”
“啊,是的。你们好像有一个有趣的小魔法物品。”
“这个……应该可以作为那东西属于我们的证据吧?”
这个要求被干脆的拒绝了。
“不,当然不可能。”
察觉到接下来估计才是正戏,伊格继续顺着话茬提问。
“那怎么样才能证明这东西属于我们呢?”
“你们需要能拿出所有权证明————或者,如果它是DD从你们手里抢走的的话,那它显然就是你们的。”
讲着法律条款的局长打了个响指振振有辞。
“而后者,只要我们把那些家伙都抓住,就不证自明了。”
伊格不由得感叹于果然当官的没有简单角色,明明揭开来说就是抓住结社就能获得碎片,从局长嘴里说出来简直像是自动打上了一圈公平公正公开的守法光环。
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换句话说,只要帮你们抓住DD,那个碎片就归我们咯?”
得到的回答自是意料中的圆滑。
“我从没有这么说过。”
——当官的果然不好相处啊春之女神大人。
“嗯...就当我一时失言好了,但是我需要回去和同伴们商量下,如果决定帮忙的话该如何联络?直接到警察局找您就行?”
“你们可以打这个号码,这是我的私人专线”
她随手在文件上撕下一角写下一串数字交给伊格。
“……”
土鳖德鲁伊表示这玩意太高端不知道该咋用,等回去问问熟悉的当地人大概就知道了。
“好的”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下形象,伊格面不改色的接过纸条折叠起放好。
一直沉默着埃德瑞普稍微打了个呵欠。
该谈的已经谈完,看天色也隐约已接近清晨,哪怕雾霾再过严重还是有丁点阳光洒落,真实时间应只晚不早。
“再次为我们的鲁莽致歉局长女士,走吧埃德瑞普。”
“嗯。”
*计字9112
*死活传不上去……反正不写完我浑身难受【。
|8|矶良之男
莎拉大哭了半晌,两眼已经肿成了桃子,好容易才在几人的安抚下变成了抽泣。
“你……所以……你知道杀死尤利的人是谁吗?”奥列格看见莎拉刚才的反应,似乎踌躇了起来,半天才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是谁……”
莎拉将两手举到面前,直直地盯着她自己那双手。
看起来已经因为长期劳作而变得粗大红肿的手。
她似哭似笑,表情恍惚奇异:“是我干的。”
猜测对了一半。
阿伦德尔抽了一口凉气,奥列格瞪大了眼睛。
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见过能够因为感情纠纷杀死丈夫的女人,而我在各种各样的梦境中早已见过各种各样杀死自己亲人的场景——不管它们是真实还是虚假,那些人的理由一个比一个更加荒谬,也许是梦境所致,但他们的潜意识中必然有这种想法,才会反应在梦境里。
“我要杀了我的父亲,这样他就不会再虐待我的母亲。”
“我要杀死我的妹妹,这样她就不会诱惑我亲爱的未婚夫,我们的婚姻才能稳定。”
“我要杀了我的妻子,因为我怀疑她与人有染。”
许许多多,无穷无尽。
既然这样,那么一个作为妻子的人将杀夫之事付诸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剩下我想知道的,就是她的动机——知道动机,才知道如何解决那个死人,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大概在那双眼睛里,现在那双手正在滴血吧。
“如果不杀了他……”
泪水再次从她的眼角流下,女人两手捂脸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她一生的泪水就这么哭尽。
“如果不杀了他……”
她单薄的双肩抖动着,像秋风中无助的树叶。
“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
“请……请冷静一点……”
担任了安慰主力的诗人也有些没辙,在五分钟内重新开始大哭的女人也不是谁都能哄住的。
奥列格脸上写满了茫然:“如果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维恩啊……维恩……”女人摇着头,空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双手手指在自己面前僵硬地伸直。
果然这件事和维恩有关。
我抓住她的手腕:“你和维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不杀了他和维恩会有什么关系……”奥列格懵懵地看着大哭的女人,又看看提问的我。
……这个侏儒,真的是个情感智障啊。
以后该怎么找女朋友啊。
“不杀了他就没法跟老相好在一起了呗。”我小声对他说。
“……这样好过分……”他撇了嘴,小声评论了一句。
“怎样过分啊?”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别说出来啊……”阿伦德尔默默捂住脸。
奥列格又张了张嘴,扭回头去不说话了。
不管是莎拉因为维恩而杀了她的丈夫,还是我这样提问,都不能算是过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有因就有果,没有原因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什么都不能被算作是“过分”。
“我和维恩……”女人嘴角下垂,泪水无声地往外缓缓蔓延,神情恍惚。
看起来又猜对了一部分。
“她,确实是喜欢维恩吧……”奥列格抱膝缩在椅子上。
“看来维恩肯定和莎拉之间有……嗯,可以称作爱情的东西存在吧。”我小声回复了奥列格一句。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问起了莎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呃,你必须杀了尤利?一开始?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莎拉张了张嘴。
然后嘶哑难听的鸟叫声传来,凄凄惨惨地穿过了林间的空气和并不结实的墙壁门板。
“……啊!”侏儒一脸懊恼。
我忍不住咂了下舌。
死人又要来了。
“艾丽你试着学一下等会看看对付无头人有没有用?”侏儒朝着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站在我们身后的风裔德鲁伊探了探头,那女孩儿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维恩要你杀死尤利的?你和尤利是怎么结婚的?”我一口气把问题问完,只能期望在她的迷魂状态解除之前、或者那具尸体回来之前问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她摇头,像是在否定我的话,又像在否定其他的什么事情。
女人背后的窗户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喀喀作响,连木屑都在从我们头顶掉落下来。
诗人猛地站起来,凳子咣的一声翻倒在地:“又来了?”
“该死的……”我的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向窗户,只看到一张腐烂的面孔。
有腐烂的汁液从它的脸上滴下,玻璃窗被那黑黄的液体染得污秽不堪,它的牙齿不安分地上下磕着,眼窝空空荡荡,却像是在注视着这房间里的一切。
|9|死魂夜奔
“那是什么东西……?!”侏儒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那张腐烂的脸先是贴着玻璃,然后退后了一些,不停在那上面撞着,玻璃被撞得摇晃起来。
它无声地喊叫,叫声愤怒悲凉。
“……尤利的头颅么。”我盯着它的眼窝,那里面空空如也。
诗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侏儒似乎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惊恐,反而转过头来问我:“是你刚才看到那个脸吗?”
“不是。”我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能够辨认的面孔,现在的则是一张腐烂得差不多成了白骨的脸。
奥列格盯着那张脸,抱起他那奇形怪状的乐器,弹起了什么轻柔寂静的调子。
头颅离开了窗户,在空中上下游移,似乎有些迷惑。
“鬼魂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固执,疯狂。
已经失去了生命,那双已经腐烂成了恶臭汁液的眼睛却似乎依然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执着?
执着到以一个残缺不全的身体都能够回到这里,来扰乱活人的生活。
“感情”真的如此重要么?
我不知道啊。
我不懂得啊。
这个女人也是,这个男人也是,这群队友也是,他们对我无心的排斥与这女人的杀意和这男人的回归都出于同源,都源自这被称为“感情”的东西。
“你是尤利么?”我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面孔猛地悬停在空中,接着下坠,迅速消失在了窗框之外。
“哦啊啊啊啊啊——”
然后愤怒的吼声震天动地,房顶上簌簌地往下落起了木屑,门窗都开始抖动,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
“看来是了。”我退向房间的角落,准备迎接即将进门的敌人,菲利普翅膀一抖从我肩上起飞,在下落的大块木屑之间穿梭。
“妈的谁搅老子睡觉!”瑞贝利安碰地砸开卧室门,吼声和外面的尸体有一拼。
奥列格没理会他,只是冷汗涔涔地鼓着腮帮加力吹奏,只是手中乐器的音乐都有些走了调。
“惹恼他了吗……?”阿伦德尔拿出他的曼陀林,似乎想要支援谁的行动,手指却悬在琴弦上空始终无法放下。
我搭上一支羽箭拉开弓弦:“只是死人的怨念吧。”
坐在一边的莎拉大梦初醒一般地猛然站起,看着摇晃的房子脸色煞白:“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大事件……”奥列格满脸通红,换了手继续弹奏,“刚才有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出现在窗口了……”
莎拉似乎没能理解侏儒的话,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
“没什么,你家被你……”我顿了一下,改了口,“……你丈夫回来了。”
“松鸟又叫过了。”艾丽西亚补充了一句。
“已经是第五次了吗?”莎拉脸色铁青,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们喊了那张脸的名字,好像喊对人了。”阿伦德尔最终放弃了曼陀林,背手拿着他那把短刀,正伏在角落的阴影里,“第五次是什么?”
“第五次是顶峰……”莎拉瑟瑟发抖。
“是说死者力量现在是最强盛时期的意思吗……”奥列格手一抖,弦乐也走了调。
她点点头,惊恐地看着那扇一直在晃动的门。
“最好不要让它进来。”我看了一眼那恐惧的女人,“虽然夫人的行为很过分,但那是另一件事了。”
奥列格点了点头:“但是之前他就撞门进来过了……虽然好像把门修好了但是足够牢固吗?他的力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大了……”
“不管怎样都要先挨过这一次的样子……”诗人的身影仍然看不清楚,“死者在第五次时会有什么别的特殊变化吗?”
“你知道什么解决办法吗?”侏儒转向莎拉,“比如有没有什么方法消除他的怨恨……”
“我并没有做什么……”女人手一抖,手中刚刚拿起来的锄头落回了地上。
“刚才你已经全都说了。”我对她已经没了耐心,一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却非要说谎,而她那些蹩脚的谎言只会让整个事态更加麻烦,我们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愈发麻烦的整个事件。
“你还否认的话他说不定会杀死你,”侏儒也叉着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一起想办法比较好吧,我也不想挂在这里哎。”
女人的脸唰地白了,全身战栗如同筛糠。
她身后的门框随着那尸体的声声怒吼开始变形,木条被生生从中间掰断,白色的断茬露在外面,仿佛流干了血的伤口。
“看起来不战不行了。”
手挽弓弦,指扣箭尾,弓身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噼啪爆裂声。
轰地一声巨响,门板终于不堪尸体的蛮力撞击,破成几块落在地上。
阿伦德尔后退了一步,一只脚落到了阴影之外。
那具奇异的尸体正在门口怒吼着,他一拳将墙壁打碎了一块,木屑四散纷飞。
另一边的窗户外面,那个人头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已经撞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裂纹。
“你如果想到什么可能的办法就快告诉我们吧,随便什么都行……至少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对不对?”侏儒手中奏出的音乐已经没了刚才的安稳柔和,只剩了一个调子的空壳,其间充斥的只有他的焦急。
“让那个人头进来!”我大声对窗边的诗人喊。
诗人迟疑了一下,已经满是裂口的玻璃终于碎了,碎玻璃像万千暗器向房间内飞来,其间夹杂着那个人头。
“它已经自己进来了。”诗人一矮身躲过了碎玻璃。
侏儒惊得弹错了几个音:“哇要对付两边吗!?”
那个人头停在空中振翅,翅膀如同无尽的长夜一样漆黑,仿佛送亡者入地狱的鬼鸟。
这个人用松鸟的身体做了他的身体。
“是你杀了我!”
它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又含着刀子一样的尖厉,仿佛千根钢针刺入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
莎拉歇斯底里地大喊,女人的喉咙也喊得嘶哑了,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皮肤。
“是你杀了我!”
那鸟——抑或说,是莎拉死去丈夫的头颅在继续尖叫着,他一双爪子中抓着蓝紫色的碎片,上面光华流转。
“是碎片让他变成这样的吗?”诗人抄起一把椅子,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刀。
“所以,头颅找到了另一个身体,而身体在碎片的作用下找到了另一个头颅,才有了这么一场闹剧吧?”
弓弦爆响,飞驰的三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啸声穿破空气,封锁了人面鸟左右上下大部分的去路。人面鸟却在空中一侧身,箭尖贴着它的头皮和腹部划过,并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东西还挺灵活……菲利普!”我呼唤空中游弋的猎鹰,鸟儿尖啸一声朝着人面鸟冲去,与它缠斗起来。
鸟声凄厉,两只鸟的羽毛交缠着在空中落下,黑黑白白,仿佛两方天使的战争。
尸体也冲进了房间,叙泽特一双短剑上电光闪烁,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瑞贝利安的每一剑都向尸体还作为一个活人时的那些要害处袭击,只是显然对它没什么用,而在他们身后,艾丽西亚身周狂乱的气流甚至影响了两只鸟的打斗,菲利普哀鸣一声被人面鸟击落在地,一只翅膀耷拉着,红色的液体浸湿了灰白的羽毛。
“艾丽西亚!”情急之下我只能向那显然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德鲁伊求救,“菲利普拜托你照顾了!”
房顶已经被瑞贝利安捅了个窟窿,风裔女孩赶忙抱起受伤的鸟儿治疗,柔和的浅绿从她指尖融入菲利普的羽毛。
人面的松鸟盘旋在我们头顶,不停尖叫着。
“你们还记得吗?”
它叫着,声音一如既往凄厉嘶哑。
“还记得那些死在你们面前的人么!”
它空荡荡的眼窝先是注视着侏儒,两排牙齿一开一合。
“你记得那两个女孩么!”
“伊利亚斯,和依瑞斯?”
“还有你的爷爷——你最亲的人?”
“你都没有见到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面——”
“你竟然口口声声说着你在意他们?”
然后它留下手指已经停滞的侏儒,冲向了正在拄着剑柄喘息的战士。
“你还记得她吗!”
战士仰起头,他瞪着眼睛,似乎对近在咫尺的骷髅并不在意。
“那个唯一在意过你的人?”
“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
“你为什么要放任她死去?”
战士一瞬间全身僵直,然后猛地抡起剑向着人面鸟砍了过去,口中呼喊着无法辨识的字句,周围的桌椅被他一剑剑砍碎,陷入了疯狂的战士就这么砍着一只鸟儿,而放任那尸体在怒吼着进攻着。
疯了。
这个人疯了,这只鸟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人面鸟绕着房间飞翔,继续问着问题。
“你的母亲呢?”
“你都不知道她死在了哪里!”
“你就这样再也对她不闻不问?”
“你还记得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么?”
“你还记得那些沾染在你手上的血么?”
“你还记得他们的脸么?”
然后它转向了我。
“你是谁?”
松鸟高声叫着,声音尖厉如同刀刃。
它不停地质问。
“你杀了他!”
“你他死去了!”
它不停地尖叫。
“我没有杀死他!”
死人的身体向队伍袭击过来,被瑞贝利安一剑荡开。
“你不承认!”
它叫着,在我头顶盘旋。
“你不承认!这是事实!”
它闪开那些流矢雷电,那颗腐烂得差不多的脑袋上两排牙齿不停开合,像是要咬住什么。
“那又如何?”
我从尸体腋下晃过,它身上腐臭的气息与那恶灵般的松鸟如出一辙。
“那又如何!”
少年拜托了我,让我代替他活下去。
“现在是我,一个名为蓝的半梦妖,活在这里!”
他拜托我,帮他做完他没能做完的事情。
“即使是作为一个代替品。”
即使是代替他。
这是活着的代价——
这是选择了代替一个人活下去的代价。
“你真的活着吗!”
松鸟空洞的眼窝看着我,像是什么厉鬼在俯视它的仇雠。
“你活着吗!”
我活着吗。
我活着。
只是我是在代替一个人活着,从再次醒来、用少年的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无影无形、自由自在的梦妖,而是一个名为“蓝”的半卓尔少年。
那片荒芜的土地——那片巨大的沙漠,是少年的心。
然而就算最干涸的沙漠里也有生命,也有绿洲。
少年的绿洲,就是他的爱人,他的同伴吧。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绿洲不至于枯萎,哪怕只是依靠那么一点点的水,那么一点点的虚假的希望,那么一点点虚假的情感,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就让我——这个梦妖——成为那些虚假的希望、救命的水吧。
——即使终究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终究有一天水会消失殆尽。
至少在最后,让他们做一个美好的梦吧。
叙泽特的剑带着如龙的电光扎进了尸体的脖子,闪电带着人体烧焦的臭味把尸体烤成了一具干尸,它终于不再动弹,而是晃了两晃,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又杀死了我!”
人面鸟猛地腾起,从瑞贝利安捅出的窟窿飞上了天空。
“她又杀死了我!”
一时间凄厉悲惨的呼号此起彼伏,世界仿佛被死人所占领。
未归之魂于此夜奔跑于黑暗。
|10|归于长夜
“快走!”我厉声喝道,尸体已经从各个门窗涌进房间,它们的攻击力并不高,难在一群死人一窝蜂地扑来,无论是从观感上还是嗅觉上都绝不好过。
菲利普经过治疗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它早已从房顶的窟窿跟着人面鸟飞了出去,现在任我怎么喊大概也叫不回它来了。
阿伦德尔这次真的隐身进了黑暗,侏儒则费劲地掀翻了桌子,推着它一路向前,身前还绑着那颗命运多舛的蛋。
“快走……!”
刀锋切碎空气,尸体脆弱的身体在被少年好好养护过的刀刃前不堪一击。
“保护好……”
碎肉粘在我的脸上,恶心的尸臭味弥漫在我鼻端。
“那个女人……!”
堵在门口的死尸被拦腰砍断,长明灯的光芒照射进我的瞳孔。
逃出来了。
“那只鸟呢!”我转身看着背后陆续出来的几个人,除了叙泽特还有点战斗能力以外都看起来受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还找得到那只鸟吗?”奥列格强打起精神拿出弦月,“弦月弦月告诉我那只鸟和它的碎片在哪!”
弦月上的蓝光闪闪烁烁,指引着我们从村子中穿过。
“你这女人啊……也是傻透了顶的。”我看着莎拉,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发着抖面色煞白。
瑞贝利安早已一把推开我跑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那时候两眼通红的样子让我看了都不想招惹。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最后到了尤利的坟墓,理所当然的是空的,土壤被从里面拨开,正像是死人从坟墓中站起的样子。莎拉的脸上都是介于愤怒和悲伤之间的奇异表情,想来一个女人这样站在一个被她自己杀死的人坟前,这种感情也是难免的。
“还真是三流恐怖小说里的情节啊……”我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坟墓,“不过这家伙是真的活了吧。”
侏儒绞着手指:“那样也……不能算活了吧……”
“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活……吧。”
虽然怎么都不像是活了。
“你这混蛋——!”
瑞贝利安一剑劈碎了尤利的墓碑。
艾丽西亚一把把他从坟头上拽了下来——天知道这个瘦弱的风元素裔是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小瑞不可以这样!”她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感情波动。
“为什么不行!”战士冲女孩暴吼,“你管老子做什么!”
“他虽然死了,但是他也有尊严啊!”女孩喊回去,“妈妈说,在别人的坟墓前要很尊敬!”
“他还他妈想杀你你这个傻妮子!”战士瞪着女孩,“管他活的死的把他打回坟里不得了!”
“那些尸体追上来了吗?”诗人从黑暗里钻出来。
“看起来……没有吧……”奥列格四处看着。
全部都是墓碑,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坟墓或空或满,都有被拨开过的痕迹——看起来在这里确实有死人复活的情况出现。
“看起来这里有很多人苏醒过啊。”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有些可能正在村子里游荡吧。”
“死人还是乖乖的死着不乱跑比较好。”阿伦德尔看了看那些坟墓。
侏儒小声嘟囔起来:“其实说说话也不错……但是一直乱跑就太吓人了……”
“乱跑就打死嘛。”战士被艾丽西亚抓着,不知从哪里找了根草叼在嘴里。
侏儒跳起来:“他们已经是死的了啊!”
“那就再打死……”战士翻了个白眼,“嗯,把死人打死叫什么,打活?”
侏儒无奈地看了眼战士,回头问起了莎拉:“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杀他啊……导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肯定是因为他丑对吧!”瑞贝利安把剑扛到了肩上,“我看到那样的丑脸也会想砍下来呢。”
“……普通人是不会因为长得丑而杀人的!”
“你们对普通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啊!”战士似乎还挺委屈。
诗人冷冷地回答他:“除了你之外。”
“‘不像你这样的,像艾丽那样的’就是了。”侏儒跟着点头。
而叙泽特似乎看不过去了,用剑柄用力地捅了一下瑞贝利安的后脑勺。
“想打架吗?想打架是吧!”
诗人似乎决定无视这个家伙:“夫人还没有回答问题呢……”
奥列格看起来支持这个决定:“所以,莎拉小姐为什么会杀人呢?”
“我……已经无法忍受他了。”莎拉低着头。
“果然是因为丑吧?”瑞贝利安又探过来头。
“尤利他对你很差吗?”奥列格试探着问。
女人的脚步突然停了。
她猛地挽起自己的袖子,一条条新新旧旧的伤疤横在她还算白皙的手臂上面,像是一条条蚯蚓的尸体。
“这些都是他做的。”女人的眼睛红红的。
诗人和侏儒都愣住了。
“他是两面派吗?之前还有村民告诉我尤利人挺好的……”奥列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啊……他是个好人……所有人都这么说……”女人抽起了鼻子,“没有人相信我说的……”
“蠢吗,他们看不到你的伤口吗!”瑞贝利安把剑往下一甩,地上一块石头被他砍成了两半,然后他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啊?”
“他们不相信这是尤利做的……。”泪水又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远处村里的灯火幽幽暗暗地照亮了她的脸。
“那我们可以相信你吗?”叙泽特忽然发问。
“你们……你们愿意相信……我吗?”女人抽着鼻子,说话断断续续。
“相信你也无妨。毕竟话是要听过之后才能确定真假的。”我把那把刀上的碎肉擦净,毕竟是少年的爱刀。
叙泽特没再说话。
“其实我们如果不相信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们也不了解这里,但是现在我们能问的只有你,也只能以你说的是真的来考量啦……。”侏儒似乎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大段话。
莎拉不言不语,只是抹着眼泪。
“所以,为什么他会伤害你?你和他的婚姻又是什么促成的?”我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应该从她与尤利的开始问起。
“我们……是父母决定的……”
“他都是在什么情况下伤害你的?能看出来你爱的是维恩。”
“我……”她张开嘴。
“杀人凶手!——”
黑色的羽翼从头顶降临,人面鸟尖叫着飞在我们头顶。
莎拉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狂乱地向着村子方向挪动,被艾丽西亚一把抱在怀里。
“你是杀人凶手——!”
猎鹰的啸声从人面鸟后面传来,灰白的鸟儿紧随其后。
“碎片还在他那里!”奥列格大叫,“快把它制服!”
我手中早已拿上了那把弓,弓弦爆裂流矢连发。
“你们帮助了杀人凶手!”
它尖叫着,世界为之震颤,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正像一场黑雪。
那不是一只鸟的羽毛。
我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松鸟占领,它们静静地停在那里,用它们黑色的眼睛看着这一场黑夜里的战斗,仿佛戏台下看着台上演员生离死别的观众。
冷静,无情,正如那个梦妖的我。
“是她杀死了我!”
它振翅,叫喊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莎拉猛地推开艾丽西亚站了起来。
“像你这样的人渣,杀了又有什么不对!”
她凄厉地喊着,一把抽出叙泽特腰间的长剑,胡乱挥舞起来。
“你还要杀了我!你会杀了我!”
她喊得声嘶力竭,已经破音的喉咙再次嘶哑,女人已然失去了理智。
她那变成了松鸟的丈夫尖声嘲笑着自己的妻子,用爪子在她脸上留下流血的伤痕。
“你是愚蠢的女人!”它笑着,“你竟想杀死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我的丈夫!”莎拉哭嚎着,“你是魔鬼!你是恶魔啊!”
无羽箭刺破空气,扎透了黑鸟的翅膀。
我冷冷地看着那腐烂了一半的骷髅:“你闭嘴。”
人面鸟歪斜了一下,菲利普趁机与它斗在了一起。
“她把我的头与身分离,想让不无法复苏!”
它仍然在喊叫,声音竟也是悲切凄惨。
“不过我还是回来了!成为松鸟回到了这里!”
“为了告诉别人真相——为了为我自己夺回真相——为了复仇!向这个女人复仇!”
“那你就不该伤害她!”奥列格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这个女人?”它尖声狂笑。
“你们的亲人被杀死时,你们不曾悲痛吗?”
“我被杀死时,我的亲人也是一样的悲痛啊!”
“想复仇的心情你们可以理解吧!”
“即使是没有血亲的朋友都要复仇,何况是为了亲人!”
它闪开箭支,躲开剑的轨迹,俯冲向莎拉的脸。
“何况是——”
松鸟尖利的爪子抓向莎拉的眼睛。
“为了自己!!!”
松鸟的爪子忽然停滞了,然后开始后退。
骷髅发出惨烈的厉吼,它为了伤害自己妻子而张开了翅膀直坠而下,我手中已经蓄力许久的三支箭就趁这个机会穿透了它毫无防备的腹部和胸膛,几秒钟之内人面鸟已经落在了地上,蓝紫色的黑月碎片从那颗头颅中掉落,其上光华依然环绕流转。
松鸟群无声地起飞,向四面八方飞走,夜一般漆黑的羽毛再次散落一地,仿佛是给这一场终于结束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更准确一些,应该是闹剧。
而女主角仍然跪在一天一地的黑色羽毛中抽泣,手里紧紧攥着叙泽特的剑,仿佛现在只有这件利器能够给予她勇气。
“……要不要先回村看看?”诗人看着远处明暗不定的灯光。
“如果要回去,还是留几个人守着夫人吧。”我瞥了一眼莎拉,这女人还瘫在地上哭泣,她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不等她一起回去吗?”奥列格轻轻拍着莎拉的肩膀,抬头看了看其他人。
“把她顺便搬回去吧,在林子里说不定会碰见野兽。”诗人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我不觉得这件事只有她和维恩知道了。”我叹了口气,“如果执意要让她一起回去村子,先看看村民的态度吧。”
“那么就折中,先让她稍微恢复一下再听她的意见怎么样?”阿伦德尔找了块石头坐下。
“也好。 ”我伸手接住菲利普,它似乎相当的疲倦,一落下马上就把脑袋伸进翅膀里打盹去了。
毕竟它还没长大啊。
半晌莎拉终于止住了她的嚎啕大哭,剑也被叙泽特接过去回鞘,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依然抹着剩下的泪水。
“所以,你想怎么样?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顺着菲利普的羽毛顺口问她。
“我……我要回家。”她深吸了一口气,“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我要回维恩那里。”
“那好吧。”我看了眼已经集结好的队友们,他们同样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就走吧!” 侏儒跳起来。
“我们送你回去吧。”诗人拍打着帽子上的灰土和羽毛。
是该结束了。
很多事情。
松鸟嘶哑的鸣叫从黑色的松林深处传来,长明灯灭了。
“没有哦!我没有跟他们打架”奥利倔强地拉了拉袖子,企图遮住手臂上的伤口时,被父亲抓住了手:“奥利,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打架”看着眼前撅起了小嘴的儿子,父亲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奥利的小细胳膊,接着补充道:“至少别被打得这么惨啊。。。你看,我们家族是。。。嗯,世世代代的战士家族,打架总得要赢吧!”一边说着,父亲一边拍了拍自己健壮的肌肉。
“但是我不想当战士!”奥利的这句话让上一秒还在炫耀肌肉的父亲嘴角一抖,而奥利下一句的“吟游诗人多好!!”更是让父亲的腿紧张地发起抖来。父亲按住奥利的肩膀,有些严肃地对奥利说:“奥利,你看,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战士。。。”,却换来了奥利蛮不讲理地打滚。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熊孩子长大以后就知道战士的好处了吧,虽然我一点都没法从他身上看到战士的潜能。
“奥利”父亲冷静地拉住挣扎着的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潜能,也许你适合当战士,或者适合当诗人,这是每个人的差异!但是当什么职业,都需要基础!你看!格斗术就是基础!不管是什么职业,都需要的!”就这样,父亲和奥利对视了几秒,心想自己终于已经说瞎话不眨眼了的父亲却看到儿子眼中放出了光:“真的?学好格斗术就能当诗人?”并不!父亲心中呐喊了出来,但还是强行挤出了笑容“是的!”
看着高高兴兴跳出去的奥利,父亲心中有股莫名的罪恶感浮现出来,但是看着跑去练习的儿子,父亲心中也有了一丝欣慰:“嗯,这波不亏。”
微风吹过,奥利安吉从梦中醒来。圆月在半空伴随着有些寒冷的空气洒下月光,感觉有点冷的奥利安吉翻了个身。想念父亲的同时,更多的是哭笑不得:“说好的要当战士,我却是德鲁伊。”
“啊不,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奥利安吉爬起来,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不是吧。。。难道说。。。”冰冷的月光下,只有远处的高塔非常显眼“难道说我落队了。。。”
奥利安吉从草堆里爬了起来“这大半夜的就做了个梦还什么事都没干怎么想都不大好啊”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后,发现远方微微有些灯火“恩恩,先去了解了解情况,总不能蹭队友的经验吃!”
我卡诗了所以只能先把序发上来……
序中的鲁诺莱亚是前代,也就是这个企划中角色的老师。
字数: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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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去左城的酒馆里点一杯酒,坐在火炉旁弹奏里拉琴,为人们讲述古老神秘的故事——这已经成为了鲁诺莱亚·泰德弥斯生活的一部分。
在鲁诺莱亚的认知里,那群“非精灵”的家伙非常有趣。实话说,他对他们抱有无比的好感——因为他们是不同文化的代表,本身便是一座座值得去探寻的故事宝库。诗人乐意与他们分享自己的见闻,也乐意在和他们交谈的时候顺道“采风”。而且,他也喜欢那群妖精、人类和其他种族与周围的“精灵风格”的装饰产生的对比,这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世界不只有精灵存在。
这是一个丰富的世界,吟游诗人的存在因此获得了意义,他满意地想着,而自己也因此能够从“过去”解脱出来。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对于精灵来说不算漫长、对别的种族来说不算短暂的复杂过去——他想要否决掉这一切。但我确实已经切断了所有与过去的联系——鲁诺莱亚摇了摇头,把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剪影驱逐出脑海——他可以安宁地在绿林故都中度过余生。
他回到了自己位于右城的居所。这是间不大的屋子,可足够他独自生活。他也经常邀请友人来此聚餐,交换着彼此的见闻。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享受了。他会在这里度过余生,并且不断丰富自己的学识。
推想着今后的生活,鲁诺莱亚打开了门。准备好迎接黑暗的他被淡色的烛光吓了一跳——他记得自己这一天中都不曾回到过家中。他发现长桌上摆放着数盏烛台,烛火轻轻摇曳着,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他打量了一下房间,把目光移向角落。火炉中一片漆黑,暗中可见散落的炉灰与未燃的木柴——他从来不用火炉,何来的木柴与炉灰?
“你是谁?”他试探着出声,把七弦琴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只有你一个人吗?”他继续发问,一步一顿地靠近桌子。烛台一共有七盏,在桌子上摆成一圈。平日里用来招待客人的长桌此刻俨然成了神秘的祭坛。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只有一个人,那为什么要使用火炉?
“我是谁——这不重要,卡勒斯。”桌后的人影开口了。他的嗓音嘶哑粗糙,令鲁诺莱亚不寒而栗。而令他更加不安的是那人影说出的名字,“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他们都走了。他们刚走。”
诗人拉出那人影对面的椅子,坐了上去。借着烛光,他看到坐自己面前的是个枯瘦的人类。他须发苍白,两眼无神,行将就木;双颊深深下凹,眼中充满了血丝;他身上披挂着破烂的布条,那东西或许可以称之为“衣服”。
可鲁诺莱亚很快就无视了这些。他震惊于人类流利的精灵语——那可是能够让人误以为那是母语的流利,“听着,卡勒斯……”人类咳嗽起来,“这是她的孩子。”
顺着人类所知的方向,鲁诺莱亚朝火炉旁看去,他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婴儿正在沉睡。破旧的布条包裹住身体,似乎是想为那婴儿保暖。鲁诺莱亚似乎知道火炉燃起的原因了,“‘她’是谁?”可他依然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理解,于是他把视线挪回面前的人类身上,“你……又是谁?”
烛火不断摇摆,孱弱无比却又倔强地发光。“我们互相不知晓真名,我们有共同的名字。”人类用唱歌般的语调说道:“而在那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却仍未揭开彼此真正的面纱。但我们为了抗击共同的敌人而把过去的自己埋葬于阴影,血之花从污秽中破土而出,向着遥远的阳光生长。”
“你究竟是谁?你的名字是……?”
他笑了,露出残缺泛黄的牙齿,“他们都已离开,我也即将启程。……我已经准备好了,卡勒斯。”他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似乎都要把鲜血咳出来,“我的名字是克利亚,‘战士’。”
沉默再一次将屋子拥入怀中。鲁诺莱亚觉得这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与你分别时,我还年轻。”人类突然发出难听的笑声,有如指甲划过玻璃,“而现在……你仅仅步入中年,而我已经老去。”
回忆是无法被埋葬的。鲁诺莱亚从人类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是多么悲伤啊,“他们呢?”他轻声说道。
“都走了。”人类低语着,语无伦次,“我说了,他们刚走,蜡烛是他们最后的遗物。我马上也要走了。那是她的孩子,你应该记得她,你曾经为她疯狂……我们的敌人回来了,我要走了。”
“埃勒瑞娜……还活着吗?”
沉默了半晌,人类没有给出回答,而是作出了举杯的动作,尽管他的手中空无一物,“敬朋友。”
“……敬朋友。”
当人类离开的时候,鲁诺莱亚走到那个婴儿的旁边。他睡得很香——新生儿只是一张白纸,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鲁诺莱亚知道,这个婴儿是这世界上仅存的,联系他与过去的纽带了。
睡过头了,只写了这么一点,然后又要滚去学校了。
我向自己码字的速度认输了。(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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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拜托了。”
将印上火漆的书卷与小袋交予似乎一直古井不波的神祇,库勒向她鞠躬致敬。至此,他便背身离去,向着挑拣标记编号的石块的诗人,而鲁诺莱亚身后则是满怀期待的深海旅社众。
库勒的脚刚踏进等候的四人中,消瘦的精灵就一把抓住空中悬浮的“四”。随着他对第五季的首肯,七枚碎石远离了此处团聚的冒险者——那应该有十枚,其他两枚在一旁队伍的手上——无名之城的主人昂首环视,洁净的右手伸出圣白风衣,轻轻点落身前的空气。
随着那流动的神力浪潮似的袭来,诗人怀中的石块无声炸裂,让一切色彩褪尽的白光从地面漫上天灵盖。临近双眼被淹没的时刻,库勒瞥了一眼右边,如他们般的两团光静静地在那里成形。在那没有埋没的地方露出了同为拯救世界而奋力的冒险者同伙们,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向他们打一个招呼。
然后光海浸过视线,又碎裂开去,露出了异世的雾景。库勒刚才开口的行为猛地让他吸了一团白雾,他连忙呛咳,生怕是什么毒气。但是顷刻他又停下这种动作,喃喃自语:“第五季肯定不会干这种出门见鬼的事情的,我到底在担心什么?真蠢。”
不由得轻拍后脑,感叹起自己的过度谨慎。这时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是在呼唤自己,库勒便回应,但似乎是因为自己刚才咳得厉害了,声音沙哑,音量大不起来:“哎,我在这里呢。”
喉咙有种撕裂的痛感,库勒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唐•吉诃德的呼喊渐渐远去,而自己的声音传达不到。
“算了。”他闭上嘴,蹲下,把脸庞贴近地面。鼻子抽动,一股草木腥气钻进心脾;手指随意轻按,摸到了坚硬的糙皮,他凑过去看,是条露出地表的老树根,很粗、很大,看起来有百年历史了。库勒举首望去,面前正是大树隐约的黑影。
从地表站起,他朝前伸手,注视自己的指尖——而那里已经被白雾模糊得失去了形体。
“他X的。”他骂了一句脏话,坐在树根思考自己的去处,“又是雾,而且能见度不超过一臂,地形看上去又像个树海,真是见鬼了。这下好了,库勒•耶索德水手先生哪也去不了啦!就留在原地等死吧!”
靠着树干,库勒解下自己的水袋呷了一口,这让他感觉好了不少。
“他们会怎么走呢?在这种环境下……”哪都去不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上最后一句。
看样子碎片是回不来了,在这里找东西简直难如登天。他想到这儿,一股浓郁的悲怆涌上心头,竟是不敢去想了。“要困在这里啦。”他嘟哝着,似乎准备要倚着树干入梦。
碎片。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灵感,“碎片……弦月!”
“我怎么会没想到呢!他们肯定会随着弦月走。”他喜笑颜开,像是换了个人,悲观地情绪瞬间一扫而空,“赶紧把东西找出来,不然就跟不上他们了。”于是他把身上的口袋都翻找了一遍,最终从里衣内掏出从一开始就戴在身上的弦月吊坠。
似乎是闻到了外界的空气,弦月散发着一圈朦胧却让人轻易就能辨识的光晕,随后这些光华开始聚集,像是被风吹动的焰苗,指向一个大概的方向。
“好!”他拍地而起,握住吊坠的手因为兴奋而颤抖,“等着我啊!”
他一头扎进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