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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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2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2)
“不骂白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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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一趟不能说没有收获——非要说的话唐吉诃德那一肚子火气也算是收获之一。
他倒是有许久没这么气过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见到的人要么和碎片的事情没关系,要么都是招惹不得的大佬,一股子被暗中当棋子摆布的憋屈都只能往心里塞,久而久之就真的变得十分心塞。
吹笛人在唐吉诃德看来可谓是送上门来的倒霉蛋,不骂白不骂。
……
他咋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骂了还想骂啊^^
游荡者走路带风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一直到回到村子里。其他人也不敢和这样的唐吉诃德交谈,倒是游荡者自己扶着墙揉着太阳穴,没过多久又恢复了那个像是什么都不在乎般的淡然。
“去问问其他人流星雨发生的大概位置吧,这么大的动静总会有人看见。”只要那个吹笛人修改记忆的时候没有顺手把这段记忆也给人抹消的话,他在心中补充。
奇诺娅和鲁诺莱亚听后便离开了,玛利亚左右看看不同方向的两个人,一跺脚跟上了奇诺娅的步伐,艾德维纳见此便跟在了鲁诺莱亚身后。Yves没有离开,他看上去很担心唐吉诃德十分担心,游荡者只好冲巡林客以微笑安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终于让精灵的神情放松了一点。
“我没事。”虽然此间的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八成是说谎,但唐吉诃德觉得大概还是有那么点说的必要。
不太像他,刚刚在山洞里的那番话就更不像他了。
唐吉诃德在巡林客看不见的角度手划过自己的匕首,一道血线从指腹起慢慢泛红,使他确定自己还是清醒着的。回想一下之前吹笛人的话,那些想法他仍然觉得荒谬可笑,但却恼怒不起来。心情和最初庄园发生的事有点相似。再也醒不过来的大法师和那个崩溃的世界也只是让唐吉诃德惋惜了不到一天,再多的心思转身就忘了。
对于吹笛人的请求,那时其实只要答应下来然后想办法从他手中拿到碎片就行,这个世界的人们如何又管他什么事呢?
唐吉诃德催眠一般告诫自己要对这次失控引以为戒,要心冷如铁,殊不知这样的自己才是在离最不想相像的那个人更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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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吉诃德“调节好”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回来了。问到流星雨降落的方向后他们看了看还算敞亮的天色,当即出发,顺着村民的指引走向流星坠落的地方,并没有走多远的路途就找到了一个明显的陨石坑。
唐诘诃德左右环顾,在陨石坑的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像是山洞的地方,高度足够一个成年男子进出,宽敞得实在不像是老鼠们待着的地方。山洞前的地面上满是烧焦的痕迹,而这里的地面看上去完全是光秃秃的一块裸露泥地,和之前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片土地十分相似,自然,也和遗都的戈壁滩像得很。
“这就是那个法师说的,星星坠落的地方?”奇诺娅好奇地摸了摸山洞边沿,她的感觉只能用普普通通来形容,游荡者看着她那半是遗憾半是无趣的表情猜测,这里和诗人脑袋里构想的地方八成是不太一样——话又说回来,天知道这些人究竟能脑补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呢。
在附近也没有其他发现,他们就只好走进山洞。洞里黑漆漆的一片,倒是和那位一生黑的吹笛人十分搭配。冒险者们踏进去之后便觉得脚底过于松软,Yves点燃了随身的照明工具之后,发现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烬,除了普通的黑色灰烬,还有不少白色的参杂在其中,让唐吉诃德有不太好的联想。
“这大概是骨灰,传闻骨灰是灰白色的。”不太好的联想就这样被奇诺娅干脆说出来了。
鲁诺莱亚皱了皱眉,“我只在……一些可怕的传说中听说过。”
“会是什么的骨灰……”看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那大概是,“老鼠?”
“就暂且这样想吧,为了身心健康着想。”
奇诺娅用棒读的语气笑了两下想把这个话题揭过,结果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一刻玛利亚比她更加直接地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人嘛。”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而后他们不再说话,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默契无视了这个问题。
再往前一段路后,他们在洞壁上看到了大量的洞口,腐臭味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感觉有点恶心。”玛利亚捂住了鼻子
“作为一个牧师,你有什么小把戏可以用吗?”显然奇诺娅也不太受得了这个味道,她看上去都不太愿意说话了。
“还好吧……忍耐一下。”
来自遗都的唐吉诃德抵抗力稍微好些,他找了找自己的腰包,里面有干花做成的花包,还是半成品,他记得是自家那个御姐身少女心的女老大让她做的。虽然对自己当花匠还得做这种女孩子的手工活不满,无奈发工资的是人家,结果没来及完成就到了无名之城,想来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
他将东西递给两个女孩子,也没有遗漏一旁的艾德维纳。众人加快前进的步伐后很快就到了山洞最里面。山洞末端是一块独立出来的、巨大的灰烬堆,灰烬堆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大概有什么人曾经把手伸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看来这里面曾经掩埋着碎片。”鲁诺莱亚凑过去,将手伸进洞中探查,一边说道。
“应该就是这里。”奇诺娅同意他的看法,也凑过去观察这堆灰烬。
“可为什么原先碎片会被埋在灰烬里……就像人为布置过了一样?”鲁诺莱亚提问。
“还有,陨石坠落的地点在洞外,如果碎片是和陨石一起降落,为什么会在洞穴深处。”奇诺娅十分配合的继续……提问……
明明你们两个是脑力活动者为什么要反问我们呢?唐·然后我放弃了思考·吉诃德随口回答道,“老鼠叼来的?”
“这就像被人为布置过一样。”反驳着游荡者的答案,鲁诺莱亚再一次强调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否则碎片不会在山洞深处,也不会被特地用这么大一堆灰烬掩埋起来,单独分在一边。”
“应该不会是那个诗人,那么是谁呢。”
“会不会是被碎片影响了的老鼠……虽然这很扯淡。”鲁诺莱亚的答案让唐吉诃德十分茫然——这和我之前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随机他想大概确实是有不同,因为奇诺娅并没有对着鲁诺莱亚翻白眼而是心平气和地继续和讨论,“会不会……其实那个诗人也是被操控的?那个诗人只是把它捡起来了,大概。我倒觉得他没什么头脑。”
“但他还是调查到了这里,至少在某些方面他确实颇有造诣。”诗人耸耸肩,“比如法术。”
“由方才那位诗人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块碎片不仅仅有‘控制’的力量,更有潜移默化地影响其他人……其他生物的力量。”鲁诺莱亚讲解道:“还记得他说的吗?碎片的出现和鼠灾的爆发几乎没有时间间隔。”
两个吟游诗人嘀嘀咕咕,说出来的东西对于连部分常识都匮乏的唐吉诃德而言和天书也没什么区别。
其他三人安静听天书,看上去一无所获的他们走回了那个被吹笛人篡改记忆的村庄。
·字数2505字
·现在每天跑步13公里,各位将亲眼见证小米糖是如何脱胎换骨成为爆米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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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放弃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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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变成乌鸦径自飞走的埃德瑞普和担心他的状况而追上去的伊格,留守在这间小屋的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零少见地率先对盲眼的少女开口到:“还是很感谢你能在……”他犹豫了一下,思考着如何形容当前的情形,“我们陷入各种麻烦的时候收留我们,怎么称呼呢。”
弗雷亚好奇地望过来:“零倒是难得开口哎~”
“啊……因为我觉得,之前埃德瑞普的话确实有些冒犯,道个歉可能比较好……?”零皱起眉,摸着自己的脑袋。
盲眼的少女转向零,依然用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声音说:“伊莎贝拉。没有姓氏。”顿了顿后,她继续说,“不需要谢谢我,去谢谢维金斯吧。是他拜托我的。”
听到这话,格莱塔小声地对弗雷亚说:“……你还真行啊。”弗雷亚却只是用媚眼回应了格莱塔的话,轻轻笑了起来。
伊莎贝拉放下织好的围巾,坐起身:“所以也不用道歉。直到你们找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住在这里。食物的话……你们也没有钱吧,我还够几天的花费。”
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越发地让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而这时,莉芙却拉了拉格莱塔的袖管,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她手心里缺忽然喷出一团圣光,化成点点荧光笼罩了格莱塔的脸。
呸呸呸,格莱塔左右甩头,随手掐着她的脸蛋,回应着她的胡闹。莉芙嘿嘿嘿地傻笑起来,拍打起了格莱塔的手。
“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事物问题耶。”弗雷亚眯起一只眼,用有些不忍的语气说到,零也附和说:“……是,已经蒙受如此多的照顾了,这点上不能再给你添加负担。”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哦,那最好不过。时间很迟了,我要睡了,你们自便。”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熟练地找到了墙边的小床,合衣躺下。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零和弗雷亚互相看了一眼,问:“…伊莎贝拉,你的客人吗?”
“不应该吧。”刚躺下的她再次坐起身,摸到自己的手杖,走到门前。零丝毫不敢怠慢地站到她的侧后方,以便随时可以保护她。
随着木门打开的吱呀声,来访者的面目也得以显现:是一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姣好的面容带着优雅的微笑,身着缀以白色蕾丝的黑色连身裙。而她刚看到伊莎贝拉打开门,就张开怀抱,打算一下子抱上去。
伊莎贝拉像是已经无数次被这样似的,灵巧地往侧边踏出一步,再轻轻转过九十度,同时用她的手杖顺势朝着来访少女的背上打了过去——
啪!
“呜!”
——把少女精准地打翻在地,却又没有波及到狭窄小屋里的其他人。
“……要帮你把他撵出去吗?”虽然在故乡没听过类似的传闻,不过零还是知道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在深夜摸进女性家里企图做各种龌龊事情的不法之徒的。不过对方是女性,所以零克制住了直接把对方打得再起不能的念头,如此问到。
“真是位热情的小姐呢。”格莱塔率直地发出自己的感想,弗雷亚颇感有趣地看着这一幕:“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是认识哦?”
伊莎贝拉少见地抿了抿嘴,把她的手杖戳到对方的背上。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热情,亲爱的伊莎贝拉。”被打翻在地的少女虽然被手杖按着,依然不认输地大声打着招呼。
她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围观的数人:“啊,果然有客人在!”
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被伊莎贝拉的手杖打翻在地了,她从手杖低端抽身,一下子跳了起来,提起裙摆行李:“初次见面,我是依蕾托,远方的冒险者们。”
“……你好。”“你好哟~”零和格莱塔礼貌地做出回应,而弗雷亚则像不怕事多一样地摘下自己的帽子,按在胸前稍稍顿了顿首说到:“你好啊,我们是准备在这座城市里出名的家伙喔。”
“你……好…………”听到众人在打招呼,莉芙也想回应,不过她似乎因为玩累了而显得昏昏欲睡,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呼噫……”
收回前言,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刚才在说梦话。
“好多可爱的小姐~~为了欢庆我们的相会,请给我一个热情的吻吧!”
说着,依蕾托就再次张开手臂,想要对伊莎贝拉抱上去,却再次被后者从背后抽翻。
“这家伙是个变态。从每个意义上都是。”这么说的伊莎贝拉少见地板起脸——这应该是众人见到她起第一次做出表情。
“你们看起来打得火热耶~”弗雷亚轻轻笑了起来,而零对不正经的依蕾托好感并不大,他走到依蕾托身边,说:“……手杖请让一下,方便我把她拎出去。”
依蕾托这才再次从杖底钻出来,双手交叉摆出NO的姿势:“好吧好吧,那么我不得说正事了。大导师想见你们。”
弗雷亚稍稍歪了歪头:“欸,那是谁啊。”
忽然变严肃的她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到些许震惊:“我等的领袖,龙和其他圣兽的保护者,从阴云中带来破晓的唯一之刃,D∴D∴首领,大导师。”
“这位姐姐是认真的吗?”弗雷亚突兀地转头问格莱塔,却被对方的耸肩挡了回去。
零则略显警惕地反问道:“我们的事情,传到你们那边了么?……请问,为何是指定我们?”
“大导师从龙的睿智中看到了你们——”话说到这里,依蕾托似乎已经无法再维持严肃的表情,她一边扭曲着她的笑脸试图抑制住,一边继续说,“你们……噗。”
啊,笑出来了。
“这位姐姐的脸看起来像演唱失败的吟游诗人——”
装作没听到弗雷亚的揶揄,依蕾托依然试图板下脸说着:“你们对自己的大闹没自觉么?”
要是再面对她那张扭曲的笑脸零没有自信不笑出来,为了维持至少能正常对话的气氛,零叹了口气,说:“不用刻意绷紧,你的脸已经变成奇怪的鬼脸了。”
弗雷亚则轻快地说:“只是反抗钓鱼执法啦,不算大闹吧?”
依蕾托冲着弗雷亚吐了吐舌头:“嘛,总而言之,大导师想见你们~她说…他说你们比命定的出现迟到了,等了你们一段时间了。”
“命定?”弗雷亚追问下去,而格莱塔在旁边和零咬着耳朵:“还真是玄乎的用词……”
“唔,大概是……大导师前一阵得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觉得会有你们过来吧。”依蕾托似乎也显得摸不着头脑,只是向众人说明着,“啊,我先声明,关于你们的身份我一点都不知道,大导师没有说过。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今晚在这——我的本意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看好久不见的伊莎贝拉。”
弗雷亚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有预言术呢……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见他吗?”
“莉芙睡得很香呢,要把她叫醒吗?”格莱塔看向倚着床脚正幸福地打着呼流着口水的莉芙,不禁皱起了眉,“好像很难叫醒的样子……”
“把她留这里也不行呢,会变成世界级的灾难的。”弗雷亚露出了一贯的轻松笑容,零则已经开始考虑起了要不要把她直接扛着带走。
不过依蕾托并不着急,她阻止众人继续思考下去:“不不不,明天早上再说吧。我难得的休假还希望和伊莎贝拉共同度过——啊对,你们住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没有钱。”说着,她很阔绰地掏出钱包,一张两张三张地拿出纸币。
然后,她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期待眼神,向众人递过纸钞:“喏,去找最好的旅馆住吧!”
“嗯哼……”给人感觉最会先手接过钱的弗雷亚并没有收下,“不行啦,去外面会被抓的吧?不过,坏了你的好事,对不起哦~?”说着,她向着依蕾托抛了个媚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依蕾托似乎很吃这一套,她的嘴角和眼角都渐渐上翘:“如果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姐的话……嘿嘿不不不不,我不能在伊莎贝拉面前说这种话。”
零则试图把开始脱线的话题再次拉回来,不由得体会到了平时伊格有多辛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莎贝拉依然用冷淡的语气回答:“拿着她的钱吧,然后带上她一起,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这就被扔下了?”格莱塔出言吐槽,虽然他也觉得依蕾托被拒之门外肯定是她自己的原因。
听到伊莎贝拉的冷淡回答,依蕾托稍显慌张地说:“诶!?别,请别这么做!我这几天来一直都思念着你呀!我们为什么不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呢?”
对于她的放肆言论,回答她的是另一次棍棒打击。
“原来……弗雷亚……喜欢……可爱的……男孩子……”莉芙此刻神奇地说着似乎是和弗雷亚玩耍的不明真相的梦话。
“嗯~?”弗雷亚看向睡得正熟的莉芙,像是自言自语地纠正说,“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喔~”
另一边,伊莎贝拉正用手杖的底端顶住依蕾托的额头,让她没法抱过来,依蕾托执着地说:“啊~伊莎贝拉~你又残忍地拒绝了我——你是在担心你的小情人么?我说过啦呀,三个人一起我毫不介意。”
如此劲爆的发言让零有些受不了,他放弃了思考,拍了拍弗雷亚的肩:“……交给你了。”便走到房间角落,坐在莉芙的身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打算休息了。
弗雷亚却不知该形容为不负期待还是辜负期待一样,煽风点火地说:“弗雷亚也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哦~”
从心底感到脱力的格莱塔也放弃加入对话,坐到零的边上闭上眼睛。
伊莎贝拉彻底不再想理会依蕾托,她不客气地一杖抽在依蕾托脸上,把她打翻在地后关上门走向自己的床,思索了一下后,在床上说:“是……零先生,对吧。麻烦您不要让这家伙靠近我的床。”
“……哦,乐意效劳。”零耸了耸肩,侧身坐到床边的地面上,再次闭上眼。弗雷亚轻笑着坐到零腾出来的位置:“那,各位晚安了哦~”
沉默了数秒后,格莱塔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依蕾托:
“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莉芙幸福的梦话声:“呼……好~……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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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真美。”
不知道是为了让两人放松还是真心的赞叹,弗雷亚对着中央广场位置的那道通天冰柱如此说到——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往常的笑意。
出于弗雷亚的提议,两人本在下着雪的无名之城里散步,顺便打算购置一些下次旅行可能要用到的工具。回过神来,无名之城已经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脚下的地面不时摇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大地碰撞的轰鸣声,以及——幽蓝的圆月上,一道碧蓝的“光线”疯狂地蜿蜒到了地上。
神性,消失了。
“……神不见了吗。”
“是呢。”
不安的种子,在两人的心中慢慢发了芽——随后爆发式地生长了起来:两人的前方,一个“黑球”一瞬间膨胀开来,侵蚀了面前的街区,与此同时,面前这片已经无法看见里面情况的区域里传出了延绵不绝的惨叫声。
“……!”
“啊,啦。”
已经连面面相觑的时间都没有,零捏紧了拳头。
面前的黑暗宛如高墙一样挡在两人的不远处,随着惨叫声变得稀疏,内部开始传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听上去不像是活物的声带会发出来的声音呢。”弗蕾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零则回应说:“那做出这种事的人真是过分啊。”
忽然,一个浑身血迹、冒险者打扮的人猛地冲出了黑幕,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把弗蕾亚护住。对方一看已经跑出了黑暗区域,似乎是因为安心,脚下一软,猛地摔倒在地地上。零走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问到:“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冒险者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还在发抖,他非常害怕地紧紧抓住零粗壮的手臂,“快逃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知道什么的吼声,还有惨叫声!!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呢……!?”
忽然,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血迹:“……这……真的是血…………!也就是说……”
冒险者猛地看向背后的黑暗,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突然放开零的手臂:“你们也,你们也快逃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跑去。
弗蕾亚冷眼看着他跑远,漠不经心地问:“我们是要转身逃跑呢,还是冒死进去看看呀?”
“贸然进去风险很大……我倒也想问问你的意见。”零皱紧了眉头,“本意是想先和莉芙和伊格汇合的……”
“但是~”弗蕾亚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高墙,轻轻伸出手指,淡淡的神力从指间散出,在弗蕾亚的身前游荡起来,“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哦?这里可是漂浮在一片星海之中呀。”
听了弗蕾亚的话,零毅然点了点头:“嗯,也对。早些面对更好……平心而论,我不喜欢逃跑。你怎么打算。”
弗蕾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做一种选择喔?”
随着神术的光芒渐渐散去,弗蕾亚把手背在身后,和零一起看着前方宁静的黑暗:“顺便,虽然肉眼看不见,显然里面有很多坏家伙潜伏着呢……”
“嗯,那进去吧。”零果断地迈出脚步,“在落荒而逃前试着直接解决掉麻烦才是最简单的,跟紧我,不要走散。”
走进了这片不自然的黑暗,两人越发感觉到里面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扩散开来。
零只能看见走在身边的弗蕾亚,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稍等。”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弗蕾亚好奇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零。
他只是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地缓慢。
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空气沉闷,甚至有些粘腻——一丝风也没有,没办法借此感知周围的东西的位置。”稍微顿了顿,他继续说,“有脚步声正在过来……不过并非是针对我们的,步速比较慢……而且很杂乱。”
“耳朵真好呢~”与此同时,双眼中带着神术光芒的弗蕾亚也停止释放能让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神术,“这不是普通的‘无光的地方’,就算用黑暗视觉也没法看得更远哦。”
面对看向自己的零,弗蕾亚再次竖起了手指:“那么…以防万一,就让我来表演个特殊的花样吧~?”
弗蕾亚的指尖散发出了神性的雾气,笼罩住两人后便化作光粒消散开来,零好奇地询问:“这是……?”
“嗯~……万一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神术也许能让他们忽视我们~”弗蕾亚用手指夹住帽檐调整了一下,“可以节省点体力呢。”
零的双眼稍微睁大了些,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真是可靠。”
怪异的低吼已经开始从侧面传来,现在就连弗蕾亚也能听到脚步声。依然不变的,则是时远时近的其他惨叫声越发让人不安起来。
零一边前进,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看一下弗蕾亚的情况,确保两人没有走散。
最后,随着低吼声终于从身边传来,零用手臂拦住了弗蕾亚,停下了脚步。弗蕾亚也心领神会地停止向前,两人只是沉默着,听着周围的“东西们”踏着凌乱的脚步从身边走了过去。
在视界的最边缘,弗蕾亚和零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一部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冒险者或者市民的打扮。
等到这些“东西”大部分都经过了两人后,弗蕾亚淡淡地叹了口气,零也只是摇了摇头,在心中为那些无辜的人默哀。
“果然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呢~”弗蕾亚从背后拿下武器:“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战斗的准备好了~”
“我的双拳随时可以战斗。”零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周围的情况——依然一片漆黑,最近的低吼已经在身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异样的……不,除了在不远处的前方又是一次惨叫外。
“……往惨叫声去吗?”零尽力思考着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惨叫声是他仅能想到的路标,弗蕾亚的眼珠转了转:“只会找到一具尸体哦?说不定还是会动的那种。”
零无奈地笑了出来,弗蕾亚则继续说到:“既然都进来了,首先要做的是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说着,神术的光芒再次笼罩了两人。零看向正在施术的弗蕾亚:“这是……?”
弗蕾亚只是挽了挽镰刀柄,用闲着的手把玩起自己脸颊边的黑发:“以防万一……哦?似乎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呢。”
随着光芒化作光粒消散在两人的身体里,两人的视界瞬间开阔了起来,本来两臂开外就一片漆黑,现在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
——“看到了好多糟糕的东西呢。”就连弗蕾亚也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是的……无论哪个方面都糟透了……”零皱紧了眉头。
正在徘徊的“东西”
正在吼叫的“东西”
果然全是有着人形外貌,尸体。
“之前你还放过一个神术,那是让尸体群无视我们的神术吗?”两人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走,零询问说。
看到弗蕾亚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零由衷地赞叹到:“真是可靠,少了不少麻烦呢。”
“这些力量都是有限的哦~”弗蕾亚稍稍抬起了头,不紧不慢地说,“祈祷能在我耗尽之前找到问题的所在吧~”
点了点头,零示意弗蕾亚放松:“那你还是悠着点吧——”
“——!”
“!”
突然,两人迈出一步后便没有再跨出下一步,零瞬间就摆出了架势,弗蕾亚也将镰刀架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感觉不好呢……”弗蕾亚故作镇定地从唇间挤出语句,而零则只是调动全身的神经感知着——前方的情况:“这只不过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在森林里有时也能感受到……比如被老虎或者熊盯上的时候……”
“可是这种感觉永远都是从前方传来的呢……”“……是啊,感觉就像对方宣言了要从正面进攻过来一样,简直就像是在小看我们……”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视线,警戒着从前方传来的汹涌杀气。而正当弗蕾亚的视线向侧面移开一点点的一瞬间,一道刺眼银光突然之间从两人的斜上方猛地袭向弗蕾亚脖子上的气管!她急忙侧转身体,之前施下的“防护邪恶”的神术似乎也有些许作用,淡淡的神术光辉偏转了一点点银光的轨迹。同时,反应过来的零迅速抬腿对着银光蹬出一记直踢。随着一声闷哼,银光的轨迹直接踢向侧面,而袭击者也借势跳到了数米开外,再一跳跃便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完全没法看清对方的身形。
“没事吧!?”随着刚才那种让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注视感消失不见,零关切地问,弗蕾亚只是用手指擦了擦脖子,看着手指上细微的血痕:“……不算有事,不过,竟然割伤了我的皮肤呢~”
零能隐约感到弗蕾亚的怒气,决定不追问下去。
在经历了这两场骚动后,两人再走了一小段路,却已经踏出了被黑影踏出的区域。
“啊啦?”不仅仅是弗蕾亚,零也有些懵逼地前后看着。
正后方,是刚才进入时那样,高耸的黑色墙壁。
前方,则是看似平静的城市——不,远处依然传来了战斗声。
“怎么办?”弗蕾亚询问着零,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从街口的转角猛地窜出了一只鬣狗,它迅速地在地上窜着,在两人几步开外之处跃起,扑向零和弗蕾亚。
对于这样耿直的攻击,弗蕾亚只是扬起眉毛,看着零准确地抓住它的脖子,用腰带动着身体轻轻一转,就把他向着隔壁街道的方向高高地抛过民居。没一会儿,就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野兽本身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似乎是被这样的一幕逗乐了,弗蕾亚咯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呀~”
零的脸上隐约透露出一丝得意:“因为我在森林长大?”
“那么……”弗蕾亚看向远处:大片的野兽正在本来城中心附近的商业区那边游荡着,而且还有不少的数量正在往外围方向奔走。
弗蕾亚的身体稍稍前倾:“嗯哼……”
野兽群的中心似乎有另一队冒险者正在战斗,在大片的野兽群中,有一道鲜红的光芒猛然爆发了开来。
“……是他啊。”
“真巧~也就是说,和你打过一架的小姐也会在那边吗~?”
勇者亚修,就算在无名之城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被卷进风波的人,那道炽烈的光芒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零注意野兽的大军中时隐时现地黑雾,率先迈开了步子,却没想到弗蕾亚也和零在同时走出了第一步。
“很心急吗~?那边有谁是你想帮的呢~?”弗蕾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零的嘴角翘了一下:“确实有,数面之缘也值得出手相助——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会睡不了好觉的。”
“算是见‘死’不救吗~?”语毕,前方的转角处再次跳出了数只野兽,大多是狼、豹一类的东西,看来目前到达相对靠外的地方的,只有这些跑起来比较快的家伙。另一边,弗蕾亚依然在抓着零的语病:“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是我们这里更危险呢~?”
她的话反倒有些点燃零的斗志:“噢?别小看森林里长大的人啊。”他轻笑着活动着筋骨,发达的肌肉也随着他握紧拳头而紧绷:“如你所愿…刚才多亏了你的神术省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就休息一下,这里让我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狼和它的两个同伴已经调整好位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向零。
弗蕾亚漫不经心地看着零左手抓住一只,右手抓住一只,再用脑袋撞晕一只的做法,慢慢走到了零的身前,微笑着看着剩下的两只体型稍小的狼。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没被零处理掉的两只狼反倒是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步一步后退。
啪嗒,啪嗒,啪嗒。
方才率先袭击零的三只狼已经口吐白沫地被零丢到了剩下两只狼的跟前,他一边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走过去:“弗蕾亚,我来。”它们马上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两人。“哇哦~惊人的气势。”弗蕾亚如此揶揄着零,零耸了耸肩,少见地反击了:“刚才你明明没出手还能把两只狼吓得后退,我觉得你更可怕哦?”
弗蕾亚再次被零的话逗笑了,她轻轻地抖着肩膀,压着自己的帽子:“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呀~”
“呃……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是?”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吐槽着一边望向前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这里的狼逃跑了,证明他们至少还能自主行动吧。”
顺着零望着的方向,与亚修为首的冒险者们战斗着的野兽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一样,疯了似的扑向被他们围猎的“猎物”,哪怕不断有同伴被斩首、被刺死,依然踏着尚有余温的同伴的尸体向着亚修那一队冲锋。
“也许是什么法术或者神术吧~”弗蕾亚不置可否地一起看过去,“越过去那些野兽越疯狂哦?”
“发疯的野兽和在黑暗中迎接死人,你选哪个?”
面对零的微笑和他抛过来的疑问,弗蕾亚理所当然一样地看向了前方:“嗯~~选择面对野兽的话,就能在你的背后好好休息了呢。”
“明明气势比我还吓人?”伴随着零掩不住的笑意,从街道的拐角再次跳出来几头狼,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向着零和弗蕾亚呲牙低吼着。
弗蕾亚小小地撅起嘴:“今天你的话比平时多呢?”
“如果我说,”零走到弗蕾亚的身前,摆开架势,“为了压抑恐惧,才比平时多话呢?”
“不擅长说谎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哦?”弗蕾亚对着零平举手掌,神术的光辉笼罩在了零的身上,“明明你斗志昂扬。”
零一个箭步冲上前,红了眼的狼群也开始了对巨汉的围攻。
“就和对阵清姬的时候一样呢。”她继续缓缓地说着,看着零精确地抓住扑上来的头狼,再用它作为武器猛力挥动,先击飞了一同扑上来的两只狼,再拎起一记踢飞试图撕咬右腿的狼,最后以顺势抬起的脚猛力踩中正要张嘴咬住左腿的狼的头顶。
随手丢掉用来当做武器的头狼后,零拍了拍手:“可是对手没有那么值得一战呢…………快走吧,先去和亚修先生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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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开了控制着兽群的奇怪德鲁伊后,亚修甩掉了剑上的鲜血。
他们周围的兽群失去了控制者,不再不自然地疯狂进攻——然而,这个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也足以刺激他们的猎杀欲望,以狮虎为首的兽群绕着亚修等人转起了圈,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反而让几人背靠背围在了一起。
“它们再次一起攻过来反而还好受点,偏偏喜欢这么和我们拖时间……”薇塔塔眯细了眼睛,淡淡的黑雾环绕在数人的周围。
阿泽拉趴在她的大白熊背上,轻轻拍着它的脑袋:“米克…再坚持一下哦!”
折途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治愈着众人身上的小伤口——虽然大家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战斗能力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不断消耗的体力却无法凭借着神力来恢复。
亚修调整着呼吸:“大家,听我说。”
“接下来,我们要先突破出去”可靠的队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冲锋,薇塔塔和折途负责后卫和支援,其他人自由负责侧翼,就这样冲出去!”
所有人的眼中再次燃起斗志,米克也举起双臂咆哮了起来。
“呼………………上啊!!!!!!!!!!!!!!!!!”
正当亚修再次举正长剑,率先对着正面方向的野兽用力斩下一记跳劈的时候,野兽们骚动了起来。
“唔?”看野兽们并没有再次袭击过来,加瓦尼好奇地从亚修身后探出头,看着前方的光景。
喝啊!
远处,什么人在吼叫。
折途看向那个方向,甚至发现了被抛在空中的野兽——别说相对瘦小的狼了,就连老虎和狮子这样大只的野兽也时不时被丢了出来,压倒了一片它们的同伴。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吼叫的声音越来越近,被什么东西掀起的野兽也越来越多。在亚修等人附近的野兽都无暇再袭击亚修等人,交谈似的相互低吼起来。
薇塔塔看到了那个身影,愣住了:“傻……傻大个?……”
“诶,那个,那个后面的,难道是……”折途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
野兽们跑动了起来,他们自动为什么让开了道路——顺着这条道路走过来的,是肩负着昏倒的熊的巨汉,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戴着宽檐帽的黑发少女。
巨汉走近后,将熊随手地丢到了地上:“噢,赶上了。”
“嗨~那边的小可爱~”少女悠闲地举起手,明显地朝着折途打招呼,他一愣,尴尬地拉紧了自己的兜帽。
来者正是零和弗蕾亚,亚修没有放下剑,依然留存着一丝警戒:“你们是?”
“自己人哦~”弗蕾亚露出了营业性的微笑,“看到你们被野兽围住了,想来帮帮你们的~”
白熊米克看了看地上昏过去的熊,再看了看零,不解地歪了歪头,零看它没有敌意,迷惑地抓了抓后脑勺:“呃,这是……”
阿泽拉抬头看向零:“好高——啊,米克不是坏熊哦!它是我的朋友!”
薇塔塔看周围的野兽都慢慢地散开了,便舒了口气,不过当她看到零的时候依然脸色一沉,有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
“啊啊,抱歉,我是零,这位是弗蕾亚。”以此为开场白,零和弗蕾亚与亚修一队人交换起了各自的情报……
TBC
组队不好写啊不好写,都不知道写什么……
字数1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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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从他人那里收集情报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和人聊聊天套套话的同时,根据对方的情况从而选择是否透露出更多的已有信息。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伊格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她正在城内人流最密集的广场上站着发呆,平日人来疯的茶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谨防走丢,万一这家伙被当成流浪狗宰了,真是说理都没地方。
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话术的用武之地。
吵吵嚷嚷的人群都在讨论着同样一个话题:
“拯救世界。”
坦白来说,量产型勇者之一,伊格·斯图亚特因为无名女神的选择,开始慌了。
“这种听上去就需要武力值的事情找上我没问题吗?!?!”
她内心正有一千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广场上的人好多都好能打,起码比我能打!”
这是第一感受。
身经百战的勇武者乍一看就和菜鸟不同,抛去细节不说,光论杀伐决断的气度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及模仿的,这在冒险者中尤其明显,他们中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不是没有,但是更多人还是选择用气势来打消宵小的窥伺之意,同时亦能借此招募到和自己实力相若的同伴。
其中那些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几个人,想必就是公认的强者了,估计还是当场展示了下自身实力的那种。
而其余人似乎也没有几个善茬,通过茶砖嗅觉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伊格附近的几人身上隐约传来人类的血腥味,而且那股味道是由多人糅杂而成。
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她赶紧抱着哈哧哈哧四处探头的柯基换了个地方,然后悲哀的发现在这里碰到危险人物不是特例。
“队里除了我和俩牧师外都好能打!”
这是第二感受。
虽然顺带选择性忽略了这支小队伍只有四人的情况。
“我实战经验超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温室里种花花草草,完全不能打!”
这是第三感受。
不过比起感受来说更像是事实,通过成为德鲁伊的试炼后,除了切磋外伊格好像就没怎么和人厮杀过,成天埋在温室里照料花草的日子悠闲而惬意,而她也是有意识的回避可能有战斗成分的委托。
伊格厌恶剥夺生命的感觉,更讨厌自己的生命被剥夺。
于是思考一番后的她更慌了。
慌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既然已经摊上这档麻烦事光是紧张焦急也没什么用,唯有不断提升自己实力才能安然无恙。
她自从接到这个高大上的任务后,脑中所想唯有自保二字。
“凡事难买早知道。”
这句话伊格觉得真是至理名言,哪怕在传送至此地前一天她被透露相关信息,也能准备的更充分些。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入发现携带的箭矢数目不够的窘境。
一想到物资储备的贫乏,伊格就大为头痛,这念头直到她从果园中掂着手中装满神莓的小布袋走出,也没见好转多少。
Part 2
喷泉神迹事件后居然有人主动要求加入队伍,这令伊格有点诧异。
一般来说,见到这种带着拖油瓶的队伍,避之不及才是常理。
若说是好心人,可是二人从衣着言辞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慈善工作者,着装暴露的少女旁若无人的和白发青年打情骂俏着,虽然这更像是单方面的调戏。
是冲着看上去就战力超凡的零呢,还是别有目的?
“嗅下他们的气味。”
茶砖的尾巴被轻轻拽了两下,翻译过来就是上述命令,它乖乖在怀中探出头四处乱嗅,片刻后即用只有二者之间才能明白的语言交谈起来。
“雌性身上有很多雄性的特殊味道,雄性身上是很多其他人血的味道,他腰上那把刀闻起来感觉怪怪的。”
伊格花了段时间来思考第段句话的含义,等她明白茶砖反馈的信息量有多大后表情瞬间有些错愕。
为了掩饰不自然处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尴尬的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请对方继续自我介绍。
“原来是菲诺的牧师啊…难怪,而且据说有不少怪人喜欢这个型的。”
“另一个的话,感觉就是标准的危险人物了。”
伊格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二人的定位,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挑中了这支略显不可靠的队伍,按照二人的条件,找到更好的同伴理应不成问题。
既然身为同伴,还是问清楚一些比较好。
“那个…”
话音刚落便被神谕打断,离传送所剩的时间已不足以支撑这个问题完结。
看来盘问目的这件事,只能等这次任务结束再说,之前就先信任他们吧。
全身浴于传送白光中,伊格目送着其余队伍先后离开,心中暗自盘算。
闻着风中百花的气息,四位旅行者回到了这片初临的土地。尽管有过整理,但是依然能从细节看出他们经历了一番苦战。
雪伦叩响了城堡的大门,静候在前。良久,一个衣装不整的男人拉开了这座厚实的门,只见他的脸颊比起之前似乎凹陷了些,整个人憔悴不少的样子。
“回来啦?”库勒原本高昂嗓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没什么精神。
“你这是干了什么啊……”雪伦被眼前这位惨淡的模样吓到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看上去一团糟的家伙走出来,吃力地把门拉上,边说着,“我刚才去打扰了下女仆小姐和诗人先生,然后他们一个叫我滚,一个则把我踹下了楼梯。”
确定门扉已经闭合的库勒转身面向自己的同伴们,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嗯,怪异。“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语毕,轻轻拍打着可能粘在身上的尘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不时地瞄向眼前的四人。
少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答道:“我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被逼成这样的了。”
“哦,对了。”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的战士深吸一口气,把微微下陷的脸颊鼓圆了,长吁后张嘴就是一连串不带停的抱怨,“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闲死了有没有该死的老太婆又不说话被叫做骗子的家伙也是锁在里面怎么这些人都神神经经地什么都不干搞得我好闷啊有没有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骗子居然还敢把我踹下楼梯我不就是想找个人说话么至于干到这种……”
听到许久未闻的库勒废话轰炸高速升级版,雪伦顿时懵在原地不知所措;在旁边无聊地发呆的唐•吉诃德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Yves想要说些什么制止他,但因为对通用语的生疏而导致的结巴和表达不清,最后放弃了这一举措;猫妖精看着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安静地端坐在精灵的肩头上。
“好了,谁能和我说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库勒的语速终于缓了下来,指向四人身后的那些色彩明艳的区域,“话说那几块是谁往地上糊的颜料啊,有没有点艺术感?”
在古堡的前方,不再是一片白色的光雾,而是几块界线分明的色彩区域,分别是水蓝、深褐、深绿还有粉红。
“我们已经去过深褐和蓝色的地方了。”雪伦的态度有点不友好,抛出了语气生硬的结论,“接下来我们打算去深绿区。”
“能和我说说情况么?”
没人回应他。
过了一下,Zyme对库勒说,“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呢……”
看见库勒找到了聊伴,唐默默地走向下个目的地,坚定了除非出现新情况否则不放下手的决心,雪伦摇头轻叹,也跟着游荡者离去,巡林客看见队友开始行动,踌躇片刻,带着猫妖精去追赶先行的两人,而库勒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路上,库勒和Zyme的话唠攻击虽然听着烦人,却也不至于让大家失去精神,至于当事人的两位更是精力十足,话题接连不断,从这里聊到了无名之城,又到了故乡风土人情。
不久,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站在它的一侧,竟然连它的尽头都望不见。各种寒带的植物杂生在这片森林中,松木、杉树与柏树互相交错,构成了屏障。但总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动物,就像古堡的大厅一般,安静得令人窒息。
“那可真不错……这里是哪里?”
库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绿色的地域,开始警觉身边的事物。
唐向途中被Yves放下肩膀的Zyme招呼,指着一棵高耸的植物手臂上挑,猫妖精愣了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树,借枝条轻跃便登上了树冠,与此同时,金发的精灵也没有迟疑,在短时间内也成功来到Zyme所在的位置。
不过数分钟,一人一妖精便从树上滑下。
“茂密的森林绵延得很~远~很~远!”小个子比划着地形,煞是夸张地拖着长音。
“尽头、山、好像。”精灵用自己结巴的语句描述了自己的发现,身边的Zyme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为他佐证。
雪伦一副为难的样子,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看起来好像很远……”
“那,我们先去探索完其他区域再来怎么样?”游荡者听起来好像也不太想探索这里,他作出轻松的姿态,头挥向那边粉色的区域,“我们先探索粉色地带,再探索白色……”
“等等等等,什么白色的区域,我算来算去也只有褐、蓝、绿、粉这四个颜色啊!”某个之前被落下在城堡中的人一头雾水地打断了唐•吉诃德的话,屈指算尽自己所见的色彩。
巡林客适时的声音提醒了库勒:“城、城堡后面。”
受Yves提醒,他望向城堡背后的区域,果然有一大片从未见过的白色聚集在那里。库勒恍然大悟,左手轻锤右掌:“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呼,明白了就走吧。”对这个大惊小怪的家伙无可奈何的雪伦看见他没有顺接新发现继续废话,舒了口气。
一行外来的旅客沿着茂林的外围,绕过泛着深绿的区域,来到了粉红的土地。他们远远地就见到了那桃色雾气,随距离的接近,雾气也显出了自己的真实——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粉红泡沫构成的,它们在半空中漂浮,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消逝的地方。
“像是在地表就直接和花草之间冒出来的,然后被阳光照破了……”
雪伦仰望处在泡沫海洋上方的天空一会儿后,又蹲下瞧了几眼地面。唐倒是很谨慎,拦住大家不让去碰那么气泡,其余的人也非常配合,走到泡沫前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好像忽略了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库勒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冷不防地拔出腰间的锈剑,趁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眼前的一个泡泡斩破。
怪异的扭曲从视界边缘侵入感官,意识上的形体失去了意义——坍塌,变成了气雾。
金色的发丝掠过身边,那是女人的背影。罗裙轻摆,她走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库勒眼前的男人,而他启唇放歌,将她拥入怀中——即使是听闻不到那声音,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男人的脸,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库勒如是想,然后拨开记忆的水面……瞧,抓到了。
那是在古堡的左塔上,奇怪的吟游诗人。
是谁吹来的一口风,掀起层层波浪,将画面埋入了视界的境界。官能开始重构,首先是色块还有重力,其次是线条以及轮廓。
他回到了现实。
手臂被什么固定在物体上,他看过去,混乱的粒子开始重组,还原出了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唐•吉诃德的模样,他的眼神有责备的、担忧的还有困惑的。手上的剑不知去了哪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多久?算了,都不重要。
“听着,我看到幻……不,记忆,我不清楚是谁的记忆,但我知道和左塔上的诗人有关……接下来我的身体还是拜托……”
话音未落,库勒抬起手,又戳破了一个泡泡。
已经听不见游荡者在沉入幻象前的言语了。感官又一次被无名的力量扭曲变化,陌生的场所替代了此处,吟游诗人静静地候在那里,然后手指轻轻搭上七弦琴,开始了无声地拨弹。
金发的女人依偎着他的肩膀,仿佛待在永远静谧的避风港中。
真是一对天合之作。
诗人口中的歌谣戛然而止。之前的现象又一次开始重演,影像沉入背面,真实再次降临,把他拉回了现在。
和之前一样的景象,看来这次时间没过去多久。
“还做吗?”唐关切的询问在耳畔响起。库勒点了点头,戳破了第三个泡泡。
“最后一……”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战士就失去了对下巴的掌握,再次光顾别人回忆的虚景。这次的金发女人坐在图书馆的长桌前,醉心于古籍中美妙的奥秘。
她的手随意地抬起,然后超过了界限。
它应该待在那里。他知道,但是她没有。
手越过双眼,然后指尖轻点眉间,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境界,神秘的符文浮出前额,幻境开始动荡。
“你们看到了啊……”
本应是无声的默片,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转目望向这个擅自窥视自己记忆的战士,库勒只觉自己如坠深渊,狠狠地摔在什么坚硬的事物上,气雾在一瞬间被压成了形体。
“哈、哈、哈……好强,赢不了……这个女人比我们要强得多……总感觉……”
就像溺水的人嗅到了空气般,他竭力呼吸着,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混乱的思绪仿佛是玻璃缸里飞转的小彩珠们,所有的东西都乱作一团。
如同抓住海中的稻草,他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像个疯子胡言乱语地诉说着:“记忆……都是记忆……是谁的记忆……左塔的吟游诗人,金发的女人!对……是塔主,那么女仆都说得通了……骗子!爱情!背叛!”
狂乱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消停下来。他的内衫早被汗水打湿,头发也乱作鸡窝,甚至还有泪痕。
睁开眼,先是撩眼的白,随后澈出了蓝,还有其他所有的颜色。Zyme的小脑袋离得有点近,他有点不太习惯。
“醒啦!”她整一兴高采烈的样。
“醒了。”库勒应着她的话。他撑起身来,后脑坚硬的触感让他有点不适,回首,原来是一块石枕。
“醒了吗,没问题吧?有没有不舒服?”
向这里走来的人系着双剑,走姿和腿型也不像男性。
“嗯,没事。”库勒抬头确定来者的身份,果然是雪伦。
他想了想,把自己见到的事物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他们。
“是这样吗……?”她陷入沉思。
库勒突然提问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在你第三次戳破泡泡不久,一个金发的女人——大概就是你见到的那个,还有我们去蓝色区域见过的那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说:‘你们看到了啊……’,然后如你所见,粉红泡泡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半颗宝石。
猫妖精拿出残缺的心形钥匙晃了晃,然后女剑士指向脚下。
“其他呢?”
“没了。”雪伦摇摇头,伸出右手,“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我们也应该向白色区域出发了。”
搭上右手,库勒从地上站起。“我迫不及待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精神。
一旁歇息的精灵与游荡者见况走来,五位冒险者稍稍整理了行囊,然后离开此地,前往未知的地域。
*改了十遍,从正常人变成深井冰【哭唧唧
*蓝从76岁变成16岁因为他的妈没搞清楚设定【哭唧唧
*论幸运E和幸运EX只有一墙之隔
*求蓝的心理阴影面积和蓝的妈的心理阴影面积
*为啥wps跟word的字数计算不一样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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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
------前篇------
遗都入了夜。今晚的天空中没有星,只是泛着不祥的黑灰色,泛红的一轮月亮挂在天边,摇摇欲坠。
蓝本来喜欢夜晚,然而现在他宁愿让那炙人的火球快点从地平线下面滚出来。
过去,在夜晚深蓝色的苍穹下,他可以脱掉那副恼人的斗篷和面具,面对着雄鹿星座和漫天闪烁的小小世界,用他唯一可以称道的那副甜美的嗓子唱出父亲教他的巡林歌。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唱歌,那种浑厚悠扬的歌声总是引来无数的动物。那些小小的生灵不像森林外这些所谓的文明生命,它们会攀在蓝的肩头,坐在他的头顶,他可以轻轻抚摸它们的额头,它们的眼睛水润而明亮。那时的蓝喜欢白天,他喜欢阳光在树叶间隙洒下的斑驳,喜欢干草被晒过的清香,喜欢那条叫做帕妮的老猎犬依然柔软的皮毛,也喜欢她的儿子塔拉潮湿温暖的舌头——他总是在蓝抱起他来时不停地舔舐蓝的脸,尤其喜欢蓝的眼睑。
蓝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自有记忆起他就跟随着父亲,父亲说他是瑞图宁女神赐给他的宝物,是森林为了答谢他的保护而送给他的礼物,还说他很漂亮,蓝色的皮肤就像蓝色的天空一样。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也许一生都不会离开那片森林。
然而森林消失了。
那是个极为缓慢的过程。从父亲的祖辈开始,森林的边缘慢慢被黄沙侵蚀,到了他这一代,所谓的森林已经只是一片长满了树的土地。
父亲说,巡林客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他们背起属于巡林客的硬弓,穿上轻捷的衣甲,为经过森林的商队做守卫,以换取从森林旅行到遗都的路费。
出发时蓝被父亲用斗篷从头到脚的裹了起来,还在他的脸上罩了一个白桦木的面具,他问父亲这是何用意,父亲只是长叹了口气。
进入这片新天地的那天,蓝十六岁。
那一天也是蓝生命中的灾难之日,十六岁的半卓尔少年那天第一次看到了世界的恶和残酷,还有无可形容的不公。
多亏了那面具,他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现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酒馆里,而不是与他的父亲一样,死在这混乱之城的帮派混战中。
在那场灾难之后,他挣扎着在帮派的夹缝间生存了下来。他按照父亲过去的嘱咐去学习了龙语,两年间那艰涩的语言几乎令他呕吐,现在的他却能够与来自龙裔的情报贩子几乎无障碍地交流。
然而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怀念他的父亲。遗都虽然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这酒馆的名字也似乎有些许品味,其中却也是一如其城市的嘈杂和混乱,充斥着矮人的吵闹和侏儒的尖叫,吟游诗人的琴声微不可闻,空气里飘荡着仙人掌酒和玛丽华纳烟的味道。
他看了看周围,外面传来街头流氓粗野的吆喝,其间夹杂着鼠化人和半蛇人刺耳难听的通用语,还有铁棍长刀相互撞击的声音;怀抱孩子的妓女正和一个看起来像奴隶贩子的人交谈,似乎是想把那影响她生意的小东西处理掉;面色灰暗表情悲戚的男人正在用劣质的酒将自己灌翻,虽然低酒精的麦酒显然做不到这一点;醉到已经无法站立的女人嘿嘿笑着用胸部磨蹭酒保的手臂,想要一杯免费的Bonus;墙边的小孩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盯着每一个人的钱袋,显然是想从谁的身上捞到明天的饭钱;皱着眉头的高等精灵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他紧了紧斗篷,以确定不让任何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他打量着告示牌上的赏金任务,这一段遗都的状况过于动荡,不敢出去接悬赏的他身上已经不剩多少钱了,他需要在钱用光之前拿到之后几个月的生活费,然后想办法彻底离开这个他待了三年的鬼地方。
“杀死攻击驼队的沙漠狼群。赏金:500金币,找到狼窝并捣毁酌情增加。”
他轻轻抚摸背后父亲留给他的那张被磨得发亮的硬弓。那弓用沙加树的树心制成,两头雕刻着白桦的叶子——他的弓在他十六岁的那场飞来横祸中被击折,他用这把沾着父亲鲜血的弓,与蛇人战斗至只剩最后一根箭矢。
然后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遗传自卓尔血统的天赋魔法。
他摇摇头,将那些并不多愉快的回忆从大脑里赶走,准备伸手去拿告示,然而右边一只粗壮的手伸来揭下了这个报酬不错的任务。
“兄弟们!明天有好酒喝了!”足有两米高的男人哈哈大笑着走出酒馆,门外等着的人们看起来已经整装待发。
蓝深吸一口气,重新把告示栏从头看到尾。
“请帮忙找到‘漆黑之月’……”
——拜托了,救救……
“……的碎片并交与主人,赏金:300000金币,酌情增加。”
——“……这个世界。”
他的手鬼使神差地触碰到那张告示,世界瞬间安静了。
身体在往下沉,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在璀璨的群星中。
一望无尽的,森林。
身体仿佛悬浮在空中,无力而轻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弱小的感觉了。
斑驳的阳光闪了他的眼睛,他把脸扭向一边。
草很高,他只能从草叶间窥视外面的景色。
他看到了父亲。
父亲在砍树——他挥动斧头,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和着歌吟般的号子回荡在林间。
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那么快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和晶亮的汗珠。
“爸!”
蓝喊出声音。
男人转头看向他,表情由微笑转变为惊愕,扔下斧头,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向他跑来。
他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侧过身去向父亲张开双手。
粗糙的大手将他轻轻抱起,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婴儿时代的样子。
“半卓尔的孩子……真是可怜啊。”大手抚着他的额头,想要擦掉上面的灰尘。
他笑起来,原来自己还是被人接受的,至少在他的父亲这里。
“蓝,一切的生命都是有它存在的意义的,即使是那些为害乡邻的恶狼和吃掉植物的蝗虫。”
“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这个世界的人们生活得更加快乐,这就是巡林客存在的意义。”
“蓝,要善良,对于任何事情都要用宽恕的心去对待。”
“蓝,人总是要去到瑞图宁神那里的,你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爸,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尽我的可能对其他人好,但他们为什么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着我?难道我这一生只能生活在斗篷和面具下么?你回答我啊,爸!
蓝,成为半卓尔不是你的错误,你只需要做一个好人,就不会……
蓝睁开眼睛。
天空那么蓝,白色的光芒刺进他的瞳仁,灼得生痛。
“请你拯救这个崩溃在即的世界。”
神在虚空中悬浮,一双哀伤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后篇-----
灰白色的城市渺无人烟。
蓝不怎么喜欢喧嚣混乱的遗都,对于这种无声的死寂却更是心生胆怯。
街道宽阔干净,足以并行四五辆马车,此刻却只有他鞋跟上的铁片敲打地面的清脆声音在无声的建筑物间回荡。路边的商店里橱窗干净,货架上空空如也,仿佛这座城市的时间永远的停滞在了它诞生的那一刻。
并没有走了多远,蓝就被生理上的原因打败了——他不敢将以防万一的保险金花掉,来到这里之前已经三天水米未进,现在不仅喉咙干渴得冒烟,腹内空空也让他眼冒金星,然而口袋里的几个铜板又不能拿来当饭吃,他只得靠着墙壁坐下阖眼,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体力,希望这座城里还有人能够找到他,救他一命。
……然而谁又会救一个被视作罪孽的半卓尔年轻人呢?
爸,我说不定能早点去见你呢……如果你所信仰的瑞图宁女神能够接受我这样一个肮脏的半卓尔的话。
有嘈杂的声音近了。蓝听到很多人在说话。
他们在欢笑还是在哭泣?他们是欢欣的还是悲伤的?他们是冒险者还是居民?又或者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想象?
“呜哇!这个人戴着好奇怪的面具啊!还裹着斗篷!和我一样戴斗篷的人诶!”
“队长你安静点,我已经被吵得头大了……”
“……你们看到他的面具了吗!看那神秘的微笑!那一定是什么艺术品啊!”
“不,我觉得那只是个普通的挡脸用的东西而已……”
“还有他的弓!看起来那么旧了还可以用么?还有雕刻!不会减少它的强度么?木头不会腐朽么?”
“所以队长你安静……”
这些人似乎越走越远了。只要他还作为一个半卓尔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对自己伸出援手的,蓝躲在面具之后苦笑出声。
如果那个自称“第五季”的神把自己弄过来,是为了让自己死在这里,那么自己似乎也应该遵从神的旨意。
喉咙痛得仿佛龟裂,他却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想歌唱。
——这是所谓精灵的本性么。
他张开嘴,干裂的嘴角伴着疼痛被撕开了,他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流下。
——我的血是黑色的。我本就不应是生活在大地上的人。
他唱起巡林歌,父亲教给他的悠远厚重的调子被他唱得仿佛拌着血泪的哀恸。
“森林是世界的王
我是森林的护卫
我的身体来自瑞图宁的恩赐
我的生命来自优泽的笑容
树木花草是我的兄弟
飞鸟走兽是我的姐妹
严冬的风肢解了我
春日的光又给予我新生
……”
歌声渐渐微弱下去,直至细不可闻。
奥列格罕有的静了下来,支着耳朵听风中传来的歌声,队伍也早已配合地停下脚步等待着这个麻烦的队长。
歌声随风消失的一刻,他拔腿向来路跑去,灵巧的侏儒在石板路上颠簸着,仿佛敏捷的兔子。
“队长你去干什么!”
“我去接戴面具的人!”
“刚才那个人吗!”
“我可不能让戴着那么有趣面具的人被寒冬的风肢解!”
“原来是因为面具吗!”
“戴着有趣面具的人也是有趣的人!”
蓝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再次接近,他睁开眼睛看向天空,那里泛着炫目的白色,神再次经过他的头顶,却不再向他投来任何的目光。
“戴面具的人!”
侏儒棕色的皮肤突然在他眼前出现,吓得他向后一靠,脑袋磕在墙壁上疼得一阵恍惚。
“你的面具很有趣,所以加入我们吧!”
蓝被这话问愣了。
“……啊?”
面具很有趣?就因为一个面具就让一个半卓尔加入队伍?最终还是会厌恶我赶走我吧,和以前的队伍一样。
他慢慢站起来,将跟在这侏儒身后的人们打量了一遍。
美貌魅惑却散发着杀气的高等精灵,从眼神里就透露着一股傲慢的小少爷,穿着礼服衬衫的短发女孩子,眼睛水亮亮像只小鹿的小姑娘……
这样的队伍,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么……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高傲的高等精灵。
“让我加入?”
他慢慢取下面具,露出自己蓝色的皮肤——他毫不惊讶地在那个高等精灵的眼里看到了本能的厌恶和怜悯。
“即使这样,还要让我加入吗?”
侏儒挺直了腰板,抬头看着蓝灰色的眼睛:“因为你的面具很有趣,所以你也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为了满足我对于你的好奇心,我邀请你加入瓦尔哈拉小队!”
蓝再次戴上了面具,用斗篷将身体裹得更紧,逃避开侏儒好奇的视线。
“……总有一天,你们会赶我走的。”
一步迈出,他脚下便软了——
“哇戴面具的人要摔倒了!”
“他是太热了吗……”
“不我觉得他大概单纯是太饿了,刚才我听到他肚子叫了……”
“还是……”
他眼前的苍穹渐渐变得模糊,黑色的甜梦里似乎还有绿色的森林和父亲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