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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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丢失的爱剑,勇猛的战士瑞贝利安,踏上了漫漫征途。
——假如让瑞贝利安写一部冒险小说,那么他的开场白绝对是这样。这多多少少有些虚假的成分,因为瑞贝利安找的并不是“爱剑”,而是丢了就可以随意换的防身武器。
照理说,以瑞贝利安的性子绝对不会去花时间和精力去寻回他丢失的剑。但在这座无名之城里,既没有铁匠也没有武器店铺。即便是有齐全的锻造设备,瑞贝利安也不懂得如何操作,更不要提冶炼之类的作业了。当然也有回到遗都的想法,但这样几乎等同于放弃了这座“自己的城市”,而且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个地方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商队之类的存在无异于天方夜谭。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去找回之前的房屋一途。因为没有武器而不敢贸然出城的瑞贝利安在心里开始抱怨起来,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把武器丢在那里啊!?这样不是自讨苦吃吗!
只是无论怎么怨天尤人,武器也不会自己长了腿回来。虽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行动,瑞贝利安拖着因为懒而如同灌了铅似的两条腿慢悠悠地朝着中央广场挪去。
昨天被瑞贝利安身上的灰尘弄浑浊的水池,不知是因为灰尘的沉淀还是别的原因,竟然又恢复了清澈。只是现在瑞贝利安没什么心情戏水,他稍微往嘴里泼了些液体便重新回忆起昨天的路来。
嗯?是这条路吧?
总之先去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啪嗒啪嗒跑开的瑞贝利安,半晌后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
换一条试试?
瑞贝利安成功地开启了循环模式
从早上跑到晚上,从南跑到北,又从东跑到西,不知是有记号的房屋真的因巧合而消失,还是瑞贝利安太蠢漏了过去,总之轰轰烈烈的搜索最终一无所获。
这下瑞贝利安有点慌了。
若是没有武器仅凭拳头,这位标准的双手武器战士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哪怕是一条小狗(hei de ai er)前来袭击都能把他欺负得头破血流。所以对他来说,哪怕拿着一根树枝也不至于会“狼落平阳被犬(hei de ai er)欺”。
这下怎么办?周围石头制的房屋并不会有树枝,要到城郊去的话又显得太麻烦。而且专程跑出去只为了找根树枝做心理安慰未免蠢了点。原地绕了两圈后,瑞贝利安有些无奈地打算从一开始决定的道路放慢速度仔细再找一次。
刚迈开步子,结实的鞋底还未与地面接触,一声怒吼便突然划破了瑞贝利安的耳膜。
“如果你是这样的神,还不如快点和我一起下了地狱的好!!!”
哈啊?
事实上,这句话对瑞贝利安来说太难懂了些。但唯独可以确信的一点是,以他的智商肯定不会喊出如此高深莫测充满了悲愤与情感,表达了对上天的愤怒与无奈,拥有着完美文采的语句。所以,这句话不是瑞贝利安喊的。
但除了自己,丢了剑的战士还从未在“瑞贝利安城”里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生物的存在。所以这声怒吼里所包含的感情被理所当然的忽视,转而变成了找到另一只活物的路标。
对即将发现的“其他人”的兴致迅速冲淡了“找到剑”的想法,瑞贝利安加快步子朝着声音发出的声音奔去,生怕像之前那样与可以交谈的家伙们擦肩而过。
转过几条接口,几乎都要跑出了城去,瑞贝利安终于惊喜地发现了一个身影。
只是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面前的人有着蓝色的皮肤。虽然只是背影,但白金色的长发依旧引人注目。
卓尔——还是个杂种。阅历不算浅的瑞贝利安很快就搞明白了面前蓝不拉叽家伙的身份。只是他从未对任何种族有歧视,习惯性地喜欢把最恶劣的别称强加在每一个种组身上只是他身上无数个毛病之一。虽然会惹人不快,但瑞贝利安倒从未对此抱有任何恶意。所以瑞贝利安倒没怎么本能地与其保持距离,反倒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喂!”理所当然地打招呼。
蓝不拉叽没回应。一般来说这种没礼貌的招呼确实不会有人回应,但在瑞贝利安面前,不回答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不出意料更加来劲的瑞贝利安加强了招呼的力度:“喂喂——!”
还是没回应。
完美!!!
在遗都时,这样放肆的搭讪是相当危险的。因为那些暴脾气的恶党可没有那么耐心,他们往往会在第二次招呼时便挥拳过来以惩罚打扰自己清静的家伙。只是这种反应对瑞贝利安来说有些差强人意,因为他所希望看到的则是无论如何搭讪也为了维护自己高冷面具而不去理会最后气急败坏的家伙们的样子。而面前的蓝不拉叽正合了他的意。
于是随着第三声“喂喂喂”,瑞贝利安的爪子搭上了蓝不拉叽的肩膀。
一直像块石头的蓝不拉叽,这次终于转过头来。只是瑞贝利安看到了他的脸之后不免动摇了一下。
这家伙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而呆滞的目光似乎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瑞贝利安身上。就连扭头的动作也充满着僵硬感,仿佛是身体被触碰后的笨能反应一般。只是即便如此,蓝不拉叽似乎还挂着十分空虚的笑容。
原来不是高冷而是根本就没听到.....?
瑞贝利安看着蓝不拉叽有些空洞的眼神和脸上又哭又笑的痕迹,忍不住再度在心里欢呼了起来。
比想象中还好玩!!
这家伙一定是碰上了什么巨大的心灵冲击才会这幅德行的!比如战友啊亲人啊死掉之类的,遇到了可怕的怪物之类的,丢掉了像女朋友一样宝贵的武器之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蓝不拉叽一定充满着悲伤或者愤怒,观看这家伙情绪失控岂不是——!
舔了舔嘴唇的瑞贝利安迅速在脑内描绘出了各种各样的交战方案,随后习惯性地打算确认一下武器……
——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
剑,丢掉了啊!!
没有武器的话,万一蓝不拉叽失控了打过来怎么办!他手里好像还有利器——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捅过来就会死人吧!!!谁知道这家伙实力如何!万一突然杀过来跑得掉吗!!!
明明是这么好玩的一个家伙……多好的机会!为什么我昨天要把剑扔在那里!为什么刚才我没有找到它!为什么那个该死的房子要藏起来不让我找到!为什么这个城里没有卖剑的!为什么那个白痴神要把我传送到这个鬼地方!为什么我要离开遗都!
——都TMD是黑晶石的错!!!!!
瑞贝利安快速地将责任从自己身上撇清,随后有点少气无力地再度拍了拍蓝不拉叽的肩膀。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似乎是没有看到瑞贝利安从慷慨激昂到垂头丧气的精彩表演一般,直勾勾地注视着天空。
这并不是瑞贝利安的关注重点,既然不能挑衅,那么只有老老实实地把娱乐最大化。
“哟这位哥们,这么晚在这里见到也是缘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剑?”
“……依瑞斯,伊利亚斯……”
对平常人来说过于突兀的招呼似乎再度没蓝不拉叽自动过滤了般,他轻轻念着让瑞贝利安听不懂的话语。摆出一副不出所料表情的瑞贝利安耸了耸肩,轻轻拍了蓝不拉叽的背:“哥们,你不反对我就认为是默认咯?”
“……父亲……”
“好,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啊话说你到底是哥们还是姐们来着?不管了我们走吧兄弟!”
蓝不拉叽并没有理会瑞贝利安的自说自话,也没有对突然的称兄道弟提出任何意见——就算有意见也被瑞贝利安随之而来的滔滔不绝给憋了回去,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一般本能地点了个头。
瑞贝利安成功地拐带到了一名和自己一起找剑的同行者。
只不过一路上蓝不拉叽都拖着僵尸般的步子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口中还不断念着什么人的名字。面对精神状态一看就十分不稳定的失落者,瑞贝利安非但不惧怕,还絮絮叨叨讲起故事来。虽然故事巧妙地避开了足以让对方发怒的内容,但出于失神状态的半卓尔还是像受到了什么领导一般跟随着瑞贝利安。
不知是巧合还是幸运,与蓝不拉叽同行后不久,瑞贝利安竟然找到了那座刻着他大名的房子。欣喜若狂的他冲了进去拿起自己完好无损的武器和包裹,将巨剑当做女朋友一般抚摸着,口中满溢出对剑的赞美之词。随后有了耀武扬威资本的瑞贝利安兴高采烈地冲出门口试图对蓝不拉叽实行自己的挑衅计划,然而就那么一会,房屋的前方却只剩下了空荡的街道。
不放弃的瑞贝利安抱着肯定还没有跑远的想法绕了一圈,然而蓝色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就像是夜晚青蓝的鬼火一般,突然现身,又悄然离去。
很快,瑞贝利安不仅没再找到蓝不拉叽,连刻有名字的房屋的方位也一并丢掉了。
不过没什么,找到了武器而安心下来的瑞贝利安再次将想法集中到了乐观的方面。名字这种东西,要刻多少就有多少,而那只小蓝蓝——
再说吧,反正在这个库瑞比克,比他好玩的一定很多!下次的话,一定要尽情享受那些家伙们痛苦悲愤的表情才行!
瑞贝利安大笑着,跃上了一座房屋的屋顶,随后朝着无尽的夜空中隐去身形。
冒险的前奏曲,在此落幕。但新的乐章,即将奏响。
字数16403 送行跑本打斗各占3/1(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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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德爱尔的伤好得很快,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断尾巴的事故。
但是躺在床上实在是无聊,这段时间内最有趣的事就是遇见了另一只狗妖精。
还有一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牧师。
队友会轮流照看她,只有在这时候队友才特别像队友。
也毕竟这次拿到碎片之事,她黑德爱尔功不可没,不过不代表板或者辛西娅会对她刮目相看。
辛西娅守着她的时候总是陷入沉思,然后露出一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模样。可以追问,虽然得到的只有“闭嘴,睡觉。”这样的敷衍回答。
显然黑德爱尔不是很喜欢睡觉。
她看起来比躁动的帕克还无聊,床上不允许她玩球,也不允许她摇尾巴,更不允许与辛西娅对话。
黑德爱尔从没觉得无名之城会这么无聊,虽然帕克建议过她看书,甚至差点把他的诗集给黑德爱尔看。不过当她问帕克,是否可以叠纸飞机的时候,帕克一声不吭的收起了诗集,然后给了黑德爱尔几张白纸。
白得什么都没有的纸。
现在黑德爱尔就盯着白纸发呆,在外人看来说不定会认为那不是白纸,而是画着肉骨头的纸。
辛西娅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似乎想完了事情,也算是舍得开开金口给黑德爱尔解闷了。当她发现黑德爱尔在看白纸的时候,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真是无聊得快死了,也罢。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偶尔陪你闲聊一下也是可以的。”
黑德爱尔第一次觉得辛西娅身上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视觉圣光。她把白纸放在一旁,并赶紧在辛西娅反悔之前开口提出话题。
“在高塔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正中眉心。
她不是好奇辛西娅为什么发呆,狗妖精不可能有侏儒一般旺盛的好奇心。紧急情况下,与此刻最相符的话题,她脑海里直接蹦出了这个,并直接说出来了。
不过辛西娅还是在犹豫,她与黑德爱尔的狗眼相对视,但并不代表她会可怜黑德爱尔的眼神。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要求讲睡前故事一般的神色,虽然辛西娅估计只能给黑德爱尔讲神的故事。
“好吧……既然答应是闲聊,稍微跟你谈一下也无所谓。”
辛西娅再次叹了口气。看起来是妥协了,这要多亏黑德爱尔把缠着绷带的尾巴露了出来。身为正义的牧师辛西娅,她不可能不管黑德爱尔。
辛西娅要讲故事!这是黑德爱尔内心最直观的想法。说实话这太难得了,她把耳朵象征性的顺了顺,然后尽可能的竖起耳朵向着辛西娅——据说在狗妖精内部的意思是洗耳恭听。
辛西娅也算看懂一半,她下意识望了望房门下面的缝儿与窗户,确认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这才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的过去。
辛西娅有个名义上的养母,叫艾丽斯。
艾丽斯认为自己还年轻,不希望辛西娅叫她妈妈。一开始也不希望辛西娅喊她姐姐,只是让辛西娅直接喊她艾丽斯。
她没告诉过辛西娅自己是怎样收养她的,尚还年幼的辛西娅也完全不清楚大人的话题。她只记得当时艾丽斯是把自己送去教会,然后让她成为了小小的修女。
因为艾丽斯经常身穿黑色斗篷的原因,辛西娅在一段时间内认为艾丽斯也是一名修女,并时常的缠着艾丽斯,让艾丽斯教她读诵经文。
“……神,照耀那个什么……大地。”
艾丽斯经常这样有气无力、毫无感情的教辛西娅识字,不过一旦到了辛西娅读的时候,她的语调又会像教会里的那些修女一样,充满真挚、诚实。辛西娅第一次把她的信仰用感情表达出来的那会儿,把艾丽斯吓得是目瞪口呆。
直到辛西娅学会了翻词典,艾丽斯才从经文地狱与幼儿教育中解脱出来。当时艾丽斯很开心,还把辛西娅带去吃了点甜品。按艾丽斯的话说,她再也不用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提着油灯打着哈欠给辛西娅指出哪个词不对,哪个词是多音了。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辛西娅的成长很迅速,她经常回到家对艾丽斯讲述今天被教会的前辈怎么怎么夸,夸她是个虔诚的小修女,是个忠实的信徒。
辛西娅并不明白,为什么艾丽斯不是修女。
她曾经问过艾丽斯,艾丽斯只是沉默。当时的辛西娅处于任性的年龄,说到底艾丽斯是招架不住撒娇的。几番追问,艾丽斯终究是开了口。
“我……不信神。”
辛西娅一开始并不相信,她认为这只是艾丽斯在敷衍自己,她又问:
“那么,为什么要把我送去教会,为伟大的神送上信仰呢?”
艾丽斯再次沉默了。
辛西娅当然不依不饶,最终她把眼神飘去一旁,支支吾吾的说着理由。
“我终究会离开这里……那之前要给你留条长久的路……”
话刚说完,艾丽斯就后悔了。对尚还年幼的小孩子做出这样的道别宣言,那实在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
哪知辛西娅当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放声大哭,并对她撒娇请求她不要离开。辛西娅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到令她永生难忘。
“我会好好走下去。”
辛西娅只说了一句话,艾丽斯不敢直视她坚定的眼神。
那是十二岁的稚嫩音色对她提前做出的独立宣言。
且不论为什么辛西娅会这么提早的懂事,至少将来真正道别的时候,她不用担心辛西娅会对她有任何留念。
辛西娅绝对是天生的教徒。
她的信仰过于纯粹、庞大,神早早的就赋予了她简单神术。
可怕的进步速度,与可怕的纯粹信仰。
就在艾丽斯的漆黑斗篷快要因为懒得修补而残破不堪时,辛西娅则是换上了纯白的牧师装束。不过时间俞是流逝,辛西娅就俞感受到艾丽斯确实是真正的不信仰神。
在辛西娅被授予牧师身份的那年,她才15岁。
“该说我家的辛西娅是天才还是什么?十五岁的牧师!——这代表了什么……”
“天才这个名词早在几天前就过了风波了,艾丽斯。还有,我今年十六岁。”
“啊……。”
辛西娅甚至觉得,艾丽斯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她的事情。
不来参加她的仪式,也经常半夜了都不回家。不记得她今年几岁,甚至不记得她的生日。她的事情艾丽斯已经很少关注了,辛西娅则开始疑惑艾丽斯到底在从事什么工作,那是艾丽斯从未主动告诉自己,也从未在日常对话中体现的事了。
每当辛西娅正式,或者不正式的询问艾丽斯,艾丽斯却总是俏皮的吐着舌头,只说自己是个跑腿的。
辛西娅当时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的了。教会让她提前学会了很多东西,察言观色对十六岁的辛西娅来说确实不算特别的难。
信仰一日一日增多,辛西娅的神术也在一日一日的变强。
教会总有那么一两个毒瘤会勾心斗角,在辛西娅眼里这些人与正义有违,属于“叛教者”的行列。就在辛西娅十七岁那年,主教把她约到一个秘密地点,告诉她,你被神所选中。
“你的信仰白年难见,神眷顾你,关爱你。你则需要回应神,回应神的一片心意。”
辛西娅只是点头。
主教的眼中也忍不住带上几分赞许,他继续说着:
“教会需要你年轻的力量。”
辛西娅当然应予肯定。
在艾丽斯把她送入教会的那一刻她,她的身心都成为了教会所有。
当艾丽斯告诉她,这是离去之前为她选的宽敞大道时,她的决心变得无比坚定。
是艾丽斯把她跟神联系在了一起,艾丽斯不信神,那倒没什么关系。
她信仰着神,连着艾丽斯的份一起。
主教见辛西娅答应,当即点了点头,并提起早就准备好的圣剑。
“正义,光明,秩序。牢记于心,剑指邪恶。贯穿,斩断,泯灭。”
他一边道着宣言,一边将剑拔出,然后架在了半跪的辛西娅的肩上。
辛西娅对于肩上锋利的剑,显得完全无动于衷。主教满意的又点了点头,他收回了剑,让把这把剑递给了辛西娅。
“欢迎你,辛西娅。现在开始,你是教会圣十字的一员。”
辛西娅双手接过剑,她知道能者多劳一词,也知道自己的信仰,与自己的责任。
正义,光明,秩序。
斩断世间邪恶。
十八岁的辛西娅,剑法已经深得老师赞赏。
辛西娅倒也知道,一旦她接受了那把剑,今后的日子肯定都跟血有关系。
邪恶的鲜血绽出妖艳色彩,一日复一日,一开始对鲜血有所抗拒的辛西娅,也渐渐的习惯了红色的生活。
她是圣十字的精英,是教会尖锐的利刃。
她为教会披荆斩棘,斩断一切奸邪事物。
她的地位愈来愈高,也就自然会被嫉妒。
教会有自己的秩序体系。
那就是反对主教者,会被圣十字拿掉脑袋。
秩序。
试图引起内乱的“叛教者”啊,为神献上你的生命,以此忏悔。
光明。
躲在阴处不洁的“暗教徒”啊,神不屑的肮脏性命,就地斩首。
正义。
邪恶龙之眷属的“异端者”啊,触犯神的罪恶一生,净化成烬。
辛西娅会反复的擦拭她的剑,否则很快就会被血染红。
“辛西娅……最近你回家越来越晚了,身上还总是带着血迹。那老头又叫你干什么了?”
艾丽斯的疑问声想起,辛西娅则将剑擦拭完毕。手腕灵活利落归鞘,并发出清脆的“琤”的声音。
“教会之事,不必多问……艾丽斯,倒是你回家时间越来越早了,没人找你跑腿了吗?”
“哎呀……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艾丽斯竖起一根食指点了点侧脸,摆出一副甚是苦恼的表情。
辛西娅当然知道那是装出来的。
就好像她对艾丽斯装出没有加入圣十字一样。艾丽斯的情报网很诧异,按理说除了被辛西娅杀掉的人,圣十字成员,和主教,其他人是不会知道她此刻的身份的。
若是被什么外人知道了,辛西娅有权利不受惩罚的将其斩杀。
对于艾丽斯是怎么知道的,辛西娅自然好奇。不过她很清楚,光凭问的,是问不出真正答案的。
“欸我说辛西娅啊。”
“什么?”
“叫我姐姐怎么样?”
“我拒绝,艾丽斯。”
“欸~”
……
辛西娅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斩杀过多少邪恶了。
就像艾丽斯到现在还不记得她已经满了十八岁了。
辛西娅没有过生日,因为艾丽斯一开始就不记得。
至于现在的生日日期,那是艾丽斯收养辛西娅的日期,而现在艾丽斯也快忘了。
辛西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她不承认这是自己的生日。
“辛西娅啊。”
“……”
艾丽斯百般无聊的趴在床上,并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正在擦剑的辛西娅。
辛西娅以为她又要问诸如为什么你又在擦你是不是又被那老头指使了之类的问题,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沉默。
“我准备离开这里。”
辛西娅手中的动作停止了。
“你要去哪儿?”
紧接着,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话语脱口而出。
“……去,很远的地方。”
“我会去找你。”
“不,千万不要来找我。”
“……”
辛西娅毕竟是孤儿,若是养育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忽然离开,就算是已经被圣十字打磨得冷如冰的辛西娅也受不了的。
艾丽斯反复叮嘱辛西娅千万不要试图去找她之后,在辛西娅再次去执行正义的时候,留下了那件破烂漆黑斗篷。
那件斗篷好像唤醒了辛西娅很多记忆,她最近完全被红色洗脑了。
辛西娅早就具备了独立能力,只是难免对艾丽斯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依赖。
没有艾丽斯的这一年,过得相当漫长。
辛西娅多次翻看日历,甚至要以为自己卡在十八岁了。
每天回家一个人,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艾丽斯要么不在,要么睡得跟死人一样。
她有很多圣十字的本职工作要做,也就对于独居没什么抗拒。
反正都是一个人。
这样的日常她也习惯了,直到有一天,主教认为她实力足够了,要交予辛西娅一件大事。
“叛教者,暗教徒,异端者的踪迹出现在了雪山之上,斩断它们。”
一次任务,需要斩杀三名目标。
“叛教者是随你一同前往之人,暗教徒与异端者会于明日在雪山斯科洛夫大悬崖碰面。其中,异端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泯灭。”
辛西娅点头。
类似的任务她也做过很多了,被血反复染红的剑不介意再同时染上三个人的肮脏鲜血。
事情本应是平常的。
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斯科洛夫大悬崖给了她冲击的事实。
那就是恰好撞见了眼熟的漆黑斗篷。
是艾丽斯,不,不可能是艾丽斯。
这也是一如既往的,需要斩断的邪恶罢了。
哪知那人注意到辛西娅之后,把兜帽一摘,露出了那个从没变化过的容颜。
“辛西娅……我不是说过千万不要来找我吗?哎呀呀。”
一字一句,如同大鼓敲击心脏。
为什么偏偏是……艾丽斯?
艾丽斯一旁的人显然很不耐烦,他疑惑的望了望一身洁白的辛西娅,与一身漆黑的艾丽斯。
“我没听说过贵方会派两个人来。”
“呃……话是这么说,她也不算外人。”
不算外人。
这是艾丽斯应该说出的话吗?
除了辛西娅的名字,艾丽斯几乎不记得她的任何事情。
更重要的是,艾丽斯在此刻玷污了她的信仰。
与暗教徒沦为一伙。
辛西娅拔出了剑。
“……啊啊。没办法了,圣十字的新锐辛西娅,我只知道今天会来一名圣十字,不知道竟然是辛西娅。”
艾丽斯露出一副可惜之极的表情,也拔出了剑。
“圣十字……哼。杀了她吧,这是你……”
另一个人话说到一半,艾丽斯已经把剑挥过去了。
迅速,准确,没有丝毫犹豫。这可一点不像以前,艾丽斯告诉辛西娅自己完全不会剑术。
同为剑的使用者,辛西娅很清楚就这一剑来看,艾丽斯绝对不是简单的对手。
“你……”
“喔,抱歉。谈判不成立,我没有义务保护碍事的你。”
艾丽斯打了个哈欠,轻轻把另一个推下了悬崖。然后她甩了甩红色的剑,重新面向辛西娅。
“要跟我打吗?辛西娅,你所知我的事情太少了。盲目的与我决斗,绝对会死的喔?”
艾丽斯懒洋洋的声线,挑起了本应冷漠的辛西娅的怒火。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听着,辛西娅。答应我,现在就离开……然后斩掉跟你同行的人回去交差。”
艾丽斯顿了顿,又说。
“或者……被我直接杀掉。”
辛西娅从没有在艾丽斯口中听过“杀”这个词语。习惯了杀戮的辛西娅,第一次觉得这个词沉重无比。
她握着剑的手因为太用力几乎发白,辛西娅无法容忍艾丽斯的身份。
“不走吗?”
“艾丽斯,你这……不可理喻的笨蛋!”
辛西娅也忘了当时是被怒火占据心智,还是被使命覆满心房。
杀了艾丽斯,这是最直观的想法。
艾丽斯只得深深叹一口气。
她很清楚,辛西娅被教会洗得死板至极。这孩子不适合任何思维争斗,也不适合出谋划策,她就是一把利剑,供教会随意驱使。
自从把辛西娅送去教会的那一天开始,这场战斗就注定终不可避。
“你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的感受。”
艾丽斯从没关心过她,她的路实际上是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剑尖横起,指向艾丽斯的心脏。
“……正义。”
剑锋相碰。
雪下大了,不过这不妨碍她们的剑斗。
艾丽斯身后就是悬崖,必要的话,辛西娅会束缚住艾丽斯一起掉下去——总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
剑与剑不断的相撞,嘶鸣,摩擦。艾丽斯剑上的血迹渐渐干了,同样的,辛西娅剑上的也是。
没人知道她们到底打了多少回合。辛西娅竭尽全力,而艾丽斯还游刃有余。
为什么偏偏是艾丽斯?
为什么偏偏是辛西娅?
两把剑互相发出不可聆听的质问。
也不可回答。
就在雪愈下愈大,几乎要把远处观望的叛教者淹没起来的时候,两把剑的试探都告一段落,并迅速切入结果——双方的剑同时比在了对方的要害处。
辛西娅的剑就抵在艾丽斯胸前。
而艾丽斯的剑架在辛西娅脖子上。
谁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唉……孩子长大了。”
“闭嘴。”
“要杀姐姐啦——”
“闭嘴。”
“明明……”
“闭嘴!!!”
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莫名其妙的把自己丢在对岸,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艾丽斯却还是那副惬意的表情。
“……要跟我比谁的剑更快吗?”
“……”
艾丽斯的游刃有余,让辛西娅紧张无比。会被艾丽斯杀掉吗?那还不如……自己了解自己。
“我倒个数吧——看…谁的剑更快。3。”
“2……”
辛西娅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剑渐渐加重了,在这样的压迫下她不得不紧紧握着剑,然后时刻准备着向前刺。
要杀了艾丽斯吗?
要被艾丽斯杀吗?
……
“1。”
艾丽斯迟早会离去。
所以……
——我会好好走下去。
剑尖没有丝毫犹豫,贯穿的心脏绽出鲜艳色彩。这是艾丽斯为她选择的路,她自然要固执的走下去。
“……好歹……喊我一声姐姐吧?”
被大雪掩盖了一半的音色。
她最后的请求?
异端者最后的请求。
就算心里再怎么呐喊她的名字,被寒风冻得僵硬的面部也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任何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艾丽斯的带着她一贯的笑容,向后退步。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从容?
但是、无论如何……
——罪人之躯,神所不屑。
悬崖会是,她最好的归宿。
因为正义。
对的,不会错的,神不屑那样的躯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辛西娅没有异端者姐姐。是的,就是这样。
然后……斩杀叛教者。
秩序。
……
黑德爱尔已经听愣了。
辛西娅拿起一旁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可真是。”
黑德爱尔完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故事,该说有趣还是戏剧还是悲剧,她觉得没有哪一个词语适合辛西娅。
毕竟辛西娅的固执就摆在那里。
不过话到这里又不继续说,黑德爱尔不得不尴尬的摇了摇尾巴。
“……你的尾巴已经好了吧。”
辛西娅润了润喉,直接跳过了黑德爱尔的话。
“唔,好像真的——”
黑德爱尔的尾巴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的心理作用,一般来说是不太敢动的。
“那么,讲讲你的事。”
“……喔!”
刚听完对方的故事,用自己的故事回应是对的。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我就是一只部落里面长大的狗妖精而已。”
“为什么成了盗贼。”
“啊,这个。我出去玩遇见了师父……”
“然后拜师了?真堕落。”
“所以说是义贼啦!”
“干什么的?”
“嗯……劫富济穷啦,秘密干掉坏人啦,虽然是忠于自己的行动,不过是为了大家着想喔。”
虽然到最后根本没人记得她是谁就是了。
“……”
辛西娅不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向门的方向走去。
“板,换人。”
……
“好!辛西娅去休息,我来看小狗!”
板扯着她的大嗓门与辛西娅交换。
没过一会儿,帕克就推门进来了。
“你们看见辛西娅了吗?”
“没有——”
“刚刚出去了?”
哪知帕克摇了摇头,把一张写着清秀字体的纸条给黑德爱尔和板看。
“桌子上就放着这张纸。”
“哇小姐姐的字就是好看!啊什么什么……走了?”
辛西娅留下的信息很简单。
就两个字,“再会”
这算啥?
黑德爱尔满脸疑惑,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让辛西娅生气了。
板也发了一会儿愣。
然后捏着拳头站起身来。
“我去找她!”
“……哈?等黑德爱尔养好伤,就马上就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不过,辛西娅为什么离开?”
这一点,没人知道。
“所以才要去找小姐姐问个清楚啊小狗——”
“等等,我也想……喂!”
板没等两人回应,直截了当的冲了出去。
然后留下了一句“一定会把小姐姐带回来,要是没找到我就不回来!”这样的话。
“……………………麻烦了。”
帕克捂着脑袋头疼的蹲在地上。
现在秘银之风就剩他和黑德爱尔,可是他不会发射狗妖精。也就是说,队伍的战斗力可以说少了一大截。
黑德爱尔觉得帕克一定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不过好在先前遇见了另一队也仅剩两人的队伍……帕克决定,如果在出发之前她们俩还没回来的话,就只能与另一队冒险者合并然后出发了。
只能这样。
……
辛西娅踏上了回家的路。
板通过各种打听,得知辛西娅的大概方向跟在后面。
辛西娅没有把故事完整的告诉黑德爱尔。
那就是艾丽斯坠崖之后,悬崖底下飞上来一只巨龙。那是真正的龙,而非亚龙之辈。
然后,早就布置在附近的对龙加农炮,在辛西娅面前将重伤的巨龙再次击落——
是她刺穿了巨龙的心脏。
这是正义吗?
龙本邪恶——对的,泯灭邪恶,就是正义。
一切都是为了秩序。
绝对是,这样的吧。
那之后,辛西娅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想清楚到底对还是错。她决定去往远处的教会帮忙,来借此忘记这里的艾丽斯。
然后在高塔被帕克唤醒了这本应尘封的记忆。
大雪狂风。
离那悬崖俞近,刺穿心脏的画面就俞清晰。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身为异端者的艾丽斯,要把自己交给教会。
为什么早就知道自己加入圣十字,却一开始装作不明白。
为什么一直到了最后……
都还是不愿意伤害自己。
一切的一切,彻底搅乱了辛西娅的理智。
她的一生本应属于神。
可她最终,到底是信奉着神,还是为了艾丽斯而信奉神?
——想不明白。
没人会想明白的,固执的辛西娅也是。
——虽然对你说过要好好走下去,可是现在我反悔了。
深不见底的悬崖,已经深深落入她的记忆。
——你下不了手的,让我来吧。
剑抵脖颈。
——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艾丽斯。
艳色绽放。
——因为你一开始……
……就在骗我啊。
相同之地,划破风声轨迹。
——正义。
……
“辛西娅——?”
板的声音再大,大雪也给她开启了免费消音。雪山上没有人可以给她指路,脚印也早被掩盖。
“啊——完全看不见人。说回来她跑雪山上来干啥?那老头儿是不是认错了人……哇好冷!运气、运气……”
白茫茫。
风呼啸。
一个一个脚印,渐渐的再次被盖掉。
没人知道,辛西娅到底去了哪儿,板到底去了哪儿。
……
“没救啦!!!!”
黑德爱尔休息的床边,帕克抓狂的狠狠拍了拍桌子。
“鬼知道这俩跑哪儿去了,她们俩到底在想什么?”
“再……再等等?”
“没得等了。你的尾巴好了吧?马上,就在马上!马上我们要出发了。”
帕克夸张的用他的诗人调子仿佛在讲述一件悲壮无比的传奇,而黑德爱尔只是摸了摸尾巴,没有反驳。
“走。”
“……去哪儿?两个人挑BOSS?”
“不,去找那两个人。”
“喔……”
一个侏儒和一只狗,收拾好了行李去找另一只狗和另一个人类。
“我怎么有种……”
帕克一边清点他背包的道具,一边陷入沉思。
“啥?”
黑德爱尔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坐在床的边沿晃腿等着帕克慢慢收拾。
“你记不记得那只狗妖精,是公的还是母的?”
黑德爱尔抖了抖耳朵,想了想当时碰面记住的气味。
“母的。”
“嘁……”
“你在咂个什么嘴??”
帕克终于清点好了他的所有东西,最后,他把一个很扁的机械耗子塞进了背包。
“……这什么玩意儿?”
“我觉得再设计成球型你还会作死,就压扁了。”
“……”
黑德爱尔无法反驳。
不管怎么说,两个队伍在谈妥之后变成了2+2。
人还是很少。
“……”
一道白光,半个新生队伍到达目的地。玄月指向清晰无比,在一阵讨论下,最终还是跟着玄月走了。
然后一路无语。
果然很尴尬吧,可是四人没一个人开口。
黑德爱尔对于辛西娅到底去哪儿的事想了很多。
帕克在愁队伍的战斗力。
另一位狗妖精一直板着脸。
牧师除了走路什么也没做。
临时新队友的坏处就是没办法快速熟络起来,他们之间没有类似板的人物。虽然黑德爱尔对另一只狗妖精充满好奇,不过此刻她还沉浸在失去同伴的思维大海里。
“我说……”
帕克终究是个耐不住安静的侏儒。他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了。
“我们现在是啥队?……队长是谁?……”
这是必须要决定的,不过四人走得太急,在无名之城未能作决定。
队伍停下来了。
“合队的话……名字也合吧?”
接话的自然是黑德爱尔。
“呃,他们啥队?”
帕克和黑德爱尔一起望去。
“银隼。”
“银……那么,秘银之隼!”
都带有银的情况下,直接合起来是非常方便的。四人互相点点头,然后再次沉默。
回过神的黑德爱尔也看不太下去,她忍不住晃了晃尾巴,然后挑出另一个话题。
“决定队长!!”
……
沉默。
怎么办,这个队伍要变成沉默者了。
“……没意见的话…还是我来?”
帕克举起手接黑德爱尔的话。
三人点头。
“啊,好。那么自我介绍……我叫帕斯提帕克·多多拉·秘银十翼··克尔提摩罗·克里优与弗朗的深蓝之眼·祸·千旅·H·波克泰亚……”
……
“没记住吗?没关系,再来一遍。我叫帕斯提…噗喔!”
黑德爱尔一记头槌把帕克撞得一个踉跄,然后抢过发言权。
“叫他帕克就可以了……我叫黑德爱尔,说起来先前就想问,你是哪个部落的?”
虽然黑德爱尔面向的是二人,不过说起部落那就肯定是在问狗妖精。
另一只狗妖精反应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广场往东直走西转了北转,然后路过那个城镇看到十字路口了选择东道,然后第一千三百八十个柱子往西边走看到有个石雕的树往东1300步,然后看到一个小卖部了问那个老奶奶哪里有地图卖。你顺着她指的地方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往西边走到一个岔路走小路,然后进到大道再看那个女神雕像最中间的头发指到的地方直走……指到看到有个村落就是我们部落了。”
狗妖精的语速并不快,黑德爱尔勉强跟上然后进行联想——她忽然露出明朗的笑容,走过去握住了狗妖精的手。
“我去过那里!!”
狗妖精先是一愣,也不知她在愣黑德爱尔真的跟上语速了还是在愣黑德爱尔去过那里。
“真、真的?”
然后总算不再板着脸,像是见到熟人一样笑开了。
“我小时候,父亲给我说啊……”
“啊、好像,我小时候也……”
两只狗妖精迅速的混熟了,就剩下帕克和牧师遥遥相望。
“狗妖精是这么交流的吗……话说你是?”
“我?……”
牧师四下望了望周围,然后指指自己。
“不问你我还问谁?”
帕克望望两只狗,感叹着同种族就是好交流。比如奥列格,两个侏儒诗人在一起会有无数的话题。
“我……我叫迪赛鲁。”
迪赛鲁刚开口的时候一副很久没说话的模样,然后就像自己也认为自己起低了般强行把语调提了几个档次。
“喔,喔。”
帕克点了点头。
“飞盘比较好。”
“不!球世界第一!”
“飞盘宇宙第一!”
“球是万生归宿!”
“……”
忽然传过来争吵的声音打断了帕克与迪赛鲁的交流。帕克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迪赛鲁目瞪口呆的时候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机械耗子。
很扁很扁的。
然后轻轻一丢。
“啊!飞盘!”
黑德爱尔面向帕克,她一眼看见个灰色东西起飞了。
随后,奥诺条件反射的当即起跳——
“啪”的一下,奥诺漂亮的叼到了机械耗子。
…果然…跟黑德爱尔一个德行。看来扁的也不行,难不成要做个方的……
帕克苦恼的挠挠后脑,从奥诺那儿接过了飞盘青蛙。
奥诺本来在下意识的摇着尾巴等待下一次起飞,忽然见帕克把飞盘收了起来,顿时失望满满写在了脸上。
……终究还是狗妖精。
帕克在心里捏了把汗,对这个不可以存在飞盘形与球形重要物品的队伍的前途感到担忧。
“好了,继续出发。这东西一直在闪。”
帕克已经习惯了,黑德爱尔叼回球时候也差不多这个样子。
奥诺只得收起玩乐之心,而迪赛鲁在原地目瞪口呆。
“……呃,等等!”
三人同时向前走去,好像被遗忘了的迪赛鲁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终于没有那么尴尬了,奥诺跟黑德爱尔一直争论飞盘和球,偶尔又会聊聊家乡。帕克悄悄的把狗妖精们的故事记下以充实他的故事集,而迪赛鲁一脸遵循神的指引默默走路。
迪赛鲁虽然想参与话题,可是他不喜欢飞盘也不喜欢球。而帕克此刻又沉默着,他实在不知道提起什么话题能引起帕克的兴趣。
“……啊。”
忽然,领头的帕克停下来了。
奥诺比帕克高,但是黑德爱尔只有那么点儿。完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啥事儿的黑德爱尔从奥诺身后探出脑袋。
“等下,黑德爱尔别看……喔。”
帕克想起了什么,转过来赶紧叮嘱——不过晚了。
黑德爱尔投去第一眼。
就陷入了爱河。
“…好…好大!——”
帕克一愣,忽然想起隔壁队伍的某个一身黑的牧师,在此刻应该会说的话。
然后觉得不说出来比较好。
“……这么大的话,你会被压扁的。”
奥诺对球形没什么狂热的爱好,她现在只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那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圆圆的巨石。就这么卡在了他们的道路上,挡住了玄月所指的路。
“……对哦。不能玩那有什么用……”
嗯……对狗妖精来说太大了……
帕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绝对没有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黑德爱尔耸拉着耳朵狗刨上岸。
不放弃这个巨大的球的话,她很可能变成黑德爱扁。
帕克抛开一切杂念,走上前去。
“这东西挡路啊……好黑德爱尔都不挡。”
“你什么意思?!”
帕克踹了巨石一脚,然后这东西摇摇晃晃的样子把迪赛鲁吓得上前赶紧撑住。
奥诺嗅了嗅,得出了这确实是以前那块巨石的结论。
——不过并没有什么卵用。
迪赛鲁小心翼翼的找了点儿碎石抵住这个大石头,然后才如获释重般呼出一口气。这个队伍一开始就给他一种极为不可靠的气息,无论是小得过分的狗妖精,还是自称诗人的修理工。
吟游诗人会那样穿着吗?迪赛鲁根本没有办法把帕克跟吟游诗人这个优美的名词联系起来。
还有那个狗妖精,竟然硬生生只有奥诺的一半大小。
一米七身高的他已经认为奥诺很矮了,竟然还有更矮的。为了看黑德爱尔,他低着头低得快犯颈椎病了。
他必须质疑一下这个修理工队长的下一步行动。
“那个……帕、帕克。”
然后又起低了。
“啥?”
帕克正惋惜的端详着巨石,他本想从这大石头上敲一块当纪念品,不过刚刚那一脚把他自己也吓到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喔。帕克觉得有必要照顾一下新队友的感受。要是以前的话板已经在勘测这个巨石与天花板的缝隙之间能不能通过一只黑德爱尔了。
“玄月指的路果然不是好路。”
帕克咂了咂舌,只得向反方向领队告别巨石。
然后拐拐拐拐,除了路过了一个装满“纪念品”的房间以外,没别的值得他特别注意的事情了。
迪赛鲁反复警告帕克,这些“纪念品”都是附有鬼魂的诅咒之物。而奥诺也提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帕克只得放弃,不过还是对于不能拿点纪念品而十分遗憾。
随后,一人俩狗一主人,来到了一个摆满了镜子的房间。
“这些镜子可以带走吗?”
“否。”
帕克的问题,被奥诺一记否定顶了回去。
“那么,那些人……”
人?
奥诺把帕克向后推了推,自己上前站在领队位置——
“……不、不可能。”
她呆在原地,满脸写满震惊。
“……?”
黑德爱尔再次把帕克向后推,然后上前站奥诺身后——
“哇!两个奥诺!”
没穿斗篷的奥诺。
除了奥诺,还有五个人就这么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黑德爱尔这一行人。
——仿佛,一开始就在等他们。
“两个奥诺?呃……两个迪赛鲁!”
帕克看了看六个人的方向,然后回到四个人的队里。他反复对比那边的奥诺和这边的奥诺,然后反复对比那边的迪赛鲁和这边的迪赛鲁。
“奥诺打奥诺,迪赛鲁打迪赛鲁!”
这个指令听起来很奇怪,帕克又想了想,改口道:
“打镜像奥诺,和镜像迪……”
忽然,一阵摸出兵器的声音。
镜像奥诺仿佛听从了帕克的指令,拔出匕首直接向四人方向冲过来了。
“……帕克你乱开怪!”
“靠,被怪开了!”
奥诺眉头一皱,也拔出匕首向镜像奥诺的方向迎过去。
“那迪赛鲁你……”
迪赛鲁双手握着他的法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
“人太多了,专心施法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拿着棍子敲你自己!”
“?!”
迪赛鲁愣在原地,然后呆呆的望向镜像的自己。
奥诺和镜像奥诺已经打在一起了,本体和镜像一摸一样,不管是黑德爱尔还是帕克都不敢随便支援。
虽然知道穿斗篷的那个是本体,但要准确无误的打中镜像奥诺还是很困难的。
就在奥诺与镜像奥诺陷入激战时,另一个镜像动了。
一位持双刀的巡林客向帕克的方向冲刺。她似乎看出来帕克是领头人了,所谓擒贼先擒王,帕克连忙摸出连弩,对着巡林客就是一箭。
巡林客稍微偏了偏头,就让这枚箭矢错过了她。
“喔!向法师飞过去了!”
帕克作了个遥望的动作,一边向左边行动打算游击,一边观望箭矢情况。
讲道理的话,那枚箭矢确实会射中后面的法师。可是就在箭矢仅仅剩下两三米时,一顶大盾忽然挡在了前方。
——盾矮人。
“喔,该死!”
有盾矮人的存在,帕克的远程能力算是废了。
“我缠住这个巡林客!黑德爱尔,弄队长或者法师——奥诺!队长是谁!”
奥诺的耳朵抖了抖,也不知是听见帕克声音的反应,还是躲开镜像奥诺斜斜劈过来的匕首的惯性。
“赫尔薇尔,盾矮人!”
“……”
黑德爱尔在好多立起来的镜子堆里面小心穿梭,她有一个优势就是不管镜子全身还是半身,都能轻易遮掩身形。
她探出半边脑袋望了望那个持盾的矮人,与后面被保护的两个牧师,一个法师。
觉得还是先干掉法师比较好。
帕克,奥诺和迪赛鲁勉强吸引了六人的注意,此时此刻一名法师与两名牧师已经在准备施法了。对方的后排威胁性很大,甚至还有一个盾矮人专门负责保护。
这实在是个非常糟糕的暗杀环境,按道理的话她的暗杀成功率与逃跑率低得可怕。
——至少干掉法师。
黑德爱尔的潜行速度很快,她小心翼翼的渐渐靠近敌方后排所在。说来这段距离也不算特别远,只是要下手就有点困难。
黑德爱尔潜在敌方右侧,等待着暗杀的时机。
帕克把巡林客引去了左侧,而奥诺就在门边与镜像奥诺斗匕。
迪赛鲁握着法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对方好像暂时没理自己,就这么在奥诺与镜像奥诺的战场附近开始吟唱——
“路尼亚在上,光明将形成大道……”
哪知远处的镜像赫尔薇尔微妙的皱了皱眉头,向她身后的镜像迪赛鲁比了个手势,然后指向了迪赛鲁。
吓得迪赛鲁马上住了口,然后双手握紧法杖后退了两步。他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奥诺专注打斗,帕克专注走位,黑德爱尔也完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果然一点都不靠谱!
把牧师单独丢在后面的队伍是想怎么样啊!
然而心里再怎么想,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举着法杖一副要过来敲他脑袋的镜像迪赛鲁。
没办法了,总之现在迪赛鲁和镜像迪赛鲁都举着法杖,“咚”“咚”“咚”的交错法杖互相敲打。
与此同时,奥诺把匕首稍稍抛起,然后迅速的反手握紧“铛”的一下自上而下直直撞上镜像奥诺的匕首正刺,再以旋转整周来抵消惯性,就在镜像奥诺被弹开匕首而反应不及之时迅速旋过身体来毫无停顿的再次利用惯性狠狠一脚踹在镜像奥诺腰部。
镜像奥诺向侧边退了好几步,恰好撞上在一旁战斗的迪赛鲁。
“——————!!?”
迪赛鲁满脸委屈的被撞得一个踉跄,又在此刻,镜像迪赛鲁摸到机会,直接上来当头一棒。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迪赛鲁,眼冒金星得把法杖撑在地上。
“迪赛鲁好样的!干掉镜像!”
帕克一边干扰巡林客,一边对镜像迪赛鲁方向大喊。
当然,奥诺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她也跟着帕克,向镜像迪赛鲁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迪赛鲁哭的想法都有了。
暗处的黑德爱尔,见着奥诺方向战况不禁感叹。
……对自己真狠啊,奥诺。
黑德爱尔躲在镜子后面观察战局,并选择合适的时机切入后排,暗杀法牧。
不过盾矮人似乎很清楚小队中有她黑德爱尔,镜像赫尔薇尔不断的左顾右盼,提防着游荡者。
……虽然确实不知道黑德爱尔潜去了哪儿,可是这边有盾矮人的防御,实在是太难暗杀了。
黑德爱尔不禁咂了咂舌。
奥诺跟镜像奥诺打斗异常精彩,两把匕首总是碰出精彩的火花——毕竟那边也是奥诺,出招、战斗方式不会与本体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毫无疑问,进阶之后的奥诺更强。但是要分出胜负也不知需要多久,说到底只是一换一的控制罢了,帕克也是这样的。
“迪赛鲁!闪开!”
迪赛鲁完全不知道奥诺在喊什么,他愣了一愣,抬起头望了望奥诺。
“什么?……”
奥诺跟镜像奥诺已经打到这边来了,她与镜像迪赛鲁的距离不过两米,而迪赛鲁的法杖还在与镜像迪赛鲁相撞,有那么一瞬间迪赛鲁认为自己是一位木剑战士。
奥诺再次撞开镜像奥诺的匕首,然后转了个方向很干脆的冲过来打算给迪赛鲁助攻。
迪赛鲁想起刚才奥诺对着的是镜像迪赛鲁,不禁吓得横举起法杖连忙后退,而奥诺哪儿会放得过他,灵活的饶了绕手腕重新将匕首正握、高举,并轻轻跃起。
奥诺看他的眼神冷如冰。
“别、别杀我?!”
迪赛鲁下意识发出的哀鸣,让奥诺一时间怔了怔。不过匕首依然在向他的脖颈行进,就在奥诺右脚点地,匕首快要接近他的脖子的时候——
奥诺以右脚为顶点,迪赛鲁为借力忽然旋转身躯顺势给了镜像迪赛鲁一记断子绝孙腿。
迪赛鲁被肩膀传来的力量给推得后退几步,接着就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镜像被奥诺来了一记断子绝孙腿。
他无比的庆幸,奥诺认出他来了。偶尔,偶尔的。奥诺还是很可靠的。
镜像迪赛鲁痛苦的捂着下体跪了下去。
就算挨断子绝孙腿的不是自己,看见跟自己一摸一样的镜像挨也是非常不好受的。
但是他想起这镜像先前打了自己一棒子,不禁举起法杖,走过去敲了敲镜像迪赛鲁的脑袋。
奥诺在干完这票之后,立马横起匕首再次挡住了镜像奥诺的竖劈。奥诺知道镜像奥诺的攻击方式,这是奥诺的优势。
忽然,镜像奥诺在攻击被挡之后,也转了个方向,向后方也不知道是镜像还是本体的迪赛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踢过去。
——迪赛鲁在敲痛苦的镜像迪赛鲁,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挨了镜像奥诺一脚。
奥诺,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他受不住这一脚的冲击力,向前一跌,恰好跌在跪下去的镜像迪赛鲁身上,然后咕噜滚成一团。
奥诺又分不清哪个是迪赛鲁了。
看来奥诺与镜像奥诺,迪赛鲁跟镜像迪赛鲁已经打在一起了。黑德爱尔除了观察战局 ,也在威胁着两名后排,并让负责保护的镜像赫尔薇尔陷入高警戒状态。但是法师牧师的吟唱依然在继续——黑德爱尔清晰的看见法师与牧师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不过到底要吟唱多久她是不知道的,可现在出去又毫无意义。
暗杀任何一个,成功率都是零。
黑德爱尔本来打算绕到他们后面,可是在她向那边的掩体潜行时,镜像赫尔薇尔让法师背朝着小队,然后牧师看左,镜像赫尔薇尔负责正与右。
——四个方位,黑德爱尔不管在哪儿出现,都会被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发现。
看起来应该是镜像赫尔薇尔那边更有突破性,可是暗杀盾矮人实在是……空想。
黑德爱尔的匕首没有锋利到贯穿盾牌。
最主要的问题是镜像赫尔薇尔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有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要害。该说真不愧是盾矮人还是什么……这简直算得上黑德爱尔的职业天敌了。
不仅仅是这样,他们三个人已经在一起寻找她了。黑德爱尔不得不经常潜行到不同的地点,来防止被定位的危险。
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的黑德爱尔,也只能眼睁睁的继续观察三人,并等待着自己的队友能创造时机。
帕克实在是苦不堪言。
而那个巡林客也一点都不好受。
帕克一直在跑、跑、跑,并总是在巡林客快要拉进距离的时候,准确无误的对着她的腿射箭进行令人恶心的骚扰。为了躲开这些该死的箭,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时不时的丢下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整得她心情很是复杂。
这到底是吟游诗人还是地精弓箭手?
巡林客恨得只能咬牙齿。
帕克把护目镜放了下来,自高塔之后,他稍微把护目镜改造了一下——加上了可以变焦的透镜,让护目镜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作为一个望远镜。
虽然找不到潜行中的黑德爱尔,不过他能看见奥诺给了不知道是镜像还是本体的迪赛鲁一记断子绝孙腿,还看见镜像奥诺给了不知道是镜像还是本体的迪赛鲁背上一脚。
……不管是镜像还是本体都很可怜啊,迪赛鲁。
帕克一边摸出几个烟雾弹,一边为迪赛鲁祈祷。帕克望了望处于高度警戒的三人,决定给黑德爱尔制造点机会快点结束战斗。
拖下去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对方有一位法师和一位牧师接受盾矮人的保护,要是被对方放出法术或者神术,那么他们就别想继续打了。
“——信仰飞扑!”
帕克思考过要给黑德爱尔什么信号,才能不至于被这些看起来还保留有本体智慧的镜像注意。最终的决定就是在高塔时,大家都吃过亏的那个东西了。
他喊得特别大声,黑德爱尔听见信仰飞扑的时候几乎是下反应的抬起头看天上——还好这里没有亚龙。在下一秒明白了是暗号的黑德爱尔,悄悄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蓄势待发。
毕竟奥诺和迪赛鲁都听不明白。
何况那几个镜像呢?
帕克跑向中央,巡林客紧随其后。
他在跑到三人前方、同时也是房间中央的时候,狠狠把手中的烟雾弹摔在了地上。
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招的巡林客再次吃了个亏,呛得她眼泪直流不停咳嗽。
这个烟雾弹就在三人面前爆炸,镜像赫尔薇尔被完全吸引了视线,就连法师和牧师也不得不转过头来,观望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接着——
一支穿云箭。
帕克趁着浓烈烟雾,对着三人大概得方向放了一箭。那枚箭矢呼啸着突破烟雾,引走了镜像赫尔薇尔的所有视线。
——千军万马来相见。
就是这时!
镜像赫尔薇尔需要防护来自正面的攻击,那么此刻右方就是他们最大的空档。
黑德爱尔从从右侧跳了出来。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晚了。镜像赫尔薇尔不得不防那枚穿云箭,而法师的反应力明显不如黑德爱尔。
“信仰!——”
黑德爱尔一边叫喊着类似于技能名的话语——奥诺他们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一边向法师扑去。
“飞扑!————”
好像很生动形象。
黑德爱尔四十来厘米的身躯直接扑在了法师脸上。
黑德爱尔骑脸,怎么输!
然后,高举的匕首,从法师的背后悄悄刺入心脏。
“卡尔丽!——”
看见这一幕的奥诺完全忍不下去。曾经的队友被现在的队友杀掉,哪怕曾经的队友只是镜像。
奥诺的心情也一样很复杂。
黑德爱尔踩了下法师的肩膀,然后整个人绕去法师身侧并离开。
她利用自己的体重拔出了匕首,上面倒是一点血迹都没有。总之在盾矮人给她来一下之前,要……
“哇啊啊啊啊————”
镜像赫尔薇尔明显是生气了,她在挡下那枚箭矢之后,直接一盾撞了过来,还在半空没完全落地的黑德爱尔就这么给撞飞了出去——飞向天空。
奥诺愣了愣,觉得黑德爱尔一点都不像飞盘。镜像赫尔薇尔看起来在愤怒的咆哮,不过除了盾牌把地面敲得铛铛响,似乎没有什么想象中的骇人咆哮。
帕克借此注意到了很关键的地方。
“她们……不会说话!”
“……咦。”
“……啊?”
得知这个信息的奥诺和迪赛鲁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然后对视了一眼。
先前那么辛苦的区分迪赛鲁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打了好久的心理战,最终通过近身迪赛鲁然后嗅嗅味道来勉强辨认。
迪赛鲁觉得自己白白挨了很多打。
“……等等,黑德爱尔呢?!”
习惯了黑德爱尔起飞的帕克,一时间忘记了她的存在。
黑德爱尔是被打飞的,而不是被板发射。
一道优美弧线划过——
黑德爱尔在空中挣扎着尽可能调整身姿,不过她终究是狗妖精而非猫妖精。最终,她直接撞上了迪赛鲁们。
这个缓冲倒是让黑德爱尔轻松不少……虽然她并不知道哪个是迪赛鲁。
在一旁的奥诺好心的扶起了黑德爱尔。
“不会说话,也就是没法施法!这些镜像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帕克激动的大喊解释局面,从一开始,镜像就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但他们还是保护着后排,然后让后排假装施法,骗过了黑德爱尔。
“不能施法,那这个法师有什么用?!”
黑德爱尔晃晃脑袋,还不忘给了靠过来的镜像奥诺一拳。
“……真不留情。”
奥诺一阵咂舌。
“被怪开了,被怪骗了!这鬼地方!!”
帕克一边大喊,一边抬起连弩射了巡林客一箭。
烟消雾散,巡林客与法师的身影就像没出现过一样,原地没有任何踪迹。
现在是4v4了。
黑德爱尔重新开始潜行,时刻瞄准着盾矮人身后的牧师。
四人现在没有任何劣势。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对方的牧师无法施法,而他们的可以。
“迪赛鲁!吟唱!”
还在地上的迪赛鲁爬起来揉了揉脑袋,他看了看被自己压着的镜像迪赛鲁,顿时厌由心生,站起来踢了镜像一脚。
然后镜像迪赛鲁动了动,接着垂下头,消失了。
……
真可怜啊,镜像迪赛鲁。
3v4。
奥诺与帕克可以尽可能的保护迪赛鲁了。
黑德爱尔在镜子堆里面给盾矮人和牧师带来巨大的威胁。他们近距离看见黑德爱尔搞定法师,除了愤怒以外,还有一丝丝绝望。
“这些镜像……除了不会说话以外,与以前一模一样。”
奥诺咬着牙,也不知道该恨镜子还是什么。
“赫尔薇尔、卡尔丽、冯、克莱因……”
迪赛鲁在奥诺身后专心吟唱,帕克若有所思的望了镜像赫尔薇尔一眼。
“如果对方会施法……我们是不可能打赢的。明明实力并不弱,职业也相当平衡……”
帕克顿了顿,奥诺也猜到一半他下一句要问什么了。
“这样的小队怎么会只剩你一个?”
出于好奇心的侏儒,蹦跳着踩中了地雷。奥诺瞳孔一缩,把帕克狠狠向旁边推开。
就在帕克错愕之际,镜像奥诺的匕首斜划过来,奥诺当即一侧身形,压低身子撞个满怀。
镜像的匕首划了个空,奥诺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然后将自己的匕首抵在脖颈之上。
你这……没用的家伙。
轻轻一划,镜像便随之消散。
…………对自己真狠啊,奥诺。
黑德爱尔远远望见奥诺狠手杀掉自己的镜像,她偶尔也很羡慕奥诺可以在正面与敌方交战。
不过就黑德爱尔的体型而言,她要正面打斗真的是不要太可笑。
2v4。
绝对的优势。
迪赛鲁的神术吟唱完毕,除了造成伤害以外还帮黑德爱尔创造了第二个机会。
拿下牧师之后,盾矮人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镜像赫尔薇尔的防御能力确实很强,不过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方式。
虽然过程非常让迪赛鲁不满,不过这个队伍赢了镜像确实是事实。
满是镜子的房间,重归平静。
休息,战斗之后的平静。迪赛鲁觉得视界边缘有些模糊,斑驳的色彩在其间飘散,身体有些颤抖,还有略微一点的呕吐感。不,这不是激烈的战斗导致的,虽然不够强健的身体的确有一点影响,但最主要的原因不在这,迪赛鲁明白的,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好讨厌的感觉。
工坊里,被哥哥追着打,父母却只是言语上轻微呵斥,却并未真正阻止欺负行为的时候;小溪边,全身湿透着被其他孩子强按着,被某个家伙踩着头宣告战胜了坏人,嘴里进了不少水,挣扎却毫无效果的时候;肮脏的路边,扶着墙大口喘气,看着一群混账“朋友”调笑着抢走父母让自己买东西的钱说该他请客的时候,虽然总共也就几个铜币……诸如此类,迪赛鲁似乎天生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而且不管是谁都打着开玩笑的幌子,这让脾气好,人又有点闷的迪赛鲁很难反抗,哪怕是言语上的反抗。当他渐渐长大,开始感受到这些欺负中所蕴含的恶意后,尤其是在被亲戚朋友欺负时,他都会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并非火山喷发式的激烈爆发,而是如同小溪般蔓延,淹没自己,同时也淹没所有人以及这个世界的方式出来。
在修道院的日子迪赛鲁感到最快乐的便是这样的欺负消失了,就算偶尔和其他人有了争执,也没了那种以开玩笑为借口,让自己无从反抗的感觉。即使算是逃避,迪赛鲁依然庆幸着自己内心的良善保住了,然而现在,一度退却的黑潮再次涌现,经过在心底长久的酝酿,那黑色的溪水似乎愈发浓稠。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错了呢?
脑中响起了某种絮语,以他自己的声音发出的絮语,没有任何意义,但迪赛鲁能够感受到那是一种鼓励,一种劝诱,一种指引。他知道这呢喃想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但他并不愿意到达那个地步,艾瑞克的牧师迪赛鲁向往良善,而那漆黑的溪水中,箍桶匠的儿子却想拉他沉沦。牧师迪赛鲁的内心还在挣扎,但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跟着脑中的声音窃窃自语起来。
“啊,他们在揍帕克,帕克睡着了,我们要用这样的方式叫他起来,我是队里的一份子,我也应该去帮助帕克…”黑色的溪水映着帕克的种种,这个好奇心既强,又勇于实践的侏儒是队里让迪赛鲁压力最大的家伙,“为了队伍的安全,我应该做点什么…”想着这些的箍桶匠儿子猛地挥起手中的木杖,然而在最后关头,艾瑞克的神爱似乎驱散了一点迪赛鲁心中的黑暗,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朝着脑袋下去的一棒敲在了肚子上,力道也和其他人的殴打差不多,没有人起疑。
“我在干什么?杀人?不对,我没有这种想法,刚才只是意外,是…意外吧?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啊,对,没错的!”迪赛鲁在心中嘀咕着。
帕克醒过来后,大家就接下来该怎么走又争论起来,迪赛鲁突然嚷嚷着“我就说了应该跟随神的旨意走!”仿佛醉汉般粗鲁。
“走你个大头鬼,神把我们指到那个大石头面前。”没发现异样的黑德汪汪只是习惯性的反驳下,又接着和其他人争论。
“那就破坏石头!”某个正常艾瑞克牧师永远不会用到的神术在迪赛鲁脑子里闪现,无须巨大的破坏力也能粉碎巨石的方法,“嘿嘿嘿,到时候会不会把他们拉下水呢?”黑水中的箍桶匠儿子窃笑着。
“走吧,先去暗室看看,或许会有发现。”在奥诺的带领下,一行人正要离开,突然大家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镜像中一闪而过,而迪赛鲁和奥诺两人在镜中居然已经没了镜像。看到白色影子时作为牧师的迪赛鲁第一时间判断那是亡灵,于是他遵从此刻的心境,选择了作为牧师对抗亡灵的神术“呵斥亡灵!”然而没有任何效果,白色的身影只是单纯的不见了。
“银隼全体人员的镜像大概都变成刚才的实体了,或许打败刚才那白影能把我们的影子找回来。”迪赛鲁平静地分析着,做出选择后的他内心慢慢地不再分裂,只是单纯的坏掉了,于是,他开始在心中构筑对这群令他厌烦的队友的惩戒。“虽然这几个家伙让人讨厌,不过应该还不用弄死,杀人对身为牧师的我太不利了,而且大概我也没能力主动弄死他们吧,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就是了,不过治疗术倒是可以可以放开用了,到时候就可以用没治疗了来对付这群家伙,如果能死一个那就好玩了。”想着心事的迪赛鲁阴沉着跟在队伍后面,其他几个人停在那个有面大镜子的房间里,讨论着怎么检查下镜子后面。
“把侏儒扔到后面不就行了吗?”怀着恶意的迪赛鲁发问。
“这主意不错,你们谁来扔我?没想到你这呆板的家伙也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让我想起了……”出乎意料之外,帕克本人对这个主意相当满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被扔了。而黑德爱尔似乎被帕克的嘴碎弄得不耐烦了,打断他后给迪赛鲁来了一拐:“你最大,你扔。”
求之不得的迪赛鲁给自己拍上一个公牛之力后抓起这矮子,在空中抡了几圈,帕克兴奋的哈哈大笑,越发地让迪赛鲁烦躁,于是他把这家伙以一个不好调整姿势的方式扔了出去,帕克“啪叽”的一下侧面撞墙,径直的掉了下去,然后……卡住了。
“我卡住了!谁来帮帮可怜的帕克。”完全听不出慌张,侏儒用活泼的语气嘲笑着自己,抓着木棍上前,迪赛鲁本想敲碎了镜子,趁碎片嵌在帕克身上时给他来个治疗术,让碎片都封在他体内,但转念还是放弃,这样似乎太刻意,让队友发现了不好解释,于是他装作查看,其实是在把周围的灰尘往那狭小的空间里灌,顿时房间里响起了帕克震天的咳嗽声,这让迪赛鲁暗爽无比,然后提着他的小短腿把他拉了出来。
“啥也没有,真是白受罪。”停止咳嗽的帕克一脸沮丧,不再像刚才的活力四射,“奥诺,带路。”
终于,在奥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房间的正中有个石碑,两条狗和一个侏儒立马就围了上去。
“迪赛鲁,放光!”帕克嚷嚷道。
“不放,想看清楚自己打火去。”
“不是,这上面有个石头,是那种接收到阳光会产生能量的。”难得帕克竟然在好好履行着诗人的责任。
“好吧。”迪赛鲁不情愿的放了个光亮术,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看来必须是阳光才行,奥诺,这迷宫里有阳光吗?”
“我记得在那边是有点的……”因为被使唤了,迪赛鲁又陷入了不满情绪中,三个矮子商量饿东西也只听了个大概,于是在不怎么专心的情况下,跟着他们又是炸房顶,又是盖风琴,又是用碎镜子反射光,终于机关启动了。
白发女子的身影再次从石碑上浮现,接着消失,石碑向后移动,露出了密道。沿着石阶走下去,在那尽头有个巨大的石棺,那白影漂浮在石棺上空,接着石棺竟然缓缓打开,里面的干尸也站了起来,神明要求寻找的碎片就嵌在他的胸口。各人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拿出了武器,而迪赛鲁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场战斗应该能害死人!”
荒芜。
这个词原本是与绝大多数精灵无关的。除了卓尔以外,精灵们都见惯了苍翠茂密的树林,美轮美奂的都市,阳光雨露,鸟兽奔走。
而这里和鲁诺莱亚的故乡相比几乎是另一个极端。死亡在这里肆意涂抹它的颜色,用浅灰、棕黄与深黑描绘天际和龟裂的荒芜大地。风吹过,也只能掀起硕大的沙砾,击打在身上,便是一闪即逝的刺痛。
这里就连可怜的草根也不剩。只有黄沙哀鸣。
玛利亚踢了一脚沙尘,没想到竟溅起了一大片沙土,这引她咳嗽起来,“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她抱怨道。
诗人把自己的琴藏在怀里,确认不会因风沙而受损后向前走了几步。他眯起眼,透过沙尘,似乎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尽管没有标志性的烟雾升起,但那显然是屋顶的东西一看就是智慧种族的创作。在村庄后面是一片绵延着的灰色,因为风沙的原因染上了些许淡淡的棕。那大约是一片山脉。
“说实话,我有些感动。”唐吉诃德若有所指地说道:“这次竟然不是树林……看。”他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天灾啊。”
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在唐吉诃德的指示下,他们找到了一小块可怜的残根,其上粗糙不平,明显是被某些动物啃食过。
而相当明显的,那大约是一种鼠类生物。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奇诺娅打了个寒噤。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鲁诺莱亚眉间的沟壑越发得深了。
“这可不是兆头呐。”女诗人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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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人抵达村庄时,只有寥寥几位老人坐在房子边的椅子上小憩。他们或是佝偻着作沉思状,或是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或是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没有女人,没有孩子,壮年的男子在这个季节大约正在务农。
可农田都荒废着,残缺的土壤上仅有几根蔫了的苗摇摇晃晃。
“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了什么事吗?”
奇诺娅先走上去,与一个老人搭上了话。皱纹如伤疤刻在他的脸上,面部的肌肉都松弛着,仿佛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绝望,泪痕还清晰可见。
“上个月……有过鼠灾。”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自语道,“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
而老人听到了诗人的低语。“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他说。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他听到玛利亚的嘟哝,没去理会,而是对着老人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们为何如此消沉?”
“一个吟游诗人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鲁诺莱亚发现老人抬起了头,在打量他,神色警觉。“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他又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噢。”鲁诺莱亚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他身旁的女诗人则是比刚才更为严肃地表情,“我有不好的预感。”她说。
“本来觉得会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小声哼着。
唐吉诃德则是一针见血,问出了他们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你们担负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
老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面部一阵抽搐。他闭紧眼睛,抿紧嘴唇,额头不断沁出汗水。他很痛苦,鲁诺莱亚同情地看着他,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发生在前天。”
老人低下头去。
“而且他说,只有我们付清了报酬,才可以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老人。“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该死,千万别是那个。
然而这往往事与愿违。“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你看过傀儡戏吗?那感觉就像他用看不见的线把我们变成了他的傀儡!没有意识,只会机械地行动……你知道吗?”这位可怜人有些失控,诗人连忙走上去拍他的肩膀,听他絮絮叨叨继续说道:“当我们回过神来,孩子就都没了……”
“这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喃喃道,语调冰冷:“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
“为什么不把他找出来?如果是我我会揍他!”玛利亚鼓着嘴,生气地说。仿佛听到了她的话,老人低声念叨了些什么。
“他似乎就在北方的山洞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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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田中尚且有一些残缺的作物,参差不齐地站着。它们四处散落着,中间隔着一块块突兀地空白。
“先生,”唐吉诃德叫住了一个男人。他转过头,看着一行人。疏于打理的胡茬随意点在他的下巴上。他也有同样无助的眼睛。“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游荡者耸耸肩,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和推测。
男人咽了口唾沫,“庄稼被啃过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群外来人,斟酌着词句。但最后他放弃了,换上一副颓唐的神色,“死了,就只好刨掉……”
看样子这是个贫穷的村子。鼠灾夺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随后而来的那个诗人则意欲夺走他们本身。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气愤地喊道,猛跺着脚。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
鲁诺莱亚皱起眉头。那名诗人应该知道这个村子无法满足他任何财富上的需求,“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看来她也在怀疑这个诗人的根本目的。
“这次的老鼠很凶。”中间人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叹道:“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这次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都被啃光了。”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唐吉诃德质疑道。
而中年人给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他顿了顿,“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不再愿意去回忆当初的情境。
“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他支支吾吾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
他突然停顿下来,蹲在地上。鲁诺莱亚敢打赌,此时在他的眼前正有一幅幅骇人的画面疾驰而过。
可怜的人呐,他也被恐惧与绝望击溃了。
“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他颤抖着说。
人的离去才是最悲伤的。鲁诺莱亚此刻只能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他耸耸肩,“但没有人因为这个死去。”
“那么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我是指,呃,灭鼠。”
中年人抬起头,显得更为恐惧。就是在说话之间,他的牙齿也都在打颤。
“吹起笛子。”
笛子。又是笛子。他当真有那么可怕,能够让这里的人看他像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
“……然后,”他睁圆了眼,似乎是想回忆起更多细节,但他失败了。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然而盘问还在继续。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那可是狼!……所以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唉,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兑现。”奇诺娅小声咕哝着,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只要我们……”男人哽咽了一下,竟有泪水从眼角流出,“他承诺过……他承诺过!只要交出足够的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只要……”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玛利亚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中年人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找他。”男人嘟哝着,用怀疑的眼神乜斜着玛利亚,“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倒是考虑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张口欲言,却被奇诺娅打断了。“太冲动可不好。”女诗人说。
“可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玛利亚嘟哝着,瞟了一眼奇诺娅。
“我看也问不出什么了。”
最后,唐吉诃德叹了口气,结束了交谈。“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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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诺莱亚确实被面前的景象震住了。老鼠的尸体杂乱地堆在河边,扁得就像一张纸,看样子是被自己的同伴踩死的。破裂的内脏与干涸的血仍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臭味。诗人此刻只想到了一个词来描述这里的场面——Görtraleminopstradaet,罹难者合为巨坟。这是失落之战后才造出来、专门用于描述失落之战的惨烈的词。
鲁诺莱亚推测死去的老鼠应该更多,因为他从水中闻到了那种弥漫着贪婪与死亡的臭味。河水的流速相当快,想必业已运走了许多尸体。
“这些老鼠……这些……”Yves开口了,一如既往不善表达的森精灵努力组织起他的语言:“确实是主动朝着河流奔跑……”他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尽管已经那已经被沙土掩埋得几乎无法察觉了,“这里有一些不太一样的痕迹……”
他趴在地上,用前所未有的神情观察地面,“有人。”他皱起眉头,“这是人的脚印……精灵……也可能是。总之……是人……人型生物。有血,到河边就没了……然后走向了……”最后他抬起头,“前面那座山。”
循着Yves指示的方向,众人一路紧赶慢赶。森精灵说的不错,这座山确实有一个山洞。从洞外朝里面看去,纵然是有弱光视觉的精灵也只能瞥见一些刀削斧劈般的岩石的轮廓。看样子,那个诗人就在那里面了。
当鲁诺莱亚踏入山洞时,这想法便被印证了。
“回去……”
他听到一声耳语,是他的声音,从心底冒出的声音。
“离开这里!”
又是一声咆哮。一种力量正在抗拒他的探索。鲁诺莱亚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声音,发自内心的动摇。
“再往前你会死,你可不是为了死才来的!”
这一切都不过是那素未谋面的同僚的把戏,鲁诺莱亚对此心知肚明。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起来,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声音,是源自自己内心的信念。
他需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能够接纳矛盾的人。
最终,他成功了。他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激烈地厮杀,而那个真正属于他的战胜了另一个。
“……”
他听到了一声低吟。来自一个很悦耳的声音。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
那是个披着黑色长衣的家伙,头上罩了顶黑帽子,以至于让人难以辨明他的种族。他始终勾着嘴角,也不知是讽刺的笑,还是温和的笑。
“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奇诺娅用她那标志性的腔调调侃道:“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对方倒是不在意这是否为讽刺,保持着自己的优雅风度,对着来客们鞠了一躬,“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那个“版本”的“故事”。鲁诺莱亚突然想到了很多,或许之前的认知都存在极大的偏差。但正当他要开口时,艾德维纳说话了。“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他冷笑道:“我确实很好奇你的目的。”
这确实算是个终极问题了。而鲁诺莱亚知道,这时候只需要听好所谓“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就行了。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诗人耸耸肩,“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手势,闭上嘴。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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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的内部倒还算宽敞——比艾菲拉的那个要宽敞许多。这里有许多人为改造的痕迹,看样子是专门被修建成了一个居所。地上有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也有被打磨过的痕迹——这似乎是椅子——而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大概就是桌子了。其上摆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摇曳着,发出了与其体型不相称的光亮,照亮了整个洞穴。由此,便可发现在角落里还有一个睡袋。那大概是他自己的。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
讲故事得有起因。对面这个诗人将他的经历娓娓道来,其中似乎有什么难以言明的缘由。
“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而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并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最后,我发现,那是一块碎片。”
碎片。他们四处旅行并寻找之物,此时正被那名神秘的诗人拿在手上。它有星辰一般的光彩流动,不经意间有一阵阵强大到令人折服的力量散发出来。
“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而他们的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说到这里,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
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但她的愤怒已经从语调中透露得淋漓尽致。而诗人也因为被她打断了话,而显得有些不悦,“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他上下打量着奇诺娅,冷冷地说道。
奇诺娅抱歉地鞠了个躬,一看就不太诚恳,动作夸张。“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诗人稍微点点头,又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于是,我研究的成果是:我能够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我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跟随那场流星雨坠落至此。
“总而言之,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做了一件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似的。直到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才说:“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可怜的人,死于这场原本不应发生的鼠灾。”他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中的碎片,“我想消除他们的痛苦……我想,既然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可以影响老鼠,那么对人是否也可以产生影响?而我想的没错,我用这块魔法石影响了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吧,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
“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甚至,我需要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
唐吉诃德面无表情地接上话柄。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的。”对方倒是知道了唐吉诃德的意思,并将其揭示了出来:“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
“可是他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奇诺娅大声质疑道。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他露出苦笑,“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的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这时也不知她是讽刺还是夸赞了。
诗人似乎把这个当做了夸赞,“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那么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毕竟,您知道,这样做太过麻烦。”奇诺娅有些犹豫地追问道。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诗人倒是很坦然,“我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毕竟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很遗憾,这是所有世界的法则——死者复生之类打破法则的事,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啊。”他遗憾地结尾了。
他就像我的老师,鲁诺莱亚如此想。他们都是一类人,宁愿独自背负一切。只是这位诗人选择了解决,而他的老师选择了逃避。
“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道,接着,她朝唐吉诃德的方向看去。
游荡者轻轻咳嗽了两声,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朗声说道:“总结一下,这就是一件您由于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决定让他们遗忘失去亲人的伤痛,并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的完全没有回报的事。”
他突然笑了。杀气凛然。
“愚蠢至极。”
“……你说的确实没错,”他的脸色变得阴郁了一些,“不过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抨击我的想法。”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耸耸肩,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唐吉诃德的表情冷漠起来,“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
诗人摇了摇头,仿佛很失望。他又挥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Part1
伊格觉得很烦,她原本只想来这里安静的给人疗个伤打个支援,但却没想到居然会不得不和看上去就很麻烦的家伙对峙——一个习惯性板着脸仿佛一堆人都欠她钱还经常琢磨出各种或明或暗的主意坑人一下的蔫坏德鲁伊。
听上去就是伊格自己。
也的确是伊格自己。
双眼映照下的真实,也有可能是故意捏造出的虚妄之景。
伊格觉得,若不是手指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或许真的会认为自己在做一场古怪的梦。
然而这梦太蠢。
超越自我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事情,然而放在她身上,可没有这种雄心壮志,也不可能在现实映射——梦境里明火执仗的摆出和自己打一架的架势。放在她身上,做这种梦的可能性大约比路上捡到钱包里面鼓鼓囊囊塞满金币还不是诈骗陷阱的可能性还低。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对顶着和自己同样脸的人猛下黑手的差事,不过好像也没有谁愿意亲眼目睹自己的狼狈一面。
归根到底,在伊格的认知范围内,对方只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假货而已。
“大概随便几下就能打发了吧。”
原本还在质疑对方是否空有其表的伊格,在看到那张万年扑克脸于几百米开外就慢悠悠掏出箭矢瞄准的时候,瞬间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没事干先射几箭再说,万一蒙中了呢。”
某个喜欢变猫家伙的教导,显然同样烙印在对方的骨子之中。
那个“伊格”,看上去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拷贝了自己,无论是抽出箭矢的模样也好,还是不紧不慢架起弓弦瞄准的姿态也好,在对方手中做起来都如同已模仿练习千百遍本体的动作般毫无生涩。
试探的头一箭未曾射中,甚至连衣服角都没擦到,镜像的射术和本体相若这点可以暂且确认,毕竟本体隔着这么远也基本是十射九歪。
作为回敬的是,擦着镜像耳边堪堪而过的箭矢。
运气不错。
战力的评估是相互的,对伊格来说,最差的情况不外乎镜像在法术位无损耗的同时囊括着思维方式一同复制,寒暄般的对射对于己方来说起不到太大作用,你一箭我一箭除了消耗箭只存量外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
放在镜像身上亦然。
但似乎并没有一方愿意主动将试探发展成搏杀。
最先将战火燃旺的居然是咬成一团的两只小狗,不分胜负的两只柯基,在一旁滚来滚去如同两团毛球打架,两个人类皱起眉头,不分先后。
“啊……果然如此。”
当一团雾气翻滚着涌出并将镜像团团包裹后,伊格撇撇嘴表情写满了“不出所料”。
若是自己法术位足够的话,也铁定会在不明朗的僵持局面下使用这个神术,在这点上二人倒是达成了惊人的一致,云雾术无论是在埋伏冒失鬼上还是在偷偷埋陷阱做手脚上都无比便利。
用于破解的造风术自然能够随时使用,但目前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值,若是对方打定主意在雾里躲到自然散去也只能它开心就好。
不过,那可是自己的镜像,要是在察觉到对手无法肆意使用神术后还不做点什么,那就太蠢了。
“当然不排除那个蠢货把所有的法术位都一股脑的用在放陷阱上。”
伊格不无恶意的想象了下过分谨慎的镜像埋头甩陷阱的姿态,再联想下自己面对刺客时疯狂种蘑菇的举动,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
“或者是隔着云雾对着自己疯狂轰击神术外加用弓箭乱射一通?”
联想下自身个性,还是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现实令她大吃一惊。
镜像自动从云雾中走出,端着那根之前为了更方便刺杀僵尸而将匕首固定在上面的长棍。
伊格的眉头彻底拧成川字。
不光是因为对方居然暂时放弃地形优势主动离开防线,同时亦诧异于为何那根简陋武器并未被其弃之不用。
记忆里,她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和长枪有关的任何知识,对这件兵器的运用仅限于举起来向前扎而已,临时改造成这副模样也是在面对行动迟缓的僵尸时能造成更多有效伤害,若是真要用于一对一战估计伊格会立马取下枪头。
她可不想抡棍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划伤。
她也的确趁着那家伙躲在雾里时这么做了。
“拎着个没用过的鱼叉是不是傻。”
挑衅没有收到应有的回应,镜像吝啬到连白眼都不屑露出。
伊格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Part2
伊格终于想起,那件该死的事是什么了。
那柄怪模怪样的赶工武器,此刻正在镜像手中熟稔的舞动着,看上去可笑无比的枪杆似乎成为了它手臂的一部分,用指哪打哪收放自如来形容其练度毫不为过。
“夭寿……”
是的,阴魂不散的前世,偏爱的武器中就有长枪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镜像也会这一手原因不言而喻,躲在幕后的黑手确实完整复制了自己的个性和记忆——连带着那些她懒得去理会甚至刻意避开不愿融合的部分。
而这些被伊格扫进脑海垃圾堆的东西,于此时此地正无比鲜活的以另一种方式鼓动。
用棍棒架于身前费力挡开突刺而来的枪头,却被对方借力反震而起,枪杆小幅弹起直指肘部,镜像双手发力稳定住因枪杆质地问题不甚如意的武器,硬是凭借精确的控制将偏移范围缩小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有点发懵的活靶子肩上挨了一枪,从交战开始,镜像手中的那杆枪便仿佛活了过来,招招不离要害逼她回防,不但如此,即便是成功挡住明面攻势,那柄武器也会像长了眼睛一样从各种无法顾及的死角戳出,或多或少咬出些伤口才施施然离去。
战果对比也是十分明显。
一阵短兵相接后,对方只是胳膊上被伊格不痛不痒的敲了一棍,而她看上去倒是凄惨不已——被削掉的几撮头发倒是无伤大雅,除了右肩正汨汨淌血的伤口外,身上大大小小的划刺伤不计其数。
这并没出乎伊格意料。
镜像正是明了本体近身战不甚娴熟的软肋,才选择主动迎上以绝对优势迅速打垮的战术,而伊格在短暂的对峙时间内,甚至从镜像的眉宇间品到丝微不可察的遗憾。
是叹息为何本体如此孱弱,还是感叹枪杆的柔韧性不足不能于大开大合间刺穿眉心?
“不要小看人啊喂!”
无论结论是哪个,被复制品看扁的感觉,都让伊格有点火大。
体力不如人,备用的神术没它多,唯一的赢面只有在脑力上了。
然而寄希望于对方突然犯蠢好像不太现实,浅薄的陷阱也难以令镜像中计,至于茶砖的助拳更是别想,两只小狗正咬的火起,都不知道已跑到哪里去开辟第二战场。
从这点来看,茶砖还是多多少少挽回点了面子,你咬我一嘴毛我咬你一嘴毛,好歹算是平分秋色。
虽然嘴上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但伊格的眼中仍是一片冷静。
——先解决那柄武器。
临时赶制出的长枪不光枪杆柔韧不足,就连枪头的固定方式也简陋异常,绳索的简单捆绑外加小型卡榫,便构成了卡住匕首柄部所组成的简易枪头。
换句话说,只要想办法去掉这两个碍事的东西,仅凭光秃秃的木棍镜像也无可奈何。
绳索在打斗的过程中已不知不觉的自然脱开,所剩的机关只剩下那块小小的榫头,只要稍微扩大点缝隙,枪头就会如她所愿脱落在地变回匕首。
而在来来往往的交战中,伊格亦清楚窥见固定处已开始松动。
或许,只需一下重击便可达成目标。
机会来的比预想中的要快。
面对朝着小腹横刺而来的虚枪伊格不闪不避,原本用作干扰及诱敌之用的招式自是不会用足力气在上,枪头不偏不倚的插入轻甲之中无力前行,趁着镜像后力未继之际,匕首从袖中划落猛然在接缝处重重一撬。
血液从枪尖缓缓淌下。
即便是见机不对立马抽身,亦是被刺破腹部。
镜像单手持枪与腰平齐,枪尖微抬遥指伊格胸口,笑容轻蔑。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蠢到连这点不安定因素都无法发现?
捂着腹部神色不定的伊格,隐约间似是从风中听到如是宣言。
——放弃吧,死掉的只会是你。
Part3
伊格有点想感叹这玩意没法打。
从近身战开始一直处于劣势不说,还被压制到连自然变身的机会都不给,镜像完全是揣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思不管如何先打死再说。
肩上的伤口已影响到了她的正常行动——每当伊格想举起手臂时,从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即会强行约束其余部位违反大脑发出的命令。
这种感觉太糟了,糟糕到伊格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腹部受创的现实,在她意图改变发力方式以腰为轴通过扭力来格挡攻击时,原已受损的肌肉再度被大力撕扯。
——这样下去不行。
舍身战术在无战果的同时还令局势进一步恶化,好运也不会一直眷顾着她,不是每次都能幸运到内脏毫发无伤仅是戳穿肌层,不仅如此,该死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涌血,温热的液体逐渐从体内缓缓离去,伊格的指尖甚至都能感到轻微的阵阵麻痹。
这可不是好现象,再这样下去光是对方一心一意逃跑拖延时间都会使战局输掉,自己因流血过多而晕厥可是迟早的事。
而且,还有莉芙。
眼中的忧心闪逝,虽然不知道莉芙在搞什么名堂,但这种状态下,伊格不能担保自己的镜像会去袭击她从而令伊格主动露出破绽,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颇有自知之明的伊格确信,若是自己处于镜像的立场,说不定的确会采取这种行动。
不过这次,她倒是低估了镜像的下限。
对方自始至终穷追猛打的只有伊格一人,一丝转移目标的意愿都未曾暴露。
是不屑一顾,还是胜券在握。
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总之,要快点解决这家伙。
可是能办到么?
伊格不清楚,此刻她满脑子已被如何是好这一问题所萦绕,猝不急防下又凭添了几道划伤。
心火烧炽更旺。
她此刻正像输红眼的赌徒般满心只想翻盘,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有伊格还能带着几分冷静,于脑内翻江倒海思考手中所有的筹码。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哪怕能够押上生命去赌,也没有什么胜算。
自己手头的牌,已经被对手看光了。
枪影愈发绵密,已然超过伊格印象中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便现在立即让她拥有同样的经验,凭借全盛状态时的体内也似乎无法办到,镜像使用了神术作为辅助必是无疑。
这么一想,镜像从雾中站出到现在应该也过了挺久,或许急迫的攻势背后,对方神术加持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重刺再次扎穿身体。
这次受损的是右胸。
镜像敏锐的嗅到空气中散发出的气馁,下垂的嘴角高高挑起。
——现在发现这个事实,还不算晚。
木枪终于挑飞苦苦支撑者手中最后的防线,棍棒应声而落溅起土尘。
——还不死心么?
枪杆重重抽向意图拔出匕首的完好手臂,痛呼下身影急速后退,脚步踉跄已逐渐失去平衡。
——乖乖认输吧,早死早托生。
镜像迈步向前紧追不舍,哪怕对方唯一的防御手段只有躯干所覆的轻甲,口中不时咳出的血沫表明她已接近强弩之末。
——单方面的虐杀真是无趣。
行动迟缓的标靶再无失手可能,枪手眯起双眼端起武器,枪尖直指脆弱的喉管,速度之快以至于带起残影。
它很满意这巅峰状态的一刺,毕竟在武器不算趁手的情况下能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这在前世的记忆中也是罕有之事。
运足了十分力的长枪轻松捅入目标。
血花飞扬,伴着撕裂骨肉的钝响。
以及低低咒骂。
“刺得开心吗,没用的复制品。”
野兽般暴戾的双目令镜像微微一愣,在其复制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本体露出过如此凶神恶煞的眼神,和普通的心怀杀意不同,布满血丝的双眼内少了几分见惯自己或是他人生命流逝的冷漠,更是毫无死亡降临的不甘,唯一所存只有拼死一搏的觉悟。
落入陷阱的凶兽舍弃性命也要在猎人身上重重撕扯下大块血肉。
它退缩了。
穿透掌心的枪尖罕见的没有继续前行被骨头所绊。
一瞬间的迟疑换来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含血喷人。
从肺中鼓动涌至喉头的鲜血毫无意外的溅入镜像双眼,说不定其中还混着点器官碎片。
算准了它急于杀掉自己的心思,伊格于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肩伤用手紧紧挡在喉前。
她幸免于难。
而右臂,看起来是暂时不能用了。
Part4
伊格一点都不想死。
她还有好多事想做,比如扭着莉芙的耳朵质问她为何在场地另一边站着发呆。
伊格一点都不怕死。
她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赌上命让赝品好好瞧瞧真货的厉害。
哪怕前者更加优秀。
她已经坦率接受了身陨的可能性。
她不能接受死后镜像杀死莉芙的可能性。
——不能拉着这家伙陪葬,也要让它和自己一样无力再战。
哪怕已知道对方出老千,无法脱离牌局的赌徒也要咬牙一搏。
这次押上的筹码,是全部身家。
被喷了一脸血的镜像并无慌张,用以替代视觉的产物为数不少,链接了犬类的嗅觉后,寻找伊格的踪迹易如反掌。
即便趁着揉眼的功夫逃到再远,鲜血都是最好的指示剂。
它放弃了躲回雾中洗净双眼直到对方流干血液的策略,另一侧战场隐隐传来不稳的气味,那个叫莉芙的牧师显然没有眼前的德鲁伊好应付。
即便误打误撞以笨蛋状态被复制后再无声响,但作为不安定因素也太过显眼。
何况,眼前的对手,和待宰的羔羊毫无二致。
它不得不承认,它的确被那一瞬的眼神所惊摄。
然而被拔去爪牙后,再过凶猛的野兽也只是个移动标靶。
——眼前这个,更是失血过多的迟缓标靶。
伊格想要翻盘,她拼命的从脑海中搜寻那些几近被彻底遗忘的记忆,想要战胜出千的牌局发起者,所必须的只能是不为人所知的牌。
甚至包括踏进此地前一刻的自己。
无视循着血腥而来越发逼近的脚步声,伊格缓缓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有种就过来啊,破烂假货。”
镜像皱起双眉。
甫一赶到此地,它便受到了如是挑衅。
哪怕目不可视也能凭空描摹出对方眉宇间的洋洋得意。
毕竟,那是它无法否认的模板,也是它自诞生意识以来最熟悉的自己。
——是虚张声势?
记忆中,那个愚蠢的本体在之前的防御中几乎将法术位压榨至空,断不会有足够的能力来布置必中的陷阱。
然而这无法解释为何她如此自信。
镜像决定用嗅觉简单查探,因为对面那个狡猾的家伙随时可能在它释放神术时来个突然袭击,困兽犹斗,它潜意识中还是认为,伊格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结果并未令它失望。
伊格别出心裁的在自己周围打造了个套索阵地,密密麻麻到毫无下脚之地。
出卖陷阱的,自然是她身上浓郁到无法掩盖的血腥味,这股气味同样也浸透于那些葛藤之中。
镜像有点想笑。
颇为拙劣的防御圈表面上看去的确很好用,恰巧超出长枪的距离不说,同样也算准了手头无箭,双方都无其他远程攻击方式的情况下,竟是逼迫它消耗神术来赌上一赌。
毕竟二人心知肚明,出于无奈,事前所准备的能用在此处的神术只有一个——召雷术。
——可惜,我不会给你和我赌博的机会。
镜像以德鲁伊之身,开始呼唤周遭的自然力量,自然不会因为其身份不正而拒绝回应,来自大地与风的气息瞬间将其包裹其中。在赶到此地之前短暂的失神更是让它坚定下迅速除掉伊格的决心,那个牧师好像已触摸到了胜利边缘,而它,绝不允许此事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继续延展。
——你不配和我赌。
咆哮的黑色狼犬口中低低咆吠,四爪生风在一段助跑后以惊人的跃力从陷阱上方掠过,目标当然是阵中那个站立都有一定难度的家伙,显然,布置多个陷阱大约也耗尽了她的最后一丝体力。
伊格被扑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利齿抵住喉管。
它清楚感受着动脉顽固的搏动。
她清楚感受着野兽狞恶的呼吸。
“蠢货。”
她吹响了噙于口中的哨子。
那是她在寻找陷阱材料时,从背包最深处翻出的桦木狗哨。
也是唯一一张,连她自己都忘记扣在手中的牌。
听到尖利哨声的黑犬如糟雷击,竟是主动松开口中猎物呆愣后退半步。
这是伊格成为德鲁伊时养父的馈赠,本是用于驱兽,但因其吹奏出声时令群狗生厌早被她抛在脑后。
她只能一赌,赌对方在消除不安定因素时以同样的健忘略过此节。
效果拔群。
片刻的呆滞已可决定胜负。
黑犬不住后退,此刻镜像才发现,原来那些陷阱都是图有其表并没有任何效用。
然而为时已晚。
左胸和口中不住溢出的鲜血有如泉涌,哪怕化为人形时也没有半分好转,转眼间衣襟已被大股红色所染。
它跪倒在地,不住咳出血液。
伊格也并不好受,捅向镜像的那一刀令她自己更是元气大伤,虽不至于致命但全身上下伤口之多竟令她生出不知该捂何处之感。
而且,她似乎也马上要到极限了。
双眼愈发沉重,伊格勉力撑起身摆出架势以防镜像的最后一搏,尽管她无比清楚哪怕是轻轻一戳便有可能再次颓然倒地。
“是我赢了。”
她喘着粗气,用仍能抬起的胳膊拾起匕首比在对方颈间。
镜像晗首。
碎归水雾。
6061字,这都害羞得不好意思发真是超级害羞薯√【代发莉芙留【x
字数3568
想来想去,这个存在的意义就是把挖的坑暴露出来,“快看啊这是个坑”
填不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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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冰柱在众人攻击下龟裂崩解寸寸消融,悲荒之神的反扑被扼杀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时候,也必须处理掉一些不安全因素了。
伊格曾经从某个专讲奇闻怪谈的诗人那里听过件怪事,有名刚出生的婴儿,居然有两个头颅,而且两个头颅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堪称为独立个体。
然而这是怪物,对于快要崩溃的婴儿双亲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去掉任何一个头颅孩子都能恢复正常。
和多数人所想的相同,他们最后选择的是最强壮最聪明的那个脑袋。
而那个诞生了自我意识却被父母狠心舍弃的婴儿头颅,也在周围人“运气不佳”、“适者生存”的感叹中被剁了下来,尸骸甚至被闻讯而来的愚昧村长当做妖孽挫骨扬灰,并勒令其余人不准将此事外传,顺带抹去了其曾存在过的最后一丝印记。
另一个孩子当然成功的存活了下来。
故事也到此为止,至于那个活下来的孩子命运如何,就没有包含在剩下的诗篇内了,过分平淡的日常生活非酒客所愿意聆听,要是再不收尾估计诗人就会被如雷的起哄声搞的下不了台。
“我去那边看看。”
收回纷乱思绪,伊格拍拍兴高采烈的讨伐队员莉芙,不等其回答便快步走开。
走前顺手拎起正在对着冰柱上方帕克屁股龇牙咧嘴的小柯基茶砖。
“别对着两瓣屁股叫来叫去,我都以为你爱上他了。”
小狗闻言乖乖闭嘴。
和人群的距离越来越远,茶砖从伊格落寞的神情中嗅出几分不对劲的味道,虽然不知道即将有什么事发生,它本能的拽住人靴子使劲向后扯想要阻止友人的脚步。它不知道人类是否有类似的习俗,但它比谁都清楚,自己和自己的同类可是有着在死亡前离群的固定习俗。
“我又不是狗。”
伊格俯下身好气又好笑的拍拍小狗脑袋,后者显然听懂了这句话,呜咽声扑上来将人掌心舔的湿漉漉一片。
“不许叫人帮忙,尤其是莉芙。”
茶砖竖起的双耳瞬间耷拉下来。
“是我自己的问题,没人能帮得上忙。”
语毕抱起小狗,以神术辅助加快离去步伐。
离群的一人一狗早已到众人无法听见谈话内容的遥远距离,恍惚间竟不知不觉中回到镜像曾出没的小城街道。
伊格找到处背风的地方生起篝火,清理掉灰尘后舒服的盘坐在地,茶砖的视线不住在篝火和朋友面庞间交替扫过。
小狗有些糊涂,它可不认为伊格走了那么远只是为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生堆火。
“我准备再睡一觉。”
茶砖彻底懵掉,一双狗眼睁得大大,晃来晃去的小撮尾巴也因为友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僵在半空,敢情折腾半天真的是为了找个地方偷懒怕被人看见?
它歪着头静等着伊格解释。
等来的却是句没头没脑的古怪嘱托。
“如果我醒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口咬死。”
火光的投影在伊格脸上跳跃明灭不定,她浑然不管茶砖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自顾自的说着像是遗嘱一样的安排。
“嗯……你估计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这样比较好,如果觉得有哪里不对,就赶快跑回去想办法告诉他们,反正黑德爱尔听得懂你说什么,到时候你就说……”
伊格停顿片刻,斟酌了下用词。
“就说我已经成为了某个邪神的傀儡,没救的那种。”
茶砖不甘的吠叫声没有起到半分作用,伊格在撒好驱虫驱蛇药粉后,特意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躺好,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呼唤令她来到此处的罪魁祸首。
“别藏了,阿尔方斯。”
“啧,还是被找到了。”
声音中满是戏谑。
“很有趣的安排后事方式,虽然,你还是小看了我。”
“你还不是一样?”
伊格反将一军。
“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在和亚修一战之后没多久,那段时间你应该在沉睡吧,哦还有镜像那里,我可不认为如果你真的彻底消失,那玩意会把我完全不想碰的武器用的如此熟练,毕竟现在的我,就算是复制体也不想和你这种麻烦扯上半点关系。”
男人冷哼一声。
“聪明的小孩就是讨厌,那你在知道我意图不轨的情况下,为何不直接找人抹掉我这个大麻烦。”
“你救过我,而且,好像单纯用神术已经无法驱逐你这个外来者了。”
Part2
伊格,你从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若是幼年有父母的庇护,我就不会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更不会落魄到毫无容身之地连她都无法保护。
若是和你一样被父母挚友收养亦有导师点拨成长,我绝不会在援救她的时候棋差一招败北身死。
若是我被选中拯救世界,我完全可以载誉而归以英雄的身份将她公然接回,而不是不得不采取过激手段强行突破重重包围。
原本只是想将你培养成第二个我,寻找到这一世的她,进而联合起来对乌瑟尔进行复仇。却未想到居然会有大伙盗贼前来洗劫村庄,更未想到你的父母居然已元气大伤到无法抵挡这些劫匪身死火场。
我不得不站出来,指挥着你孱弱的躯体试图击退仅剩的贼首,即便他已负伤累累,我亦不得不做好了再次进入轮回的心理准备。
伊格,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像同龄人一样尖叫、惊慌失措,你颤巍巍的挥舞着匕首,大哭大喊着不要过来。
就像你真的在害怕一样。
虽然计划的制定者是我,但我并没有想到你会执行的那么完美且毫不留情,贼首追上前一脚踏空陷入地板后,你居然没有按我计划所述选择逃跑,而是将匕首狠狠扎入对方心脏,之后举起壁炉边的小斧头对着他脑袋胡乱劈砍直至血肉模糊,眼神冷厉竟没有一丝畏惧踌躇。
惊大于喜。
我迅速的察觉到你迟早会脱离我的控制,过早灌输了过多知识的你成熟太早,早到拥有和年龄不符的心智及冷静,以及残忍。
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对我来说则是噩耗。
不会过太久,你便可能会意识到我的动机不纯,起码不是当初我所说的“让你快快长大成人”,而你,肯定会选择第一时间告诉你信任的人们自身的异常,毕竟驱除我这种孤魂野鬼对教会的牧师来说易如反掌。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没有勇气再去赌自己转世后发现重生在新的独立个体内的可能性。
我选择故意摆出力量耗尽的姿态蛰伏,同时裹挟走你的所有记忆。
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毕竟就像某本书上所说,我是你的第二人格。
只不过我有着身为阿尔方斯的记忆。
后来,她带着她的转世找到了你。
还有我。
我无法瞒过莉迪亚自己的存在,我只得含糊其辞遮遮掩掩,只说自己不便在这个孩子面前出现,害怕吓到她云云。
这个谎言很蹩脚,我无法做到对莉迪亚撒谎。
莉迪亚选择相信了我。
莉迪亚很善良,她甚至偷偷用自己遗存的部分力量帮助伊格逐渐解开那些被我封锁的记忆。
这让我心惊胆战。
因为我很清楚,伊格只是失去记忆而已,被我强行提升的心智仍然没有丢失一丝一毫,而旅途中的行为更是碾碎了我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她于脑力上,成长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而我总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善良——这种除了莉迪亚之外,在别人身上都显得无比吝啬的施舍。
我,陷入了困惑。
而亚修,则是压在天平上的最后一个砝码。
我无法形容我看到他时的愤怒,在他身上,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乌瑟尔,那个自命正义的蠢货人渣,那个即便挫骨扬灰也无法消解我恨意的刽子手,就连那双只会说假大空话语的嘴唇里吐露的字句,也是一样虚伪到令人作呕,散发着阵阵属于阴沟的恶臭。
我,想要杀了他。
仅有一瞬间的杀意流露,即被身体的主人敏锐捕捉。
而那个蠢货的身份,更是让我深深感到命运对我何其不公。
他,居然是莉迪亚寄居这具身体的义兄,而乌瑟尔,那个我憎恨了两辈子的男人,居然是二人的义父。
如坠冰雪。
虽然成功的击退了那个家伙,但我也不得不陷入沉睡。
下手的是莉迪亚,她用封印遏制了我。
“时间终究会消磨掉所有仇恨的,阿尔方斯。”
我不恨她,一点都不。
圣光的洗礼不仅是暂时赋予伊格力量,还有一部分特意冲着我这个异常者而来。
她比谁都清楚我们对各自身体的影响力,若我愿意,我完全可以以永久消失或长期沉睡的代价暂时性接管过这具躯体,轻松解决掉对面那个自命不凡的筋肉猩猩。
我的确想这么做,但我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我不知道伊格从那股突然生出的杀意中领悟到了什么,但我确信,我的时间不多了。
碍于身份,伊格是不可能完成我的复仇的,她不会允许自己的生活被虚无缥缈的前世束缚甚至于横插一脚,她更不会去主动夺去亚修的生命,哪怕她打心底里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我不甘心,我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希望付之东流,我不愿放下心中研磨多年早已浸入骨髓的仇恨。
我要复仇,哪怕乌瑟尔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他加诸于我的痛苦,我会在其继承者身上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我必须要这样做,我不得不这样做,无论是逃亡的那些年还是寄居伊格身上的这些年,我仿佛能听到死于乌瑟尔手中的朋友们的哀嚎哭泣,他们支离破碎的尸体,和临死前那一双双无法瞑目的双眼。
他们在看着我,他们在催促我。
他们无声的呐喊着咆哮着,他们想要看到乌瑟尔的残骸被挖出来被鞭挞被碾碎被喂食给野狗家畜,他们想要看到乌瑟尔的继承者众叛亲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败名裂而后被同样自诩正义的人千刀万剐。
他们,等得太久了。
所以,伊格,只能对不起你了。
哪怕你不主动找我,我也会在醒来后的最佳时间短暂接管身体制造意外,让名为“伊格”的人格彻底陷入沉睡。
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两次不成功,就三次。
莉迪亚的短暂封印和多年蛰伏所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这具身体已经完全接纳了我的存在,再过高深的神术也无法将我赶出伊格的脑海。
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我唯一的弟子,我曾经的唯一的希望。
我将毫不留情的抹杀你,然后取代你。
组队不好写啊不好写,都不知道写什么……
字数1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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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从他人那里收集情报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和人聊聊天套套话的同时,根据对方的情况从而选择是否透露出更多的已有信息。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伊格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她正在城内人流最密集的广场上站着发呆,平日人来疯的茶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谨防走丢,万一这家伙被当成流浪狗宰了,真是说理都没地方。
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话术的用武之地。
吵吵嚷嚷的人群都在讨论着同样一个话题:
“拯救世界。”
坦白来说,量产型勇者之一,伊格·斯图亚特因为无名女神的选择,开始慌了。
“这种听上去就需要武力值的事情找上我没问题吗?!?!”
她内心正有一千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广场上的人好多都好能打,起码比我能打!”
这是第一感受。
身经百战的勇武者乍一看就和菜鸟不同,抛去细节不说,光论杀伐决断的气度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及模仿的,这在冒险者中尤其明显,他们中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不是没有,但是更多人还是选择用气势来打消宵小的窥伺之意,同时亦能借此招募到和自己实力相若的同伴。
其中那些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几个人,想必就是公认的强者了,估计还是当场展示了下自身实力的那种。
而其余人似乎也没有几个善茬,通过茶砖嗅觉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伊格附近的几人身上隐约传来人类的血腥味,而且那股味道是由多人糅杂而成。
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她赶紧抱着哈哧哈哧四处探头的柯基换了个地方,然后悲哀的发现在这里碰到危险人物不是特例。
“队里除了我和俩牧师外都好能打!”
这是第二感受。
虽然顺带选择性忽略了这支小队伍只有四人的情况。
“我实战经验超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温室里种花花草草,完全不能打!”
这是第三感受。
不过比起感受来说更像是事实,通过成为德鲁伊的试炼后,除了切磋外伊格好像就没怎么和人厮杀过,成天埋在温室里照料花草的日子悠闲而惬意,而她也是有意识的回避可能有战斗成分的委托。
伊格厌恶剥夺生命的感觉,更讨厌自己的生命被剥夺。
于是思考一番后的她更慌了。
慌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既然已经摊上这档麻烦事光是紧张焦急也没什么用,唯有不断提升自己实力才能安然无恙。
她自从接到这个高大上的任务后,脑中所想唯有自保二字。
“凡事难买早知道。”
这句话伊格觉得真是至理名言,哪怕在传送至此地前一天她被透露相关信息,也能准备的更充分些。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入发现携带的箭矢数目不够的窘境。
一想到物资储备的贫乏,伊格就大为头痛,这念头直到她从果园中掂着手中装满神莓的小布袋走出,也没见好转多少。
Part 2
喷泉神迹事件后居然有人主动要求加入队伍,这令伊格有点诧异。
一般来说,见到这种带着拖油瓶的队伍,避之不及才是常理。
若说是好心人,可是二人从衣着言辞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慈善工作者,着装暴露的少女旁若无人的和白发青年打情骂俏着,虽然这更像是单方面的调戏。
是冲着看上去就战力超凡的零呢,还是别有目的?
“嗅下他们的气味。”
茶砖的尾巴被轻轻拽了两下,翻译过来就是上述命令,它乖乖在怀中探出头四处乱嗅,片刻后即用只有二者之间才能明白的语言交谈起来。
“雌性身上有很多雄性的特殊味道,雄性身上是很多其他人血的味道,他腰上那把刀闻起来感觉怪怪的。”
伊格花了段时间来思考第段句话的含义,等她明白茶砖反馈的信息量有多大后表情瞬间有些错愕。
为了掩饰不自然处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尴尬的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请对方继续自我介绍。
“原来是菲诺的牧师啊…难怪,而且据说有不少怪人喜欢这个型的。”
“另一个的话,感觉就是标准的危险人物了。”
伊格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二人的定位,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挑中了这支略显不可靠的队伍,按照二人的条件,找到更好的同伴理应不成问题。
既然身为同伴,还是问清楚一些比较好。
“那个…”
话音刚落便被神谕打断,离传送所剩的时间已不足以支撑这个问题完结。
看来盘问目的这件事,只能等这次任务结束再说,之前就先信任他们吧。
全身浴于传送白光中,伊格目送着其余队伍先后离开,心中暗自盘算。
闻着风中百花的气息,四位旅行者回到了这片初临的土地。尽管有过整理,但是依然能从细节看出他们经历了一番苦战。
雪伦叩响了城堡的大门,静候在前。良久,一个衣装不整的男人拉开了这座厚实的门,只见他的脸颊比起之前似乎凹陷了些,整个人憔悴不少的样子。
“回来啦?”库勒原本高昂嗓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没什么精神。
“你这是干了什么啊……”雪伦被眼前这位惨淡的模样吓到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看上去一团糟的家伙走出来,吃力地把门拉上,边说着,“我刚才去打扰了下女仆小姐和诗人先生,然后他们一个叫我滚,一个则把我踹下了楼梯。”
确定门扉已经闭合的库勒转身面向自己的同伴们,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嗯,怪异。“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语毕,轻轻拍打着可能粘在身上的尘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不时地瞄向眼前的四人。
少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答道:“我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被逼成这样的了。”
“哦,对了。”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的战士深吸一口气,把微微下陷的脸颊鼓圆了,长吁后张嘴就是一连串不带停的抱怨,“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闲死了有没有该死的老太婆又不说话被叫做骗子的家伙也是锁在里面怎么这些人都神神经经地什么都不干搞得我好闷啊有没有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骗子居然还敢把我踹下楼梯我不就是想找个人说话么至于干到这种……”
听到许久未闻的库勒废话轰炸高速升级版,雪伦顿时懵在原地不知所措;在旁边无聊地发呆的唐•吉诃德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Yves想要说些什么制止他,但因为对通用语的生疏而导致的结巴和表达不清,最后放弃了这一举措;猫妖精看着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安静地端坐在精灵的肩头上。
“好了,谁能和我说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库勒的语速终于缓了下来,指向四人身后的那些色彩明艳的区域,“话说那几块是谁往地上糊的颜料啊,有没有点艺术感?”
在古堡的前方,不再是一片白色的光雾,而是几块界线分明的色彩区域,分别是水蓝、深褐、深绿还有粉红。
“我们已经去过深褐和蓝色的地方了。”雪伦的态度有点不友好,抛出了语气生硬的结论,“接下来我们打算去深绿区。”
“能和我说说情况么?”
没人回应他。
过了一下,Zyme对库勒说,“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呢……”
看见库勒找到了聊伴,唐默默地走向下个目的地,坚定了除非出现新情况否则不放下手的决心,雪伦摇头轻叹,也跟着游荡者离去,巡林客看见队友开始行动,踌躇片刻,带着猫妖精去追赶先行的两人,而库勒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路上,库勒和Zyme的话唠攻击虽然听着烦人,却也不至于让大家失去精神,至于当事人的两位更是精力十足,话题接连不断,从这里聊到了无名之城,又到了故乡风土人情。
不久,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站在它的一侧,竟然连它的尽头都望不见。各种寒带的植物杂生在这片森林中,松木、杉树与柏树互相交错,构成了屏障。但总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动物,就像古堡的大厅一般,安静得令人窒息。
“那可真不错……这里是哪里?”
库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绿色的地域,开始警觉身边的事物。
唐向途中被Yves放下肩膀的Zyme招呼,指着一棵高耸的植物手臂上挑,猫妖精愣了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树,借枝条轻跃便登上了树冠,与此同时,金发的精灵也没有迟疑,在短时间内也成功来到Zyme所在的位置。
不过数分钟,一人一妖精便从树上滑下。
“茂密的森林绵延得很~远~很~远!”小个子比划着地形,煞是夸张地拖着长音。
“尽头、山、好像。”精灵用自己结巴的语句描述了自己的发现,身边的Zyme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为他佐证。
雪伦一副为难的样子,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看起来好像很远……”
“那,我们先去探索完其他区域再来怎么样?”游荡者听起来好像也不太想探索这里,他作出轻松的姿态,头挥向那边粉色的区域,“我们先探索粉色地带,再探索白色……”
“等等等等,什么白色的区域,我算来算去也只有褐、蓝、绿、粉这四个颜色啊!”某个之前被落下在城堡中的人一头雾水地打断了唐•吉诃德的话,屈指算尽自己所见的色彩。
巡林客适时的声音提醒了库勒:“城、城堡后面。”
受Yves提醒,他望向城堡背后的区域,果然有一大片从未见过的白色聚集在那里。库勒恍然大悟,左手轻锤右掌:“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呼,明白了就走吧。”对这个大惊小怪的家伙无可奈何的雪伦看见他没有顺接新发现继续废话,舒了口气。
一行外来的旅客沿着茂林的外围,绕过泛着深绿的区域,来到了粉红的土地。他们远远地就见到了那桃色雾气,随距离的接近,雾气也显出了自己的真实——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粉红泡沫构成的,它们在半空中漂浮,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消逝的地方。
“像是在地表就直接和花草之间冒出来的,然后被阳光照破了……”
雪伦仰望处在泡沫海洋上方的天空一会儿后,又蹲下瞧了几眼地面。唐倒是很谨慎,拦住大家不让去碰那么气泡,其余的人也非常配合,走到泡沫前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好像忽略了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库勒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冷不防地拔出腰间的锈剑,趁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眼前的一个泡泡斩破。
怪异的扭曲从视界边缘侵入感官,意识上的形体失去了意义——坍塌,变成了气雾。
金色的发丝掠过身边,那是女人的背影。罗裙轻摆,她走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库勒眼前的男人,而他启唇放歌,将她拥入怀中——即使是听闻不到那声音,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男人的脸,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库勒如是想,然后拨开记忆的水面……瞧,抓到了。
那是在古堡的左塔上,奇怪的吟游诗人。
是谁吹来的一口风,掀起层层波浪,将画面埋入了视界的境界。官能开始重构,首先是色块还有重力,其次是线条以及轮廓。
他回到了现实。
手臂被什么固定在物体上,他看过去,混乱的粒子开始重组,还原出了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唐•吉诃德的模样,他的眼神有责备的、担忧的还有困惑的。手上的剑不知去了哪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多久?算了,都不重要。
“听着,我看到幻……不,记忆,我不清楚是谁的记忆,但我知道和左塔上的诗人有关……接下来我的身体还是拜托……”
话音未落,库勒抬起手,又戳破了一个泡泡。
已经听不见游荡者在沉入幻象前的言语了。感官又一次被无名的力量扭曲变化,陌生的场所替代了此处,吟游诗人静静地候在那里,然后手指轻轻搭上七弦琴,开始了无声地拨弹。
金发的女人依偎着他的肩膀,仿佛待在永远静谧的避风港中。
真是一对天合之作。
诗人口中的歌谣戛然而止。之前的现象又一次开始重演,影像沉入背面,真实再次降临,把他拉回了现在。
和之前一样的景象,看来这次时间没过去多久。
“还做吗?”唐关切的询问在耳畔响起。库勒点了点头,戳破了第三个泡泡。
“最后一……”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战士就失去了对下巴的掌握,再次光顾别人回忆的虚景。这次的金发女人坐在图书馆的长桌前,醉心于古籍中美妙的奥秘。
她的手随意地抬起,然后超过了界限。
它应该待在那里。他知道,但是她没有。
手越过双眼,然后指尖轻点眉间,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境界,神秘的符文浮出前额,幻境开始动荡。
“你们看到了啊……”
本应是无声的默片,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转目望向这个擅自窥视自己记忆的战士,库勒只觉自己如坠深渊,狠狠地摔在什么坚硬的事物上,气雾在一瞬间被压成了形体。
“哈、哈、哈……好强,赢不了……这个女人比我们要强得多……总感觉……”
就像溺水的人嗅到了空气般,他竭力呼吸着,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混乱的思绪仿佛是玻璃缸里飞转的小彩珠们,所有的东西都乱作一团。
如同抓住海中的稻草,他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像个疯子胡言乱语地诉说着:“记忆……都是记忆……是谁的记忆……左塔的吟游诗人,金发的女人!对……是塔主,那么女仆都说得通了……骗子!爱情!背叛!”
狂乱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消停下来。他的内衫早被汗水打湿,头发也乱作鸡窝,甚至还有泪痕。
睁开眼,先是撩眼的白,随后澈出了蓝,还有其他所有的颜色。Zyme的小脑袋离得有点近,他有点不太习惯。
“醒啦!”她整一兴高采烈的样。
“醒了。”库勒应着她的话。他撑起身来,后脑坚硬的触感让他有点不适,回首,原来是一块石枕。
“醒了吗,没问题吧?有没有不舒服?”
向这里走来的人系着双剑,走姿和腿型也不像男性。
“嗯,没事。”库勒抬头确定来者的身份,果然是雪伦。
他想了想,把自己见到的事物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他们。
“是这样吗……?”她陷入沉思。
库勒突然提问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在你第三次戳破泡泡不久,一个金发的女人——大概就是你见到的那个,还有我们去蓝色区域见过的那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说:‘你们看到了啊……’,然后如你所见,粉红泡泡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半颗宝石。
猫妖精拿出残缺的心形钥匙晃了晃,然后女剑士指向脚下。
“其他呢?”
“没了。”雪伦摇摇头,伸出右手,“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我们也应该向白色区域出发了。”
搭上右手,库勒从地上站起。“我迫不及待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精神。
一旁歇息的精灵与游荡者见况走来,五位冒险者稍稍整理了行囊,然后离开此地,前往未知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