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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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娅对于“生存下去”这件事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执着。
在那个漂亮美人还在的时候,她的生活和玩偶没什么区别,除了额外多出来的、生存必须的活动,她总是呆在漂亮的小房子里,而母亲则会把精致的茶碟摆在她面前,再加上可爱的茶点。
“真想你快点长大啊,还有那么多漂亮衣服想看你穿呢。”
“真想你快点长大啊,你现在这张脸我已经看腻了。”
这是那时候母亲最常说的话。奇诺娅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将这些当成是所有家庭都会存在的状况,每个小孩都会被这样养大。偶尔,在母亲想要带着她出门的时候,奇诺娅才有机会看看别人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被勒令不要开口的奇诺娅跟在母亲身边,拼命从周围乱糟糟的世界里收集信息。她睁大眼睛看着菲薇艾诺的绿色、看着精妙的弧顶、看着尤尔—艾佐—希尔的热闹,她听着周围的声音,言语的片段被她的想象扩展成故事。
她开始怀抱疑问。在她几乎快要对着母亲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那个热烈追求“美”的女人死去了。
“我已经不再美丽了。”
奇诺娅看着平静的水面,她觉得有些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后的生活全得靠她一个人,买东西需要钱,和人交流得好好说话,诸如此类的事她在书上看过,也在为数不多的、对周围世界的观察里见过,可见过是一回事,照着做又是另一回事,而想要活下去,就非得这么做不可。
要继续活下去吗?
既然已经存在了,那么再继续看看也无妨。奇诺娅这样想着,回家整理了一番,将金钱和几件简便的衣物准备好后,她就带着简便的行李离开了菲薇艾诺,开始在盟约九城的游历。孩童的样貌的确会带来便利,行人会不那么戒备的谈论家庭和工作,而足够矮小又让她能灵活地在人群中穿行。
随着游历的进行,她的疑问变的更多。后悔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只要控制住自己,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懊恼的人,为什么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不说出那句话,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快乐的人生活在怎样明媚的世界里,他们眼中的落叶和悲恸者眼中的有什么不同?
“你想太多啦,”旅途中认识的诗人这样说,“能好好活着就很不容易,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那你又为什么总是自寻烦恼?”奇诺娅偏头,示意诗人左脸颊上发红的手掌印,“从我们认识开始,这样的事情就没停过。”
“我只是对美丽可爱的姑娘表达我发自内心的赞美,”诗人夸张地叹气,“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的确不太懂,但我建议你下次赞美对方的双唇娇艳如玫瑰的时候,把手上的白花换成随便什么红色的玩意儿。”
诗人停下夸张的姿势,问:“这是一个来自漂亮姑娘的建议?”
“一个来自有着基本分辨颜色能力的人的建议。”奇诺娅回答,不去理会诗人更加夸张的、关于“你对我如此冷酷,像是海边的坚硬岩石”之类的抱怨。
她想着诗人习惯性的举止,想着先前没有答案的问题,她的思绪往更深处延伸,她想起那个最初的疑问。诗人无意义的话语还在继续,从前吵得她脑仁疼的声音她已经习惯,敷衍一般,奇诺娅说:“花朵迟早会谢,时间将甜言蜜语蒸发,正如清晨露珠,倒不如送上些宝石,让那美丽的面容更添光彩。”
“要我说你也一样,”诗人没有对奇诺娅的建议作出评价,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又是为什么对市井流言这么感兴趣?能够用来创作的素材多如繁星,你偏偏喜欢这个。”
“那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奇诺娅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她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和诗人结伴游历开始,她就只是自然地选择最能让自己感到愉快的事物,就像繁星追逐月亮,岩石陪伴大海……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和诗人类似的腔调说话的?
诗人也没催促,这对话最终不了了之。
那么,是为什么?
想在盟约九城游历,是因为童年在小小的屋子里度过;对市井流言感兴趣,是因为这是那时候的自己接触世界的唯一方式;逐渐熟练的轻浮语言正是被诗人影响;而最后和诗人告别,也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没有学过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应对别人的示好——她并没有适宜的可参考目标,到现在她也没有建立稳定关系(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的能力。
正是过去的经验塑造了现在的奇诺娅,母亲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可怎么也摆脱不了。过去影响着现在,现在又通往未来,没有过去的未来会崩塌,而没有未来的过去则毫无意义。
奇诺娅站在时间的接点,看看过去,没趣,瞧瞧未来,无聊。
“您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这是奇诺娅最初的疑问。
她试着去忽略这个问题,可正如她所理解的,没有过去的未来会崩塌,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她没有足够坚强的、能够支撑坚定不移继续旅途的支架,可她又不愿意现在就放弃、让自己的未来成为没有意义的废墟。像是要弥补什么一样,她几乎是带着过分的兴味混迹在不同的地方,满足自己对于“过去”的探求,她还喜欢故地重游,将“现在”同自己建立在笔记上的对“未来”的推测对照,尽管她也明白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奇诺娅成为神言拉玛的信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在永停世界游荡,由于早期系统教育的缺失和后来诗人胡来的指导,她并不擅长传统的叙事诗和史诗。她歌唱尘埃,赞颂未来,她以故事交换故事,她还靠这个过活。她也会去酒馆的布告栏前看看,偶尔也会有适合的活计——独自游历总会懂那么些防身的技术。
而这一天,奇诺娅站在林歌酒馆的布告栏前查看,她听到一个声音,祂说:
“拜托你们……请拯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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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置补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问题儿童成长历程总结【。
【羊群】
他们找到了六个字母。A、E、I、O、U、Ö,精灵语的六个元音。他们还在找到每个字母的时候找到了六个词。死亡、诗歌、鲜血、菲宁·希尔、奥伯、月光。这都和精灵……鲁诺莱亚摇了摇头,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思考:这都和德菲卡的精灵有关。
现在他们在通往高塔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放养着的羊。
“有人来了。”
它们开始说话。咬字清晰。
“是拜访者吗?”
“是阅读者吧。”
“他们读了什么?”
“他们读了高塔之歌。”
高塔之歌……
鲁诺莱亚抬起头,那座塔离他们不远了。那是座纯白的高塔,直冲上天际,在湛蓝的天幕之中取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那白色如此显眼,仿佛挖去了一部分的蓝。
唐吉诃德在他之前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们说的高塔之歌是什么?”他似乎很急切,要失去耐心似的。
羊群听到了问题,不紧不慢地唱起来。
“不洁的疾病使她的血脉脏污,
恐怖焦虑荒芜着午夜的圆弧,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即使从诗人的视角去审视,这也是一首相当不错的短诗了。可是鲁诺莱亚没有时间去进行文学评析,他正飞速阅览着自己的知识。菲宁·希尔,古代精灵语中的“午夜”,现在是菲薇艾诺三大弧顶之一的名字。他能想到的与刚才得到的线索的联系只有这个了。
“你们知道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吗?”唐吉诃德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是精灵语的六个元音,他想。
羊群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是字母。”
“六个字母。”
“白色的字母。”
“没有颜色。”
“所以说是白色。”
“字母怎么可能有颜色?”问题脱口而出,几乎没经过思考。
羊群中的几头看了眼鲁诺莱亚,它们审视般的眼神令诗人一阵不自在。也不知它们在思考什么,能够思考什么。只是似乎过了许久,它们才开口。
“他拿着琴。”
“七弦琴。”
“所以他是个诗人。”
“对,他是个诗人。”
“他应该比我们更明白。”
这更像是它们各自的交流,而不是说给他听的答案。
于是鲁诺莱亚弹奏起一首迷魂曲。这曲子能让人放松戒心,从而说出一些所谓的“秘密”。只是诗人也不知这曲子对羊群有没有用。
“在高塔的是一位女性。”
“她是一位诗人。”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
“她是一位精灵。”
“她不仅仅是一位诗人。”
“可她最后寻求诗歌的怀抱。”
“你们在阅读吗?”
“战火不会永久持续。”
“但诗歌会。”
看起来曲子起作用了,不似刚才秩序井然的互相应答,羊群开始七嘴八舌、自顾自地说话。不过很明了的是,它们描述的是同一位精灵女性。而这一连串的描述令一切都串起来了。
脏污、荒芜、午夜、往昔。
高塔、女性、诗人、战火。
“艾菲拉·伊普莉尔……”
这是位伟大的精灵诗人。在此之前她是一位伟大的法师,掌握着一座伟大的法师塔,“星辰”。以她为主角的史诗数不胜数,而她本人的诗篇亦永垂不朽。只是她经历了那场令所有精灵都悲伤不已的残酷战争,并在其有生之年都未见得最后的胜利。他读过她的许多诗篇,经历过她的悲伤与感怀。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又一次提问。这一次的方向明确多了。
“咩——咩——”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诗人皱了皱眉。可千万别这样,他在心里祈祷。
“咩——咩——”
它们四散开来,低着头,到处乱跑。这确实像是群被放养的羊了。它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它们就像是被设置于此,以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和许多英雄冒险故事那样,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给予迷茫的英雄向未来的指引。
——我们在拯救世界,似乎也算英雄?鲁诺莱亚笑了笑,跟着同伴向高塔前进。
【色彩】
这是座洁白的塔——这定义只有在接近它时,才能真正给出。塔身很朴素,甚至没有一点雕饰,那就是座高塔。抬头望去,只有一扇窗户开在最高处,从那远眺定能收获整个世界的风景。他本以为“星辰”会是座相当漂亮的塔,可事实与现象大相径庭。
塔门没有任何上了锁的迹象。诗人推了推,发觉其纹丝不动。再仔细打量一番,他便发现了门上的六个凹槽。恰恰是那六个字母。在每个凹槽上,都镌着一行非常细小的字。
A——死亡燃烧的颜色。
E——生命诞生的颜色。
I——伤口流出的颜色。
O——菲宁·希尔的颜色。
Ö——月琴散发的颜色。
U——奥伯森林的颜色。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这句话显然是和这里的情形相呼应的。可羊群又说他们的字母“没有颜色”。难道要赋予它们颜色?如何赋予?“我可没有月琴。”他苦笑着自语道。
突然,他听到Yves的叫喊。朝声源处看去,森精灵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他手上沾了点红色,不过那大约不是血。
“这花……能染色。”Yves指了指那片花丛,解答了他的疑惑。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字母染上颜色了?”奇诺娅的声音随之传来,与之相伴的是库勒烦不可耐的叫喊。
死亡燃烧的颜色。
生命诞生的颜色。
伤口流出的颜色。
菲宁·希尔的颜色。
月琴散发的颜色。
奥伯森林的颜色。
最有把握的当然是奥伯的颜色。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菲薇艾诺的精灵,鲁诺莱亚对奥伯森林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他对菲薇艾诺一草一木的了解。当他触碰那字母,无数栩栩如生的画面便在他眼前闪现而过。他拿起字母U,将其染上绿色,然后嵌入凹槽中。
随后诗人又颤抖拿出字母I。伤口流出的颜色。鲜血。他见过流血,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他闭上眼,将其染上红色,放进凹槽之中。
“月琴散发的颜色”,这也相当明显。鲁诺莱亚想到了菲薇艾诺中最神圣的、属于那位伟大神祇的眷器,于是他把Ö染上黄色。当月琴与月光相互应和时,便会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黄光中。那奇景被称做“Ledajiavioashieitölcone”,珂宁赠予她爱之花环。
而后诗人想了想,闭上眼。
“死亡燃烧……”
他想到了许多,有他不长的人生中经历的点点滴滴,也有他跟随美妙的语言与文字所经历的、可追溯至有书之年初始的那些故事。而死亡总是这些故事的结局。正如精灵哲人埃瑟琳·施勒卡提尼亚尔在她的著作《生命论》中所述:“万事万物并非永恒,高高在上的神祇亦会被杀,长寿如精灵亦将迎接死亡。一切都将回归灰烬,一切都将消散于风。”
他给予黑色“死亡燃烧的颜色”这一定义,将其嵌入凹槽。
而生命诞生的颜色必然是白色。新的生命是一无所有的,正如能够染上任何颜色的白色。诗人毫不犹豫地给E染上白色,一并放入凹槽。
最后一个也很简单。菲宁-希尔,午夜的颜色。那是一种深沉而宁静的蓝,而那朵蓝色的花就像是在那深色的天池之中泡过一般,有着与它相仿的颜色。
当鲁诺莱亚将染上蓝色的字母O嵌入最后一个凹槽时,门发出咔擦一声轻响。诗人凑近了,轻轻一推,门打开了,间或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音。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高塔】
火焰,高热,橙红色几乎填满了视野。火色要从那固定的形体中溢出似的,在整个奥伯森林中流淌。
野蛮的兽人没有任何怜悯,他们烧杀抢掠,他们高唱战争。那野蛮语言编织成的战歌随着他们的战斧收割生命。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注视我们!
他在注视我们,噢,他在注视战争!
我们在进行战争,我们在进行伟大的杀戮,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命令我们!
他在命令我们,噢,他在命令战争!
我们在遵从命令,我们在遵从神圣的指令,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又是一名精灵倒下,一柄飞斧划开了他的锁子甲,把他拦腰劈断。类似的事件正在奥伯的每一处发生。一批又一批的战士从菲薇艾诺之中涌出,带着他们能获得的最好的武器,为了家园与残暴的敌人战斗。一名年轻的弓手颤抖着将箭搭上弦,可那时已有一个兽人冲到他面前,露出丑陋的笑容,在他处于恐惧之时将他斩杀。
高等精灵、森精灵,甚至还有卓尔精灵,他们放下了多年来的偏见与怨恨,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并肩作战。可他们无可依靠。
兽人们收割生命。他们纵火,他们咆哮,他们挥舞粗糙但致命的武器,他们送来死亡。
精灵们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们只剩下背后这座孤城了。月琴不再闪耀,美妙的音符业已逝去。他们无可依靠。
这一切宛若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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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诗人默念着,轻轻抚摸着墙壁。抑制不住的悲伤不断从心底涌出。那场旷日持久的失落之战发生在他出生前,且已相当久远,可他仿佛经历过这一切,因为那悲伤犹如刻在了灵魂之中,此刻只是被唤醒了。他看到了那一切,残酷,冰冷,无助。他只是看着。他看着最后一名战士倒在城门之下,兽人踩着他的尸体冲入城内;他看着女子和孩子被杀,兽人欣喜地将血与头颅做他们荣誉的勋章;他还看着兽人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美丽建筑,把荒芜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他还看着……
精灵撤去,苦难伴随着他们。而胜利者享受喜悦,纵情释放他们可怕的对血的渴望。这座城再也没能被夺回来,我们流浪……
不,它被夺回来了。精灵撤走后,又过了许多年,他们修生养息,最终归来,以一场惨烈的胜利夺回了家园。只是那时奥伯已千疮百孔,菲薇艾诺也不过是坍塌的战争纪念碑。
“我无法接受……这……不应该是结局……”
他的耳边响起了啜泣,和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那声音是多么真切,他相信这是瑞音霓昔的女诗人一生的遗憾。她已尽了全力,甚至通过通道魔法将别的世界的精灵送了过来,可最终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如果这是您悲伤的源泉……这悲伤已经逝去了。我们赢了。”
鲁诺莱亚笑了,他笑得很舒畅。他就像在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现在的她比过去更美,比过去更伟大。她于暴戾中毁灭,又于鲜血中重生,不带一点污秽与戾气。”说着,他拨了两下琴弦,唱道: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他们到达了最高层,壁画也在此处戛然而止。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鲁诺莱亚走上前,推开了它。
在木门之后是一间朴素的房间,没什么特别华丽的装饰,只是一个朴素的房间。不过巨大的书架矗在四周,里面放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只有一面墙没有书架,那上面开了一扇窗。月光通过那里照进房间,还能看到她勾勒出的地平线的轮廓。
艾菲拉·伊普莉尔端坐在房间中央。她正如后世的诗歌所传唱的那样美丽。可她闭着眼睛,表情安详。若不是她的胸部正在轻微起伏,她真是如同死了一般。
像是什么发生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窗外,“来了!”她喊道。
震天的吼声从窗外传来,是混杂着的粗野的兽人语。还有他们粗糙的盔甲摩擦的声音,混杂在其中一并袭来。
“他们终究还是得逞了。”她哀伤地说道:“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菲薇艾诺……
“但是,这里是绝对不会灭亡的。”
诗人凝视着她。她始终怀抱这样的信念,因为火种还在,只要有火种,火焰就能被传递下去,直到永远。
只是她永远都看不到那天了。
于是他再一次弹起了那首歌谣。那是一首诞生于菲薇艾诺重建时期的歌谣,夺回故都的精灵们重拾希望,每一天都唱着它,来让自己的故乡重生。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尽管一切都将逝去,一切都不曾存在,
这奇迹将与时间共存,
不朽的、永恒的时间,
雕刻我们的丰碑。”
“是吗……”她静静地笑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艾菲拉·伊普莉尔伸出手,指向远处的月亮,“向着那个地方走,快走!”
“我们该怎么去?”诗人指着月亮,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就行了。”
当库勒听到“走”这个字,便使劲冲出木门,摔了一跤,还连滚带爬地跑着。
“我还以为是要我们破窗。”唐吉诃德干巴巴地说道,不过这个笑话在此刻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他快步跟上去,以防止库勒继续摔跤。
鲁诺莱亚紧随其后。他知道是时候去往结局了。
“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诗人喃喃道:“您会活着的。然后变得更坚强。”
一行人就这么冲了出去。
【玫瑰】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包括他们正在兽人军队之中穿行。那群兽人正朝着高塔进发,唱着他们的战歌: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注视我们!
他在注视我们,噢,他在注视战争!
我们在进行战争,我们在进行伟大的杀戮,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命令我们!
他在命令我们,噢,他在命令战争!
我们在遵从命令,我们在遵从神圣的指令,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我们战斗至时间终结,我们战斗至万物化归尘土!
火焰,多么美丽,战斗,多么光荣,
异色眼瞳的神明,赞扬他,赞颂他!……”
库勒用他的独臂挥舞钝剑,企图在似乎无穷无尽的兽人之间打开一条道路——他确实成功撞翻了几个兽人,可他们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若不是唐吉诃德及时的补刀,库勒恐怕就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他们一路狂奔,几次被兽人的冲锋冲散。甚至有一次鲁诺莱亚正面撞上一个兽人,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对杀戮的渴望。万幸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库勒冲了过来并用他的钝剑狠狠砸了那兽人的脑袋。鲁诺莱亚祈祷那个兽人在挨了那一记后还能有一个完整的脑子。
他们终于冲出了兽人群,鲁诺莱亚发誓那不会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月亮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鲁诺莱亚揉了揉眼睛,确保他没有看错。他们依然在前进,而月亮离他们越来越近,淡黄色的光也越发耀眼起来。很快,诗人便发现自己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就像是被裹在了雾里。紧接着便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们变得无法前进。
“好痛!”
库勒冲得最猛,因而直接被撞得后滚。他警觉地翻身而起,拔出钝剑。
而后,雾气渐渐散开。诗人惊奇地发现死去的雪伦也出现了。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可声音的主人却依然没有出现。
“……谁在说话?”
库勒倒吸一口气,他看上去正越发紧张起来,就好像周围随时会跳出一个兽人。
不过没有兽人,出现的是一位精灵女孩。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玫瑰花。
“是我啦,是我。”女孩挥了挥手,“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她热情地笑道。
于是诗人回答道:“我需要一枝这样的玫瑰。她就像火一样。”
而库勒瞅了两眼花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请给我一束红玫瑰,它当如鲜血般凝重。”
“那么也请给我一支吧”奇诺娅、雪伦与yves一起说道,从女孩手中各自接过一支。
“这是来自菲薇艾诺的花朵。”女孩兴奋地对这群陌生人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讲述着在她看来十分值得自豪的事。“你们去过菲薇艾诺吗?那里可是个美丽的地方。”她紧接着问道。
“那是我的故乡。”鲁诺莱亚笑着答道。“而我在这朵花上嗅到了故乡的气息,谢谢你。”
“我不是出生在菲薇艾诺,不过我去过那里。”女孩用夸耀地语气说:“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那……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听了库勒的话,女孩停下来,用感兴趣的眼神看着库勒。
“请问这里离你所说的菲薇艾诺有多远?”
女孩愣了愣,“我也不太清楚了呢……”她嘟哝道。不过她也没因此困惑太久,活泼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她脸上,“在菲薇艾诺,这种花代表着最为美好之物,你们觉得呢?”
“她就像浴火重生的菲薇艾诺一般美丽。”诗人回答道。
“我更注重它的颜色。”库勒如此说。
“美丽的玫瑰当归属心爱的姑娘。”奇诺娅则选择将玫瑰递给雪伦,优雅地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老大总是养不活这些较弱的小小姐。”唐吉诃德耸耸肩。女孩递给他一个玫瑰花苞。
在那一瞬间,女孩的外貌变了。变成了一个诗人不认识的精灵女子,她正慈爱地看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长大了。”她说。
“我没见过你。”
“可你听过我,他肯定对你说起过我。他们叫我埃勒瑞娜,我的本名是艾文娜丝·卡利芬。我是你的母亲。”
还未等鲁诺莱亚开口,她便接着说道:“我很高兴能看到你长得这么大,可同时我也很难过……对你所经历的。我的阿苏诺顿,你的内心的悲痛就像大海那般深沉。你仍未能从过去解脱出来,尽管……”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孩子,不要哭泣,也不要自责。过去已成定局,而未来仍充满变数。”
她走上前,牵起鲁诺莱亚的手。这时,诗人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他的老师的居所,也正是他成长的地方。
“你的老师,他被称作卡勒斯。这不仅是他自己选择的称号,也是他应得的。每个人都承认他,当之无愧的卡勒斯。”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声音如此柔和,再一次令他跌入现实与梦幻交融的海洋之中。
“这些玫瑰是多么脆弱啊……”他的母亲突然低下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玫瑰。鲁诺莱亚这才发现,他的手中空空如也。玫瑰迅速枯萎、凋零,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接着,母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位精灵女孩。
“请至少不要让你们的那朵玫瑰枯萎。”女孩说着,身影消失在了光芒中。而那光芒在一瞬间张开巨口,将他吞噬。
【结局】
啪。
这是书本合上的声音。
鲁诺莱亚睁开眼睛,迅速适应着周围的环境。
很明显,这是一个洞穴,周围没有开口——这是完全封闭起来的——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上的不顺畅。在洞穴的中央摆着一张木椅,椅子上的女性刚刚合上书本。
她是艾菲拉·伊普莉尔。
“你们最终还是抵达了这里,来访者们。”她抬头看向他们,“你们一直在我的诗中。”
于是一切都能解释了,那一切奇遇与现实幻想的融合都只可能在诗中出现。
“我是一名诗人。”她自我介绍道,正如鲁诺莱亚所想的那样,“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甚至没有什么才华的诗人,但我依然是一位创作者。我用文字记录下我经历的,以诗歌的形式让它流传下去。
在我人生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中,是诗歌给了我力量。……没错,诗歌是拥有力量的,你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诗歌的力量。”
“您是一位坚强的人。”鲁诺莱亚对她鞠躬,轻声说道。
“我想你们好奇于刚才的经历吧?”艾菲拉朝他点点头,开口问道。
库勒此时也向她深鞠一躬,探问道:“我只想求知其是否真实,还望指点。”
“那些就是诗。”
当这句话出口,不知为何,泪水从库勒的眼眶中滑落而出。他跪下来,“谢谢,谢谢,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实在是,感谢您……”他轻轻吻了她的手。
接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它并非魔法、不拥有魔力,但它能将创造之物化为实体,你们刚刚经历的就是那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在诗中,如果你们有在那些幻景中感觉到一些什么,那一定源自你们自身。”
她睁开眼。鲁诺莱亚肃然站立,他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注视。“……你所拥有的诗歌能代替静默的万物歌唱,你能让诗继续流传,记住……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但诗歌永存。”她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之间,一连串优美的字符涌入了他的脑海。那一首非常长的诗,讲述着万物的故事。每一个音节都如此美妙,仿若珂宁亲手创作。
它叫卡勒斯之歌。
“那么……未写之年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世界流传下来的吗?”诗人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就诞生于那位神祇的笔下,这或许就是这种力量的源头吧。”女子答道。
诗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而后,她冲一行人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把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她闭上眼睛、垂下手,似乎是睡着了。再怎么叫她,也没能有任何作用。她的书本也被放到一边,书页的夹缝中碎片的痕迹若隐若现。
诗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书拿起来,把碎片取出,递给了唐吉诃德。然后他翻了翻这本书。
他没能注意到,在他取出碎片的一刹那,伟大的法师、诗人,艾菲拉·伊普莉尔,从那副年轻貌美的模样瞬间老化为了白发苍苍的老妪,最终皮肉也化作灰烬,只留下一副骨架。
“她……本就应该死了才对。她很古老了。”诗人悲伤地说道。
山洞也因她的死亡而悲痛,陡然振动起来。一条通道随之出现,灰土不断从头顶落下。这山洞正在崩塌。
“走吧,去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吧……”
一声叹息传入耳中。
她迎来了她的终结,可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鲁诺莱亚想着,与同伴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字数3032,整个人都down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互动肝出来
巫师3好好玩啊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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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看着我呢?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的事情呢?”
“我仅仅是个人渣而已,是你应该斩杀的恶才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会很困扰的。”
站在水中央的少年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悲伤。
“我的过去啊,是罪,是恶。”
“是连我自己都不愿回忆起的故事。”
“所以,我选择遗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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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在巨大山脉中的群兽之战以狮群的首领死亡而告终,巨狮的尸体无言地喻明了一切,胜利的女神再次为勇者吹响了凯旋的号角。
原本是打算倚靠在亚修肩头就那么睡过去,下一秒却被对方粗暴地摇醒,折途有些愤怨地推了亚修一把,只是绵软的臂膀在此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推开对方的那一下比起来原本的威胁更像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推搡下亚修也一点没有受折途影响一样,朝远方同伴的方向伸手一指,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去那边看看。”
对于现实的记忆在自己陷入黑暗的时候断开了联系,折途向远方望过去,负责堵截狮群的同伴也顺利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然而看上去情况不妙。
折途眯细了眼睛试图努力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回忆带来的残留余韵使得视线一片模糊,隐约能看到有谁倒下了,而另一个黑牧师正在努力为倒下的伤员做些什么。
——那个笨蛋,她明明不擅长治疗的。
顶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恶心的呕吐感,折途努力稳住身体向前迈出脚步,明明是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却感觉一脚踏进泥潭,又像是踩到了棉花上,只是走出去几步就累的大口喘息了起来。
不免对这样自己感到恶心和厌恶。
——你做了什么?只不过是别人的拖油瓶吧。
——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成,却偏偏还要上去逞强。
——可笑至极。
——这也就是你全部的实力了吧,你的努力也只是这种水平。
——只要保护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你能对这个队伍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深陷自我厌恶的泥潭。
等两个人赶回去和同伴们会合,折途和亚修各自的伤口都因为走动的牵扯渗出了血,又将绑好的绷带染上了赤红的颜色,然而折途顾不上自己和亚修,伤势更为严重的丽奈德躺在地上,她浑身都是血,被利爪翻出的血肉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伤口仿佛在嚣张地宣誓着自己就是致命伤。薇塔塔之前的治疗已经为丽奈德止住了血,但是还远远不够,这样下去这个小猎人迟早会死于感染和休克的。
蹲下身子的同时侧腹传来被拉扯的剧痛使原本被痛觉麻痹的神经再次震荡起来,折途倒吸了一口冷气,顾不上那么多,折途闭上眼睛开始乞求神明的帮助。
洁白的裙摆伴随少女的笑声在眼前轻轻摇晃着。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昏迷不醒的丽奈德在治疗中发出模糊的呻吟声,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折途比之前更加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医治丽奈德之中。
“什么啊……真是逊毙了……”
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别人说,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别人也好,为什么总是这么弱小而又愚蠢,只会想着逞强然后粉身碎骨。
“先把人救回来才是正事……”
薇塔塔在反驳折途的时候也没有把目光从丽奈德身上移开,折途不知道这个小卓尔受了怎样的刺激或是发生了怎样的转变,现在看来,她对救回丽奈德这件事比折途还要关切,有着非比寻常的执念,即使是不擅长治疗的战斗牧师,薇塔塔也继续着手上的治疗不肯放手。
“不要拌嘴了,专心治疗。”
亚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也不用想那个擅长发号施令和命令其他人的队长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从来不考虑他人心情的暴君又懂得什么人心呢。
在神术的治疗下,丽奈德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出于之前的体力透支和失血过多,她一直在昏迷的状态中,起码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接下来的恢复和何时醒来都看她自己了。
“我们先行扎营休整。”
亚修又去捣鼓那些扎营用的东西,即使身负重伤也忍不住摆出一副领导者的样子,折途看着他硬撑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薇塔塔看着熟睡中的丽奈德,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抬头对亚修说道:“我们带她回去无名之城吧?”
与此同时,弦月发出淡淡的光辉,看上去已经认定了冒险者的旅途已经结束,想要把他们带回去。
“她愿意吗”
亚修反问,一时间队伍对这位当地少女的去留产生了的分歧,谁都没有资格为这位恩人的决定做主,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丽奈德。
直到一声龙吼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帕克——”
薇塔塔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声音的源头呼喊骑龙的名字。
注意带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丽奈德的骑龙踏着滚滚烟尘呼啸着向这边冲过来,似乎是看见了自己昏迷不醒的主人,它的吼声带上了几分焦急的意味。
“看来的确就是她在寻找的……”
突然间亚修的身体晃了一下,随即倒了下去半跪在地上,他手中的弦月也因为他身体的倾斜脱手而出,掉落进草丛中。
“队长你还好吗!?”加瓦尼看到亚修倒下去的瞬间便迅速跑到他身边,捡起弦月想要递给他。
是自己的治疗不到位吗,看着亚修因为伤痛而支撑不起身子的背影,折途有些出神地盯着他,那些伤口没有完全痊愈,一想到自己连抚平对方伤痛这种本职的事情都做不好,心头本来就沉重的愧疚感变得更加压地自己喘不过气了。
毫无防备地,白光自加瓦尼手中的弦月中炸裂四散向周围,看起来已经是认定了冒险者们旅途走到了尽头,是时候该将这群非法逗留的人送回无名之城了。
在自身的存在被纯白完全吞噬之前,折途迈向亚修的位置,在确定了没有其他人能听见自己说的话之后,极其小声地对亚修说道。
“对不起。”
还有,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
“要道歉的话,就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歉意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仍是……
折途摇了摇头,试图把接下来的想法从大脑里驱散出去。
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接下来回到无名之城的过程寻常又无趣,背着丽奈德的帕克因为新环境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就这么带着它的主人逃离了无名之城的街道,消失到众人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伤痛,急需重新整备的希望之光的小队向着被当成据点的兵舍移动着,在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的下一秒。
“其实我不是精灵……其实……我是侏儒。”
加瓦尼急促而又莽撞的声音带着冲击性的事实传入耳中。
所有人转过身看着队尾末端的加瓦尼,她紧张地摆弄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看样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不安中,显然,这突如其来自白带来的沉默更让这个小家伙觉得难堪。
“……侏儒啊,没什么特别的。”
——别人的事情与自身无关。
折途低下头稍微思索了一下,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侏儒。
“说起来之前在实习的时候,还没有解剖过侏儒……”
——所以为什么要在乎出身和宗族这种东西,反正内在的构造都差不多。
我并不在乎你是什么种族,这句话折途想了一下,还是默默地闭嘴了。
Blank站起来鼓励似地拍了拍加瓦尼的头,自顾自地走向小巷的另一头,即使是加入了这只队伍,这位神秘的暮刃还是拒绝透露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在她身上或有也有着他人不能了解的领域。
“小加瓦尼就是小加瓦尼——”
薇塔塔用力地抱住加瓦尼,表示亲昵地用脸蹭磨着对方的脸颊。
“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加瓦尼——”
“不需要介意自己的出身,此心向善,永远都能绽放属于自己的耀眼光芒。加油吧加瓦尼,你始终能成为拯救世界的有力一员。”
最后亚修总结般地结束了对侏儒加瓦尼的欢迎会,经历了小小插曲之后,将天空焚烧的晚霞挂上天幕,提醒着旅行者们代表休息的夜晚即将来到。
那么接下来——
折途一把抓住了还在抱怨洋群破的不成样子的薇塔塔,难得强硬地无视她的叫喊和咒骂声,避开众人的目光,把她拖到无人的后院中。
——关于那个称呼,有必要好好跟她谈谈。
犹如落日的寂夜一样,折途眼中的光彩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乖僻的暴躁。
——小折。
少女微笑的倒影在他眼前不断摇晃着,然后。
被烈火般的夕阳吞噬。
04-04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4)
“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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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提议给诗人挖一个地方埋葬,这个建议得到了艾德维纳和鲁诺莱亚的点头。
小姑娘很快就动起手来,唐吉诃德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的速度,一直保持高度沉默的巡林客也走过去帮了一把,似乎多自己一个也不多,便干脆没有再凑过去,只是他们协力将吹笛人被啃得残破不堪的尸体放进了浅浅的土坑里,又把坑填上了。
唐吉诃德说不太上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难受。第五季要寻找的碎片到手之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对他就不存在太大意义了,他既不惋惜诗人的死亡,也不担心剩下的孩子的存亡,但心中仍然躁动着莫名的情绪。游荡者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保持镇静,一边听玛利亚小声念着悼词。等到牧师终于忙活完这一切,艾德维纳提起了那些孩子们。
“的确,孩子们应该就在那里,就是不知道还剩几个。”奇诺娅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冲击而忽略了很多东西的玛利亚这才想起山洞内部也许还有一些幸存者。她快步走到了众人的最前面,很快就看不到踪影,只剩下玛利亚从快走逐渐变为奔跑的急促脚步声。
唐吉诃德冲yves耸了耸肩,随后其他人也踏步走入山洞内部。鲁诺莱亚和奇诺娅特意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吟游诗人拨弄着自己的琴弦,开始演奏一路上唐吉诃德已经听过很多遍的安魂曲。他们一边朝更山洞深处行走一边聆听,没有人再说话。
唐吉诃德本以为自己已经要压抑不住那份烦躁了,最后他却只是叫醒了山洞最深处那几个还在熟睡着的孩子——用在以奇诺娅为首的其他人看来稍显粗暴的方式。
三四个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眸中还带着畏缩与恐慌。唐吉诃德不知道究竟是看上去比他们打不了多少岁的玛利亚还是光看外表能够列为温柔大姐姐款的奇诺娅安抚到了这群小崽子的神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眼眶中蓄势待发的眼泪已经奔涌而出。而号哭的声音唤醒了更多的孩子,哭声连成一片。
众人手足无措。
玛利亚那个性格是不能指望了,唐吉诃德找看向队伍中硕果仅存的女性看向奇诺娅。
“可别让我干这个。”吟游诗人摇起头,试图用坚毅的目光告诉游荡者自己宁死不屈。
唐吉诃德指了指他身后看上去就在爆发边缘的玛利亚、长相比起安慰反而更像是吓唬人的鲁诺莱亚·苍白瘦削像只鬼·泰勒弥斯、和虽然长相性格都很不错一开口就有颠覆无知少儿世界观的艾德维纳。
Yves倒是试图安慰哭唧唧的小包子们,可是巡林客沉默寡言惯了,他结结巴巴的话语落在孩子们耳朵里一点效果也没有。
奇诺娅悲壮地回过头。
唐吉诃德is watching you。
奇诺娅依旧摇头。
唐吉诃德没辙了。
“迷魂曲。”
“什么?”
“让鲁诺莱亚用迷魂曲,然后把所有人叫醒,再用迷魂曲带着他们走回去。我也不觉得我们几个能照顾得了这么多孩子,更别提他们还又哭又闹。”
这多少也是个办法。而且唐诘诃德对奇诺娅的后半句话简直前所未有的赞同。
他从不知道小孩子是这么麻烦的一种生物。
在唐吉诃德印象里,遗都的孩子们都从不真正哭泣。他们早就知道用更加坚强的、死皮赖脸的方式去面对生活,哭闹大部分时候来说应该是一种合适场合时使用的必要手段。即使是唐吉诃德自己,也不能说是坚强的人,至少他早就从陆仁口中得知自己的童年对于遗都的很多孩子而言都应该算是要羡慕嫉妒恨的日子。
奇诺娅开始跑去鲁诺莱亚身边和吟游诗人商议起她的想法来。不多时,音乐再次从山洞中响起。鲁诺莱亚走在最前方,而那群小孩就像唐吉诃德在上个世界见过的羊群一样井然有序跟在牧羊者身后。他们前一秒刚把那群孩子送回了村子,下一秒就回到了无名之城中。
唐吉诃德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就像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多坚强的人一样,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好队长。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他们之中有的人才刚与自己认识不久,有的人已经不知不觉和“深海旅社”这个名字走过了一段不短的道路。
游荡者心中的暴躁的野兽依旧在吼叫着。
不论何时。
“要不然,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唐吉诃德不会读心术,可他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人的想法。在雪伦在的时候也许还不明显,现在一场旅途结束后,他难以改变的冷漠就再也遮掩不住。
玛利亚,yves,鲁诺莱亚。
无论是易怒、寡言、还是阴沉。本质上都是很好的人。并不是说希望、善良这种积极向上的词汇和“遗都”不相容,至少唐吉诃德就觉得陆仁挺合适的,萨米尔、里德、阿龙索那群人疯归疯,但也是群好人啊。
但些词确实和“唐·吉诃德”格格不入。
他终究不是会去适应自己不擅长的东西的人。
“想离开或留下都随你们。不过,深海旅社就此解散。”
“只愿哪天,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复活就不写字数了,反正是过了2k5了
诺兰是幻觉,癔病大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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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不见一片云朵,只有雪片纷纷洒落。
除去无名之城这场不知何时会停歇的风雪之外,怎么看今天都是绝佳的拯救世界的日子。
绝好状态。
跟以往比起来要长的多的休息日让这只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承受了巨大考验的小队得到了充分整休,没有人会对假期提出抗议,按下心头的种种想法,各有计划的队员们忙于自己的事情,于是在集合再次出发那天,亚修不得不对近乎是一盘散沙的希望之光小队一顿教育,当然习惯于维持自己步调的折途依旧一字没听进去。
等到希望之光再次全员站在第五季面前时已经是一副焕然一新整装待发的姿态了,指引旅者前行的白光包裹住他们,开启了通往异世界的传送。
白光眩目,折途微微眯起眼睛,视野变得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握上身侧少女纤细的手指,两人相视一笑,相错的手指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诺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未有见过的建筑,青瓦红墙的房屋彼此错落,阡陌交错隐隐于在某户人家的拐角,还有某人气愤的嘟囔声。
“咪咪咪奥诺咪~”
“噢,你们是?”
两边各有声音响起,阿泽拉似乎是见到了熟人拼命地挥手,对面棕色头发看上去像是狗妖精一样的生物耳朵一抖,捕捉到了身后来客的存在,转过身没好气地询问着。
她的怒气并非是针对突如其来的造访而是别的什么事情,在她面前是一片狼藉的现场,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和打斗痕迹,看来是在折途他们达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从无名之城来的冒险队伍,拯救世界的勇者。”
“队长就不要拽什么拯救世界了……”
亚修依旧搬出他那套万年雷打不动的救世论,而他身后的薇塔塔也是替亚修害羞一样立刻捂脸扭头,看到这幕折途叹了一口气,假装四处看风景观察四周。
“嗯———你们……”
对面为首的狗妖精盯着亚修的脸看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抱歉,我刚刚有点警惕。好吧!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们的——所以你们之中有厨师吗?”
喂喂,就这么无条件地把信任托付给别人真的没问题吗狗妖精小姐。
折途忍不住在内心呐喊着。
这样太草率了吧,对于这种见面就说要拯救世界的人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不过看上去她好像跟亚修认识一样。
“这个这个。”
“那边的红毛笨蛋就是…”
折途像是撇清关系地转过视线,薇塔塔也用手指指了指亚修的方向。
“抱歉,我们并没有足以称为厨师的本领。不过如果是家常便饭的程度,我想我足够胜任了。”
队伍里只有这家伙足够胜任“厨师”这个角色了,也许是因为他自揽下了解决伙食问题,其他人厨艺并不知底细,而折途自己也算的上是一个食材毁灭者了。
“嗯哼~在想什么?”
“哇!?姐,姐姐你才是,干什么啊…”
诺兰带着一脸坏笑从看不见的死角偷袭了折途,猝然脱口的小声惊呼也引起旁边人的侧目,对于诺兰恶作剧得逞了一样的小孩子气,折途只能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声反问回去。
“不是在说什么厨师的事情吗,小折不也试试锻炼自己一下?”
“姐姐……”
“又来撒娇啦,真没办法啊小折。”
“所以说不是了……”
“但是啊,看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也很想参加看看。”
“快算了吧,交给那家伙一个人就够了。”
在确定了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折途和诺兰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噢,这个在路上我慢慢给你们说。”
“劳烦你带路了。”
两队的领导者看来是达成了相同的意见,两路人合并成一路,开始向所谓的决战之地移动,一路上狗妖精半是抱怨半是解释说明地讲述着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旅程。
“诶,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呢,嗯——好像在书上有看过。”
诺兰好奇地四处打量,时不时发出感慨声。
“只是房子而已吧。”
“不觉得是没有见过的风格很新奇吗?”
面对折途无奈的回答,诺兰只是转过身轻笑出声。
“而且啊,再不走的话,小折就要被朋友丢下了哦。”
糟了,一时光顾着和诺兰四处打量说闲话,脚步一慢折途和前面的人拉出不短的距离,所幸是前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三步并两步折途迅速地回到队伍里,然后等他搞清眼前的状况,则是忍不住感慨道。
“我说……这个拐角刚刚是不是来过啊……”
“我刚才就觉得带路的方向有点问题……这里确实来过。”
亚修手里拿着不可名状的小纸片,看来是他用来做标记的东西。
“没有留下气味,狗也会迷路啊。”
棕发狗妖精口齿不清地辩解了两句,就立刻去找同队的队友解围了,两个狗妖精彼此推搡的场面,果然很像打架。
“我们在找食材的时候顺手帮了一位少女,不过她的目的是将板放倒。”
“然后板真的被放倒了,我追了一路乱七八糟的瓶子层出不穷——对,感觉上就是帕克的背包。”
黑德爱尔无奈地耸耸肩,一边抱怨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边催促着奥诺快走。
怪不得一见面脾气那么差。
“在厨艺的比拼上意图使用暴力抹杀对手吗……嗯。”
亚修看上去被狗妖精的故事激发了灵感,表情也随之阴沉下去,在一旁的薇塔塔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地说着:“队长,这风景不错,还是别大开杀戒了。”
“相信我,我不会再冲动了。”
亚修回头看着薇塔塔,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能放出光。
糟了,好痛啊,肋骨感觉要断了。看到这幕,折途继续假装四处看风景。
“到了最终决战,被我们打的这么狼狈我就松了一口气没再警惕。结果又给迷药和烟雾弹摆了一道,所以我差不多生气了。下次再碰见她我要在她全身画满乌龟,一辈子不许擦。”
“我义妹小时候也玩过类似的游戏,输了就在脸上画一朵花。”
“性质完全不一样啊……”诺兰比较着两者的手段,小声尴尬地说着,折途也叹了一口气。
“真是了不起的报复手段啊……所以说碎片就是一等奖的奖品吗…?”
“做饭什么的真麻烦……”
“嘛,毕竟是能毁灭厨房的小折啊。”
“喂!”
而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亚修突兀地朝身后的折途抛出了一句充满信任的话语。
“没关系的,有我在。”
不不不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担心啊,折途内心狂吼道。
不过在厨艺上,好像是可以信任他一点……
“我们可以把碎片从一等奖那弄来呀。”薇塔塔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只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她脸上的笑容了。
“用各种各样的方法。”
“我喜欢这建议。”洛安也忍不住赞同。
“反正我是不会去偷的。不过要是输了,我倒是不反对抢——反正碎片在他们那也没什么用。安然带路,奥诺去给板导盲。”
“还不如没有呢……啧……”像是要逃避什么,折途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很蓝很干净,阳光灿烂地刺痛着他的视网膜
“薇塔塔的方法不错……”
反正之后也不会再来这里,无论把这里弄得怎样都无所谓吧。
诺兰在旁边拼命地摇头,用手臂在身前摆出了一个“X”的符号。
暴力禁止!
折途读出了她的唇型,只能悻悻地放下内心种种谋划好了的抢夺方案。
“嗯,先试着从正面堂堂正正地取胜,实在不行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意外罕见的,亚修相当正常地接了折途的话。
折途一直瞎想着,直到诺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大梦刚醒一样追逐起了同伴的脚步。
奇诺娅在楼顶上瘫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是被玛利亚赶下去的。
“要是不想从楼顶沿着楼梯一路滚到底,”玛利亚威胁似的活动了下手脚,“就站起来自己走,不然我很乐意帮你一脚。”
“哎,谁说不是呢?”奇诺娅就是忍不住和小个子牧师抬杠,她在对方真的发怒前站起来,跟着金发牧师走下楼。
等她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被雪伦抬回来的库勒。战士兼牧师大声叫着“疼”“轻点”“我要死了”,前队长毫不客气地将他甩到神殿用来接待的长椅上。库勒旁边坐着鲁诺莱亚,精灵诗人看起来糟透了,他黑发蓬乱,袍子脏兮兮的,七弦琴被抱在怀里,不过没有外伤。Yves和Zyme在经历一场大战后似乎还有余力,他们试图帮忙。一个牧师递给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唐吉诃德一块湿手帕,游荡者接下了它。
奇诺娅这才注意到他血糊糊的脸。
吟游诗人正准备朝游荡者走去,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过去又能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在走马观花一般的几十年里,她从来没碰上过无名之城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有和冒险者们在一个队伍里经历过磨合直到合作。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随随便便地搭讪,还是因为唐吉诃德脸长得好。在任务的后来,她已经想开始了解队伍里的伙伴们过去的事。到了最后,在深海旅社被解散,她执意跟着对方,这在当时的她看来是很自然的选择,直到混乱暂且过去,奇诺娅才有时间想想这是为什么。
她憧憬着唐吉诃德和雪伦,他们都是有着目标和坚韧意志的人。这对于不知为何会出生、不被人所需要也不需要别人的半精灵来说是相当于迷茫大雾中灯塔一样的存在。所以她才会在短暂的接触后就送给了雪伦一支玫瑰,虽然是半真半假,但至少是一半真心。
处理着脸上血污的唐吉诃德似乎是注意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奇诺娅,他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他点点头,说:“干得不错。”
雪伦安顿好了库勒,从长椅边走来,她伸手拿过唐吉诃德手上的手帕,接着又抓住对方的肩将他带到长椅边将游荡者按到长椅上坐好。
“别乱动。”她说。
玛利亚终于忍不住踢了眼都不眨的奇诺娅。她在奇诺娅回头看时又攥住吟游诗人的衣领将她扯得弯腰,她带着奇诺娅不能理解的怒气开口:“你是没朋友的小孩子吗?!”饶是奇诺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抖了抖,干巴巴地回复:“想象力挺丰富。”
“切。”牧师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她继续扯着诗人的领子并把她推到另一个椅子上,“左手!”
在战斗中几乎将力气耗尽的半精灵决定老老实实地听对方的话,她伸出左手,任由对方急切地撕下自己因没时间处理而胡乱绑上的布条,露出里面被豺狼咬到的伤口。血本来已经止住,但伤口在奇诺娅不停拉弓射箭的动作中又崩裂开,甚至麻木到没有感觉。
奇诺娅在牧师手上传来的令人舒适的温暖中沉沉睡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乌沉沉的天与似乎是无止境的战斗混淆了时间的流逝,于是她起身摇了摇坐在她身边的小个子牧师,对方的头一沉一沉,像小鸡啄米一样。
“躺下睡吧。”奇诺娅解下斗篷披在对方身上。她握住靠在长椅旁的弓,带上一筒箭,在向唐吉诃德打过招呼后就走到神殿外警戒。Yves看到她后沉默着点了点头,回到了建筑物内。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吧,谁知道呢,百无聊赖的诗人听见了喧闹的声音。
“这是……莉芙?”奇诺娅认出了在换装闹剧中见过面的小姑娘,“换了套成熟的衣服都有点认不出啦。”
“奇诺娅好像也变得很厉害啦——”白色的小姑娘笑着回答。
看到姑且算是熟人的半精灵放松下来,两个队伍的冒险者聚在一起总会让人觉得有依靠,何况到了现在还活着的都多少有各自的长处。她带着秘隼的四个人走进神殿,他们围着篝火坐下,小声地聊起天。
“镜像?听起来相当有意思呢。想必比这里轻松不少吧?”奇诺娅问,她歪了歪头示意街上的尸堆和神殿庭院里随处可见的白骨。
“一点都不轻松,你想想好不容易打完还要被队友炸上天的绝望与恐怖吧!”同是诗人的帕克黑着脸,看样子摔得不轻。
“那是你活该。”
“加一。”
奇诺娅被队友之间的抬杠逗笑了,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在没有重点的聊天继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吟游诗人站起来,和接班的猫妖精说过话后就离开了队友们。
她当然要去服装店和武器铺。斗篷给了玛利亚,衣服上糊着血,裙子也撕了一段下来,无名之城中心的冰柱让奇诺娅有种不好的预感,而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作战显然不在奇诺娅的考虑范围内。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不介意追求生活的半精灵还特意在服装店里磨蹭了一会儿,库勒一直不知道深海旅社解散的事,他总会问清楚的,而奇诺娅希望在库勒提出问题时她可以避开现场。
巨大的哀鸣从无名之城中心的冰柱中传来,奇诺娅随意抓了几把短刀就开始往回赶。她在神殿门口迎面碰到了走在队伍前面的唐吉诃德,他的脸色比以前更阴沉。奇诺娅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又回到游荡者身上,她注意到白发的剑士已经不在,那把纤细的银色长剑在黑着脸的唐吉诃德手上。奇诺娅知趣地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走到队伍里。
两个队伍一起向冰柱进发。他们并不是唯一被哀鸣吸引来的,所有还活着的冒险者们都已经聚集在冰柱周围。就在这时,神柱再一次剧烈震动起来,天空中布满了令人不安的阴影。紧接着,无数的冰柱从天而降。奇诺娅不得不抬起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冲击,当她的视线恢复清晰时,那些冰柱逐渐变化成了人形,阻挡了人们进攻冰冻神柱的脚步。
战斗开始了,唐吉诃德做的弓被背在身后,奇诺娅抽出轻剑迎击冰霜傀儡。这些造物和奇诺娅以往遇到过的小怪物们不一样,他们似乎有着足够的智慧反击。在躲开一个被召唤出的冰柱后,奇诺娅举起剑砍向一个傀儡身后的冰绳,人形来不及保护那细线,于是用冰霜结成的弓箭攻击奇诺娅,自己也会用弓箭的诗人格挡开了朝自己喉咙飞来的冰箭,接着劈向速度不及奇诺娅的傀儡。
“小心!”玛利亚抡着拳头击倒一个新生的傀儡,这是被奇诺娅砍掉的人形的头变成的。差点被偷袭成功的诗人被这冰霜傀儡的不要脸震住了,但更不要脸的还在后面,倒在地上的冰霜傀儡又开始分裂,有了不好预感的拉玛信徒扛起牧师就跑,恰好避开一波爆炸。
她只来得及把挣扎个不停的小个子放回地面,之后奇诺娅就忍不住跪在被雪覆盖的地上。还好是雪很柔软,奇诺娅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不然膝盖得多痛啊。
玛利亚在踢翻一个人偶后回到奇诺娅旁边,她试着用牧师的能力来缓解诗人的痛苦,可没用。奇诺娅一口血差点喷在玛利亚脸上。
“……这到底是……”奇诺娅喘着气,她的手指痛苦地搭在脖子上,看起来就像是快要抓破自己的喉咙。玛利亚咬住嘴唇,她只能站在诗人旁边尽量挡下一些攻击。奇诺娅想找一个没那么混乱的地方休息一下,可她走地越远,感受到的痛苦越多。
“往回走!”玛利亚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击碎另一个人偶身后的冰绳后,她向奇诺娅大吼。奇诺娅尽量直起身,她透过生理性泪水模糊地看到另一个倒在地上发抖的人。
是秘隼的帕克。
“拉玛在上……”奇诺娅抬起剑挡下一柄飞来的小刀,冰块崩裂的碎渣擦着她的胳膊,诗人借着疼痛带来的清醒跌跌撞撞地跑向帕克。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奇诺娅明显感受到痛苦的减缓。
就在她快要走到帕克身边的时候,她惊觉自己身边空无一人。被雪覆盖的大地、战斗着的冒险者们、互相支撑的同伴,就连混乱的喧闹也淡出了她的脑海,奇诺娅仿佛回到了菲薇艾诺,温暖的阳光从生机盎然的绿叶间漏下,悠扬的歌声与琴声是她熟悉的调子。
“……妈妈……?”太久没有说过的词费了一番功夫才说出口,奇诺娅感受着这陌生又酸涩的发音,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你是不被需要的,没有未来的。”
“我已经厌倦了啊。”
“快长大吧,你现在的样子我已经看腻了。”
声音突然涌入脑海,一阵细语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悲伤与绝望席卷了半精灵。
这就是她所寻求却苦于不再有应答的答案吗?
你是不被需要的。
声音轻轻地响起。
已经成长为战士的奇诺娅皱起眉头,她举起剑,一鼓作气地冲向前方,同虚幻的女性擦身而过。轻剑被举过头顶又挥下,冰霜傀儡的碎片落在地上。已经缓过来的帕克瞪着脸色不善的诗人,对方露出个笑。
“你也是诗人对吧?”奇诺娅想起同样是环境的诗歌世界,想起高塔中的那位伟大的诗人法师。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奇诺娅第一次唱起了卡勒斯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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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208,奇诺娅的幸运E肯定是被荔枝人传染的,我的锅
用了卡勒斯之歌
清亮的晨曦照亮了破旧的建筑群,令这些废弃已久的街区产生了一丝丝生气。布满灰尘的窗玻璃映射出了迪诺一掠而过的身影,仿佛还魂的亡灵睁开双眼,朦胧地注释着这个风驰电掣的家伙。而前方,那稍显破败的大教堂耸入云霄的尖塔在朝阳中金碧辉煌。
在街道的尽头,有几名人员在毫无秩序的晃荡着。
“比我想象中要轻松的多啊。”迪诺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随后拉紧斗篷靠近建筑群的阴影之中向着教堂接近。
教堂之中,一名少女站在正中心之上,沐浴着经彩色花窗折射后的斑斓而柔和的阳光中,少女清澈如泉水的歌声开始回响在大教堂宏辉壮丽的穹顶与立柱间。
穹顶之上,迪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心的少女。
“从外表上来看完全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啊,歌唱的倒是不错。”渐渐的,最后一个部分迎来结束,少女心满意足的唱出了完美的结尾高音,余韵绕梁。回过神来的迪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
随后,华丽的花窗轰然破裂。千万粒晶莹碎屑堪比七彩骤雨,夹杂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雪白的大一舞动翻飞,宛如一副巨大蝠翼。
迪诺优美地落于少女面前。碎片坠地之声似珠落玉盘,剔透轻灵。
“最近几天手下跟我讲有人雇了杀手来对付我,没想到竟然是挺帅气的小家伙。”少女丝毫不意外迪诺的到来,缓缓的伸了个懒腰对迪诺笑道。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有颗阿姨的心了。”迪诺讥讽了一句,少女眼角一抽还没等说话就觉得眼前视野被迪诺的手掌完全遮挡,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护在面前,紧接着她瘦弱的身躯被冲击力撞飞,摔倒在数米之外。
“我更没想到…你明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依然没有防备心?”
“小鬼……你这是在找死!”少女挣扎着起身,一双眼睛自黑发的间隙之中怒视着迪诺。摊开双手,从袖口之中划出两把短剑握在手中快速的接近迪诺带着一股破风之声挥舞而下。
迪诺扯下斗篷贴近少女怀中,然后轻轻扭身从少女臂下穿过。双手翻转将斗篷扣在少女身上,同时手握成拳击在了少女脑后,这一重击使得少女眼前陷入黑暗,整个人失去平衡杆摔倒在地。
“该死!快来人给我杀了这个臭小鬼!”她伏在低上低低呻吟,甩头试图清醒,嘴中愤怒的话语在破败的教堂之中回响。
在这之后,教堂的门被暴力的踹开,一名武装齐全的男子带着数十名扈从冲进来,他们高声呐喊,蜂拥而至。先行冲进来的那名男子高抬着武器向迪诺挥砍而下。迪诺侧身闪过了武器却被无法躲过男子接下来右掌的攻击,无奈只好接住了这一掌借力向后跃起。
迪诺稍微稳了下身形,看着已经凑近自己的众人,右手扶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深深的呼了口气,此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此刻每一记心跳都传遍身体所有的角落震动。
下一刻,迪诺的身影动了起来,身躯一瞬间的发力使得在旁人眼中他仿佛凝聚成了一条线,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男子面前,右手毫不犹豫的抽出唐刀刺进这男子的胸膛,夺去他的生命。
不过随后,男子身旁的两名扈从也反应了过去先后抬起武器砍向了迪诺,然而迪诺只是抽出唐刀将男子的尸体推向左边的扈从迫使他停止了攻击,自身则几乎擦着另外一名扈从的武器险而又险的躲避掉了攻击。迪诺抓住扈从的手臂向自己拉了过来,反身将唐刀刺入背心。
接下来,那简直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迪诺在扈从的围攻之下每次都险而又险的擦过武器,看上去陷入危险之中。但是随着推移,迪诺仍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而扈从方面每次攻击都会死去一人。
渐渐的,扈从们胆怯了,他们扔掉了武器争先恐后的向着门口跑去。但这显然是无用的,彻底失去威胁的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迪诺收割掉了生命。
而此时才经过短短数分钟。
陷入短暂失明中的少女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迟疑的抬头……。
迪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居高、逆光,他的轮廓被不详的阴影吞噬大半。冰冷刺骨的双眼,隐没在白发中。
少女竟有种浑身冰凉无法移动视线的错觉。
一声怒吼!
少女用尽全力踹向了迪诺,但反被迪诺抓住脚腕借力甩了出去。
落地瞬间,少女快速的向后翻滚,直到与迪诺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才站直身体微微喘息。
“不得不说……我真的小看你了,本以为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杀手。想不到是一条大鱼。”
“我的那名仇家还真是舍得花钱啊。”
“接下来……我会认真的把你当一名足以威胁到我生命的敌人来对待。”少女平复了一下乱掉的呼吸冷静的看着迪诺。
偌大的教堂此刻仅剩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迪诺却转动了下眼珠,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心头无名火起,少女抬手甩出一柄短剑直射迪诺。
迪诺俯身闪开短剑,顺势腾空跃起。少女同步跃起在空中挺身翻腾,用双腿擒住对手!少女双腿扣紧挺身用力将迪诺压制在下,顺手用另一柄短剑刺迪诺,却仅击中几缕白发。
半空中他们扭成一团,如两只缠斗的猛禽翻滚搏杀,教堂之中充斥着武器之中碰撞的声音,终于在高速旋转中心借离心力互相甩开。迪诺落于讲台之上,少女落在观众席中蹬踏长椅弹射回来,紧握短剑与朝迪诺重重击去。
唐刀与短剑猛烈碰撞,这一击被挡住,在短剑剑身上摩擦起点点火星,但力道之大,同时也将双方弹到空中无奈落地。少女全力将手中的短剑向迪诺丢去!
迪诺微微侧头,手中的唐刀抬起与短剑产生尖锐刺耳的摩擦爆响。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少女刺去。
此刻已手无寸铁,眼看一抹凛冽寒光飞速逼近,少女本能地扭脸避开,依然被划破了一道小口。
……寂静。
迪诺与少女背对背各自站在一边,迪诺转过身来看着少女,终于再次开口。
“结束了,本来不想动用它的,但是谁让你这么难以解决呢。”
少女不知所谓,刚想出声嘲笑却感觉脸颊如灼烧般的抽搐作痛,错觉之下似乎听见其中似有野兽在尖声长啸,往来冲突。
少女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她的心跳骤然加速,紧接着……一抹火焰从胸口点燃快速的蔓延全身。
教堂之中只余下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嘶叫声。而迪诺则感觉着自己微弱颤抖的身躯摇了摇头。
“我还是无法像你一样啊,老头……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啊,仅仅使用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感觉身体快散开了一样。”
迪诺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被从体内爆发而出的火焰烧死的少女,转身捡起斗篷缓缓地离开了这座破败教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