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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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蓝加入队伍!
依旧是上次推线内容_(:з」∠)_
字数1707
(修文前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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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他们全身,然后又渐渐地退去。
奥列格在落地的同时顺势下蹲减缓了冲力,然后开始兴奋地向蓝介绍了军营的状况。蓝是他们在无名之城找到的新队员,是一名半卓尔,不过奥列格不是很在乎这些,他觉得蓝的面具和人都很有意思,所以和队员们好说歹说把他拉进了队伍。
伊瑞丝竖起食指冲着奥列格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奥列格才想起来按照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逝,这里这会儿应该是半夜,连忙捂住了嘴。阿伦德尔有些忧心要怎么解释过了一晚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伊利亚斯主动揽下了这件事,表示明天一大早她去和卡利亚解释。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和卡利亚说的,第二天卡利亚来找小队一行人表示要出发了的时候,果然没有对凭空出现又戴着可疑面具的蓝表示出特别的困惑和怀疑。
“要去长官指示的的地方有好几条路可以走,不过大多都很绕,我现在领你们走的是最近的一条路线,缺点是要经过一片沼泽。”走出军营后卡利亚向他们解说道,“这片沼泽荒无人烟且难以通行,所以即使在双方剧烈冲突的今天也没有重兵把守在此,是一个较好的突破口。”
“沼泽的话可以用石头来探路吧!”奥列格说着用他的斗篷装了一堆路边的小石块。
伊利亚斯听到卡利亚的解说后却神情严肃,她小声地同阿伦德尔讨论沼泽的情况:“既然双方都不派兵驻扎在那里,说明沼泽本身的状况非常危险复杂,常人难以通过,恐怕要多加小心了。”
路上奥列格在斗篷里装满了沉甸甸的石块,走路变得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伊瑞丝在一旁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扛着几乎和本人体积相同的石块,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蓝也隔着面具关切地看过来。
“不用啦,我可以的!”奥列格吃力地说道。
“说起来,队长成年的话可以长到多高呢?”伊瑞丝好奇地询问。
奥列格眨眨眼睛:“……我已经成年啦。”
伊瑞丝露出了一脸“啥?你说啥?”的表情,虽然她知道侏儒种族本来就很矮,不过队长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啊?怎么看都是?
阿伦德尔比较在意另一个方面:“……我记得侏儒的成年是40岁?”
“嗯嗯!我来到无名之城之前刚过完40岁生日!正好成年哦!”
这次大家——除了叙泽特——都一脸“你说啥?”的表情了。没想到队长居然比队伍里大部分人年龄都要大……虽然外表是小孩子,内心却是十七岁的名侦……不对串戏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逐渐靠近了那片黑黝黝的沼泽,脚下的泥土变得软而黏稠,不过还没有到会陷下去的程度,周围有不明来历的鬼火飘在空气里,使大白天硬生生被渲染出几分诡异的气氛。
卡利亚提醒他们要小心,这里周围会有不死生物出没,不过伊利亚斯问他是否曾经来过这里的时候他否认了这一点。
“听说的吗……”伊利亚斯低喃道。
就在奥列格投石问路,大家小心翼翼地前行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声响。
“呱——”
全队人动作一致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条细长的舌头闪电般地袭来,卷走了阿伦德尔的曼陀林。当看清抢走乐器的是两只几乎和奥列格一样高的青蛙的时候,大家再次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这什么鬼”的表情。
顺便一提奥列格的身高是一米。
阿伦德尔悲伤地自问自答道:“……能帮我再买一个吗?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奥列格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噢,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再做一个!正好之后如果有集市的话我打算去买些零件制作一个乐器!”
阿伦德尔悲伤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是乖乖去杀青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队长来做的话会做出很奇怪的东西来,阿伦这样想道。
“然后我们可以就地吃一顿晚饭。”伊瑞丝认真地提议道。
阿伦德尔摩拳擦掌了一番,正色:“队长,申请半小时杀死青蛙!”
然后叙泽特干脆利落地举刀解决掉了那只青蛙。
“厉害————!”奥列格兴奋地冲她喊道。另一只青蛙似乎意识到叙泽特不好惹,因此向着其他人冲了过来,大家纷纷后退防御,站在队伍中央的奥列格借身低优势,在青蛙扑过来的时候向侧后方闪去,不小心被陷在泥土里的树枝绊了一下,整个人倒在了土里,不过也成功闪过了那只青蛙。
然而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弦月不见了。
奥列格气得半天才爬起来,瞪着那只青蛙,给大家加了提振士气buff,这次是蓝干脆利落地干掉了青蛙。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一只“啊啊”叫着的乌鸦飞了过来,它先是在青蛙的尸体上停了一会,然后叼起奥列格还没来得及捡回来的弦月转头就飞。
“啊喂——我的弦月——!?!?”奥列格愤怒又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只乌鸦在空中划出一条漆黑的线,向着远处飞去。
奇诺娅对于在无名之城呆着的发生时候的混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从艾菲拉的诗歌中回到现实后,她总觉得有点无聊。她并不像唐吉诃德那样认识许多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动力和队友们交流感情——更别提一下子就走了两个。现在的队长是唐吉诃德,他并没有对人员变更表示出太多感慨,对于新加入的队友也没有太多热情。
——说的你自己就有热情一样。
奇诺娅百无聊赖地应付着玛利亚骤风暴雨一般的提问,那大都是些平常的问题,比如任务是怎样的?碎片到底怎么找?碰见过哪些稀奇事?……之类。奇诺娅抽空瞟了一眼艾德维纳,他正小心翼翼地涂着指甲油,涂完之后还往手指头上吹一两口气。
“颜色不错。”奇诺娅说。艾德维纳抬头冲她笑了笑。
真给。
等到Yves抽签时,其他的冒险者们都已经习惯了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奇诺娅(当然她是在听八卦)。
奇诺娅睁开眼睛,风沙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在她旁边,几乎赤足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奇诺娅闭上眼防止扬起的尘沙进入眼睛,她听见玛利亚的咳嗽,和 “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的抱怨。
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大概也是为了防风沙,他把自己的七弦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有损于它美丽的音色。妥善处置好七弦琴后,鲁诺莱亚打量四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小村庄,再远一点似乎是一片山脉。
“我有点感动。”唐吉诃德感慨。他的发言引来艾德维纳的注视,于是唐吉诃德解释道:“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就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能看得清东西。”
奇诺娅是在半路加入的,她看着唐吉诃德和Yves一副不愿回想的样子,以及鲁诺莱亚深以为然的表情,感到些许兴趣。也许哪天我可以问问他们前几次的冒险经历,她想。
“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唐吉诃德观察四周后向队友解释,他在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发现了啮齿动物的齿痕,“是某种鼠类生物。”
奇诺娅忍不住皱起眉毛,她并不喜欢那类生物:“那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重复了她的动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玛利亚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
站在原地说话对于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决定去村庄。
村庄并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概是风沙遮蔽了视线吧,直到站在村子里,他们才意识到村庄人数的问题——太少了。老年人坐在躺椅上愁眉苦脸,年轻人在田里毫无干劲。
奇诺娅四处张望,指望找到一些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突然,她意识到唐吉诃德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回过头,刚好对上队长“你怎么还不去问话”的目光。
在这样十分有道理并没有办法反驳的目光的注视下,奇诺娅走到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身边,她试图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上个月……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轻声说,对着队友们,“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鲁诺莱亚的小动作,他看向精灵诗人,又将视线转回来,打量着奇诺娅:“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好像没注意到鲁诺莱亚瞬间的尴尬。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队伍里的两位吟游诗人,显然注意到了鲁诺莱亚小心看护的七弦琴和奇诺娅携带的短笛,他口气有些不善,“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噢。”鲁诺莱亚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奇诺娅在旅行的过程中听说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语言是有力量的。被诗人蛊惑作出结果糟糕的事情,这样的事例是在不少,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又是一起类似的事件。
“本来以为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哼哼。
“你们负担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一直旁听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他尖锐地提出问题。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在前天,”老人低下头,“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奇诺娅,“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他最后的声音已接近自言自语。
老人露出个嫌恶且不耐烦的表情。
意识到在这里大概是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在看到队长点头同意后,奇诺娅很干脆地转过身向田地走去,恰好听到玛利亚“如果是我,我会揍他”的豪言壮语。她并没有费心思去听接下来队长的应对,而是直接向正在做农活的壮年人询问:“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田地里种着一些植物,但是不是普通的状况下那样整整齐齐的,植物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主食。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对方回答,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像是已经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了麻木。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气愤地说,显然没吧唐吉诃德的话听进去。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提出另一个设想,“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现在都被啃光了。”
游荡在盟约九城的吟游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见过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损害,那生物并没有闹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的能力。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游荡者问。
“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唐吉诃德皱眉,像是很不满意对方的回答。感觉唐吉诃德再没有问话的意愿,奇诺娅接过话头:“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村民茫然地回答。
奇诺娅深吸一口气,忍住出言不逊的冲动。那你到底有什么知道的?她忍不住想。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鲁诺莱亚怔忪片刻:“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人因为这个死去。”
对方的回答看起来令精灵诗人放松不少。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风元素裔好奇地提问,说完他还看了看队伍里的两名诗人,他们并没有对这件离奇的事感到惊讶,但这对于艾德维纳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冲击力的。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仍有些不可置信,艾德维纳追问:“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真是可怕的力量。奇诺娅在内心感慨,说:“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兑现。”她又小声补充。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对方大概也同意奇诺娅的看法,露出个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势汹汹地说,“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壮年人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摇着头问:“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张嘴就要应答,奇诺娅抿紧唇,伸手捂住玛利亚的嘴。
“太冲动了可不好。”急匆匆地阻止了玛利亚,奇诺娅又凭借身高优势将玛利亚往后带,几乎将牧师提起来。
“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这是玛利亚重新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奇诺娅没去管她飘向自己的眼神。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线索太少又太杂,唐吉诃德明显有些烦躁,鲁诺莱亚似乎还在想那个为了私利滥用力量的诗人,Yves一如往常,玛利亚气冲冲的,只有艾德维纳表情比较温和。
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河边,中年人对于路该怎么走倒是很清楚,更何况他们在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令人不快的气味。
那是尸体腐烂的臭气。
奇诺娅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向天空,等着巡林客有所发现,她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
“最后还是得去找那个家伙嘛!”玛利亚撇撇嘴,转身向山脉走去。奇诺娅看着牧师的背影,又看了看队长认命的表情,她耸耸肩,跟了上去。
按照Yves 的发现,他们一路跟着脚印来到一个山洞前。就在他们进入的时候,山洞里传来一阵笛声。
“回去。”
“离开这里。”
奇诺娅扬起一边的眉毛,虽然没有想到,但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可不是来喝茶的。音乐中催促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奇诺娅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向前——她好歹是一个诗人。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黑发黑眼的诗人说,在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斗篷的包裹下,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奇诺娅走上前提着裙摆行了个礼。“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她说,“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对方也行了个礼,黑发从肩上滑下来。也许我会和这家伙合得来呢,仅就轻浮的动作而言,奇诺娅无所谓地想。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的确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像是在敷衍小孩。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诗人不以为意,“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夸张且不必要的手势。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说真,他转头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唐吉诃德带着怀疑的表情,玛利亚的蓝眼睛带着敌意,明显不相信对方。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看了眼玛利亚。
玛利亚的回应是对着奇诺娅胫骨的一记猛击。
奇诺娅抽了一口气,她向前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之后她眯起眼回头看着玛利亚,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唐吉诃德经过奇诺娅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他对玛利亚说:“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之后才知道对方的打算。”
不愧是队长。
吹笛人的居所超乎意料的朴素,这更证明鲁诺莱亚的正确。山洞内部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这应该就是作为桌子;在山洞的一角还有个睡袋,明显是诗人自己的。综合来看,实在是不怎么样的生活环境,至少在有机会就不介意享受的奇诺娅看来是这样。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诗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开口,“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没料到她的发言令诗人感到不快。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他没好气地说,露出不悦的表情。
“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奇诺娅不怎么诚恳地鞠了一躬,动作夸张。
“那是一块碎片。”诗人说着拿出了碎片——那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诗人突然皱起眉头,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一样,“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起眉头,直觉自己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也不去想那个诗人——法师是经过了怎样的实验才最终成功。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
“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他似乎还有些快意,“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奇诺娅从刚刚的漫不经心进入到紧绷的状态,她并没有料到对方的能力能够有力到这一步。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诗人继续,“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的表情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奇诺娅能感受到山洞里的空气绷紧了,气氛的改变不仅来自唐吉诃德,鲁诺莱亚也皱紧眉头。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诗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地方,他说。
“他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奇诺娅向后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刚才被玛利亚踢中的地方还有些疼。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诗人看起来是真的在提出问题,就像老师等着学生提问。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罕见地没什么表情,“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他甚至露出苦笑,“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得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在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她实在是没法在短时间内相处一个不会冒犯对方的形容词,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除了诗人自己,其他人都理解了奇诺娅的未尽之语。
“毕竟这样做太麻烦。”奇诺娅补充。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诗人回答,“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像是有什么吸引了玛利亚,她原本的愤怒被困扰和疑惑取代,快速陷入了某种迷茫,变得恍惚起来。
“真实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她注意到玛利亚的变化。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她这样想着,伸手握住玛利亚紧攥的拳头,轻轻捏了一下表示安慰,同时将对话的主导移交给唐吉诃德。
她实在是没什么话想对对方说了。
唐吉诃德眨了眨眼睛,开口:“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
“你说的没错。”对方有点茫然地点头赞同。
“你是傻逼吗。”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在这个笑容的衬托下,青年显得温柔又可靠,而奇诺娅拼尽全力忍下去一声喷笑。
吹笛人的脸色变得阴郁:“过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温和地说,“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唐吉诃德停顿片刻,终于不再作出笑容,表情变得冷硬:“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哦,看来我们的好队长对于私自替人拿主意有着不太好的回忆,奇诺娅想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让她感到不适,至少这个诗人,至少,还是处于自以为的所谓好意,而那个女人则是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奇诺娅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人偶娃娃。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诗人摇了摇头,表明了他们并不受欢迎。
这倒是正合唐吉诃德的心意,他巴不得早点离开山洞,不看的眼前这家伙的脸,所以他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奇诺娅停顿一会儿,在其他人已经离开山洞最深处往外走的时候,再次对着吹笛人鞠了个躬:“请教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拉玛的信徒,她一直持有“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没有过去的未来则会轻易崩塌”这样的观点。但虚假的过去呢?虚伪的根基会导致怎样的结果,经由事件塑造得来的性格在事件被抹去后悔经历怎样的变化,作为拉玛信徒而不是诗人,奇诺娅对此产生了兴趣。
“我刚才也说过了,让这些孩子有趁我疏忽将我制服,然后逃出去的记忆就好了。”出乎意料地,诗人回答了她。她本以为诗人应该挺讨厌自己的。
“那么——”奇诺娅拖长音调,露出一个微笑,“回见。”
说完她跟随队伍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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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666
感觉糖糖想肛诗人的心已经溢出屏幕2333
字数13749,这篇断断续续写了好久,估计bug多,作业多的忙不过来也没法玩巫师3了
某个牧师开始犯病【强行回忆】
强行脱离战线√
【修正了一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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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的,折途还是挺喜欢无名之城的阳光的。
尤其是在某个笨蛋没有醒来,三天限定,自由的阳光,然而就当折途以为自己就要适应这样有点无聊的生活的时候……恶魔苏醒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从此黎明的太阳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前略,致天国的无名之城。
木剑在近乎暴力的压迫之下脱手飞出,甚至连自己也在对方的力道之下连连后退好几步,台头却看到对方一如既往郑重的表情,以及,那直指自己喉咙的剑刃。
输了啊。
【敌人不会跟你讲公平,你的弱点会成为他们首选的突破口!】
令人厌恶到想吐的现实摆在眼前,折途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咽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低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认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直面这样的现实。
心脏犹如野兽一般狂乱地搏动了起来,无处释放的怒气随着血流在肆意流窜着,就连鼓膜旁都响起了警告声似的蜂鸣声。
视线在摇晃。
自己观测到的世界在摇摇欲坠。
以平日不同凌厉的眼神与亚修对峙着,亚修一瞬有些惊讶,但是下一秒就恢复到平常的神色,不为所动地与折途对视着。
无论如何都……
沉默半晌,折途缓缓松开了开始变得僵硬的关节,瞳孔中黯淡的杀气也被慵懒所冲散,长叹一口气,转身面对那群在看好戏的队友。
“野蛮……你们都愿意接受这个笨蛋的无理压迫吗!”虽然知道不会有站在自己这边的回应,折途仍是向那群笨蛋的拥护者抛去了自己的提问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
不理会背后的亚修和面前的笨蛋们,折途开始看着兵舍周围的景色,虽然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但是现在仔细一看的话,这个兵舍周围的环境还算得上不错,淡蓝色的天空与葱郁的森林相邻接壤,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星辰日月。
当然从恶魔的堡垒中逃跑路径也是多种多样。
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被亚修扯着领子带回去的路上,折途认命一样闭上了眼睛。
天气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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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在震颤。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在炫目的白光中睁不开眼睛,只能靠自己平稳住身体不至于跌倒,就只是这短短几秒的迟疑,脚下大地震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大,伴随着狂风怒号一样的鼓点声,几乎要把人的鼓膜震碎,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朝这边狂奔着压迫过来。
是什么东西,在强光和狂风中努力着睁开的眼睛的折途,在看到面前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完全呆住了。
远在天际的山脉,万里无云的碧空,一望无边高耸入的山脉。
以及朝这边狂奔过来的野牛群。
如果只是野牛还称不上什么,毕竟只是一群为生存本能挣扎的野兽而已,要说折途被眼前这群野兽惊呆的原因——
太大了。超乎常识的巨大。
这种大小简直是胡闹,只会存在小孩子天真荒诞的幻想中的生物一样。
有一瞬间折途甚至有一种野牛要比自己还要高的错觉。
搞不好不是错觉。
刚刚还在视线尽头的野牛眨眼间就到了面前,雷鸣一样的蹄踏声到了近处也变成了大大小小爆炸的声音,不知道是距离太近还是随着体格巨大化声音也会变大,野牛奔跑的喘息声也像拉风箱一样沙哑枯燥的。
接下来怎么办,直线跑是绝对跑不过狂奔的牛群,更别提这群牛还大到令人惊到掉下巴的程度,被他们的蹄子踩到绝对会被一蹄踏穿胸膛,保守估计内脏都被会踩出来。利用牛群主动避开岩石之类的障碍物……算了吧,就算现在所有人伪装起来对于野牛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一脚踩上去都没感觉的那种。
就在折途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逃生的时候,旁边的薇塔塔倒是学起了牛叫,看上去一脸没有见过大世面已经被吓傻了的样子,对面前景象毫无危机感的阿泽拉则是赞叹一样地拍了一下手,她身旁的大白熊也是歪头看着它的主人。
“咪哇好大……”
这是什么其乐融融一家人参观动物园的画面!
跑!
在寻找隐蔽处的折途匆忙间与薇塔塔对上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讯息,虽然薇塔塔那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的折途有点发毛。
【快跑吧秃鹫男!】
【去死吧蜥蜴女!】
达成相同意见的同时还不忘互损一下。
不远处有一个灌木丛,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个灌木丛也是超出正常人认知的尺寸看上起有一米多高,只能从它的构成植物种类上判断它是个灌木丛。
管它是什么,现在在空旷的草原上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提供隐藏这一功能,于是众人也不顾形象地向那个灌木丛狂奔过去。
薇塔塔和BLANK凭着精灵矫健的身手,或者是被逼急了的逃命本能首当其冲地钻入了灌木丛,加瓦尼虽然慢了一步但是也是顺利钻了进去,那么就剩下……折途向后回头看去,然后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背后一片恶寒。
阿泽拉趴在大白熊的背上向这边跑过来,但是目光越过她们,是某个无可救药愚蠢的要死要活的正在持剑试图威慑牛群的笨蛋笨蛋笨蛋队长。
“……快跑啊这还打个啥啊?!”薇塔塔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禁喊了出来。
“笨蛋快跑啊你是真的笨蛋吗???”
折途焦虑地怒吼出声,虽然知道这家伙是超级无敌大笨蛋,咬着所谓的勇者之名不撒口,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愚蠢到这种程度,应该说他缺乏常识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了吗。
所幸是野牛群对亚修没有兴趣,也可能是他一身猩红色和过于沉重的杀气,总之在野牛群中,那一头红的刺眼的头发没有消失在折途眼中。
牛群狂奔带起来的尘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跟沙尘暴没什么两样,折途抬起手用袖子捂住了脸,等飞扬的尘土差不多沉下去才摆了摆袖子继续看向亚修。
但是这回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全身恶寒。
一开始折途以为野牛群在迁徙才会跑起来,现在想想,牛群跑的势头那么猛那么不要命也太不合理,真正的原因在牛群的后面。
狮子。
一群正在为了填饱肚子而捕猎的狮子们。
想都没想,折途本来放缓的脚步再次加快了起来,冲着狮群的包围圈中心,那个笨蛋的位置狂奔了过去。
畜生,动作倒够快。折途在心里暗骂着。
狮群将亚修围了起来,看上去是把亚修当成了牛群的替代品,亚修也不甘示弱地拔剑迎击狮子的利爪和尖牙。
没有胜算的,如果是一只平时正常的狮子,折途还会在旁边冷嘲热讽地期待一下手撕狮子这种三流英雄剧戏码,但是现在,一群大地不正常的狮子围攻那个笨蛋,就算是有神的帮助折途也不相信那个笨蛋能够全身而退。
与狮群的距离迅速地缩短着,折途似乎都能嗅到空气中的阵阵腥味,亚修与狮群的战斗并不乐观,好几次差点被猛兽扑倒在地,更不用说他身上的铠甲多了多少道崭新的裂痕,虽然也对狮子造成了伤害,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更加惹恼了狮子。
眼见狮群把亚修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没有挤进去的空隙,折途再次故技重施,放倒身体一个滑铲从狮群的下方突围,万幸是狮群中间的空地不小还有躲避的余地,折途迅速撑起身体,与此同时一只狮爪也从折途上方猛拍下来,正好砸在了刚刚折途停留的位置,差点撕烂了折途的斗篷,没有时间考虑这个,折途借着半蹲的姿势继续发力起身,朝着那个红色的影子跑了过去,听到了不同的脚步声,亚修也回过头看着来者。
什么啊,那个眼神。
就像是把折途也当成了应该斩杀的对象而不是自己的同伴,亚修的眼睛里闪过诡异的红光,大有要把折途撕成碎片的气势。
现在的你又跟野兽有什么区别呢,笨蛋。
折途不满地撇了下嘴角,跟没有看见亚修手中的利刃一样,冲上去抬手捂住了亚修的眼睛,努力摁住对方不让其乱动然后另一只习惯性地搭上了腰间的佩剑,在触碰到剑柄的一瞬指尖仿佛被灼烧一样,意识到什么之后折途迅速举起了那只手。
——我讨厌战斗。
折途闭上了眼睛。
——我讨厌死亡。
洁白的圣光在指尖汇聚,下一秒,光芒犹如万箭齐发地像四周爆裂,强烈到夺目的光芒几乎成了地面上的第二个太阳,与日争辉。
“我不想给笨蛋念悼词啊,别死了给别人添麻烦。”
拉扯着亚修从狮群中逃出来,折途一边朝着安全的地方跑去,头也不回地给身后的亚修抛出了这么一句。
如果,万一,也许,那个笨蛋死掉了。折途的心脏狂跳着,思绪的触角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眼前的景色变得像纸一样发白脆弱然后不稳定地摇晃起来。
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
死亡,葬礼,悼词,眼泪,悲哀,消亡。
脚下的草原变成了冰冷的大理石,每踏出一步都有空荡荡的回音在圣堂中回响,冷清的阳光透过玻璃投下苍白的影子,自己身着葬礼时所穿着的服饰,圣堂两侧整整齐齐拜访着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洁白的布将死者生前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抹消,只留下一个令生者唏嘘的轮廓。
大理石冰冷的温度透过靴底,沿着血管和神经爬遍全身,身后有无数的亡灵随着奔跑的脚步跟随着自己,灵体构成的肢体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只要抓住了折途的身体就不再放开,灵体寒冷地几乎能冻伤身体,只要是被握住的皮肤或者衣料上都像结冰了一样起了一层白霜。
要快点过去啊。
折途麻木地看着两侧满当当的尸体,有些人早上还开心地跟他打着招呼,但是现在却安静地躺在这里,等待归于尘土。还有不少人是折途亲眼看着他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温热的血液缠绕着他的指节蜿蜒滴下。
折途朝着在阳光下发白的天窗伸出手去,果不其然,那只毫无血色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就像是把他的血液都抽出来了一样,即使那些鲜血中没有一滴是属于折途的。
是啊。
血液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暖感。
自己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液了。
真奇怪啊,明明是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为了拯救别人,自己才会站在这里,站在神坛前,站在手术台前的。
但是为什么。
折途看向自己另外一只手,那只手紧紧握着一把剑,因为用力过度甚至指节都开始发痛,但是那只手仍然固执地握着剑刃,即使紧握着刀刃那侧的手指都要被切断了。
为什么自己紧握着是杀人利器呢。
佩剑沉默着,静静泛着白金色的寒光。
不明白,我不明白。
脚底的石板开始坠落,露出无底的虚空,亡灵发出悲鸣,拖着折途一起坠入深渊,距离光芒越来越远,意识也一点点被黑暗侵蚀。
——这样也无所谓吧,就这么消失。
还不行,对于自己犯下的罪孽,对于自己背负的罪过,对于自己手下的恶行。
还不行,在这条充满痛苦和惩罚的赎罪之路的面前,死亡是懦弱,是逃跑。
还不行,如此罪孽深重的自己。
努力朝着遥不可及的光芒伸出手,心脏在胸膛中鼓动着。
——至少现在,让我活下去。
——活着,即为惩罚。
“可惜你的行动与你嘴上的话语完全不一致。”
亚修风轻云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话,甩开了折途的手开始查看四周的环境,其他人也是各自散开,只剩下折途一个人在原地傻站着。
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站起来,熟悉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不仅如此,还有喧嚣的耳鸣声和头痛。
眼前一阵发白一阵发黑,呕吐感逆生理地从胃袋深处涌上来,折途大口喘息着,不知道是为了平复心情还是恢复体力。
“一切都被巨大化的世界吗。”
听到亚修的自言自语折途才算是有点现实感,记起来刚刚为了逃离狮群而狂奔了好长一段时间。折途勉强支起身体,向完全陌生的四周打量着。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总之向身后看去已经看不见什么狮群了,现在众人所身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片山谷中,巨大的山脉连绵起伏不断,峰峦如刀刃般直插云霄,硬生生将天空和大地割裂开来,投下巨大的阴影,冷冷地看着这群异乡的不速之客。
而这时,BLANK和亚修手中的弦月也有了反应,淡淡地发着光,指向群山中的某一座山头。
“目标很明确了,出发吧,趁着夜色到来以前先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亚修说着观察起通往那个山头的安全道路。
讨厌他。
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和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领导者,擅自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即使他说的话没错,但是折途仍然想要反抗这个所谓的笨蛋队长。
脑海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关于笨蛋的,真是微妙。
“总之,是要……爬……山……是……吗……”折途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快要死了的样子,还相当配合地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果然引起亚修的不快。
“打起精神,忘记我在训练时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亚修毫不留情地敲了折途脑袋一下,后者的注意力明显不够集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个爆栗。
“啧……”折途揉着被敲痛的地方,一边懊悔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攻击都躲不开了,一边愤愤不平地盯着亚修。
训练都翘掉了大半,就是参加的那一小半也是各种偷懒摸鱼,更别提记住亚修的话了。
“不是很懂你们‘勇者’……”经过刚刚的事之后折途现在心力交瘁,也没有心情继续跟亚修拌嘴,只是默默地退到队伍的最末端,跟新入队的BLANK并排前进。
说起来,虽然这个半精灵是自己带回这个队伍里的,但是自己对BLANK也是不甚了解,这个半精灵身上有着诸多谜团,其本人也不愿意跟别人交流的样子。
随他去吧……
一路沉默,只有队伍前面那个薇塔塔在不断地看这看那,时不时发出一阵对周围巨大化生物的感慨,就连加瓦尼也被她感染了一样,两个精灵厮混在一起玩耍。
一点高等精灵的架子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在折途心中一闪而过。
“停一下。”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亚修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看上去很紧张地样子观察着前方。
有什么……折途稍微踮起脚看向前面,只见在巨大的树木下有一只疣猪正在拱着什么东西,还时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砸嘴声。
一只野猪而已,折途耸耸肩又退了回去。
“树上的果子好像不错……”薇塔塔出神地看着树枝上娇艳欲滴的果子,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果子香甜的果味,小姑娘被这味道馋地蠢蠢欲动,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果木和疣猪。
疣猪的耳朵动了动,随即转过身来露出后面被拱过的烂果子,它的嘴边还沾染果肉的残渣,短毛被汁水打湿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更恶心了。
看到疣猪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亚修也顺间拔剑,正气凛然地和疣猪对视。
笨蛋的交流方式,折途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那个——猪先森咪——”
阿泽拉也向前走了几步,提高了声音打着招呼,看上去是想要和面前的疣猪进行沟通,作为队伍的吉祥物折途都快要忘记这个狗妖精是德鲁伊的事实了。
疣猪发出带着敌意的低吼声,右蹄不断地在地上刨着,摇头晃脑地冲了过来。
切,区区一只野猪。
折途习惯性地将右手搭上佩剑,准备随时拔剑,只是在触碰到刀把的时候右手的神经中若有若无得激起一阵刺痛。
被灼烧的感觉。
折途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右手,除了沾上了点灰尘之外一如平常,指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手掌上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缺乏阳光照射而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看不出上面有任何损伤。
那么疼痛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内心在抗拒使用它。
砸了一下嘴,折途向后退去,既然成不了战力就别上去添麻烦,看上去亚修和疣猪的人猪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
即使不能战斗在第一线,折途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他的笨蛋队长。
“这样,亚修去正面担当诱饵,其余人从侧面突袭它如何?”
想了想,折途又加上了后半句
”如果出了意外我会帮你念悼词的。”
开玩笑的。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然而亚修已经学会很熟练地忽略某个牧师的冷嘲热讽,他头也不回地注视前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猪冲刺,转了半圈撞到了树上。
“看来只好先让它冷静下来了。我无法制服的时候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未落,亚修便举剑攻了上去。
人类与动物界的第一次笨蛋争夺赛开始了,这是折途的第一想法。
然后他闻到了空气中香甜的酒精味,折途转向看了看那堆腐烂的水果,被这头蠢猪拱地都快变成烂泥,上面还有不少大地跟球一样的苍蝇在飞舞。
水果腐烂产生酒精,看这样这头猪应该醉的不轻。
不必担心前面的战斗,折途将视线转向身边的队友,阿泽拉似乎是因为之前被野猪打击到一直萎靡不振,尾巴和耳朵都耷拉着,看着这样的她总有种奇妙的感同身受,折途走过去蹲下摸了摸阿泽拉的头。
“你已经很努力了……”
折途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柔和一些,把平日冷漠和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收起来,控制着手上的力度,轻轻地揉着狗妖精的头。
“咪……”
阿泽拉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又转头回去继续关注人猪大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看上去狗妖精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
对于既定的胜负没有兴趣,折途又记起之前那个沉默不语的半精灵,于是举目四下寻找着BLANK的身影。
BLANK在后面用难以理解的表情望著众人和豬。
折途尴尬地移开视线假装四处看风景,看来BLANK也把自己当成这群怪人的一份子了,虽然不在乎之前队友的评价,但是被新人这么看待果然是有点……
“真不愧是亚修队长!”
加瓦尼的赞叹声引起了折途的注意,不用看都知道这场笨蛋争夺大赛的优胜者是谁,折途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胡闹,干脆仰头看着天发了一会呆。
笨蛋。
检查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众人围着野猪的尸体开始有的没得闲扯,不知道是谁无意中感慨了一句好饿啊,这才纷纷想起今天的午饭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折途无奈地抬手揉了一下额角,太阳穴附近还在隐隐作痛,只能尽力忽视这种疼痛,然后看着眼前的东西。
疣猪的尸体。
失去了生命力和灵魂的躯壳。
如果只是尸体的话——
——那种事情也无所谓吧。
——因为那是你最熟悉,最擅长。
——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变得巨大无比,而又感觉距离自己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听得不真切。
折途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一言不发地推开亚修,径直走到疣猪的尸体前。
皮开肉绽的声音。
刀刃和皮肉彼此厮磨发出的尖叫声,像锯子一样狠狠地拉扯着折途的理智。
亚修的剑法很好,除了脖颈上的一道致命伤之外野猪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创口,气管和大动脉一齐被切断,此刻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几刀下去,疣猪彻底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内脏器官仰天大敞着,虽然体格有些巨大,但是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花费的力气和精力多了些。
“去掉内脏,酒精应该不会渗到肉里………”
折途像是想起什么,要掩饰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样补充道,同时伸手握住了野猪的心脏。
好温暖。
跟记忆中一样的柔软和温暖,虽然不再跳动,但是还仿佛活着一样。
在内在上,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又有多少呢。
起码在触感上,相差无几。
一件件地将无用的内脏取出,指尖还留恋着器官特有的湿滑触感,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是那种握住心脏的感觉仍旧鲜活。
接下来就是把可食用的肉和皮毛分开,这么巨大的一张大概可以在城市里卖个好价钱,可惜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折途把肉切割下来摆好,然后自动退到一边。
“所以你们想怎么做呢?”
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折途一副悠闲的样子抱臂看着队友,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好了。
毕竟自己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东西给狗吃狗都不吃。
“真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加瓦尼和薇塔塔看着被解剖过的野猪,不由得齐声赞叹道。
“饿了的话直接食用也无妨,但现在不饿的话先做成便携食粮继续赶路?”亚修漠然地建议着,好像他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跟解剖尸体检查死因差不多,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折途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老实说虽然被“表扬”了,只是这种简单的事情即使被赞赏了也提不起干劲,更何况折途与队友关系不是那么好,现在干巴巴的赞叹声反而弄得折途不开心。
随后又是一通简单地生了一下火处理了生肉,不长时间后队伍又开始了前进。
薇塔塔一路上不闲着,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她幼稚的野营话题倒是引起加瓦尼和阿泽拉的赞同,三个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边,正好跟旁边三个一言不发地人形成鲜明对比。
紧接着出现的是折途再熟悉不过的生物,秃鹫。
作为一个信仰艾瑞克大人的牧师,在以前神殿里生活的时候就经常与这种鸟儿相伴,折途还能记起神殿上面那个小小的平台,雕刻着繁杂羽毛装饰的立柱高耸入云,羽毛的浮雕层层叠叠相互堆叠在一起,不知是出自哪位雕刻家之手,柱子上的羽毛装饰好似活灵活现一般,从天空中纷纷洒洒地飘散下来。
折途也很喜欢在那里偷懒睡午觉,一般来说很少有牧师愿意踏足那里打扰秃鹫们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必要的打扫之外没有人会去那里。
简直是绝赞的天然偷懒场所。
躲开别人的视线,偷摸溜到天台的角落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只是这样躺着折途都能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相当舒适惬意的时光。
“————”
不只是这样,在破碎的记忆中浮现了某位少女的身影。
“小折——”
那人的声音即使在现在听起来也是十分悦耳,然而不知为何,现在回忆起来却是十分悲伤。
折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夕阳几乎要焚烧起来的橘红色微光中,姐姐逆光站在折途面前,沐浴在一片霞光中,她的身形也像是下一秒要燃烧起来一般。
“找到你了。”
炎天下冰块相互碰撞发出的好听铃声一样。
姐姐笑着,那一刻,折途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人,看到这个笑容都会放下戒备,感到无比的安心吧。
稍微沉浸在回忆中,折途再次确定周围的环境时,发现亚修依旧是一副要屠戮尽世间万物的表情看着那群安静地享用午餐的秃鹫,于是干脆抢在亚修开口之前,折途迅速地作出反应。
“笨蛋,我先提醒你,不要引起宗教战争”
同时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那个红毛笨蛋。
“我也不喜欢制造额外的杀戮。”亚修只是平淡地回应了折途,虽然他说出的这句话在折途对他的认知中并不平淡。
“刚刚你那句话,真可谓是载入史册啊,笨蛋勇者。”
折途冷淡地揶揄,好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和狮子群一分高低,怒屠野猪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样。
“那个——秃鹫先生咪——”阿泽拉继续试着凑上前跟秃鹫们沟通,怕是她在这个世界更加显小的身形和声音不足以引起秃鹫的注意,阿泽拉一边在蹦跳着,一边挥手,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团富有弹性的棉花球。
很明显,无论是对于动物还是人类来说,在进餐的时候被打扰终究是不快的,秃鹫们发出了威胁地声音试图驱赶这位小小的德鲁伊。
"呜咪————"
阿泽拉被秃鹫们不友好的警告吓回了队伍中,躲在大白熊的背后瑟瑟发抖,看见此情此景的折途叹息一声,再次蹲下身子去摸了摸阿泽拉毛茸茸的脑袋。
“绕路吧。”
折途简短地建议道,生怕再多呆一秒亚修就会暴起对那群秃鹫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不嫌事多的薇塔塔凑了过来,一脸我就是要火上浇油的样子,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哇哦,圣骑阁下,你的神正在……”
然而她没能说完剩下的话,就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折途漠然地看着薇塔塔跪在地上,她幼小的身体抽搐着,有红黑色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溢出,像眼泪一样滴落在土地上,染黑了一小片土壤,她的啜泣声与她本人相比倒是要可爱的多。
卓尔精灵惧怕阳光,没有什么毒药或者是利刃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能与阳光的照射相比,对于他们生存的最大威胁正在这片天幕上静静地审判着他们。
只要一面镜子,和一个良好的天气情况足以给予这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足够的教训。
“不要开过火的玩笑。”亚修听到身后的薇塔塔的惨叫毫不犹豫地敲上了折途的脑袋,不需要调查就将折途认作是凶手,毕竟这个队伍里也就只有两个牧师在整天吵架争执了。
这可不是过火的玩笑啊。
薇塔塔仍旧跪在地上哭泣,刚刚那一下阳光反射是折途计算好了,正好将阳光反射进她的眼睛中。
对于她来说,这跟谋杀有过之而不无及啊。
虽然说折途对于其他人的宗教信仰没有什么过多的了结,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选择的生存方式,和他们愿意信仰的神对于折途来说毫无关系。也许是出于牧师之间的竞争意识,但是这个夏德娜的牧师总是愿意在信仰问题上对折途发难。
也许薇塔塔没有料到会发展到相互攻击这种地步,但是折途是一回到无名之城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在这场小骚动发生的时候,刚刚被秃鹫拒绝的狗妖精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她趴在大白熊的背上不安地四处打量,注意到这点的加瓦尼凑过去安慰她,随后又去查看薇塔塔的状态,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窝啦咪"阿泽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一样。“阿泽拉能感觉到目光的方向吗?”亚修轻轻顺过薇塔塔的脑袋,安慰了一下这位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姑娘,随后警戒地拔出剑,寻找潜藏在四周的危险。
加瓦尼怒瞪着折途,后者只是无谓地耸耸肩,无视过去了。
“……不会接下来要出现猎豹了……吧?”折途也顺着阿泽拉指出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片枯黄的草丛中隐隐约约看见了某种大型生物的身影。
亚修径直朝豹子藏匿的地方踏步前进,目露肃杀凶光直视,毫不在意自己会引起豹子的注意,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了,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那个人,说的是预言?”加瓦尼也紧紧盯着豹子潜藏的地方。
完全与现状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格格不入的折途倒是很悠闲地回应着加瓦尼的疑问。
“根据我的人生经验来说,是乌鸦嘴。”折途一贯不关心任何事情的语调“是要先发制人然后跑,还是先发制人然后打?”跟其他人比起来,折途更像是一个看戏的观众,正等着幕布拉开。
似乎是因为自身已经被发现,豹子没有继续隐蔽下去的念头,一跃从草丛中跳出,将它硕大的身形展现在比它渺小的多的人类前。
抢在猎豹有所动作之前,亚修的剑便斩风呼啸而出,瞄准了猎豹的头盖骨劈去,然而猎豹却在刀刃劈下前迅猛地作出反应,将猫科动物的敏捷这一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等到亚修的剑砸到地上发出闷响时,猎豹已经调整好姿态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
惊讶于猎豹迅猛速度的不止亚修一人,折途再次试图握上剑把,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手臂中游走起来,折途不得不放弃拔刀加入战斗的念头,转而搬出了方才对付狮子的伎俩,碍于无法让所有人都闭上眼,为了避免误伤,折途只能将圣光压缩在小范围之内。
猎豹再次展现了它惊人的敏捷力,原本还在冲向加瓦尼,意识到有危险的瞬间,猎豹灵巧地改变了前进的姿态,避开光芒向折途冲了过来。
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折途短暂地惊呼一声,随后强行镇定下来,也顾不上那莫名其妙的疼痛,咬紧牙关猛地抽出佩剑作出防御的姿势。
比猎豹更快的,不知何时亚修竟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猛地拽开了折途顶上了他位置,迎面接住了猎豹的猛烈挥爪,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被推开的瞬间,折途依稀看见了猛兽的利爪和剑刃碰撞所擦出的火花,而自己右手此刻却因为疼痛颤抖地不成样子,连握紧佩剑都相当困难。
勉强将佩剑收回剑鞘,折途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发白,用神术切断了右臂神经的传感能力,握着失去行动力而软绵绵垂在身体一侧的右臂,折途不满地啧了一声,暂时退出了与猛兽的战场。
就像是要顶替折途退出一般,一直沉默不语看着阿泽拉的BLANK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与亚修短短地对视了几秒,两个人便成前后夹击之势,对猎豹发起了一轮新的进攻,两个人虽说应该上初次合作,但是这种无需交流便能达成共识的默契程度也是相当令人惊讶。
加瓦尼焦急地看着战况却无法加入,尝试几次后又不甘心地退了回来,一下子战场上的战力就变成了二对一,然而在这种巨大的体形差和能力的差距前竟然毫无胜算,胶着的战况下反而是人类这边开始逐渐显露出战败的迹象。
就在战斗难舍难分之时,战况又有了新的变化,几只飞镖乘着破风之势向着豹子攻去,忙于抵挡亚修的进攻,猎豹只能暂时放弃了面前的猎物,猛地向后一跳,撤出了双方的攻击范围,朝着飞镖归回的方向怒吼起来。
是什么。
折途也警惕地看向这突发的救援,只见一道艳红的影子在迅速地超这边移动,速度之快甚至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犹如红色的闪电在草原上疾驰着,急促的踏步声伴随着人类的吼声瞬间就来到了眼前。
“看招啊啊啊——————”
别说人类,这速度甚至连凶猛的猎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巨剑的刃下魂。
“你们这些家伙,连一只豹子都打不过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打倒了狮子的猎人背对冒险者们,隐藏在披风下的却是一位娇小的少女,此刻她毫不客气地对连一只猎豹都搞不定的冒险者责难到。
阿泽拉对着手指小声地说道:"暂时回不去咪~"“总之,谢谢了……你一个人在这种生活吗”折途接着阿泽拉的话头向少女道谢着。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勇者,第一次来到这个在我们眼中一切都巨大化的世界。可以劳烦小姐你介绍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麻烦你正常一点自我介绍……”
亚修一如既往的富有个人特色的自我介绍。
“咱叫丽奈德,是个猎手,虽然是这片山脉外来的——啊?你们这些家伙是别的世界来的?”她皱起眉头,似乎把亚修说的话当了真,“这里是群山世界“蒙菲拉”大陆西方的比格山脉。”
“我只是在找我走丢了的骑龙而已——没想到遇到你们这群家伙。”
“至于你们说的巨大化——其实只是这片山脉的生物莫名其妙地大而已。”
“龙丢失的方向,是那一边吗?”亚修指向了弦月所指的山谷。
那里确实是骑龙生活的地方——你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们有一样必——须要找到的东西,也在那里。”薇塔塔终于从伤痛中恢复了过来,又跟之前一样用手比划着。
“那件东西,可能就是这一切巨大化的根源。”亚修接着补充道
“噢,是吗,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不然你们这些家伙感觉很可能死在半路上。”
丽奈德打量了一下这只队伍,毫不在意别人心情地说道。
薇塔塔立刻做出一副讨好别人的面孔,嗲声嗲气地道谢:“多谢小姐姐啦——”
“感谢。”亚修说着开始打量起女子的兵器和气息“请问小姐是经过怎样的锻炼才能有现在的强劲实力?”
Blank收刀继续跟在后面,被转移注意力的薇塔塔踮脚试图去揉blank的脑袋,结果还是因为身高原因而作罢。
有了新队员的希望之光小队往山的那边前进,丽奈德一边向众人传输在这个山脉行动的一些必备常识——
“小心灌木丛!”
“里面可能隐藏着凶猛的动物。”
不不不,还有可能有躲避野牛群的旅行者。
“不要随便吃认不得的果子!”
折途转头看了某个之前想吃果子的牧师,薇塔塔则是用老娘要咬死你的表情看回去
加瓦尼松了口气,抚摸着胸口“……幸好薇塔塔刚才没有吃果子……”
“要是你也每天面对这些野兽,你也会能够很熟练的对付他们的。”话尾,丽奈德才回答了亚修之前的问题。
折途又扶上了额头:“对野生动物的技巧还不够的意思吗?”不过正常人看见这么巨大的动物还有反击的意识就很不错了,心理素质再差点就直接逃跑了吧
“依然是锻炼不足吗。”低语的亚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折途看着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抽了一下筋,肯定是在考虑暴力活动没跑了
“虽然都变大了…但是还是风景不错呢。”薇塔塔环顾四周,频率永远不跟别人在一个调上。
继续向前前进,再也没有什么凶恶的野兽上前骚扰,一路上平安无事地向着目的地进发。
太阳逐渐西沉,山峰之间烧起漂亮的晚霞,草原被晕染上一片赤红,前方有一群斑马和羚羊正在悠闲地觅食,时不时甩一下尾巴驱赶恼人的蝇虫。
“总觉得除了巨大化之外,跟正常的世界没什么两样。”折途活动着肩膀,喃喃自语道。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活动,但是总觉得格外的疲累,不如说这种莫名其妙的疲劳感几乎要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确实,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家伙也就是大了一些而已。”
丽奈德摊了一下手,注视着不远处的羚羊,缓缓地从背后抽出大剑,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草丛中安静地靠近悠闲的猎物。
“呵啊啊啊啊啊!”
原本平静的草原上短暂地响起了动物们的尖叫和急促的蹄踏声,在猎物悲惨地咽下一口气之后一切又回归寂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厉害——”被丽奈德高超的技巧所折服,加瓦尼忍不住感慨道,薇塔塔也稀稀落落地鼓着掌。
“哼,也就是你们这些菜鸟会觉得这点厉害而已。”
但是对方毫不领情地奚落回来了。
过了一会,丽奈德拖着一具比她自己要大的多的羚羊的尸体走了回来,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她在一片较小的开阔地上招呼着。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在这里扎营吧。”
终于从长途跋涉的旅行中解放出来希望之光队队员自然是欢呼雀跃,跟着丽奈德前后忙活着搭帐篷,折途虽然没有被这种氛围感染,但是关乎自己晚上休息的事情,还是打起精神参与了营地的建设。
“话说那个,丽奈特,还是什么的……啧,这周围有什么除了巨大化之外令人注意的异常吗”折途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小树枝,试图从那个当地少女空中套出更多情报,然后……
“是丽奈德不是丽奈特,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
比痛感更先传递过来的,是针对自己的沉重打击感,身体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一步,随后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呕吐感排山倒海地向自己袭来。
好痛,被殴打到的沉闷的痛感,难以忍受。
折途捂住被踢到的地方,痛地直不起身子,身体因为这巨大的痛楚一阵阵地发抖,神经在痛感的作用下甚至变得麻木,连施展神术都控制不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抽搐着。
“噗——啊啊……真是……非常……抱……歉……”
强忍住不呻吟出声,折途尽力深低下头,试图通过呼吸来缓解一下疼痛感。
“小折一直这样,很害怕疼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大概只有怕痛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吧。
同伴的声音就像是在远方一样飘渺,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温度,从后环抱住了折途颤抖的身体。
“没关系的,姐姐会一直在这里的。”
“小折也要好好忍耐哦~”
“因为啊,小折可是——”
——
——
——
“最近的骑龙确实有些奇怪的样子,你看我的骑龙也跑了不是?”
“大概是,受了……碎片的影响吧……”折途总算是从刚刚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腹部的疼痛在神术的作用下不是那么令人难受,但是终归还是有影响的,折途也懒得继续参与他们的话题,躲到帐篷的后面享受起了落日之前最后的一点阳光。
【自然界是相当公平的世界】
【最起码,无论在哪里观赏到的落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同样的美丽】
【美丽到令人窒息,那赤红的夕阳简直想要人融化,与它合为一体】
【就这么变成夕阳也不错吧,融化在风景之中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不知道】
【但是现在还不行。】
【因为我】
【现在还不行】
【不行 不可以 不被允许 拒绝 禁止 不能】
【我是有罪之人】
晚饭过后的闲暇时光,折途借着篝火的光亮随意地在日记本上写着什么,亚修和加瓦尼在远处做针对动物的进攻训练,阿泽拉和她的大白熊在篝火的另一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在篝火对面,薇塔塔和BLANK并排坐着,两个精灵看上去很有话聊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薇塔塔在单方面地对BLANK讲这讲哪而已,紺蓝色头发的精灵明显注意力不在薇塔塔身上,偶尔敷衍一下薇塔塔的提问之外就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泽拉。
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小小的恶作剧的心情。
折途从后面绕到BLANK身后,装出一副随意路过的样子,毫无征兆地对BLANK抛出了疑问。
“对小动物感兴趣吗?”
折途也顺着BLANK的目光看过去,阿泽拉正在给她的大白熊顺毛,她娇小的身体此刻显得有些笨拙。
“应该,是错觉吧。”
BLANK一开始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转瞬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的样子,见状折途也识趣地闭上了嘴,退到原来的位置上看着火焰发呆。
夜色渐深,众人也三三两两地找地方睡觉,折途找了一个躺起来稍微能舒服的地方蜷起身子,准备进入梦乡。
“喂,你们不会守夜吗?!!!”
直到丽奈德的怒吼声把众人拽回现实,少女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被子都掀了起来。
“嗯,不是有亚修吗?”折途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朦胧中看到亚修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锻炼。
“只靠一个人守夜第二天的行程怎么办!”
“做好守夜安排!你们这些菜鸟!”
丽奈德气鼓鼓地叉腰看着躺在地上的折途,后者又结结实实地在毫无防备和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吃了第二次飞踢。
“嘎——咔——哈……哈哈……真…的…非…常…抱……歉……”
喃呢着道歉的话语,第二次的攻击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痛,但是也是足以让折途伏在地上起来不来的程度。
总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那之后的事情,在困意和疼痛的作用下,折途一直处于清醒和晕厥的边缘,头脑也昏昏沉沉地,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笨蛋……”
某人轻不可闻的叹息,混在夜色中,伴随着篝火即将消灭的烟尘,在夜空下消散了。
字数896字
我投在第六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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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啾!”薇塔塔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夸张地打了个喷嚏,预示着感冒加重的事实。
BLANK接过了薇塔塔的伞帮她遮住阳光。薇塔塔把裙子松开了一点,用阿泽拉带来的软绵绵毛巾擦干了脸和前面,加瓦尼接过另一条毛巾帮她擦背部。
薇塔塔的皮肤很凉,一定很冷吧,她穿的本来就是薄薄的裙子,还在感冒又被河里的鱼喷了一身水,得快点帮她擦干才行。
加瓦尼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又有条不紊,心里的情绪却不断喷涌着——毕竟她是在和精灵近距离接触。在之前的旅途中,薇塔塔也曾多次揉她的头发、捏她的脸,但是由加瓦尼主动接触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很紧张。
“小加瓦尼最棒了——”薇塔塔开心地揉乱了她的头发,让她的动作有点僵硬起来。
她把毛巾绞干,又踮起脚帮薇塔塔擦耳后和头发上的水,薇塔塔配合地弯下腰。
她其实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精灵了,这都是薇塔塔的功劳。
薇塔塔对她很好,有好玩的事情的时候都有记得她。虽然捏脸和揉头还是会让她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但是这是因为以前留下的心理阴影,碰到别人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害怕别人会打她。
薇塔塔很好,所以她才对折途欺负薇塔塔的行为特别生气,但是就算生气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又不能打他,只好瞪上几眼生闷气。
好在今天阳光灿烂,很快就把薇塔塔衣服上的水也都蒸发干了。加瓦尼向着亚修队长的方向大喊:“队长——这边好了——”
折途在走过来的同时把他的斗篷扔了过来,正好罩在了薇塔塔头上,薇塔塔手忙脚乱地探出头来:“……呜咪?”
“弄脏了就杀了你。”他撂下狠话,又扭头和亚修队长说了些什么。
阿泽拉和她都比薇塔塔身形更小,亚修队长又没有外套,队伍里确实只有他的斗篷可以给薇塔塔保暖用了……
也是会做一点好事的嘛。
不知道薇塔塔的过去经历过什么,听说在很多地方,卓尔精灵也不太受欢迎,虽然在坎加长大的加瓦尼不太能理解个中原因,大概,她也有过比较辛苦的经历吧。
薇塔塔拿回了伞向前走去,大白熊把阿泽拉背在肩上跟上了亚修,BLANK不紧不慢地跟上,折途慢慢地晃在队伍的最后面。
“快点呀,把你扔在后面咯!”薇塔塔转身挥了挥手手中的伞。
加瓦尼轻轻地“啊”了一声,跑了上去。
太阳已经坠到地平线的高度,白云泛上了橙色和紫色的光,夜幕将要降临了。
无名之城可能发生什么事,狗妖精的直觉这么告诉她了。
一缕夜风呼啸着宣告季节的特点,不管是人,侏儒,还是狗妖精都必须臣服其下;月下的街道没有走来打喷嚏的人,但是脚下的屋子能清晰传来咳嗽之声。不知名的人在窗子里点燃一盏比月亮要温暖的油灯,书籍的翻阅、夜宵的香气、垂危的咳嗽、念想的喷嚏,愈来愈多的声音与味道混杂成堆,借以扰乱了她的优秀嗅觉与听觉。黑德爱尔就地蹲下扫视四周顶层,月光黯淡,不过借一点挑灯夜读之人的温暖灯光的话,在这点条件下完全看清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难。
软底靴子小心的踩到边缘,视线定在另边屋顶的安全地带。提了提腰带算是确认与调整匕首的位置,紧接着跃去另一屋顶站稳。倾听到的是新的寒冷风声与轻微脚步,嗅探到的是一种不知名药草被熬制的酸涩味道,她记得那种药草,除了药草的名字。
她的师父偶尔会因不明智的夜行犯些老毛病,然后黑德爱尔就会负责去采这种药草。
夜晚的森林要比夜晚的城镇危险得多。世界沉入黑暗,至少人们只会陷入睡眠来隐藏对其的恐惧,或者干脆抛开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事物纵欲狂欢。
狗妖精对森林极为熟悉,那也是仅限于感官不会被扰乱的时候。看不清事物就直接闭上眼睛,嗅与听才是她真正的生存武器。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将她置身于另一种多维的世界,而迎面的微风与各种事物的独有气味会让她明白自己的面前究竟有什么东西。她没有想过与黑暗为伍,即使此刻就身处其中。顺着以往暂且没被雨水冲刷走的微弱气息,最终她全神贯注找到的,就是处于野外,恩惠人类的自然宝藏。然后她的师父就能好起来,直到好不起来为止。
她成为游荡者的契机是认识了一位在野外差点没命的游荡者,这就是她现在为什么在居民屋顶毫无声响的原因。不过这里面有更深的故事,至于那些故事都是什么,就连黑德爱尔都没有时刻的放在记忆表面——或者说,被放在记忆里。
风会带走一些能带走的东西,像是火柴,体温,与思绪。她的短发与耳朵被这阵风吹得偏到一旁,除了撩起遮挡视线的几缕之外不需要更多动作。呼呼的风声从她左耳进去,然后轰隆隆的冲向右耳横撞出去。还有那什么夜间要散的心,也给凉得不再懒散、就这么开始嘭嘭的跳了起来。
——无名之城的夜,比想象的要冷。
明明特意借来了奥诺的看起来很温暖的斗篷,不过不近人情的金属与不反光的布料始终不会给她太多温暖保障,她必须活动,哪怕这个活动就像是趁黑出行的小偷。
为了防止在下一秒变成冰淇淋狗肉锅,她必须尽快回去队伍的据点。秘银之隼只有她一只会夜行的狗妖精,这里面还包括上次在厨道世界的野外通宵守夜导致的黑眼圈。
“……嘿。”
她习惯性的从窗子那儿爬回去了,然后迎面的自然是队友诧异的目光——不,习惯了的诧异目光。以前在无名之城休整时黑德爱尔也经常夜间跑出去,然后顶着点儿黑眼圈继续第二天的冒险。首先帕克是与黑德爱尔同行最久的人,不过这跟被吓到与否没什么直接关联。他本来拿着螺丝刀在给他的机械青蛙做什么调整,然后忽的被“破窗而入”的狗妖精给吓得一抖,暂且停下动作以后,还没有取出不知为何抖进了青蛙嘴里的螺丝刀。
黑德爱尔将斗篷摘下,随后拍了拍边缘将它还给奥诺。奥诺不知在看什么书,阿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诗歌——这么一对比的话,还拿着螺丝刀保持着取螺丝动作的修理工帕克看起来真是逊爆了。
要做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帕克有意无意发出的铁锈与某种油的味道把儒雅的书香给搅了个翻天覆地。
帕克茫然的看着忽然对他叹气的黑德爱尔。
……不过再说起书本,她想起了上次在隔壁队伍看见的一生难忘的著作。
奥诺茫然的看着忽然后退了一大步的黑德爱尔。
“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螺丝刀捅进去的地方扩散开来,伴随着帕克转动螺丝刀的方向,“嘎吱”渐渐转变成了“咕呱”,然后他再拿出另一把小巧的螺丝刀伸了进去……总之,对此一窍不通的黑德爱尔只知道他在跟螺丝刀愉快的玩耍。
就在这样的夜晚里,秘银之隼各自休整着需要整理的东西,无论是装备,还是身心。
而第二天,黑德爱尔被被子给结实包裹并且完全封印,直到她被忘记摘下的弦月扎到的时候清醒。世界上有许多陷阱,魔法陷阱,如果一味的避开它们,那么一辈子都可能遇见陷阱,无论新旧。
比如,这个温暖的被窝……
好死赖活的翻滚了几圈,而后要面临的风至少没有昨夜的冷彻透底。
帕克通过奥诺了解了狗妖精没有冬眠习性之后,选择了用他的机械青蛙来对黑德爱尔满作嘲讽。就在黑德爱尔为了反击而一跃而起、并像个狗一样甩动身子以达到活动目的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光芒,熟悉的传送,与……不熟悉的寒冷,在瞬间覆盖了她所有的思维,身体和表情。
“啊……啊嚏!”
接着下一刻就缩成一团狗球。
无名之城发生的大事,就是她们被丢进了冬日中的终极冬日吧。不过还好,她们没被丢进冬日的悬崖,比如辛西娅曾经给她提过的那个。
——辛西娅现在在干什么?是在诚恳的与神对话,还是在斩杀污秽的格瑞利亚?
至少辛西娅与她算是微妙的“朋友”,她的人类朋友还是有那么几个,即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法再看见他们。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冷是其中一点,然后则是空气中弥漫的各种各样的气味。血腥、寒风、铁锈,她能闻出好多好多东西,即使大部分已经混淆得无法准确分辨了。
她转头一看,奥诺也是如此。
除了混乱的嗅觉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呼啸。至于是什么的呼啸?智慧生物的惨叫声,凛冽大风的轰隆声,还有自己打喷嚏的阿嚏、阿嚏的声音。
一定是有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黑德爱尔捂住口鼻吸了吸鼻子。
总之,两只狗妖精被这混乱的情况打扰得很糟糕,虽然之前在喧闹的城镇就已经挨过打扰了。更何况她们的奇特感官,即使是看似夜深人静的城镇夜晚也能听见无限放大的声音呢?
——还好狗妖精住在森林。
一两声较为清晰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顺便还带着两句呼救。随之便是两只狗妖精顺着音源望过去,而后看见了一个跌跌撞撞极为狼狈的身影。帕克虽然隐约从寒风中分辨出来了,不过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那声惨叫听起来就像没救了一样。
话虽如此,她们还是向着那个方向走去。黑德爱尔是个乐于助人的狗妖精——不管对方目前的情况到底有多绝望。
至少帮他的话,总能好一点吧?
而后看见的自然是一眼就知道没救了的,浑身是血的人忽然出现在她本来就不够宽阔的视野。红色,黏稠,眼与触迅速的告诉了她此刻是怎样的感受,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鲜血淋头的——极为强烈的血腥味,极为绝望的用力抓取,肩上的重量如同对方的死亡,她在惊恐之余还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力量。
——死亡,就是这种东西啊。
她想起了很多,无论是自然死去的友人,还是经由她手的畜生混账。其实死亡一直都离她很近,不过她暂时不是踏入那个领域的狗妖精。
满目的鲜红意味着她看不见其他东西,而刺鼻的腥味也说明了面前物体究竟为何,再者,满耳的求救,风,同伴的惊讶呼声,还有内心不知为何的剧烈心跳,肩上不可思议的重量,变得急促的呼吸,她快要迷失在听觉的多维世界里,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她的思维很乱,乱到了呆滞的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只知本能的一直盯着对方,以及完全无用的想着挣扎出死亡的怀抱。
那么,我来帮你吧!她想这么说的。
——明显是一柄利剑的呼啸,划破风,超过风,而后,突破了她凝固成冰的意志,也包括结束了那个被鲜血覆盖,甚至要融为一体的人的最后惨叫。
肩上的重量减轻了,双腿像是不受控制般没了力量,她为了对抗来自死亡的绝望,无论是精神还是力量都快要被磨耗殆尽了。
红色从她视野消失的那一刻,她“咚”的一下坐在了雪地上,顾不得可能被队友嘲笑,也顾不得地上是足以媲美死亡的冰凉,她坐在地上,随后按住胸口,经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无不表现出她刚刚受的惊吓有多可怕。
奥诺显然也被这种混乱所影响,狗妖精一直拥有太过优秀的感官,哪怕这可能给她们带来种种困扰。
“……”
首先要冷静下来,她的职业本能已经在心里咆哮。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够自己从地上坐起,此刻她甚至感觉,冷与不冷已经跟她没任何关系。
她们发现这柄剑来得莫名其妙,首先剑飞过来的方向一片白茫,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那边投掷过剑的样子。略微冷静下来的黑德爱尔试图去拔那把剑,即使这把剑深入得不太可能是她能拔得出来的情况。
疑团很多,不过既然是这么着急的召唤……想必一定是什么大事情吧。
血肉与剑叽叽咕咕的互相挤压,与此同时的还有已经混杂到不知具体方位为何的陆续惨叫,在不同的地方也存在不少她们遇见的这种情况吧,这把剑说不定能告诉她些什么。
帕克将他的护目镜抬上去了,毕竟再怎么调整焦距,他都看不见剑飞来的方向除了白色还有什么。难不成那人还能与白色融为一体?谁知道呢。
就像是不愿意从土里完全出来的胡萝卜一样,黑德爱尔使了好几次劲儿,也没法轻易拔出似乎要在血肉里扎根的剑。
就在她的内心快要从被惊吓转变成对剑的执着与抱怨时,这把剑又好像终于愿意脱离蒲公英的小蒲公英一样,“啵”的将剑锋离开了只有鲜红颜色的土壤。
黑德爱尔耐着性子嗅了嗅剑柄,这儿除了她自己的气味和血腥味应该有别的味道——不过她引以为傲的嗅觉却告诉她,这上面只有剑的主人,也就是与这具尸体上的气味一摸一样。
是太混杂了分不清么?……不过这也无所谓了。黑德爱尔握着剑站起身来,接着她满面严肃——这是被惊吓到紧张程度后的暂时面部僵硬,就算她想笑着面对同伴也有些困扰。她将剑双手持高,随后剑锋缓缓指向一旁的尸体身上。
“他是自杀!!”
他用自己的剑杀了自己。嗯,嗅觉是这么告诉她的,她只是如实说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准确的猜测吗?说不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黑德爱尔在心里跟自己吵到没有再继续说出下句。
而后遭到的自然就是同伴的白眼。
“好吧……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让我们顺着死者来的路去看看吧。”
如果说现在能遇见什么头脑清晰的人,来给黑德爱尔一巴掌就是最好不过了。她清楚自己有多不冷静,即使看起来像是已经冷静下来了。黑德爱尔曾经自以为是身经百战的游荡者,可实际上她很少完全杀死对方,她对死亡的概念也极为模糊,说白了在面对死亡的情况上完全是个半吊子。
小队顺着死者的来路走去,因为帕克和奥诺还有阿特都表示不认识这位可怜的血之冒险者,他们决定丢下这位虽然可怜但是可能影响到行路的尸体——然后他们忽然发现,那个尸体忽然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什么方向去了。
黑德爱尔不知道他去的是什么方向,不过要跟踪他来的方向还是很简单的。先不论奥诺身为巡林客来说追着踪迹是很简单的事,光是她黑德爱尔就足以通过雪上明显的气味确认方向了,即使她不知道到底是东南还是西北。
“他走了……我们不管他吗?”
无论对方要去哪儿,首先他是一具尸体,一具应该安葬于地下的尸体。再者他还能动,不过很明显已经死掉了,他所前进的方向一定会给那个方向的人带来点儿麻烦。
黑德爱尔因为不想拿着那把剑而左思右想的插了回去,就在她拔出来的那个地方。这也算是还给他了,毕竟他身上不知为什么没有剑鞘。剑显然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掉下去,不过,那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前面一定还有。”
奥诺摸了摸匕首的所在位置,她与黑德爱尔一样深知这个地方的危险度。看样子她已经准备好战斗了,经历了那么一出的黑德爱尔也是。
虽然经由自己的玩笑稍微好受了点儿,不过一旦回想起来的时候,说不惊魂未定是不可能的。
顺便一提,阿特真是重啊。毕竟她和奥诺还有帕克都是身高在一米左右的生物,一起抬着阿特实在是太累了。
一路逆着风…黑德爱尔的鼻子都快被冻住了。她有一种感觉,假如她的鼻子不争气的流下鼻涕的话,那么这滴鼻涕会在下一阵风吹来的时候被冻起来。
那真是太可怕了。
她甚至想起了以前,她的师父在冬夜里嫌冷,而后强行把她当作温暖抱枕用的事。确实抱一起的话会暖和许多,不过被限制了所有动作的只有她黑德爱尔。
是相当不舒服的一个晚上,她只记得这样的感受。
一路上除了冷以外,还陆陆续续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类似于之前被剑捅的那个人,摇摇欲坠,摇摇欲坠的向一个方向走。
而无视掉这些人的小队,来到了一个相对空旷——没怎么看见会动的活尸体,只有正中站着一位衍冬裔。
帕克上前对其搭话,不过随之收到的反应是差点被一剑砍成两半。
还有……一团水。
与以往遇见的不同,这团水正在渐渐凝聚,成型,最后是从水色转变成别的什么颜色。
……啊,看起来比帕克傻一点,虽然帕克在她眼里本来就很没形象。而忽然出现一个一摸一样的帕克与之对比,就好像是傻成倍的感觉。
黑德爱尔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么分辨的,总之水形成的镜像帕克要比帕克本人傻一点。或许是通过长期交流形成的一种本能直觉,也或许是帕克独有的“傻”的气味,她能分辨出谁是帕克,谁是更傻的帕克。
不过看样子不止帕克一个人存在更傻的情况。除了她们,还有那些死掉的冒险者,也纷纷出现了复制品。
首先她发现晕倒的阿特旁边,还有自己面前同样出现了那种东西,而奥诺则完全不受影响。阿特是晕眩状态也能形成镜像吗?形成之后会不会是两个平躺在那边……不对。
她面前的水团就像方才一样在咕噜咕噜的兀自搅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揉捏水团一样;这团水让她升起一种莫名的警觉,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抽出匕首了。
正中心……赌一把好了。
她的匕首在毫无势力加成的情况下十分弱,游荡者本来就不是适合正面打斗的职业。她需要高度,速度,利用地形才能给对手出其不意的造成伤害。
对她而言的剑,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把匕首。匕首与剑正面的对撞鲜能占到优势,更何况她是只小小的狗妖精。
“哗啦”“咕叽”的声音不断被匕首挑起,她也管不得这团水会不会受什么刺激。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团水确实是水,就触感来说是这样的。
显然,黑德爱尔的匕首对这个东西的形成没有任何影响。
她无法阻止的东西有很多。
稍微分神观察情况,能发现帕克与不知为何顶着副欠揍笑容还背包大开的镜像帕克在不断周璇,并时不时的互相射箭。看起来真是双倍的傻,你们为什么不拿出扳手互相砸呢?那样看起来你们还可能像是剑斗的战士。
奥诺则已经跟那个蓝色的人打起来了。她看起来比较吃力,毕竟对方不是什么半吊子,是货真价值的剑士。
而阿特的镜像竟然没有躺着。不过他本身就应该没多少攻击力……黑德爱尔就没打算再分心了。
真正的黑暗,此刻才正要接近。
她从没想过跟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打斗会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很清楚镜像的智商没有想象的那样智障。仿佛是为了确认她是否与荒歌中的镜像类似,黑德爱尔与镜像对上第一眼的时候,选择了“汪”的进行打招呼。其实狗妖精有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一声“汪”可以替代早中晚安的任何一种。
据说某个部落每天早上都能络绎不绝的听见“汪”的声音。
在她发现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不仅回以了“汪”,甚至还以一种她极少露出的表情——略带嘲讽的半眯着眼、肆意的露出尖锐犬齿,一副压根不把本尊完全放眼里的凶恶笑容。
——即使是自己,也很想打她。
“帕克!”
在打她之前还有别的事要交代,比如这些镜像不像荒歌那般不会说话,也不像是跟本尊当前性格一摸一样的样子,至少她就看见了,看见那她不曾想踏入的暗处,然后寂静无声、充斥着某种气味的黑暗。
“这些东西会说话,你压根分辨不清我,别管我这边!”
帕克闻言先是在她和镜像之间交互望了望,随后果断的朝她点了点头。
世界从未告诉过她如何进去,假设进去了也不会告诉她如何出来。能引领她的人早就不在了,她的路痴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岔路,岔路,岔路,她不止一次的站在路边毫不前进,以她能看见的地方,所有的路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不过她现在看见了其终点……
她知道她心里住着什么。只是没人知道——或者被她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所覆盖,黑德爱尔会以乐观的态度对待大部分事物,就像这样。
两把毫无力度的匕首迟钝的撞在一起,然后交锋,互不相让。正面打斗她们压根不能分出什么,无论是她还是镜像都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她们都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就好比白日与黑夜都想占据整天。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
黑德爱尔意味深长的咧嘴一笑,她的犬齿好久没露出来了,想必是依赖了那把匕首太久吧。
“你不知道。”
镜像只是冷冷的回应她,虽然没有放下从一开始就存在的讥笑。黑夜总会存在一些寒冷,因为月亮只会反射阳光。它没有给人以温暖的能力,哪怕再加上一盏油灯,一枚蜡烛,一根火柴。
“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白日会掩饰一些东西,比如应该存在的黑暗。太阳从这边转去那边,暂且未被光照的地方会重回新生——或者说,被掩盖起来。有光的地方就没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自然没有光,互不交融,互不共生,它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在竞争,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光庇护了暗,也藏起了暗。
匕首被稳稳的固定在抓握装置上,无论怎么相撞,都不会有任何一方的匕首飞去不知名的边境。
没有结果,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奥诺的战况并不乐观,帕克看起来也不像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至于她黑德爱尔根本就是双方放水。
“我说啊——我们这么打下去根本没意义吧?”
黑德爱尔百般无聊的弹了弹匕首。她不懂任何与别人正面交锋时使用的匕技,也不知道在正面对匕的时候能所什么。她知道的是乘人不备,趁虚而入,在对方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得手。
“是啊。”
镜像倒也不否认,非要说的话,镜像大概比她还清楚偷袭的好处吧。
双方忽的在下一刻统一了意见,以莫名的默契纷纷后退——暗与光都很清楚,它们不可能融为一体。有光无暗,有暗无光,始终如此。
能用的掩体……应该只有那些会动的活尸体镜像了。
自从长高以来,有很多占有优势的障碍物都不能再用于潜行,不过她对此没有太多的遗憾。
——反正,潜行并非是“看不见”,而是“无法确认”,所有生物对来自于未知的威胁都极为惶恐,哪怕是好奇心强烈的侏儒也没能例外,她吓过帕克很多次了。
扰乱敌方的判断,趁其判断失误的那一刻对其进行威胁。直接带走他的性命,或是带走其行动能力,亦或是,单纯的吓唬他,让他的精神变得紧张无比。
游荡者之所以有一定恶名,终归到底是因为其“卑鄙”。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利用一些优势,在战斗上,在任务里,与互相威胁性命的目标的目光交织,这时候的黑德爱尔处于中立。
如果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对手杀死的她,此刻会选择在何方向进行下手,会在何距离冲进视野,她要考虑的是两个自己,双倍的思考终究让她有些焦虑。
在丧尸行动缓慢而无法准确的攻击到她时,她就完全将其当成会动的遮掩物体,也会时不时的观察帕克、奥诺与那个衍冬裔。她会在帕克的流弹击中某个丧尸时尽快离开那里,也会注意奥诺是否能以有效的攻击让衍冬裔产生一定无防备的破绽,还会注意衍冬裔游刃有余的应付奥诺时,不时的向丧尸群里投来的视线,想要确认她在哪里。
避开丧尸的攻击以一种最少露出的缩身姿势躲入其身后,然后在跟随失去目标时毫无目的进行走动的丧尸的阴影。继以要避开的是那衍冬裔,他的剑术无不在体现,这是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敌人。
黑德爱尔擅长利用地形将战场的一举一动映在眼里,不过不过她唯一无法确认到的,就是那个执意要杀死自己的“自己”。
黑德爱尔丝毫没有怀疑,如果被“自己”偷袭,那极高的危险的与死亡的可能性。
她是与自己一样的游荡者、影舞者,她与自己一样擅长潜行、观察、确认时机并毫不犹豫的出击;她拥有与自己完全一样的暗算经验,也拥有与自己一样的深思熟虑。
基本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敌人,反而让人捉摸不透。提至最高的警惕,最高的敏锐,最高的反应。这不是开玩笑就能过去的事……几乎马不停蹄的跟随丧尸进行移动,随后趁在场的人不注意,迅速前往另一个丧尸那里。
她能偶尔的看见明显与自己相似的身影,这也表明了对方也会偶尔的看见自己,虽说双方都如同鬼魅般让对方无法确定究竟,不过一旦意识到暗处有一把明晃的匕首时刻渴求着自己,黑德爱尔也不免变得紧张不已。
就好像明知丛林里有一双眼睛,却还是要自以为安静的走进去。
随着对方的身影闪现明显增多,黑德爱尔开始考虑与之拉近一点距离,她的得手率会高一些,同样也意味着对方更可能杀了自己。她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体力问题,对方就好像一面镜子,她能看见对方的身影,对方也肯定看见了她。互相猜测着,互相威胁着。
她到底会在什么距离的时候冲入可能得手的范围?首先这儿是平地,是没有跳下时的重力帮助一臂,能依靠的只有短距离直线冲刺,而后才是匕首的刺进。不过这儿的掩体暂且只有不停在流动的丧尸群,很难做到在冲刺进有效范围时保证对方无法确定与直线行进,暗杀环境极为不妙,何况威胁的来源竟然是基本上不顾一切的自己。
如果丧尸在偶然,或者被自己吸引,然后引导时形成一道恰巧的直线,恐怕她就会迅速的冲过来,并在自己还没注意,或者说刚提起注意时,匕首就已经在眼前,或者心脏里了吧。
危险……极为危险。她的嗅觉就如同一开始被完全扰乱,包括听觉也只能做到近距离下辨认是否有什么东西靠近——假设她被暂时的剥夺视力,就好比忽然坠入冰冷黑暗的海里。
不知所措。
黑德爱尔分心是有极限的,就好像帕克的背包再怎么大,设计再怎么巧妙,那也只是个包而已。
她的心脏已经开始咚咚,咚咚的跳,她的呼吸也不如一开始游刃有余,即使明白这样下去极可能被抓住破绽,不过她已经无法再多思考一条,哪怕那只是如何尽可能的保留体力进行休息。
她从未在战斗中陷入过如此不冷静的境地。黑德爱尔稳重的原因是熟知战场情况,而此刻她有一个完全无法确认对方在哪里的焦虑。更糟糕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开始慌乱的自己,并时刻都准备着冲刺进近距离。
情况越来越糟,也不知道是她超负荷的思考让大脑疲惫不已,还是超负荷的移动让身体得不到休息。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时不时的会模糊,失去最后一根不坠入海里的稻草。
……赌,或许应该赌。
无法确认对方的情况,即使对方就是自己。不过对方是会露出獠牙的“自己”,她没办法完全将其当成镜子,用自己的反应强行要求对方。
她深知,就任凭情况发展下去的话,死亡的肯定是她,而不是藏于黑暗的黑德爱尔。
或许,自己的运气会好一些。
按住胸口深深吸气,尽可能的调整呼吸。她与对方的距离已经愈来愈近,差不多到了……一旦存在破绽,可以冲刺后立马得手的境地。
视线模糊的频率变高了,即使再怎么试图提高警惕,却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压制着她。
对方一定在偷笑,黑德爱尔总有这种感受。
暗嘲笑着光有多不稳定,明明是光却无法保证自己时刻光明,它在计划着如何将光顶替,就像光直接顶替了她一样的反其道之意。
近,很近。黑德爱尔甚至觉得她可能在移动去下一个活动掩体时,直接撞入阴影、而后被带入不可回归的深渊。
如果是自己,究竟会如何出手。
首先要避开对方的视野,而后是避开对方的武器,再者是避开对方的防具,最后则是最重要的一点,避开对方的考虑。
出其不意,偷袭成功的概率会高得可怕。
视野方面,对方能很惬意的避开自己。武器方面,以她的能力,匕首也不足以作为招架的器具。防具方面,她只有两个护臂稍微能格挡一下,那还是在反应过来的前提。而考虑方面,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透自己。
明明也是潜行的一方,处于被动的却是她。除开那些麻烦的镜像丧尸,和更麻烦的衍冬裔,最麻烦的,果然是深深了解着她,或者说压根就是她的“黑德爱尔”。
现在的距离,肯定是短距离交锋的决战时刻吧。要避开视野自然是从左右后,所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暗杀的,都会格外注意。
随时都可能接触。
霎时,黑德爱尔的视野在瞬间变得极为模糊,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让跑动中的她差点踉跄,而后便是一股凉意自心中升起,她基本来不及说出“糟糕了”这样的话语。
风的声音,由于什么东西在移动,突破了它而发出的呼啸的声音;极速跑动,明显是在冲刺的脚步的声音,即使软底靴子着地再怎么轻巧也终究会哒哒的发出声音——还有,因为逐渐下沉的意识,不知究竟是来自何方的冷笑声音。
在黑暗来袭之时,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她的犬齿毫不犹豫的刺进舌头,甚至肆意搅动以寻更强烈的疼痛刺激。血腥味略微清醒了大脑,勉强清晰了视野,她的第一反应是确认自己的背后。
背后是,自己可能出现的地方,也可能是……
对方想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
映入她视野的是一个摇摇晃晃的丧尸镜面,而那种轻微、但是在丧尸群中极为明显的有素质的跑动声音在不断靠近。
如果她想到了想到她的自己。
黑德爱尔没有在那个丧尸身上多作打量,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深思,只是直觉般的认为,她不会在后方出现。随后却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半周,左右交互望却也不见什么。
抿着嘴唇,咬紧牙关。
息关生死的事,就算是忽然出现一个球,她也会冷静得不去咬的。
——相对的冷静。
如果是自己,猜到了对方可能猜到自己……她到底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后?左?右?一层一层,根本就是无限循环,黑德爱尔无从猜测,现在也没时间去琢磨。
说实话,自己浑身都是破绽。
借着口中依然存在的血腥味,黑德爱尔在下一刻认识到一点,她是个……从不考虑从正面发起攻击的人。
呼呼风声,与哒哒脚步。
她一定在……正面!像是如梦初醒般,猛的回过头来之所见,是凌厉的匕首尖端所反射的光芒,以及略微掩藏在刘海之中的冷如冰的目光。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就像光这才发现,如果自己不好好的覆盖暗,那么暗就会永远存在,不知收敛。
在她的身体反应过来之前,大脑已经紧急的大呼了好几次快躲开了,对方想将她一击毙命,而靠冲刺就能刺入的地方就是心脏。
就在身子终于收到命令、尽可能的向一旁侧开,想要躲避对方试图刺入要害时,她看见对方的心脏也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手已经举起,而手上自然是她的匕首。
她听见了两个心脏跳动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她自己。
口中的血腥味提醒着黑德爱尔,她眼前的那枚心脏一定温暖、可口无比,就像是面前有什么东西想要将她唤醒而咚咚,咚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感受到腋下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穿过,既然避开了要害,那么黑德爱尔会在下一刻进行反击,即使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的心脏。
——若是自己反应再慢一点,就将被夺走心脏。
——她想杀了自己,自己也应该杀了她。
——她的生命,在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经由抓握装置固定的匕首绝不会轻易的被弹开,而对方的冲刺也说明了她即使在原地,也能轻松突破对方的心脏。
杀了她。
匕首刺进血肉,而后带以搅动,仿佛听见的不是对方的闷哼,而是细胞互相挤压、碰撞,最后破碎的悦耳之声。
借着对方的冲刺,匕首轻易突入进去。顾不得自己身上相同的地方也传来的明显刺痛——竟然自己也会受伤吗?
为了消减一定冲劲而顺势将她拥入怀里,连连退了好几步,而后继续掌握其生死;即使比想象的要重,不过不妨碍她将深入的匕首拔出。
“你……”
开口便是沙哑到自己都不大认识的声音,而怀里的那个自己,像是被什么压迫而没了力,半瘫软的直接跪地。
“…别想着动。”
黑德爱尔将仍然带着温热血液——不过应该已经被环境冷却了的匕首,忍着右肩上的剧痛,半勉强的将匕锋比至她的脖子上。
镜像的右臂已经完全没法动了,而她受的伤要轻一些。
失去右肩的“自己”,无法使用匕首,血腥味更为明显,且在不断流血。“她”很清楚,这已经被将军了。
黑德爱尔发觉怀里的镜像确实没了战意——耸拉着的双耳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眼神还是很刺眼,愤怒与不甘,种种负面都尽数刻在她眼里。
啊,似乎帕克那边也快结束了。
她将匕首收起,随后将怀里的自己轻轻搂起,伸出舌头略微在其耳上舔了舔,这在她的部落里意味着安抚之意。
……反正她也不否认,怀里镜像的獠牙,她也是有的。
可以不管镜像接下来会做什么了,失去右肩的她根本就毫无战斗力,这也是黑德爱尔为什么会向左躲而非右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左边离腋下更近。
放下怀里的镜像让她瘫坐在地,接下来——就是那个差点让自己踏入暗处,差点就回不到明处的…操作着镜像的应该被全身上下都被画满乌龟的衍冬裔了。
——既然没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镜像,那么群殴这个衍冬裔对他们来说倒也不是很难。一开始还觉得他基本上警觉到无懈可击,不过由于帕克的骚扰,黑德爱尔的威胁,他开始渐渐的力不从心,直到,像是被什么吓住了一般、愣在原地愣了半秒。
这半秒已经足够交换他的死亡了。
虽说想留他一命,不过看样子他自己不想留自己——那么这就跟黑德爱尔没关系了。
黑德爱尔顶着右肩的伤强行参与的战斗,战后已经痛得不想动弹,本来正愁这之后的战斗应该怎么办,然后就遇见了……白色的牧师。
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就气味来看,确实是莉芙就是了。
随后她也习惯了。
不过为什么治疗一定要被抱起来?
被放回地上的黑德爱尔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好大的声响。
……啊,帕克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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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1167,代发完毕w【抱住黑德汪汪的莉芙留【x
侏儒的一生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制造意外,制造意外和制造更多的意外
如果泰迪•波克泰亚先生知道他的一句气话被意外误解的帕克当做座右铭并严格执行了下去,大概会活活气出狂犬病。
波克泰亚
麦迪•波克泰亚。这位憨厚老实的狗妖精本来应该在魔法试验区边缘的小杂货铺里憨厚老实地过完他的一生——事实上他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至少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半点,和魔法试验区中心那群疯子侏儒扯上关系的想法。
他走在夜晚的后街,那是他开的小零件店后一块用于放置废弃的材料和道具——绝大多数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的奇怪玩意儿——的小街道。那晚天气似乎不错,微风拂过让人多少忘却夏季或是塔那边爆发的熔岩的炎热,天上的星星看的蛮清楚,对于多多拉而言大概会是个不错的夜晚;这么看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店里有不少齿轮放在阴暗的角落快生锈了可以拿出来擦拭一下。狗妖精晃悠着他的尾巴,计划着结束了普通的今天后如何度过普通的明天。
一只侏儒出现在这个后街其实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毕竟这里的不少废品都有废物利用的可能性。所以尽管视线边缘闪过侏儒的身影也不值得惊讶,哪怕是被放在箱子里的不足三岁的全身赤裸的侏儒也……
泰迪先生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所谓狗妖精是不是祖先总是日了狗了才衍生出的种族”这样古老的哲学思考。
年幼的侏儒仍在卖力地吮吸着手中不知哪弄到的秘银管。
帕斯提帕克
“你家地下是不是住了一窝老鼠喵?”
泰迪捂着额头为顾客装好一袋铁钉,尽量以平常心婉拒了顾客义务捕鼠的愿望并尽可能快地把那只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的猫妖精推搡出店门。
“帕克!你安静点!”
他忍不住想这几年里这句话他到底喊了几万次。
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老实的狗妖精最终还是不能昧着良心放着一个婴儿在废墟中自生自灭。泰迪把婴儿捡回来,抢走他嘴里的管子;给他洗了个澡,抢走他嘴里的齿轮;又从衣柜里挑了几件勉强合身的妖精的衣服,再抢走他准备塞嘴里的改锥并把房间里所有能被他摸到的小玩意儿收好。至于名字,虽说考虑到是侏儒选了一个还算“啰嗦”的单词…大概只有帕克自己会用全程自我介绍就是了。
几年的相处里帕克确实给泰迪的生活带来了活力,店铺的地下室——那个存放着各类零件和金属的小仓库迅速被帕克占领。在一开始,泰迪觉得一个拿着各式各样小玩意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孩子实在是可爱,然而不出几年再面对帕克房间里隔三差五飞出来的怪异机械和那异想天开的脑子,帕克只想找点定心丸。
不管怎么说,不到20的孩子脑子里只有这些机械…这实在太怪异了。
“帕克!你安静点!”泰迪端着餐盘一边高声大喊一边旋转跳跃躲避着手掌大小的小车的来回冲撞。“收拾好你的'伟大发明',吃饭了!”
多多拉
帕克觉得他的世界是零散的。
他不太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他眼里的世界,就是一堆零散的,灰色的零件。
总之缺了些什么。
缺少部件的机械,并不一定就无法运转。他的外表看上去正常的像是刚刚出厂的成品,可是他明白,能够正确运作的原因仅仅是没有遇到需要那个零件的事件。
“多多拉还没下来,去把她叫下来吃饭。”
晚餐结束后,耳边几乎是惯例般响起了泰迪的要求。
多多拉,名义上是泰迪的女儿,实际却是一只换生灵——帕克曾笑话父亲的两个子嗣都不是亲生的,然后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揍。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多多拉就像是帕克的反面,沉默寡言无存在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会像个幽灵一般静悄悄坐到饭桌前——更多时候是忘记这回事——吃完又静悄悄翻回屋顶。多多拉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屋顶看天,一看能看一整天。
帕克实在搞不明白用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浪费生命是为了什么。这世界应该有更多有意义的,能够推动剧情发展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等着你去发掘去展开。…比如为了不被锅铲扣到脸上抓紧时间去把人叫下来。
从材料店的后门出去便是一条爬上屋顶的梯子,直通一个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雨保暖安居的小帐篷,那就是多多拉的领地。帕克站在梯子的正中央,从背后抽出一根晾衣杆长短的金属臂反复叩打着天台上的帐篷。姑且一提,这个把几根金属棍焊在一起顶端接上一个布包的“发明”可以节约下每天叫姐姐吃饭时爬楼梯的时间,是帕克引以为豪的伟大发明之一。
“…你在干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让帕克差点摔了下去。
多多拉站在梯子下面,手里端着餐盘,随着晚风轻轻晃悠着尾巴,悠闲地将饭菜送入口中,仰头看向空中单手握住梯子,耍杂技一般挥舞着有自己两三倍高的棍子的侏儒。
当然,任何一间房子都会设计用于爬上天花板的天窗,泰迪的小店也不例外,更何况狗妖精娇小的身躯本身也不适合爬梯子……毫无疑问这个梯子本身也是帕克制造,因为从天窗上屋顶又麻烦又绕。帕克觉得他做的事情是那么合情合理逻辑缜密,一切都如同齿轮一般精密地契合在一起,两点一线直达目标。然而这并不能应付多多拉,这个毫无逻辑的换生灵女孩每天的行为都如同在嘲笑精密的帕斯提帕克——不成章法,却总是把帕克耍得团团转。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天窗爬了下去而帕克则一个人冲着空帐篷挥舞棍棒——活像个小丑。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为什么有了这个梯子还要从天窗下来?为什么就不能正点出现在餐桌前?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呆愣的恼人样子?为什么总要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拿叉子的时候握得这么靠后?为什么这块牛排整整一分20秒也不见你吃下去?”
帕克跳下梯子,手舞足蹈地增加气势,连珠炮般咄咄逼人。
“明天…要下雨吧。”
帕克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去叫……”
泰迪的话刚开口帕克已经冲上了二楼,而等到身后传来“你今天的祷告呢?!”的呵斥时,帕克已经蹬开了天窗的开口,踩着天花板上的瓦片撞进那个简陋的小帐篷——对于帕克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干净整洁的坐垫旁摆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物件:一颗亮白的玻璃珠,一根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节,一瓶手制的星星饰品,帕克制作的会在饭点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的金属小鸟……靠,还是坏的。一堆垃圾。帕克在心中如此定义。而关键的多多拉小姐……帕克从帐篷的另一边探出头,顺着他做的梯子往下看过去,少女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和他双目对视。
“嘿你这愚蠢的妖……”
“梯子…够不到”
奔三的帕克突然意识到为接近一米的自己准备的梯子对于不到50cm的豆丁来说无异于蹦极…这个神经兮兮的姐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想要做做扩展项目……他看着身边这乱七八糟的垃圾堆,不知为何将背后背着的机械臂展开,顺着梯子伸了下去——他的目的应该是把多多拉叫下去,帕克这么想着,这大概是第一次出于“心血来潮”这样一种冲动,选择了不符合逻辑的道路。
而这一次,多多拉抓住了机械臂的前端。
帕克现在在后悔。
他和多多拉一起坐在简陋的帐篷里,发呆看星星。
确切来说是多多拉在发呆看星星而帕克在到处翻找多多拉的藏品以期待能找到些许乐子然而最后他只能抱着那只坏了不知多久的小鸟相视苦笑——自己拉的人,跪着也要等完。
帕克总算把小鸟还原成了零件,再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他只好万般不情愿地把目光汇聚到星空中…据说星星是具有力量的,星象是最原始也是最强大的魔法阵,法师们可以通过借助群星的力量来操控魔力,运转魔法——而毫无法术天赋的帕克,只会看得昏昏欲睡。
“那颗星星,和帕克的感觉很像。”
噢我的天多多拉小姐你终于肯开口了!…哈?
“像个人偶一样。”
人偶恒星和侏儒之间除了构成元素都有碳以外还有什么联系吗?!
“飘在外面不会不舒服吗?”
你的话语更加让我不舒服啊!帕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忏悔着自己的愚蠢行动。
帕克讨厌多多拉。
因为多多拉那双眸子实在太过深邃而难以理解,撩拨着帕克的好奇心,却又激发着帕克的恐惧。帕克害怕自己的一切被如此简单地看穿,指出,粉碎他一切的思考苦恼和努力——中二期的少年总是讨厌依靠别人。
所以当多多拉如此轻易甚至不经意地戳破少年的秘密时,帕克只想到以吐槽来回避。
帕克自己也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感觉。
他偶尔觉得自己提线掌控着名为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的侏儒少年,观其所看闻其所听,却不曾知其所感。以第三视角从不知何处窥视着自己,以最优选择最短路线寻找着攻略法,如同一款MMORPG。
帕克没有情感。并非不会表达表现喜怒哀乐,而是不具备感性的,情绪化的思维。
“大概是制造的时候出错了吧。”
帕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他的出身他也有所了解,出现一点“意外”也无可厚非。
“只是你还不会学习而已~”
多多拉摇了摇双腿,目光从未离开浩瀚星海。
“这算啥?发现美的眼睛吗?”
帕克噘着嘴,强迫自己看向早已印在脑海中的天空。
“……”
多多拉捡起机械小鸟上拆下的一枚齿轮放在腿上,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那个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帕克借着月光低头看向年轻女孩儿裸露的大腿——上有些锈迹的齿轮,然后伸手抓起透过齿轮的圆孔窥视着对方的眼睛。
“圆舞曲…?”
多多拉也看向齿轮的圆孔,和帕克对视。
“好啊,那么我试试看。”
帕克收起手中的齿轮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向空中投去一瞥。
“感觉会是个晴天”
帕克小声嘟囔着,多多拉则报以微笑。
尽管只是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变化,帕克觉得这个侏儒的核心添上了一枚至关重要的零件。
帕斯提帕克•多多拉•波克泰亚。他以如此的形式,记录下自身的补全。
“噢我的天!我就知道中二少年得找电波少女来治!”而老泰迪贼眉鼠眼地在天窗上露出半个脑袋,尾巴甩得活像帕克做的自动扫地机。
而多多拉那天忘了吃晚饭……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
#停留在遗都的原因# #阿伦德尔自己的故事#
遗都是缺乏瑞图宁女神惠泽的城市。
阿伦德尔在遗都生活了有一阵子,但是他对这个城市,乃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连一点好感都没有。在他看来,这城市只是由一个炎热、干燥、残酷的世界养育出的,天生带有混乱个性的盗贼窝疯人院。在游动世界坎维,风沙和干燥会改变所有事物,它们把活物变成死物,再把死物粉碎变成致命风沙的一部分去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在这里,唯一不会改变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之间的互相吞食:弱小者吞食老鼠蚂蚁,强壮的人吞食弱小者,佣兵吞食强壮的人,帮派吞食没有靠山的佣兵,而沙漠吞食一切。
阿伦德尔也是遗都食物链的一环,女神保佑,他虽然没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睥睨众生,但至少也不是蜷缩在废墟阴影下苟延残喘的那一部分。作为一名半精灵,阿伦德尔在别的世界受到过多少歧视,在这里就会被扩大十倍再付诸他身上。他曾经在救助倒在路边的乞丐时被对方以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回报,也曾经几次遭到人口拐卖集团的骚扰。然而不论是那个倒在街边快要咽气的乞丐的一句“杂种”一口痰,还是废墟的缝隙里伴随下流宵想的目光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名吟游诗人是骄傲的。他的骄傲,并不是源于他的身世、血统或是职业,而是从骨子里流淌出的,对自己能力的相信和欣赏。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不可以去哪,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这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条准则,也是最难遵守的一条。
但在遗都生存光靠恪守准则并没有什么用,这是一个残酷的地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把遗都变成了沙漠里一个有着文明痕迹的干燥丛林,在这里生活的只有野兽。这里干燥,同时地形平坦,少起伏。这意味着缺少遮蔽,一切生灵平等的暴露在太阳和风之下,而干燥和风又造就并加重了砂石遍布的沙漠环境。砂石的低比热容给沙漠地区带来了常人难以接受的极端温差。在昼间,极度高温把水分从沙土间、从生物身上榨取出来,蒸发他们的汗水、泪水和血水。当活着的生物变成干尸、把死物变成沙土时,它们肮脏的液体都变成水蒸气飘荡在空气中。这环境杀死孱弱的生命,筛选出比较强壮的幸存者。到了夜间,这些带着生命气息的水蒸气在低温中凝结,使雾产生,而雾又使生命继续存活。这片看似不在瑞图宁掌控下的土地也在自身的规则中循环重生。
——生命循环不息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遗都正处于一天最寂静凉爽的时候。感知到了冰冷的空气,阿伦德尔从浅眠中醒转过来。他在遗都边缘生存着,一堵年代久远的矮墙和周边的石头就组成了栖身之所,把活着的阿伦德尔和墙外的沙漠隔绝。一般就连那些胆小怕事想找个地方躲着的人都不敢离沙漠这么近。但是作为半精灵,性格和习惯都让他倾向于选择边缘的、人烟稀少的地方栖身。
阿伦德尔伸手摸来自己放在旁边的帽子,又顺手抚平身上披风的褶皱。他身上这套衣服一点也不像瑞图宁的信徒会选择的。它们是褐色的,有着红色和金色的装饰,就像遗都一样缺少瑞图宁的颜色。但它们又很不“遗都”,因为不被风沙侵蚀的上好布料是不被他接触的那部分遗都所接受的。因此在遗都的日子里,阿伦德尔仅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御寒物,在昼间他用这里人常穿的衣服来遮盖自己。
阿伦德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作为吟游诗人他并不喜欢被热爱诗歌或是热爱热闹的人们包围,他特立独行,却又做出融入环境的姿态。这个半精灵在遗都以自己的样子生活着。
在睡眠被驱散,睡意从大脑滑落,最终从四肢末梢消失后,阿伦德尔起身去查看他沙漠里的水井。
说是水井,其实有些过分夸大了。阿伦德尔在沙漠中挖了一个很浅的坑,坑底放着破碗,又将废弃的盾牌置于其上,通过它的弧度收集凝结的水滴。这种简易的装置常常被遗都人使用,但收集是水蒸气总是不够,在古井打水成为了必须。但古井的水并不是一直都有的,争夺水是引发争吵甚至斗殴的常见理由。这些争吵斗殴有时候会演变成大规模的武斗,有时候会引来无所事事的自由佣兵或帮派成员,之后不论怎样都会以鲜血收尾。阿伦德尔讨厌这些麻烦事,因此他鲜少去水井。
尽管如此讨厌这个地方,阿伦德尔却没有考虑过离开。他是为了寻找本地的歌手而来的,所以在找到之前他不打算离开。
该仔细介绍一下阿伦德尔这个人了,如上文所述,他是一名半精灵吟游诗人。他由失明的人类养母抚养长大,也跟随养母一起信仰女神瑞图宁。(他选择成为吟游诗人也是受了养母的影响)但作为一个吟游诗人,他喜欢记录音乐甚于吟咏诗歌给别人。记录音乐和诗歌是阿伦德尔最大的爱好,养母去世后,他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间旅行,拜访当地的诗人和歌手。他喜欢带有感情的音乐,这种音乐只在最接近自然的地方存在,而沙漠中的遗都正是这种地方。沙漠在孕育属于自己的特殊生命时,也孕育了自己风格的音乐,这就是阿伦德尔所寻找的。
然而,诗人们总是不愿意把自己赖以生存的看家宝拿出来的。诗人掌握的诗歌就是他们的“魔力”,也是他们的生财工具,鲜少愿意教给别人。而偷听偷学其他诗人吟诗,也是为人所不齿的。所以阿伦德尔想要记录诗歌,必须真诚地恳求对方才行——这也是他即使不喜欢也还是在遗都停留的原因。
--------------其他-----------------
-听说写点初始剧情有助于增进感情(并不是)所以就写了一下阿伦德尔待在遗都的原因。
-休息一会儿之后去补完接下来其他故事。
-说不定还会为了给队伍拉人而突发一篇队员募集短文
-(想想感觉好累orz)
-作为画画人的我突然跑来写文实在是太痛苦了!!
-首先是文笔很糟糕,第二是逻辑更糟糕,简直要死掉,我还是回去画画吧(x
-还有就是,此处应大写: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司磷。2015.7.13.
——3044字,新同伴加入啦!——
——中二不敌天然w【。——
空无一人的无名之城,空无一人的无名小巷,孤身前行的少年,本应拉长的影子被顶上的阴云紧紧遮蔽。
为着自己的理由拯救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几乎是每一个冒险者来到这里的目的。
少年的名字叫埃德瑞普。他和其他冒险者一样,都有着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想法。
然而和其他冒险者有所区别的是,他至今依旧孤身一人。
只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办不了什么的。这几乎是被每一位冒险者知晓的告诫,却未能让这名少年有所改变。
尔虞我诈,不是图谋不轨,就是得意忘形。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回想起曾经的“队伍”,少年的脸上不觉浮现出转瞬即逝的不快神色。
并不是单纯的一意孤行。少年初到无名之城时,也曾经尝试过和陌生的冒险者组成队伍,共同闯荡无知的世界。
——装作睿智的样子说三道四。
——装作成熟的样子指手画脚。
——到最后也只是些徒有其表的废物。
那一次以失败告终的冒险,少年坚信自己并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但队友的不理解,自己的不妥协,终于是在最后失败回归之际愤然决裂。
【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手碰我!】
粗莽的战士被锐利的吹箭堪堪擦过耳际,伸出的手亦不觉徒然愣在凝固的空气中。从口角变为冲突,埃德瑞普的骤然出手完全震住了那几个平庸冒险者的嚣张气焰,毕竟他们并未有想在无名之城作生死决斗的觉悟。
但这样的结果是,埃德瑞普彻底地从队伍里离开。然而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不仅于此,那几个冒险者给埃德瑞普对同伴出手的‘恶行’加盐加醋,最终在冒险者聚集的酒馆里传开。
三人成虎,无论事情的真相是否正确,那些闻说的人也难免对埃德瑞普提起了几分警惕。不愿意作过多解释,更加不愿意让自己屈从的埃德瑞普,在几次并不愉快的交谈后,终于断绝了和陌生人组成队伍的念想。
就算不依赖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也能够一个人去拯救世界。固执的埃德瑞普远离了寻找队伍的冒险者所聚集的酒馆,孤身寻找能够独自拯救世界的方法。
然而,自己并没有能够在优秀的冒险者中鹤立鸡群的卓越才能。埃德瑞普并没有全盘地自欺欺人,但倔强的自尊始终未能让此刻的他低头。
终于走出小巷,刺眼的阳光毫无防备地洒落上少年尚未从黑暗中转换淡薄瞳孔。片刻的视线遮蔽,重新映入眼帘的却是少年从无预想到的惊奇画面。
一个陌生的少女,一道和自身的灰暗身影完全相反的活泼阳光,正在面朝着自己,缓缓递出了——
一根狗骨头。
“啊!不对,不是狗狗!”
未等少年抗议,少女便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继而匆忙地将握住狗骨头的手收回,却在即将抵达背后前神差鬼使地一滑,将狗骨头直接甩向了少年全无意料的方向。
“呜哇!骨头别跑!”
依然是未等少年反应,少女瞬即拔脚朝骨头甩开的方向飞奔,空留下起跑的阵风甩得少年莫名其妙的思绪彻底凌乱。
……这里不是好像完全没有不明状况的居民么?少年始终无法将少女和冒险者一词进行任何联想。那些再这座城市里瞥见的孩子,也不过是某些冒险者带过来的家属,但因为这座城市的特殊性,不会有监护人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独自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玩耍。
不对,那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孩子……埃德瑞普看着重新飞奔回来的少女,默默地就两人的身高做了肉眼的对比——她并没有矮自己很多,甚至……她和自己是同一个年龄阶层的可能性相当大。
“初次见面!我是莉芙!”
重新抓回骨头的少女以活泼得让埃德瑞普稍觉刺眼的笑容,举高了初次见面的雀跃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伴啦!”
——少年无法从少女身上感受任何恶意。
——少年无法从少女身上读出丝毫心机。
——那是灰暗的乌云,第一次碰见洒落在自己顶上的阳光。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恩!”
并排坐在洁净的石阶上,听闻了少女理由的少年,略显疲惫地将目光移向了悄然长出了青苔的道路前方。
这一定是谎言吧?
因为同伴的离开而将祈祷带入梦中,结果得出离奇的‘启示’,新的伙伴会在这个曾经和离开同伴玩耍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事情,真的不是从哪本消遣的冒险物语里掏出来的小段子么?
始终歇力让自己怀疑的少年,稍微将头转向少女朝自己微笑的方向,却在触及笑容的瞬间犹如阴暗的影子被刺眼的光芒直射般别开目光。
“你在看些什么哦?”
不可能意识到是少年在避开自己的目光,少女跟随者视线看向远方的庭院。本应没人料理的花圃,青草却顽强地迎风屹立,不在人前显露丝毫泄气的破败。
一定是装的吧?少年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竟会碰上没有丝毫空隙的存在,甚至于想尽办法从少女的言语中找出一丝破绽。
“你就百分百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重新转回来的少年,毫不掩饰地皱起了让人不快的怀疑的眉。
“恩!”
笑容依然没有丝毫动摇,少女使劲地点了肯定的头。
“那你叫一声来让我听听吧。‘主人,我从今就是你的家具了。’”
没有退让的少年,终究止不住自己较劲般的恶意。
“哎?家具是什么意思哦?”
依然微笑着,少女稍微歪过不解的头。
“就是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我使唤的道具。就算用坏了,被我抛弃了,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哦?”
少年并没有真正让少女成为自己家具的意思。他在盼望着少女会就此撕开天真的脸庞,然后彻底驱散自己此刻在心底无声萌芽的歉意。
然而,
“不行哦,我们是同伴,莉芙不能当同伴的家具——”
少女的笑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啧。”
被拉断的弦刺耳地悲鸣着。
“你够了……”
不甘接受的失败,终于在厚积薄发后化作无法抑制的愤怒。
“不要自顾将人当成自己的同伴了!谁答应过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了!!”
莫名提高了许多度的声音,夹带着无处掩饰的愤怒,如山洪般涌向了眼前的人。
只是,
“因为我们就是同伴嘛——”
少女伸出了象征着胜利的‘V’,比上了怒气汹涌袭来的方向。
“爸爸是那样跟我说的哦!”
一瞬间,少年的怒气凝固了。
——警惕和提防,并不是曾经的初衷。
——少年几乎忘记了,那些足以让自己得到休憩的信任。
“即使我以后不听从你们的话?甚至背叛你们?”
那是少年所抛出的,最后的一道防线。
“不会那样啦!”
似是感觉到了少年的动摇,少女毫不陌生地握上了少年不觉攥起双拳的手。
“我们是一起冒险,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伴哦!”
“……不要随便碰我。”
皱起眉头的少年,利索地甩开了少女握上的手。只是,甩开的力度并不是让人反感的敌意。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哦!”
依然挂着如太阳般和煦的笑容的少女,再次将光芒射向阴影处的门扉。
“……埃德瑞普。”
终于,心扉开启了。
“埃德瑞普!莉芙记住啦!”
松开了拳头的手,被再次牵过。
“大家还不知道埃德瑞普的加入哦!先回去跟大家说说吧!”
未等少年反应,少女便拉过他的身姿,向来时的方向雀跃奔跑。
【我做的是正确的决定?】
——疑惑尚存,当时的少年,并没有得到正确的解答。
——只是,他悄然地盼望着。
——能够相信的信任。
“呵,看起来挺内敛的嘛,要不要悄悄交流一下狂野的感觉呢~?”
倚在吧台旁的弗雷亚,坏笑着打量了埃德瑞普俊俏的容貌。
“小心身体和钱包被同时榨干哦?”
坐在吧台上的迪诺,看似无心地插上了弗雷亚的戏言。
“啊,不好意思,队伍里的问题儿童比较多,一共两个。算上笨蛋的话,有三个。”
楸出凳底下叼走自己木匕首的黑犬茶砖,伊格无暇抽出接待埃德瑞普的目光。
“欢迎你的加入,相信我们会开启一段值得回味的冒险旅行。”
笔直地朝自己走来,零过分壮硕的身躯竟让埃德瑞克不觉眼前一抖擞,条件反射般握上了对方朝自己伸来的友好的手。
“大家记住了哦!他的名字叫埃德瑞普!”
在后面推着自己肩膀的莉芙,似是笑得越发灿烂。不仅因为新同伴的加入,还因为迦楼罗之羽的大家,已经在和秘银之风的散心玩耍中,几乎彻底走出了冒险失败的阴影。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相信一个笨蛋的判断?此刻的埃德瑞普尚未了解。
只是,他开始隐约相信,以后的冒险,会有着足以让自己倚靠的后背。
剩下的明天再补。(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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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沿着弦月走了多少里路,猝不及防地被横生的树枝绊倒了多少次,库勒依然在雾林中绕来绕去不得出路。
“是不是失灵了?”
高举的蓝色月弧石静默摇曳光华,指向前方未曾偏移。呷一口水润润嘴唇,他轻叹,气息结成白丝渗入四周。脚步已显沉顿,他望去白雾的尽头,而那只有残忍的惨白。
“…………”细小的说话声。谁?右手握着剑柄,放慢脚步,踩在柔软的细草上。不对,是更柔软……的东西?
他忍住自己打机灵的冲动,但还觉得头皮发麻。慢慢地向下蹲去,左手在距离地面还有一段长度的地方摸到了柔顺的小片,感觉像是花。折下一朵——被刺了,但忍住了声音——仔细端详,看着是蔷薇那样的品种。
“不知不觉走出了树林啊。”库勒说着,半蹲摸索向前。
有种雾在和自己反方向挪动的异感,他看着远方渐渐显出了身形。从脚下,蔷薇织成的地衣蔓延开去,四周凝滞的雾气像是开了一扇通风的门,缓缓奔走,跃动的生机回来了不少。
弦月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随后熄灭,无论怎么挥舞敲打都没有新迹象发生。于是他又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站直身子迈着正步,像个指挥官似的审阅自己来到的新地。他昂首挺胸,左右瞻顾,眼尖地发现花地中,不远处那团聚在一起不自然的障碍物。
走进了些,他努起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去——那可不是自己的伙伴们么!
“嘿!这可不是大家吗?可算找到你们啦!”他故作咳嗽清理口腔,使出那水手们就连咆哮的大海也无法掩盖的大嗓门吼了一声。
兴许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他们过了好一会才转头过来,人人的脸上都掺着欣喜,只是目光好像不仅是自己这边。库勒一瞧左后方,正好发现鲁诺莱亚也在旁边。
缺失的两人走进成群的四人里,深海旅社终于团聚。雪伦双掌轻指二位脱队的成员,言语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欣喜:“库勒、泰勒弥……”
“终于等到人了!”突然一个孩童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身边欢快地嚷嚷着。所有人愉快轻松的脸色霎时枯败,全都警戒起来,四处张望。
可是哪都没有人。周围空荡荡地,除了蔷薇就是蔷薇。“我们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库勒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正想接触戒备,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在这里呀!”
好像有虫子使劲往自己身上钻,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哇”地一声跳开了——他真的没听错,那声音存在,还非常靠近自己。
“哇哦,你怎么啦?不过算啦!我等了好几天,你们就是冒险者吗?带我去旅行吧!我知道你们在找些什么,带我去旅行,我带你们找到它。”
那声音还喋喋不休了起来,大伙算是懂得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十分矮小,就开始翻找起地面来。
于是这朵说话的蔷薇被找到了。唐冷冷地看着它,而它轻轻摆动还残留露水的茎叶,向他还有他身后的各位打招呼。
“蔷薇在说话!”雪伦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此时的她失去了一贯以来的礼仪,捂着张大的嘴满脸惊讶。
“真是没礼貌。”这朵奇怪的蔷薇轻轻批评了女剑士比库勒还口直心快的话语,听上去有点不开心,“你们都可以说话,我怎么就不能说话呢?不过算啦!带我去山顶,我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
“这里、哪里……”Yves难得开口一次,可蔷薇或许是没有听见,又把之前的语句重复了遍。
“像玫瑰一样?”唐•吉诃德重复了玫瑰这个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比玫瑰漂亮多了……”
“我会帮你的!”库勒依然如此直截了当,根本不理会其他人什么想法,也不管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吗?”唐忍着心中的怒意,把语尾从牙缝间挤出。
“但是我没有办法在那里绽放!只有那些玫瑰在那里!”
“我们可以把你的种子带过去。”战士拍打着胸膛。
“如果我有种子,怎么会在这里绽放呢?”蔷薇有点失落地低语。
游荡者踌躇片刻,询问:“你是说,只有玫瑰才能在山顶绽放?”
“不,我生长在这里,没有办法移动。我想在那座山上开放。”蔷薇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唐也明白了它的意思,取出自己的工具,看样子是要把蔷薇挖出来。
库勒当机立断,解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腰袋——真的很空,空到让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佩戴这个腰袋的程度——交给游荡者,对一脸迷茫地他义正言辞道:“拿去吧!只要是我能尽的力量!”
“啊,了不起。”声音像是生锈的侏儒机械(他们居然还有能留到生锈的机械,真是太神奇了,真的不会在半途炸开来吗?),唐干巴巴地赞美了战士的行为,同时手脚麻利地把蔷薇还有它底下的一部分泥土移植到腰袋里,“会痛吗?”
“一点也不!”真是个小孩子。
“这附近还有其他和你一样会说话的花吗?如果你想去山顶,那么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你说的玫瑰?”唐把它拎起来,看似随意地问着。
“像我一样想去山顶的蔷薇似乎没有了。”她伸直茎秆,好像人在挺起胸膛,“有一首甜美的短歌告诉我向山顶前进,在那里,我想我能让所有人看到我。”
“了不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雾早已褪尽,周围果然是蔷薇花田,而远处是沉默屹立的山。库勒正想对周围探索,捋起手袖就要往地上工作,但他这副模样却是把蔷薇吓了一跳:“不要伤害我的同伴!”
战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歉着:“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挖些泥土……”
蔷薇默不作声,任由呆愣了一会后的库勒把几捧泥土带在身上。大家四处逛逛,没什么收获,便朝着山走去了。
在他们起行时,一群不知从哪来的飞鸟掠过天际,短歌在风中流唱,叙述着只有蔷薇能耳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