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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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米尔,你觉得这样真的可行吗?”
萨米尔咕了一声,他正掩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停不下来的笑还是觉得无言以对。诗人担忧多过气急败坏,双手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我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萨米尔总算停了下来,不过平静的表情只绷住了几秒,“噗哈哈哈我觉得挺合适的你应该再转个职。”
诗人此刻被裹在一道白色的袍子里,上面缝了不少口袋,插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像是磨得光滑的木片啦,或是细长的大剪子之类的东西。吉泽尔听说了他们的这个计划,兴冲冲的帮她缝了这身衣服。“看起来更专业一点。”。诸神保佑,她的手艺还过得去。
“好了,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逃避任务的。”里德的表情看上去挺平静,但是搭在诗人肩上发颤的手出卖了他:把笑憋在喉咙里大抵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已经后悔了⋯⋯我只是随口一说⋯⋯”诗人微弱的哀嚎被淹没在一大堆爆笑里,除了原本就一起跟去的萨米尔和去准备的陆仁之外的所有人,此刻都挤在小小的房间里,“你们不会都打算去吧?”
“我们都是来护你周全的。”萨米尔说,里德不得不背过身去,就连克鲁鲁都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你可是我们宝贵的诗人啊。”
不就是来看笑话的么。诗人对上吉泽尔欣赏自己手艺的眼神,不由得闷闷的咂嘴。她抹开自己亲爱的队友们,闷着头往城南去了,希望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怂。
“在这儿,你要走过了。”陆仁说。
诗人上次见到这些大狼还是上次在人类营地,自由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吞吃着生肉,睡在隔绝冰雪的厚干苔藓上。 现在站在陆仁身边的动物,虽然肩高十分夸张,但由于周围气温的缘故,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看上去格外的大和蠢。
陆仁挠了挠鼻头,与大狼相映成趣。
萨米尔慢悠悠的带着大部队过来了,看到这架势噗的一声笑。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衣袋里抽出诗人事先写好的文稿,缓缓展开,认真严肃的深吸了口气,噗的又笑了出来。
“我们要向你推荐一项服务,布鲁诺。”大狼把目光转向萨米尔,注视着他严肃和憋笑混合而成的奇诡表情,“我们可以通过拔除细毛和软毛进行毛发美容,使其长出更粗硬的刚毛,可以使毛发层次分明,色彩鲜明,刚毛服帖,增加被毛防尘防水的能力,还能适当的增加防御,显露背部线条⋯⋯更显帅气英霸。”
好了,诗人也承认自己写的有点像广告词。里德捅了捅陆仁,后者面露尴尬,结结巴巴:“布鲁诺⋯⋯这能让你变得帅一点⋯不不并不是嫌弃你不够帅,你现在就很帅⋯⋯呃。”
他放弃了,所有人都放弃了。布鲁诺的耳朵竖着,挨个儿看着这群奇怪的人类。
“拔掉点细软毛,能稍微凉快点。”诗人细细的说。布鲁诺停下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尾巴也垂了一点。沉默者小队的队员面面相觑,忽的涌到布鲁诺身边使劲夸着:“布鲁诺乖,布鲁诺帅,布鲁诺好——就当帮个忙,自己也舒坦——”
陆仁被这群人挤了出去,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些事的发生,晕晕乎乎的大狼被架到诗人面前安放好。两个懵了的生物深情对望着,直到诗人蹲下来,温柔的捏住一撮硬毛下的绒。
“嗷。”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之后,布鲁诺看上去稍微瘦⋯⋯了一点。相信我,我不是想用“秃”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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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利安盯着自己的旁边的队长,表情非常认真。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如果说这名战士在加入瓦尔哈拉之前就态度恶劣地挑衅了队员的行为本身让队员们对他有所排斥的话,他擅自加入队伍之后的反复捣乱和不配合就让其他人不打算和他分享信息。他虽然和他们一起被传送到这座塔里,但事实上他一点关于塔,关于战争,关于任务的信息都不知道。尽管瑞贝利安可以说他关心的只是如何熊成一个熊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是在队友频繁提起菲尔札·裘德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
这么想了,所以就这么问了,但是奥列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回他。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的人……咦这人是谁啊?”
重复了一下瑞贝利安的问句,奥列格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偷偷扭头看了旁边的阿伦德尔。半精灵露出来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旁边的卡利亚估计已经开始后悔最初和他们一起出来执行暗杀任务了吧。
“他是邻国的将军,也是我们的暗杀对象。”阿伦德尔苦笑着给自己的队长讲解,此时他余光感觉到其他几位队员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这群人里记得最初暗杀任务的人只有自己和卡利亚了。
“咳咳,所以继续去探索第三层吧。”奥列格尴尬地干咳两声,推着阿伦德尔向某个房间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不打算走的卡利亚:“我们要走咯,千万别掉队啊。”
突然被点名,卡利亚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把这位小哥带去一楼,你们继续寻找菲尔札·裘德吧。”
毕竟这个任务是安排给他们这群人的,卡利亚只要尽了引路人和监督人的本分就好。阿伦德尔这么想着,某种无奈之上的情绪又在袭击鼻腔。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并不是现在的瓦尔哈拉的全部队员。
想起永远脱队的两名队员,就会陷入混乱状态——这是阿伦德尔近期的情况。
刚加入队伍的时候,他几乎算是个无神论者,自由并且独立。他带着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遗都赠送的谨慎被传送到无名之城,然后就折服于“第五季”的光辉和神圣,女神保佑,他随后又在高等精灵面前打碎自己之前所有的骄傲,回到童年时期被歧视折磨的那副样子。但那时又出现了温柔的画面:队友的无条件信任,高等精灵捉摸不定的关心,以及两名同是半精灵的少女的陪伴和支持。自信与自卑,这些要素构成了第一次的混乱。他觉得自己要克服这些混乱了,因为在瓦尔哈拉小队内,他对自己的信任又一次逐步构建起来。然而温柔画面易碎易消散,最该被好好保护的少女成了法师塔的猎物。回眸时刻录在脑内的尖叫和血光至今仍然在阿伦德尔的梦境中盘旋,把他脑海里的正面的积极的部分击得粉碎。这种情况在瑞贝利安加入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对死的恐惧和对队友之死的自责,这是第二次混乱。
若不是有奥列格和suzette的存在,他可能要混乱到崩溃了吧。
此时奥列格推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停了。
“你要暂时脱队吗?辛苦啦!”奥列格无限有活力的对卡利亚说,而对方在瑞贝利安的“卡利亚叔叔再见”声里转过身,朝奥列格挥挥手。和他一起走下去的那名士兵本来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瓦尔哈拉的众人喊着:
“魔法!菲尔扎·裘德大人说瓦伦找到了魔法,他说这里有魔法——”
“魔法……”诸位冒险者几乎同时把玩起这个词来。
这种力量一直是库瑞比克世界居民所忌惮和追寻的,是天赋的产物,也是强大的代名词。这种力量只属于法师,或者暮刃,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追捧和膜拜。瓦尔哈拉小队没有法师,但是他们有暮刃,而在那名不常说话的高等精灵身畔流动的就是魔法的力量。Suzette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现,她注意到队员看过来的视线,也只是皱皱眉头不说话。在瑞贝利安闹起来吸引走队友的目光时,suzette轻轻吁了口气。
“接下来,继续探索吧”送走了卡利亚,奥列格第三次发出这种指令。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三楼的六个房间,从左往右数,逐个编号,奥列格又转了一圈。
在楼梯左边的是一号房间,之前那些植物就往一号房间躲过去,所以冒险者们毫无分歧地选择往与之相对的六号房间跑。
推开古旧厚重的门,一阵灰尘让冒险者们忍不住打起喷嚏。这个房间积满灰尘,而灰尘掩盖下也不过是普通的储物间。并排的几个柜子,桌子,以及摆在桌子上的刀叉、停住不走的钟表之类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一股脑儿地放在这里,阿伦德尔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小房间的话,也会懒得打扫任由它们招灰尘的。他觉得这座法师塔和想象里的法师塔不太一样,到现在为止那些堆到屋顶的魔法书,复杂的龙语手稿和魔法道具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厨房和储物间一个接一个。
此时瑞贝利安已经冲进房间里一个一个摸着房间里的东西。他完全不管灰尘,抓起几件桌子上好玩的东西就扔进口袋。受到他这番动作的影响,其余几名队员也走得更近,阿伦德尔打开柜子,想找一些书籍和笔迹,但是柜子里也摆着刀叉等物品。
“这位法师挺喜欢宴请宾客的,他积攒了这么多刀叉啊!”奥列格踮起脚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发出惊叹的声音。随后他做了让阿伦德尔吓了一跳的事情:侏儒收集了一大堆刀叉丢进包裹里,一边收集一边还在说“作为武器”。旁边的蓝也拉着川途走过来,他和队长不一样,他只收集小刀。
这种无聊的资源回收工作让瑞贝利安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灰尘,环视一周,发现其他队员已经进入搜刮的扫尾阶段。他迫不及待地朝第五号房间冲去——
比起六号房间,五号房间显然更有价值。阿伦德尔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之前的所有疲劳都是有价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书房,几个巨大的书柜上堆满了书籍,但是有一些已经散落出来,还有一些书被摊开扔在桌子上,好像被谁翻找过。但这些痕迹已经非常古老,翻开的书页上都满是灰尘。阿伦德尔靠近一本被摊开的书,弯下腰吹掉上面的灰尘,使纸张内容显露出来,发现上面都是龙语的笔记。可惜他不会龙语,所以他有些失落地放弃这些书,去看地上一本附带插图的书,女神保佑,那是用通用语写的。此时川途也靠近这本书,先是弯腰看,随后直接蹲下。
这本书的这一页画着悲荒之神萨玛菲。
“这是什么?”奥列格也注意到这本书,看清楚插图之后倒吸一口冷气。逝去的神祗总能让人想起过往的战斗和雄厚悲壮的史诗。但是他站起来之后,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瑞贝利安没有在这间房里。
不管有多不喜欢,这名战士都是他的队员,奥列格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数百种可怕的影像,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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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伤心
欢迎蓝加入队伍!
依旧是上次推线内容_(:з」∠)_
字数1707
(修文前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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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他们全身,然后又渐渐地退去。
奥列格在落地的同时顺势下蹲减缓了冲力,然后开始兴奋地向蓝介绍了军营的状况。蓝是他们在无名之城找到的新队员,是一名半卓尔,不过奥列格不是很在乎这些,他觉得蓝的面具和人都很有意思,所以和队员们好说歹说把他拉进了队伍。
伊瑞丝竖起食指冲着奥列格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奥列格才想起来按照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逝,这里这会儿应该是半夜,连忙捂住了嘴。阿伦德尔有些忧心要怎么解释过了一晚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伊利亚斯主动揽下了这件事,表示明天一大早她去和卡利亚解释。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和卡利亚说的,第二天卡利亚来找小队一行人表示要出发了的时候,果然没有对凭空出现又戴着可疑面具的蓝表示出特别的困惑和怀疑。
“要去长官指示的的地方有好几条路可以走,不过大多都很绕,我现在领你们走的是最近的一条路线,缺点是要经过一片沼泽。”走出军营后卡利亚向他们解说道,“这片沼泽荒无人烟且难以通行,所以即使在双方剧烈冲突的今天也没有重兵把守在此,是一个较好的突破口。”
“沼泽的话可以用石头来探路吧!”奥列格说着用他的斗篷装了一堆路边的小石块。
伊利亚斯听到卡利亚的解说后却神情严肃,她小声地同阿伦德尔讨论沼泽的情况:“既然双方都不派兵驻扎在那里,说明沼泽本身的状况非常危险复杂,常人难以通过,恐怕要多加小心了。”
路上奥列格在斗篷里装满了沉甸甸的石块,走路变得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伊瑞丝在一旁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扛着几乎和本人体积相同的石块,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蓝也隔着面具关切地看过来。
“不用啦,我可以的!”奥列格吃力地说道。
“说起来,队长成年的话可以长到多高呢?”伊瑞丝好奇地询问。
奥列格眨眨眼睛:“……我已经成年啦。”
伊瑞丝露出了一脸“啥?你说啥?”的表情,虽然她知道侏儒种族本来就很矮,不过队长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啊?怎么看都是?
阿伦德尔比较在意另一个方面:“……我记得侏儒的成年是40岁?”
“嗯嗯!我来到无名之城之前刚过完40岁生日!正好成年哦!”
这次大家——除了叙泽特——都一脸“你说啥?”的表情了。没想到队长居然比队伍里大部分人年龄都要大……虽然外表是小孩子,内心却是十七岁的名侦……不对串戏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逐渐靠近了那片黑黝黝的沼泽,脚下的泥土变得软而黏稠,不过还没有到会陷下去的程度,周围有不明来历的鬼火飘在空气里,使大白天硬生生被渲染出几分诡异的气氛。
卡利亚提醒他们要小心,这里周围会有不死生物出没,不过伊利亚斯问他是否曾经来过这里的时候他否认了这一点。
“听说的吗……”伊利亚斯低喃道。
就在奥列格投石问路,大家小心翼翼地前行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声响。
“呱——”
全队人动作一致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条细长的舌头闪电般地袭来,卷走了阿伦德尔的曼陀林。当看清抢走乐器的是两只几乎和奥列格一样高的青蛙的时候,大家再次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这什么鬼”的表情。
顺便一提奥列格的身高是一米。
阿伦德尔悲伤地自问自答道:“……能帮我再买一个吗?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奥列格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噢,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再做一个!正好之后如果有集市的话我打算去买些零件制作一个乐器!”
阿伦德尔悲伤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是乖乖去杀青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队长来做的话会做出很奇怪的东西来,阿伦这样想道。
“然后我们可以就地吃一顿晚饭。”伊瑞丝认真地提议道。
阿伦德尔摩拳擦掌了一番,正色:“队长,申请半小时杀死青蛙!”
然后叙泽特干脆利落地举刀解决掉了那只青蛙。
“厉害————!”奥列格兴奋地冲她喊道。另一只青蛙似乎意识到叙泽特不好惹,因此向着其他人冲了过来,大家纷纷后退防御,站在队伍中央的奥列格借身低优势,在青蛙扑过来的时候向侧后方闪去,不小心被陷在泥土里的树枝绊了一下,整个人倒在了土里,不过也成功闪过了那只青蛙。
然而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弦月不见了。
奥列格气得半天才爬起来,瞪着那只青蛙,给大家加了提振士气buff,这次是蓝干脆利落地干掉了青蛙。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一只“啊啊”叫着的乌鸦飞了过来,它先是在青蛙的尸体上停了一会,然后叼起奥列格还没来得及捡回来的弦月转头就飞。
“啊喂——我的弦月——!?!?”奥列格愤怒又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只乌鸦在空中划出一条漆黑的线,向着远处飞去。
奇诺娅对于在无名之城呆着的发生时候的混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从艾菲拉的诗歌中回到现实后,她总觉得有点无聊。她并不像唐吉诃德那样认识许多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动力和队友们交流感情——更别提一下子就走了两个。现在的队长是唐吉诃德,他并没有对人员变更表示出太多感慨,对于新加入的队友也没有太多热情。
——说的你自己就有热情一样。
奇诺娅百无聊赖地应付着玛利亚骤风暴雨一般的提问,那大都是些平常的问题,比如任务是怎样的?碎片到底怎么找?碰见过哪些稀奇事?……之类。奇诺娅抽空瞟了一眼艾德维纳,他正小心翼翼地涂着指甲油,涂完之后还往手指头上吹一两口气。
“颜色不错。”奇诺娅说。艾德维纳抬头冲她笑了笑。
真给。
等到Yves抽签时,其他的冒险者们都已经习惯了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奇诺娅(当然她是在听八卦)。
奇诺娅睁开眼睛,风沙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在她旁边,几乎赤足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奇诺娅闭上眼防止扬起的尘沙进入眼睛,她听见玛利亚的咳嗽,和 “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的抱怨。
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大概也是为了防风沙,他把自己的七弦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有损于它美丽的音色。妥善处置好七弦琴后,鲁诺莱亚打量四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小村庄,再远一点似乎是一片山脉。
“我有点感动。”唐吉诃德感慨。他的发言引来艾德维纳的注视,于是唐吉诃德解释道:“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就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能看得清东西。”
奇诺娅是在半路加入的,她看着唐吉诃德和Yves一副不愿回想的样子,以及鲁诺莱亚深以为然的表情,感到些许兴趣。也许哪天我可以问问他们前几次的冒险经历,她想。
“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唐吉诃德观察四周后向队友解释,他在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发现了啮齿动物的齿痕,“是某种鼠类生物。”
奇诺娅忍不住皱起眉毛,她并不喜欢那类生物:“那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重复了她的动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玛利亚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
站在原地说话对于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决定去村庄。
村庄并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概是风沙遮蔽了视线吧,直到站在村子里,他们才意识到村庄人数的问题——太少了。老年人坐在躺椅上愁眉苦脸,年轻人在田里毫无干劲。
奇诺娅四处张望,指望找到一些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突然,她意识到唐吉诃德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回过头,刚好对上队长“你怎么还不去问话”的目光。
在这样十分有道理并没有办法反驳的目光的注视下,奇诺娅走到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身边,她试图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上个月……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轻声说,对着队友们,“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鲁诺莱亚的小动作,他看向精灵诗人,又将视线转回来,打量着奇诺娅:“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好像没注意到鲁诺莱亚瞬间的尴尬。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队伍里的两位吟游诗人,显然注意到了鲁诺莱亚小心看护的七弦琴和奇诺娅携带的短笛,他口气有些不善,“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噢。”鲁诺莱亚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奇诺娅在旅行的过程中听说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语言是有力量的。被诗人蛊惑作出结果糟糕的事情,这样的事例是在不少,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又是一起类似的事件。
“本来以为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哼哼。
“你们负担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一直旁听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他尖锐地提出问题。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在前天,”老人低下头,“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奇诺娅,“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他最后的声音已接近自言自语。
老人露出个嫌恶且不耐烦的表情。
意识到在这里大概是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在看到队长点头同意后,奇诺娅很干脆地转过身向田地走去,恰好听到玛利亚“如果是我,我会揍他”的豪言壮语。她并没有费心思去听接下来队长的应对,而是直接向正在做农活的壮年人询问:“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田地里种着一些植物,但是不是普通的状况下那样整整齐齐的,植物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主食。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对方回答,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像是已经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了麻木。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气愤地说,显然没吧唐吉诃德的话听进去。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提出另一个设想,“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现在都被啃光了。”
游荡在盟约九城的吟游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见过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损害,那生物并没有闹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的能力。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游荡者问。
“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唐吉诃德皱眉,像是很不满意对方的回答。感觉唐吉诃德再没有问话的意愿,奇诺娅接过话头:“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村民茫然地回答。
奇诺娅深吸一口气,忍住出言不逊的冲动。那你到底有什么知道的?她忍不住想。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鲁诺莱亚怔忪片刻:“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人因为这个死去。”
对方的回答看起来令精灵诗人放松不少。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风元素裔好奇地提问,说完他还看了看队伍里的两名诗人,他们并没有对这件离奇的事感到惊讶,但这对于艾德维纳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冲击力的。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仍有些不可置信,艾德维纳追问:“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真是可怕的力量。奇诺娅在内心感慨,说:“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兑现。”她又小声补充。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对方大概也同意奇诺娅的看法,露出个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势汹汹地说,“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壮年人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摇着头问:“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张嘴就要应答,奇诺娅抿紧唇,伸手捂住玛利亚的嘴。
“太冲动了可不好。”急匆匆地阻止了玛利亚,奇诺娅又凭借身高优势将玛利亚往后带,几乎将牧师提起来。
“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这是玛利亚重新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奇诺娅没去管她飘向自己的眼神。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线索太少又太杂,唐吉诃德明显有些烦躁,鲁诺莱亚似乎还在想那个为了私利滥用力量的诗人,Yves一如往常,玛利亚气冲冲的,只有艾德维纳表情比较温和。
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河边,中年人对于路该怎么走倒是很清楚,更何况他们在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令人不快的气味。
那是尸体腐烂的臭气。
奇诺娅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向天空,等着巡林客有所发现,她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
“最后还是得去找那个家伙嘛!”玛利亚撇撇嘴,转身向山脉走去。奇诺娅看着牧师的背影,又看了看队长认命的表情,她耸耸肩,跟了上去。
按照Yves 的发现,他们一路跟着脚印来到一个山洞前。就在他们进入的时候,山洞里传来一阵笛声。
“回去。”
“离开这里。”
奇诺娅扬起一边的眉毛,虽然没有想到,但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可不是来喝茶的。音乐中催促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奇诺娅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向前——她好歹是一个诗人。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黑发黑眼的诗人说,在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斗篷的包裹下,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奇诺娅走上前提着裙摆行了个礼。“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她说,“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对方也行了个礼,黑发从肩上滑下来。也许我会和这家伙合得来呢,仅就轻浮的动作而言,奇诺娅无所谓地想。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的确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像是在敷衍小孩。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诗人不以为意,“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夸张且不必要的手势。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说真,他转头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唐吉诃德带着怀疑的表情,玛利亚的蓝眼睛带着敌意,明显不相信对方。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看了眼玛利亚。
玛利亚的回应是对着奇诺娅胫骨的一记猛击。
奇诺娅抽了一口气,她向前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之后她眯起眼回头看着玛利亚,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唐吉诃德经过奇诺娅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他对玛利亚说:“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之后才知道对方的打算。”
不愧是队长。
吹笛人的居所超乎意料的朴素,这更证明鲁诺莱亚的正确。山洞内部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这应该就是作为桌子;在山洞的一角还有个睡袋,明显是诗人自己的。综合来看,实在是不怎么样的生活环境,至少在有机会就不介意享受的奇诺娅看来是这样。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诗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开口,“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没料到她的发言令诗人感到不快。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他没好气地说,露出不悦的表情。
“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奇诺娅不怎么诚恳地鞠了一躬,动作夸张。
“那是一块碎片。”诗人说着拿出了碎片——那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诗人突然皱起眉头,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一样,“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起眉头,直觉自己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也不去想那个诗人——法师是经过了怎样的实验才最终成功。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
“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他似乎还有些快意,“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奇诺娅从刚刚的漫不经心进入到紧绷的状态,她并没有料到对方的能力能够有力到这一步。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诗人继续,“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的表情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奇诺娅能感受到山洞里的空气绷紧了,气氛的改变不仅来自唐吉诃德,鲁诺莱亚也皱紧眉头。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诗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地方,他说。
“他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奇诺娅向后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刚才被玛利亚踢中的地方还有些疼。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诗人看起来是真的在提出问题,就像老师等着学生提问。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罕见地没什么表情,“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他甚至露出苦笑,“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得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在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她实在是没法在短时间内相处一个不会冒犯对方的形容词,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除了诗人自己,其他人都理解了奇诺娅的未尽之语。
“毕竟这样做太麻烦。”奇诺娅补充。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诗人回答,“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像是有什么吸引了玛利亚,她原本的愤怒被困扰和疑惑取代,快速陷入了某种迷茫,变得恍惚起来。
“真实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她注意到玛利亚的变化。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她这样想着,伸手握住玛利亚紧攥的拳头,轻轻捏了一下表示安慰,同时将对话的主导移交给唐吉诃德。
她实在是没什么话想对对方说了。
唐吉诃德眨了眨眼睛,开口:“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
“你说的没错。”对方有点茫然地点头赞同。
“你是傻逼吗。”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在这个笑容的衬托下,青年显得温柔又可靠,而奇诺娅拼尽全力忍下去一声喷笑。
吹笛人的脸色变得阴郁:“过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温和地说,“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唐吉诃德停顿片刻,终于不再作出笑容,表情变得冷硬:“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哦,看来我们的好队长对于私自替人拿主意有着不太好的回忆,奇诺娅想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让她感到不适,至少这个诗人,至少,还是处于自以为的所谓好意,而那个女人则是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奇诺娅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人偶娃娃。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诗人摇了摇头,表明了他们并不受欢迎。
这倒是正合唐吉诃德的心意,他巴不得早点离开山洞,不看的眼前这家伙的脸,所以他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奇诺娅停顿一会儿,在其他人已经离开山洞最深处往外走的时候,再次对着吹笛人鞠了个躬:“请教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拉玛的信徒,她一直持有“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没有过去的未来则会轻易崩塌”这样的观点。但虚假的过去呢?虚伪的根基会导致怎样的结果,经由事件塑造得来的性格在事件被抹去后悔经历怎样的变化,作为拉玛信徒而不是诗人,奇诺娅对此产生了兴趣。
“我刚才也说过了,让这些孩子有趁我疏忽将我制服,然后逃出去的记忆就好了。”出乎意料地,诗人回答了她。她本以为诗人应该挺讨厌自己的。
“那么——”奇诺娅拖长音调,露出一个微笑,“回见。”
说完她跟随队伍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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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666
感觉糖糖想肛诗人的心已经溢出屏幕2333
字数13749,这篇断断续续写了好久,估计bug多,作业多的忙不过来也没法玩巫师3了
某个牧师开始犯病【强行回忆】
强行脱离战线√
【修正了一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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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的,折途还是挺喜欢无名之城的阳光的。
尤其是在某个笨蛋没有醒来,三天限定,自由的阳光,然而就当折途以为自己就要适应这样有点无聊的生活的时候……恶魔苏醒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从此黎明的太阳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前略,致天国的无名之城。
木剑在近乎暴力的压迫之下脱手飞出,甚至连自己也在对方的力道之下连连后退好几步,台头却看到对方一如既往郑重的表情,以及,那直指自己喉咙的剑刃。
输了啊。
【敌人不会跟你讲公平,你的弱点会成为他们首选的突破口!】
令人厌恶到想吐的现实摆在眼前,折途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咽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低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认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直面这样的现实。
心脏犹如野兽一般狂乱地搏动了起来,无处释放的怒气随着血流在肆意流窜着,就连鼓膜旁都响起了警告声似的蜂鸣声。
视线在摇晃。
自己观测到的世界在摇摇欲坠。
以平日不同凌厉的眼神与亚修对峙着,亚修一瞬有些惊讶,但是下一秒就恢复到平常的神色,不为所动地与折途对视着。
无论如何都……
沉默半晌,折途缓缓松开了开始变得僵硬的关节,瞳孔中黯淡的杀气也被慵懒所冲散,长叹一口气,转身面对那群在看好戏的队友。
“野蛮……你们都愿意接受这个笨蛋的无理压迫吗!”虽然知道不会有站在自己这边的回应,折途仍是向那群笨蛋的拥护者抛去了自己的提问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
不理会背后的亚修和面前的笨蛋们,折途开始看着兵舍周围的景色,虽然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但是现在仔细一看的话,这个兵舍周围的环境还算得上不错,淡蓝色的天空与葱郁的森林相邻接壤,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星辰日月。
当然从恶魔的堡垒中逃跑路径也是多种多样。
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被亚修扯着领子带回去的路上,折途认命一样闭上了眼睛。
天气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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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在震颤。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在炫目的白光中睁不开眼睛,只能靠自己平稳住身体不至于跌倒,就只是这短短几秒的迟疑,脚下大地震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大,伴随着狂风怒号一样的鼓点声,几乎要把人的鼓膜震碎,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朝这边狂奔着压迫过来。
是什么东西,在强光和狂风中努力着睁开的眼睛的折途,在看到面前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完全呆住了。
远在天际的山脉,万里无云的碧空,一望无边高耸入的山脉。
以及朝这边狂奔过来的野牛群。
如果只是野牛还称不上什么,毕竟只是一群为生存本能挣扎的野兽而已,要说折途被眼前这群野兽惊呆的原因——
太大了。超乎常识的巨大。
这种大小简直是胡闹,只会存在小孩子天真荒诞的幻想中的生物一样。
有一瞬间折途甚至有一种野牛要比自己还要高的错觉。
搞不好不是错觉。
刚刚还在视线尽头的野牛眨眼间就到了面前,雷鸣一样的蹄踏声到了近处也变成了大大小小爆炸的声音,不知道是距离太近还是随着体格巨大化声音也会变大,野牛奔跑的喘息声也像拉风箱一样沙哑枯燥的。
接下来怎么办,直线跑是绝对跑不过狂奔的牛群,更别提这群牛还大到令人惊到掉下巴的程度,被他们的蹄子踩到绝对会被一蹄踏穿胸膛,保守估计内脏都被会踩出来。利用牛群主动避开岩石之类的障碍物……算了吧,就算现在所有人伪装起来对于野牛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一脚踩上去都没感觉的那种。
就在折途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逃生的时候,旁边的薇塔塔倒是学起了牛叫,看上去一脸没有见过大世面已经被吓傻了的样子,对面前景象毫无危机感的阿泽拉则是赞叹一样地拍了一下手,她身旁的大白熊也是歪头看着它的主人。
“咪哇好大……”
这是什么其乐融融一家人参观动物园的画面!
跑!
在寻找隐蔽处的折途匆忙间与薇塔塔对上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讯息,虽然薇塔塔那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的折途有点发毛。
【快跑吧秃鹫男!】
【去死吧蜥蜴女!】
达成相同意见的同时还不忘互损一下。
不远处有一个灌木丛,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个灌木丛也是超出正常人认知的尺寸看上起有一米多高,只能从它的构成植物种类上判断它是个灌木丛。
管它是什么,现在在空旷的草原上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提供隐藏这一功能,于是众人也不顾形象地向那个灌木丛狂奔过去。
薇塔塔和BLANK凭着精灵矫健的身手,或者是被逼急了的逃命本能首当其冲地钻入了灌木丛,加瓦尼虽然慢了一步但是也是顺利钻了进去,那么就剩下……折途向后回头看去,然后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背后一片恶寒。
阿泽拉趴在大白熊的背上向这边跑过来,但是目光越过她们,是某个无可救药愚蠢的要死要活的正在持剑试图威慑牛群的笨蛋笨蛋笨蛋队长。
“……快跑啊这还打个啥啊?!”薇塔塔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禁喊了出来。
“笨蛋快跑啊你是真的笨蛋吗???”
折途焦虑地怒吼出声,虽然知道这家伙是超级无敌大笨蛋,咬着所谓的勇者之名不撒口,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愚蠢到这种程度,应该说他缺乏常识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了吗。
所幸是野牛群对亚修没有兴趣,也可能是他一身猩红色和过于沉重的杀气,总之在野牛群中,那一头红的刺眼的头发没有消失在折途眼中。
牛群狂奔带起来的尘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跟沙尘暴没什么两样,折途抬起手用袖子捂住了脸,等飞扬的尘土差不多沉下去才摆了摆袖子继续看向亚修。
但是这回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全身恶寒。
一开始折途以为野牛群在迁徙才会跑起来,现在想想,牛群跑的势头那么猛那么不要命也太不合理,真正的原因在牛群的后面。
狮子。
一群正在为了填饱肚子而捕猎的狮子们。
想都没想,折途本来放缓的脚步再次加快了起来,冲着狮群的包围圈中心,那个笨蛋的位置狂奔了过去。
畜生,动作倒够快。折途在心里暗骂着。
狮群将亚修围了起来,看上去是把亚修当成了牛群的替代品,亚修也不甘示弱地拔剑迎击狮子的利爪和尖牙。
没有胜算的,如果是一只平时正常的狮子,折途还会在旁边冷嘲热讽地期待一下手撕狮子这种三流英雄剧戏码,但是现在,一群大地不正常的狮子围攻那个笨蛋,就算是有神的帮助折途也不相信那个笨蛋能够全身而退。
与狮群的距离迅速地缩短着,折途似乎都能嗅到空气中的阵阵腥味,亚修与狮群的战斗并不乐观,好几次差点被猛兽扑倒在地,更不用说他身上的铠甲多了多少道崭新的裂痕,虽然也对狮子造成了伤害,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更加惹恼了狮子。
眼见狮群把亚修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没有挤进去的空隙,折途再次故技重施,放倒身体一个滑铲从狮群的下方突围,万幸是狮群中间的空地不小还有躲避的余地,折途迅速撑起身体,与此同时一只狮爪也从折途上方猛拍下来,正好砸在了刚刚折途停留的位置,差点撕烂了折途的斗篷,没有时间考虑这个,折途借着半蹲的姿势继续发力起身,朝着那个红色的影子跑了过去,听到了不同的脚步声,亚修也回过头看着来者。
什么啊,那个眼神。
就像是把折途也当成了应该斩杀的对象而不是自己的同伴,亚修的眼睛里闪过诡异的红光,大有要把折途撕成碎片的气势。
现在的你又跟野兽有什么区别呢,笨蛋。
折途不满地撇了下嘴角,跟没有看见亚修手中的利刃一样,冲上去抬手捂住了亚修的眼睛,努力摁住对方不让其乱动然后另一只习惯性地搭上了腰间的佩剑,在触碰到剑柄的一瞬指尖仿佛被灼烧一样,意识到什么之后折途迅速举起了那只手。
——我讨厌战斗。
折途闭上了眼睛。
——我讨厌死亡。
洁白的圣光在指尖汇聚,下一秒,光芒犹如万箭齐发地像四周爆裂,强烈到夺目的光芒几乎成了地面上的第二个太阳,与日争辉。
“我不想给笨蛋念悼词啊,别死了给别人添麻烦。”
拉扯着亚修从狮群中逃出来,折途一边朝着安全的地方跑去,头也不回地给身后的亚修抛出了这么一句。
如果,万一,也许,那个笨蛋死掉了。折途的心脏狂跳着,思绪的触角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眼前的景色变得像纸一样发白脆弱然后不稳定地摇晃起来。
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
死亡,葬礼,悼词,眼泪,悲哀,消亡。
脚下的草原变成了冰冷的大理石,每踏出一步都有空荡荡的回音在圣堂中回响,冷清的阳光透过玻璃投下苍白的影子,自己身着葬礼时所穿着的服饰,圣堂两侧整整齐齐拜访着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洁白的布将死者生前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抹消,只留下一个令生者唏嘘的轮廓。
大理石冰冷的温度透过靴底,沿着血管和神经爬遍全身,身后有无数的亡灵随着奔跑的脚步跟随着自己,灵体构成的肢体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只要抓住了折途的身体就不再放开,灵体寒冷地几乎能冻伤身体,只要是被握住的皮肤或者衣料上都像结冰了一样起了一层白霜。
要快点过去啊。
折途麻木地看着两侧满当当的尸体,有些人早上还开心地跟他打着招呼,但是现在却安静地躺在这里,等待归于尘土。还有不少人是折途亲眼看着他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温热的血液缠绕着他的指节蜿蜒滴下。
折途朝着在阳光下发白的天窗伸出手去,果不其然,那只毫无血色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就像是把他的血液都抽出来了一样,即使那些鲜血中没有一滴是属于折途的。
是啊。
血液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暖感。
自己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液了。
真奇怪啊,明明是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为了拯救别人,自己才会站在这里,站在神坛前,站在手术台前的。
但是为什么。
折途看向自己另外一只手,那只手紧紧握着一把剑,因为用力过度甚至指节都开始发痛,但是那只手仍然固执地握着剑刃,即使紧握着刀刃那侧的手指都要被切断了。
为什么自己紧握着是杀人利器呢。
佩剑沉默着,静静泛着白金色的寒光。
不明白,我不明白。
脚底的石板开始坠落,露出无底的虚空,亡灵发出悲鸣,拖着折途一起坠入深渊,距离光芒越来越远,意识也一点点被黑暗侵蚀。
——这样也无所谓吧,就这么消失。
还不行,对于自己犯下的罪孽,对于自己背负的罪过,对于自己手下的恶行。
还不行,在这条充满痛苦和惩罚的赎罪之路的面前,死亡是懦弱,是逃跑。
还不行,如此罪孽深重的自己。
努力朝着遥不可及的光芒伸出手,心脏在胸膛中鼓动着。
——至少现在,让我活下去。
——活着,即为惩罚。
“可惜你的行动与你嘴上的话语完全不一致。”
亚修风轻云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话,甩开了折途的手开始查看四周的环境,其他人也是各自散开,只剩下折途一个人在原地傻站着。
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站起来,熟悉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不仅如此,还有喧嚣的耳鸣声和头痛。
眼前一阵发白一阵发黑,呕吐感逆生理地从胃袋深处涌上来,折途大口喘息着,不知道是为了平复心情还是恢复体力。
“一切都被巨大化的世界吗。”
听到亚修的自言自语折途才算是有点现实感,记起来刚刚为了逃离狮群而狂奔了好长一段时间。折途勉强支起身体,向完全陌生的四周打量着。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总之向身后看去已经看不见什么狮群了,现在众人所身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片山谷中,巨大的山脉连绵起伏不断,峰峦如刀刃般直插云霄,硬生生将天空和大地割裂开来,投下巨大的阴影,冷冷地看着这群异乡的不速之客。
而这时,BLANK和亚修手中的弦月也有了反应,淡淡地发着光,指向群山中的某一座山头。
“目标很明确了,出发吧,趁着夜色到来以前先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亚修说着观察起通往那个山头的安全道路。
讨厌他。
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和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领导者,擅自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即使他说的话没错,但是折途仍然想要反抗这个所谓的笨蛋队长。
脑海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关于笨蛋的,真是微妙。
“总之,是要……爬……山……是……吗……”折途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快要死了的样子,还相当配合地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果然引起亚修的不快。
“打起精神,忘记我在训练时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亚修毫不留情地敲了折途脑袋一下,后者的注意力明显不够集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个爆栗。
“啧……”折途揉着被敲痛的地方,一边懊悔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攻击都躲不开了,一边愤愤不平地盯着亚修。
训练都翘掉了大半,就是参加的那一小半也是各种偷懒摸鱼,更别提记住亚修的话了。
“不是很懂你们‘勇者’……”经过刚刚的事之后折途现在心力交瘁,也没有心情继续跟亚修拌嘴,只是默默地退到队伍的最末端,跟新入队的BLANK并排前进。
说起来,虽然这个半精灵是自己带回这个队伍里的,但是自己对BLANK也是不甚了解,这个半精灵身上有着诸多谜团,其本人也不愿意跟别人交流的样子。
随他去吧……
一路沉默,只有队伍前面那个薇塔塔在不断地看这看那,时不时发出一阵对周围巨大化生物的感慨,就连加瓦尼也被她感染了一样,两个精灵厮混在一起玩耍。
一点高等精灵的架子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在折途心中一闪而过。
“停一下。”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亚修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看上去很紧张地样子观察着前方。
有什么……折途稍微踮起脚看向前面,只见在巨大的树木下有一只疣猪正在拱着什么东西,还时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砸嘴声。
一只野猪而已,折途耸耸肩又退了回去。
“树上的果子好像不错……”薇塔塔出神地看着树枝上娇艳欲滴的果子,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果子香甜的果味,小姑娘被这味道馋地蠢蠢欲动,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果木和疣猪。
疣猪的耳朵动了动,随即转过身来露出后面被拱过的烂果子,它的嘴边还沾染果肉的残渣,短毛被汁水打湿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更恶心了。
看到疣猪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亚修也顺间拔剑,正气凛然地和疣猪对视。
笨蛋的交流方式,折途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那个——猪先森咪——”
阿泽拉也向前走了几步,提高了声音打着招呼,看上去是想要和面前的疣猪进行沟通,作为队伍的吉祥物折途都快要忘记这个狗妖精是德鲁伊的事实了。
疣猪发出带着敌意的低吼声,右蹄不断地在地上刨着,摇头晃脑地冲了过来。
切,区区一只野猪。
折途习惯性地将右手搭上佩剑,准备随时拔剑,只是在触碰到刀把的时候右手的神经中若有若无得激起一阵刺痛。
被灼烧的感觉。
折途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右手,除了沾上了点灰尘之外一如平常,指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手掌上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缺乏阳光照射而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看不出上面有任何损伤。
那么疼痛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内心在抗拒使用它。
砸了一下嘴,折途向后退去,既然成不了战力就别上去添麻烦,看上去亚修和疣猪的人猪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
即使不能战斗在第一线,折途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他的笨蛋队长。
“这样,亚修去正面担当诱饵,其余人从侧面突袭它如何?”
想了想,折途又加上了后半句
”如果出了意外我会帮你念悼词的。”
开玩笑的。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然而亚修已经学会很熟练地忽略某个牧师的冷嘲热讽,他头也不回地注视前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猪冲刺,转了半圈撞到了树上。
“看来只好先让它冷静下来了。我无法制服的时候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未落,亚修便举剑攻了上去。
人类与动物界的第一次笨蛋争夺赛开始了,这是折途的第一想法。
然后他闻到了空气中香甜的酒精味,折途转向看了看那堆腐烂的水果,被这头蠢猪拱地都快变成烂泥,上面还有不少大地跟球一样的苍蝇在飞舞。
水果腐烂产生酒精,看这样这头猪应该醉的不轻。
不必担心前面的战斗,折途将视线转向身边的队友,阿泽拉似乎是因为之前被野猪打击到一直萎靡不振,尾巴和耳朵都耷拉着,看着这样的她总有种奇妙的感同身受,折途走过去蹲下摸了摸阿泽拉的头。
“你已经很努力了……”
折途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柔和一些,把平日冷漠和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收起来,控制着手上的力度,轻轻地揉着狗妖精的头。
“咪……”
阿泽拉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又转头回去继续关注人猪大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看上去狗妖精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
对于既定的胜负没有兴趣,折途又记起之前那个沉默不语的半精灵,于是举目四下寻找着BLANK的身影。
BLANK在后面用难以理解的表情望著众人和豬。
折途尴尬地移开视线假装四处看风景,看来BLANK也把自己当成这群怪人的一份子了,虽然不在乎之前队友的评价,但是被新人这么看待果然是有点……
“真不愧是亚修队长!”
加瓦尼的赞叹声引起了折途的注意,不用看都知道这场笨蛋争夺大赛的优胜者是谁,折途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胡闹,干脆仰头看着天发了一会呆。
笨蛋。
检查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众人围着野猪的尸体开始有的没得闲扯,不知道是谁无意中感慨了一句好饿啊,这才纷纷想起今天的午饭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折途无奈地抬手揉了一下额角,太阳穴附近还在隐隐作痛,只能尽力忽视这种疼痛,然后看着眼前的东西。
疣猪的尸体。
失去了生命力和灵魂的躯壳。
如果只是尸体的话——
——那种事情也无所谓吧。
——因为那是你最熟悉,最擅长。
——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变得巨大无比,而又感觉距离自己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听得不真切。
折途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一言不发地推开亚修,径直走到疣猪的尸体前。
皮开肉绽的声音。
刀刃和皮肉彼此厮磨发出的尖叫声,像锯子一样狠狠地拉扯着折途的理智。
亚修的剑法很好,除了脖颈上的一道致命伤之外野猪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创口,气管和大动脉一齐被切断,此刻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几刀下去,疣猪彻底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内脏器官仰天大敞着,虽然体格有些巨大,但是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花费的力气和精力多了些。
“去掉内脏,酒精应该不会渗到肉里………”
折途像是想起什么,要掩饰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样补充道,同时伸手握住了野猪的心脏。
好温暖。
跟记忆中一样的柔软和温暖,虽然不再跳动,但是还仿佛活着一样。
在内在上,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又有多少呢。
起码在触感上,相差无几。
一件件地将无用的内脏取出,指尖还留恋着器官特有的湿滑触感,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是那种握住心脏的感觉仍旧鲜活。
接下来就是把可食用的肉和皮毛分开,这么巨大的一张大概可以在城市里卖个好价钱,可惜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折途把肉切割下来摆好,然后自动退到一边。
“所以你们想怎么做呢?”
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折途一副悠闲的样子抱臂看着队友,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好了。
毕竟自己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东西给狗吃狗都不吃。
“真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加瓦尼和薇塔塔看着被解剖过的野猪,不由得齐声赞叹道。
“饿了的话直接食用也无妨,但现在不饿的话先做成便携食粮继续赶路?”亚修漠然地建议着,好像他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跟解剖尸体检查死因差不多,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折途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老实说虽然被“表扬”了,只是这种简单的事情即使被赞赏了也提不起干劲,更何况折途与队友关系不是那么好,现在干巴巴的赞叹声反而弄得折途不开心。
随后又是一通简单地生了一下火处理了生肉,不长时间后队伍又开始了前进。
薇塔塔一路上不闲着,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她幼稚的野营话题倒是引起加瓦尼和阿泽拉的赞同,三个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边,正好跟旁边三个一言不发地人形成鲜明对比。
紧接着出现的是折途再熟悉不过的生物,秃鹫。
作为一个信仰艾瑞克大人的牧师,在以前神殿里生活的时候就经常与这种鸟儿相伴,折途还能记起神殿上面那个小小的平台,雕刻着繁杂羽毛装饰的立柱高耸入云,羽毛的浮雕层层叠叠相互堆叠在一起,不知是出自哪位雕刻家之手,柱子上的羽毛装饰好似活灵活现一般,从天空中纷纷洒洒地飘散下来。
折途也很喜欢在那里偷懒睡午觉,一般来说很少有牧师愿意踏足那里打扰秃鹫们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必要的打扫之外没有人会去那里。
简直是绝赞的天然偷懒场所。
躲开别人的视线,偷摸溜到天台的角落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只是这样躺着折途都能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相当舒适惬意的时光。
“————”
不只是这样,在破碎的记忆中浮现了某位少女的身影。
“小折——”
那人的声音即使在现在听起来也是十分悦耳,然而不知为何,现在回忆起来却是十分悲伤。
折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夕阳几乎要焚烧起来的橘红色微光中,姐姐逆光站在折途面前,沐浴在一片霞光中,她的身形也像是下一秒要燃烧起来一般。
“找到你了。”
炎天下冰块相互碰撞发出的好听铃声一样。
姐姐笑着,那一刻,折途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人,看到这个笑容都会放下戒备,感到无比的安心吧。
稍微沉浸在回忆中,折途再次确定周围的环境时,发现亚修依旧是一副要屠戮尽世间万物的表情看着那群安静地享用午餐的秃鹫,于是干脆抢在亚修开口之前,折途迅速地作出反应。
“笨蛋,我先提醒你,不要引起宗教战争”
同时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那个红毛笨蛋。
“我也不喜欢制造额外的杀戮。”亚修只是平淡地回应了折途,虽然他说出的这句话在折途对他的认知中并不平淡。
“刚刚你那句话,真可谓是载入史册啊,笨蛋勇者。”
折途冷淡地揶揄,好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和狮子群一分高低,怒屠野猪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样。
“那个——秃鹫先生咪——”阿泽拉继续试着凑上前跟秃鹫们沟通,怕是她在这个世界更加显小的身形和声音不足以引起秃鹫的注意,阿泽拉一边在蹦跳着,一边挥手,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团富有弹性的棉花球。
很明显,无论是对于动物还是人类来说,在进餐的时候被打扰终究是不快的,秃鹫们发出了威胁地声音试图驱赶这位小小的德鲁伊。
"呜咪————"
阿泽拉被秃鹫们不友好的警告吓回了队伍中,躲在大白熊的背后瑟瑟发抖,看见此情此景的折途叹息一声,再次蹲下身子去摸了摸阿泽拉毛茸茸的脑袋。
“绕路吧。”
折途简短地建议道,生怕再多呆一秒亚修就会暴起对那群秃鹫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不嫌事多的薇塔塔凑了过来,一脸我就是要火上浇油的样子,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哇哦,圣骑阁下,你的神正在……”
然而她没能说完剩下的话,就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折途漠然地看着薇塔塔跪在地上,她幼小的身体抽搐着,有红黑色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溢出,像眼泪一样滴落在土地上,染黑了一小片土壤,她的啜泣声与她本人相比倒是要可爱的多。
卓尔精灵惧怕阳光,没有什么毒药或者是利刃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能与阳光的照射相比,对于他们生存的最大威胁正在这片天幕上静静地审判着他们。
只要一面镜子,和一个良好的天气情况足以给予这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足够的教训。
“不要开过火的玩笑。”亚修听到身后的薇塔塔的惨叫毫不犹豫地敲上了折途的脑袋,不需要调查就将折途认作是凶手,毕竟这个队伍里也就只有两个牧师在整天吵架争执了。
这可不是过火的玩笑啊。
薇塔塔仍旧跪在地上哭泣,刚刚那一下阳光反射是折途计算好了,正好将阳光反射进她的眼睛中。
对于她来说,这跟谋杀有过之而不无及啊。
虽然说折途对于其他人的宗教信仰没有什么过多的了结,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选择的生存方式,和他们愿意信仰的神对于折途来说毫无关系。也许是出于牧师之间的竞争意识,但是这个夏德娜的牧师总是愿意在信仰问题上对折途发难。
也许薇塔塔没有料到会发展到相互攻击这种地步,但是折途是一回到无名之城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在这场小骚动发生的时候,刚刚被秃鹫拒绝的狗妖精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她趴在大白熊的背上不安地四处打量,注意到这点的加瓦尼凑过去安慰她,随后又去查看薇塔塔的状态,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窝啦咪"阿泽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一样。“阿泽拉能感觉到目光的方向吗?”亚修轻轻顺过薇塔塔的脑袋,安慰了一下这位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姑娘,随后警戒地拔出剑,寻找潜藏在四周的危险。
加瓦尼怒瞪着折途,后者只是无谓地耸耸肩,无视过去了。
“……不会接下来要出现猎豹了……吧?”折途也顺着阿泽拉指出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片枯黄的草丛中隐隐约约看见了某种大型生物的身影。
亚修径直朝豹子藏匿的地方踏步前进,目露肃杀凶光直视,毫不在意自己会引起豹子的注意,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了,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那个人,说的是预言?”加瓦尼也紧紧盯着豹子潜藏的地方。
完全与现状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格格不入的折途倒是很悠闲地回应着加瓦尼的疑问。
“根据我的人生经验来说,是乌鸦嘴。”折途一贯不关心任何事情的语调“是要先发制人然后跑,还是先发制人然后打?”跟其他人比起来,折途更像是一个看戏的观众,正等着幕布拉开。
似乎是因为自身已经被发现,豹子没有继续隐蔽下去的念头,一跃从草丛中跳出,将它硕大的身形展现在比它渺小的多的人类前。
抢在猎豹有所动作之前,亚修的剑便斩风呼啸而出,瞄准了猎豹的头盖骨劈去,然而猎豹却在刀刃劈下前迅猛地作出反应,将猫科动物的敏捷这一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等到亚修的剑砸到地上发出闷响时,猎豹已经调整好姿态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
惊讶于猎豹迅猛速度的不止亚修一人,折途再次试图握上剑把,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手臂中游走起来,折途不得不放弃拔刀加入战斗的念头,转而搬出了方才对付狮子的伎俩,碍于无法让所有人都闭上眼,为了避免误伤,折途只能将圣光压缩在小范围之内。
猎豹再次展现了它惊人的敏捷力,原本还在冲向加瓦尼,意识到有危险的瞬间,猎豹灵巧地改变了前进的姿态,避开光芒向折途冲了过来。
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折途短暂地惊呼一声,随后强行镇定下来,也顾不上那莫名其妙的疼痛,咬紧牙关猛地抽出佩剑作出防御的姿势。
比猎豹更快的,不知何时亚修竟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猛地拽开了折途顶上了他位置,迎面接住了猎豹的猛烈挥爪,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被推开的瞬间,折途依稀看见了猛兽的利爪和剑刃碰撞所擦出的火花,而自己右手此刻却因为疼痛颤抖地不成样子,连握紧佩剑都相当困难。
勉强将佩剑收回剑鞘,折途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发白,用神术切断了右臂神经的传感能力,握着失去行动力而软绵绵垂在身体一侧的右臂,折途不满地啧了一声,暂时退出了与猛兽的战场。
就像是要顶替折途退出一般,一直沉默不语看着阿泽拉的BLANK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与亚修短短地对视了几秒,两个人便成前后夹击之势,对猎豹发起了一轮新的进攻,两个人虽说应该上初次合作,但是这种无需交流便能达成共识的默契程度也是相当令人惊讶。
加瓦尼焦急地看着战况却无法加入,尝试几次后又不甘心地退了回来,一下子战场上的战力就变成了二对一,然而在这种巨大的体形差和能力的差距前竟然毫无胜算,胶着的战况下反而是人类这边开始逐渐显露出战败的迹象。
就在战斗难舍难分之时,战况又有了新的变化,几只飞镖乘着破风之势向着豹子攻去,忙于抵挡亚修的进攻,猎豹只能暂时放弃了面前的猎物,猛地向后一跳,撤出了双方的攻击范围,朝着飞镖归回的方向怒吼起来。
是什么。
折途也警惕地看向这突发的救援,只见一道艳红的影子在迅速地超这边移动,速度之快甚至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犹如红色的闪电在草原上疾驰着,急促的踏步声伴随着人类的吼声瞬间就来到了眼前。
“看招啊啊啊——————”
别说人类,这速度甚至连凶猛的猎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巨剑的刃下魂。
“你们这些家伙,连一只豹子都打不过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打倒了狮子的猎人背对冒险者们,隐藏在披风下的却是一位娇小的少女,此刻她毫不客气地对连一只猎豹都搞不定的冒险者责难到。
阿泽拉对着手指小声地说道:"暂时回不去咪~"“总之,谢谢了……你一个人在这种生活吗”折途接着阿泽拉的话头向少女道谢着。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勇者,第一次来到这个在我们眼中一切都巨大化的世界。可以劳烦小姐你介绍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麻烦你正常一点自我介绍……”
亚修一如既往的富有个人特色的自我介绍。
“咱叫丽奈德,是个猎手,虽然是这片山脉外来的——啊?你们这些家伙是别的世界来的?”她皱起眉头,似乎把亚修说的话当了真,“这里是群山世界“蒙菲拉”大陆西方的比格山脉。”
“我只是在找我走丢了的骑龙而已——没想到遇到你们这群家伙。”
“至于你们说的巨大化——其实只是这片山脉的生物莫名其妙地大而已。”
“龙丢失的方向,是那一边吗?”亚修指向了弦月所指的山谷。
那里确实是骑龙生活的地方——你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们有一样必——须要找到的东西,也在那里。”薇塔塔终于从伤痛中恢复了过来,又跟之前一样用手比划着。
“那件东西,可能就是这一切巨大化的根源。”亚修接着补充道
“噢,是吗,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不然你们这些家伙感觉很可能死在半路上。”
丽奈德打量了一下这只队伍,毫不在意别人心情地说道。
薇塔塔立刻做出一副讨好别人的面孔,嗲声嗲气地道谢:“多谢小姐姐啦——”
“感谢。”亚修说着开始打量起女子的兵器和气息“请问小姐是经过怎样的锻炼才能有现在的强劲实力?”
Blank收刀继续跟在后面,被转移注意力的薇塔塔踮脚试图去揉blank的脑袋,结果还是因为身高原因而作罢。
有了新队员的希望之光小队往山的那边前进,丽奈德一边向众人传输在这个山脉行动的一些必备常识——
“小心灌木丛!”
“里面可能隐藏着凶猛的动物。”
不不不,还有可能有躲避野牛群的旅行者。
“不要随便吃认不得的果子!”
折途转头看了某个之前想吃果子的牧师,薇塔塔则是用老娘要咬死你的表情看回去
加瓦尼松了口气,抚摸着胸口“……幸好薇塔塔刚才没有吃果子……”
“要是你也每天面对这些野兽,你也会能够很熟练的对付他们的。”话尾,丽奈德才回答了亚修之前的问题。
折途又扶上了额头:“对野生动物的技巧还不够的意思吗?”不过正常人看见这么巨大的动物还有反击的意识就很不错了,心理素质再差点就直接逃跑了吧
“依然是锻炼不足吗。”低语的亚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折途看着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抽了一下筋,肯定是在考虑暴力活动没跑了
“虽然都变大了…但是还是风景不错呢。”薇塔塔环顾四周,频率永远不跟别人在一个调上。
继续向前前进,再也没有什么凶恶的野兽上前骚扰,一路上平安无事地向着目的地进发。
太阳逐渐西沉,山峰之间烧起漂亮的晚霞,草原被晕染上一片赤红,前方有一群斑马和羚羊正在悠闲地觅食,时不时甩一下尾巴驱赶恼人的蝇虫。
“总觉得除了巨大化之外,跟正常的世界没什么两样。”折途活动着肩膀,喃喃自语道。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活动,但是总觉得格外的疲累,不如说这种莫名其妙的疲劳感几乎要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确实,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家伙也就是大了一些而已。”
丽奈德摊了一下手,注视着不远处的羚羊,缓缓地从背后抽出大剑,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草丛中安静地靠近悠闲的猎物。
“呵啊啊啊啊啊!”
原本平静的草原上短暂地响起了动物们的尖叫和急促的蹄踏声,在猎物悲惨地咽下一口气之后一切又回归寂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厉害——”被丽奈德高超的技巧所折服,加瓦尼忍不住感慨道,薇塔塔也稀稀落落地鼓着掌。
“哼,也就是你们这些菜鸟会觉得这点厉害而已。”
但是对方毫不领情地奚落回来了。
过了一会,丽奈德拖着一具比她自己要大的多的羚羊的尸体走了回来,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她在一片较小的开阔地上招呼着。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在这里扎营吧。”
终于从长途跋涉的旅行中解放出来希望之光队队员自然是欢呼雀跃,跟着丽奈德前后忙活着搭帐篷,折途虽然没有被这种氛围感染,但是关乎自己晚上休息的事情,还是打起精神参与了营地的建设。
“话说那个,丽奈特,还是什么的……啧,这周围有什么除了巨大化之外令人注意的异常吗”折途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小树枝,试图从那个当地少女空中套出更多情报,然后……
“是丽奈德不是丽奈特,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
比痛感更先传递过来的,是针对自己的沉重打击感,身体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一步,随后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呕吐感排山倒海地向自己袭来。
好痛,被殴打到的沉闷的痛感,难以忍受。
折途捂住被踢到的地方,痛地直不起身子,身体因为这巨大的痛楚一阵阵地发抖,神经在痛感的作用下甚至变得麻木,连施展神术都控制不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抽搐着。
“噗——啊啊……真是……非常……抱……歉……”
强忍住不呻吟出声,折途尽力深低下头,试图通过呼吸来缓解一下疼痛感。
“小折一直这样,很害怕疼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大概只有怕痛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吧。
同伴的声音就像是在远方一样飘渺,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温度,从后环抱住了折途颤抖的身体。
“没关系的,姐姐会一直在这里的。”
“小折也要好好忍耐哦~”
“因为啊,小折可是——”
——
——
——
“最近的骑龙确实有些奇怪的样子,你看我的骑龙也跑了不是?”
“大概是,受了……碎片的影响吧……”折途总算是从刚刚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腹部的疼痛在神术的作用下不是那么令人难受,但是终归还是有影响的,折途也懒得继续参与他们的话题,躲到帐篷的后面享受起了落日之前最后的一点阳光。
【自然界是相当公平的世界】
【最起码,无论在哪里观赏到的落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同样的美丽】
【美丽到令人窒息,那赤红的夕阳简直想要人融化,与它合为一体】
【就这么变成夕阳也不错吧,融化在风景之中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不知道】
【但是现在还不行。】
【因为我】
【现在还不行】
【不行 不可以 不被允许 拒绝 禁止 不能】
【我是有罪之人】
晚饭过后的闲暇时光,折途借着篝火的光亮随意地在日记本上写着什么,亚修和加瓦尼在远处做针对动物的进攻训练,阿泽拉和她的大白熊在篝火的另一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在篝火对面,薇塔塔和BLANK并排坐着,两个精灵看上去很有话聊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薇塔塔在单方面地对BLANK讲这讲哪而已,紺蓝色头发的精灵明显注意力不在薇塔塔身上,偶尔敷衍一下薇塔塔的提问之外就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泽拉。
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小小的恶作剧的心情。
折途从后面绕到BLANK身后,装出一副随意路过的样子,毫无征兆地对BLANK抛出了疑问。
“对小动物感兴趣吗?”
折途也顺着BLANK的目光看过去,阿泽拉正在给她的大白熊顺毛,她娇小的身体此刻显得有些笨拙。
“应该,是错觉吧。”
BLANK一开始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转瞬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的样子,见状折途也识趣地闭上了嘴,退到原来的位置上看着火焰发呆。
夜色渐深,众人也三三两两地找地方睡觉,折途找了一个躺起来稍微能舒服的地方蜷起身子,准备进入梦乡。
“喂,你们不会守夜吗?!!!”
直到丽奈德的怒吼声把众人拽回现实,少女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被子都掀了起来。
“嗯,不是有亚修吗?”折途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朦胧中看到亚修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锻炼。
“只靠一个人守夜第二天的行程怎么办!”
“做好守夜安排!你们这些菜鸟!”
丽奈德气鼓鼓地叉腰看着躺在地上的折途,后者又结结实实地在毫无防备和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吃了第二次飞踢。
“嘎——咔——哈……哈哈……真…的…非…常…抱……歉……”
喃呢着道歉的话语,第二次的攻击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痛,但是也是足以让折途伏在地上起来不来的程度。
总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那之后的事情,在困意和疼痛的作用下,折途一直处于清醒和晕厥的边缘,头脑也昏昏沉沉地,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笨蛋……”
某人轻不可闻的叹息,混在夜色中,伴随着篝火即将消灭的烟尘,在夜空下消散了。
“要不然,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的奇诺娅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想离开或留下都随你们。不过,深海旅社就此解散。”
哦?原来我们这个团队叫这个名字啊?
疲惫像是泥沼,女诗人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她在一片混乱中抓到了这样一个一瞬而过的想法,然后陷入睡眠。
当她睁开眼睛能再次清楚思考的时候,奇诺娅才明白唐吉诃德的意思。
半精灵就这样靠着墙坐了一会儿,然后她整理仪容,直接走下楼,并没有去敲队友——前队友们的门。她挑了个座位坐下,叫了一杯加了小半杯糖的咖啡,她就一边喝着这杯咖啡味的糖水,一边让自己沉浸在旅馆的信息流里。
在头几天她过得还挺悠闲,毕竟,奇诺娅从来就不是那种特意苛求自己的类型,倒不妨说她乐于享受。喜爱闲谈和世俗的诗人总是坐在酒馆里那个特定的位置,那个小桌子在唐吉诃德的特定席的后边。她当然是故意的,有一次奇诺娅还和唐吉诃德的一个熟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投过来一道忧心且疑惑的目光,她笑着举杯示意。
她也没一直闲着,奇诺娅会在无名之城四处闲逛。她找着个好地方练习,带着她在武器铺挑的剑和短刃,剑很轻便,吟游诗人清楚知道自己的长处不在力气,短刃则用来刺、劈。在半精灵不算漫长但也比大多数人活得久的时间里,她有机会和时间去学习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最近无名之城开始下雪,奇诺娅还没见过这样大的雪,菲薇艾诺从不下雪,她对此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得提早准备。
第五季举办了一个抽奖活动,祂甚至还特意叫住经过的奇诺娅,询问她是否参加。天性随意的诗人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活动,所以她的成果也很随意。奇诺娅看着手上已经过期的咖啡店优惠券,心中好奇与愉快多过烂运气的懊恼,无伤大雅的坏运气与她难舍难分,她早已习惯。奇诺娅按照优惠券背面的地址晃到冒险者们主办的咖啡店,照样点了一份咖啡味的糖水。
“于是……”
奇诺娅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这次可不是故意的呀。奇诺娅将这句话掩盖在一个微笑下,抬起手让咖啡杯和唐吉诃德的酒杯相碰,物体撞击发出“叮”的脆响。诗人顺势挪到游荡者对面的座位,她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唐吉诃德,尽管她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十分漫不经心。
“你之前对我们说去留随意,我可不就决定跟着你混了嘛。”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游荡者眨眨眼:“这么没前途的选择你也选?”
“那又怎样。”这是奇诺娅最喜欢的一句话,然后她说出自己第二喜欢的句子,“我高兴。”
“说得对。”唐吉诃德一口喝完手里的一大杯,他站起来转身走了,奇诺娅自觉地跟了上去。大概只是单纯的散步,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沙沙的落雪声和在寂静中被放大的脚步声。
老实说有点冷,半精灵把去服装店找一件抗寒的斗篷排上自己脑内的日程表,说起来,还可以去武器店试试双手剑……一阵欢呼将奇诺娅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恰好看见一只粉色头发的猫妖精跳进看上去就很冷漠的游荡者怀里,而这个看上去就很冷漠实际上也很冷漠的人竟然还兜住了对方并转了几个圈。
……有趣。
奇诺娅在任务来之前一直挺闲,她每天固定地会练习,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发呆、闲晃,和跟着唐吉诃德——倒不是说她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那是一个晚上,结束练习和闲晃后她又去找唐吉诃德打发时间。对方似乎刚结束什么事务,地上散着的全是木屑。
“山里只有檍木做出来的才算最佳,”唐吉诃德说着拉了拉弓弦,似乎是在试手感,“买来的弓弦的成品也粗糙,只能凑合,不过总归比武器店买的大路货好些。”
游荡者将弓抛出来,奇诺娅接下。
“会用吗?”
“会一点。”奇诺娅将弓拿在手里感受着木头的重量,她不常用这个。
“撞上港口的那玩意儿不说,这雪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不太正常,八成要出事。”唐吉诃德又递给诗人一个弓箭包,“你既然要跟着我混,那我总得有点表示。迟到的见面礼,不用谢。”
奇诺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又抬头看了看唐吉诃德。她虽然不常用弓,但好歹跟精灵沾了点关系,对弓还算有些了解。一把好弓的制作手续繁多,每一步都有讲究,而且这一把实在有点朴实过头。
“试试看?”唐吉诃德说。
奇诺娅将御寒的斗篷脱下来丢在地上,她依照记忆摆好姿势,肩、眼、指。诗人射中了不远处的树干,飞出去的箭矢在最后没了力气,斜插进树干里。
往好处想,起码还是射中了什么,这弓也的确好用。
“姿势错了。”
善用飞刀的游荡者走过来,他仔细调整了奇诺娅的姿势,肩、眼、指,他又从包里抽出了一支白羽箭。唐吉诃德比奇诺娅要高一些,他站在诗人背后,他的手握住她的。
百步穿杨。
“原来你还擅长这个?”
“其实还会其他的,”唐吉诃德打了个响指,一棵树的树枝弯下来蹭了蹭游荡者的脸颊“我们总共就两个人,还不一人分饰三角的话迟早玩完。”
奇诺娅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她走过去捡起射出的箭矢,将练习弓箭添上了脑内日程表。
要是唐吉诃德还能站在身后挡风那就更好啦,她还有点怕冷的。
有时候奇诺娅想问问命运之神,自己是否同祂有什么过节。
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传进耳朵,奇诺娅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唐吉诃德叹了一口气,他对奇诺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巧地行进在雪地上,游荡者向前跑去。
奇诺娅看着打算单独侦查的唐吉诃德,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笑。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唐吉诃德的行动。冒险开始后,她发现自己的那一半血偶尔挺有用的,半精灵潜意识里总是模仿着人类生活,这也许同她的人类母亲有关,可毕竟人类只是一半。奇诺娅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畏寒,在雪中行走也灵便轻松。吟游诗人隐约听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她潜行到一块巨石后,紧握唐吉诃德做的弓。
奇诺娅探头看着缓慢逼近的一只野兽,她做了个深呼吸,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在弓上,瞄准了往她的方向移动的物体。
——那真的是活物吗?身上耷拉着自己的肉片,血液已经变黑,肠子拖在地上,走一步晃三步。
奇诺娅选的地点还算隐蔽,照理说那生物应该看不见她,可它仍然在缓慢地靠近。也许这些东西活动时并不依靠视觉,而是依靠别的,奇诺娅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在脑内搜索和这些移动的物体有关的消息。遗憾的是她暂时想不起来,那也许是在十几年前听到的,也许她从没听过类似的东西却以为自己听到过。
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将注意集中到此时此地。
奇诺娅松开手。
经过一番练习,这次箭矢没有在轨迹的末尾丧失力气,而是钉进野兽前臂。然而和奇诺娅预想的不一样,这生物没有因为疼痛停下,相反,它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奔跑起来,它的吼声也引来了另外几只半死不活的东西。
奇诺娅皱紧了眉头,她再次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白羽箭,感谢第五季的大放送,她带了好多这玩意儿,这一次,临时担任弓箭手的吟游诗人瞄准的是喉咙。
“你需要帮助吗?”
奇诺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差点把弓磕在石头上。站在巨石上的是和唐吉诃德一起出现过的猫妖精,似乎是在奇诺娅加入深海以前就离开的队员。粉色头发的少女一脸轻松,她的尾巴绕了几个弯,如果是在可以悠闲度过的时间,奇诺娅一定会想要揉一揉对方毛茸茸的耳朵。
现在野兽已经快冲到眼前了。
“先去通知唐吉诃德!”她冲猫妖精喊,“我只能撑一会儿!”
奇诺娅小心翼翼地把弓靠在巨石上,她可不敢想唐吉诃德发现她第一次使用就把弓弄坏时的表情,然后诗人抽出在武器店拿的长剑,双手握住劈砍下去。多少有点厌烦砍东西的时候被溅一脸血了,所以她还挺感谢这次的寒冷环境,虽然活动起来不那么方便,但也有一些好处,比如不用被血糊一脸。
剑刃切入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奇诺娅抽出武器,解开斗篷向另一只野兽抛去,织物恰巧罩住野兽的头。奇诺娅没指望这些不依靠视觉的生物会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到处乱撞,她抓住对方被绊住的那一瞬间,轻盈跃到野兽头上。半精灵侧身躲开一只没有左后腿的野兽挥舞的利爪,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在地面,她把剑插入野兽背脊作为支撑,又使劲踩了踩脚下僵硬的肉块,奇诺娅将武器拔出,借着脚下的野兽扭动身躯试图将她甩出去时的力道再次跃出,她伸手攀住巨石的边缘,另一只手抓住箭筒和弓翻身上了巨石。
“有弓箭的时候只有笨蛋才会和一群野兽肉搏。”奇诺娅平复了一下呼吸,张弓射箭。
这一次箭矢终于如愿以偿地插进野兽的喉咙。
从开始到奇诺娅伸手摸了个空,时间并没有经过太久。半精灵侧头看了看另一只落在地面上的箭筒,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只有笨蛋才会忘记射出去的箭迟早是要捡回来的。
巨石旁还剩两只野兽,幸运的是它们的喉咙被破坏,因此无法发出声响,而即使只有两只,奇诺娅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一次性对付所有。
也许人生就是要放纵一回,奇诺娅这样劝解自己,何况抱着空箭筒蹲在石头上不仅是个巨大的活靶子,还非常蠢。
诗人做了几次深呼吸,她紧紧握住手上的剑,选了个角度跳下巨石。半精灵再次落在其中一只野兽的头上,她一手抓住皮毛,另一只手试图用武器将对方的头给割下来。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另一只野兽已经扑过来了,奇诺娅只能松开手放任自己跌在地面上,她就势打了几个滚,雪黏在她的发丝上,那可不太好受。奇诺娅抽出佩戴在腰间的短刃,挥向野兽的前足,她的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粉红的目标在快速靠近。
“接住我!”Zyme以比半精灵更轻盈的姿态跳上巨石又落下来,奇诺娅丢掉手中的短刃冲到Zyme 的下落地点伸手接住了对方,她模仿着当时唐吉诃德抱着猫妖精转圈的姿势抡着对方转了半个圆然后将小巧的妖精抛向那只脖子上还卡着剑的野兽。武僧的拳头击中野兽头颅,几乎将野兽锤进雪地里。奇诺娅趁着这个机会试图把卡在野兽脖子里的剑拔出来,时间刚刚好,她用剑斩向那只被砍下前足的野兽。
“唐吉诃德说待会儿就过来。”猫妖精抓住这个空隙对吟游诗人传话,而奇诺娅选择翻个白眼作为回应,反正唐吉诃德看不见。
她们并没有放松很久,野兽群依旧在行进,队伍还有壮大的趋势,就像是别的地方死去的生物都来了深海所在的区域。奇诺娅一支一支地回收插在野兽尸体上的箭矢,她想避免再次一手摸空的情况。要不是情境不对,吟游诗人甚至想为眼前这从来没见过、别的世界也不会有的画面弹一支曲子唱一支歌。奇诺娅探出身子准备拔出被压在最下面的那只野兽脖子上插的箭,却不料那东西张开嘴咬了上来。吟游诗人突然感谢唐吉诃德为自己准备的弓,她为了练习从无名之城的武器店里扒拉出一个护臂,如果没有这个,她就得和自己的左手说再见了。奇诺娅用右手猛击那个野兽的头,指望对方松嘴,她想喊准备Zyme帮忙,却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野兽向她扑了过来。
一把属于战士的重剑将黑色的野兽拦腰斩断。
“我来晚了吗?”
库勒·耶索德笑起来,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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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176
奇诺娅:诗人前面除了吟游两个字,其他的像什么弓箭手诗人、战斗诗人,全是邪教
李白:啊?
*计字8652
*先发一半,剩下写完再发
*薇塔塔病娇化or白化选择肢loading中……
鲜血溅满了天空,连晶莹剔透的雪和冰凌都染上污秽的赤红。
血十字将它周围的一切都切割成与它相同的颜色,破碎的断肢残体漫天飞扬,战士狂吼着踏上他的队友为他铺就的道路,剑所指之处生灵灭尽。
“真是蛮力啊。”最后的人影发出了嘲笑,野兽在他身前聚集,企图以肉身作盾抵挡亚修砍瓜切菜般的推进,只是全都成了无用功。
亚修接连击破了两个幻影,最后一个驯兽师显然就是本尊。
“临死了还有那么多话……”折途抬手送了这家伙一个圣光爆裂,一大团光芒在他头上爆开,然后一群金光闪闪的兀鹫在他身边盘旋攻击。
“这就是勇者的力量!”
女孩看到红发的战士双眼赤红,那眸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人类情感,所剩的只有一股不似人类的凶暴。
——果然还是不同的。
——不同的,不同的,不同的。
亚修握住夏德娜所赐的黑色武器,狠狠刺向白色的衍冬裔。
“你是死在菲薇埃诺的勇者手下——”
结束了。
白衣的衍冬裔被无数武器刺穿,这次他的身体没有再次消散,而是喷着鲜血缓缓倒下,神力构成的武器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消散,破布一样的尸体停滞了一刹那,继而倒在了他的兽群大军中。
女孩儿松了口气,却发现疲劳正向她的四肢百骸潮水一样袭来,握住银棘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腿也在发软,还好在神力的迅速修补下伤口和体力都在渐渐地恢复。
“那边怎么回事……?”眼尖的加瓦尼指着远处,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大吼,然后是各种各样被抛上了天又落下的动物——豺狼,豹子,甚至老虎狮子还有熊。
“噢噢噢噢噢噢——”
一头棕熊落在被手动懵逼的希望之光小队面前,激起一地雪沫和碎尸。
“傻……傻大个……?”薇塔塔一脸茫然。
以万夫不当之勇——或者说,像个人形推土机一样推进过来的正是那个在亚修与他那个妹妹打架的时候要去插手、还说话没遮没拦的傻大个。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零?
“哦,赶上了啊。”零拍了拍那双一个就差不多能放下薇塔塔两只脚的巴掌。
咪克看了眼那头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熊,迈着和它身材相当不搭的小碎步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背着镰刀的黑衣少女从巨汉背后款款走出:“不是敌人哦?我们是普通的冒险者——和你们一样呢。”
“你……你们好……”加瓦尼似乎被零的身高压迫到了,不停往后退着,然后一步踩到了咪克的爪子,白熊嗷地嚎了一声。
“啊呀,小可爱?”黑衣少女看到折途,两眼眯得弯弯得笑起来,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妩媚,吓得折途拉紧了帽子扭头就走。
这女孩全身都带着一股交际花的气息——不知为何薇塔塔不怎么讨厌这股气息,反倒觉得蛮亲切的。
“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先弄死这群动物吧?”女孩儿甩了甩银棘,黑色的雾气在脚下铺开成网状,警戒着其他地方的异常。
零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起来正打算动手,他身旁的野兽却像是被什么抽走了生命力那样倒下了。这种趋势还在蔓延,所有地方的野兽,小到一只野狗,大到不应在这里出现的大象,都哀鸣着卧倒在地,很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野兽大军就成了一地无声无息的尸体。
“省事了呢。”少女将剑收回腰间,活动了活动有些用力过度的肩膀,双手背在背后,重新看向城市中央那被冰封在花蕊中的神,任由黑雾中的武器随着性子把那些满是血污的尸体往一边扒拉。
“喂……有些不太对劲啊……”折途忽然开始后退,他看着被薇塔塔推开的野兽尸体正大皱眉头。
另一边亚修刚刚从那种狂人一般的状态下脱离,他一段时间以来愈发瘦削的肩膀正在微微摇晃,红发也比以前黯淡不少,看得薇塔塔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可惜了这张脸了呢。”
女孩曾经这么说过,对一个红发的男人。
“大家都还好吧?”他回头看着她。
——我很好。
——你好吗。
——雅兰。
“喂……”
有人在提醒什么。
“喂!!!”
那个人大喊起来。
折途的声音把她从模糊起来的冥思中拽了出来,女孩有点恼火地转头看他,下一刻却被恶臭和淡红的血雾包围了。
女孩儿瞬间捏住鼻子:“好恶心?!”
那味道就像过去她在克林菲尔时走过的最低贱的贫民窟。
周围的动物尸体一瞬间变成了一滩滩烂肉,淡红的雾气在迅速变浓,臭味也越来越冲鼻子。
——真是恶心透了。
神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一样无法释放,黑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盘旋,像是被什么压在了她身体表面,全身的无力感在迅速增强。
“啧……这雾有毒……”折途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不能用圣光给自己恢复体力的懒洋洋牧师似乎因为这事情格外烦躁。
Blank捂着口鼻首先跑了起来:“快,向上风口去。”
她声音不大,虽然薇塔塔足以听到,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往上风口上撤退!快!”亚修高呼,守在队伍最后以防万一。
——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哪有什么“勇者”的样子啊。
——你天生不是做勇者的人,而是做一个守护者的啊。
脱离血雾有些困难,但是他们往上风口跑着也总算是到了雾气不那么浓的地方,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折途,能帮我们恢复一下体力么?”亚修从最后赶了上来,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的净给别人添麻烦……”打扮得像个游荡者的牧师斜了自己的队长一眼,洁白的神光已经沐浴在除了薇塔塔和弗蕾雅以外的几人身上。
雾气随着微风一点点散开,血红的雾散尽之后,九人面是一座黑色的高塔。
“那是什么东西?”女孩瞪大了眼睛,这种东西她在琅嬛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在这个小小的无名之城里了——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东西原本是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
“会是一切的根源吗……”亚修似乎有点支撑不住,声音有些中气不足,看着雾气散尽就靠着墙坐在了街边,剑横在膝上。
大家都开始各自休整,只有Blank还盯着那座塔,银白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怎么了?”她蹭近Blank,寡言的暮刃发梢正往下滴着血,像是刚刚从地狱一路冲杀出来。
——这队伍,可不就是从地狱里杀出来的嘛。
“这是……法师塔。”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说“该吃饭了”,瞳孔里却燃烧着火。
“这是法师塔?”亚修一脸严肃看着黑色的塔。
“嗯。”Blank点点头,认真的表情一瞬间像个小孩子,“法师都是好人。”
“等等……这是什么理论啦……”薇塔塔捂脸。
“可以炸飞这个塔吗?”折途手上一大团圣光亮起,似乎想要朝着那座塔扔过去。
“大家对这座塔有印象吗?”亚修没理会他们,只是回头询问其他人,换来的只有一片摇头和摊手。
然后火从天降。
最开始只是空气变得灼热,穿着冬装的女孩头上有些微微地闷出细汗——她还以为是自己跑出的汗。
然后一枚红色的火球击中了她面前的商店橱窗,玻璃粉碎成空气中的颗粒。
“找掩体防御!”亚修一剑劈开差点打中阿泽拉的火球,头也不回地大喊。
“我收回刚才的话。”Blank转身跑向一间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房子。
“进房间里去!”亚修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吼,顺手抄起阿泽拉放在咪克身上,抬手给了大白熊屁股一掌,白熊得令颠儿颠儿地跑进了房子。
火焰在她四周燃烧起来,对面的商店已经被完全引燃,挑起石材的木梁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刚刚被击碎的橱窗里货架正在变黑、坍塌,那些金的银的配着美丽宝石的精致饰品被融化在高温的橙红花朵里面,布制的蝴蝶结和发带被烤成焦黑的颜色,被热风一冲变成了闪着耀眼红光的蝴蝶。
那些她曾经眼巴巴地趴在窗口看的饰品,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你喜欢这些首饰啊?”
趴在橱窗边的女孩正盯着里面闪光的发饰和耳环看,冷而慵懒的男声在突然她头顶响起。
“是啊。”女孩没有回头,“很稀奇啊,你居然出来了。散步么?”
“你扭过头来说话……对着你的后脑勺我没法说。”声音带了些不耐。
女孩有些置气地扭过头,一双眼狠狠瞪着这个曾经惹怒她的异教牧师。
银发的艾瑞克牧师正在冰天雪地里站着,在战斗中扯破又染血的白衣被他换掉了,现在他拼凑的一身黑衣穿起来会让不知底细的人当他是个营养不良的游荡者。
“因为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清楚。”他烦躁地抓了抓脸,那里被野兽抓出的血痂还在,被他一抓掉了下来,露出淡粉的新肉,“你不是喜欢喝公园旁边那家饮品店的奶茶?去那说吧,我请客。”
那家店的桌椅正在舞动的火焰中哀嚎,瓷杯子发出悲惨的碎裂声,看店的小女孩全身都被火焰烧着了,正尖叫着向外爬,却在即将摸到门槛时失去了力气,被坍塌的房梁砸了个正着。
火焰。
灾难。
死亡。
疼痛。
有人将薇塔塔一把拉起,冲进了被当做掩体的建筑,女孩却无动于衷。
她的脚下踩过火焰,踏过鲜血。
火焰里的是震天的哀歌,鲜血里的是神明的悲悯。
如果夏德娜在那里看着——
看着她这个无泪的小牧师——
那些血就是她的泪水——
为了夏德娜而流的——
为了另一些人而流的——
“笨蛋你要干什么?!”折途的暴吼把薇塔塔从不由自主的冥思中拉回现实,他挡在门口,堵住了要冲出去的亚修。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冲向那座法师塔!”亚修吼回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那个施放法术的法师!”
“前提是你这个菜鸟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攻击里活下来!”丽奈德正在一旁跳脚。
“你要去送死吗混账!”折途满脸通红地吼叫,女孩从未见过他那么愤怒,愤怒到额头青筋暴跳,金色的瞳子里全是泪水。
——被她戳到逆鳞时都没有那么愤怒。
“小心!”亚修一把拉开折途,闪着红光的剑劈碎了一枚想要冲进门的火球,淡淡的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如果没有亚修的那一拉,大概折途现在已经死在了那枚火球的攻击下。
“……蠢货!”折途咬牙切齿间手上神光一闪,洁白的治愈之光已经护在亚修周身。
巨汉默默地站到前面去,拍了拍红发青年的肩膀:“我和你一起保护他们。”
黑衣少女——菲诺牧师弗蕾雅也释放了淡淡的光粒,在他和零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护罩。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让你们死在我面前!!”亚修高举着长剑奔跑出去,“跟上我!”
——夏德娜大人啊。
——请再次赐予我你的奇迹。
女孩拔出银棘,黑色的盾在她头顶形成,最初薄而脆弱,仿佛一击就会碎裂,然后银色的细剑渐渐变成了黑色,女孩成了盾与神力的中转处,黑色的雾气源源不断地供给给那面巨大的盾牌,直到它将九人全部掩盖在了保护之下。
——它无法被穿透。
——这是神赐予我的、保护我重要之人的盾。
——它不可以被神以外的东西击破——
“进来了!”
一行人伤痕累累地冲进了塔内,门轰地关上,火海也好天光也好全都被关在了法师塔外。
“现在是什么情况?”薇塔塔喘得像只跑了二百里地的宠物狗,心脏在她小小的胸膛里来回乱撞,感觉随时都会从嘴里蹦出来。
“不知道……总之先照亮四周吧。”折途打了个响指,白金色的圣光在他手上燃起,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太暗了太暗了,再亮点!”女孩儿玩心又起,刚喘匀了气就拍拍手引导了十多团蓝白的光,让它们飘浮在离地大概有三四米的地方,照亮了整个一楼大厅。
她感觉折途好像斜了她一眼。
“这是……”她听到加瓦尼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动摇。
然后她的目光才重新投回地面。
第一眼她也被震惊了。
地面上是骨骼。
层层叠叠零零整整,堆砌成一座死亡的丰碑。
那些骨骼,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似乎在若干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杀,那些冤魂到现在还未从塔内逃出。
——如今有人来陪我们了。
女孩似乎听到死者的哭声和笑声。
“……这里死过好多人诶。”女孩半晌说出一句话。
有薇塔塔这种被震撼到的,有加瓦尼那样被吓到的,也自然有无动于衷的家伙,比如弗蕾雅和亚修。
“那里有道楼梯。”亚修抬了抬下巴,折途好像响应他似的朝着楼梯扔了根腿骨,骨头击中楼梯,碎掉了。
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大家先歇息回复一下吧。”亚修似乎真的支持不住了,跌倒一样坐在了稀稀落落的白骨上,背后靠着墙壁喘气,血顺着他已经被烧焦的手臂皮肉流淌下来。
女孩看着在蓝白光芒下变成黑色的血,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薇塔塔,那只是一个人类。
——一个脆弱可笑的人类。
——他不是那个修·雅兰,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要把亚修当做雅兰的代替。
——他们是不同的。
“折途,帮我治疗一下伤势可以么。”青年暗红的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苦,再一次向队伍中唯一一个有能力治疗他的人求助起来。
“啊笨蛋,烦死了……”牧师随手向战士的方向扔了一卷绷带,不偏不倚砸在亚修头顶。
“不许你欺负队长!”加瓦尼差不多要蹦起来冲折途发火,被亚修按了下去。
“自己弄……”折途看了一眼小侏儒又看了一眼亚修,转身走开了,好像还小声说了句什么话。
“没空管我的的话就去治疗其他人吧。”亚修低头开始自己包扎起伤口,而显然那已经被烧得发出焦臭味的手臂不是这么包扎一下或是被哪个牧师治疗一下就可以恢复的。
“什么啊……笨蛋。”折途没回头,在大厅四处兜兜转转不知在找什么,阴翳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正在自己包扎的青年。
——这不是很关心那个笨蛋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剑锋划在地面的声音把女孩的注意力吸引回了青年休息的地方,正看到亚修用剑撑着地面站起来。
“大家准备好就再次出发吧。”青年拍了拍脸,推开了那扇石门。
映入女孩眼睛的是楼梯。
长而幽深的楼梯,旋转盘绕着向塔顶黑色的尽头消失,有冰冷的风从廊间吹来,像是从未写之年的雪山一直走到了现在。
楼梯比她预想的要短,旋转了两圈便到了头,尽头又是扇石门,虚掩着似乎在挑战大家的好奇心。
“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不进去看看嘛?”折途手里拎着几根骨头扔了两扔,他似乎在一楼拾了不少这种东西,也不知是这家伙的爱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不要轻举妄动。”亚修拦住想要把骨头扔进去的折途,自己小心翼翼推开门,薇塔塔趁机扔了个小小的光团进去,黯淡的蓝白光芒勉勉强强照亮了门内那一团漆黑。
冷冷的光照出了一条走廊,光团以外是一片漆黑,女孩控制着光团一路飞过去,一直到了光团只剩下一个几乎不可视的小点,这走廊才算到了头。走廊两边都是卫兵模样的石雕,每个都有零那么高的个头,手上拿着的石剑石枪在光下看起来并不锋利,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薇塔塔作为一个卓尔精灵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有危险,她似乎闻到了那些石质武器上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腥气。
“……很有可能有陷阱啊。”折途咂了下舌,还是扔了根骨头到走廊的地上。
“我觉得这些石像问题更大。”女孩儿身边黑雾涌动,她把雾气全部变成了密集的长枪,在黑色的粒子中碰撞不息,吓得阿泽拉不住往咪克背后躲藏。
“你们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亚修往门里探了下身,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剑,“这些石雕,似乎确实有问题。”
“那试一试不就好了。”又是一根白骨朝着门里飞去,这次不偏不倚打在了门口一个持剑石雕的鼻子上。
所有人都僵住了,除了罪魁祸首的艾瑞克牧师。
光团忽地灭了,走廊重又陷入一片漆黑。
低沉的摩擦声从走廊里一路传过去,石材与石材的摩擦刺耳难听,沉重的石质巨像像是得了生命那样活动起来。
“石魔像……击碎。”暮刃一声冷哼,修长的太刀铿然出鞘。
“准备战斗!”亚修一声大吼,石门在他剑下应声破碎,石块向着石魔像飞去,被魔像的巨剑轻而易举地劈落在地。
薇塔塔咬住嘴唇,她在第一刻就将身边的武器全数发射了出去,漆黑的飞枪游剑尖啸着划破空气只落得一个被折断的结局,石魔像的动作缓慢迟钝却充满暴烈的力量,她的那些以数量和锋利取胜的“箭矢”竟然吃不住它们手上那武器的一击,全数变成了黑色的粒子弥散在空气中。
亚修似乎也感觉到对付这些石魔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他重新把剑端在面前,冷汗在被重新点亮的光团下悄悄从额头上渗出,牙齿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大家……不要离我太远了!”
血红色的十字架从虚空中浮出,那上面暗红的纹路愈发明显,战士周围血赤的光辉照亮了整条走廊。
青年缓缓举起长剑,向前一步,脚下的石板地发出了龟裂的呻吟。
“以战神之名。”
一斩,飞砂走石。
“以人类之身。”
二斩,岩石碎裂。
“祝福吾剑以血。”
三斩,魔像怒吼。
“浇灌吾心以狂。”
四斩,大地震颤。
“立于此处,天下无有敌手!”
赤练出鞘,血海漫溯,天地变色。
他奔跑,魔像在他的手下纷纷碎成齑粉,那些笨重的石剑被割为两截,顽石似乎也发出呜咽。
青年狂吼着,剑锋掠过之处金石俱裂。
最后一个魔像也被他击破,变成了一地只会滚动的石块。
然后他转回身,喉咙里喑哑的声音滚动,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只有杀意,这个死脑筋的偏执狂现在变成了一头只知嗜血的野兽。
他向着他的队友们走来。
走廊很窄,人很多。
而这里的牧师、暮刃、盗贼、武僧、德鲁伊,没有一人有能够将这个家伙完全制服的信心。
如果他真的暴走起来,谁也无法阻止。
零展开手臂将其他人挡在他背后,这个巨汉似乎想要以自己的身躯去挡住战士极有可能出现的那种不分敌友的疯狂攻击。
——他真的是傻的吗?
小姑娘忍不住腹诽起来。
亚修手中的剑仿佛有生命一样地颤抖,在黑暗中带出狂乱的红线,他抬起手,剑尖指天。
然后一剑劈下。
红色的剑光仿佛岩浆裂地而出,从亚修脚下到零的脚下,一道长长的裂缝再次撕破了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地砖。
“喂笨蛋!”有人这么喊,然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零前面,完全暴露在了发狂战士的攻击范围中。
折途。
他本在咪克身后,在比阿泽拉还要靠后的位置——他究竟有多讨厌握剑,谁也不知道。
现在他也没有握剑,那银色的长剑在他腰间挂着,收在黑色的鞘里。
“蠢货……你想干什么。”他面对着亚修,青年牧师的声音低沉嘶哑,与他平时懒洋洋的清冽声音判若两人。
战士没有回答,他的手臂、脸颊、脖颈,都已经出现了血红的纹路。
像是梵的诅咒。
他再次扬起剑来,动作带起了一片剑风。
“喂亚修!”折途黑色的兜帽被剑风吹掉,银色的发在黑暗中似乎在熠熠发光。
“你仔细看看!”他吼着。
“我们是谁!”
“我是谁!”
“你要犯下你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么!”
亚修手中的剑没有再次斩下,它在半空中微微发抖,像是要带着它主人的手一起向下。
“亚修!”
“快睁开眼!”
“想想莉芙!”
“想想你的这些队友!”
艾瑞克牧师身上放出洁白的神光,那颜色开始只是渐渐冲淡着走廊中的血色,现在它已经将那股不祥的色彩逼到了无人的角落。
“想想……”
他的牙咬得嘎嘣作响,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会咬碎它们。
“想想……我!”
血色终于从长廊消失,白色的圣光一瞬间从牧师身上爆发,充满了走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不祥的纹路倏忽消失。
亚修似乎顿时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用恢复铁色的长剑支撑着身体。
“是我赢了。”他露出疲劳的笑容。
“傻。”折途啐了一口,转身回到队伍中,好像站在他们中间将亚修的意识叫回来不是他做的事情一样。
亚修短促地笑了一声。
“队长!!”加瓦尼失声惊叫,声音里全是悲凉。
有黑色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濡湿了一片碎石。
“我没事的。”他笑着对女孩这么说。
他的外套罩在自己头顶,炙热的阳光被和女孩隔开,她身上被灼伤的部分还在疼痛,而黑色的雾气不住环绕着两人。
“你流血了……”女孩按住男人的伤口,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弱小的人类。
“都说了,我没事。”他笑,女孩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笑容。
“走,我带你离开。”
“这个村子不欢迎我们,我们去下一个。”
“下一个还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去克林菲尔——”
“克林菲尔?”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城市,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
“亚修!?”女孩喊出声音。
“没事……我会一直战斗到一切结束的。”他喘着粗气,用那只没被烧伤的手在嘴角擦了一把。
十年了。
再一次体会这种感情。
好像失去了什么,自己没能抓住的感情。
就连无心的石魔像都有不愿消失的感情。
为什么你就没有?
为什么你就要这样消失?
——人类的生命脆弱短暂,而人类又是如此的愚蠢幼稚。
——为什么这些人类……
“怎么回事?”折途快步走了过去,白光再次亮起,沐浴在亚修全身。
“只是有点用力过度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只是晃了两下。
“用力过度?!”折途一把扯起战士的领子,在火海中的愤怒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蠢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这是勇者的宿命……”战士直视牧师的眼睛,红与金似乎要碰撞出什么火星。
“笨蛋……老老实实待着……”折途一把把已经没了力气的亚修推坐在地上,笼罩着亚修的圣光又增强了几分。
“相信我,我不会轻易死在这里!”他牙关紧咬,血还在他齿缝间缓缓流淌,“也许我犯下的过错无法弥补……但事已至此,我也想以勇者的身份……”
“你根本不是……”折途挪开了眼睛,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给亚修恢复伤口上。
“我也想以勇者的身份,证明我曾经拯救过这个世界!!”亚修一把抓住了折途还攥着他领子的那只手。
“闭嘴……”折途猛地抽回手去。“安静一点……”
他还是不肯松开别人的手。
即使第一次握住那只手时就被躲开,即使这只手总是在逃避着他。
他想要维护自己的正义,想要护卫所谓的“善”。
因为他自诩“勇者”。
可笑。
多么可笑的理由。
为什么对“勇者”如此执着?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做勇者的。
所谓的勇者也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
而一个连亲人的生命都不珍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么能保护得了他珍惜的那一切?
“你只有活着才能拯救世界!”
女孩感到自己刚刚理解了什么。
“已经够了……”
父亲。
茱莉。
玛雅。
雅兰。
一个个的人,都离自己而去。
从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时,她就在不停地失去。
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在贪恋着那些人的温暖时,已经迟了很久了。
再也不会有一双手将她举在半空。
再也不会有人给她讲夏德娜大人的故事。
再也不会有人教给她剑法。
再也不会有人将手掌放在她头顶。
那些她爱的、她渴望的温暖,已经再也没有了。
“够了……”她颤抖着跪在地上。
——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姐姐,失去了雅兰。
——所有的亲人,不是背弃了我离去,就是我背弃了他们离去。
——我说我不理解,我不知道,只是我不肯承认而已罢了。
——折途不肯承认他的内心,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不要再失去亲人了!!”
再也不要了。
再也不要失去。
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再也不会放手了。
然后红发的男人笑了。
他像极了修·雅兰,但薇塔塔清楚,他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然而现在,他的微笑和雅兰如出一辙。
“没关系的……”他抬起手来,抚摸女孩的头发,一如在十年之前那个黑暗的地下城市。
“相信我吧,我会陪你们活到最后,见证这个世界的一切。”
不。
我不信。
如果你坚持这样,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战场之上。
我要更加确实的——
把我的亲人——
侏儒的一生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制造意外,制造意外和制造更多的意外
如果泰迪•波克泰亚先生知道他的一句气话被意外误解的帕克当做座右铭并严格执行了下去,大概会活活气出狂犬病。
波克泰亚
麦迪•波克泰亚。这位憨厚老实的狗妖精本来应该在魔法试验区边缘的小杂货铺里憨厚老实地过完他的一生——事实上他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至少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半点,和魔法试验区中心那群疯子侏儒扯上关系的想法。
他走在夜晚的后街,那是他开的小零件店后一块用于放置废弃的材料和道具——绝大多数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的奇怪玩意儿——的小街道。那晚天气似乎不错,微风拂过让人多少忘却夏季或是塔那边爆发的熔岩的炎热,天上的星星看的蛮清楚,对于多多拉而言大概会是个不错的夜晚;这么看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店里有不少齿轮放在阴暗的角落快生锈了可以拿出来擦拭一下。狗妖精晃悠着他的尾巴,计划着结束了普通的今天后如何度过普通的明天。
一只侏儒出现在这个后街其实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毕竟这里的不少废品都有废物利用的可能性。所以尽管视线边缘闪过侏儒的身影也不值得惊讶,哪怕是被放在箱子里的不足三岁的全身赤裸的侏儒也……
泰迪先生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所谓狗妖精是不是祖先总是日了狗了才衍生出的种族”这样古老的哲学思考。
年幼的侏儒仍在卖力地吮吸着手中不知哪弄到的秘银管。
帕斯提帕克
“你家地下是不是住了一窝老鼠喵?”
泰迪捂着额头为顾客装好一袋铁钉,尽量以平常心婉拒了顾客义务捕鼠的愿望并尽可能快地把那只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的猫妖精推搡出店门。
“帕克!你安静点!”
他忍不住想这几年里这句话他到底喊了几万次。
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老实的狗妖精最终还是不能昧着良心放着一个婴儿在废墟中自生自灭。泰迪把婴儿捡回来,抢走他嘴里的管子;给他洗了个澡,抢走他嘴里的齿轮;又从衣柜里挑了几件勉强合身的妖精的衣服,再抢走他准备塞嘴里的改锥并把房间里所有能被他摸到的小玩意儿收好。至于名字,虽说考虑到是侏儒选了一个还算“啰嗦”的单词…大概只有帕克自己会用全程自我介绍就是了。
几年的相处里帕克确实给泰迪的生活带来了活力,店铺的地下室——那个存放着各类零件和金属的小仓库迅速被帕克占领。在一开始,泰迪觉得一个拿着各式各样小玩意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孩子实在是可爱,然而不出几年再面对帕克房间里隔三差五飞出来的怪异机械和那异想天开的脑子,帕克只想找点定心丸。
不管怎么说,不到20的孩子脑子里只有这些机械…这实在太怪异了。
“帕克!你安静点!”泰迪端着餐盘一边高声大喊一边旋转跳跃躲避着手掌大小的小车的来回冲撞。“收拾好你的'伟大发明',吃饭了!”
多多拉
帕克觉得他的世界是零散的。
他不太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他眼里的世界,就是一堆零散的,灰色的零件。
总之缺了些什么。
缺少部件的机械,并不一定就无法运转。他的外表看上去正常的像是刚刚出厂的成品,可是他明白,能够正确运作的原因仅仅是没有遇到需要那个零件的事件。
“多多拉还没下来,去把她叫下来吃饭。”
晚餐结束后,耳边几乎是惯例般响起了泰迪的要求。
多多拉,名义上是泰迪的女儿,实际却是一只换生灵——帕克曾笑话父亲的两个子嗣都不是亲生的,然后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揍。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多多拉就像是帕克的反面,沉默寡言无存在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会像个幽灵一般静悄悄坐到饭桌前——更多时候是忘记这回事——吃完又静悄悄翻回屋顶。多多拉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屋顶看天,一看能看一整天。
帕克实在搞不明白用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浪费生命是为了什么。这世界应该有更多有意义的,能够推动剧情发展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等着你去发掘去展开。…比如为了不被锅铲扣到脸上抓紧时间去把人叫下来。
从材料店的后门出去便是一条爬上屋顶的梯子,直通一个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雨保暖安居的小帐篷,那就是多多拉的领地。帕克站在梯子的正中央,从背后抽出一根晾衣杆长短的金属臂反复叩打着天台上的帐篷。姑且一提,这个把几根金属棍焊在一起顶端接上一个布包的“发明”可以节约下每天叫姐姐吃饭时爬楼梯的时间,是帕克引以为豪的伟大发明之一。
“…你在干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让帕克差点摔了下去。
多多拉站在梯子下面,手里端着餐盘,随着晚风轻轻晃悠着尾巴,悠闲地将饭菜送入口中,仰头看向空中单手握住梯子,耍杂技一般挥舞着有自己两三倍高的棍子的侏儒。
当然,任何一间房子都会设计用于爬上天花板的天窗,泰迪的小店也不例外,更何况狗妖精娇小的身躯本身也不适合爬梯子……毫无疑问这个梯子本身也是帕克制造,因为从天窗上屋顶又麻烦又绕。帕克觉得他做的事情是那么合情合理逻辑缜密,一切都如同齿轮一般精密地契合在一起,两点一线直达目标。然而这并不能应付多多拉,这个毫无逻辑的换生灵女孩每天的行为都如同在嘲笑精密的帕斯提帕克——不成章法,却总是把帕克耍得团团转。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天窗爬了下去而帕克则一个人冲着空帐篷挥舞棍棒——活像个小丑。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为什么有了这个梯子还要从天窗下来?为什么就不能正点出现在餐桌前?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呆愣的恼人样子?为什么总要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拿叉子的时候握得这么靠后?为什么这块牛排整整一分20秒也不见你吃下去?”
帕克跳下梯子,手舞足蹈地增加气势,连珠炮般咄咄逼人。
“明天…要下雨吧。”
帕克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去叫……”
泰迪的话刚开口帕克已经冲上了二楼,而等到身后传来“你今天的祷告呢?!”的呵斥时,帕克已经蹬开了天窗的开口,踩着天花板上的瓦片撞进那个简陋的小帐篷——对于帕克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干净整洁的坐垫旁摆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物件:一颗亮白的玻璃珠,一根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节,一瓶手制的星星饰品,帕克制作的会在饭点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的金属小鸟……靠,还是坏的。一堆垃圾。帕克在心中如此定义。而关键的多多拉小姐……帕克从帐篷的另一边探出头,顺着他做的梯子往下看过去,少女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和他双目对视。
“嘿你这愚蠢的妖……”
“梯子…够不到”
奔三的帕克突然意识到为接近一米的自己准备的梯子对于不到50cm的豆丁来说无异于蹦极…这个神经兮兮的姐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想要做做扩展项目……他看着身边这乱七八糟的垃圾堆,不知为何将背后背着的机械臂展开,顺着梯子伸了下去——他的目的应该是把多多拉叫下去,帕克这么想着,这大概是第一次出于“心血来潮”这样一种冲动,选择了不符合逻辑的道路。
而这一次,多多拉抓住了机械臂的前端。
帕克现在在后悔。
他和多多拉一起坐在简陋的帐篷里,发呆看星星。
确切来说是多多拉在发呆看星星而帕克在到处翻找多多拉的藏品以期待能找到些许乐子然而最后他只能抱着那只坏了不知多久的小鸟相视苦笑——自己拉的人,跪着也要等完。
帕克总算把小鸟还原成了零件,再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他只好万般不情愿地把目光汇聚到星空中…据说星星是具有力量的,星象是最原始也是最强大的魔法阵,法师们可以通过借助群星的力量来操控魔力,运转魔法——而毫无法术天赋的帕克,只会看得昏昏欲睡。
“那颗星星,和帕克的感觉很像。”
噢我的天多多拉小姐你终于肯开口了!…哈?
“像个人偶一样。”
人偶恒星和侏儒之间除了构成元素都有碳以外还有什么联系吗?!
“飘在外面不会不舒服吗?”
你的话语更加让我不舒服啊!帕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忏悔着自己的愚蠢行动。
帕克讨厌多多拉。
因为多多拉那双眸子实在太过深邃而难以理解,撩拨着帕克的好奇心,却又激发着帕克的恐惧。帕克害怕自己的一切被如此简单地看穿,指出,粉碎他一切的思考苦恼和努力——中二期的少年总是讨厌依靠别人。
所以当多多拉如此轻易甚至不经意地戳破少年的秘密时,帕克只想到以吐槽来回避。
帕克自己也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感觉。
他偶尔觉得自己提线掌控着名为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的侏儒少年,观其所看闻其所听,却不曾知其所感。以第三视角从不知何处窥视着自己,以最优选择最短路线寻找着攻略法,如同一款MMORPG。
帕克没有情感。并非不会表达表现喜怒哀乐,而是不具备感性的,情绪化的思维。
“大概是制造的时候出错了吧。”
帕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他的出身他也有所了解,出现一点“意外”也无可厚非。
“只是你还不会学习而已~”
多多拉摇了摇双腿,目光从未离开浩瀚星海。
“这算啥?发现美的眼睛吗?”
帕克噘着嘴,强迫自己看向早已印在脑海中的天空。
“……”
多多拉捡起机械小鸟上拆下的一枚齿轮放在腿上,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那个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帕克借着月光低头看向年轻女孩儿裸露的大腿——上有些锈迹的齿轮,然后伸手抓起透过齿轮的圆孔窥视着对方的眼睛。
“圆舞曲…?”
多多拉也看向齿轮的圆孔,和帕克对视。
“好啊,那么我试试看。”
帕克收起手中的齿轮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向空中投去一瞥。
“感觉会是个晴天”
帕克小声嘟囔着,多多拉则报以微笑。
尽管只是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变化,帕克觉得这个侏儒的核心添上了一枚至关重要的零件。
帕斯提帕克•多多拉•波克泰亚。他以如此的形式,记录下自身的补全。
“噢我的天!我就知道中二少年得找电波少女来治!”而老泰迪贼眉鼠眼地在天窗上露出半个脑袋,尾巴甩得活像帕克做的自动扫地机。
而多多拉那天忘了吃晚饭……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
#停留在遗都的原因# #阿伦德尔自己的故事#
遗都是缺乏瑞图宁女神惠泽的城市。
阿伦德尔在遗都生活了有一阵子,但是他对这个城市,乃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连一点好感都没有。在他看来,这城市只是由一个炎热、干燥、残酷的世界养育出的,天生带有混乱个性的盗贼窝疯人院。在游动世界坎维,风沙和干燥会改变所有事物,它们把活物变成死物,再把死物粉碎变成致命风沙的一部分去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在这里,唯一不会改变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之间的互相吞食:弱小者吞食老鼠蚂蚁,强壮的人吞食弱小者,佣兵吞食强壮的人,帮派吞食没有靠山的佣兵,而沙漠吞食一切。
阿伦德尔也是遗都食物链的一环,女神保佑,他虽然没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睥睨众生,但至少也不是蜷缩在废墟阴影下苟延残喘的那一部分。作为一名半精灵,阿伦德尔在别的世界受到过多少歧视,在这里就会被扩大十倍再付诸他身上。他曾经在救助倒在路边的乞丐时被对方以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回报,也曾经几次遭到人口拐卖集团的骚扰。然而不论是那个倒在街边快要咽气的乞丐的一句“杂种”一口痰,还是废墟的缝隙里伴随下流宵想的目光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名吟游诗人是骄傲的。他的骄傲,并不是源于他的身世、血统或是职业,而是从骨子里流淌出的,对自己能力的相信和欣赏。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不可以去哪,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这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条准则,也是最难遵守的一条。
但在遗都生存光靠恪守准则并没有什么用,这是一个残酷的地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把遗都变成了沙漠里一个有着文明痕迹的干燥丛林,在这里生活的只有野兽。这里干燥,同时地形平坦,少起伏。这意味着缺少遮蔽,一切生灵平等的暴露在太阳和风之下,而干燥和风又造就并加重了砂石遍布的沙漠环境。砂石的低比热容给沙漠地区带来了常人难以接受的极端温差。在昼间,极度高温把水分从沙土间、从生物身上榨取出来,蒸发他们的汗水、泪水和血水。当活着的生物变成干尸、把死物变成沙土时,它们肮脏的液体都变成水蒸气飘荡在空气中。这环境杀死孱弱的生命,筛选出比较强壮的幸存者。到了夜间,这些带着生命气息的水蒸气在低温中凝结,使雾产生,而雾又使生命继续存活。这片看似不在瑞图宁掌控下的土地也在自身的规则中循环重生。
——生命循环不息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遗都正处于一天最寂静凉爽的时候。感知到了冰冷的空气,阿伦德尔从浅眠中醒转过来。他在遗都边缘生存着,一堵年代久远的矮墙和周边的石头就组成了栖身之所,把活着的阿伦德尔和墙外的沙漠隔绝。一般就连那些胆小怕事想找个地方躲着的人都不敢离沙漠这么近。但是作为半精灵,性格和习惯都让他倾向于选择边缘的、人烟稀少的地方栖身。
阿伦德尔伸手摸来自己放在旁边的帽子,又顺手抚平身上披风的褶皱。他身上这套衣服一点也不像瑞图宁的信徒会选择的。它们是褐色的,有着红色和金色的装饰,就像遗都一样缺少瑞图宁的颜色。但它们又很不“遗都”,因为不被风沙侵蚀的上好布料是不被他接触的那部分遗都所接受的。因此在遗都的日子里,阿伦德尔仅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御寒物,在昼间他用这里人常穿的衣服来遮盖自己。
阿伦德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作为吟游诗人他并不喜欢被热爱诗歌或是热爱热闹的人们包围,他特立独行,却又做出融入环境的姿态。这个半精灵在遗都以自己的样子生活着。
在睡眠被驱散,睡意从大脑滑落,最终从四肢末梢消失后,阿伦德尔起身去查看他沙漠里的水井。
说是水井,其实有些过分夸大了。阿伦德尔在沙漠中挖了一个很浅的坑,坑底放着破碗,又将废弃的盾牌置于其上,通过它的弧度收集凝结的水滴。这种简易的装置常常被遗都人使用,但收集是水蒸气总是不够,在古井打水成为了必须。但古井的水并不是一直都有的,争夺水是引发争吵甚至斗殴的常见理由。这些争吵斗殴有时候会演变成大规模的武斗,有时候会引来无所事事的自由佣兵或帮派成员,之后不论怎样都会以鲜血收尾。阿伦德尔讨厌这些麻烦事,因此他鲜少去水井。
尽管如此讨厌这个地方,阿伦德尔却没有考虑过离开。他是为了寻找本地的歌手而来的,所以在找到之前他不打算离开。
该仔细介绍一下阿伦德尔这个人了,如上文所述,他是一名半精灵吟游诗人。他由失明的人类养母抚养长大,也跟随养母一起信仰女神瑞图宁。(他选择成为吟游诗人也是受了养母的影响)但作为一个吟游诗人,他喜欢记录音乐甚于吟咏诗歌给别人。记录音乐和诗歌是阿伦德尔最大的爱好,养母去世后,他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间旅行,拜访当地的诗人和歌手。他喜欢带有感情的音乐,这种音乐只在最接近自然的地方存在,而沙漠中的遗都正是这种地方。沙漠在孕育属于自己的特殊生命时,也孕育了自己风格的音乐,这就是阿伦德尔所寻找的。
然而,诗人们总是不愿意把自己赖以生存的看家宝拿出来的。诗人掌握的诗歌就是他们的“魔力”,也是他们的生财工具,鲜少愿意教给别人。而偷听偷学其他诗人吟诗,也是为人所不齿的。所以阿伦德尔想要记录诗歌,必须真诚地恳求对方才行——这也是他即使不喜欢也还是在遗都停留的原因。
--------------其他-----------------
-听说写点初始剧情有助于增进感情(并不是)所以就写了一下阿伦德尔待在遗都的原因。
-休息一会儿之后去补完接下来其他故事。
-说不定还会为了给队伍拉人而突发一篇队员募集短文
-(想想感觉好累orz)
-作为画画人的我突然跑来写文实在是太痛苦了!!
-首先是文笔很糟糕,第二是逻辑更糟糕,简直要死掉,我还是回去画画吧(x
-还有就是,此处应大写: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没有组队的朋友们请踊跃报名本小组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司磷。2015.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