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审核群群号:469544401
誓约
只在前置用第一人称。
以前吉泽尔的自称为“吾”后来会慢慢改口成“我”的
共计4508
我跟你们说我这辈子都没写过那么长的前置[摔
还有,我连谈谈恋爱都没写过那么多啊!
谈恋爱=前置!
万年一见的场景!
——————————————————————————————
吉泽尔,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那个人类少女笑靥如花,在一片花海中回头对着我说到。
“吾……不明白。”我皱了皱眉头,对于约定这个词并不懂。
噗,吉泽尔你看了那么多书,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义吗?
少女轻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吾还是懂的……”我低声喃喃到,“誓约……仅仅是誓约。”
对啊,誓约。
你答应过我的,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吾……吾做不到!”还没等我把画说完,她的身影就慢慢,慢慢地消散,化作彩色的碎片归于虚无。
“唔呃……真难受。”我揉揉头从书堆里爬起来,左脚一不小心踩翻了一碟马卡龙,连忙蹲下去把马卡龙一个一个放回盘子里,一个没注意,一直压在书本下的长裙在我起身之后被猛力抽出,书堆倾翻,而我借着惯性往前滑了出去,一头撞在桌子的角柱上。
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我无力地瘫坐在桌子边。
这样吃了读,读了吃,看书看着看着就在书本上睡着的日子已经有一月有余,存粮也吃得差不多了,若再不出门……没事,我还能饿个几天。
我拎起裙子,踮脚在书堆中穿梭,找到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翻开来继续看,顺带捡起一块马卡龙咬了下去。
“……吉泽尔?吉泽尔你在吗!我给你带吃的来啦!”恍惚之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猛地抬头望向门口,却空无一人。
已经想念到出现幻听了吗。叹了一口气我继续翻看书页。
“古人云,一醉解千愁……”生涩难懂的东方字体我也在默默地阅读着并翻译成我能理解的句子摘录下来。
“就是说,吾就算有再多的苦闷,喝醉了也就烟消云散?”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东方的人也是有个挺好的脑子。
我望了望从天窗里射入的阳光,心中生出几份厌恶,晚上……晚上再出门好了。
深夜,郊区的某老旧图书馆里走出了一个蒙着黑色斗篷的人,看身高倒是如同15.6岁的少年,但是斗篷无法遮掩完全的身体曲线却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女孩子。
斗篷下露出的红铜色长发还有隐藏在头发下的略尖的耳朵,比普通人类略高的身材以及紫色的瞳孔,有一点阅历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半精灵。
Giselle Sibling。
吉泽尔 斯普林。
这是我的全名。
少女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步行着走向都市。
图书馆的位置是在森林与都市的交界处,安静而萧瑟的区域,人烟稀少因此十分适合我隐居。
“酒的话……应该会在酒吧里有吧。”我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四处张望着。远处一个大大的“酒”字的霓虹灯闪烁着,穿着奇异的男女进出着。想着身上的斗篷应该不会太显眼,我便偷偷地潜入了。
“呃,这位小姐,您要什么。”我进入酒吧后选择了一个背对大厅靠近吧台的位置,吧台上的小哥可能被我的打扮惊讶到了吧,有些犹豫地询问到。
我压低了声音慢慢说到:“来一杯鸡尾酒吧。”
“……好。”小哥愣了愣才回答到。
我从袖口处摸到一枚金币,右手四指并拢,贴在手心下放到小哥面前,“不用找了,剩下的做小费吧。”大约是我出手太阔绰,小哥在送上酒的时候还贴心地做了介绍。
“小姐您没说要什么鸡尾酒,我就擅自作主给您调了一杯Tequila Sunrise。”小哥说完将酒杯放到我面前便一鞠躬离开了。
虽然擅自作主这一点让我很不喜,但是看着酒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龙舌兰日出,一杯我有所耳闻的酒,混合了多种果汁,酒精浓度并不高……她也说过这家的龙舌兰很好喝,明明也是个未成年却想着带我一起来偷喝。现在我来了,你在哪儿呢?一思索到这个问题,我的内心就隐隐作痛,白日里做梦的场景再度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赶紧呷了一口酒。
鸡尾酒入口,除了果汁的酸甜便是龙舌兰的辛辣,皱着眉头把那口酒咽下,却期待起了第二口。
真不错,你说的这种酒,细细品来倒也别有风味。
只可惜……你不在我身旁。
不经意间眼角渗出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颤巍巍地粘在睫毛上,最后“啪嗒”一声落在我的手腕上。
还是哭了出来。
我本以为,她的死不会让我哭泣的。
她也这么说。
吉泽尔,你再也不要哭泣了。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克洛伊,意思是开花。
克洛伊的确也像一朵花儿一样可爱,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就这么觉得。有人说,当你夸一个女孩儿可爱,那只能说明你没有其他词来夸奖她。但是我不觉得这个可爱是安慰人的意思,因为克洛伊真的是最可爱的那个孩子。
她的长发乌黑发亮,经常被扎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腰后,头上有时会点缀一两朵鲜花,听说是她的弟弟采来送给她的。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但是边角的一些刺绣让裙子显得与众不同,心灵手巧都不能描述她手艺之精湛。
克洛伊的家里并不是很融洽,父母经常吵骂,对她和她的弟弟毫不客气,我总是会给她的弟弟上药,而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哭着。
我和她的相识,是在一个春天,那时的我刚刚被送到这偏僻地方的老旧图书馆,父母远去的身影彻底击碎了我的心,哭了个昏天黑地后睡在了图书堆里。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不,起书的时候看到在图书馆门口放了一个小盘子。挥了挥手盘子便飘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我唯一能自豪的能力,呃,取书挺方便的。
盘子里有几块小饼干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纸条。正当我疑惑这盘子是谁放在这儿的时候,图书馆的门随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叫声打开了。
“唔呃!好痛……”
“……你……你谁!”
小女孩儿站起身,揉了揉摔得有点红印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叫克洛伊……那饼干是给你的,你才刚来,估计都没有吃的东西吧?”
我有点害怕地问到:“为何你会知道吾的住处……”说着抱紧了面前的一本书,扫了一眼发现是一本童话书。
“啊因为昨天你来的时候动静可大了!我从家里望到的。哦对了,我家在那一块儿……”她伸出手指向通往都市的那条路,“很破旧的地方,嘿嘿。”
我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印象里的确在那条路的某处有一圈儿房子,从脑海深处刨出来一个词“贫民区”。
我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是人类,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但是都被打上了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缝的。
“你不饿吗?”克洛伊将我随手放到书堆上的盘子拿了过来,掂起一块饼干问到。
我正想回答一点也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
克洛伊笑声如银铃一般传出,我没有听出嘲笑,只听出了关心。
“吃……吃一块也不是不可以。”这种语句,应该是被称为傲娇的口气吧。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想。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面前的酒已经被我一口接一口地饮下了一半,脑袋昏昏沉沉地。原来我那么不胜酒力啊……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却控制不住又喝了一口。
真有趣……这一杯喝完会怎样呢……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巴眨巴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再度沉入了回忆之中。
“吉泽尔,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克洛伊鼓着脸颊,拽住我的袖子问到。
克洛伊的家里不是很富裕,父母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通用语都只能勉勉强强地看懂。但是克洛伊很有天赋,我才和她相处了五年,她不但将精灵语掌握了甚至以很快地速度学习了一点基础的龙语。听闻她的弟弟也有惊人的语言天赋,这是我多么期盼的一种天赋啊……而我只能把书本拖来拖去,呃有时候盘子也可以。
我一挥手,放在克洛伊腿上的书便飘到了我的面前。
唔,是这本书啊,以前我也读过……
“吾认为这个词应该是通用语里……唔?!”话没说完,一双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克洛伊皱着眉头说:“吉泽尔,注意自称。”
她很不喜欢我用“吾”这个自称。
她说“吾”这个字会让她感到距离感,但是她纠正了我五年都没有纠正回来……大概是我内心不愿意改吧。
我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身后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很少别人触碰,导致我身体一僵而脑内闪过的是逃跑二字。
“哟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哥哥请你不?”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地想把对方的手打下,但是担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便好声好气地转头对那个人说到:“抱歉,吾已经打算走了。”
那男人听到我说话,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哦是吗?小妹妹酒都没有喝完就打算走了?让哥哥帮你喝完吧。”说着就要去拿那杯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酒。
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已经将杯子拿在手中了,即将把嘴凑上杯沿的时候,我无法控制地大喊了一声:“放下!”
“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杯子碎裂,众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
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周围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咽了一口口水,拉紧披风想要离开,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了。
“小姑娘,很有脾气嘛,嗯?我的手都被划破了,不赔偿一下就走吗?怎么跟我上次遇到的那小姑娘一样呢,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男人拽住了我的披风,帽子一下子滑落露出我的脸。“哟,这发饰和那个小姑娘的一样,是不是你们认识?那正好……呃?!”
发饰……一样……我的脑内划过了这句话,双手就不听使唤地握紧,酒馆内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破碎。男人身边的一个瓶子炸开让他停顿并发出惊叫。
“呵,真是缘分。”我用右手拨开垂散在额前的发丝,“人渣,我会让你给克洛伊偿命的。”
右手从裙子底抽出那把匕首,虽然握柄处磨损地已经十分厉害了,但是依旧锋利。
“这把匕首,可是克洛伊亲手打磨的。吾觉得这样送你离开世界,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是?”
匕首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人的颈脖处,我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受自己控制,在一步步地走向堕落。
“吉泽尔小姐姐!住手啊!”一个稚嫩的少年音恍然响起,我一个激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声音分外耳熟,好像是克罗伊的弟弟,埃米亚斯。
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眼便认出那的确是埃米亚斯。
他冲过来抱住我的右手,抢下匕首,一把把匕首丢开。
“埃米亚斯,你干什么?”我一腔怒火被点燃得更旺了,厉声呵斥道。
埃米亚斯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姐姐让我盯着你,她怕你做出不好的事情!”
“……姐姐……呵……克洛伊就是被他们羞辱后才自杀的吧!?”我一时有些意识模糊,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将这个现实说了出来,这个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
是的,克洛伊是在从图书馆去都市给我采购东西的时候,被一群人围住羞辱之后感觉再也没有脸面回家面对父母和我了,便在当晚,自尽了。
我一心认为这是我的错,若我能踏出图书馆,不需要她的帮忙,她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对,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唔呃——”我嘶吼着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吉泽尔小姐姐……”埃米亚斯平静了一下心情以后扯住我的袖子,轻声问到:“姐姐……其实有给你留下一点什么不是吗……?”
克洛伊……你给我留下了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埃米亚斯。
他用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学着她姐姐的口气,说到:“吉泽尔,我们还有约定不是?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想做什么呢?
离开了图书馆,我又可以做什么呢?
我站起身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拯救/改变这个世界如何?
克洛伊,如果这是你希望我去做的事情,那我便会做给你看。
毕竟,我是誓约啊。
对着酒吧老板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从腰包里取出几个金币作为补偿,我牵着埃米亚斯打算回去,回到那个图书馆然后策划一下未来的路,马上上路,我不想有一步迟缓。
虽然我是那么的无用,但是今天我学会了捏碎酒瓶子。
路过了酒吧的告示牌,我好奇地望了一眼却发现和我想象中的任务有所出入。
“呃?拯救世界?有点巧啊。”我一边对着埃米亚斯说一边伸出手想去把这张纸的边角抹抹平。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那张纸时,感觉被一阵强光包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
只记得,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体会到了宿醉的感觉,还有就是和我一样摔在地上面面相觑的一行人。
“呃,你们好?你们也是来,拯救世界的吗?”
把这个月修道院的账目算清后,迪赛鲁使劲闭上双眼,双手大拇指不住地在太阳穴上揉着,才接手的收支这块的工作总让他焦头烂额,这不由地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小商人似乎从未为算账的事情发愁过,但他的算术天赋似乎并未传承给自己,不知道作为父亲继承人的哥哥又是否得到了父亲的真传?提到父兄,迪赛鲁突然想起,他已经有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而家里也是在很久之前就没有主动给他寄过信了,不过这并未让迪赛鲁感到难过,反而让他觉得更加轻松,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父母与兄长。
迪赛鲁是家里的次子,他的父母是做木桶生意的小商人,从早忙到晚的他们鲜有时间来照顾、关心两个孩子,作为家庭继承人的哥哥有时还能得到父亲的一些指点,而迪赛鲁有的却只有像个学徒般的无尽的箍桶时间。迪赛鲁明白,并非父母不爱自己,只不过像他们家这样的小作坊,只能这样才能生存下去,但是迪赛鲁依然为此感到难过。于是,当父亲把传统的次子进修道院的出路摆在他面前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修道院的日子是清苦而充实的,在这里,他学到了书写,阅读,计算,信仰,从而在20岁顺利的成为了一名艾瑞克的见习牧师。到25岁时,因为修道院之前的管账修士失明,总是难以拒绝他人的迪赛鲁又把这份工作承担下来。
趴在桌子上看着豆大的烛火的迪赛鲁任凭记忆淹没着自己,作为“多余的人”的自己似乎在修道院里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和需要,但他自己却依然感到莫名的焦虑和不安,依然渴望着更多的认可,不是对记账年轻修士的认可,而是对他本人的认可。然而焦虑是没有用的,当蜡烛燃尽后,迪赛鲁只能抛开烦恼,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吧,明天还得跟着院长去参加阿尔文伯爵的宴会呢。”
迪赛鲁抱着头蹲在地上,他觉得有点迷糊,拯救世界?自己?作为牧师,迪赛鲁不会去质疑神明行为的真伪,但他仍然怀疑着自己的能力,自己能在这样的伟大任务中尽到一份绵力吗?他纠结着。
“喂,嘿你!挡到我们的路了。”一个矮人战士对着迪赛鲁耳边喊道,终于把他从纠结中拉回现实世界。
“呃,对不起,我没看到你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新来的?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有着毛茸茸耳朵的女孩问他,毛茸茸的耳朵…毛茸茸…
“摸耳朵…啊不,我是一名艾瑞克的牧师,见习牧师。”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迪赛鲁尴尬不已。
“牧师?看你的打扮我还以为是个公子哥儿呢。”短发女孩抓着毛茸茸,伸出头说。
迪赛鲁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这套衣服不是我的,被传过来之前我和院长在参加阿尔文伯爵的宴会,院长要和伯爵商量下今年的捐助,像我这样的见习牧师哪有参加正式场合的法衣,只有找伯爵府的人借的一套普通礼服啦。”
“阿尔文伯爵?你是德莫拉来的?”短发女孩凑上来问道,迪赛鲁用力点了点头。
突然,这几个姑娘拉着矮人到一旁叽叽喳喳,
“队长,牧师耶,拉进来吧……”
“唔,是我家乡的人,应该没关系……”
“奥诺觉得这是个好人……”
“嗯……”女矮人沉思了一会,来到迪赛鲁面前,“新来的,我们队里需要一个牧师,你也应该需要一个队伍,呐,跟我混怎么样?”
“好啊!”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迪赛鲁条件反射地先答应,然后转过身向大家微微一鞠躬,“你们好,迪赛鲁·贝鲁尼亚,艾瑞克的见习牧师愿意为你们效劳”
03-01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1)
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的花瓣,她不愿象虞美人那样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她要让自己带着光艳夺目的丽姿来到这世间。——《小王子》
/
唐吉诃德没抓到黑猫,但却招来了一只蜥蜴——不过巴掌大的变色龙很乖巧地藏在盗贼的衣领里,脖子上挂着唐吉诃德的弦月。
因为忘神的缘故,和那个想要挖坑埋起来的家伙在一起的记忆又被强制从角落扒拉出来揉把揉吧放在面前,唐吉诃德仍然不太喜欢使用德鲁伊的技能。
难得有东西合了眼缘,其貌不扬的小动物天性安静,颇有点“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岿然不动”的味道。何况唐吉诃德的喜好向来……不怎么主流,它看上去想待在他身边,于是唐吉诃德就带上了。
却没有给它取名。
这次挑选碎片的人是鲁诺莱亚。其实碎片看上去都一样,诗人做出表面上的慎重,在他附近的几块里选着,最后触碰了其中的一块。
同时,他们被拉进一片浓雾。
能见度太低,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队友的面容都看不见。唐吉诃德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一片粗糙感,他很快分辨出来——那是树皮的触感。这里大概又是一片树林。
雾也是水气,然而这里的人没一个知道怎么用隔水咒的。能见度太差了。雪伦察觉到这阵令人不习惯的安静,才发现选择了碎片的吟游诗人和那个总是吵吵嚷嚷得战士不知所踪。
zyme高声呼唤鲁诺莱亚和库勒的名字,没有得到回音。这声音也许是惊扰到了原住民们,游荡者敏锐的听觉接收到飞鸟振翅之音。混合着这点点几不可闻的噪声,白发少女明显浮出几分担忧,马上又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她的弦月。顺着队长的动作,yves伸出手,阻止了猫妖精的叫喊。
“实在是看不清东西。我们先顺着弦月指示的方向走,如果不是遇到危险,泰勒弥斯应该也能想到这个方法来和我们汇合。”
对于友人的智慧,她笃定地判断,并且明智。
但唐吉诃德摇摇头,“鲁诺莱亚确实想得到。但还有一个库勒,如果他们并不在一起呢?”
雪伦一噎,发现无法作答——关于贫穷战士那神奇的脑回路的问题,在此的任何一个队友都无法作答。最后他们只能自暴自弃地下决定,先走着再说。
丢失一位队友和……一个逗比的冒险者们在半月形宝石微弱的光芒指引下,顺着碎片所在的方向一点点往前摸索前进,精神紧绷。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不过走了一会——大约不过是十几分钟过去吧,走在最前面的游荡者发现前面就不会再突然碰到树了。凭此,他们估摸着自己已经走出了小树林的范围。从那一刻起,弦月像是被截断了信号,不再有明确的方向为他们指明,仅仅留着清冷的光芒,闪了两闪。
本以为要重新找方法了,在唐吉诃德耳边,传来的却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几分熟悉,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阿卡夏,是你们吗?”
“唉唉唉是不是队长啊?!可算找着你们啦!”
他们都听见吟游诗人那干涩的声音,和库勒一如既往的话唠。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让心底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
“库勒,泰勒弥……”
“终于等到人了!”
在他们询问两人情况之前,突兀的声音响起。那点放松感才刚刚升起又被憋屈地打散,众人只得进入戒备,茫然四顾,然而在这篇浓雾笼罩下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的。
那声音没有停止,轻快而活泼,继续着。
“我等了好几天,你们就是冒险者吗?带我去旅行吧。我知道你们在找些什么,带我去旅行,我带你们找到它。”
这次,他们终于找到发声源了。
就在脚下,那朵蔷薇摇曳着叶片,尚未绽放的花蕾带着来自清晨的露水与朝气,含苞待放却不见羞怯,朗声向他们问好。在雾气之下显出格格不入的生机勃勃。
“……蔷薇在说话!”雪伦不自觉地把自己心中的震惊说出口。
“真是没礼貌。”蔷薇不高兴了,“我为什么就不能说话呢?”
这样理所当然地反驳着,她努力让这群来着明白,自己可是朵聪明的花。
“这里是哪里?”——冒险者们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庄园的女仆冷漠回答,小镇的居民热情介绍,而蔷薇,它嬉笑起来,招摇她的叶片天真无邪地说道:
“不知道呢,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一朵花呀。”
【他们总在问:“这里是哪?又要往那里去?”】
在这,没有人能来回答,只有蔷薇在说话。
手中,弦月指不清方向,只有蔷薇在喧闹。
只有蔷薇能和他们交谈,“带我去山顶吧,我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
“像玫瑰一样?”游荡者有些敏感地重复了玫瑰这个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比玫瑰漂亮多了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在那里绽放!只有那些玫瑰在那里!”
“你是说,只有玫瑰才能在山顶绽放?”
“不,我生长在这里,没有办法移动。我想在那座山上开放。”
这是一个请求,条件都明晰了。
库勒首先答应下来,“我会帮你的!”他知道唐吉诃德做过园艺家,所以将自己空荡荡的腰包——真的是空荡荡,除去那个被他拿出去塞进衣服口袋的半掌大布袋,连一个钢镚都没有——交给他,义正言辞地说,“拿去吧!只要是我能尽的力量!”
“哇哦,了不起。”游荡者干巴巴地说,试图让它听起来像是个道谢,或者夸赞什么的。同时以刀为铲熟练地开始将花苞移植到腰袋里。
“会痛吗?”
“一点都不。”蔷薇大方地赞扬这个园艺家技术纯熟。
“这附近还有其他和你一样会说话的花吗?如果你想去山顶,那么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你说的玫瑰?”唐吉诃德还是对玫瑰这个字念念不忘。
“谁知道呢,我也没去过那。我猜能像我一样说话的蔷薇是没有了,因为和我一样志向远大想去山顶开花的蔷薇也没有了”她骄傲地一扭花枝,那模样像是挺起胸膛,“有一首甜美的短歌告诉我向山顶前进,在那里,我想我能让所有人看到我。”
“了不起。”
光和他对库勒的态度对比,仍是这三个字,听上去却真诚了不少。
游荡者特意想讨好一个人……或者花的时候,倒是不会吝啬那点美语。他干完手上的活计,从与蔷薇的对话中移开注意力,才发现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发现其他人已经自觉去探索起附近——这一篇蔷薇花田。
“嘿。”这是蔷薇也反应过来了,“你们小心点,可不要伤到我的同伴!”
“是的。”唐吉诃德点头,“他们会很小心。”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蔷薇没应他的话,游荡者也没去找其他话题。他抬头看着天,一群飞鸟掠过天际,队形从“一”字又变成他眼熟却认不得的文字,如果鲁诺莱亚在,博学的吟游诗人会翻个白眼告诉他那是“人类”的“人”。
雪伦拿出弦月,第五季的赠物连最后一丝微光也燃烧殆尽,冰冷地躺在她的手心。
/
稍作休整后,冒险者再次上路,带着满怀期待的蔷薇,目标是他们的右前方,蔷薇口中无比向往的那山间一片青翠,远望而去十分惹眼。
“话说你为什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库勒直截了当问出了其他人本来回避过去的话题,天经地义理直气壮——虽然确实该是这般,但唐吉诃德就是觉得手痒。
“嗯?是歌告诉我的。”蔷薇回答,“它还告诉我,在那里等着你们到来。”
库勒还想再问下去,花儿却像是已经猜到战士想说什么了似的打断他的话,“总之,先去那座山上吧。”
若是平时,库勒是不会在意一次打断的,他向来擅长自顾自把他想干的事儿做完。但这次,唐吉诃德的话又一次拦住了他都溜到嘴边的疑问。
“我们对你并不了解。什么都不说的话,坦白来说,我们很难信任你……信任是很重要的东西。”
“唐……”库勒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尽力委婉了……”唐吉诃德用蔷薇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它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见鬼,我讨厌孩子,也讨厌蔷薇科的物种……所有的。”他想起某个乐行说过的童谣,又想起被那个女头目用人血悲催养死了的蔷薇花,前者本来忘得差不多又被忘神给原封不动想起,后者更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你说的在理。”库勒也同意,这朵蔷薇就是像个普通人家宠爱着的孩子,活泼、好奇心重又任性妄为,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它只是朵花儿怕也没人信呢。
鲁诺莱亚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我们要怎么让你变得像玫瑰?那些玫瑰到底是怎么样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玫瑰,但曾经有人对我说起过蔷薇,玫瑰也是蔷薇的一种,所以我努力地向着玫瑰生长,希望最终能像玫瑰一样绽放。”
“可是蔷薇毕竟不是玫瑰……你应该要长得像你自己。”
“是这样吗……?”大概小孩子都是好哄的,至少三言两语下蔷薇看起来就有些迷惑了。
“嗯。”库勒傻笑着点头,“船长跟我说过,人嘛,做不了别人,那就做好自己啊!”
“至少在我看来你可比玫瑰好看多了。”这干脆就是唐吉诃德的私心诱哄,虽然蔷薇科的植物他都嫌模样太张扬,但蔷薇总还是好过玫瑰那么一丢丢。
“是吗……?不过我还是想去那个山顶上。”蔷薇坚持她的梦想。
“好吧我的好姑娘。”唐吉诃德说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山脚?”
“好像还有很远呢。”回答完这一句后,她不再说话了,看上去是在闹别扭和他们赌气,还没开放的花瓣气咻咻,一抖一抖。即使唐吉诃德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她总要让自己看上去是漂亮着的,一刻也不放松。
在梦境组成的那个庄园,时间是静止的,这里自然不一样。当冒险者们渐渐都流露出疲态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黄昏过去,天色堪堪还有一点亮,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中他们远远看到一个房屋轮廓的黑影,强打精神往那走去。
/
当他们抵达木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去。当天际最后一点亮也被月光取代,雪伦推开木屋的门。没有人招呼,然而一对幽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屋内,引起蔷薇短促而小声的惊呼。
在精灵的弱光视野下,鲁诺莱亚隐隐约约能看到那绿光大概是在桌子一类的东西上面。
“谁!”诗人皱眉,正看到库勒拔出他腰间的剑——战士又换了把新武器,颜色比上一把要深些,库勒我这它手臂微微下沉,隐约有种沉重感。
“库勒,别冲动。”鲁诺莱亚一阵头疼,把手按在库勒肩膀上
“我知道。”战士小声回答他。
这次不是唐吉诃德脑补,而是诗人真的想翻白眼了——知道还这个反应,哄鬼去吧!
“它”原本在原处保持不动。当两人的交谈声响起,绿光马上就被这动静惊动了,速度飞快地退到了角落里,在游荡者耳中,那落地声轻盈灵巧,并且……毫不陌生。
真是“老朋友”了,唐吉诃德不得不考虑他最近和猫科生物犯冲的可能性。
但好歹自己也是个德鲁伊,就算再八字不合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回忆在他那可怜的、浅薄的理论知识中,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注意力自然也就没放在其他人身上。库勒原本守着门口,等他们进去后,重重关上,然后摸索向墙壁的两边而去。
听到关门声,又见到唐吉坷德的靠近,原本盘在角落里的绿光稍微抬起一点,死死盯住了唐,低声嘶吼,听上去像是幼兽面对领地危机本能的威胁。鲁诺莱亚开始弹奏一首较为舒缓的乐曲,讲的是一个德鲁伊与他的动物朋友们的故事。
于是唐吉诃德停下,原本老老实实藏在他领子里的变色龙突然窜出去,并且往前凑近了一点。那只猫一愣,然后伸出爪子按住了可怜的小蜥蜴,像是好奇一般“喵呜”了一声。
“泰德弥斯,没用,直接弹催眠曲。”
鲁诺莱亚也知道这招效果不佳,顺着游荡者的话开始弹奏催眠曲。
这次,小猫对乐曲的抵抗力就很低了,并没有过去多久它就倒在地上,和爪子下那只变色龙睡作一团。唐吉诃德只好快步走上前,把他闯了祸却呼呼大睡的宠物拿回来。
库勒低声默念照明术的咒语,将其附于自己的剑上:“Let it be light.”
他们终于有心思开始观察房间。
木屋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除去他们进来的门以外,总共还有九扇房门,全都关着。幼猫刚刚待着的圆桌周围也是八张凳子,不难推测出这里曾是一个八口之家。根据鲁诺莱亚所说,桌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如果此处的屋主全部外出,那他们应该没有离开太久。
大厅除了圆桌凳子之外,还摆着一个花瓶,花瓶下是一个不大的柜子。
明明已经知道此处有人家居住,库勒却毫不避讳地打开了置物柜——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大声汇报,换来沉睡中的猫咪一声不耐的叫唤。
以及唐吉诃德好一顿揍。
“痛……”战士嘟嘟囔囔,仍不安分,指着素白的花瓶对蔷薇开起玩笑,“你想进去歇会儿吗?”
“好主意,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我们走了太久,我都觉得自己要渴死啦。”忘了之前赌气的举动,蔷薇用叶子缠住唐吉可德的指尖,冲游荡者撒起娇来,“给我一些水吧,只要把我再弄出来,然后放到那个花瓶里去——小心我的根。”
——这孩子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
对于她的要求,众人自然是没打算拒绝的,雪伦看了眼库勒,对方心神领会地用造水术装满了不大的花瓶,然后仍是唐吉诃德拿着锋利的小刀充当种植工具,乍看去危险极了,实际上动作却轻柔又安全。
“谢谢。”蔷薇奶声奶气冲他道谢,然后打了个哈欠。
“到了好孩子的睡觉时间了,对不对?”唐吉诃德看了眼天色,外面黑得彻底,像是要把月光也吞噬干净一般,“睡吧,祝你有个好梦。”
“然后……”yves接话,首先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我、我们还得接着工作。”
“分开行动,简单看看就行了,不要乱动东西。”
雪伦说这句话时眼神目标明确,十有八九是冲库勒说的。白发少女说完,蹲下去摸了摸zyme的头,猫妖精看上去也困顿了,抱着那只睡得十分香甜的猫,再接过唐吉诃德递过来的绳子快速在幼猫的前爪上绑了个蝴蝶结,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zyme在这等我们,先休息一会。”
唐吉诃德随便选了一个没人选的房间走进去,借着月色勉强看清里面,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卧室。窗子敞开着,正对床铺,轻薄布料制成的窗帘随风飘起来,下摆蹭过床上铺着的小碎花被单。床边靠门的地方有一个空置的床头柜,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装饰一类就更加见不着。
他手摸到被子,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飞扬的细小灰尘光靠肉眼看去有点模糊,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雾气中。他漫不经心地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可能、他是想着会不会遇见一只狐狸?火红色、白色或者黑的,当然也可能是想他在遗都曾经看到过的那只大耳狐,全身都是粗糙砂砾的灰黄。在短暂的几分钟里,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唐吉诃德在连续三个世界的奔波之中,悠悠闲闲地喘上一口气。
然后一转背,他又是那个看似无坚不摧的游荡者,走出门,前去和他的队友汇合。
交流后发现其他人所见的也都是这样一个简单到简陋的房间,只有床单花色的差别。剩下的4扇门他们又分头去看了,唐吉诃德才一推开就知道,和刚刚见到的那间房——和这里所有的卧房没有差别。耳边一片宁静,只能捕捉到库勒的惊呼声……
惊呼声?!
唐吉诃德快速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的位置其他人稍微近一点,快了一两步,后面赶到的人就透过游荡者僵直的身影,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库勒拿了两三很肉干,然后放近鼻子闻一下,然后手中释放绿色的光,侦查毒性。见没毒,嗷呜一口,还颇为享受地砸吧砸吧嘴……罢了。
“……”
“诶你们怎么来了?”库勒一愣,回想了一会,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伸出来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哦……那啥……我看到厨房有点惊喜,没注意就就叫出来了。”
“糖糖……”即使被游荡者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也不妨碍她的恼火。雪伦语调中听不出情绪,分外淡定,第二次说出这句台词,“揍吧,我准了。”
对于雪伦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议,这次唐吉诃德没有客气,把这个一惊一乍的贫穷战士打成熊猫眼——同样,巡林客也再升不起阻拦的心思,整好以暇地在一旁旁观得起劲。
作死的结果是,其他人都找地方睡了,留下的库勒守上半夜。战士惨兮兮地坐在圆桌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娱自乐。当其他人模模糊糊睡下去的时候,他同样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完全无法抵抗的睡意,头往桌上一歪,陷入熟睡。
月与星、云与夜、虫鸣与树影。皆于此刻——
万物静默。
·6045字
·一丢丢题外话:
推剧本的时候因为剧情提到玫瑰,不自觉又想到了前置……嗷……我最开始真的没想把唐吉诃德对乐行的感情归类到爱情意味来着……
孺慕、暗羡,更像是像溺水的人为了求生抓住浮木。我个人来说这种喜欢挺扯淡的……但爱有一百种形式嘛。
果然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还不都是你的错)!!养成恋爱剧情……嘤,有生之年竟然自己踩了自己的雷区_(:з)∠)_
字数8532
第一次写这么多字,好久没写过东西ry
两个沉默术士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
下次推线一定先放鸟
——————————————————————
“哇……哦…………”
折途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在空气中震荡着扩散开,渐远处还有朦胧的回音传过来,而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声音。
某人,不是,某种生物的惨叫声,伴随着巨大机械苦涩的摩擦声混成了不协调的乐曲。
「—————,——————————」
风吹过这片土地,驱散了那种怪异的声音,但是气流穿过破旧房屋的声音同样令人不安,建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木质相互挤压的声音,就像是老妇人们对访客恶意的讥讽笑声。
这里看上去是个曾经很繁荣,但是现在已经破败地不能再破败的……地方,折途粗略地确定了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在心里默默对这里评估着,四周大雾弥漫,只有相对比较近的地方能看到一起奇怪的建筑,从腐化程度来看的确是被废弃已久的建筑,这里就像一个暮年凋零的病人,在拼命地向医生展示他千疮百孔的病躯,肆意蔓延的铁锈和腐烂的木材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发炎脓化的四肢,静静地,挣扎地,走向毁灭和死亡。
折途闭上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样就能让那恶心的声音不再传入他的耳朵里,同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算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是怎样的现实在等待着他们。
好烦啊……连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觉得累……
但是,不能逃……
是的,西琪还站在他的身边。
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的情况下,却还妄想着要保护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愚蠢和自负的人才能有这种狂妄的想法啊。
睁开眼睛,正好撞上西琪好奇的目光,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回头看看吧,这么想着,折途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于是西琪回过头,这诡异的场景更能让她的好奇心燃烧起来,小姑娘不安分地四处打量,金色的侧马尾在雾气中跃动着,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从何时起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放在西琪的保护人这个位置上的,明明什么东西都守护不了,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是怎么厚颜无耻地如此感觉良好,仅仅是因为之前救过一次那孩子吗?不,不……那根本算不上救……
脑子里乱得不行,于是继而去思考别的事情。
雾气……?
刚刚还没有这么大的雾吧……
正当折途疑惑自己的用词时,他很快就明白了,潮湿的空气,虽然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算不上令人注意,现在的雾气似乎一个活物一样,缓慢但是坚定地向访客这里蠕动起来。白色的雾气正泛着红色,若有若无地,铁锈的味道也随着异样的雾发酵着。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折途心里的阴影也在一点点扩大,心脏被阴影挤压着,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身体里只充斥着急促的心跳声,为了摆脱这种不安的感觉,折途强迫着自己继续观察四周,就算这么想,四周泛着雾也看不清楚什么,建筑暗隐其中的轮廓更像是怪物的魅影,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轮子。
巨大的轮子。
即使是只有轮廓也异常瞩目的建筑。
突兀的存在感瞬间抢走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巨大的压迫感也吞灭了两人的存在,那东西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巨大支架立起来的巨大的轮子,只是这个轮子上挂着类似车厢的东西,与周围无异,赭石色的铁锈像藤蔓一样爬满了这个轮子,它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其他建筑像是敬畏一样离它远远的。
偶尔有风吹过来,上面吊着的车厢便轻轻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看上去就是单纯地立在那里一样。
不详的预感,但是并不令人讨厌。
压下心头各种想法,折途看向西琪,向她询问她的想法:
“要过去看看吗?”
“……(点头)”
这个小姑娘并不会说话,折途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继续查看周围的景色,缓慢地前进着,诡异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膨胀着,折途本身也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与其将口舌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扯谈上,牧师更愿意一个人闭嘴安安静静地待着。
也是为什么折途愿意跟西琪一起上路的原因,除了某时她异想天开的冲动性行为之外,照看她并不是什么累人的事。
不,说不定她奇怪的行为已经抵得上跟一个喋喋不休的话唠一同旅行的疲惫了……
于是折途放弃了思考。
累死了……
路途并不长,一顿胡思乱想之后两人站立在轮子的底座旁,建筑本身散发的压迫感又凝重了几分。跟预想的一样,铁质的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铁锈,红褐色的锈斑就像皮肤溃疡之后露出来血肉一样,也残留着少许原本的色彩,用手指轻轻一捻便化为粉末脱落下来。
像是车厢一样的装置里能看座位,如同老旧的外观,座位上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皮革和棉花的霉味穿过破了大半的玻璃在空气中弥漫着。
折途尽量仔细地调查着眼前的事物,然而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轮子可能是以前用来做什么的装置,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能让它启动起来的面板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能打烂它吗……?”
折途微微侧头看向西琪,虽然不太喜欢开这种没有智商的低级笑话,毕竟兴致来了就随口说出来了。
“………………(摇头)”
果然……
西琪先是看了看巨大的装置,然后看上去是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抬头用着坚定的目光看着折途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摇动着,流露出些许不满和被戏弄了的气氛。
大概被讨厌了……
正当折途打算开口招呼西琪离开这个满是压迫感的诡异地方时,有什么东西略过视野的边缘,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随着破裂的风声消失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角落,消失不见了。
折途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影子消失的方向看去,这片诡异的土地已经够邪门了,不管对方有没有敌意,在这么邪门的地方能出现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怀着朋友你好吗情怀的东西。四周无异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周围的雾变得更浓了一些,地面并无异样,那么头顶上的天空……
折途抬头向上看去,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迎接会出现的荒诞生物,只是出现在建筑顶端的……生物还是让他微微震惊了一下。
少女。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到,那都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女,近似人类的生物。
然而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放轻松,反而变得更加阴郁起来。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下面的两人,仿佛与建筑融为一体一样静止地站立着,她站在轮子的顶端,目光向远处的浓雾深处延伸不知道在看什么。
至少是没有主动攻击过来的样子,折途这么想着,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是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事情,眼下只有跟少女交流这一个选项了,折途感觉有些眩晕,粗鲁地喊叫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要是声音引来了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反而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之前两个人保持着安静的状态可能是也是避免了意外发生的原因。
那么,爬上去?
折途很快地看了一眼西琪然后又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个建筑的高度,果然让她爬上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等等为什么我要让她爬上去……在心底悲叹了一声自己的愚蠢,折途拉住了小姑娘想要攀爬这个装置的行动,然后用力敲了敲斑驳的铁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礼貌一点。
这么高的高度声音大概也传不过去吧?
“你好啊…………”
空荡荡的平地上回荡着折途感情匮乏的问候声,沉闷的回音在装置的内部传递回响着,层层上升,终于惊扰了站在顶端的少女。
“离开这里。”
少女漠然地看着脚下的旅者,她的声音冷冷清清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虚无的缥缈感,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立刻从这里消失一样,毫无存在感的非实体。
“待在这里你们的精神会被侵蚀的。”
“赶紧走。”
精神被腐蚀啊……老实说,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在这见鬼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要用常识思考,只是精神污染这种程度的话,甚至可以能说让人放松了一点……才怪。
习惯性地用手扶住额头,折途再次抬头向少女看去,如果是可以交流的人,能多获得一些情报总是好事吧?于是,正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含住了第一个音节打算吐露的时候。
「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哦?」
有谁的声音。
不是西琪也不是迷之少女。
不属于这里任何人的声音在脑海里直接回响了起来。
一股恶寒在体内炸裂开来,像是被惊吓过度的小猫,折途神经质地迅速回头确认是不是有新的生物出现在四周,但是四下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安静的令人窒息。
精神过于紧绷突然放松导致的幻听吗……
强行按下翻腾的呕吐感,总算是能让喉咙发出声音了,发现了自己不适的西琪正担忧地看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简短的问句。
“梦妖居住的世界。”
少女回答道。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叹息。
“梦妖……那是什么生物?”
西琪向折途的位置移动了一步,低下身子手搭在剑鞘上,战士已经进入了临战姿态。
牧师则是认为既然对方没有攻击过来的意图还是展露侵略性比较,虽然并不打算真的起冲突,但是也没有制止西琪的行为,默默做好支援的准备。
“以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讲大概是一种能够出现在梦中的生物。它们能以做梦的方式接触到拥有实体的生物并通过梦来取食对方的精神。”少女发现了西琪的“小动作”,她晃了晃头,接着说,“梦妖中有人将他们视为异类,准备用恶梦吞噬他们,然而大部分的梦妖还是觉得他们只不过是误入这里的人,希望他们赶快离开,否则就算是这些比较温和的梦妖也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措施。”
………………
慢慢消化着少女话语中的讯息,折途开始略微对这个少女,或者是说梦妖这种生物的试探。
“如果我们选择不离开呢?”
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西琪。
折途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嘭——”
一声怪异的响声之后,原本应该是用来挥舞的刀剑变成了一只粘糊糊的……史莱姆。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折途感觉有冷汗从太阳穴旁滑下去。
相比之下,西琪的反应倒是淡定地很,史莱姆被紧紧地绑在她的腰带上,不断地挣扎着,而且西琪看待那个史莱姆的眼神,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的眼神啊。
什么鬼……折途在内心脱力地吐槽着。
“哇哦……善意的小幻术吗?”
西琪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那个在不断扭动的史莱姆,软软的组织被她戳下去一块,史莱姆紧紧地缩了一下,噗嗤一下挣脱了束缚,弹跳了出去。
“……我说你不能先把那玩意扔掉吗?”
看着追逐起史莱姆而且玩的不亦乐乎的西琪,折途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石化。
暂时把西琪放在一边……好像因为自己讨厌史莱姆惹西琪生气了的样子……嘛,不管了……
“虽然对这里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但是这里的确不是欢迎我们的样子。”折途向那名少女喊道“那么起码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吧?”
少女用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哦,你们不是以正常方式来这里的啊……要是实体的话也挺麻烦的......”后半句更像是她在喃喃自语。
“啧……那个眼神还真是让人不爽啊,以及小孩子的把戏也可以适可而止了哦。“实在是忍不住,折途悄悄远离了那个在西琪手中不断扭动的史莱姆。
感觉到刺过来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折途一时有些慌乱,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少女就无声的消失了,就跟她的出现一样无影无踪令人摸不着头脑。与此同时,身后响起咣当一声,被西琪拿来玩的史莱姆又变回了剑,只是上面多了不少恶心的黏液。
梦妖……
实体……
是啊,现在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毕竟剑会变成史莱姆这种荒唐事,用脑子想一想也不会在现实世界发生吧。
结果还是没有搞到出去的方法啊……说起来,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相当令人在意的东西。
折途再次看了一眼旁边的建筑,跟来之前一样,它安静地站在那里,偶尔发出一下老古董特有的吱呀声。
西琪不知道在一边搞什么,是中了什么幻术吗,正当折途胡思乱想的时候,西琪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静止不动的轮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有脆弱的铁柱和以往不变的浓雾而已。
然后,西琪向这边冲了过来。
那个眼神不像是平时的打闹或者什么,虽然相遇还没多久,两人之间没有多少默契但是折途能看出焦虑。
和危险的信号。
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在那个瞬间,西琪没有展露出攻击的意向,她甚至没有挥剑。
极短的时间折途无法思考更多。
想要转过身去的瞬间,折途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上的重物借着冲击力将折途压倒在地,力道之大甚至让牧师被撞飞了出去。
“咳——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挤压的肺部终于能正常工作,伴随着剧痛呼吸出了一口气,折途挣扎着立起上半身,被撞到的地方立刻传来强烈的痛感,淤青没跑了,祈祷一下肋骨没有骨折吧,颤抖着伸手摁压了一下,虽然很痛但是没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所幸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怪物之类,从别人的视角来看大概是西琪突然飞奔起来撞倒了自己而。
由于刚刚的撞击倒下,地上被激起不少尘土,然而周围还是渗人的寂静以及一成不变的景色,那些建筑,那些影子,始终笼罩在这里的浓雾还是不变。
白色,灰色,黑色。
在空气中弥漫的血红色。
视野被白色所侵犯,作为点缀的灰色,零星散布的黑色,隐藏在某处的红色。
梦妖,实体,梦境,侵蚀……
这个不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虽然双脚能踩踏在这片土地上,然而没有任何能确信自己存在于此的实感。
仿佛置身于梦中一样。
刚刚西琪绝对不会因为生气之类的原因就那么撞过来,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那是想要一起躲避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异变……
既然是梦的话,也就是出现了西琪能看见而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大概两个做白日梦的家伙正好梦到了同样的画面吧?
西琪警惕地看着四周,在那层警觉之下有着掩盖不住的惊恐和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折途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丝,轻触着少女的后背,试图安慰她,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西琪看到的梦境一样。西琪偏过头看着折途,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折途抬起头,重重的地叹息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替西琪打扑掉身上的灰尘,无意中瞥到那把原来变得脏兮兮的剑突然间变得异常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果然是梦吗……
“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折途指了迷雾的另外一边,刚在走过来的时候也看见那边有相当令人在意的地方。
更准确地说是听见的。
那种惨叫声的源头。
朝着声音走去,听得越清楚越是恶寒,之前听到扭曲的机械摩擦的声音大概是也是从那里发来的,像是古旧的留声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一样。
之前因为少女突然的出现而减缓的压迫感和异样感从角落里纠结生长起来,重重地压在折途心头。一路上,被人窥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许在浓雾中隐藏着别的看不见的生物,后背像是被舔舐一样升起一片恶寒的感觉。
目的地被笼罩在一片血红中,模模糊糊能看见一块低矮的轮廓,被雕刻成马的模型被铁柱贯穿钉在平台上。平台上木制的地板残缺了好几块,像是异界怪物狰狞地张大等待着粗心的猎物踏入,腐朽化状态稍微好一点,但是肮脏而鲜丽的颜色反而更加突出了不协调感,难以让人想要接近,诡异的惨叫声更像是这个舞台的背景音乐,这声音听久已经觉得像是蹩足三流吟游诗人在拉乐器锯木头一样。
呵呵,折途想到。
像是感应到两人的到来,或者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原本看上去已经坏掉了的木马装置又动了起来,上下起伏地跃动了起来,在这圆形的舞台上旋转起来,逐渐小下去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大概年头过久,装置动起来的时候,木马的头部受不了这样幅度的动作,应和着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地掉在了地板上,黑色的眼珠直愣愣地看着来访的冒险者。
“真是令人讨厌的气氛……”
无视木马的异变,折途和西琪谨慎地围绕着这个木马装置调查着,四壁上刻有一些浮雕,木制浮雕被霉菌侵蚀了不少,边缘变得破破烂烂的,但是能依稀看出这种装饰的用途大概只有美化外观这一个用途了,用手摸一下,颜料也迅速变成粉末粘在指尖上。仔细调查之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周边也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只是能见度越来越低,如果真的将这雾比喻成怪物,那么现在已经被它吞下,马上就要进到胃袋里了吧。
“啧……”
不断降低的能见度也在催促着折途,让他意识到能给他们这样优哉游哉调查的时间不多了,焦虑的阴云也在不断堆积,放弃了思考,折途用手撑住平台的边缘,身体一发力一跃跳上木制地板上。
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西琪也从从另外一边的小台阶走到了平台上,确认了一下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折途向着中间的立柱走过去,小心地避开跌落的马头和地板上的破洞,总而言之还算是平安地接近了中央巨大的立柱。
绕着柱子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在柱子上印着颜色鲜明的简笔画,从颜料的鲜度来看与这个木马装置整体的破旧感不搭调,虽然不是那么新鲜但是跟周围一比,这幅简笔画简直新鲜地像是刚刚画上去一样,除此之外,它只是一副简单的简笔画,跟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出自任何小朋友之手的简笔画并无多少区别。
画面并不怎么清晰,不知道是掉色还是画师本身技法不成熟,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是一个法师的样子。折途尝试用手触碰了画面,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木马没有停下,惨叫声还在持续,倒是耳朵已经对这种不间断的噪音折磨感到了麻木。
大概只是普通的简笔画,梦妖的领地……可能是年幼的梦妖在这里留下的涂鸦,折途随便在心里瞎想着,默默把这幅简笔画记在了心里,可能以后会用,折途强行乐观地想着。
雾气越来越厚重,向外望去只能看到白雾茫茫一片,就像是被一堵厚重的墙挡住了实现。
红色的雾气显得越发妖艳,简直要滴出血来了一样。
啊啊,说不定真是血雾呢。
不详的感觉。
之前用被巨兽吞噬来比喻的话,现在已经被吞进肚子里吧。
不安。折途注视着那个简笔画的画面,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浓雾也没有让它变得更加清晰或者鲜活起来,依旧只能看见模糊的法师的影子。
所剩时间不多了,周围的一切都在迫切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放弃了对简笔画的调查,折途转身离开中央立柱,断头木马还是在顽强地上下起伏,该死的惨叫声也没有停下。腐朽的木马断头处泛着一圈黑色物质,看上去像烂掉的木头,里面的空间残留着一些腐化的纸片,好像有谁在里面放过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折途想要伸手去够那些纸片的时候,之前的那种恶寒感再次袭来,只是这次让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更加严重,心脏剧烈地鼓动着,不安和恐慌以血液为载体流遍全身再重归心脏,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要逃走,大脑拉起警报不断告诫自己马上离开这里。
折途愤愤地看了一眼木马,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拉住站在一边的西琪,如果那么冒失地把手伸进去发什么什么事情,两个人因为这种不明智的行动折在这里……
“好了,我们走!”
“啊……”
强制打断自己的想象,折途拉着西琪跑下了旋转木马,也顾不上什么声音的大小,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迷雾里,两个人拼命奔跑着,在这种浓雾中,伸出去手感觉都会被雾气吃掉,还要小心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墙壁,来不及停下很有可能装在上面,在这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地图没有路标,一切方向感全无,将希望赌在运气上,只能迈开双脚向前跑。
绝对不能停,折途在心里默念着,即使自己也不认为这样瞎跑就能找到出口,但是在这种时候停下,仿佛自己亲手埋葬了自己活下去的生机一样。
就在两人苦苦寻找出口的时候,突然间,脚底传来踩踏大地的触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迷雾开始散去,相对地四周开始变暗,白蒙蒙的天空开始变暗,而且……有另外的发亮的东西悬挂在头顶。
是什么,抬头向着天上看去。
月亮。
皎洁的满月。
正将满满的月光洒落下来。
折途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消化着眼前的画面,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机会休息一下,两人都狼狈地大口喘息着,重新确认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墓地。
连绵成片的低矮墓碑,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地平线,墓碑高矮款式不一,跟墓园比起来更像是乱葬岗,随便埋了下葬之后插上了墓碑,再也无人打理,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从远方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脚下柔软湿润的土壤时不时有蛆虫等在扭动,钻出地面然后被一脚踩死,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戳出了地面,不知道是谁的肢体被随便扔在地上,静静地腐烂发臭,惨白的月亮在浮动的黑云中摇曳着,腐烂的尸体味从地底冒出,独特的死的气息笼罩着这里。
比起刚才那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这种一目了然一下子让来访者能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墓地,显得亲切可爱多了……才怪。无论哪边都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
突然从白天……大概是一下变成了晚上,又不合时节的寒冷,之前跑过头又出了一身汗,一阵夜晚的冷风吹过,身体有些止不住地发颤,正当折途在想这么冷要不要把自己的披肩给西琪披上的时候,一回头看到西琪正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玩着骨头。
算了吧。
明明已经觉得很冷了为什么在不断地出汗,大概错觉吧。
折途僵硬地回过头,寻找前进的方向。
在月光下依稀能辨别出像是修剪的小路一样的道路,而且还有这不少凌乱的脚印,从形状和大小来看是人类留下的足迹,看来再次之前也有人拜访过这里,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起码折途和西琪现在并不孤单了。
也许是守墓人之类的,折途猜测着,然而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会有人看管这么一个乱葬岗。
沿着小道前进着,路上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鞋底踩踏在土壤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声音。能够一路安全地找到出口,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折途在内心祈祷着。
事与愿违,在前进的途中,有什么别的声音传入耳朵。
是过去查看还是直接无视走掉,正当折途思考的时候,西琪使劲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冲着某个地方指过去,急迫地希望折途看向那边。
有人在那里。
折途瞬间绷紧了神经。
下一秒等他看清了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时,一种更加沉重的阴影覆盖在了心头。
队伍里的同伴,Elvira。
之前是有见过他,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看样子他是比折途和西琪早来一步到达了这里。
但是完全没有找到同伴的安心感。
折途低下身子,随时准备着战斗。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
Elvira正在和什么东西苦战着。
但是无论怎么看,那里只有Elvira一个人而已。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Elvira正在对着空气挥剑,跟空气战斗着。
结果搞了半天,还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折途有些焦躁不安,Elvira在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敌人战斗着,这个时候贸然冲上去只会打乱Elvira的节奏,但是这样拖下去又会陷入不利状态……
到底该怎样才好……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该怎么做……
字数2002
捡破烂4太好玩了!!!!
不想写打戏的我只好写些奇怪的伏笔了
虽然写的都不是很多
————————————————————————————
多管闲事。
伊格如是评价零的行动。
怎么看,这阵都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最好时间。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才没有闲心去做个保护打算用无辜生命为自己铺设归乡轨迹者的好人,何况后者手里的确欠了不少该还的人命债,光是协助毛利代官掀起战乱这条就够他死个几十回的。
代官的罪行已通过他的死亡还清,但是幕后主使之一还在活蹦乱跳外加马上即将毫发无伤的踏上回家之旅,怎么想怎么不爽。
“要是当时他没挡住那箭就好了。”
伊格可惜的咂咂嘴。
德鲁伊的确是爱好生命不假,不过这种为理想可以随意牺牲别人性命的家伙,完全不在被保护的范围内。
换句话说,不主动救有取死之道者。
至少,伊格如是认为。
当然,只要稍微熟识其品性的村人都清楚,这大概不是她养父的错。
和乐于助人的奥连不同,伊格多次置陷入兽口猎人的呼救声而不顾这种事,落在他人眼中无疑坐实了“冷血”的坏名声,尤其是在几位受害者和她不止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被村人得知这件事后,她的风评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奥连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念头,但理解和支持完全是两码事。
“他自己去惹猛兽作死关我啥事,说的跟野兽无辜丧命不可怜一样。”
标准回答。
直到伊格的突然“失踪”前,奥连还是没搞懂为何她小小年纪想法就如此古怪。
“真是不同寻常的青春期啊哈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一顿傻笑。
奥连将此擅自判断为是叛逆期的特殊表现方式,但他并未注意到,抑或是缺乏抚养经验注意到了未曾察觉,伊格和叛逆期症状的最大不同是,她在陈述自己的偏激观点时,并未露出常见于十六七岁青春期少年脸上的激愤,而是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般不动声色。
当然说不定奥连已经将这仅有的差距归根于养女天生的扑克脸上。
毕竟在他看来,伊格怎么样,都只是个半大孩子而已,这种年龄的小鬼能经历过什么呢,说这种话不外是父母讲的各种人心险恶故事以及二人的意外死亡所带来的心理阴影,年龄大些就会摆脱愤世嫉俗融入人群。
“算啦算啦,和你讲不通道理,人都这么大了顺其自然就好。”
“嗯,您说的对,我会尽快改正的。”
而当事人在恭谨的承认错误后,依旧我行我素。
“你的这种举动呢,其实就是在青春期时急于想要表现自己来获得他人认同的心态。”
“哦,然后呢?”
于是镇上富有多年执教经验的牧师也沉默了。
伊格完全理解也赞同他们想要纠正这点的想法,但她真切觉得,若不是和自身利益性命相关,自己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愚蠢而赌上自己安危伸出援手救其性命的必要,何况对方又不是很熟。
所以,自从碰到固执不已坚持作死的权兵卫后,她一直很不爽。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一开始就会把权兵卫打晕关起来,消除掉这个不安定因素。”
每当想起权兵卫硬梗着脖子一次次坚持己见的时候,伊格脑海中便会不自觉的掠过这个念头。
对于一向从不以他人心思来揣摩该如何做的伊格来说,算是异常新奇的体验。
而和这个念头的突然出现有关的,大约就是再次做起孩提时的噩梦了吧,也就是在那个时点后,她才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如是想法。
“他”的话,说不定就是完全记不得长相的父亲,不过听养父所讲,对方是个温柔到过分几近于优柔寡断的男子,应该不会做出此等雷厉风行且有违道义之事。
在排除可疑选项后,“他”的候选人,所剩下的只有噩梦的主角了。
当然,前提是梦和其主角曾是真实的,而自己和他之间,也铁定有某种紧密联系。
不过进一步的猜测身份肯定要先放到一旁,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教训下那边的忍者。
要说理由,勉强算是稀薄的正义感发作。
根据他在将要被妃姬所伤时的迟缓闪避动作来看,应该是在时空的影响下实力所剩无几,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保留实力没有任何意义。
嗯,的确是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大好时机。
“那边的忍者是叫骸吧,我今天以一个德鲁伊的身份,来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哈……?”
讲述人生道理以一记利落的上勾拳为开端。
于回归前失去来自未来的机械之力加护后,骸仅保留的只有他稍经锻炼的身体素质,他向后缩身勉强闪过攻势,立足未稳便出声质问:
“你要干什么?!”
“替妃姬的父亲和被你利用不明不白死掉的人出口气。”
“真是妄自尊大的小鬼,我的罪恶自会有阎罗惩处,你没有替他人……”
“春之女神在上,你是不是傻,都说了是出气不是断罪。”
伊格用惯常的嘲讽语句打断骸的陈词,并借此机会将其逼至帐篷一角顺带堵住逃跑路线。
“放心吧,不会要你命的,毕竟我不是妃姬,更不是那些倒霉家伙的家属,我没有那个资格。”
其余人很有默契的忽视掉片刻后所传来的男性惨嚎声。
“别……别打脸!”
“放心,还不至于打的你妈妈都认不出你。”
拳拳入肉的闷响。
“伊格很高兴哦。”
莉芙将圣光萝卜以马戏团杂耍的架势不断抛接,玩的兴高采烈之际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似乎很劲爆的发言。
“诶?”
吃了无数个白眼的弗雷亚在听到这句话后稍微停了下作弄埃德瑞普的万年大计,尽管后者又在她转过身时将眼球翻的只剩眼白。
原本抱着能通过莉芙揭露出伊格内心黑暗面念头的她下一刻大失所望,预先想好的套话台词也被马上弃之不用。
“因为伊格在用拳头呀。”
*计字10286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文力回来了哈哈哈哈哈【癫狂
*诸事不顺,我不要做非洲之脸……
在幻惑之城之后的事情好像很顺利,除了和一个恶心吧唧的大脑狠狠打了一架以外没什么严重的事情,他们还顺便拐带了可爱的铃渡小姐姐来到了这个无名之城,薇塔塔还和她进行了好几次不短时间的闲聊。然后再一次来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神面前时,她所在的这个构成奇异的队伍已经变成了满员。
之所以说它构成奇异,将这个队伍的大概想想便能得出结论。一个执念于“勇者”一词的人类战士带领着它,一个缩手缩脚的幼年精灵紧紧跟在战士身后,一朵迷糊到左右分不清楚的棉花糖哦不狗妖精转来转去,一个来自地底、被愚昧无知的人类当成罪恶化身的高贵夏德娜使者护佑着它,一个被原队员们从危险中救出来、每天有气无力一看就是未老先衰的秃鹰牧师不知道到底跟在这里做什么——再加上一个没品位到让薇塔塔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
对,还有个挺可爱的小杂种,名叫Blank的半精灵暮刃,填充了队伍编成的最后一个位置。
这个半精灵是被秃鹰牧师折途捡回来的,据他说是他从“医院”回来时在城中间的那个喷泉边上遇到的,于是便将这个除了自己姓甚名谁以外一概不知的少女带回了驻地。
“你居然会捡到好东西诶……”那时候薇塔塔仰着头看看Blank再看看折途,然后吃了折途一个爆栗。
“什么叫‘捡到好东西’,Blank是个好端端的人。”秃鹰牧师带着一脸“你这个笨蛋”的表情收回手,而Blank似乎对他和薇塔塔之间的这种交流方式表示了默认。
之后被敲痛了的少女想都没想就赏了他一个断子绝孙脚。
“反正看你这个未老先衰的早更模样也不需要后代了吧!”
换来的理所应当的是折途整个人匍匐在地发出来的模糊呻吟和亚修的一顿训斥。
当然现在在第五季面前的时候,这个神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队伍到底叫什么,构成怎样,队员关系如何这些小事的,他只负责把大家送往不同的世界帮这个家伙找东西而已。
薇塔塔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摸碎片,又被亚修给按了下来,然后选了另一块她够不到的碎片,新的冒险就在小姑娘心里的小小不满中开始了。
地皮在震动。
脚下还没踏实地面,薇塔塔便感到越来越大的振动幅度从脚尖传来,白光散去的一瞬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群在她认知中不可能存在的巨大——超巨大的牛朝着他们来了。
牛。
是牛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牛骗鬼啊?
……总是快跑就对了!
夏德娜牧师第一次和艾瑞克牧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向一边的树丛跑了过去,薇塔塔直接从树枝间钻了过去,而折途却返身回去了。
女孩从枝叶间回头,青年白衣的后摆在野兽的腥风中猎猎作响,越过折途看到的是火一样摇曳的红发和被高举的长剑。
他们的勇者队长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打算和这群一看就是惊了的牛一决高下。
“快跑啊你这还打个啥啊?!”薇塔塔几乎要从树丛里跳出来,心里一急连家乡话都脱口而出。
“笨蛋快跑啊你真的是笨蛋吗?!”
折途的话和她的声音掺在一起,只有“快跑啊”三个字听得真切。
但是显然这个勇敢得有点蠢的队长不想跑。
“等等,它们只是在躲避着些什么。或许我们不需要急着逃跑。”长剑下劈,亚修似乎想要把野牛的洪流从中间一劈两半。
就算它们在躲避什么,就算不想和你发生冲突,那毕竟是野兽啊,和一群受惊的牛比力气不是傻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跑啊!?往侧面跑!你想成为这些牛的蹄下鬼吗?”薇塔塔扯着嗓子喊,只希望这个无药可救的家伙能脑袋好一点。
“哈?!你在干什么啊笨蛋……?”
折途一边抱怨着做了一件薇塔塔无法理解的事情,他跑了回去,一直跑到亚修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甩。
“给我进灌木丛里去——”
然后薇塔塔身边就多了脸朝地的队长,紧随其后是跳进来并且踩在了亚修背上的折途。
牛群震天的蹄声如滚雷一样地贴着地皮过去了。几乎让小姑娘窒息的味道还没消失,另一股腥风就已经袭来,从阴影里看去只见十多只健硕的狮子追赶着牛群往前去了。
“区区野兽……”
勇敢到只能用鲁莽形容的青年似乎对于秃鹰牧师把他抓进树丛的行为十分不满,嘟嘟囔囔从灌木的阴影里往外观察狮子,还把眼神对准了为首那只的眼睛。
这下惹上大麻烦了,薇塔塔心里想着就往灌木丛深处退去。
不出她所料,比牛还壮的母狮子一个急刹车,然后发红的兽眼盯着灌木丛,后爪狠狠刨了刨地,伴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功朝着灌木丛扑了过来。
早就躲到了狮子视线以外的小丫头眼睁睁看着亚修的红发从她眼前一闪而逝,接下来树丛之外单纯的兽吼里便夹杂了青年的暴吼和兵戈交击声。
加瓦尼眼看就要冲出灌木丛,被薇塔塔一把按住,另一边的折途却跟着跳出了树丛。
“真是个笨蛋啊……无药可救。”
秃鹰牧师经过她耳边时,卓尔精灵敏感的听觉捕捉到了这么一句话。
幼小的精灵无法挣脱薇塔塔的手,还在不停地挣扎:“让我出去!我要呜呜……”
“你要去送死么!”她一把捂住加瓦尼的嘴,压低声音吼道。
小家伙不挣扎了,只是眼睛瞪得极大,红血丝顺着白得发蓝的眼球蔓延,仿佛要顺着眼眶滴下血来。
“看你急成什么样,他们两个够强,死不了的。你不一样,你还小。”薇塔塔看着目眦欲裂的小女孩心里软了,放开加瓦尼,顺手在那一头蓝毛上使劲揉了揉,把本来整齐的头发给揉成了鸡窝。
说话间外面的苦战也有了些结果,为首那只母狮被亚修一剑劈在肩膀上,咆哮着向后退避,而他身后折途举手放出的圣光晃得薇塔塔都睁不开眼。
是时候了。
“跑!”
加瓦尼被她一扬手扔出灌木丛,她随后跟上——阿泽拉虽然迷糊,但她的白熊并不迷糊,Blank相当优秀的战斗能力也让她足以自保,这些人里最需要保护的就是这个尚处幼年的高等精灵。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出来当冒险者,是脑子进土了还是被蜥蜴啃了?
银棘右手主剑刺入土地,黑色雾气沿着地面蜿蜒成无数荆棘,破土而出交缠成坚固的墙壁,挡住了狮群的去路。
勇者小队,在这个美丽新世界的第一次战斗,结局是落荒而逃。
跑出去不知多远,终于听不到狮群的怒吼了,薇塔塔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喘——如果不是在无名之城被亚修惨绝精灵寰的训练过,她的身体大概还真的撑不了这么长距离的快速跑动。懒得训练的秃鹰牧师已经累得瘫倒在一边半死不活的吐白沫,她意思意思给这货上了个没什么卵用的治愈术,毕竟她是以战斗为主要职业的。
“我靠靠靠靠靠你想害死我吗蜥蜴女!”
折途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瞬间用刺眼的圣光驱散了围绕在他周围的稀薄黑雾。
“本牧师大发慈悲的给你这秃鹰男治伤你不仅不跪下感谢居然还骂我蜥蜴女!”
薇塔塔被圣光刺了下眼,恨不得要咬他。
“你的意思是要打架咯!”
“打就打谁怕谁!”
“你来啊你来我怕你我就是你孙子!”
“嘿我跟你说你做我孙子年纪还小了点!”
“哈?那你这个老不死的精灵早该叫老太婆了对吧!”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
两个牧师脑袋上同时吃了不轻不重的一拳,薇塔塔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蹲下去,折途呼痛一声瞪起了拳头的主人:“你这笨蛋勇者打我干什么!”
“薇塔塔为你治疗也是好心,她并不擅长治愈术,所以不要过于苛责她了。”亚修脸上的神色依然严肃无比,看得薇塔塔想笑。
“我靠笨蛋你不懂我懂啊,她的夏什么什么神术跟我的艾瑞克神术冲突搞不好会要了我的命喂老子还不想死!”折途说着顺手又在薇塔塔脑袋上敲了个爆栗,“还好是个中等神,神力跟艾瑞克大人没得比……”
“中等神也能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脚改,断子绝孙二重踢。
然后秃鹰牧师理所当然地捂着重要部位俯卧在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给亚修的思想教育课程作了恰到好处的配乐。
薇塔塔对队长的思想教育早已习惯,也练就了一身左耳进右耳出的绝世功夫,此时便放任他板着长脸喋喋不休,自己悠哉地欣赏起了周围的景色。
放眼望去一片苍翠。
山脉在她眼前起起伏伏,就像雅兰曾经告诉她的那样,仿佛最美丽的女孩细软婀娜的腰肢,又像最强壮的汉子贲突健硕的肌肉。
以及,所有的东西都很大。
他们脚下的草本应只有短短一层,却已经长过了薇塔塔的小腿一半直往膝盖而去;刚才他们遇见的牛和狮子不是唯一大得异常的动物,另一边还有大型犬那么大的兔子和鸟一样大小的蝴蝶;至于他们头顶的树,快有克林菲尔的王宫那么高了。
好大啊。她只有这一个感言。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思想教育的亚修也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况,末了总结一句:“一切都被巨大化的世界吗。”
他看向手中的弦月宝石,Blank也低头看了下那枚弯月,蓝色的光芒聚于一点,直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
说是不远处,实际也不算近,只是在这巍巍群山之中算是个比较好达到的目标。
“目标很明确了,出发吧,趁着夜色到来以前先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亚修抬脚便走,这个青年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和另一个看起来分明是小他几岁的早衰男完全不同。
“总之,是要……爬……山……对……吗……”早衰秃鹰绝后男折途捂着他那没什么用的脐下三寸之处有气没力地爬起来,一脸绝望地看着队伍的目的地。
“打起精神,忘记我在训练时对你说过的话了吗?”秃鹰牧师再次被招待了一个爆栗。
“不是很懂你们勇者……”这家伙干脆拖着步子走到最后去了,薇塔塔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却看到秃鹰牧师居然和Blank并肩走着了。
怎么这个人这么讨厌。
不过Blank真好看。
她带着两个一闪而逝的小念头跟随队伍往前走着,一路除了欢声笑语便是鸟语花香,除了有些恼人的阳光偶尔灼了她的皮肤以外并没有什么意外。
“大家注意,前方有敌情。”亚修突然握住了剑柄,阿泽拉却摇摇晃晃地想往队伍的最前方去,被亚修拦下了。
“不能交流吗咪……”迷迷糊糊的狗妖精啃着自己的骨头手杖一脸受伤。
女孩往旁边跨了一步,看到了被亚修和白熊挡住的“敌人”——一头巨大的疣猪。这头野兽看到接近的几人,呼呼叫着向这边走来,却走出了一条之字形的曲线,还差点摔倒。
“它……喝醉了?”加瓦尼的表情里有点难以置信的成分。
“看起来是喝醉了。”折途点头,“而且醉得不轻。”
疣猪身后散落着一地的腐烂野果,薇塔塔的眼睛顺着树干往上看,树上的果子鲜艳欲滴,很是漂亮。
“看起来很好吃啊……”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那个——那个咪,猪先森——”阿泽拉两眼一闭,扯着嗓子喊起来,却只换回了疣猪一双疣子上血红的小眼睛狂怒的瞪视,“果然还是无法交流咪……”
“只好让它先冷静下来了。”青年手中长剑出鞘,在空气中铮铮然作响,疣猪歪斜着走来,与队伍的距离愈来愈短,“我无法制服时就拜托你们了。”
“……这是笨蛋的交流方式。”折途又吊起了他的死鱼眼,看看阿泽拉看看亚修,“这样,亚修去正面担当诱饵,其余人从侧面突袭它如何?”然后好像生怕自己不找打似的加了句话:“如果出了意外我会帮你念悼词的。”
“亚修队长才不会出意外,你这个……这个,秃鹰男!”加瓦尼小脸通红,几乎要跳脚。
“什么小东西……!”折途瞪了加瓦尼一眼,小家伙哧溜一下钻到了薇塔塔背后,还从她腰际探出头来对他做鬼脸。
不多时,本就蠢笨又被腐烂野果中的什么成分给搞得醉醺醺的疣猪就被亚修三下五除二放倒了,什么诱敌策略背后攻击都没派上用场,基本是虚惊一场。
“你已经很努力了……”折途摸了摸噙着泪的阿泽拉毛绒绒的头顶,薇塔塔心想这家伙好歹干了一回人事,谁知他接下来的动作让四周几人都目瞪口呆。
说时迟那时快,折途从怀里掏出一把剔骨尖刀,卷起白衣的袖子走上前去,破开了目标的肚子,顿时血花四溅。
“去掉内脏,酒精应该不会渗到肉里。”他用力将疣猪从中间破成两半,尝试几次之后无果,便转而去和内脏战斗,“如果你们想吃的话。”
“饿了的话直接食用也无妨,但现在不饿的话先做成便携食粮继续赶路?”亚修依然板着张脸,好像这头猪不是小队今天的午饭,而是他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他要食其骨啖其肉才能为列祖列宗报仇雪恨一样。
“所以你们想怎么做呢?就地吃了还是随身带着?”与内脏做完斗争的牧师把那堆猪下水堆到一边,一把剔骨刀耍的银光闪闪,能食用的肉和脏兮兮没什么用的皮毛所到之处尽皆分离。
“厉害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跟解剖尸体检查死因差不多,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年轻的牧师撇撇嘴,突然抬头用见鬼的表情看着薇塔塔:“你刚才居然夸我了?”
“对呀,看你干起活来像个家政妇。”女孩子耸耸肩摊开双手,“我从来都是直接把人剁成几块,这么麻烦又没意义。”
“你才家政妇——”
“直接做成方便携带的熟肉就可以了。”亚修似乎没意识到这边两个人又快干起仗来,依然一丝不苟地催促折途快干完快上路,后者被这么一催也只是哼了一声,转头去生火,将切成条状的猪肉烤干,装进几个小袋里去。
接下来的拦路强盗,是兀鹫。
巨大无匹的几只兀鹫,围着一个巨大无匹的物体——薇塔塔猜测,这种会飞的食腐动物大概只会围在死得差不多要烂了的动物尸体旁边——警觉地抬头看着几人,扇动翅膀掀起一阵腐臭的风。
“笨蛋,我先提醒你,不要引起宗教战争。”折途瞥了亚修一眼,不知何时他又走在队伍的前方了,和Blank并肩似乎并不比和亚修并肩舒服。
“它, 它们说,不要靠近它们的食物咪……”阿泽拉被兀鹫瞪了回来,抽着鼻子汇报。
“绕路吧,没办法。”折途脸上的表情难得柔和了点。
是因为看见了这群秃鹰?
愚蠢的人类,见到区区的几只食腐鸟类居然像面见神祇那样的惶恐小心。
女孩嘴角一挑,朗声说了起来。
“哇哦,圣骑士阁下,你的神正在……”
一道光刺入她的眼睛。
阳光,对于卓尔精灵而言犹如蚀骨毒药一般的存在,若是一个卓尔被暴晒于阳光之下,马上便会被灼伤,很快便会全身溃烂,迅速脱水,最后变成一具空有人形的干尸。
她不受控制地大叫起来。
被闪了个正着的右眼完全看不到了,左眼也被牵连着模糊,灼辣的疼痛从眼球表面蔓延开来。虽然夏德娜的神力已经开始迅速修补女孩被灼伤的眼球,然而疼痛还是蛇一样钻入她的脑袋,在她脑中喷溅着毒液狂舞。
温热的液体从她眼眶中流出,左眼在模糊中看到一滴滴殷红的液体正滴在地上,渗入土壤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圆。
疼,疼,她这几十年的生命中还从未有过这等痛苦的伤痕。
她耳中嗡嗡作响,依稀还听到有人说话,只不过好像远在千百年前,只是被夏德娜女神带到了她的身边。
“不要开过分的玩笑……”
“好了怪我咯……”
“有人在看我……”
“不会要出现猎豹了吧……”
“……在哪里……”
“那人说的是预言……”
一只手抚过她头顶,有力而温暖,像是在抚慰受伤的幼狮。
雅兰,雅兰。
鼻腔中充满了她自己血液的味道,带着一股铁锈的甜味和些许奇异的酸涩。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疼痛导致的烧灼感终于随着神力带来的治愈而缓和了下来,耳中的嗡鸣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们这些家伙,连一只豹子都打不过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清澈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被薇塔塔刚刚恢复功能的耳朵捕捉到了。
“暂时回不去咪……”软软绵绵的,阿泽拉的声音。
“总之,谢谢了……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吗?”剑归鞘的声音和折途充满疲惫的声音一起响起,也不知是秃鹰男又拔出了他那把基本相当于他全部战力的剑,还是亚修的剑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我们是奉神祇之命、遵从自我之心,前来拯救世界的勇者,第一次来到这个在我们眼中一切都巨大化的世界。可以劳烦小姐您介绍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吗?”亚修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开场白。
“麻烦你正常一点自我介绍……”折途叹了口气。
“咱叫丽奈德,是个猎手,虽然是这片山脉外来的——啊?你们这些家伙是别的世界来的?这里是群山世界蒙菲拉大陆西方的比格山脉。”透亮的女声再次响起,话里带着点方言,却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
“我只是在找我走丢了的骑龙而已——没想到遇到你们这群家伙。”女声仍在继续,“至于你们说的巨大化——其实只是这片山脉的生物莫名其妙地大而已。”
这时薇塔塔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抬起头来看着陌生女声的主人。
声音的主人侧脸对着薇塔塔,看起来是个人类,个子和她差不多,再加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背后却背着把和她本人极不相称的厚重大剑,尤其她还生着好看的黑发碧眼,红色的斗篷被剑压在她背后,倒是服服帖帖。
“龙所丢失的方向,是那一边吗?”亚修抬手指向一个山头,正是弦月光芒所指的方向。
“那里确实是骑龙生活的地方——你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叫丽奈德的女孩顺着亚修的手指看去,表情里的一点狐疑转瞬即逝。
“我们有一样必——须要找到的东西,也在那里。”薇塔塔站起身来,拍打着裙摆上的草叶,心里还在琢磨到底是怎么才会出现被阳光闪到眼睛这种几乎不可能的疏忽大意。
亚修迅速接上了她的话头:“那件东西,可能就是这一切巨大化的根源。”
丽奈德看了眼薇塔塔,又看了看亚修,了然地点点头:“噢是吗,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不然你们这些家伙啊,感觉很可能死在半路上。”
“多谢小姐姐啦——”小姑娘的玩心又起来了,捏细了声音行屈膝礼。
“感谢……”折途刚低下头便被亚修抢了话,后者一边道谢一边开始上下打量起了丽奈德:“请问小姐是经过怎样的锻炼才拥有了现在的强劲实力?”
说话间加入了丽奈德的队伍已经开始行进,Blank依然默默走在队尾,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可那头黑亮的发被阳光一照晕出了十分好看的厚实深红,薇塔塔踮起脚试图去揉揉,却输在了身高上。Blank侧过脸看她一眼,银白的眸子里好像有些什么情绪不解。
“要是你也每天面对这些野兽,你也会能够很熟练的对付他们的。”丽奈德在前面开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这之后便不再有猛兽接近队伍了。
“是我们对野生动物的技巧还不够的意思吗……”折途嘟嘟囔囔。
“依然是锻炼不足吗。”亚修低语,一手捏住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虽然都变大了……但是还是风景不错呢。”薇塔塔环顾四周,看到沉默不语的Blank再也忍不住话匣子,“是吧Blank?以前我在的地方可没有这么美的景色……”
队伍一路平安地前进,眼看离那山头愈来愈近了。
“我告诉你们一些常识吧,如果想在这片山脉活下来的话。”
丽奈德拿下腰间的水袋灌了一口,开始喋喋不休地讲授知识。
“小心灌木丛!”
“可是我们刚才被灌木丛可是救了一命诶。”薇塔塔举手。
“……不要随便吃不认得的水果!”
“某个牧师之前不还想吃果子来着?”折途带着一脸揶揄看了眼薇塔塔。
“信不信我咬你这个死秃鹰男!”
“你再说一遍你这蜥蜴女!”
“秃鹰男秃鹰男秃鹰男!”
“我……”
“你们两个,小孩子吗!!!”
随着队伍的前进,草丛渐渐变得浅了,太阳也往西边沉去,很快便隐在了山崖背后,只留下漫天绯红的流云熊熊燃烧,将湛蓝的天空染成了紫檀色。
“这草又是什么情况?”薇塔塔看着绿草从自己小腿退到了脚面,心下觉得奇怪。
丽奈德冲着另一边努了努嘴:“喏。”
一群黑白相间的动物正悠哉地啃食着地面的草叶,不短的尾巴不停甩来甩去,驱赶着有普通蝴蝶那么大的蚊蝇。另一边还有比这些斑马更大一号的羚羊,两个族群相安无事,在斜阳夕照下正如一幅静谧的风景画。
“总觉得除了巨大化之外,跟平常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的……”折途四处张望,这一路走下来,他的紧张似乎也荡然无存了。
“确实,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家伙也就是大了一些而已。”丽奈德摊手,背后大剑在薇塔塔反应过来之前便出了鞘。
“嘿——呀!”
“嚯,哈!”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几个回合下来,斑马群羚羊群溃不成军拔蹄狂奔,只留下一具羚羊的尸体,显然是几人今晚的晚餐。
加瓦尼看傻了眼,呆愣愣地惊叹起来:“好厉害……!”
“哼,也就是你们这些菜鸟会觉得这点厉害而已。”丽奈德脸色红扑扑的,带着些小小的得意,“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在这里扎营吧。”
“话说那个,丽奈特,还是什么的……”折途似乎有点烦躁,脚尖轻轻踢着羚羊的尸体“……啧,这周围有什么除了巨大化之外令人注意的异常吗。”
红色的影子跟着风声飞起来了,重重一记飞踢直接赏了折途一个嘴啃泥。
“是丽奈德不是丽奈特,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站回原地的女孩气鼓鼓地鼓着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人有点笨他不是故意的!”加瓦尼双手合十向丽奈德解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噗——啊啊……”被踢成了个大虾米的艾瑞克牧师蜷在地上捂着被狠狠一击的肾,痛苦万分:“真是……非常……抱……歉……”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丽奈德姐姐干得漂亮!”小丫头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蹦了出来,跳着脚鼓掌,而对于折途而言显然自己的肾是不是被这一脚踢爆了比怎么修理薇塔塔这个幸灾乐祸的主更重要,他正忍着疼给自己身上加神术,白光闪了一层又一层。
“这周围有除了巨大化以外的异常状况吗?”亚修也没关心这家伙是不是被踢出毛病来了,只是重复了折途的后半句问话。
“异常状况……说有也有,最近的骑龙确实有些奇怪的样子,你看我的骑龙也跑了不是?不对,那边那边,”她把亚修手里的树枝掰了过去,形成一个弧度,“这样才对,嗯嗯,那个方向对了,不然撑不起帐篷布。”
“大概是,受了……碎片的影响吧……”折途身上的白光终于停了,他捂着侧腹艰难地爬了起来。
“难道是被碎片的力量所吸引吗…”薇塔塔凑到亚修耳边窃窃私语,没理会另一边再次栽倒在地的艾瑞克牧师。
“嗯。应该是了。”亚修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搭帐篷,也不知是回应薇塔塔,还是回应继续躺尸装死的折途。
“嗯?你们似乎知道原因?”丽奈德将系着小铃铛的细线在营地四周圈了一圈,这期间火也点着了,她举着穿了羚羊肉的烤叉侧过脸来,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疑惑。
薇塔塔没想到自己的小话会被她发现,挠了挠脸颊:“啊……大概,与我们要找到的东西有关……”
“你们要找什么?”丽奈德将手中烤肉翻了个面,羊肉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加上篝火映照下的金黄色泽,令人食指大动,“难不成这地方还有宝藏么,值得你们跨世界来找。”
薇塔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不是宝藏啦……是一块紫色的石头。我们将它带走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了吧,这片山谷。”
“应该是我们所寻找的东西影响了这里的生态。我们作为勇者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回收那件东西。一块可以影响世界的碎片。”亚修手中的羊肉似乎因为他的分心有点焦了,青年却并没有在意,只是认真盯着丽奈德看,“丽奈德小姐介意用餐完毕后和我切磋练习一下吗?我想学习对付巨大化野兽的战斗技巧。“
“哦?一块碎片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吗——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不太擅长跟人打就是了。”
丽奈德手中金黄的肉串被她插入了草地,英气十足的女孩拿起另一串生肉架上了火焰。
“而且啊,这里的大部分动物最好都避开,如果你们没有十足把握杀死它就不要靠近。”
她特别看了亚修一眼,重音强调了下面一句话。
“还有最重要的,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快一点。”
不必说两个牧师,连加瓦尼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显然是想到了那群受了惊的牛,只有一直没什么感情流露的暮刃和迷迷糊糊闻着烤肉香味的阿泽拉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
“不介意的话,纯粹指导我与巨大化野兽战斗的技巧也可以。我不希望自己成为战场的负累。”亚修一脸认真地盯着丽奈德,表情一丝不苟。
“亚修是负累的话我们是什么……”加瓦尼小声嘟囔了一句。
“哇哦队长的斗志燃烧起来了耶……”薇塔塔凑到Blank耳朵上小声说着。
“怪人。”
声音清冷,语气像个男孩子,音调里却不失女性的柔美。
Blank,刚刚和自己说话了?
“咦?怪人?是我吗?还是队长?”薇塔塔蹭一下跳到Blank面前,银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银白色有着瞳孔的眼睛,却听不到少女的第二句话了。清冷的暮刃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亚修,然后斜着看了眼薇塔塔。
“那没问题。”丽奈德挥了挥手中的肉串,“现在先吃饭吧?肉要冷了。”
“感谢。”亚修啃肉串的速度骤然加快,风卷残云吃完剩下的食物,好像唯恐吃得慢了就会耽误他训练的时间。
很快,烤肉就被饿得可以的七人一熊分吃干净了,薇塔塔也不顾形象,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自然换来折途不失时机的一顿奚落,吃高兴了的小丫头也没理他。丽奈德剔了剔牙,从背包里掏出几个巴掌大的苹果一一递给几人。
“这种水果是可以吃的。”
“苹果啊!谢谢!”薇塔塔笑眯眯的接过啃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她舌尖散开,苹果的味道并没有因为它的巨大化而受到影响。她将另一个更大些的递给了一边抱膝而坐的暮刃:“Blank要吃吗?”
“谢……谢谢。”半精灵少女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个亮晶晶的苹果。
“很好吃呢。”薇塔塔一脸期待地看着少女啃下第一口,然后眼睛亮了亮,之后消灭苹果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天空完全黑暗下来,最后一丝光也不见了。星空渐渐由黑夜中显现,虽然比不上无名之城宏伟的星海,却也是充满了神秘的魅力。不远处亚修正向丽奈德请教战斗的技巧,加瓦尼在一边观摩,从来都倚仗夏德娜神力的薇塔塔自然不会加入这种活动,她更愿意和Blank这个全身都是谜团的少女倒倒话匣子。
“Blank,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嗯。”
“‘嗯’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啦——?人家不懂啦。”
“……不记得。”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很多人,很多沙。”
“我住的地方也有很多人很多沙……可是我没有见过你诶。”
Blank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阿泽拉,被盯得终于感到了不自在的狗妖精歪着脑袋,轻轻咪了一声。
“对小动物感兴趣吗?”坐在篝火边的折途本来一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冷不丁却对着发呆的少女突然发问。
“……应该是,记错了。”沉默片刻,Blank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回答折途的问题,而是转而盯着晦暗的星空。
夜色渐渐深了,折途和阿泽拉已经进了帐篷,薇塔塔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然后啊,然后,玛雅姐姐……”
玛雅姐姐。
玛雅姐姐,你还好吗。
玛雅姐姐,我还记得你银色的眼睛,那么凌厉,那么漂亮。
你因为黑色的头发被看作异类,却得到了夏德娜大人的神赐力量。
你教我剑术,教我控制夏德娜的神力。
你教我那么多。
“银棘要拿好,薇塔塔,它可以救你一命。”
“夏德娜大人会庇护我的,我的命运当然由夏德娜大人决定!”
“固执的孩子啊……夏德娜在上,愿你永生永世不会背离她的指引。”
玛雅姐姐,你为什么被带走了呢。
我那时还很小很小,只有四十多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天在神殿里玩耍,在夏德娜大人神座之下祈祷。
那些粗俗的战士带走了你,然后你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向夏德娜大人祈祷让你回来,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们说你私通人类……私通人类是什么罪?将夏德娜大人的爱撒播于世间是罪吗?
我不明白啊,薇塔塔不明白啊。
夏德娜大人,明示我,好吗?
如果我不够虔诚,我会继续祈祷,继续……
你回来啦……
我抱住你了……
不准再走啦……
不要再阻止我了,我不会停止污的
==1517字==
近日来的无名之城比过去要喧闹得多,奔波于各个世界之间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回到了这里。崩落的街道上漫步的冒险者们日渐增加,大家都在等待着第五季的下一个任务。但他默不作声,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
萦绕在城市四周的星光仍如初到时那般涣散,却隐隐约约地向众人透露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某种事物即将走向尽头时的那种释怀和无奈。
看来这场开始得毫无征兆的旅途渐渐地步入尾声了。
“呀,这段时间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弗蕾亚眯着双眼,盯着头顶那片光芒微弱的星海,慵懒地伸出手向着天空比划。稍微有些混乱的意识里还残留着梦境的碎片,那个遍布钢铁与机械的世界,最终在亘古的叹息里回到了原点。这让弗蕾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些人努力追求的东西,另一些人却在努力的把他们丢回原位,到头来真是毫无意义呢。
“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弗蕾亚你真这么闲?”
来自视线之外的熟悉声音把那点点碎片化的思绪冲散,弗蕾亚侧过头,望着那边面无表情的伊格,闭着一只眼睛露出了她惯常的微笑。
“啊~嗯,弗蕾亚不闲的时候对大家来说是个灾难喔~”
“难得你说一句我能认可的话。”
“毕竟男士们都难得说一句话呢~伊格也只能认同弗蕾亚了。”
回想起冒险时的场景,总是队伍里的男士们在打斗的场景,而他们敞开来谈话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男女比例均衡的队伍里不太正常。
“你从刚才开始就把莉芙当做不存在么?”
弗蕾亚早已发觉那个脑袋不太对路的跟班少女这一次没跟在伊格的身边,不过在这段漫长的休息期里,莉芙似乎有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成长,变得独立一些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莉芙的话不能认真对待吧?这么说来,伊格活得相当累呢…虽然很想向你推荐弗蕾亚的活法…”
“我拒绝。”
“啊啊~不过,莉芙现在确实不在喔?”
“大概,最近她终于能自理了…”
虽然伊格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周围却带上了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氛。
对于伊格和莉芙的关系,林林总总的事情发生之后,弗蕾亚也大概能够猜个大概了。也明白了这个队伍内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伊格,弗蕾亚觉得男士们真可怜吶!”
“关我什么事,客观情况不可改变,你要是看不过去的话自己倒是努力一下啊?”
“不,我想男士们大概是有那什么情节的,所以弗蕾亚并不合适呢~”
“问题并不在那里,弗蕾亚。”
“不过,如果是那方面的话…弗蕾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呢!”
弗蕾亚一下子坐起来,抓起丢在一旁的帽子就急匆匆地奔跑起来,任由久未打理的黑色长发蓬乱地披散在身后,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伊格站在原地,大致以弗蕾亚的回路来思考了一下,一个虽然糟糕但是合情合理的答案浮现出来。
“真希望有个卫道士之类的把她给抓起来啊。”
“嗯…?这是什么啊,弗蕾亚?”
另一支冒险者小队的狗妖精队员黑德艾尔好奇地瞅着弗蕾亚面前的石桌,上面摆放着几本黑色封皮的书籍,皮制的封面和布缝的镶边让书本看起来十分的精美。
虽然和弗蕾亚接触的数次经历让他知道接近这个人没什么好处,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嗯~?怎么说呢,菲诺大人的教典吧?”
“罪恶女神的教典?从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啊,真的存在么…不对吧,就算真的存在,那种邪恶物品怎么会有这么多本啊,而且每一本看起来都像是新的一样!?”
“哇啊,你很敏锐呢,这是弗蕾亚的作品哦!”
“这样真的不会被神罚吗,你是个牧师耶?虽然邪神的思考回路我不是很懂啦。”
“不会不会,是能让菲诺大人满意的东西哦,话说都到这个份上啦,黑德艾尔不看看嘛?”
“直觉告诉我,弗蕾亚的东西绝对不能碰…”
“免费送你一本喔?”
“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看一下好了!”
拿着这本精心装裱过的书籍,面对着弗蕾亚灿烂的笑容,黑德艾尔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它。
“……”
“我才不要看你的色情文学啊!!!”
“不,那是纪实文学哦。”
“让我忘记这个事实!”
2945..随便写写,卡字数debuff挥之不去。
I believe I can flyyyyyyyy[卒
如果对弈的对象,其双目之所见,两耳之所闻,其思想其手段其能力,一切都与你别无二致。如果棋盘的对面,是另一个你。
——应当如何取得胜利,是否能够超越自我?
帕克把弦月放回口袋。没有回应,也没指望过回应。算尽机关却唯独不会将他人纳入考虑,这是侏儒的准则。
背包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乒里乓啷的声响,那些是阵地战用的道具,尽管帕克很少从自己的阵地中离开——显然,对方也一样。
彼此注视着对方,吵闹又好动的侏儒此刻却像是剑客对决般冷静肃杀。
将信息摈除,将心放空。
两人不约而同地手腕一晃,黑色的弹丸落在帕克和帕克之间,顷刻,浓烟滚滚掩住了战场一隅。
帕克一咬牙,冲进了浓烟之中。
执黑先手落中元,后与白呈相对之势落子。
借着脚下的爆炸,帕克用力向后一蹬,紧追而来的箭矢堪堪擦过失衡而跌倒在地上翻滚的帕克后腰。镜像一箭未中,收弩转向接近战,鞋底嵌入的金属板自然也被急冲而来的镜像照单全收,黑烟和火光的掩盖下散落的铁菱形同摆设,镜像却在穿过之后毫无征兆地蹬地一个飞跃——帕克得以起身拉开距离,手中捏着的绊马索却连从地下冒头的机会都没有。
战斗再次进入僵持。从烟雾遮蔽这片空间开始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双方无论如何发动攻势,都能被对方完美地破解。在外人看来,两人的战斗大概像是杂耍的小丑吧,太过知根知底的对局,连布局的意图都没有彰显,就被早早扼杀于摇篮。
弹药和机关都还充足,对面也是。想要耗完镜像的战斗力只能等待他进一步的攻击,可惜对方也是同样的打算。帕克索性从身后的背包——他也分不清这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个镜像的——里面掏出一瓶水喝了起来。镜像倒似乎不知饥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啧……当是出来郊游的兄弟吗。”
帕克尽可能往好的地方想象。
“可不是,试探来试探去的,真累。”
噗——
帕克刚送进嘴里的水一口全喷了出来,呛得一边咳嗽一边不忘滚开两圈。于是飞来的几枚铁钉落空,钉在了不知是谁的背包上。
“你会说话啊!”
“你不知道吗?”
帕克想了想那座沙漠古墓里遇到的镜像,他可以肯定那些家伙是没有发声功能的。
“不会说话的奥诺是假的!打她!”黑德爱尔踢蹬着她的小短腿在那场混战里上蹿下跳的景象历历在目。
“所以这技术还升级了么……”帕克自言自语着重新坐回地上。
“又或者古墓里那个是伪劣产品。啊,我可是‘正版’的。”镜像则非常乐意地坐去了战场的另一边,说到正版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调,意味深长。
——连记忆都能被拷贝走啊。
“衍冬裔的能力还真是便利哈。”
“真神赐予的力量自然超乎想象。”
“……帕斯提帕克是不会成为任何神的信徒的。”
“那只是今天的帕斯提帕克。”
镜像冷笑,上弦待发的弩箭再次对准帕克。
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其心自扰,其神必乱。
“啊啊啊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帕克和镜像不约而同地甩掉手上的道具,宣布罢工。
这大概是帕克打过的最憋屈的一场战斗,憋屈,就是憋屈。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地去战斗却打出了一副过家家般的景象——还不如干脆猜拳定胜负。
镜像伸出拳头:“……我们还不如猜拳定胜负。”
“行啊,先把你手里藏的东西扔了。”帕克托着腮,看傻逼一样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嘁。”镜像咂嘴。
“要不干脆坐着发呆好了。”这次换帕克提案,为了以示诚意,他还把手弩收回了腰包。
“想指望黑德爱尔和阿特吗?”这次他被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看傻逼一样看着。
至少从结果上来说——“干脆坐着发呆好了”这一条建议是被确实实现了。帕克看着这片浓烟隔绝出来的空间,有一茬没一茬地胡思乱想。右手手心有些隐约的酥麻,似乎是之前镜像逃跑跌倒的时候手心被地上的碎石戳破皮的缘故。一个被设计出来解决自己的家伙居然会在攻击下逃跑还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这挺好笑,但考虑到这家伙的原型,又实在让人笑不出口。
……
直到箭矢破风裂帛之音灌于鼓膜。
“嘶——”
小腹渗出丝丝血迹染红了双手,帕克躲在爆炸产生的碎石坑里从裤腿上撕下几片布条按住伤口止血。刚才的交锋毫无疑问是帕克的落败,镜像像是掌握了进攻的节奏,紧追不断。而一直伯仲不分的帕克却因为短暂的失神屡屡反应不及。
“唔!”眼前突然闪过一帧帧诡异的画面,浓烟,废墟,坑洞,洞口漏出的一丝乱糟糟的淡蓝毛发。
强烈的危机感吓得帕克一身冷汗,侏儒用尽全力,强忍着一阵阵目眩,飞身跳出浅坑,落地脚下一片黏糊滑腻,刺鼻的气味告知着一滩汽油正淙淙向坑内流下。
来不及思考此刻发生于己身的异变,帕克将计就计从腰带上抽出一枚火折。
——仓皇,急躁,不安。
既然要用火,就做好引火焚身的准备吧!
砰咚!全身仿佛都被这心跳震颤了一般。突如其来的目眩耳鸣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头痛,仿佛一记重槌狠狠地打在脑子里,绞成一团浆糊。身体在意识的混乱下不受控制,等到眼前景象恢复,点燃的火折已从脱力的手中缓缓落下。
火光卷起热浪冲天而起,烧红了久久不散的黑烟。
如缠身巨蟒,伺机而动,为模仿棋之胜手。
败局已定。
“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镜像此刻单手拽着两个背包,举着手弩嚣张跋扈。
——身上的创口越来越多,失血导致的行动力阻碍也愈加明显,再加上那不明缘由的晕眩,找不到获胜的筹码。
“为什么要和我对抗?”火海成为了两人之间短暂的阻隔,高温下摇曳的光线扭曲着那张熟悉的脸。
——为什么要下一盘不能赢的棋。
“你应该很清楚。”镜像的话敲打在帕克脑子里,不快的情绪挥之不去,头疼得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你的同伴或许能够战胜自己的镜像……”
——不是或许,是早晚的事。黑德爱尔比你想象的冷酷果决,奥诺也不会允许自己葬身于此。不抱希望的援兵,更是最无惧这场战斗的人。
“但是你绝对无法战胜我。”环扣齿轮组合的声音劈咔作响,看不清镜像在组装什么,无妨,结果是一样的。
——唯有自己无法超越自己。
“信念,勇气,毅力,决心。”镜像一字一顿。“战胜我,超越自己的东西……”
临时组装的机械臂横扫过烈焰,在火海中开辟一条通路。
“……你一概没有。”镜像低沉的宣告犹如在耳边低语,摧垮了帕克最后的挣扎。
——我很清楚。所以从一开始。
“我就没有打算战胜过你。”帕克无畏地瞪视着指向自己的弩箭,仿佛视死如归。
“而我将成为你!”
帕克叹了口气。
“身高劣势力量劣势的巡林客在这片复杂的地形中必然会选择空中游击的战术。”箭矢在近距离下偏离了帕克的胸口,而是刺进了侧肋。
“嘎——”镜像仿佛恼羞成怒般,脸上的表情扭曲到近乎脱离生物的范畴,像是一团恶臭的污泥糊在脸上。
“所以,地上滚过的那些耗子只会影响到一个人。嘛,只要那么一点影响就足够了。”帕克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展示刺在掌心中的刀片,那一下刺痛在扣下扳机的瞬间影响了镜像的瞄准。
“不过似乎,不止一个人影响到了周遭的战场啊。”突然的崩溃,大概是在烟雾外的谁造成的结果吧。
“‘帕克’为了达到目的会选择最快最效率的单一路径,所以你不会对我的战术产生怀疑。无法战胜自己,这一点上可是彼此彼此。”帕克对“自己”说,“但是……我们人多。”他从丢了魂一般的镜像手中拿过弩,却还未摸到扳机便在手中化为一滩清水泼洒在地腾起朵朵蒸汽。
“对付下模仿棋的对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五子棋的规则战胜它。”
水镜破碎,阴霾终散。
“哟白牧师,还真来了啊……”帕克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莉芙招了招手。
“疼痛啊疼痛啊~飞走啦!”圣光如约而至。
黑德爱尔乖巧地趴在莉芙怀中,摇着尾巴仰望自己的队友在天边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伊格揉了揉茶砖的脑袋:“去,捡回来。”
【一些鬆散的故事,我企圖把他們串在一起,如你所見它意味不明,4023字】
自誕生以來,Yves便以天為蓋,地為席;倒也不是因為他喜歡,只是父母那代如此,祖父母那代亦如此,自然而然的,Yves就成了森林中的住民,以林為家。Yves又將叢林之中獸類禽鳥皆類作夥伴,也就沒了孤獨感。
此刻,森精靈正拾著落枝做柴火。幾個小時前獵了鳥,正打算放在架子上吃。他席地而坐,將鳥毛一根根拔下來。
獵來的東西要物盡其用,才能對得起奪走的生命。
羽毛拿去製箭翎,肉自然是要吃,爪子也不能剩下,骨頭熬煮一番,又是一鍋湯,哪有浪費的道理。內臟也能吃,就是可惜了腸,洗不幹淨,吃不了,只好埋到地下,讓其來年滋潤一番土地。
把鳥腹剖開之後,塞進前些日子與旅行商人交易得來的香料、藥草,再架在架上,等皮烤得焦黃,自己則早已飢腸轆轆。
這是Yves的父母過去交給他的方法。精靈的一生很是漫長,高等精靈有學問可鑽,卓爾精靈有戰爭可打,森精靈和半精靈各有各的日子,只是Yves這種住在德菲卡外圍的精靈每日親密接觸大自然,沒甚麼可鑽研的,於是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吃甚麼,怎麼吃,如何弄得好吃”這樣的人生三大哲學之上。
Yves上次見到人,除了商人,就是來森林巡邏的樹行者了。
怎麼跟別人交流來著?Yves大口啃著鳥肉,思考著該怎麼如父母所說保有禮儀。等他吃完,一抹嘴,把剩下的肉類包裹在寬大的樹葉裡,然後跑去溪邊洗臉,末了不忘說句“我吃飽了”。然後繼續在森林中遊蕩。
Yves的父母都是住在德菲卡外圍的森精靈,原本是樹行者,孩子們也養在德菲卡之外,除去必要的交易外,很少到森林外去。
因為森精靈不可玷污樹木的緣故,不能在森林中建設樹屋,更不能造木屋。居所與其說是居所,不如說是橫置在巨木間的吊網。
Yves就是在那裡長大,而後度過了精靈漫長的童年。最早的記憶是在森林的土地上,以泥土做著遊戲,他利用土地的柔軟性做出粗糙的泥人。然後將他就們當做自己的父母與兄長。似乎在那時候父母極少顧慮自己,唯一出現的時間是在獵到了獵物的時候。
不過,Yves打從小時候開始就不是會亂跑的孩子,因此也沒出現過幾次迷路在森林裡的情況,身為自己父母的森精靈似乎有著對自然本身特別的信任,又或者原本就對第二子不那麼感興趣,這點事到如今也已經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Yves語言的能力則是在朝夕之間累積而來的,或許是因為鮮少與外人交流的緣故,說起話來總是磕磕絆絆,儘管如此,父母還是將木族語、通用語和精靈語傳授給他。
火堆燃燼了,他向那被燃燒過的落枝表達感謝,然後再三確認其是否沒了熱度。做完這些之後,他離開了。
第一次學習升火時,Yves還處在拉不開弓的年紀。
似乎那時候,Yves的兄長第一次帶回來了獵物。四人席地而坐,母親教兄長如何處理獵物,父親則與自己撿落枝。等到萬事聚齊,唯獨只剩下火堆沒有燃起時,Yves蹲坐在柴堆旁看著父親玩弄著兩塊黑色的石頭。
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父親問道“怎麼了,想試試嗎?來,你拿著這兩塊石頭,然後像這樣,”他比劃了一下,“多弄幾次,讓火星掉到木枝上。”
Yves拿起那兩塊石頭,孩童的手很快就被打火石弄得通紅。他即為吃力地摩擦著兩塊石頭,儘管它們開始發燙,可仍然無法擦出半點火星,更別提點燃火堆了。
Yves求助性地向他的父親看了一眼,但男人並沒有為他完成這項任務,而只是冷冷地看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露出那樣的眼神。
他再試了數次,直到最後一次,打火石摩挲出的火星猶如螢火蟲般落到了柴堆上,他父親俯下身來吹了幾口,并叮囑他繼續添柴火。
隨後,母親和兄長拿著處理好的食材現了身。不一會兒,柴堆上的架子發出了熱騰騰的香氣,Yves的母親將雞肉分好,讓每個人拿去吃,最後,處理過的內臟給了兄長,作為他今天表現良好的獎勵。
在那之後父母便開始不停地磨礪自己與兄長在森林中存活下來的技巧,每天的訓練可以說得上是嚴苛,但是,那絕不是為了管教而管教,或是父母為了體現“愛”的下三濫手段。
以自然界的事項來比喻進行說明的話,就以母獅及其子嗣的情況來講吧:母獅會在幼獅長出爪牙之後,將其拋棄在山底,唯有能自己爬上來的獅子才會被認為有存活下去的能力。
直到今日,Yves已能理解自己的父母所做的事與母獅無異;他們明白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孩子,因而告訴他們如何使用幼獅的爪牙存活下去。那東西並非名為嚴厲的愛,而是一種要求。
要求他即使獨自一人也能在這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
*
早餐是草莓醬拌三葉草和朱槿蜜餞。
午餐是菊苣沙拉和烤熊肉。
晚餐的時候去了樹林外拿熊肉換了麵粉少許,並用高價的內臟和四肢換來了香皂,麻繩之類Yves自己難以製作的東西,因此晚飯的時候吃的比較豐盛,仿製著人類旅行商人的食譜,做了肉類混在麵團再進行烤製的麵食。
吃起來不是那麼好吃,原本就有幾分乾柴又帶著韌勁的熊肉裹在麵粉里,味道並不好。或許下次將湯汁放進去再烤製能得到更好的效果吧。
除卻這麵食外,也像人類的旅者學了醃製肉類的方法。這樣的話即使是盛夏,也能將肉類多保存一陣了。
Yves對這些傳授給自己知識的人,僅能做的便是以學到的東西製作成能夠報答大家的禮品,再送回給那些人。
如此這般的交易關係持續進行著。要說方便的話,也確實方便。畢竟捕到大獵物的時候,Yves也不可能一個人將獵物全部吃掉。原本,Yves與森林外的人就維持著一種處於微妙平衡的互惠互利關係。
另外,作為獵人,看到能有人吃掉自己捕獵來的東西,本身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即使是原本不認識的人,通過食物也能立刻連接成為相熟的朋友。
Yves所熟識的旅人Gilert先生最初也是這麼認識的。
因為在路上恰巧遇到了對方,便以烤兔肉作為欣賞Gilert先生美麗的辭賦詩歌的報答。於是,就這麼簡單地因為了對方的詩和兔肉連接在了一起,成為朋友。
Yves私下認為這種關係可說是非常美妙。儘管其純粹屹立於物質至上,真摯卻從未輸給過任何其他友情。以Gilert先生的話來說:“烤兔肉比這個結巴所能表達的任何一句話都更要真情實感……你別再和我說話,我怕被傳染,我還是要賣唱的。”
除卻Gilert先生外,Yves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朋友。其他的巡林客啊,住在城郊的居民啊,偶爾也能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對他來說朋友就是能夠第二次相見的人。無論來自五湖四海何方,只要能見到第二次,便是朋友。
精靈原本漫長的生命因為這種行為,無意識地被加快了。
他第一次遇到Gilert先生的時候,對方看起來與自己相差不大,相處得十分融洽。第二次遇到Gilert先生時,不過是幾天後,他又跟對方分享了食物。Gilert唱了一曲,調子優雅卻又節奏輕快,儘管Yves聽不懂那曲子的意思,卻仍覺得高興。
第三次遇到Gilert先生的時候,對方的額上已生出了第一道溝壑。男人攜帶著妻小,穿過那樹林,Yves看到那女人懷裡抱著個熟睡的孩子,小腹卻仍然鼓起,有個身材已顯現出苗條風韻的少女嬉笑著撥弄著手鼓,一邊舞蹈著向前行進。Yves挽留了他們,并為他們準備了食物;可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又出發了。少女臨別之時編織著花環,將其獻給了自己的母親,那風韻猶存的夫人笑著,與她的丈夫帶著他們的表演前往下一個城市。
第四次遇到Gilert先生的時候,他對Yves唱了首歌。歌聲婉轉,可又透著哀傷。Yves靜靜地聽著那歌聲。
“其實我……聽不大懂……你、你唱的……的意思。”Yves向著那位友人說道。
“這是通用語,只不過是方言,你聽起來就吃力了吧。”
“……是、是嗎。”Yves點了點頭,將做好的食物遞給了對方。吟遊詩人笑著接下了食物,大口吃了起來。
他們沒有第五次相遇。那之後有個吟遊詩人打扮的少女找來了森林,推說著要送給Yves一隻鳥哨,只說那是Gilert先生做的,再沒其他,隨後,她又撥弄著手鼓,一邊唱著一邊走了。
Yves在櫸樹下吹響了鳥哨。那聲音完全不像任何一種他知道的鳥,尖銳又圓滑,只需輕輕一吐氣便能聽到在林間響徹時有如鳴叫的笛聲。
唯獨這次聽懂了。
*
父母是在食物最為稀缺的冬季突然離開的。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有一天父親對自己說有冒險的必要,於是便帶著母親離開了森林。這對如今的Yves來說,倒不算特別難理解的事。
對冒險者來說,孩子勢必會成為旅途上的累贅,更何況是成長期漫長的精靈。而且,Yves也清楚父母是在明白過來孩子已經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的時候才離開了森林,那時候,Yves與兄長已經可以在森林中捕獵些動物了。
Yves並不覺得那兩個人殘酷,只是對為人父母這一點太過自信,又對自己的孩子太過自豪。不是很難理解。
實際上應當說是很好的父母,孩子們需要的東西,又或者他們原本就覺得即使孩子需要的東西,也不能輕易地給出去吧。
Yves記憶中父母的臉和名字都已經模糊,只記得男人似乎有著非常壯實的手臂,女人則善於處理食物,或許是反過來吧,可都已經不重要了。那兩個人幾乎是突然間從自己的生命裡抹去了一樣,甚至有時候他會誕生出那兩個人從未出現過的錯覺。
兄長則是當他們倆都可以獨自進行打獵的時候離去的。對於那個人的離去,Yves並不感到意外。自己的哥哥似乎很久以前就有了要去尋找父母的打算,只是沒有過問自己的意思,便匆匆離開了。
那三個人都在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出現,而後自說自話地離開。親情並非血濃於水,一旦沒了聯繫,會忘卻得比誰都快。仿佛是要在自己周身用遺忘作為一層甲殼似的,從那以後再沒有其他情感能傷到人了。
僅僅如此而已。
Yves將摘好的果實放入口袋中,然後吹響了鳥哨。明明不似任何一種鳥的聲音,卻偶爾能聽到林間有鳥在共鳴,到底是自己對森林的學識淺陋呢,還是鳥哨確實生動呢,就不得而知了。
他再度吹動起鳥哨,林間,金秋的風飛竄著掠過樹林低處,在空曠的樹木之間撩動著奇特的樂曲,樹葉互相摩挲著,發出綿軟又清脆的聲響。他以弓弦做為樂器,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等待這這陣涼爽的風過去,好讓他聽見獵物的足音。太陽與往日無異,絲綢般的光線透過林子,輕柔地揮灑在岩石與土地上。Yves看著這一切,在高處屏住了呼吸。
又是一陣風。
他聽到遠處的溪水潺流敲擊在岩石上的聲音,鬆軟潮濕的土地上早已有了獸類踏出來的足印,生命的源頭就在此處。
他試圖將那種欣喜壓制到無,可唇角已經下意識地上翹。隨後,樹林猛地一陣搖擺,從那之中蹦出一隻鮮活的獸物,小心謹慎地張望著四周,而後,向著溪水那處奔了過去——
樹冠之中閃過一道銀光,在那之前幾秒,樹冠之中發出了弓弦清脆的聲響。隨後,那隻動物便被弓箭貫穿了身體。
Yves從樹上跳了下來,開始盤算起今天該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