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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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着全队debuff的罪恶感真可怕...吓得帕克整个企划第一次唱歌了x
认真地想要成为衍冬裔。
3414,我所有的文都能停在X4XX和X9XX字上。
……打亚修黑枪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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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影操纵者。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淡蓝的血从口中溢出,像是冰原上满开的矢车菊。
萨玛斐的意志与吾等同在!
衍冬裔怒目圆睁,瞳孔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活力。帕克曾在旅途伊始时见过同样的眼神。
——殉教者的狂热。
不管是被驱逐封印的邪神,还是象征正义的光明神。盲信的极致都只能引导向同一条末路。
无聊又愚蠢。
【1】
寒月的光芒笼罩着冰封神柱,篝火稍稍驱散着飘雪带来的寒意和恶战后的疲惫。
帕克默默在一旁听着半精灵和黑德爱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对把在无名之城的放松时间几乎都用于宅在房间里折腾机器的侏儒诗人而言,奇诺娅充其量只能算作“见过几面”。莉芙半强硬地把两队人马撮合到一起之后就不知溜到了什么地方,伊格则虚脱一样躺倒在篝火边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动身去找的心思。
帕克百无聊赖,转头戳了戳同样趴在地上小憩的茶砖:“我估计你主子哪怕神柱倒了把她压扁都醒不过来。”
黑德爱尔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侏儒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试图把自己的指头从茶砖嘴里拔出来。
“哦,别管他,是个智障。”狗妖精当即别开视线,笑面迎向奇诺娅困惑的目光,“不如说说你们那遇到的遭遇吧?”
奇诺娅以她即兴弹唱的诗词描绘那尸群拥簇的衍冬法师和深海旅社之间的战斗,两位娇小的听众完全沉浸在时而悠扬时而铿锵的叙事诗里伴着音乐的节奏摆动着尾巴,以至于没注意到 身边多坐下一个人。
“错了错了,那道缺口是我,库勒劈出来的——唐宵那小身板儿哪有这力气。”战士蹲坐在一旁,突然伸手拍了拍奇诺娅肩膀,直言不讳,刚健朴实地打断正进入高潮的诗歌。
“哦?你可以试试。”挂着眼罩的游荡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毫无顾忌地踹了战士一脚,给自己在篝火边腾出个窝子。“还有,你刚刚可差点被抹了脖子。”
津津有味享受着的乐曲被打断而气得咬牙切齿的黑德爱尔此刻被莉芙牢牢地搂在怀里,只能象征性地瞪上几眼以示威慑——帕克差点笑出声。
广场上聚集起来的冒险者越来越多,不远处还看到了刚刚到来的瓦尔哈拉。帕克本想去打个招呼,一瞟却对上蓝阴沉的目光,比衍冬裔还要冰冷,杀意浓的仿佛滴出血来——侏儒一哆嗦,吓得退了回去,这和茶砖可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且此刻帕克认识的最后一队冒险者也回到了广场,差不多也该……
“哇,哥哥!”
循着莉芙喜出望外的声音往前看过去,那一头鲜红似血的乱发从冰柱后面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忘了名字的牧师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传输着正能量神术,感觉像是个吊针的挂瓶。
“诸位共同抵御邪神,拯救世界的同僚啊!”惯例的羞耻发言,也只有亚修能说的如此字正腔圆慷慨激昂。
“我们历经艰险,击退了邪神的信徒,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不知道菲薇艾诺有没有法师协会一样的政府组织,如果有,亚修绝对是个当发言人的好选手。
“但是!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萨玛菲的神格仍在威胁着无名之城,威胁着世界!”
帕克起身上前,听着亚修的号召频频点头。黑德爱尔被这异乎寻常的举动惊得合不拢嘴:“帕克你居然会对这种讲话有共鸣了?”
“啊不是。”侏儒咧嘴一笑,给弩闸填上箭矢。“我只是觉得嗯……”
“我们要保持现在的气势,一口气攻入神柱!摧毁萨玛菲!”红莲十字灼目炽热,亚修首当其中,重剑直指冰封神柱,带着他的正义,他的桀骜,烈火与冰柱轰然碰撞!
“……差不多该有个出头鸟出来了。”
寒风呼啸,冻雾飞旋,恍如神明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当心?!!”零的惊呼声中,黑雾凝结的幕布铺张盘踞在亚修头顶,阻碍了急坠而下的巨大冰柱。
折途跻身抢进冰柱和亚修之间,长剑出鞘擦出刺耳的摩擦声,明光剑影顺着冰柱的龟裂一晃而过。收剑,截面光滑平整的两半冰柱贴着亚修两侧轰然落地。
神柱俨然如初,而凄厉而悲凉的尖啸声响彻无名之城,随即,无数冰柱形成的冰雹呼啸而至。
【2】
神柱周边的广场迅速被混乱笼罩,坠下的冰柱在冷月的照耀下逐渐变为人形,他们用冰凝结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攻击着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不是冰的东西。
刚睡醒的伊格就被冰柱险些砸到后脑勺,一脸苦瓜相。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冰傀儡手中凝结出一支长枪时,脸色已经变成了腌苦瓜。
帕克只好希望她别发现茶砖嘴上捆住的细线,不然得成苦瓜酱。
他此刻正尽可能地躲避着傀儡的视线,甚至不惜装死希望能安稳地度过这场莫名的奇袭。不管怎么说比起胡乱攻击的傀儡,脖颈这种要害部位上浮现出的淡蓝细线更让人不安。视线所及范围内似乎只有自己被这不可触摸的项圈拘束,而延伸出来的绳索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截小指长的线头——飘摇不定地指向混乱而嘈杂的战场。
一架魁梧的双剑傀儡大步流星朝莉芙冲去,却没能看见脚下阴影里掩藏的杀意。影舞者在它身后浮出,对准膝窝的踢击威力虽小,却足以让高大的躯体失去平衡。黑德爱尔借着一蹬的力量反身落在砸进地表的大锤上,延着锤柄欺身而上,横剑一抹,傀儡头颅应声坠地。黑德爱尔喘了口气,站在无头傀儡上仰望——那跌倒扑进莉芙怀里的傀儡正在空中翱翔,像个大号帕克。
——不对。
希望之光完美贯彻了队名,烈焰咆哮,圣光绽放,黑雾肆虐,拳影翻叠。所到之处便是这战场最闪耀的一道明光,几个刚落地的冰柱还未转化人形便被轰杀,弱小的冰傀儡吃足了苦头以后已经远远躲开了那支碎冰机。此刻围在他们身边的傀儡不再是仅有人形的粗糙制品,细节丰富了许多,战斗力也大大增强了几个层次。他们终究被傀儡困在层层暴风雪中,看起来也将经历一场苦战。
——不对。
瑞贝利安一如既往地猥琐着大搞偷袭战术,可惜他引以为豪的挑衅能力对冰傀儡丝毫不起效,反倒是差点引来了自己队友的攻击。
——不对。
陆仁不像亚修那么张扬,此刻的他像是月夜里的孤狼,冷静,却凶狠,凌厉刀光下冰碴有条不紊地增长着。
——该死,不对!
刚聊过几句的诗人和她的队友正被一个不断分裂的冰傀儡纠缠着,她们的攻击即使破坏傀儡,也只会让冰块在爆炸破碎时生成更多的小傀儡。被这无耻的战术所阻碍的两人被迫和另一边的队友分离,陷入苦战。
——不……等等。
帕克爬上身后的小冰山——在那之前那是一架被明胶黏住冻在地上的傀儡,他盯着奇诺娅,看她的战斗,看她每一步移动。
——找到了。
蓝线自始至终所指向的方向!
帕克从冰山上一跃而下,而与此同时,对面傀儡又一次的自爆袭击下诗人正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牧师向远处逃开。
晚了一步。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难以忍受的刺骨寒意延着血管顷刻侵蚀了全身。 喉咙发甜,哽住的血液仿佛也被冻结。
开始模糊的视线尽头是同样因为痛苦紧紧掐住脖子的半精灵。
她说,你又晚了一步。
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拯救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将在这无人注意的角落冻死。
绝望吧,你的家人不辞而别。腆着大肚子的狗妖精憨笑着说。
恸哭吧,你的朋友陨落冰河。被长袍掩住面容的少女以剑指着自己说。
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他断言。
你的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嘲笑。
思绪无论如何广阔,做不到的你都只能是个无名的废物。
你的心一片荒芜,空虚是栽种悲伤的最好营养。
归于我手!心唤吾名!
——萨玛斐。
然!
——下次用幻象什么的,麻烦多注重一下细节。
……。
比如老泰迪的拉碴胡子下面有颗痣,比如辛西娅的剑鞘右边被磕掉了一片镀银,再比如奇诺娅箭袋里的箭也多了一支。
再说我现在可是被你害得冷的要死诶,传教能不能等改天?如果那个勇者没把你剁掉的话。
我也真是受够了,珂旭的牧师,艾瑞克的牧师,现在连萨玛斐本人都跑来了?你们神有这么闲的话不如学那边兀烈卡卡下几盘棋折腾点事故出来啊?
——无礼!泰迪在叫嚣。
喂喂擅自在别人脑子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呐?
正因为没有意义才有意义,正因为一片荒芜才能盛下一切。
——可笑!幻象崩塌,只留下那气急败坏的咆哮。
这世界有太多的情感,愤怒,不甘,悲怆,坚持,希望,奇迹。那么多人竭尽全力地活着,却消逝得如此仓促。
我想要一直看下去,谱写那些未完的故事。
这大概是,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得到的拯救世界的目标吧。
——那又如何!只要你仍旧保持着空虚,我总有一天能够趁虚而入。
啊,到了那种时候,成为衍冬裔感觉也是不错的选择啊。毕竟……
“镜像什么的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你说啥?”奇诺娅面色不善,看起来也刚从悲荒之神的低语中闯出来。
帕克笑了笑:“没啥,遇到一个废话多的老头子了。”
傀儡并没给两位诗人太多的闲谈时间,帮忙守卫的玛利亚也被逼退了回来。
“算了……你也是诗人对吧?”奇诺娅抽出短弓。
帕克愣了愣。他成为诗人的初衷不过是他人的一句劝诱,一直以来,他把音乐当做工具,把诗歌作为战斗的手段。
他点了点头。
弓弦拨出淡雅的伴奏,悠扬的精灵语在战场一角回响。
帕克听不懂里面的内容,却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哼着——属于吟游诗人的小调。
誓约
只在前置用第一人称。
以前吉泽尔的自称为“吾”后来会慢慢改口成“我”的
共计4508
我跟你们说我这辈子都没写过那么长的前置[摔
还有,我连谈谈恋爱都没写过那么多啊!
谈恋爱=前置!
万年一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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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泽尔,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那个人类少女笑靥如花,在一片花海中回头对着我说到。
“吾……不明白。”我皱了皱眉头,对于约定这个词并不懂。
噗,吉泽尔你看了那么多书,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义吗?
少女轻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吾还是懂的……”我低声喃喃到,“誓约……仅仅是誓约。”
对啊,誓约。
你答应过我的,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吾……吾做不到!”还没等我把画说完,她的身影就慢慢,慢慢地消散,化作彩色的碎片归于虚无。
“唔呃……真难受。”我揉揉头从书堆里爬起来,左脚一不小心踩翻了一碟马卡龙,连忙蹲下去把马卡龙一个一个放回盘子里,一个没注意,一直压在书本下的长裙在我起身之后被猛力抽出,书堆倾翻,而我借着惯性往前滑了出去,一头撞在桌子的角柱上。
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我无力地瘫坐在桌子边。
这样吃了读,读了吃,看书看着看着就在书本上睡着的日子已经有一月有余,存粮也吃得差不多了,若再不出门……没事,我还能饿个几天。
我拎起裙子,踮脚在书堆中穿梭,找到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翻开来继续看,顺带捡起一块马卡龙咬了下去。
“……吉泽尔?吉泽尔你在吗!我给你带吃的来啦!”恍惚之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猛地抬头望向门口,却空无一人。
已经想念到出现幻听了吗。叹了一口气我继续翻看书页。
“古人云,一醉解千愁……”生涩难懂的东方字体我也在默默地阅读着并翻译成我能理解的句子摘录下来。
“就是说,吾就算有再多的苦闷,喝醉了也就烟消云散?”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东方的人也是有个挺好的脑子。
我望了望从天窗里射入的阳光,心中生出几份厌恶,晚上……晚上再出门好了。
深夜,郊区的某老旧图书馆里走出了一个蒙着黑色斗篷的人,看身高倒是如同15.6岁的少年,但是斗篷无法遮掩完全的身体曲线却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女孩子。
斗篷下露出的红铜色长发还有隐藏在头发下的略尖的耳朵,比普通人类略高的身材以及紫色的瞳孔,有一点阅历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半精灵。
Giselle Sibling。
吉泽尔 斯普林。
这是我的全名。
少女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步行着走向都市。
图书馆的位置是在森林与都市的交界处,安静而萧瑟的区域,人烟稀少因此十分适合我隐居。
“酒的话……应该会在酒吧里有吧。”我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四处张望着。远处一个大大的“酒”字的霓虹灯闪烁着,穿着奇异的男女进出着。想着身上的斗篷应该不会太显眼,我便偷偷地潜入了。
“呃,这位小姐,您要什么。”我进入酒吧后选择了一个背对大厅靠近吧台的位置,吧台上的小哥可能被我的打扮惊讶到了吧,有些犹豫地询问到。
我压低了声音慢慢说到:“来一杯鸡尾酒吧。”
“……好。”小哥愣了愣才回答到。
我从袖口处摸到一枚金币,右手四指并拢,贴在手心下放到小哥面前,“不用找了,剩下的做小费吧。”大约是我出手太阔绰,小哥在送上酒的时候还贴心地做了介绍。
“小姐您没说要什么鸡尾酒,我就擅自作主给您调了一杯Tequila Sunrise。”小哥说完将酒杯放到我面前便一鞠躬离开了。
虽然擅自作主这一点让我很不喜,但是看着酒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龙舌兰日出,一杯我有所耳闻的酒,混合了多种果汁,酒精浓度并不高……她也说过这家的龙舌兰很好喝,明明也是个未成年却想着带我一起来偷喝。现在我来了,你在哪儿呢?一思索到这个问题,我的内心就隐隐作痛,白日里做梦的场景再度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赶紧呷了一口酒。
鸡尾酒入口,除了果汁的酸甜便是龙舌兰的辛辣,皱着眉头把那口酒咽下,却期待起了第二口。
真不错,你说的这种酒,细细品来倒也别有风味。
只可惜……你不在我身旁。
不经意间眼角渗出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颤巍巍地粘在睫毛上,最后“啪嗒”一声落在我的手腕上。
还是哭了出来。
我本以为,她的死不会让我哭泣的。
她也这么说。
吉泽尔,你再也不要哭泣了。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克洛伊,意思是开花。
克洛伊的确也像一朵花儿一样可爱,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就这么觉得。有人说,当你夸一个女孩儿可爱,那只能说明你没有其他词来夸奖她。但是我不觉得这个可爱是安慰人的意思,因为克洛伊真的是最可爱的那个孩子。
她的长发乌黑发亮,经常被扎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腰后,头上有时会点缀一两朵鲜花,听说是她的弟弟采来送给她的。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但是边角的一些刺绣让裙子显得与众不同,心灵手巧都不能描述她手艺之精湛。
克洛伊的家里并不是很融洽,父母经常吵骂,对她和她的弟弟毫不客气,我总是会给她的弟弟上药,而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哭着。
我和她的相识,是在一个春天,那时的我刚刚被送到这偏僻地方的老旧图书馆,父母远去的身影彻底击碎了我的心,哭了个昏天黑地后睡在了图书堆里。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不,起书的时候看到在图书馆门口放了一个小盘子。挥了挥手盘子便飘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我唯一能自豪的能力,呃,取书挺方便的。
盘子里有几块小饼干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纸条。正当我疑惑这盘子是谁放在这儿的时候,图书馆的门随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叫声打开了。
“唔呃!好痛……”
“……你……你谁!”
小女孩儿站起身,揉了揉摔得有点红印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叫克洛伊……那饼干是给你的,你才刚来,估计都没有吃的东西吧?”
我有点害怕地问到:“为何你会知道吾的住处……”说着抱紧了面前的一本书,扫了一眼发现是一本童话书。
“啊因为昨天你来的时候动静可大了!我从家里望到的。哦对了,我家在那一块儿……”她伸出手指向通往都市的那条路,“很破旧的地方,嘿嘿。”
我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印象里的确在那条路的某处有一圈儿房子,从脑海深处刨出来一个词“贫民区”。
我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是人类,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但是都被打上了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缝的。
“你不饿吗?”克洛伊将我随手放到书堆上的盘子拿了过来,掂起一块饼干问到。
我正想回答一点也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
克洛伊笑声如银铃一般传出,我没有听出嘲笑,只听出了关心。
“吃……吃一块也不是不可以。”这种语句,应该是被称为傲娇的口气吧。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想。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面前的酒已经被我一口接一口地饮下了一半,脑袋昏昏沉沉地。原来我那么不胜酒力啊……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却控制不住又喝了一口。
真有趣……这一杯喝完会怎样呢……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巴眨巴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再度沉入了回忆之中。
“吉泽尔,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克洛伊鼓着脸颊,拽住我的袖子问到。
克洛伊的家里不是很富裕,父母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通用语都只能勉勉强强地看懂。但是克洛伊很有天赋,我才和她相处了五年,她不但将精灵语掌握了甚至以很快地速度学习了一点基础的龙语。听闻她的弟弟也有惊人的语言天赋,这是我多么期盼的一种天赋啊……而我只能把书本拖来拖去,呃有时候盘子也可以。
我一挥手,放在克洛伊腿上的书便飘到了我的面前。
唔,是这本书啊,以前我也读过……
“吾认为这个词应该是通用语里……唔?!”话没说完,一双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克洛伊皱着眉头说:“吉泽尔,注意自称。”
她很不喜欢我用“吾”这个自称。
她说“吾”这个字会让她感到距离感,但是她纠正了我五年都没有纠正回来……大概是我内心不愿意改吧。
我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身后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很少别人触碰,导致我身体一僵而脑内闪过的是逃跑二字。
“哟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哥哥请你不?”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地想把对方的手打下,但是担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便好声好气地转头对那个人说到:“抱歉,吾已经打算走了。”
那男人听到我说话,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哦是吗?小妹妹酒都没有喝完就打算走了?让哥哥帮你喝完吧。”说着就要去拿那杯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酒。
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已经将杯子拿在手中了,即将把嘴凑上杯沿的时候,我无法控制地大喊了一声:“放下!”
“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杯子碎裂,众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
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周围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咽了一口口水,拉紧披风想要离开,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了。
“小姑娘,很有脾气嘛,嗯?我的手都被划破了,不赔偿一下就走吗?怎么跟我上次遇到的那小姑娘一样呢,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男人拽住了我的披风,帽子一下子滑落露出我的脸。“哟,这发饰和那个小姑娘的一样,是不是你们认识?那正好……呃?!”
发饰……一样……我的脑内划过了这句话,双手就不听使唤地握紧,酒馆内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破碎。男人身边的一个瓶子炸开让他停顿并发出惊叫。
“呵,真是缘分。”我用右手拨开垂散在额前的发丝,“人渣,我会让你给克洛伊偿命的。”
右手从裙子底抽出那把匕首,虽然握柄处磨损地已经十分厉害了,但是依旧锋利。
“这把匕首,可是克洛伊亲手打磨的。吾觉得这样送你离开世界,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是?”
匕首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人的颈脖处,我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受自己控制,在一步步地走向堕落。
“吉泽尔小姐姐!住手啊!”一个稚嫩的少年音恍然响起,我一个激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声音分外耳熟,好像是克罗伊的弟弟,埃米亚斯。
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眼便认出那的确是埃米亚斯。
他冲过来抱住我的右手,抢下匕首,一把把匕首丢开。
“埃米亚斯,你干什么?”我一腔怒火被点燃得更旺了,厉声呵斥道。
埃米亚斯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姐姐让我盯着你,她怕你做出不好的事情!”
“……姐姐……呵……克洛伊就是被他们羞辱后才自杀的吧!?”我一时有些意识模糊,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将这个现实说了出来,这个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
是的,克洛伊是在从图书馆去都市给我采购东西的时候,被一群人围住羞辱之后感觉再也没有脸面回家面对父母和我了,便在当晚,自尽了。
我一心认为这是我的错,若我能踏出图书馆,不需要她的帮忙,她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对,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唔呃——”我嘶吼着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吉泽尔小姐姐……”埃米亚斯平静了一下心情以后扯住我的袖子,轻声问到:“姐姐……其实有给你留下一点什么不是吗……?”
克洛伊……你给我留下了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埃米亚斯。
他用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学着她姐姐的口气,说到:“吉泽尔,我们还有约定不是?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想做什么呢?
离开了图书馆,我又可以做什么呢?
我站起身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拯救/改变这个世界如何?
克洛伊,如果这是你希望我去做的事情,那我便会做给你看。
毕竟,我是誓约啊。
对着酒吧老板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从腰包里取出几个金币作为补偿,我牵着埃米亚斯打算回去,回到那个图书馆然后策划一下未来的路,马上上路,我不想有一步迟缓。
虽然我是那么的无用,但是今天我学会了捏碎酒瓶子。
路过了酒吧的告示牌,我好奇地望了一眼却发现和我想象中的任务有所出入。
“呃?拯救世界?有点巧啊。”我一边对着埃米亚斯说一边伸出手想去把这张纸的边角抹抹平。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那张纸时,感觉被一阵强光包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
只记得,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体会到了宿醉的感觉,还有就是和我一样摔在地上面面相觑的一行人。
“呃,你们好?你们也是来,拯救世界的吗?”
*让蓝歇斯底里一回。
*埋下了一些伏笔。
*碎片式的,很短的小东西。
*手机WPS计字1269
晴之诗5.5
过去在他面前那样重演,从此少年眺望天际的眼中再没有了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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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了。”奥列格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时间?几人不约而同看着队长。
“先退出去…先退出去,此地不宜久留。”侏儒急促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着内心的不安。
整个队伍向后回转,打算离开这可怕的地方。蓝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人,只道是两个姑娘经受了太大的冲击迈不动步子,便要回头去拉她们。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摆脱的地狱。
无名之城的天是黑的,地是白的,令他错觉他是踏在那法师白塔的顶端仰望大沼地无边的星空。银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星在天空中画出完美的圆形轨道,城市周围静静悬浮着碎块——
——“你好啊——有人吗——打扰啦——”
——“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会毁灭哦。我相信瑞图宁女神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所以她才派我来呀,我可是世界第一厉害的瑞图宁牧师!”
——“看在你是朋友的份上,就不收钱咯。”
——“瑞图宁女神一定会让森林恢复的,那时候你请我们去森林做客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多说话才能让气氛好起来呢。”
——“仙人掌汤,好喝吧?盐是世界上最具有魔力的调味品。”
——“你醒醒醒醒!不要睡不要死!”
——“你没事吧?”
依瑞斯和伊利亚斯的笑容好像是镶在天际处闪闪发亮的星河里。
——不,她们的笑容不像冷冷的星,而是温暖的太阳,哺育万物的太阳。
然而那时女孩们是那样的恐惧,还带着孩子气的脸庞被强行扭曲,取代了笑容的是非人的惨状,一如三年前他被人杀死的父亲那样——
为什么总是因为我……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让自己失去重要的人?
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总是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为什么啊,我不懂啊!
咸涩的液体被夜风吹成冰冷,顺着他的嘴角滑下。
他张开嘴,却只能嘶哑地出声。
“神啊……”
他仰头,看着城市边缘白色的光芒。
“神啊!!!”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街道。
“如果非要人死去,为何不让我这有一半肮脏背德的卓尔的血的人死!”
身体和声音一起抑制不住的颤抖。
“既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地狱,那么你就让我下地狱吧!”
大量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已经分辨不清天际的星是那条银河还是依瑞斯和伊利亚斯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她们死啊……”
他喘不上气,抓紧了手中的物件——那是依瑞斯原本新绿颜色的发绳,被血泡过之后是难看的棕黑色。上面深蓝色的弦月深深地刺入他的手心,红色的血丝在深黑的夜幕下看不真切。
“……该死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漫天繁星下,仿佛没有了树,没有了花,一切都消失殆尽,只剩一个少年匍匐在白色无尘的地面,手握弦月,泣不成声。
“如果你这所谓的未写之神是正义的公平的,为什么要让不应死去的人死去,让应该死去的人一直苟延残喘!”
少年张弓,搭上一支通体漆黑的箭——那箭被送他的人唤作“真理破坏之箭”。
“如果你是这样的神,还不如快点和我一起下了地狱的好!!!”
箭破空而去,然而一瞬间竟然调头飞回。
——神的惩罚么。
他闭上眼睛,黑箭却没有插进他裸露的额头,而是一声清响插进了石板路的缝隙。
良久,少年带着未流尽的泪水笑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你的惩罚啊。”
他弯腰拾起黑色的箭。
“你的惩罚,是让我永远在人间地狱中生活。”
“凡我欢喜的,汝尽夺去;凡我看重的,汝尽毁灭;凡我爱的,汝尽分离……”
“在龙面前……虽然只是亚龙,也不要发呆啊。”
黑德爱尔的声音尽量压低了,虽然以她的体型而言本身就很小声。不过作为一名游荡者,她有着足够的游荡意识——小心谨慎。
如果被帕克知道,黑德爱尔认为自己小心谨慎的话,他只会翻个白眼,然后摸出球形的机械耗子。
难得辛西娅没有开口谈神谈信仰,她以一种带着点儿厌恶的眼神瞥了眼侏儒,最终将剑归鞘。或许她也清楚此刻的情况容不得她胡乱开口,不过保持沉默的辛西娅仅仅是回归沉默。
四人重新面对这堂皇室内的巨大红色生物。
“嘿……亚龙龙鳞,这听起来真有意思。我们为什么不偷偷扒几片呢。”
一路上已经无聊得去敲石头的帕克终于见着可以当作土特产的东西了,他搓了搓手,向其余三人提出了这样的提议。
“……啥玩意儿,偷龙鳞?让小狗去。”
“我说……先不提我扒不扒得动,要偷偷的扒根本不可能吧?!”
被扒龙鳞还呼呼大睡的亚龙应该是死透了,不过他们面前的这头不仅还活着,而且正在平稳的呼吸——吸气,接着呼出炙热到能看清的白浊气体,它看起来健康极了。
露出一副惋惜表情的帕克只得放弃,借这个话题倒是让四人放松了不少。他开始观察室内的情况。既然从那玩意儿身上偷不到什么东西,那么他想尽可能的在不吵醒大家伙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黑德爱尔……你看。”
帕克连着指了好几处骷髅堆,然后指了指亚龙。
“如果玄月不是在逗我们的话,要么碎片在亚龙肚子里,要么在亚龙身后。”
他顿了顿,然后认真的把黑德爱尔跟亚龙的嘴对比了一下。
“你可以把亚龙噎死吗?”
“……我噎死你。”
黑德爱尔没好气的瞪了帕克一眼。
帕克,板和辛西娅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头亚龙,然后得出了“咔嚓咔嚓就能把黑德爱尔嚼了”这样的结论,顿时三人一片叹息。
“你们……”
“既然不能噎死亚龙,那你先去看看房间的情况……至少要确认碎片到底在哪儿。”
“如果真的在肚子里,那咱们是真的洗洗睡咯。”
帕克和板接连的打断了黑德爱尔,并以一种“你是盗贼你去侦查”的眼神看着她。黑德爱尔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然后深深叹口气开始怀念起某个会给她骨头啃,还会摸她头的牧师。
房间里有很多骨头,虽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生物的,但她并不排斥。骨头就是骨头,有什么好区分的呢?
“加油吧黑德爱尔,要是亚龙醒了,就噎死它。”
即使看起来黑德爱尔只会被献祭,帕克也还是开着不良的黑色玩笑。毕竟他也不知道如果亚龙真的醒了,到底该怎么办。说来这是一次冒险的侦查,即使那亚龙看起来睡得很沉。
相信黑德爱尔身为盗贼的潜行能力就是他们目前能做的。
视线紧紧跟着黑德爱尔的每一个动作——在黑德爱尔不断切换掩体,并越走越远后,本来就很小的黑德爱尔在三人眼里更是小得快要看不清了。帕克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最终把他的护目镜推了下来。
“你那玩意儿还能当望远镜?”
“心理意义上的望远镜。”
“……”
询问的板与沉默的辛西娅显然是放弃了观望黑德爱尔。黑德爱尔跑得很快,也确实她是一位经验还算丰富的盗贼——即使不偷东西,她也时常需要用到潜行。
帕克在心理作用的帮助下依然观察着黑德爱尔,虽然在他眼里黑德爱尔已经小成苹果了。终于,在黑德爱尔悄悄靠近亚龙背后的时候,帕克也看不见了。
“欸我说,要是碎片真的在亚龙肚子里,那咱到底咋办?”
“献祭黑德爱尔是没有用的,看看这几根棍子会不会是屠龙宝具吧……”
毫无营养的谈话被提起,也很快被结束。三人根本不会信这普通的铁棍子能用来对付亚龙,虽然想想亚龙被铁棍撑住上下颚无法咬合的画面挺有意思,可他们也觉得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喔……好像有结果了。”
正看着熟睡的亚龙正面愣神的帕克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小苹果……不,黑德爱尔重新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看见黑德爱尔朝三人挥了挥手,然后再回扬了下似乎在让他们过去。
“人太多说不定会吵醒亚龙……我过去。”
他觉得那棍子说不定有用而一并带了过去。
好在他先前目睹了黑德爱尔的潜行全过程,一路蹑手蹑脚的姿态除外,潜行点倒是摸得有模有样的。没有吵醒亚龙就是极好的,放弃吐槽帕克潜行动作的黑德爱尔,指了指墙上的一处机关。
机关就在亚龙身后不远,所幸玄月没有指回去……看来碎片跟这个机关有关。
黑德爱尔例行的检查了机关是否存在什么陷阱,然后对帕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个机关看起来很简单,插入什么东西,然后扳下来,没有陷阱,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帕克看了看手中的棍子,觉得少了什么应该是第一步都做不到的。他对黑德爱尔指了指棍子并摇了摇头,最后耸耸肩再指向门那边的方向。
明白了一半意思的黑德爱尔觉得自己被玩了,然后她就愤愤的叼起根白净的骨头,原路潜行着返回门边。帕克见状,赶紧跟着返回了去。
“哟,怎么样?”
板一脸轻松的询问着情况,当然会很轻松,她没有负责这么蹑手蹑脚的侦查。
“不是很糟糕,机关就在墙上。不过我们必须把铁棍全部到手……”
帕克一边摆弄手上已入手的两根铁棍,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问题。
而黑德爱尔正啃着骨头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她吐出舌头丢掉了骨头。
“难吃。”
也是,毕竟那是不知道在这儿存留了多久的骨头啊,怎么可能会新鲜。
“总之要去拿另外两根是吧?那必须带上小狗啊,不然触发什么机关就惨了。”
“我提醒了你,你也还是踩机关了好吗?!”
无视掉黑德爱尔吐槽的板,随手把她当成装备搭在肩上就走了。
“哎呀……真惨。”
帕克咂了咂舌,象征性的对黑德爱尔的遭遇感叹一番,随后他望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辛西娅。
“我说……你这是又哑了?”
回应帕克的是“琤”的清脆剑出鞘声,辛西娅选择了用剑说话。
“对不起!”
本着赶紧道歉才是硬道理的帕克后退了几步,不忘把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辛西娅根本没心情去理帕克,除了稍微分出点神去注意那头亚龙以外,她的思维全被回忆搅成一团了。这都要怪帕克,让她想起了本应忘记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帕克对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是浑然不知的。他只能闷闷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坐在一旁,至少与辛西娅对话解闷是不可能的了。
辛西娅此刻也在尽可能的分出更多神来去注意亚龙,她也明白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这头红色东西而不是去品味自己的苦涩回忆。可是那回忆涉及到她的信仰,一时半会儿,她发现自己竟完全做不到抛开。
信仰神,神则给予她力量。她的心中无时不刻记着神的伟大,在她差点又陷入回忆的时候,帕克那吵杂的机械青蛙发出了尖锐的“咕呱——”声音,着实让她心头狠狠颤了颤。
面露紧张的帕克赶紧收好了青蛙,然后与辛西娅一起望了望亚龙的方向。好在亚龙真的睡得很沉……两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辛西娅终于开口了。帕克除了感到意外以外,还忍不住瞥了瞥辛西娅腰间的佩剑。
“我在……调试……”
“调试?在龙族面前,哪怕只是个亚龙,你竟然还能有闲心去调试那个青蛙。真应该把你献给神,然后请求神拯救一下你的思维能力……”
滔滔不绝的关于神的言论又出现了,选择半无视的帕克另一方面也庆幸于辛西娅重新恢复了正常。
“你在听我说话吗,若是不好好听从神的代言者的话,终究将被神抛弃。被神抛弃之后,你的忏悔,你的悔过,会积累成河,滔滔不绝……”
啊,真是提到点上了,一说起神,辛西娅就会这样如同犯洪水一样。帕克在内心吐槽过之后,自然不会说出来。
“呃,比起这个啊辛西娅,你先前一直在发什么呆?我那曲子的后遗症应该没这么大啊……”
赶紧跳转话题以免被洗脑的帕克选择了直接询问,他觉得弯子拐太多的话辛西娅也会顺着弯子并向正义方向拐走的,辛西娅就是这么一个只记着神和正义的人。
“那……”
辛西娅皱了皱眉,似是要说什么轻轻张了张口,不过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不想理帕克,没心情,没闲工夫,没时间。比起把自己的故事分享给没脑子的侏儒,她更愿意自己慢慢咀嚼,并尽可能的做到咽下去。
不过,这成功挑起了一位闷了整整七层的侏儒诗人的好奇心。
帕克像个八卦新闻记者一样焦躁不安,他被挑起了前所未有的探究心。磨皮擦痒,左顾右盼,一副简直恨不得再来一曲迷魂让辛西娅老实抖历史的样子。
不过那样做的话,他帕克的脑袋会成为祭品。无论是献给神,还是献给亚龙,辛西娅都会心情舒畅的。
完全保持沉默的辛西娅等于是给帕克的一次酷刑,这是对帕克而言最残忍的酷刑了,比不让他把高塔探索完全还残酷。
“……所以,所以说那个啊……”
“闭嘴,侏儒。”
辛西娅很是不耐烦的打断了帕克的再次询问。她不喜欢这样被刨根问底,除非对方向她询问神的意志。
帕克只好安安静静的闭了嘴,继续接受这宁静而残忍无比的闭嘴刑。
说起来到底是谁话多啊?帕克在内心为自己打抱不平。
直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帕克所受的酷刑才算稍微轻点儿了。
“嘿,得手!现在就去扳机关?”
板肩上搭着奄奄一息的黑德爱尔,也不知道她又被板当作装备来做了什么。
“嗯,这次四个人都去吧……感觉那大家伙睡得像头猪。”
在刚刚的作死中,帕克唯一确定的就是亚龙不会被轻易吵醒。不过为了应付突发状况,比如开关扳下后会不会涌出大量魔物之类的……那样让板和辛西娅担任清扫机是最好不过了。
无异议下,由黑德爱尔带头潜行。
说是潜行,在认真潜行的只有黑德爱尔。帕克因为拿着组合好的铁棍完全做不到轻轻走路,而板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按正常走路的模样来的。至于辛西娅,她对小偷小摸的事情不感兴趣。除了路线跟着队伍,她也是光明正大的在走路。
黑德爱尔在心里吐槽你们干脆别跟着我,过去直接给亚龙一巴掌好了。
不过好在一路有惊无险,黑德爱尔的担心是多余的。
帕克把组合好的东西插进了机关,然后因为身高问题根本做不到扳下来。他转头望了望黑德爱尔,随即很快撤销视线改到了辛西娅和板身上。
黑德爱尔狠狠咂了咂舌。
“那个啊,板,你来扳……”
辛西娅是不会喜欢做这种活路的,那么仅剩的唯一名额就是板了。
当黑德爱尔还在思考这个机关说不定没这么简单,万一扳下来就发出巨大的声音,那该怎么办呢。
然后板走过去就是这么一扳。
“!!!——”
黑德爱尔耳朵都吓得竖起来了。
紧接着,就是响彻整个高塔的尖锐刺耳的机械噪声的响起。
“卧槽这东西好吵!”
“比我的青蛙还吵!……咦碎片在这里面!”
“比起在意哪个更吵,亚龙会被吵醒啊!!”
黑德爱尔摧残着自己的嗓子,她娇小的身体之所以下意识发出尖细、很大的声音,是因为确实被吓傻了。
随后,巨大的龙的咆哮,掩盖了所有事物。
……
……辛西娅,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生物,那是最巅峰的种族,名为“龙”。
人类之所以把这种生物叫做龙,是因为它们危险,强大,不可战胜。
我希望……你继续活着,所以……
“辛西娅!!!!!”
黑德爱尔肆无忌惮的喊出声来了。反正亚龙已经被吵醒,也就再也不需要小心的注意音量防止背锅。
唤醒暂时失神的辛西娅,黑德爱尔重新躲在了骷髅堆后面。
那个,仅仅是亚龙而已。辛西娅暗自提醒着自己,她是当前队伍里面唯一曾经正面面对过“龙”的人。
她还记得,书中记载的神与龙的故事。
龙挑战神。
神对龙说,你为什么要挑战我?
龙回答,因为我强大。
神又说,你为什么认为自己强大?
龙回答,因为你是更自以为强大的东西。
神微笑。
龙触犯了至高的神,曾经与神有着激烈的一战。自大的龙战败后,从此就被打上了邪恶生物的标签。
邪恶,终究要被正义所破开,斩断,贯穿,泯灭。
她是神的代言者。
所以,歼灭邪恶异端生物的人选,只能是她。
“让开。”
“你绕过去又不会……唔啊啊!——”
在黑德爱尔吐槽之前,辛西娅已经把她拽到一旁了。剑出鞘的声音在黑德爱尔耳中清晰无比,她在下一刻就明白了辛西娅到底要干什么。
“等等,辛西娅!你打算正面被烤成烤牧师吗?!”
辛西娅的剑挥起,斩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黑德爱尔刚才的掩体——一骷髅堆被辛西娅当场斩成了工整的两份。
所幸黑德爱尔体型娇小,即使变成两份也足够遮掩她了,她赶紧躲在其中一份后面。
这儿的骷髅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被轻易斩断的话,黑德爱尔还是能接受的。可是她不明白辛西娅在抽什么风,要正面去跟火亚龙决一死战。
“闭嘴,狗妖精。你不明白这种生物到底有多么的邪恶,也不会明白它对我,对我的家乡做了什么。”
“你不是来自苏——”
剑尖指在了黑德爱尔眼前,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晃晃的剑锋逼了回去。
“你要做的,只有闭嘴。”
黑德爱尔语塞极了,她不知道应该对固执的牧师说什么。
被火红色鳞片覆盖通体的亚龙似乎因为被吵醒了而正在气头上,它四处寻找着是什么苍蝇把它给吵醒的,并随时最好了拍苍蝇的准备——然后一眼就望见了破开骷髅堆,就站在它面前不远的辛西娅。
又是一阵气势汹汹的咆哮,如果在它正面的不是辛西娅而是黑德爱尔,那么黑德爱尔此刻已经起飞了。
“辛西娅要干什么?天啊,这儿可是法术啊神术啊什么的都封印了再说的风暴之塔……她想跟亚龙打肉搏?”
“我觉得辛西娅会输欸。”
“废话!”
人类跟龙打肉搏,要么被碾压致死,要么挣扎一下,再被碾压致死。没有哪位被冠以屠龙者名号的勇者是正面与龙对抗的,他们的剑再锋利,对龙而言也是挠痒痒。
虽然这只是亚龙,不过仅仅是没有翅膀不能飞而已。它的力量,体能,耐力依然远远在人类之上。
因为被限制了本职的能力,辛西娅仅用西洋剑的情况,胜率是0。不过就算他们四个人一起全力应战,那胜率也只是0×4。
“黑德爱尔!拉住辛西娅!”
“拉个鬼!!有本事你来拉!”
帕克和板就在旁边一处更大的骷髅堆后面躲着,他们不像黑德爱尔一般娇小到了哪儿都能躲的地步。在帕克觉得不对,并要求黑德爱尔拦住辛西娅的时候,苍蝇拍一般的龙爪已经到了高空,并准备落下来了。
而辛西娅的眼神依然凌厉,面对过真正龙族的她,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威压。
——虽然,接不接得下又是另一回事。
“哟辛西娅,看这儿!这儿!”
板从帕克的背包里面翻出了什么,然后用她独特的嗓门引起了辛西娅的注意。
——飞行道具,瞬间而至。
“等等,那可是比你精密了不知道多少的机械啊别拿去随便发射!!——”
“拿来用用!”
武僧的臂力把帕克的机械青蛙当成炮弹发射了出去,目标是辛西娅。
辛西娅眉头一皱,咂舌的同时将剑横摆,不偏不倚的直接撞上那个机械青蛙。然后在机械青蛙“咕呱呱——”的惨叫下,辛西娅也被板的力道给震得一阵后退。
随后,巨大的龙爪压下。
一阵浓烟翻滚而过,黑德爱尔所处的骷髅堆被完全拍成了碎末儿,当然因为那一爪子太有威胁,黑德爱尔早就跑远了。
而辛西娅则因为刚才板的妨碍,被动的躲开了这一爪。
“听着,辛西娅,风暴之塔限制了你所有可以称之为非物理攻击的东西,而我们所有人的物理攻击对这披着鳞甲的玩意儿而言基本无效!”
帕克一边心疼的收起他的机械青蛙,一边高声跟辛西娅解释。
“我的匕首,板的拳头,你的剑,帕克的青蛙……总之我们全部都没有有效的攻击方式!”
“所以说这个不是炮弹啊!”
“管他呢,跑咧!”
板的注意力全在亚龙身上,她是四人中能最快反应的人。亚龙一掌没有得手,眼看就张大了龙嘴,丝丝小火苗率先闪动一二。
辛西娅似是接受了提醒一般,她咬了咬牙,跟着三人离开了那边。
四人绕着房间弧度一路狂奔,路上有障碍就由板一拳砸开,或者辛西娅一剑劈开。骷髅堆确实没有任何作为掩体的可行性,他们也看出来这儿绝对很久没人上来过了。至少他们团灭的话,仅仅是添四具最新的罢。
不知到底有多高温度的龙焰从他们刚刚躲的地方开始,追着他们烧了半个房间才停下来。
这房间有多大帕克是不太想去管的,现在他只顾着狠狠地喘粗气。
即使是理论上体力最高的板,也没能完全撑住这么高消耗的绝命奔跑。
亚龙愤怒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就像人们连着拍了几次苍蝇都失手了一样愤怒,它大概要开始动真格了。
稍许的喘息时间转瞬即逝,亚龙用力的横摆着尾巴,转过庞大的身躯来重新面对四只苍蝇。
稀里哗啦嘭咚咔啦的骷髅堆被扫飞的声音是四人听到的咆哮声以外的声音。
现在黑德爱尔一点都不心疼那些骨头,她还在心里庆幸着早就尝过了味道,并完美的厌恶了那个味道之事。
“赢了就吃龙肉!”
“立什么FLAG……”
“听说那玩意儿有毒不能吃……”
板大声说着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而黑德爱尔和帕克也依然不忘吐槽。在继续沉默的辛西娅眼里,他们三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这就是秘银之风。就像黑德爱尔日志上那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四个字一样歪歪扭扭,是一群怎么都不算“正”的人组成的队伍。
不管是据说履行她师父遗嘱而劫富济穷的义贼黑德爱尔,还是完全没诗人样儿简直跟个修理工似的的吟游诗人帕克,或者战斗就是为了收集食材且无比擅长厨艺的武僧板,还有她口口声声为正义,为神,可到头来连自己的信仰都没办法确认的牧师辛西娅。
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走到一起的,那不是他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四人带着许些默契注意着他们各自注意的地方,轮流指挥并一次又一次有惊无险的躲开亚龙攻击。不过越是挣扎,亚龙的攻击就越猛烈,渐渐的,辛西娅已经完全不敢再分神出去咀嚼她对龙的回忆了。
“板!那边有机关!”
“啥玩意儿?!”
在黑德爱尔急促的提醒声当中,板一脚踩了下去。
“所以说我再怎么提醒你也要去踩啊啊啊啊啊————”
与亚龙的咆哮声成鲜明对比,黑德爱尔的咆哮比亚龙可爱多了。
巨大的弩箭从墙壁方向呼啸而出,在四人还没看清到底是哪儿的机关被打开的时候,亚龙已经追到他们后面了。
而踩中机关的板又是弩箭的攻击目标。
辛西娅在一瞬间冷不丁的对着板挥了一剑,剑尖钉在板的平底锅上,然后再次用力狠狠的刺了下去。
粗大的弩箭擦着辛西娅的剑发出清脆的摩擦,与破开空气的响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板那个平底锅的哀鸣,以及板被向后推了推而下反应发出的惊讶呼声。
“笨蛋。”
辛西娅好像因为还了人情而显得轻松多了,她灵活的绕了绕手腕把剑正握,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亚龙四周——辛西娅是善于单打独斗的西洋剑好手,她有着良好的格挡防御意识。她负责观察房间内亚龙以外的任何攻击,例如因亚龙震颤大地,横扫,下拍而飞来飞去的骷髅,骷髅碎屑,然后还包括这样的陷阱弩箭。
“被小姐姐骂咯!——”
板发出奇怪的欢呼声,然后被辛西娅无视了过去。她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嘴角的笑容便一如既往的扬了起来。她的动态视力杰出,负责观察亚龙的每一个动作。例如那对拍来拍去的爪子,和扫来扫去的尾巴。
“比起那个!弩箭好像对亚龙稍微造成点伤害了!”
黑德爱尔负责观察亚龙的每一个破绽,与亚龙任何一个可能释放技能的动作。例如亚龙是否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而使得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缓,例如亚龙即将喷火时张开的大嘴,还包括这样的,亚龙是被什么造成的伤害。
“那碎片推得太慢啦!我想拿根肋骨去勾出来!!”
帕克则负责时刻注意碎片的动态。他有护目镜,是唯一不会被远处时不时给扫起的烟雾所干扰,并通过心理作用望远的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记录亚龙的攻击方式。身为吟游诗人的他,能像记故事一般记下亚龙的任何一个攻击,甚至还能写成诗叙述出来。不过现在他要做的,只是记下那些攻击方式,然后临时取名。
“它有新的攻击方式了!”
在帕克的提醒下,黑德爱尔和板都开始警觉。
只见亚龙的后腿猛一伸展,夸张的弹跳力让四人联想到了“飞翔”这一毫无干系的词语。
“我靠跳太高了,跑啊!会被压扁的!”
“它在起跳时被骷髅稍微绊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板和黑德爱尔迅速履行完各自职责,然后带着队伍迅速远离落地点。四人已经习惯一起跑动,也会一起注意是否有人落队。
亚龙落地把整个风暴之塔都震动了。他们能想象到底层的史莱姆,长翅膀的白蚁,还有蜥蜴人陆龟人等等疯狂逃窜的景象。这些大部分依靠本能的魔物最害怕这种来自于种族本身的碾压。
由亚龙落地点向四周散开的巨大气流冲向处于外围的四人,即使已经跑到外围了也阻止不了黑德爱尔被掀飞。辛西娅看准了一把抓住黑德爱尔的尾巴,然后在黑德爱尔痛得嗷嗷叫的时候抱回怀里。
紧接着,三人一狗无一例外的给震得摔了一跤。如果不是辛西娅及时把飞走的黑德爱尔拽了回来,那就是三人摔倒一狗起飞了。
因为所站的地面都摇晃了起来,他们再怎样预防,始终都要摔倒的。而这大概就是亚龙所希望看到的情况,它仰头发出了胜利的咆哮。
“这个叫信仰飞扑!”
“我的尾巴……”
“小狗被小姐姐抱在怀里!”
帕克及时给这种攻击方式起了个名儿,下次再来的话,板或者黑德爱尔只要高呼一声信仰飞扑,那么四人都会默契的逃开的。
黑德爱尔还被辛西娅抱在怀里,她除了觉得尾巴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以外,还有就是担当了辛西娅的缓冲抱枕。
再次无视掉板的辛西娅,率先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碎片快了!”
“信、信仰飞扑!”
帕克和黑德爱尔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它还琢磨着给咱一爪!”
板则注意到了亚龙还抬起了爪子,三人赶紧重新站稳,随后再次开跑。
为了防止黑德爱尔再次被掀飞,辛西娅没有放开她——当然,也是为了免费的缓冲抱枕。
“等,等等,辛西娅!你的长发太碍事了。”
黑德爱尔一边向后看,一边拨弄着辛西娅因为跑动而不断扬起,遮掩了她视线的金色长发。
“需要我帮你向神请求一副更高的身体吗,要求很多的狗妖精。只要虔诚的向神祈祷,那么神会理解你,会帮助你,会……”
“够啦!我看见亚龙后腿上有鳞片破了!”
黑德爱尔脑子一热,打断了辛西娅的话。
“龙鳞!——上啊板!用你那个什么,雷电必杀技!”
“雷和电是分开的,你这蠢货!”
“虽然龙鳞破开了点,还有血迹……不过对亚龙造成的伤害大概可以计算为1。”
在板给帕克一拳之前,黑德爱尔计算出的伤害量把所有人都吓得泄了气。
“是什么造成的伤口。”
辛西娅紧了紧怀里的狗妖精,空出左手稍微将自己的耳发撩后。
黑德爱尔便接着这个动作努力的向天上望去。
“是……先前弩箭攻击到的地方!”
听到这里,辛西娅和帕克不约而同的望向板。
“啥……看我干啥?”
辛西娅跟帕克应该都在想同一件事,不过黑德爱尔的声音又把他们拉了回来。
“亚龙快落地了,准备123!”
他们打算用起跳来避免摔倒,这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不过需要很强的时机意识——毕竟他们的弹跳力是正常人水平。
不过有善于偷袭的黑德爱尔在,他们是不用担心时机是否抓得稳的问题就是了。
黑德爱尔紧紧盯着眼看就要落下来的亚龙,他们此刻与刚才一样跑到了外围,不过,跑不出去了。因此黑德爱尔为了防止再次被当作缓冲垫,她决定全神贯注的帮队友看准时机。
“1!——”
辛西娅把黑德爱尔抱得更紧了。
“2!——”
帕克重新抖了抖他的背包。
“3!!——”
娇声一落,三人都跳了起来。在半空的时候,板有那么一瞬间向黑德爱尔投以“你还记得爪子也拍下来了吗”的眼神。
而黑德爱尔则满脸茫然。
“啊啊啊啊啊————”
一道气流直直冲击了过来,三人一狗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气流侵袭、并把他们的视野给定在天花板上。除了帕克因为在注意碎片而没看到,其他人都很清楚,这不是亚龙落地掀起的。
而是那一爪子扇出来的强风气流。
“小狗!!你怎么把爪子忘了!”
“爪子不是你负责的部分吗!?”
所谓默契。
只有板和黑德爱尔在合作时显得无法相容。或许是因为板一开始就把黑德爱尔当装备,装备能有什么默契度呢。
不过比起这个,三人一狗现在是全部起飞了。
辛西娅很干脆的把黑德爱尔向帕克方向丢了过去,她要双手握住她的剑来做落地缓冲。
而帕克完全接不下对人弩炮黑德爱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德爱尔飞过来,并撞到他的背包,抓住他的背包。帕克有他的落地方式,不过被忽然丢过来的黑德爱尔搅乱了。
板则是打算用那个很大的拳套撑地,她想好好在小姐姐面前耍一次帅。
亚龙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它对于这一爪子的威力似乎不是太满意;或许对它而言,把这三只苍蝇外加一只小苍蝇给送出塔外才是本有的力量。
这要多亏黑德爱尔发现得早,以及抓住起跳时机躲开了地面震颤——虽然最终被爪子掀起的风给起飞了。
“铛”和“咚”还有“PIAJI”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毕竟不同质量的物体在相同高度理应是同时落地,秘银之风一起证明了这一点。
辛西娅的剑深深刺入了地面,她把大部分冲击压在剑上了,除了泛红的双手以外,没有别的损伤。
板则是半跪以及拳头的组合把冲击分成两波,因此她也没受伤。
至于“PIAJI”是帕克发出来的。
他的背包上还趴得有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黑德爱尔。
“好痛……我们刚刚的默契去哪儿了?!”
帕克深知亚龙的危险,他尽快的原地爬了起来,然后黑德爱尔便应声从背包上滚落。
辛西娅用力把剑拔了出来,她一把提起黑德爱尔,然后递给了板。
“呃……这玩意儿是,小姐姐给我的礼物!”
“鬼!”
黑德爱尔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挣扎。
“碎片。”
辛西娅指了指碎片的方向,帕克随之望去。
“喔——已经能看见碎片的头了,就快出来了!”
“不用重复咧,现在的问题是亚龙好神烦啊!”
黑德爱尔沉默着目测了距离,然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扭过头望向提着她的板。
“……板,把我丢过去。”
板惊讶极了。
“嗯……还有,你左脚旁边那块地板是巨弩箭的机关,大概从你身后发射……”
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并以一种痛快的表情——毫不犹豫的抡起胳膊就甩。
“唔啊啊你能不能数个321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板毫无默契可言的黑德爱尔,被第二次当作高速弩炮发射了出去。
亚龙愣了愣,不过它似乎有着一定判断能力,向着黑德爱尔的发射轨迹的方向走了两步。
“小狗!那玩意儿要喷火啦!”
这种时候,高速情况下没办法迅速确认环境的黑德爱尔的职责,就由板来代替。板很快注意到了那个大家伙张开的口。
不过现在提醒也没用,黑德爱尔受着惯性在飞,她是没什么力量能抵抗,或者改变这份惯性的。
板因为大声提醒而稍微移动了位置,借此一脚踩进了机关地板。
早起提起注意力的辛西娅则冷静的用剑把板强制后退。
黑德爱尔隐约看见亚龙身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脱落了,不过现在,那跟她没关系。
8米……7米……6米……
黑德爱尔在心里估算着剩余的距离。
“5!”
“4!”
而板则在估算亚龙蓄力的剩余时间——根据前几次,以及口里那团火球来算的。
5米……4米……3米……
“3!”
“2!”
“黑德爱尔,加速啊!!”
“2米……我加你个头啊!!!”
“1!!”
一米。
亚龙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随后而至的还有滔天的龙焰翻滚,因为把满地骷髅给点燃了,还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三人的视野被火红与高温所覆盖。
黑德爱尔的身高是43cm,她是横着向碎片飞去的。
以目视估计的相差一米的话,那么她的手尽可能的向前伸,并想触摸那块碎片的话。
少说还有个二十来厘米吧。
我想长高。
这是黑德爱尔被高温抹去意识的最后想法。
……
…………
………………
其实呢,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不过很可笑吧?把一个比自己大了几十年的狗妖精当妹妹看……
苍老嘶哑的声音。
我们的关系还真复杂。什么妹妹啊,师父啊,姐姐啊……奶奶都可以算进去了吧,噗嗤。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情。说到底……还是我看起来更年长吧。
所以,最后叫我一声姐姐……好吗?
……黑德爱尔。
“姐……姐姐……”
迷迷糊糊喊出声来的黑德爱尔,在视线定焦之后最先看见的是辛西娅难得一见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声姐姐把辛西娅的瓜子都吓掉了。
“你……被烧坏了脑子吧?真是太可怜了,我会向神为你祈祷,祈求神能爱你,拯救你……”
“啥,啥玩意儿?”
“……啊,狗妖精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认辛西娅做姐姐啊。”
在完全不明情况的黑德爱尔错愕的视线下,板端出了一盘麻婆豆腐。
“来!不管怎么说,庆祝小狗没死!”
黑德爱尔的嗅觉很灵敏,她被瞬间而至的可怕刺激吓得整个狗都跳了起来,而薄被便随之滑落。
“死开啊你!!”
“竟然整整睡了两天,那火很有安眠效果啊。”
帕克饶有兴趣的在一边看戏。
“……啊,啥,什么两天。”
辛西娅叹了口气。
“你真的被火烧坏了,狗妖精。”
“小狗——你被我丢出去后,被亚龙烧了屁股!”
“呃,准确来说是尾巴……”
黑德爱尔闻言抱起自己的尾巴看了看——尖端开始被缠了半条尾巴的绷带,看得黑德爱尔目瞪口呆的。
“要是再晚那么一秒,我们就能吃狗肉了……”
“虽然很好奇味道,不过不太想吃同伴。”
“唷!狗妖精也能当食材……呃可是有点麻烦啊,同部落会追杀到天涯的。”
受此提醒,黑德爱尔也算想起发生了什么了。
她要求板把自己丢出去,然后在还差那么一点的时候被龙焰追上了。
被追上了尾巴。
在尾巴先烧起来的时候,千钧一发的摸到了碎片。
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至于他们说自己睡了两天……除了梦见了她久违的师父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噩梦。
比如被辛西娅砍断尾巴之类的。
不过狗妖精的胡思乱想不会传递到辛西娅那儿去,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对了,黑德爱尔。”
帕克翻了翻背包,然后翻出了一块护臂和一份小卷轴。
“这个是那火系亚龙掉下来的龙鳞做的……反正也不算值钱的东西,数量又太少,最终做出来的应该只适合你戴……还有日志……把最后一层的亚龙画上吧。”
黑德爱尔点了点头,接过护臂放在一旁,然后拿起纸笔在高层画像上挥动羽毛笔洋洋洒洒画下了一条……小蜥蜴。
“……”
看得三人一阵错愕。
不过三人也现在才注意到,纸面左上方还有一行小字,那字看起来歪歪扭扭。
那四个字就是……
秘银之风。
*8167字,刀子本太棒了,能够自行设定刀子深度太棒了/w\
*还没和深森幸存者合队就连吃两刀好棒好棒的/w\
*莉芙HE,亚修BE,无懈可击/w\【
睁开眼睛,白色的光芒逐渐褪去。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没有大地,仅有布满在四周的绚奇光块的飘浮世界。
弦月上的光辉通体泛滥着,像一层潮水般一遍又一遍盖过深紫色的宝石。我们已经无法通过它辨认碎片的所在地,更不能指望它可以在混杂着无数嘈杂声的状态下用于与他人沟通。
“我们的冒险开始了,不需要紧张。”
我回头看了一眼尚处于被抛下的不适感的同伴,率先迈开了带领着她们前进的脚步。
没有地面,我们就这样在行走距离和方向都很模糊的空气中径直前行。直感地面都在打滑的加瓦尼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谨慎,阿泽拉则是相当好奇地以熟悉的咪咪声带着大白熊在天空滑行,同时薇塔塔也是颇为愉快地边滑行着边观赏着四周的光块颜色。
直至眼前现出了一截空落地挂在色块上的楼梯。
是凭空出现的楼梯吗?我率先往阶梯上踏出了第一步,脚下随之传来了着实地踏上阶梯的触感。
“注意眼观四方,不需要害怕,我们是遵循命运指引而来的勇者。”
就在我带领着大家往阶梯上攀登时,四周的一切忽然发生了变化。恍然间,我们的意识随着眼前的画面转移至了一间巨大的陌生房子。脚下的楼梯也变成了从二楼走向三楼的单行楼梯。
楼梯的扶手是木制的,看起来很崭新。我伸手触摸了一下房子的墙壁,反馈回来的是真实存在的触感。但我不会就此肯定眼前一切的真确,这种变幻莫测的情景,必然是躲在暗处的主人意有所指的迷惑戏法。
不再为观察停驻的我,带着身后或是不安或是好奇的同伴径直来到了三楼的走廊。这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头的直路上铺有厚厚的地毯,两旁有着华丽的走廊装饰品,简直就像一间豪华的贵族宅邸。
随着一路的前进,我们发现走廊的两旁都有着木板做的房门。它们都有着漂亮的玻璃彩画,有的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有的装着十分精巧的门锁。这种充满了旅馆味道的豪华架构让身后依然缺乏紧张感的阿泽拉视线不住地往各处漂移。
“不要将顾虑过于放在心上,保持基本的警惕就可以了。”
我回头朝停驻下来摸门的加瓦尼示意。她从开始到现在都依然保持住紧张的警戒状态,依然是和阿泽拉形成了几乎是相背而行的反差。
我希望她能够在冒险中成长。和阿泽拉不同,比起没有危机感,没有自信或许会更加致命。但那时候的眼神始终让我感觉她终会有独当一面的坚强画面。
然而,我们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尽头的道路在不断延伸,仿佛是连接着原地的无尽纽带,始终无法允许我们在前行中得到跨越。
“亚修先生手上的弦月还是没指示吗?”
加瓦尼没能掩饰她话语间的慌张语调。
看来这里的主人已经给我们制订好了固定的路线。我停在了一处没有挂上牌子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
下一刻,门里也传来了似是配合般的敲门声。
“咦咦……?”
“咪!?”
加瓦尼和阿泽拉都随着惊吓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只有薇塔塔依然保持着不知道是否有被惊吓的玩味笑容。
“请问,阁下为何要刻意模仿我的节奏?”
再次切换了敲门节奏的我接下来收到的依然是模仿我节奏的敲门声响。门里面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仿佛的嘶嘶声像是风一般穿过了门的缝隙。
我不相信门口正常的‘人’会作出这般回应,比起确认我更想让幕后的主宰感觉到我的认真。
“请你以原本的姿态和我对话,这里的主人。”
毫不迟疑的我瞬间拔出剑使劲向门上砍去,斩击劲道之大在劈开门的同时劈中了门后未知的存在,继而透过洞开的部分展现出了被一分为二的惨烈血肉。
……那堆血肉残留下来的是我的形态。
是模仿的幻术?还是心血来潮的恶意玩具?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为眼前的招待动摇。一下子惊恐得接连后退数步的加瓦尼,就这样看着我抹过沾上的血迹,径直跨过血肉踏入了陌生的房间。
为她所陌生的,为我所熟悉的房间。
房里的一切都完美地还原了我童年在孤儿院里的记忆,这种恶性的被窥视感让我心绪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烦躁。
“大家小心,这里的房间会变化成我们回忆中的过去。”
房间的调查并没有任何的收获,我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外面一个上了锁的房门,随之的敲门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门上精美的门锁显然是解开谜题的唯一关键。
“加瓦尼,能看一下吗?”
我第一次将冒险的任务托付给了这个成长中的同伴。她似是感觉到了我的期待,抖擞了精神地开始回忆起自己撬过的锁。
“有、有钢丝之类细长的东西吗?”
“有咪——”
阿泽拉用不紧不慢的小手在大白熊的包包里扒拉着翻出了加瓦尼需要的材料。接过材料的后者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往锁头上认真破解,终于在期待的时间里成功破开了眼前的封锁。
“开了!!”
她似是第一次感受到成功的喜悦般,高兴地举起了欢呼的手。
“你很厉害,加瓦尼。”
我轻轻拍过了她的肩膀。
“愿意努力的事情肯定会有回报的。”
“嗯!!!”
即使结果未必如意,但努力过的一切绝对不会白费。站在了激动地抬头的加瓦尼身前,我伸出手握过门把,果断地开启了眼前的房间。
这次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都十分精美,但是了无生气。没有任何的犹豫,我开始了对这个房间的调查。然而这个房间始终没有值得注意的特别,甚至于让我感觉这是个空有装饰却无人居住的闲置空房。
然而,往往是这样平常的场景,就越是容易存在隐藏的关键。我拔出剑,试探性地往房间的墙壁上斩去。
咚咚咚。
被斩击的墙壁传来了反馈的声音。
果然,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我准备加重力度往墙上再斩一剑时,一张面孔骤然自墙上浮现……
…………
……那是一张,我绝对不想在此刻看见的面孔。
……莉芙。
“你们看到的都是不同的面孔吗?”
我的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泛起了无法抑止的怒意,但依然健全的理性在告诉我不能在此刻意气用事。就在我回头看向同伴的瞬间,细长的刺剑掠过了我脸颊的旁侧,直接刺穿了墙壁面孔的咽喉。
“雅兰的幻影而已。”
出剑的人是薇塔塔。此时的她完全收起了进房时的轻松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比我更加形于色的无声恼怒。被刺穿的面孔终究是将声音化作不成声的凄厉惨叫,吐出了无数鲜血。
“有点急躁了,薇塔塔。”
“啊……对不起呢?”
薇塔塔在我的示意下收回了剑,但房间的下一刻随之无声暗淡,同时我们脚下的地面逐渐开始变软。
“握紧彼此的手!”
率先反应过来的我迅速抓过了离自己最近的薇塔塔的手。会意的薇塔塔也在下一刻抓上了较近的加瓦尼,加瓦尼本想伸手抓过阿泽拉,但大白熊已经先她一步将主人紧抱在松软的大肚腩上,继而让加瓦尼伸过来的手握上了他此刻伸去的熊掌。
四周很快就变成了一片黑暗,往下坠落的失重感觉不禁让我的脑海再次浮现出刚才自己不愿看见的画面。
莉芙的面孔被一剑刺穿。
我确信那只是恶劣的无稽把戏,这种饱含恶意的窥探捉弄,不断地发酵着我心中的莫名愤怒,甚至于引发了我信仰的神祗的兴趣,让我在似是在仿佛间看到了他隐约的微笑模样。
当我们止住坠落时,四周的黑暗中不断传来杂乱的说话声音。加瓦尼试探开声询问说话的对象,换来的却依然是视若无睹的杂乱之声。
我点燃了试图点亮周围光明的火柴,换来的景观却是犹如布景般在远处延伸的黑暗,身周空无一物。确认没有受伤的大家却是出乎我意料地松上了一口气。
“你们看,还能往上飘呢!”
加瓦尼尝试般地瞪起上浮的脚步,却意外地验证了她不抱信心的猜想。似是发现新大陆的薇塔塔随即灵机一动,毫无征兆地踏出了无比自然的悬浮在高低差之上的虚空芭蕾。不仅是加瓦尼,就连阿泽拉和她的大白熊也不禁全然忘却了眼前的紧张,定睛开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舞步观赏。
“谢谢欣赏~”
完成了舞步的薇塔塔轻挽裙摆,以舞女的姿态笑嘻嘻地深鞠一躬,随之换来的是她们赞叹的掌声。虽然眼前的举动显然不合时宜,但有利于气氛的缓解是确实的好处,能够展现出笑容也是探索未知冒险的信心表现。
四周依然没有任何的可行线索,我抛出的试探火柴也依然没有点亮黑暗中的任何事物。绝对不能就此停步,我再次凭借直觉带领大家迈出了前行的脚步,却在下一刻直接迎上了一团骤然显现的蓝色光团。
“不要慌张!不要离开彼此!”我瞬间摆出了迎接光团的防御架势,身后传来的是薇塔塔惊慌的惨叫,以及加瓦尼同样慌张的颤音。
我要保护她们!就在我抢先拔剑之际,光芒毫无征兆地瞬间炸开,逐渐扩散的光线彻底覆盖了我们的视线、我们的身影……
“被玩弄得如此难看呢?自信的‘勇者大人’。”
信仰的声音加速了我视线的清晰恢复,重新显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平和的绿树与阳光。
“哇~是小镇咪~”
阿泽拉高兴地朝前方的方向拍拍手。从慌张中恢复的加瓦尼把被薇塔塔抽出来的伞还给了尚在抱头蹲防的主人,后者以干打雷不下雨的感谢哭腔重新站起。
并没有疑问,阿泽拉指向的方向的确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安详的小镇。就在我们准备迈出前行的脚步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
……莉芙!
“你们看到的都是自己重要的人吗?”
我恼怒地盯着眼前的‘莉芙’,却不知身旁的同伴早已在不觉间彻底失去影踪,仅有和煦的暖风取代着她们的位置,吹拂着我早已絮乱的心绪。我咬咬牙,朝自己脸颊狠狠揍上一拳,换来的却仅是徒然的、并不能带来清醒的刺痛。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要再用幻觉来欺骗我了!”
我拔出剑,指向了眼前有着与莉芙相同外貌的个体。她却以和莉芙相差无几的微笑歪过头直直注视着的瞳孔,然后丝毫不畏惧地径直朝我走近。
“回家吧,哥哥——”
她朝我张开了温暖的怀抱,带着无论注目多少遍,都依然能让我的心绪得到休憩的纯真笑容。
但是,
她已经来到了无名之城,
她甚至已经成为了我最不愿意她当上的冒险者,
这些我都是已经知道的,只是我不愿意在亲眼目睹以前轻易接受,
即使我清楚知道,她在努力地躲藏着我的视线。
即使,
这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的唯一的软弱。
“莉芙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咬紧了热辣的牙关,挺起了抵上‘莉芙’额头的剑尖。
“最后通牒!现出你的原形,卑劣的邪恶幻觉!”
我不愿意去注视眼前‘莉芙’的反应。
她依然是以熟悉的笑容注视着我无法抑止的愤怒,似是要安抚我内心的躁动,目不转睛地紧盯上我满布怒意的瞳孔。
“哥哥。”
她终是不带有丝毫畏惧地微微启唇。
“莉芙好想……”
嚓。
尚未说清的话语,永远凝固在了翻飞上半空的断残首级。失去了脑袋的身体,就这样无力地跪在了我飞速出剑的身前,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失去了所有的温暖,仅留下泛滥到呼吸中的鲜红血线。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卑劣的幻影!!”
我嘶吼着再次劈出一剑,将眼前的残躯彻底斩裂。
“哎呀——还真是意外的无情呢——”
空灵的女声自周遭无征兆地传入脑海。透过断首的轨迹,我依稀看到了一道红发的少女身影。她似是带着我看不清的笑意,再次彻底没入透明无色的空气。
“亚、亚修,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回过头,映入我眼帘的是掉落在道上的水果篮子,以及本应紧握上它的,
尚未堕落至死于我手的,长大后的马尔克。
“你、你杀了莉芙……呜!?”
嚓。
我的剑刃再一次贯穿了他的胸口。
真正的马尔克已经死了,是由我亲手杀死、确实杀死的。
“不要在愚弄我了,丑陋而又卑劣的恶!”
我咬紧了愤怒的牙关,直视上再次因痛苦而扭曲的‘马尔克’的脸——他挣扎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是在我毫不留情的闪烁连斩下支离破碎,化作了散落在地上的寂静血肉。
跨过了并不被承认存在的血块,我看到了来自小镇的熟悉建筑——我所熟知的孤儿院里,那些本应在成熟后四散的家人,正朝着此刻的我挥出了久违的招呼的手。
带着久违的温暖笑容。
久违的,
绝对,
不会在此刻存在的笑容!!
“别在我面前耍这些无聊的把戏!!”
我嘶吼着,拔出剑冲向了这些久违的‘家人’。他们从愕然到惊恐,再到哭喊着妄想从我剑下逃过一劫。
会让你们逃过一劫吗?邪恶的幻影。
会让你们逃过一劫吗!邪恶的幻影!
我会允许你们逃过这一劫吗!卑劣的肮脏的丑陋的邪恶幻影!!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出来!”
眼前人的腰身被一剑截断。
“出来!”
眼前人的脑袋被一剑劈开。
“给我出来!”
眼前颤抖着紧紧相依的身姿,被毫不留情的突刺狠狠贯穿,继而在抽出的瞬间徒涌出鲜红的致命血液。
“给我出来啊!只懂得缩在幻影背后的渺小恶徒!!”
教堂的神台被一剑劈开,躲藏在里面的生命随之支离破碎。在我身后铺开的,是一条有血液和尸块组成的骇人血路。那些一路四散逃逸的身影,现已在此刻被我彻底地斩草除根,不留下丝毫苟存的活口。
我,屠杀了这个我曾经的‘家’,乃至这个曾经有它存在的小镇。
我清楚他们早已成为了我眼中确信的幻影。
即使再次陷入不会感觉到任何悲伤的麻木,我仿佛依然可以想象,我理应感受到的剜心之痛。
那些我曾经想象过,会迎接身为勇者的我归来的拥簇的家人,他们的模样早已化作此刻在道上四散零落的血块。
以及发誓要一直守护下去的,被我亲手斩断的,莉芙的笑容。
“哎呀呀,好可怕的勇者先生呢——”
空灵的女声再次传入脑海。
“一路给自己施加洗脑一般的倔强暗示,这就是勇者的速成之路——?”
我仿佛能依稀看见,那道红发的少女身姿,正在前路的远方翩翩起舞。
“不需要你的虚妄非议,邪恶的存在!”
我挺起剑,径直朝她的方向迈步奔袭。
“一厢情愿地将别人强制定性为邪恶,这样的勇者才是更加可怕的邪恶吧——?”
她似是带着被光芒掩盖的微笑,缓缓转过了头。
“接受审判,带着污秽的邪恶永远消失吧!”
彼此的距离被高速拉近,我挺起剑直刺向她即使距离多近也依然无法看清的面容。
“美梦也是梦魇的一种哦,好好享受吧,凶残的勇者先生——”
剑,在空气中停住了。
剑刃所及之处,画面如同被斩裂的光芒边缘般,骤然破开了暗淡扭曲的口子,四周的景色如同碎片般无声剥落,乃至于血肉与尸块,以及此刻已然被鲜血染红的昔日小镇,皆在寂静中四散飘零。女子的身影犹如被隔绝于幻境之外,最终是在一切彻底消散之时无声跑走。直到周围的景色从黯淡中恢复,同伴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亚修先生……”
蹲坐在地上的加瓦尼无力地抬起了头。同时,愣在原地的阿泽拉尚未从幻影中缓过神识,薇塔塔一直在阳伞底下出神地凝望天空,似是留恋着某些并不为我们知晓的存在。
“大家都怎样了,能继续行动吗?”
我深呼吸收回形于色的满腔怒意,尽量让她们看到的是一张尽可能恢复平静的脸。
“可……还可以的咪……”
阿泽拉说着一头靠上了白熊安抚的熊掌。
“我没事……”
加瓦尼似是使不上重新站起的力气,歇力地抬起了迷惘的瞳。
“……”
薇塔塔转过身来,注视着我,却又欲言又止。
……不能这样。
“请记住,那些都是我们回不去的过去!”
牵过薇塔塔此刻迟钝的手,我拉着她一并蹲下,揽过了大家的肩膀围成了紧挨着彼此的一团。
“只有继续前行,我们才能够抓住眼前的未来!”
勇者不能就此停步。
“一起努力吧,最棒的伙伴们!”
我发誓。
“我会歇力陪伴你们至旅程的终点!”
守护你们,直到最后。
“……嘻嘻,是在寻找替代品吗?”
刹那间,自我们之外传来了令我厌恶的声音。
……邪恶的红发少女。
话音刚落,四周再度逐渐被黑暗没入,仿佛是一场已经过去了的梦,仅留下我们依然在黑暗中独自存活。
“追上去。”
看着少女再次跑开的身姿,我带领着同伴在黑暗中尽力追逐。
“会不会是陷阱呢……”
注意到少女似是有意地且走且停,加瓦尼终于是禁不住低声提醒。
然而,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她的身影没入了前方骤然冒出的巨大光团。停住脚步的我们依然无法避免光团在眼前的瞬间爆炸,直至光芒将我们彻底没入。
“你会怎样应答自己的心声呢?凶残的勇者先生——”
再度睁开眼睛的我们,身处的是一片陌生的墓地。在光芒炸开前彼此紧握的手,此刻依然能感受到自手心确实传来的真实温暖——没有一个人在光芒中走散。
尚未自重新恢复的视线里寻得少女身影的我们,瞬即听见了不远处的战斗声音。放眼望去,一个陌生的冒险者正与一个几乎与她完全相同的身影艰难苦战。
又是邪恶的幻影。
“战斗中的冒险者,能听见吗!”
我带头朝冒险者战斗的方向前进。虽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本体,但直觉告诉我此刻绝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要小心墓碑!”
两道相同的身影同时转头瞥过一眼,继而在喊叫之后再次陷入互角的胶着。
到底要怎样分辨幻影?刹那间陷入迟疑的我,在转瞬的停步之下,似是被宿命的魔力吸引一般,被路旁的墓碑彻底牵过视线。
——亚修。
——沉眠于此的年轻勇者。
“无稽!”
没有任何迟疑,我瞬即拔剑斩向荒唐的墓碑,剑势却在下一刻被同样刚劲的力道狠狠截住。
定睛的我都抖擞精神之余却没有丝毫的意外诧异——如那位陌生的冒险者一般,与我完全相同的幻影就这样充满实感地凭空显现在我的身前。
我咬牙加紧了施加在剑身上的刚劲力道,反馈过来的却是完全不相上下的对等回劲。剧烈对峙着的剑刃背后,咬上我视线的是坚定得仿佛不存在丝毫动摇的钢铁眼神。
犹如将我视为必须斩杀的邪恶一般……无稽!
“回答我!你的名字!”
再次咬紧了愤怒的牙关,我继续加重了施加在剑身上的纯粹刚劲。
“亚修!”
然而,他却以同样愤怒的神色,再次回敬了我相同的纯粹刚劲。
“既然你就是我!你应该知道现在应该斩杀的邪恶是什么!!”
愤怒继续发酵,我使劲踏前着压迫的脚步,他却以同样的身姿压低了对抗的重心,紧紧咬合着的相同剑刃始终没让谁能够力压一筹。
“我应该斩杀的——”
他随之瞪大了愤怒的瞳孔。
“是现在伪善的自己!”
【建立在杀戮之上的,绝非正义。】
“记起来了吗,凶残的勇者先生——”
“那是你曾经敬爱的养父,最后留给你的辞世遗嘱哦——”
“亲手杀害了自己‘家人’的伪善勇者先生。”
“无稽!!!”
我嘶吼着激起一脚,狠狠踢上他刻意迎接踢击的小腹。
“一厢情愿地自诩为勇者的你,还记得自己在这十年间夺走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吗!”
他咬上牙,并没有被动摇的身姿借着踢击的空隙侧过了剑刃对拼的去势。
“不存在被无辜夺走的性命!他们都是必须要被我消灭的邪恶!”
被侧压过剑刃的我回身一抽,迅速撤上了避免进一步追击的后跳身位。
“并不是只有颤抖着乞求活命的弱者才罪不致死!就算是那样的弱者,你也不曾放过!”
他却以更快的速度欺身上前,剑刃更快一步地抵上了来不及劈下的剑身正中,继而以迅猛的侧划堪堪挑飞。
“没有改邪归正的觉悟!苟活在世上也只会给他人带来更多的灾难!”
失去剑刃的我伸手抓向他尚未回缓的握剑手腕,以精确的刚猛钳指狠狠扣上手腕上的失力穴道,迫使他本应紧握的剑刃随之松手脱落。
“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没有被拯救的可能!你的专横又和那些擅自给群众定罪的恶德教会有何区别!”
彼此的飞刀同时自另一只衣袖悄然划出。
“因为我是勇者!被命运选中的拯救世界的勇者!!”
下一瞬间,同步甩出的飞刀以完全一致的锐利角度堪堪擦过彼此及时侧躲的脸颊,甚至是同时在肌肤上留有被划破的浅浅血痕。
“难道马尔克就是被命运选中的注定要被夺去生命的邪恶吗!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他明明是你重要……重要的家人啊!!”
“他已经彻底堕入了无法挽回的罪恶深潭!只有死亡才能消除他身上的一切邪恶……只有死亡!!”
嘶吼着的我们,同时洒出了遮蔽彼此视线的掩眼沙幕,距离在喘息中被重新拉开。
“你这个骗子!你只是不愿意看见他以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姿态重逢而已!自欺欺人的伪善勇者!!”
再次划开沙幕的身形,是他重新拾起剑的冲锋身姿。
“我不愿意接受的是他的邪恶姿态!我不愿意接受的所有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邪恶姿态!!”
重新拾起剑的我,以同样迅猛的去势直线迎上了他冲锋的突进轨迹。
“就算是莉芙!只要变成了你所不能接受的邪恶,你也要盲目地亲手夺走自己立誓要永远守护的生命吗!?”
彼此的剑刃再次在冲击中重新抵上,重新摩擦出更加激烈的,相持不下的对峙火花。
“这不是盲目!也不是逃避!这是我身为勇者的使命!消灭邪恶的正义使命!!”
无论我使出多大的力量,他都依然纹丝不动。
“够了!那些都是你虚妄的自我标准!正义和使命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你只是父亲至死也不愿认可的嗜杀凶徒,邪恶的伪善屠夫!!”
被咬破的下唇渗出了令人厌恶的,流入味蕾的脆弱腥红。
【哈哈……就这样沉沦在无尽的自我拷问里,曾经向我许下宏愿的愚蠢信徒。】
自脑海中悄然响起的,是信仰的战神嘲笑般的隔岸之语。
【不要再为那些无聊的软弱左右了,你不应该是止步于此的凡庸之辈。】
【再次呼喊出来吧,那为了被赋予的使命付出一切的,属于炽烈勇者的——】
【凌驾于一切凡愚的灵魂之音!】
“我的正义……我的使命……不需要谁来承认!!”
我以歇斯底里的声音仰首咆哮着,以骤然递增的狂暴力量狠狠压过对峙中的相持剑刃。
“我永远是被命运选中的勇者!!”
他瞪大了诧异的眼,无力抗拒手中的剑在暴增的压力下脱手而出的既定命运。
“我——”
下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是在接近中逐渐放大的锐利剑锋。
“就是正义!!!”
然后,支离破碎。
“又是我输了呢,被战神加护的凶残的勇者先生。”
她说着并未能传入我脑海的喃喃细语。
“这份狂热,总有一天会将你彻底吞噬的哦?”
背过身的红发少女,在幻影交织的墓地之外,渐行渐远。
字数1260
简单的写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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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别人推着走的感觉。
无论是被莫名其妙的选来拯救世界也好,还是糊里糊涂中发现牵扯到上辈子的事情也好。
明明只是想自己做主而已,却一次又一次的更为被动,甚至前一阵还不得不和一个红头发的智力障碍打上一架,理由居然是无稽的驱赶什么被束缚的灵魂。
她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何当时没有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神经病外加妄想狂患者就应该好好关在家里接受治疗,把疯狗放出来乱咬人,家属也是神经病啊。
被不可抗力一直驱策前行所产生的不快感反复积压,酝酿出的不是暴发而是逃避。
或许还夹着自己感情被质疑后的微妙心酸。
总之,在那次逛街后,伊格借着伤势不稳的名义,安静躺在租住在无名之城的个人小屋内直到下个任务开始都闭门不出,其内囤积的饮水和食粮完全足够一人使用,而探病的人,也理所应当的以“不方便会面”这个理由被拒之门外。
“是在发脾气吧。”
“是在发脾气呢。”
奥诺和黑德爱尔在吃了个闭门羹后一唱一和。
若是听见这段对话,大概伊格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来表达了。
她很明白自己的举动的的确确正释放出“在发脾气”这个异常明显的信号,但很遗憾的是好像完全无法控制,甚至是想要让人意识到这点般故意放大动作。
“这一点也不合理更不符合逻辑。”
嘟嘟囔囔啃着干面包的伊格开始对着茶砖发泄不满。
“先是大规模筛选勇者啥的,硬是把拯救世界这种事落到我头上还不能推掉,想要拯救世界的话随便从那群大德鲁伊中挑一个啊,我当时只是想掀开那张告示看底下那个找小猫的任务赚外快而已。”
茶砖除了猫之外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听到竞争对手的名号后它果断使用乞食卖萌专用一秒千扭残影电动马达臀,一边摇起小屁股一边紧盯着面包中夹的培根死活不放。
作为找个不会乱说话听众的代价,伊格犹豫下还是交出贡品,眼瞅着小柯基嗷呜嗷呜将肉吞下肚的美滋滋模样,她叹口气接着抱怨。
“有时候只能说这就是命运啊之类的,但是你看莉芙和她那个神经病哥哥到底是啥情况啊?她哥哥我可以理解,一看就是脑袋有病的那种,无非是感觉自己的风头被人抢了不爽,又好面子不肯挑明了说,最后硬是琢磨半天总算妄想出个可以用的理由来找茬,典型的脑子只剩肌肉的自大狂患者,而莉芙那边呢……”
伊格有点说不下去。
是啊,她总不能说,生气不仅是因为自己那并没有受到前世半点影响的感情被武断扣上帽子,更多的还是居然连莉芙也质疑起这份感情是否参杂了别的东西。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越想越烦,伊格索性十分符合年龄的抱住枕头在床上开始打滚。
——明明莉芙知道,我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烦死啦——”
——那个灵魂早随着那些杀害父母的抢匪一起消失了,连带着之前的记忆一起。
“一个个都有病啊——”
——哪怕他曾经盘踞在我脑海中、半强行灌输给我知识谋略、硬是抑制住性格冲动面也一样,除了这些,他完全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能够影响我判断的东西。
“不信就不信随你们去好了两个脑补狂!”
——即便什么都是假的,但是我啊,确实喜欢着莉芙。
茶砖看着这幕于几日内重演了无数次的情景,歪歪脑袋,敏捷的蹦上床舔舔伊格手心。
反正,它知道自己的朋友看上去一点都不愉快。
船上有人在吹奏号角,低沉的呜呜声向着不远的大陆蔓延。健硕的水手们开始解下缆绳,将白帆收束,同时扛起沉重的船锚。
“呼,喝!”随着协同的气音,铁块被抛进海里,连带着长长的一节粗麻绳。
把船栓好在码头的上,船员架起木板,乘客也就陆陆续续地借着下了船。
“泽霍是个好地方呀,我们要双手把她造,大海的风波真无情,一不小心就死在了水上!”
刚下船,旁边就欢笑跑过几个小孩子,嘴里还唱着泽霍口音的民歌。“人生啊就是杯苦酒,怎么喝都不能得救~哇呀!今朝有酒今朝醉,悲欢离合不理会!”
青年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一段,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歌词和小孩们的歌词已经对不上号了。如果要形容的话,自己的歌词就像是满嘴酒气的水手吐的牢骚话,而小孩们的歌词充满了希望,积极,向上的正面因素。
突然自觉惭愧的青年抓挠几下头发,然后快步向码头的出口走去。
有个闲着无聊的船员瞥一眼青年的背影,然后拿手里的纸簿翻翻,猛地从货箱上跳下,口里喃喃道:“卧槽不对啊这人好像不在乘客名单里面啊……偷渡客!”
他恍然大悟,正想纠集船员前去拘捕,却无奈发现对方已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挫败感,他呻吟着,晃头摆手,撞身后的箱子去了。
浑然不知自己刚逃过一劫的青年人走过金东街,在一处地摊停下。“嘿。”他招呼道,半蹲凝视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被招呼的人抬起头,眯着眼睛困惑地看着青年。
“鸽嘘低碳喂,更沙漠的新,窝门纸游水又水。”
男人叽里咕噜地说一大通青年有点印象的方言,把他弄得有点糊涂了,思索半天才把其中的意义捋清。
“不,不是,我是来问路的。请问大耶索德教堂的路要怎么走?我找阿卡拉亚牧师有些事要办。”青年歉意地笑笑,摆了摆手并表明自己的来意。
“大耶索德搞糖一直像南州,噗过阿旮旯呀牧师已经不在那里人纸咧。”
青年人有点错楞。
“什么意思?”
“沙漠依稀,就者依稀,牧师老低死咧!”
“……”
“鸽嘛子?上大人?”
警戒地看着青年,这个大概叫做戈苏的人对于青年瞬间变得像是吃了土一样懵逼的脸部表情心存畏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商人不由得想用汗巾擦下脸上的汗,可生怕做了什么就会触到眼前家伙的神经。就在这时,在原地注视男人的外来客踏僵硬的步伐退后几步,像个机械似的转身离开。
商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沙漠人啊这系……”
还没等他说完,一枚铜币就精准无误地飞落他的面前,又把他吓了一跳。
“搞沙漠搞沙漠!真系……”
商人抱怨着,把头凑向青年人处看两眼,满脸不解与困惑,然后继续老神在在地摆摊,但突然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随而又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青年人沿着路走上缓坡,越往南,周围的房子越是稀拉,杂草却愈发多了起来。等到眼前模糊出现平顶大房子的时候,周围的人居基本是没有了。
再靠近些许,就能看清那座修着门廊道的平顶房有着一副教堂样,虽然被很不协调地泼上了红黄绿的颜色,但还是遗留了大片大片的白色,此时木门正紧闭着,安静静的没有声息。
走到跟前还有一段比较斜的小坡,青年一左一右地在红土地留下脚印,登上台阶,扣响红木门。
“库勒•耶索德前来拜见。”
库勒清朗的声音在小坡这隐约有些回声。
门悄无声息地拉开,整个人都笼罩在牧师长袍下的神甫从门后的黑中向他点头施礼,而库勒也一样,随即牧师作出请的手势,示意库勒进入。
迈过门槛,库勒来到熏香弥漫的教堂中来,明明还是白昼却点上了几排蜡烛,对面正中摆放着威武的偶像,那是神祇兀烈卡卡的模样,此时被笼罩在日光下,望去格外神勇。
神甫稍后关上木门,回首询问:“来此可有要事?”
“您是……近几年加入教堂的信徒?”
“非也。”牧师缓步踱来,“我乃调任此地的信友,今代行此地神意。”
“是这样啊……”库勒垂眉低语,不再目视对方,轻抚长凳无言。
沉默一阵,牧师缓缓道:“您与阿卡拉亚兄弟有血缘?”
库勒拉下缠绕左臂的白布,露出闪电疤痕,又蒙上它。
“……嗯,阿卡拉亚兄弟……”
“逝世了。”耶索德的子孙冷静地提前补完了他预定的说辞。被打断的牧师也缄默不语起来,两人就这样对视。
“请问他的墓地……在哪一处?”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库勒。
“阿卡拉亚兄弟愿在洁净中化作尘埃,在风中传唱神的教义。”
“我明白了。”库勒呆滞了一会,缓缓躬身向牧师行礼,而牧师也以同样的方式致意,也不多言语,再度开启教堂的大门。
看着外界的色光,战士不禁倒吸一口气,如同暴风雨在即的沉郁熏香气息充溢肺间,不知为何却是有种悲切之感。他侧身回首,巨人之像默立于殿堂之间,忤视迎面的光,无所畏,无所惧。
“云端之眼,夏之主啊……”
面对这份威严,怎叫人不谦卑。
他收拾起心情,几步就跨越了教堂的门扉。就在他出离一刻,红木也正好合上。
库勒望向天空,那在自己不留意的时刻开始了转变,漫卷的黑逐步侵蚀着蓝天,从教堂中带出来的闷热也不消退,反而更浓厚了。
大雨就要来了。
他拖拉着身躯往自己的记忆走去,留下一路歪斜的脚印。
记忆中的大树出现在远方,但似乎是在不久前就枯死了,上面光秃秃一片,小径不再是落叶层叠,而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再里面一些,有一个被精心翻新装修过的老庄园。
旁边驶过一辆马车,不认识的车夫谩骂着挡在道中的库勒,在他偏让之后驶进了庄园里,然后从车厢上走下来了不认识的人。不,说不上不认识吧,可能是从前见过的一个乡绅的儿子。
库勒停在树下,也不继续上前。他看着似曾相识的庄园,好像在思索什么。
大雨如期而至。青年全身上下没有一部分不被打湿的,水流让他的眼睛睁不开了。
他摸索着,靠着枯树坐下,蜷缩在那里。
此时万物沉寂,唯有雨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晴了,但浑身湿漉漉的战士还是蜷缩在那里。
有鸟叫声。
他把头从膝盖和双臂围成的空间抬起,面前有一只小小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啄着地上的石块。
它抖了两下,好像是想把身上的水全抖下来,但并不现实,所以它依旧飞不高。
“……远离它,群水。”
战士蠕动双唇,祈祷的语言拨动了风,数息之间将雀鸟的身体弄得干燥。它欢跃几下,感受到身体的轻盈。
也不加以什么感谢,它径直离开了这里,舒展双翼,在战士的视界里只留下了黑色的一点。
他呆呆地望着它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大约是过了几分钟,他慢慢地站起来,向着自己来的道路走去。多余的水分褪去,泥土干化掉落。
他看向不远处的镇子。
数十日转眼如烟,库勒在这里找了些营生,当然,是铁匠铺,他不禁庆幸小时候的喜好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钢铁与钢铁的碰撞之间,他也没有疏于对自身的锻炼,他并没有忘记在另一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而今天,他有一种预感。
站在热气沸腾的锻造炉前,库勒赤膊以待。一旁的同为学徒的伙伴使劲鼓动着风箱,让火势烧得更旺。
时候差不多了。
他沉喝一声,把铁条取了出来。放于砧板上,接连不断的重锤砸下,将铁条再一次敲出剑的姿态,然后将它置入水中。
蒸汽喷薄,待到所有迹象平息的时候,库勒将钢铁拿起,来到窗前仔细端详。
“怎么样?”
学徒好奇地问。
“比之前那次最好的只差一点。”库勒沉吟,给出了这个结果。
“啊,那还是再来一次吧……你要干什么?”
“没事,我就这样用着吧。”
库勒坐在磨石前,把钝剑的刃搁置在其上。
“可是……”学徒不解地说,“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把那铸好的重铸,留着用不好……”
“人生不如意之事啊,十有八九。人总不能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说完这句话,就默默磨刀,任凭学徒怎么辩论也不回应,而他也自觉无趣地走了。
而库勒在将剑刃的一侧三分之一开锋之后,就停下了工作。
“啊,还是没时间了。将就一下吧。”
他站起来,去把衣服穿好。将开了锋的剑收进牛皮里,他就像最初遭遇无名之城的模样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连忙向学徒招呼着。
“嘿,格曼,向大师说一声,我今天……”
但还没等他说完,库勒就化作了白光消散。
“什么,什么情况……”
叫做格曼的学徒吓了一跳,来到库勒原本的还在的地方瞧了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奇了怪了……”
而另一边,无名之城迎来了老朋友。
拖稿实在是对不住队友了。
从深海仰望海面的话,肯定是深蓝色的吧。
库瑞比克深海旅社的终章就决定用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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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回去……吃饭了。”
库勒的声音渐渐低落,呼出身体的水汽凝结成线,消散在空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呢。”
“他来了!”突如其来而又熟悉的尖叫令他毛骨悚然。
他转身,环视四周,一片死寂的依稀风景涌入双眼,曾几何时,这里即使不是人头攒动,好歹也算是有些生气,而如今……
“发生了什么吗……话说回来,好冷。”站了一会儿,库勒这才觉得温度有点异常,他摩挲着双手,试图找回热量,不安地来回跺脚,“连路面都有些积雪了喂。”
在库勒身后不远处,狰狞的牙兽迈着优雅的猎食者步伐,悄无声息地向面前的男人接近,那呲咧的利齿间满溢饥饿的唾液。一步,两步——它突然发力,高跃飞扑,朝库勒张开血盆大口,连着腥臭恶气就要把他啃食。
只不过它在本能下谋划的举动早已被洞破。
就在獠牙快要落在他身上的前刻,库勒及时俯下,屈身,向前一滚,堪堪避过了其锋芒,随后趁牙兽还未落地的时机,猛地往它腹部重踹,于是旧力才尽、新力未生的牙兽再次拔升,但这次却没有了应对下落的手段的它,只能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地嘶嚎。
悉悉索索,是重剑从牛皮中抽出的声音。库勒借着剑尖触点大地的力量恢复站姿。而那边的畜生翻滚几下,也是摆正了身姿,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带来疼痛的猎物疯狂嘶叫。
“现在的老鼠都这么大——么!”刚想抱怨才回到无名之城就要投入战斗的库勒侧翻躲过牙兽的突袭,反手一剑将其刺穿,从下往上。
那牙兽串在重剑上竭力哀嚎着,声音渐渐衰弱,库勒将其甩开,任由它在街角于事无补地挣扎。
“看来出了什么大乱子。呼,可要不是这样的话,第五季也不会招人回来吧。”库勒活动几下,随意扭动就会带起关节“嘎啦”作响,身体也因为刚才战斗而燥热起来了。
“吼——!”
连绵不绝的叫唤隔了几条街都能听闻。
战士兴奋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快跑几步,蹬着一旁不知道谁摆在那里的木箱,一把抓住了这座低矮平房的顶缘。双手攀住墙壁,使劲撑起,他便来到了异物无法轻易察觉的高度,借着这份优势,他开始观察附近的情况。
果不其然,隔着老远他就能看到了在大街上奔走的狂野兽潮,他们横冲直撞,几乎推平了所有胆敢阻挠他们前进的事物,只留下狂乱的蹄印以及飞扬的雪花。
库勒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高山——原本第五季的所在。现在,那里变成了一栋冰柱,拔地而起,上至天穹,没入那一轮冰蓝的冷月。
在其中,有什么有质的事物。
冷,冰柱,苍蓝之月。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思考再三,还是先以收集情报为主。于是库勒几下跃动,他便离开了这里。
……
在这不久,他又目击到了亡灵的海洋。死者填满了街道,就像是祭典游行般疯狂,涉及了一种不可言喻的迷信和邪恶,而野兽混迹其中,仿佛在扮演牺牲的献祭。
到底有多少人死了,发生了什么,大家是否都没事呢。疑问接连不断地掠过心头,让他焦急如焚,止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脚步。
“又是兽群。”战士在这座平房停下,抽出重剑。“之前的那批么?”于是小步靠近,他倚着栏杆往下俯瞰,左边是正与豺狼亲热的某位吟游诗人以及……熟悉的猫妖精。
有一头黑色的畸形野兽正冲他们袭来。
库勒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点。他凭借栏杆跃起,高举重剑,下落的地点正好是黑色野兽将至之处,但离能令其毙命的位置……差了一线。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野兽突然踉跄了下,就要摔个跟头,而这正好补足了那一线距离。
“死!”
库勒落地的同时挥动重剑,携万钧之力的斩击破风而来,沿着剑尖至剑身一侧的三分之一的刃锋撕裂毛皮与筋肉,切实地把这只怪物分成了两半。
才定住身形,库勒就被猫妖精一把抱住,差点失去了平衡。Zyme喵喵乱叫地,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来晚了吗?”他只能笑着应对。
“太迟了。”伴随着野兽哀嚎的,是不近人情的唐的问候。
奇诺娅在唐的帮助下成功摆脱了豺狼,并在诸人的护卫下开始包扎受伤的左臂。库勒拨弄左手掌心中不可视的神恩,沉思片刻。‘暂时还不需要使用神力。’他这样想着。
“兽潮开始撤退了。”打探情况的唐回来了,说起刺探,果然还是游荡者的本分,“我建议向兽潮撤退的方向移动。”
猫妖精一脸愤懑和肯定:“坏蛋肯定在那里呢!”
“事不宜迟。”于是整个队伍开始进发——算上库勒,一共也就四人。
‘这是什么回事’的念想突然闯进心中。“怎么人这么少?”库勒张口就问。身边的奇诺娅表情复杂地翻几个手势,那意味着一言难尽。
“……”战士识趣地缄默。
路上不算是太平,所以库勒提议大伙在楼顶之间进行移动,虽然想要横过大街还是需要下地搏杀一番,但是总比血路来得靠谱些。现在,队伍来到了兽潮撤退的尽头。
站在这里,库勒可以看到那巨大的坟墓。亡灵就像潮水一样疯涌而出,从土地中醒来的彷徨者们在四处游荡。
有谁的轻蔑目光,就连群风也无法遮掩。于是他目视到了这万恶的枭首——
她,冰蓝的黑使节,轻轻将华饰点缀的手伸出。渴望的亡骨便破土而出,将她的手掌接触,踉跄着迷乱的步子,于她身边起舞。白骨节剑静候其右,虚幻幽影侍奉在左,生者的碎片是她身后的断墙,野兽甘愿成为其王座的基石,此间凋零的无不朝拜她,这冰蓝的黑使节。
令人生厌的公主情结。
“呵。”战士的不屑溢于言表。
“正所谓,Görtraleminopstradaet,罹难者合为巨坟。”精灵歌咏式语调也遮掩不了的阴翳声音适时响起。
库勒回首一瞥,果不其然,鲁诺莱亚,他随口应付道:“和冬日脱不了什么关系呢。”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是奇诺娅的疑问,他搁置斗篷,一副心急的样子。
“那是衍冬裔。”
‘果然是冰期。’“库勒•耶索德。”这样想着,库勒向精灵身后的人问好,他有点在酒馆相遇过的印象,大概是个风元素裔,“请美女多多指教!”
“那是位先生。”奇诺娅不禁嗤笑。
库勒瞅了一眼唐的样子。“没啥,都差不多。”他大咧咧地笑了。
“没有人觉得我们的重点跑偏了吗?”唐•吉诃德有些不耐烦,或许是因为库勒的眼神,“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又。库勒这样想着。又。
“我一直在和Yves一起找你们,路上碰到了艾德维纳和玛利亚,”鲁诺莱亚解释,“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知道了。”唐随口应付。
有人声。耳尖的库勒远眺,那里有白袍的人在奋战,模糊的不自然色光有善良的影子,大概是防护邪恶的术法,可那些野兽——
就在库勒思考的时刻,一个白袍瞬间被群兽扑倒,另一个白袍想要拯救被袭击的那人,结果自己也无法自保。
事态不妙,队伍迅速开始移动。库勒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木桶,印象里会在楼顶放的木桶……
本来就在队伍后的战士脱离行军,来到木桶处。揭开,果然是油。只不过因为冬天变得更粘稠了,感谢那个在自己的楼顶放油的家伙。他毫不犹豫,立即撕下左手衣袖,当做引信将布料浸了个遍,然后把盖子盖严实了,只留下被油浸湿的布。
他抱起木桶,疾步飞跃在众楼之间。“让开!”在最靠近神殿位置停下了脚步。
野兽们盯上了新的目标。
燧石擦了几个来回,点燃了。他即刻便把它一把扔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油,烧得飞快,在空中就把整个木桶变成了火桶,落在野兽间。
木桶碎裂,被点燃的油泼了嚣张的走兽一脸措手不及,他们浓密的毛发瞬间燃烧起来,加上地面的杂草,一片火海眨眼间就形成了。兽群出现混乱,但库勒知道他做得不够好——一个正在与野兽缠斗的牧师被火烧得正着。
那伤势估计是没法继续战斗了。
牧师们趁机撤退,回到了神殿。有些野兽扑上去,撞得结实的铁门直响。
深海旅社的诸人互视,心照不宣地从这里跳到神殿的顶部去。一切顺利,只是轮到最后的奇诺娅时发生了意外,她差点从神殿上摔下去。幸好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
即使这样,奇诺娅的脚腕还是扭伤了。
“往好处想想,”库勒试图安慰她,可惜技术一如既往地烂到家了,“这不是比掉下去摔到脑浆炸裂好多了吗!”
最后还是唐安抚了奇诺娅的情绪。库勒自知对于稳定情绪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于是被打发进入神殿询问情况。
……
神殿内。
“所以,我们要争取五十分钟,对吗?”库勒沉吟着,身边是这期间下楼的伙伴。
那个蒙住面容的信徒代表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为了架设圣域,这是需要的最短时间。”
“不能再短一些吗?”鲁诺莱亚对于用时的漫长有些意见。
“我们都在和宵银讨价还价。”信徒的声音低沉有力,似乎在叙述绝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对我们微笑。”
“加我一个吧。”玛利亚挺身而出,是库勒没有接触过的深海旅社成员。
“四十五分钟。”信徒伸出手指笔画。
库勒默不作声,回到神殿顶。“狮兽搏兔,尚用全力,更奈何兔子搏狮。”他站上矮墙,望向不远处喃喃自语。
她在嘲弄。
而他决定让她这份轻松铸成她失败的第一块基石。
“开始了。”他已经感觉到了戒绝的解除,亡灵们不再面对法阵的无形之墙,只有野兽的范围一下子涌进了蹒跚的死者。放空身体,想象自己正在从散落开始凝聚,然后——
他举剑,前跨一步,向下坠落。前斩。
正好落在神殿门口的战士,一刀将某只野兽切成两半。
战争开始了。
……
“喝!”照面将一具骷髅粉碎,库勒垂下手臂正想歇息一会,背后又是兽尸突袭,他只好扭腰,重剑划地然后连着上劈把它击飞。
周围的亡者清扫得差不多了,可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这次托大了啊。”他嘀咕几句,不禁拨弄起左手掌心虚幻的神恩。
视界有些蒙蒙亮的感觉,这是正能量的异常。
“现在……还不能让她发现。”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施放今天的第一个神术,“辉光!来!因为你是这神的斥候,当万象未生之时,你便是第一的要素!在这名下,你是雷火,是审判,是救赎!”
闪电与焰之色的辉光炸裂开来,就连亡灵昏暗的视界也穿透而过。所有人都在其中丧失了视力。库勒抓住机会,在弥散的光中又击碎了几只亡灵,冲过这条路,却是遇上了好对手。
先前那几只守候在她身边的吸血衍体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入了战场,而现在其中的一只正站在库勒的面前,对他炫耀自己锋利的爪牙。
“来得正好啊!”战士在这绝望的处境中,反而感觉到战意沸腾,“正想着怎么去找你们呢!”
重剑与利爪交接在一起,火焰迸发,积蓄着天上那位神祇对于亡灵无穷无尽的愤怒的天火瞬间吞噬了吸血衍体,剑刃一寸寸地嵌入死者的肌肤、血肉、还有骨骼,最终穿透其胸膛。哀嚎声在净化的天火中缓缓蒸发,只余下几缕白灰。
“哈……哈……”强迫着快要屈服在疲惫下的自己,库勒发出绝地的咆哮,“哇呀呀呀!!”
他奔走在与死亡为伍的战场上。
……
有人开始歌唱。歌是一种神秘而又伟大的事物,它包含了万象,又创生了万象,而现在,它在破坏倾斜万象的重量。正在与自己战斗的一只巨鼠恍惚了片刻,被库勒趁机剁死当场。
“现在过去多久了?”已经有点模糊时间概念了。
自从召唤了辉光之后,怪物就疯狂向战士涌来,密集的袭击让他疲于应对。最初的光并没有消失,而是弥散在战场的每个角落,但对于亡灵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影响——一个无用的神术,但这就是他所期冀的效果,用它的色彩遮掩正能量的异常。
“咳,咳咳……噗哇。”一阵呛咳后,喉头压着的血顿时无法抑制地涌上。然后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古怪的台架,白骨和血肉构成投石机或者抛射台之类的玩意,一具骷髅迈着可笑又奇怪的步伐,被亡者的台架纳入己身,然后就这么……抛上了天。
库勒就这么看着他飞跃重重阻拦,落在神殿顶。
‘妈的!’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左手的重剑泛起血色,恶狠狠地盯着台架。“不管了!”
血红的剑锋直指死者聚集而成的器械。
……
库勒站在一大群残骸中,原本的抛射台早已被他拆得七零八乱,不远处还有几台。
可他实在走不动了,僵尸、骷髅、兽尸,各种不死生物把他困在原地。突如其来的掠影令他不安,他仰望上空,是石像鬼划破群风,向神殿而去的身影。
他也只能祈祷队友能平安无事。
身后是物品被破坏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有枯骨的下半身和Zyme小小的身姿。“太大意啦!”她小孩子似的指着库勒的鼻尖,借着一记回身飞踹把想要靠近她的僵尸踢飞开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重新握紧了剑。
……
视界的朦胧白光有增强的感觉。
“遮不住了么。”
库勒此时的位置已经相当靠近神殿,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冲杀得太远了才会没遇到队友,这时的他,只要环顾就能看见周围坚守神殿的伙伴。“是时候玩一票大的了,Zyme!”
“喵?”背后传来困惑的声音。
“尽可能地把一些人找来吧,准备向那边那个欣赏好戏的‘观众’进攻。”
“好~”
听到猫妖精的赞同后,他振臂高呼:“执刑的长鞭,现将交予我手!”由最初的神术唤来的微光此时被这呼声所号召,震颤着聚流到战士高举的左臂,从无形变作有质的雷电。只见他朝坟墓中心的那人一挥,细长的闪电就犹如鞭子般甩出,碾碎了无数亡者,直接降临冰蓝的黑使节身前。
而她脸色骤变,电鞭延展的迅速,甚至让她连挪移身后断肢墙招架的余暇都没有,且匆忙之际受左右事物及周身繁饰所困,闪躲不得,只能硬吃下这一击。
电流没入黑使节体内,她痛苦的嚎叫阵阵袭来,恍如女妖尖啸。
“哈哈哈哈哈哈……”他捂住眼睛,就像疯人似的在战场中央大笑,全然不当两步外的亡灵是一回事。但就在死者们呲牙亮爪,打算给这个愚蠢的家伙教训时,神圣的威严却从他身上弥散开来,直接将骷髅以及弱小的僵尸碾成了碎末,那些稍微有点强壮的,也战栗不止,拔腿而逃。一时间,竟出现了范围20米的亡灵空区。
“你、没事?”有人结巴地说着通用语,库勒斜视,果然是Yves,这个巡林客和他一样,现在也是浑身伤痕。他是被猫妖精带过来的,连带着一位不知名的蒙面牧师。
牧师向库勒深鞠一躬。
“长话短说。”战士开门见山,时间紧迫到使库勒没心思去深究什么礼节了,“你的驱散能力还有剩吧?”随而得到了是牧师的肯定。
“那么。”他扛起重剑,“让那个该死的法师吃点苦头吧。”
四人组成的团队就像尖刀似的,在亡者的土地上撕裂了一片空白。驱散亡灵的圣力铺成了他们的大道,在战士的指挥下,这把尖刀捅到坟墓中心的时间不过用了三分钟。
黑使节的面容已然可以清晰目睹,那的确是个美丽的少女,只不过是敌人。她嫌恶地盯着一马当先朝自己奔来的战士,左手轻抚胸前焦黑的印记,而后直指四人。四根静置的白骨节剑依次跃起,组成剑轮,旋转着向进犯者袭去。
首当其冲自是库勒,他在搏杀中猝不及防,面对剑轮的攻击仅能用重剑劈飞了一把。然而就在他快要被剩余的三把剑重创时,淡薄灰雾在其身旁浮现,剑碰撞在雾上被弹开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愉悦。
“是神域术。”库勒霎时想起这个神术有关的记忆,他默数三秒,在灰雾散去的瞬间用剑格开了四把归来的白骨节剑,继续疾行。刃锋上的血色再次重现,迸裂的纹路显出火焰的痕迹,他借冲刺的速度,对着黑使节就是一记跳劈。
她嫌恶的面容稍微变化些许,夹杂了嘲弄。只见她身后的断肢墙宛若生命般开始活动,组成形体的亡者迅速爬行至其前方,砌出了一道围墙。战士的重剑切入墙中,火焰和蛮力顿时毁坏了不少遗骸,可还是斩到了少女的身体……在他的感觉中。
箭矢破空而来,没入墙中悄无声息,同样没有什么用途。‘奇诺娅。’他心想。
库勒抽出剑身,又挥动两剑,火焰给断墙留下了短暂的痕迹,而钝锋出乎意料地好用。
火熄灭了。与此同时,一柄白骨节剑钉入他的左臂。“咳……!”他左臂无力垂下,回身横扫,精准地击落两柄飞剑上,却遗漏了最后的那只,只好狼狈地就地翻滚。
刺入左臂的白骨在翻滚的途中被压到了,锋利的骨刺捅穿手臂,卡在肌肉中。他将疼痛吞入腹中,踉踉跄跄地爬起、行走、逃离。
但她并不想放过他。当!当!当!金属音连响三下,余鸣不止。Yves及时挡在他的面前,手上的锅盖多了三个凹槽。神力从身后扩散开来,白骨节剑瞬间失去灵性,而断肢墙也受到轻微影响,十几具尸骨从其中落下。淡金的射线钉在墙上,是受祝福的箭矢,其中蕴含的正能量溃散了些许尸骸,作用微乎其微,但总比之前好多了。
女武僧冲上去,迅速击出数拳腿,而断肢墙只是轻轻震动几下。
左边有尸体横飞,兽状的吸血衍体露出身形,进入断肢墙后。
“进攻!”库勒感觉有些不妙。四人一时周身本事都倾泻在断肢墙上,牧师更是不留余力,短短数秒过去,众人就在箭矢的协助下将这堵墙拆了大半。
可这时吸血衍体一个飞跃,从断肢墙的笼罩中脱离。在它的背上是她,而她在用恶毒的眼神凝视战士,而腹部的衣物被火焰烧灼了一个大洞,本应白洁的肌肤一片焦黑。断肢墙瞬间溃散,随着冰蓝的黑使节没入亡灵的海潮中。
“撤离!”库勒咬牙切齿地说。他的基本目的已经达成了,没有不走的理由。
再不走,吸血衍体就要回来了,虽然不是无法对抗,但把有生力量交代在吸血衍体上的他们想要回去就难了。
他们向神殿疾跑,来路几乎被接近的亡灵再一次填满。
……
治愈的光辉在缝合库勒被白骨所洞穿的手臂。
除了牧师,攻击死灵法师未果的三人带着一身伤回到了神殿法阵的范围,可狼狈不堪。
他轻轻活动左手,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这只手臂,暂时是用不了了。’
“砰!”外面传来了更大的声响,估计是死灵法师发现了正能量的异常。库勒咬了咬牙,给自己的手臂上了个简易包扎。
接下来的就是坚守。守住了,那就赢了。“能赢吗?”他不禁这样问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自答道,“能。”
他望向墙上的钟。“还有十一分钟呢。”悄无声息出现的雪伦说,吓了库勒一跳。
“啊,啊,嗯。十一分钟……你还在这啊?”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随口问了句。
她想了想,诚恳地回答:“那时就不在了。”
“好吧……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战士拍打身上的尘土,右手拿起重剑,眼神重新变得凝重,“不过算了,走吧。”
雪伦轻笑了几声。
打开神殿的大门,他们又投身战争中。
……
以一剑的长度,库勒在与僵尸的交战中取得了胜利,他将头颅斩下,顺势又将另一个僵尸的首级斩断。
又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前与他一起行动的那个牧师现已安眠于他神的国,为了保护被亡灵群攻的Zyme。还在抵抗的众人,渐渐陷入了各种恶劣的状态。
但胜利就在眼前。
因为圣域的光辉已经初具雏形,亡灵们的细微弱化已能被观察到,而且他们的数量虽然还是众多,但就肉眼可见,密度已经开始减少。
“轰!”神殿大门被洞开。七位法师走出殿堂,在他们头上是悬浮的光环,它发出阵阵不可视而可知的能量,渗入大地,使人世愈加接近圣域。
他们所行至处,怪物们无不行动迟缓,陷入软弱无力的境地,有些甚至开始形体崩溃。
咏唱声传来,收束了环的波动,使它涌向她,死灵法师的所在。
库勒就算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知道那一定很精彩。
但他们,守护这片区域的人们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隐藏在群死中的吸血衍体突然窜出来,当场就咬掉了一位牧师的头颅。与之一道的还有白骨节剑,幸亏唐眼疾手快,用强劲的飞刀挡下了几柄飞剑,只是还有两把。游荡者一个飞扑,以自己的伤势还来了玛利亚的性命。
……只是他的左眼怕是再也看不到美丽的世界了。
战士冲进牧师团,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脚踢退衍体,然后握住了逝去牧师的法杖。
随后,白骨节剑和吸血衍体被扑上来的伙伴们成功解决了。
“想,快想,库勒•耶索德……”他紧紧握住法杖,手捏得泛白。他试图回想起自己记忆深处的祷言,可越是思索,他就越是找不到思绪,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意识中设下了枉梏,因而他也越发着急。他使劲地咬着自己的牙,视线因为焦虑而开始模糊,疲倦趁机一拥而上,快要把他打倒。
“F………R……P……A…S…Wa…Zawi…ra、此……恳请倾听…世间…赐下希望……”
“……谁?”战士呢喃自语,收缩逐渐涣散的瞳孔,想要看起是谁在言语。只见一片模糊人影中,老者伫立在远方低颂,不曾理会周遭的一切。
那干瘦的身躯、繁多的皱纹以及过长的深绿色袍让库勒倍感熟悉,于是他对那位长辈勉强挤出一丝笑。
老人合上了经典,“嘭。”响亮的声音让他感觉老者与自己好像没有过远距离。他转过身去,透过人影围成的屏障,背对着库勒渐行渐远。
耶索德伸出手,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唇齿之间流出的语言不是挽留,而是对云端之眼的祷言,那份语言推开了无形的枉梏,拨动了世界的联系,结成了他应当唤起的神术。
崇善圣域。
将欲坍塌的光环被神术所共鸣,倾斜被新的支柱平衡,圣域继续成形。而他在神术的联结中与六个意识互通,他们收束着能量的流通,将它们移向同一地域。
死灵法师脚下的土地开始有圣歌传唱,光辉流转。黑使节才伸出手去欢迎她的骑士,而那白骨却在下一刻解构为零散,她勃然大怒,怨毒的目光投向光环与牧师,却又无可奈何。
蔓延的圣域令死者们煎熬,它们无声地尖叫,在净化中趋向安息。
有质的,没入虚幻;有形的,归于尘土。
库勒睁开双眼,脱离神术的联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牧师从神术中得到解放——圣域的成形,已经是板上钉了。他检视自己的记忆,然后想到了不算坏的主意,但首先需要一只箭。
战士奔走在战场上。从某只吸血衍体的尸体上,他找到了断箭的两截。
他握住断处,蓝辉闪过,一只完好的箭被交付在刚获得自由的忘神牧师手上。“让它穿越死亡吧,我们必将胜利。”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匆匆朝死灵法师的方向奔袭,而她正蹒跚着走向圣性不在的空域。
……
他深吸了口气,因为他已在正确的位置,即使亡灵堵塞了他的道路。在左右格挡的间隙,他颂咏祷言。
——剑或许会被亡躯阻拦,但神力不会。
“在诸神下,汝等岂敢行走!”雷音跨越重重阻碍,试图压制衍冬裔的前进。
她颤抖了下,但还是继续行走,而且眼看着就要脱离。库勒闷哼一声,避过身旁亡灵的利爪,并将其劈成粉碎后对她再次释放神力。
“在诸神下,汝等必将拜服!”他一字一顿,如凿在壁。
她的右脚悬在空中,前方一寸就是圣性不再的空域。但她没有落下脚步,因为界外的神祇、云端之眼已将目光投下,神威随着凝视而临,宛如长矛刺穿法师的身躯,将她钉在原地。
“成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了。”
他眼见法术成功加于其上,一时欣喜,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僵尸趁战士不备,一扑而把他压倒,咧着大嘴就要啃食。库勒忙不迭用左手去撑住它的下巴,但从伤口传来的阵阵无力感让他只能眼看敌人渐渐压近。
潇洒的细剑割裂了脖颈,僵尸的头颅被力量推开。纤手搭在他的左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拉起。“好——疼!”被拉扯到伤处的库勒大声喊痛。
“总比死了强吧?”雪伦对此满不在意。
“我竟无言以对。”忍痛回首,他与雪伦互相背对,警戒四周虽已式微但依然充满战斗欲望的亡灵们,然后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还有九秒!”
“什么?”
“决定胜负前的九秒!现在是七!”他顺手拍飞一个头盖骨,而它的主人在前一刻正想给战士一个亲切的拥抱。
“六?”
“五……箭要来了!”刚念出第一个词,库勒就察觉到风中微妙的变化。
“什么?”雪伦一个剑舞,将周围清理干净并转身过来,也不怕亡灵的聚拢——亡灵的行动以及再生受到了圣域的牵制,再也不能像先前一般了。
就在那一瞬间,金色的极光撕裂天空。
冰蓝的黑使节发出凄厉的哀嚎,她便是那极光将至的终点。断肢的墙涌动着,在她的身后聚拢,形成防护。
但这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极光贯穿了亡者们的身躯,也贯穿了她,光消散去,显现出箭矢的模样。
哀嚎的鸣乐在此刻臻至极点,然后戛然而止。
——他能感觉到云端之眼收去了目光。
有质的神圣在此刻也笼罩了一切,秽恶在成形的圣域中蒸发,灼烧。
“赢了。”
他伸手去触碰身前的亡灵。在他接触的瞬间,那被亵渎的身躯霎时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库勒的重剑脱离掌握,剑身没入地面,而他也随着倒下,任由雪伦呼喊也没有动弹。
这一次,他真的挡不住疲惫了。
他沉沉睡去,眼前是安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