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审核群群号:469544401
把这个月修道院的账目算清后,迪赛鲁使劲闭上双眼,双手大拇指不住地在太阳穴上揉着,才接手的收支这块的工作总让他焦头烂额,这不由地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小商人似乎从未为算账的事情发愁过,但他的算术天赋似乎并未传承给自己,不知道作为父亲继承人的哥哥又是否得到了父亲的真传?提到父兄,迪赛鲁突然想起,他已经有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而家里也是在很久之前就没有主动给他寄过信了,不过这并未让迪赛鲁感到难过,反而让他觉得更加轻松,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父母与兄长。
迪赛鲁是家里的次子,他的父母是做木桶生意的小商人,从早忙到晚的他们鲜有时间来照顾、关心两个孩子,作为家庭继承人的哥哥有时还能得到父亲的一些指点,而迪赛鲁有的却只有像个学徒般的无尽的箍桶时间。迪赛鲁明白,并非父母不爱自己,只不过像他们家这样的小作坊,只能这样才能生存下去,但是迪赛鲁依然为此感到难过。于是,当父亲把传统的次子进修道院的出路摆在他面前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修道院的日子是清苦而充实的,在这里,他学到了书写,阅读,计算,信仰,从而在20岁顺利的成为了一名艾瑞克的见习牧师。到25岁时,因为修道院之前的管账修士失明,总是难以拒绝他人的迪赛鲁又把这份工作承担下来。
趴在桌子上看着豆大的烛火的迪赛鲁任凭记忆淹没着自己,作为“多余的人”的自己似乎在修道院里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和需要,但他自己却依然感到莫名的焦虑和不安,依然渴望着更多的认可,不是对记账年轻修士的认可,而是对他本人的认可。然而焦虑是没有用的,当蜡烛燃尽后,迪赛鲁只能抛开烦恼,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吧,明天还得跟着院长去参加阿尔文伯爵的宴会呢。”
迪赛鲁抱着头蹲在地上,他觉得有点迷糊,拯救世界?自己?作为牧师,迪赛鲁不会去质疑神明行为的真伪,但他仍然怀疑着自己的能力,自己能在这样的伟大任务中尽到一份绵力吗?他纠结着。
“喂,嘿你!挡到我们的路了。”一个矮人战士对着迪赛鲁耳边喊道,终于把他从纠结中拉回现实世界。
“呃,对不起,我没看到你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新来的?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有着毛茸茸耳朵的女孩问他,毛茸茸的耳朵…毛茸茸…
“摸耳朵…啊不,我是一名艾瑞克的牧师,见习牧师。”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迪赛鲁尴尬不已。
“牧师?看你的打扮我还以为是个公子哥儿呢。”短发女孩抓着毛茸茸,伸出头说。
迪赛鲁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这套衣服不是我的,被传过来之前我和院长在参加阿尔文伯爵的宴会,院长要和伯爵商量下今年的捐助,像我这样的见习牧师哪有参加正式场合的法衣,只有找伯爵府的人借的一套普通礼服啦。”
“阿尔文伯爵?你是德莫拉来的?”短发女孩凑上来问道,迪赛鲁用力点了点头。
突然,这几个姑娘拉着矮人到一旁叽叽喳喳,
“队长,牧师耶,拉进来吧……”
“唔,是我家乡的人,应该没关系……”
“奥诺觉得这是个好人……”
“嗯……”女矮人沉思了一会,来到迪赛鲁面前,“新来的,我们队里需要一个牧师,你也应该需要一个队伍,呐,跟我混怎么样?”
“好啊!”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迪赛鲁条件反射地先答应,然后转过身向大家微微一鞠躬,“你们好,迪赛鲁·贝鲁尼亚,艾瑞克的见习牧师愿意为你们效劳”
03-01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1)
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的花瓣,她不愿象虞美人那样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她要让自己带着光艳夺目的丽姿来到这世间。——《小王子》
/
唐吉诃德没抓到黑猫,但却招来了一只蜥蜴——不过巴掌大的变色龙很乖巧地藏在盗贼的衣领里,脖子上挂着唐吉诃德的弦月。
因为忘神的缘故,和那个想要挖坑埋起来的家伙在一起的记忆又被强制从角落扒拉出来揉把揉吧放在面前,唐吉诃德仍然不太喜欢使用德鲁伊的技能。
难得有东西合了眼缘,其貌不扬的小动物天性安静,颇有点“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岿然不动”的味道。何况唐吉诃德的喜好向来……不怎么主流,它看上去想待在他身边,于是唐吉诃德就带上了。
却没有给它取名。
这次挑选碎片的人是鲁诺莱亚。其实碎片看上去都一样,诗人做出表面上的慎重,在他附近的几块里选着,最后触碰了其中的一块。
同时,他们被拉进一片浓雾。
能见度太低,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队友的面容都看不见。唐吉诃德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一片粗糙感,他很快分辨出来——那是树皮的触感。这里大概又是一片树林。
雾也是水气,然而这里的人没一个知道怎么用隔水咒的。能见度太差了。雪伦察觉到这阵令人不习惯的安静,才发现选择了碎片的吟游诗人和那个总是吵吵嚷嚷得战士不知所踪。
zyme高声呼唤鲁诺莱亚和库勒的名字,没有得到回音。这声音也许是惊扰到了原住民们,游荡者敏锐的听觉接收到飞鸟振翅之音。混合着这点点几不可闻的噪声,白发少女明显浮出几分担忧,马上又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她的弦月。顺着队长的动作,yves伸出手,阻止了猫妖精的叫喊。
“实在是看不清东西。我们先顺着弦月指示的方向走,如果不是遇到危险,泰勒弥斯应该也能想到这个方法来和我们汇合。”
对于友人的智慧,她笃定地判断,并且明智。
但唐吉诃德摇摇头,“鲁诺莱亚确实想得到。但还有一个库勒,如果他们并不在一起呢?”
雪伦一噎,发现无法作答——关于贫穷战士那神奇的脑回路的问题,在此的任何一个队友都无法作答。最后他们只能自暴自弃地下决定,先走着再说。
丢失一位队友和……一个逗比的冒险者们在半月形宝石微弱的光芒指引下,顺着碎片所在的方向一点点往前摸索前进,精神紧绷。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不过走了一会——大约不过是十几分钟过去吧,走在最前面的游荡者发现前面就不会再突然碰到树了。凭此,他们估摸着自己已经走出了小树林的范围。从那一刻起,弦月像是被截断了信号,不再有明确的方向为他们指明,仅仅留着清冷的光芒,闪了两闪。
本以为要重新找方法了,在唐吉诃德耳边,传来的却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几分熟悉,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阿卡夏,是你们吗?”
“唉唉唉是不是队长啊?!可算找着你们啦!”
他们都听见吟游诗人那干涩的声音,和库勒一如既往的话唠。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让心底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
“库勒,泰勒弥……”
“终于等到人了!”
在他们询问两人情况之前,突兀的声音响起。那点放松感才刚刚升起又被憋屈地打散,众人只得进入戒备,茫然四顾,然而在这篇浓雾笼罩下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的。
那声音没有停止,轻快而活泼,继续着。
“我等了好几天,你们就是冒险者吗?带我去旅行吧。我知道你们在找些什么,带我去旅行,我带你们找到它。”
这次,他们终于找到发声源了。
就在脚下,那朵蔷薇摇曳着叶片,尚未绽放的花蕾带着来自清晨的露水与朝气,含苞待放却不见羞怯,朗声向他们问好。在雾气之下显出格格不入的生机勃勃。
“……蔷薇在说话!”雪伦不自觉地把自己心中的震惊说出口。
“真是没礼貌。”蔷薇不高兴了,“我为什么就不能说话呢?”
这样理所当然地反驳着,她努力让这群来着明白,自己可是朵聪明的花。
“这里是哪里?”——冒险者们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庄园的女仆冷漠回答,小镇的居民热情介绍,而蔷薇,它嬉笑起来,招摇她的叶片天真无邪地说道:
“不知道呢,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一朵花呀。”
【他们总在问:“这里是哪?又要往那里去?”】
在这,没有人能来回答,只有蔷薇在说话。
手中,弦月指不清方向,只有蔷薇在喧闹。
只有蔷薇能和他们交谈,“带我去山顶吧,我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
“像玫瑰一样?”游荡者有些敏感地重复了玫瑰这个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比玫瑰漂亮多了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在那里绽放!只有那些玫瑰在那里!”
“你是说,只有玫瑰才能在山顶绽放?”
“不,我生长在这里,没有办法移动。我想在那座山上开放。”
这是一个请求,条件都明晰了。
库勒首先答应下来,“我会帮你的!”他知道唐吉诃德做过园艺家,所以将自己空荡荡的腰包——真的是空荡荡,除去那个被他拿出去塞进衣服口袋的半掌大布袋,连一个钢镚都没有——交给他,义正言辞地说,“拿去吧!只要是我能尽的力量!”
“哇哦,了不起。”游荡者干巴巴地说,试图让它听起来像是个道谢,或者夸赞什么的。同时以刀为铲熟练地开始将花苞移植到腰袋里。
“会痛吗?”
“一点都不。”蔷薇大方地赞扬这个园艺家技术纯熟。
“这附近还有其他和你一样会说话的花吗?如果你想去山顶,那么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你说的玫瑰?”唐吉诃德还是对玫瑰这个字念念不忘。
“谁知道呢,我也没去过那。我猜能像我一样说话的蔷薇是没有了,因为和我一样志向远大想去山顶开花的蔷薇也没有了”她骄傲地一扭花枝,那模样像是挺起胸膛,“有一首甜美的短歌告诉我向山顶前进,在那里,我想我能让所有人看到我。”
“了不起。”
光和他对库勒的态度对比,仍是这三个字,听上去却真诚了不少。
游荡者特意想讨好一个人……或者花的时候,倒是不会吝啬那点美语。他干完手上的活计,从与蔷薇的对话中移开注意力,才发现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发现其他人已经自觉去探索起附近——这一篇蔷薇花田。
“嘿。”这是蔷薇也反应过来了,“你们小心点,可不要伤到我的同伴!”
“是的。”唐吉诃德点头,“他们会很小心。”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蔷薇没应他的话,游荡者也没去找其他话题。他抬头看着天,一群飞鸟掠过天际,队形从“一”字又变成他眼熟却认不得的文字,如果鲁诺莱亚在,博学的吟游诗人会翻个白眼告诉他那是“人类”的“人”。
雪伦拿出弦月,第五季的赠物连最后一丝微光也燃烧殆尽,冰冷地躺在她的手心。
/
稍作休整后,冒险者再次上路,带着满怀期待的蔷薇,目标是他们的右前方,蔷薇口中无比向往的那山间一片青翠,远望而去十分惹眼。
“话说你为什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库勒直截了当问出了其他人本来回避过去的话题,天经地义理直气壮——虽然确实该是这般,但唐吉诃德就是觉得手痒。
“嗯?是歌告诉我的。”蔷薇回答,“它还告诉我,在那里等着你们到来。”
库勒还想再问下去,花儿却像是已经猜到战士想说什么了似的打断他的话,“总之,先去那座山上吧。”
若是平时,库勒是不会在意一次打断的,他向来擅长自顾自把他想干的事儿做完。但这次,唐吉诃德的话又一次拦住了他都溜到嘴边的疑问。
“我们对你并不了解。什么都不说的话,坦白来说,我们很难信任你……信任是很重要的东西。”
“唐……”库勒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尽力委婉了……”唐吉诃德用蔷薇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它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见鬼,我讨厌孩子,也讨厌蔷薇科的物种……所有的。”他想起某个乐行说过的童谣,又想起被那个女头目用人血悲催养死了的蔷薇花,前者本来忘得差不多又被忘神给原封不动想起,后者更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你说的在理。”库勒也同意,这朵蔷薇就是像个普通人家宠爱着的孩子,活泼、好奇心重又任性妄为,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它只是朵花儿怕也没人信呢。
鲁诺莱亚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我们要怎么让你变得像玫瑰?那些玫瑰到底是怎么样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玫瑰,但曾经有人对我说起过蔷薇,玫瑰也是蔷薇的一种,所以我努力地向着玫瑰生长,希望最终能像玫瑰一样绽放。”
“可是蔷薇毕竟不是玫瑰……你应该要长得像你自己。”
“是这样吗……?”大概小孩子都是好哄的,至少三言两语下蔷薇看起来就有些迷惑了。
“嗯。”库勒傻笑着点头,“船长跟我说过,人嘛,做不了别人,那就做好自己啊!”
“至少在我看来你可比玫瑰好看多了。”这干脆就是唐吉诃德的私心诱哄,虽然蔷薇科的植物他都嫌模样太张扬,但蔷薇总还是好过玫瑰那么一丢丢。
“是吗……?不过我还是想去那个山顶上。”蔷薇坚持她的梦想。
“好吧我的好姑娘。”唐吉诃德说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山脚?”
“好像还有很远呢。”回答完这一句后,她不再说话了,看上去是在闹别扭和他们赌气,还没开放的花瓣气咻咻,一抖一抖。即使唐吉诃德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她总要让自己看上去是漂亮着的,一刻也不放松。
在梦境组成的那个庄园,时间是静止的,这里自然不一样。当冒险者们渐渐都流露出疲态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黄昏过去,天色堪堪还有一点亮,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中他们远远看到一个房屋轮廓的黑影,强打精神往那走去。
/
当他们抵达木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去。当天际最后一点亮也被月光取代,雪伦推开木屋的门。没有人招呼,然而一对幽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屋内,引起蔷薇短促而小声的惊呼。
在精灵的弱光视野下,鲁诺莱亚隐隐约约能看到那绿光大概是在桌子一类的东西上面。
“谁!”诗人皱眉,正看到库勒拔出他腰间的剑——战士又换了把新武器,颜色比上一把要深些,库勒我这它手臂微微下沉,隐约有种沉重感。
“库勒,别冲动。”鲁诺莱亚一阵头疼,把手按在库勒肩膀上
“我知道。”战士小声回答他。
这次不是唐吉诃德脑补,而是诗人真的想翻白眼了——知道还这个反应,哄鬼去吧!
“它”原本在原处保持不动。当两人的交谈声响起,绿光马上就被这动静惊动了,速度飞快地退到了角落里,在游荡者耳中,那落地声轻盈灵巧,并且……毫不陌生。
真是“老朋友”了,唐吉诃德不得不考虑他最近和猫科生物犯冲的可能性。
但好歹自己也是个德鲁伊,就算再八字不合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回忆在他那可怜的、浅薄的理论知识中,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注意力自然也就没放在其他人身上。库勒原本守着门口,等他们进去后,重重关上,然后摸索向墙壁的两边而去。
听到关门声,又见到唐吉坷德的靠近,原本盘在角落里的绿光稍微抬起一点,死死盯住了唐,低声嘶吼,听上去像是幼兽面对领地危机本能的威胁。鲁诺莱亚开始弹奏一首较为舒缓的乐曲,讲的是一个德鲁伊与他的动物朋友们的故事。
于是唐吉诃德停下,原本老老实实藏在他领子里的变色龙突然窜出去,并且往前凑近了一点。那只猫一愣,然后伸出爪子按住了可怜的小蜥蜴,像是好奇一般“喵呜”了一声。
“泰德弥斯,没用,直接弹催眠曲。”
鲁诺莱亚也知道这招效果不佳,顺着游荡者的话开始弹奏催眠曲。
这次,小猫对乐曲的抵抗力就很低了,并没有过去多久它就倒在地上,和爪子下那只变色龙睡作一团。唐吉诃德只好快步走上前,把他闯了祸却呼呼大睡的宠物拿回来。
库勒低声默念照明术的咒语,将其附于自己的剑上:“Let it be light.”
他们终于有心思开始观察房间。
木屋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除去他们进来的门以外,总共还有九扇房门,全都关着。幼猫刚刚待着的圆桌周围也是八张凳子,不难推测出这里曾是一个八口之家。根据鲁诺莱亚所说,桌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如果此处的屋主全部外出,那他们应该没有离开太久。
大厅除了圆桌凳子之外,还摆着一个花瓶,花瓶下是一个不大的柜子。
明明已经知道此处有人家居住,库勒却毫不避讳地打开了置物柜——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大声汇报,换来沉睡中的猫咪一声不耐的叫唤。
以及唐吉诃德好一顿揍。
“痛……”战士嘟嘟囔囔,仍不安分,指着素白的花瓶对蔷薇开起玩笑,“你想进去歇会儿吗?”
“好主意,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我们走了太久,我都觉得自己要渴死啦。”忘了之前赌气的举动,蔷薇用叶子缠住唐吉可德的指尖,冲游荡者撒起娇来,“给我一些水吧,只要把我再弄出来,然后放到那个花瓶里去——小心我的根。”
——这孩子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
对于她的要求,众人自然是没打算拒绝的,雪伦看了眼库勒,对方心神领会地用造水术装满了不大的花瓶,然后仍是唐吉诃德拿着锋利的小刀充当种植工具,乍看去危险极了,实际上动作却轻柔又安全。
“谢谢。”蔷薇奶声奶气冲他道谢,然后打了个哈欠。
“到了好孩子的睡觉时间了,对不对?”唐吉诃德看了眼天色,外面黑得彻底,像是要把月光也吞噬干净一般,“睡吧,祝你有个好梦。”
“然后……”yves接话,首先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我、我们还得接着工作。”
“分开行动,简单看看就行了,不要乱动东西。”
雪伦说这句话时眼神目标明确,十有八九是冲库勒说的。白发少女说完,蹲下去摸了摸zyme的头,猫妖精看上去也困顿了,抱着那只睡得十分香甜的猫,再接过唐吉诃德递过来的绳子快速在幼猫的前爪上绑了个蝴蝶结,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zyme在这等我们,先休息一会。”
唐吉诃德随便选了一个没人选的房间走进去,借着月色勉强看清里面,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卧室。窗子敞开着,正对床铺,轻薄布料制成的窗帘随风飘起来,下摆蹭过床上铺着的小碎花被单。床边靠门的地方有一个空置的床头柜,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装饰一类就更加见不着。
他手摸到被子,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飞扬的细小灰尘光靠肉眼看去有点模糊,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雾气中。他漫不经心地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可能、他是想着会不会遇见一只狐狸?火红色、白色或者黑的,当然也可能是想他在遗都曾经看到过的那只大耳狐,全身都是粗糙砂砾的灰黄。在短暂的几分钟里,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唐吉诃德在连续三个世界的奔波之中,悠悠闲闲地喘上一口气。
然后一转背,他又是那个看似无坚不摧的游荡者,走出门,前去和他的队友汇合。
交流后发现其他人所见的也都是这样一个简单到简陋的房间,只有床单花色的差别。剩下的4扇门他们又分头去看了,唐吉诃德才一推开就知道,和刚刚见到的那间房——和这里所有的卧房没有差别。耳边一片宁静,只能捕捉到库勒的惊呼声……
惊呼声?!
唐吉诃德快速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的位置其他人稍微近一点,快了一两步,后面赶到的人就透过游荡者僵直的身影,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库勒拿了两三很肉干,然后放近鼻子闻一下,然后手中释放绿色的光,侦查毒性。见没毒,嗷呜一口,还颇为享受地砸吧砸吧嘴……罢了。
“……”
“诶你们怎么来了?”库勒一愣,回想了一会,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伸出来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哦……那啥……我看到厨房有点惊喜,没注意就就叫出来了。”
“糖糖……”即使被游荡者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也不妨碍她的恼火。雪伦语调中听不出情绪,分外淡定,第二次说出这句台词,“揍吧,我准了。”
对于雪伦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议,这次唐吉诃德没有客气,把这个一惊一乍的贫穷战士打成熊猫眼——同样,巡林客也再升不起阻拦的心思,整好以暇地在一旁旁观得起劲。
作死的结果是,其他人都找地方睡了,留下的库勒守上半夜。战士惨兮兮地坐在圆桌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娱自乐。当其他人模模糊糊睡下去的时候,他同样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完全无法抵抗的睡意,头往桌上一歪,陷入熟睡。
月与星、云与夜、虫鸣与树影。皆于此刻——
万物静默。
·6045字
·一丢丢题外话:
推剧本的时候因为剧情提到玫瑰,不自觉又想到了前置……嗷……我最开始真的没想把唐吉诃德对乐行的感情归类到爱情意味来着……
孺慕、暗羡,更像是像溺水的人为了求生抓住浮木。我个人来说这种喜欢挺扯淡的……但爱有一百种形式嘛。
果然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还不都是你的错)!!养成恋爱剧情……嘤,有生之年竟然自己踩了自己的雷区_(:з)∠)_
荒歌推线part1
死线将至我还是先防爆的好(part2大概明天?
该死的鬼屋,和熊孩子队伍相性太差了。
迪赛鲁黑了吗?我也不知道(笑
——————————
“这算是收拾掉了吗…”
黑德爱尔将短剑护在胸前,喘息着看着破碎消失的盾矮人镜像。先不论难度,这样超越常识的诡异战斗黑德爱尔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打开陈旧地牢后特有的夹杂着些许腐味的灰尘气味战斗过后也没能消散,墙壁和地砖缝隙间蔓延着不知名的黑色苔藓。摇曳的微光在参差错落着的古镜中交相辉映,悬浮在空中如同跃动的游魂。
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黑德爱尔突然意识到什么,抖了抖耳朵,转身看向迪赛鲁。他举着的木杖此刻散发着柔和的辉光作为照明,一如既往默默为团队奉献着力量。她突然觉得迪赛鲁虽说没什么存在感偶尔还挺有安全感,比起某个正趴在地上拿铁棍抠着地砖缝的诗人。
然而盘踞不散的维和感并没能因为迪赛鲁的可靠而缓解,反而让黑德爱尔更加压抑。她重新环顾四周,一时竟没能发现同类的身影。
“奥诺?你在哪呢?”
声音不大,但这里除了某诗人翻弄背包敲打零件的窸窣声以外寂静得可怕,黑德爱尔甚至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尽管她清楚在这不算空旷房间压根不会形成回声。
不过她还是坚信那似是而非的低语是她的回音。
“…。”
女子无声地从黑德爱尔身后浮起,长发散乱无序地盖住面庞,冷彻的剑锋倒提于手中,空洞的瞳孔在发丝后凝视着黑德爱尔的后背。
黑德爱尔惊觉,霎时间汗毛倒竖,近乎下意识地转身后跳,出鞘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剑影撕开二人之间的空间,飞速地应对也算对得起她的职业。
“嗯?”
然而她的目光却是对上了奥诺闪烁着困惑的眼睛。奥诺此刻杵着剑支撑着身体,凌乱狼狈的模样看上去带着几分萎靡。被迫和自己曾经的同伴厮杀,在不断涌现出的回忆中将剑刺进胸口,看着那和回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容在眼前破碎消散…奥诺心理上的疲惫远比肉体的伤痛严重得多。
黑德爱尔连忙收回短剑上前扶住奥诺。她愧疚,却想不明白奥诺如何能够藏在身为潜行专家的她身后而不被发觉。在这满是镜面的房间,在这四处闪烁着光照的房间,连已经摸到墙角躲在镜子后面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捯饬些什么的诗人都被黑德爱尔看的一清二楚。
……?
黑德爱尔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古镜。
镜中的她独自摆出一个怎么看都要摔倒的搀扶姿势,身后飘着一团鬼火般的光团。
“……喂…帕克。”
于是颤抖的低语唤来了角落里的诗人。
然后倒影变成了三人。
……………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在我耳边竭斯底里吼一嗓子!”
“不止一嗓子…奥诺也叫了。”
帕克很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耳朵,刻意提高音量的忿忿抱怨在狭长的过道中回响,伴着轻快悠扬的笛声驱散着压抑的气氛。这一行为多少让众人从震惊和恐慌中平静下来,黑德爱尔此刻尴尬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尾巴,耷拉着耳朵小声地吐槽,试图把同伴拉下水。
“咕…下次不会了!”
奥诺被黑德爱尔戳到痛处,同样耷拉下耳朵涨红着脸嘀咕着。找不到更多能拉下水的人的奥诺只得把目光投向迪赛鲁,正满足于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春风得意的迪赛鲁莫名就被瞪了一眼,茫然四顾一番指着自己一脸无辜地回看向帕克。
而帕克干脆地无视了迪赛鲁的小委屈。只是恢复士气并不能解决出现的问题,帕克皱着眉头梳理着情报——皱眉倒不是因为苦恼,而是为了压抑与团队气氛大相径庭的好奇与兴奋。
首先是这个地牢中那些在墙缝里生长的黑色苔藓——说是生长并不准确,帕克可以肯定这些玩意儿已经干枯死亡了。这些本来随处可见的普通的苔藓在这不见天日又干涸得找不到一滴水的鬼地方死的彻彻底底,可又奇妙地产生一种看似生存的迹象。帕克突然想起多多拉和他讲的僵尸的话题,感到一阵恶寒。听说那种怪物没有知觉,没有智慧,力大无比,依靠本能猎食别的生物变为自己的同类……帕克撮起一把苔藓,捏在手里挤了挤碾碎。
……噢,多多拉又在危言耸听。
这些植物看起来是受到了什么波及成为了这样的状态,这是否和镜像袭击或是漆黑之月的碎片有关,甚至这一切全部能串在一起?说到底,漆黑之月到底是什么?无名之城就像一座巨大的工厂,在设定好的程序下机械地生产着名为世界碎片的产品,而动力供给则是一句单方面号称的世界救赎。冒险者追求着自由,却只是被卷入更大的漩涡。
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帕克正蹲在镜子后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试图找出些这些镜子的不凡之处。这些镜子的历史非常悠久,镶金的镜框雕琢用心,镜面经过这不知多少年的沉淀后,除了蒙上一层灰之外依然平整如新。每一件都做工精美——这算得上是文物和艺术品,却找不出魔法物品的特质。
只能说和之前的风铃壁画一样,这座地牢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奢华辉煌。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一座地下宫殿,抑或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沉入地下也说不定。
会想起风暴之塔那同样富丽堂皇的建筑,帕克莫名有种碎片还是拜金主义的错觉。
好在黑德爱尔颤抖的呼唤声打断了越来越偏的脑洞。
应声而来的帕克走上前。他这才注意到异变的是他们本身:和黑德爱尔站在一起的奥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镜中,迪赛鲁杖端的光亮术虽然被镜子映出,他本人的身影却也无影无踪。
……摧毁的那些镜像,是真正的镜像么。帕克咽了口口水,事情发生的太过离奇而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噢好吧,他至少还在摸着头脑,黑德爱尔已经连表情都凝固了。
咦,奥诺怎么染了白发。
稍一愣神他立刻意识到不对,那一袭素白的长发女子绝非秘银之隼任何人的镜像,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身后,素雪般的白衣白发淡得不可方物,难以看清模样。
“……这什么玩意儿!”
帕克正打算碰碰镜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或是说另外两名女子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伸出的袖口猛一抖甩出一枚小瓶。瓶子撞上镜面破碎,溅出的液体在空气中迅速沸腾——帕克一手一个拽住懵了的狗妖精,向后一个飞扑。
轰!
爆炸的轰鸣充斥着鼓膜,爆风把帕克推翻在地,也将镜子绞成了一地碎片。然而飞散的镜片中依旧倒映着那毫发无损的皎白身影,看起来这次并非镜像,而是货真价实存在的“生物”。
迪赛鲁立刻转身,杖端指向女子出现的地方。祷言一出,柔和的光亮术一闪间化为庄重威严的圣光,绽放而出点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帕克虽然除了感觉有些刺眼以外没什么感觉,女子的身影却仿佛被这光芒照得痛苦万分,她捂住双眼,在空中挣扎飘摇着发出阵阵尖啸。盲目地转了几圈后,终于飘荡着渐渐与墙壁融为一体,随后便完全消失踪迹。
牧师也同时脱力般垂下木杖,圣光在几个明灭闪烁后也耗尽了能量,化作星点光斑消逝,看起来消耗颇大。
一行人自然不敢继续在房间停留,帕克拽起黑德爱尔,反应过来的奥诺搭上直喘粗气的迪赛鲁,仓皇地穿梭到房间前方的过道后,确认没有什么奇怪东西从墙里钻出来后,才总算松了口气靠在墙边稍作休息。
……
“那是…幽灵吗?”
“亡灵,幽魂,地缚灵…具体的成因不清楚,但肯定是这一类的灵体负能量生物吧。”
“负能量…啥?”
牧师作为直接操作正负能量的职业,无关其信仰,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远比靠道听途说的帕克来的靠谱。驱散或号令亡灵几乎是每个牧师与生具来的能力——虽说也有例外,辛西娅怕鬼和怕虫子一样。
相比之下菜刀职业的黑德爱尔一脸茫然。她既不会,也丝毫不想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负能量是……哎,回城让莉芙给你解释吧,虽说她没准会回你一个'和幽灵姐姐做朋友的魔法'呢。”
平复情绪的秘银之隼在帕克的带头下闲扯着继续往前摸索着。帕克觉得此时搬出个天真纯良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对于提振团队士气能有所帮助…可惜他只看到狗妖精组莫名打了个冷颤,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用更深的恐惧让人遗忘眼前的恐惧…似乎也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休息之后的众人踏进一间漆黑的小房间,森冷的气息再次笼罩秘银之隼的成员。
“……又是,镜子。”
狭窄的空间似乎只是连接两条过道的拐角。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帕克小声的嘟囔。
从镜之间穹顶透出的光亮难以企及这样遥远的房间,迪赛鲁也因疲惫难以维持光照,唯有四枚弦月黯淡的幽光让人勉强能够看到同伴的位置。帕克走上前,一面镜子孤单地矗立在墙角,任厚重的灰尘掩盖其身影。
黑德爱尔紧了紧她的皮甲,似乎是没有了阳光的关系,总觉得有些降温了。也不知是不是帕克的青蛙又故障了,断断续续的笛音如泣如诉,回荡在四周听着让人莫名发怵。
“小心,掸开那些灰可能会再次出……”
奥诺的话语根本来不及阻止甩着鬼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鸡毛掸子拍打镜面的诗人。
“布置两个一样的陷阱的设计师就该被开除。”
……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确实如他所说,帕克的镜像乖乖地待在镜子里和帕克对视着,老实听话符合常理——看起来比帕克本人好多了。反倒是奥诺和迪赛鲁的镜像消失得彻底,别说镜子,连奥诺的剑都不能反射出她的倒影。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情况。
“…看起来不能进到镜子里面啊…”
黑德爱尔的视力即便在这样昏暗的房间中也足以看清全貌——比如此刻帕克脸贴在镜子上,用力地推搡着的滑稽姿势。这家伙就没有一点“气氛”的概念吗!
“你应该试试按↑键。”黑德爱尔没好气地提议着。
“……我既不是球型生物也没法一口就把敌人吸进肚子。”理所当然的驳回,外加听到话后某条狗妖精突然翘起的尾巴。
“从镜子后面试试如何呢?以我的身高足够把你们扔到后面。”迪赛鲁指向古镜背后,由镜框和墙边构成的一个三角形缝隙。
“拒绝。”言简意赅掷地有声,似乎早已习惯应对这类提案的黑德爱尔。
“好啊!”和喜形于色,好像正愁着爬不上镜子的帕克。
这两人是怎么组成团队的?奥诺感慨一番,提起剑警惕着两边过道。她当然清楚面对亡灵这样的举措防不胜防……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迪赛鲁什么时候会提出如此主动的意见的?
疑惑一闪而过,被当作不值一提的错觉遗忘。
——间奏——
帕克自认是比较机灵的。
这和他很少受到情感的波动有关…但也不全是。他的效率主义以及不信赖感,让独自冒险了三年的帕克练出了谨慎的危机规避思维。即便会做出出格的举动也并不代表他鲁莽——和某个聒噪的战士不一样,他只是思考回路比较新奇。
不过总的来说,机灵也无非细致的观察,缜密的思考和迅捷的反应罢了。
因此偶尔,也会有封印了双眼,阻塞了思绪,禁锢了行动的绝境降临在帕克身上。比如克塞塔镇误闯的强盗窝子,比如在老家撞上的魔鬼牧师,比如以碾压般的实力君临的龙种,比如现在。
实在是失策。帕克懊恼着。
因为环境太过黑暗的缘故帕克难以确认全部的地形是制造这次困境的主要原因。
竟然疏忽到了毫无后手的情况下进入一片全凭想象的领域,这份粗心也难辞其咎。
事到如今怎样的反思也已经无济于事。他心想,只剩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最不可预测的不安定底牌。
思考,犹豫,踌躇,最后别无他法。帕克尽可能地举起了双臂。
“嘿……我被卡住了。”
坐落在昏暗墙角的古镜后面,传出帕克幽幽的抱怨声。
黑德爱尔还能从镜子的顶端隐约看见几根兀自扑腾的手指。
奥诺一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迪赛鲁的扑克脸难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的整整一分钟里,秘银之隼(除帕克以外的)队员们都仿佛暂时地忘记了身处之地的死寂和幽暗。连周围那不绝于耳的呜咽声似乎都淡了下去,仿佛连亡灵都被逗得忘了哭泣,古墓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靠!你们倒是先拽我出来啊!”
一阵阵的哄笑中,只剩下帕克徒劳地踹着镜面,发出咚咚的碰撞声。
果然把同伴什么的当作底牌才是最大的败笔!
脚步声。
“咚,咚,咚。”这次不是帕克了,那是木杖叩在地上的轻响。从右边缓缓地靠近着。
帕克艰难地扭半个身,将眼睛贴近镜框和墙壁的缝隙之间,好看清来者的模样。
一缕金黄的短发似乎隐约飘进了视线。是迪赛鲁。帕克松了口气,看来还是牧师心地善良,没陪着两只狗妖精在那捧腹大笑。
“咚。”背后响起沉重的闷响。近在咫尺。
咦?是从左边过来了吗。帕克挣扎着转过头。
缝隙之后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错觉么?他想。
视线尽头的黑暗突然裂开!一只幽蓝的眼眸紧贴在缝隙边缘,无神而空虚的瞳孔毫无生气,冰冷得像一汪死水,比黑暗还要浑浊。
它在凝视着哪里?!帕克咬牙。眼眸空洞得找不到焦点,兴许在背后。他想回头,却发现不知为何转不动脖子。
视线在收缩,镜框的边缘,枯朽的墙壁,以及自己的存在,全部被浑浊的暗吞噬。只剩下与之对视的瞳孔。
然后帕克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
眼前的那只眼眸好像微微弯了弯,无神的瞳孔中突然有了神色,似乎泛起了一丝笑意。直坠冰窖般的笑。
帕克一阵冷颤,挣扎着试图摆脱这动弹不得的状态。黑德爱尔和奥诺呢!要笑到什么时候!
……等会,笑声?
声音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般,寂静的可怕。
一个恍惚,眼前的瞳孔便突然消失。视线范围重回一片漆黑,仿佛从来没人经过。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咚,咚,咚。”只有这木杖的闷响,时远时近,一会在左边,一会在右边。
“咚,咚,咚。”不绝于耳的闷响,一点点改变着节奏,忽快忽慢……最后和帕克的心跳同步。
“咚——咚——咚——”声音的间隔越来越长,帕克开始感觉有些乏力。
“……"他开口想喊些什么,却只是徒劳。不知哪里落下的尘土糊了帕克一脸,呛得他咳个不停。
当然的,此刻的帕克就连咳嗽的声音都没能听到。
已经连叩击的闷响都微不可闻,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
…………
“……醒……帕克……”
“喂!醒醒啊帕克!”
帕克惊醒,猛地翻身坐起,额头传来一阵剧痛——噢,这似乎是因为头槌了黑德爱尔。
黑德爱尔抱着脑袋泪汪汪地叫嚷着。
“帕克!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我们让迪赛鲁托到镜子上,然后合力把你拽了出来——那会你似乎晕了过去。”
奥诺接过黑德爱尔的话茬,淡然地向同样捂着脑袋的帕克解释着,语气中隐约透露出对于帕克的表现的失望。
……我?因为黑暗而害怕得晕了过去?
帕克心里重复着奥诺的话语。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和迪赛鲁就先一步去看了看前方的状况…是条死路,不过有个很让人在意的石碑。”
“…迪赛鲁?”帕克揉着额头,插嘴打断奥诺的讲解。
牧师此时正一边安抚黑德爱尔一边继续着照明的任务,闻言起身转向帕克:“我和奥诺一起行动的…石碑似乎是个机关,我们暂时不知道破解的办法,就先回到了这里。真,真是是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提出了那样的建议……”
牧师似乎把帕克的昏迷归结为自己的责任,低头一副自责的模样,金黄刘海下湛蓝的瞳孔似乎有了泪光,愧疚的目光四处游离不敢对上帕克的视线。
帕克抬头,瞥了一眼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牧师,手一晃,连弩弹出,满弦待发,准星已对准迪赛鲁的眉心。
“喂帕克?!”
黑德爱尔大吃一惊,飞扑而来试图阻止冲动的帕克,不料话音未落帕克的扳机已经扣下。
弩机下方应声弹开一个小孔,一股清水激射而出,喷了茫然的迪赛鲁一脸。
帕克一挺身从地上跃起,叉着腰指着呆若木鸡的迪赛鲁洋洋自得高声宣言:“哼哼!我让你们笑我!接受制裁吧!”
你幼儿园小孩吗!飞扑中的黑德爱尔被这举动雷得面部着陆,正好滑行到了帕克脚边,于是帕克枪口一转,又是一道水流灌进黑德爱尔耳朵。
——算了,大概是幻觉吧。
帕克侧身躲过气急败坏下掷出的匕首,反身扳机一扣把奥诺也卷了进来。
——表象,心象,刻板的善意,扭曲的恶意。
面对两位狗妖精的连携攻击有些吃力,帕克弯腰避过一道斩击,就地一滚躲到迪赛鲁背后。
——探求人心的真相是无意义的。
刹车不及的奥诺一脚踢中迪赛鲁小腿,牧师呻吟着跪倒下来。帕克则趁机窜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重要的是,这些主观的'象',会演绎出怎样的'事'。嗯,就这样。”
“帕克!你又躲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唔……大概是,新的叙事诗?怎么样,想听么?”
“啧,听了大概会精神污染的我拒绝。”
*计字19005
*第一次推线剧情8470
*累得半死,顶着家人压力真不容易,后半段估计还会改
*好累啊……
少女看到了光。
光并不像她经常看到的那样灼目,它们带着种迷幻的柔和,像是她曾经听说的攒在枝头的花朵。
莹白,粉红,群青,鹅黄,淡紫。
少女被光所拥抱,仿佛久未知晓的温暖。
薇塔塔再次加速,试图跟上青年的脚步。
与这叫做亚修的青年相遇,是她来到这空空如也的无名之城之后不久的事情。自小生活于阴暗混乱的地下都市造就了每一个卓尔认知安危的本能,与修·雅兰一起生活的十年又让她对于红发的人类十分敏感,围绕在这青年身边的奇妙气场更是加重了她对这人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并没有多大的人类,染就了一身堪比最凶悍的卓尔战士的血腥之气?
作为精灵尚且是一名少女的薇塔塔表示好奇,十分好奇。
而现在她有点后悔一时兴起加入了这个锻炼狂人的队伍,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前卓尔贵族少女终于拒绝服从这种惨绝精灵寰的训练安排——
“到底是为什么我堂堂夏德娜的牧师要跟着你们跑步啊?!”
叫作加瓦尼的矮小女孩——这个小小的高等精灵,从外表来看她应该刚过十岁,但这孩子的心智却至少有五十岁,对于这点薇塔塔有些疑惑——听到她拖着长音的牢骚似乎不自觉地哆嗦了下,战战兢兢地看向队伍的年轻领袖,而迷迷糊糊的狗妖精德鲁伊阿泽拉只是歪着脑袋咪了一声,她全程挂在那头毛发肥厚的白熊身上,软软的样子又让薇塔塔没办法狠下心把她从上面抓下来一起跑步。
“你的体力太差了。”青年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正嘟嘴生气的小丫头,“这种贫乏的体力无法支持你所需要的长时间冒险,你不是要看到世界被拯救的一刻么?这样下去你只会在半途死去。”
拯救世界?薇塔塔心里偷笑,她只是想创造夏德娜大人所爱的新世界。
“但是好累啊……”她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躺,“让我休息一下啦。”
天空和她曾经听说的一样透彻清净,比荧光苔藓亮了很多却一样不会灼眼的星光铺满了天空。于是女孩看着头上的满天星子和房檐的小小灯火入了神,再不理会亚修的说教。
“薇塔塔,我现在说的话对于你想要的未来是十分重要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青年对着这个任性的精灵少女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的愠怒。
“啊。”薇塔塔忽然翻身坐起,没有瞳孔的眼睛在外人看来无法判断她到底在看着哪里。
亚修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终于要听话了”,尚未出口的话却被薇塔塔的动作所截断。
女孩伸出手,指向天边:“月亮,升起来了。”
四双眼睛汇聚于星海的边缘,一轮满月在深黑的底色上悬吊,月光柔和地洒遍了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森林、城市、山坡、喷泉,还有与他们一样抬头看着淡白明月的人们。
“你们可以选择新的旅途,也可以选择去帮助其他的冒险者作战——”
白色的神明俯瞰他们,他身边有着发光的碎片,薇塔塔想去摸摸看,却被亚修一巴掌打了下来,她也不怒,只是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们选择去拯救那些无力的冒险者,代替他们完成他们未能完成的使命。”
青年上前一步,赤色的眸子里仿佛燃烧着什么。
神明似乎无声地笑了:“那么——”
少女被围绕在光的碎片中飘浮,她好奇地伸手,试图触碰那些显然没有实体的光影,手指理所当然地穿过了鹅黄的残像。
有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些光不会将她灼伤却依然明亮绚烂,少女的小小心子里有些无来由的欢喜。
“这是哪里?”加瓦尼声音里带着她一向的战栗。
“先向着前方前进吧。”亚修回头看了看几人,自然地踏出了脚步,仿佛他脚下的不是无尽的虚空,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地。
就这么一点看来,这个人就拥有相当可怕的胆识,薇塔塔这么想着跟上,单凭这一点就不能把这个男人与雅兰相提并论。
“飘起来啦咪……?”阿泽拉软绵绵的声音和迷迷糊糊的性格一直让薇塔塔难以相信她是个已经做了妈妈的狗妖精,她的大白熊倒是一直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现在也是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他们似乎走了很远,光在他们身边不停变幻着,女孩看着四周相当愉悦,完全没有了被亚修强迫训练时的疲劳感。
队伍突然停了,薇塔塔从亚修旁边看去,一截楼梯突兀地挂在半空。加瓦尼小小惊呼一声,阿泽拉则是一如往常的没什么紧张感。
“注意眼观四方,不需要害怕,我们是遵循命运指引而来的勇者。”亚修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一步踏上了楼梯。
一瞬间,女孩眼中的世界变了。
迷幻的光彩变成了奢华到令她厌恶的大屋——这房子让她想起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被禁锢于家中的那种感觉,她如果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种无止境的孤独和毫无生气的严肃了。
“看起来是真实的。”走在队伍最前的亚修伸手摸了下楼梯扶手,“继续前进吧。”
薇塔塔也并不想在这里做什么令那青年反感的事情,便一声不吭地跟在队尾走着,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走完楼梯便没了再往上的路,女孩跟着队伍转向了这层的走廊。走廊长而华丽,各种装饰品排列两侧,薇塔塔选择视而不见。
很讨厌。很烦。她从进入这间房子开始就满心都是这种感觉,对同伴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她脑子里的感官已经出现了麻木,亚修终于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一起停下。
“看来,这里的主人已经给我们制订好固定的路线了。”青年说着转向了一边的门,伸手敲了敲。
门并没有开,青年的手离开门之后,从门后传来了同样的回应。
一行人皆是惊诧,毕竟这大宅怎么看怎么像没人的样子,那么门后的到底是人是鬼便无法确定,无法确定的时候……
亚修并没有像薇塔塔所想的那样拔剑斩出,而是切换了几种不同的敲门节奏,得到的回应却与之前一样,都是与青年相同的节奏方式,甚至连声音的轻重都相同。
——这个人,或者鬼,是在玩我们么?女孩皱起眉。
亚修放下了手,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请问,阁下为何要刻意模仿我的节奏?”他高声发问,门内却是一片沉寂。
青年火红的眸子暗了暗,手中长剑伴随着清越的鸣声出鞘:“你们离我远一些。”
来了来了,他终于无法忍耐了。女孩心里偷笑,退开几步。
右脚后错,左腿微弓,双手握剑,青年将蓄了些许力气的剑锋照着门狠狠劈下,银白的刃嵌入门板,一条裂缝随之出现,紧接着是骇人的惨嚎。
“呜哇。”薇塔塔当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当即往后一跳,差点撞到墙上。
门板从裂缝处裂开成两半,那里面倒出了一个人,更确切的说,一个快要变成尸体碎块的人,血已经溅在了劈开门板的亚修身上。
加瓦尼惊呼出声捂住嘴巴,阿泽拉瞪大了眼睛,而作为事件主角的亚修背对着薇塔塔,女孩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个尸身有着熟悉的红发,铠甲,精瘦的身材。
薇塔塔几乎就要把他当成了修·雅兰,然而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早就没了可能性——毕竟那个人已经被她亲手杀死在了克林菲尔燃起大火的那个夜晚。
亚修转身,神色没有任何动摇地抹去了溅到脸上的血,将那颗已经摇摇欲坠的头从尸身上割了下来。脑袋弹跳几下,落在了人群中。
这张脸和另一张亚修的脸一样没有表情,一张嘴微张着,无光的暗红色瞳孔里倒映着队伍成员们的脸。
薇塔塔莫名地想起一句老话,“死人的眼中印着凶手”。
那么,已经有多少人眼中印着面前这个男人,又有多少人的眼中已经印入了自己的脸呢。
眼看着还在发愣的幼年精灵,薇塔塔忍不住起了玩心,便伸手揉了下加瓦尼有点乱糟糟的一头蓝毛:“别瞎想啦——那么容易就被干掉的人,你觉得会是亚修么?”
“也,也是……”小家伙似乎抖了两抖,“谢……谢谢……”
奇怪的孩子。
再次出发的亚修带着些恼怒,据他所说方才那个堪称简陋的房间是他小时候所居住的地方。不知是因为有什么不好的回忆还是其他缘由,总之他的脸色已经不想刚开始那样自得了。
接下来几人转向了另一扇上着锁的门,加瓦尼作为队伍里唯一有些小偷小摸技巧的人,被理所当然地拜托了去开锁的任务,小女孩虽然一脸惊慌,还是稳下了心神去研究那把锁,一根铁丝在锁眼里左捅右捅,不多时锁头便落在了地上。
“呼哇——开了!”小姑娘擦了把额头的汗,深绿的眸子里亮闪闪的看着亚修,像是期待主人夸奖的小动物。
明明是个精灵,却没有任何属于精灵的傲气和自尊。
亚修对着加瓦尼点头:“你很厉害,加瓦尼,愿意努力的事情肯定会有回报的。现在就让我先进去吧。”
虽然知道按照这男人的意思,他自己先进去是为了排除有可能伤害到几人的陷阱,她还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舒服,感觉像是这小小的高等精灵被这个人类抢了功劳一样。
而置身事中的女孩自己却浑然不觉,还激动地点头,看着亚修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崇敬的神明。
薇塔塔无声地叹了口气,进入了那被幼小的高等精灵所打开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在薇塔塔看来也堪称精美,只不过落满了灰尘,狗妖精敏感的鼻子被呛得打起了喷嚏。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青年战士突然拔剑,朝着墙壁砍了过去,墙壁发出巨响将剑反弹了回来。亚修皱起眉头,调整姿势后再次向着墙砍去,却在离墙壁一寸之处硬生生停下了。
脸。
在光秃秃的墙壁上出现了脸, 它微笑着向薇塔塔打招呼。
“牧师小姐,好久不见啊。”
女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阳伞无声地掉落地面。
修·雅兰的脸清晰地在墙面上浮现,他对她微笑着,仿佛还是十年前那个稚嫩的青年,孤身一人流落在黑暗的卓尔城市,正坐在墙角等着一个名叫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的少女牧师来帮助他回到阳光明媚的大地之上。
幻像。
修·雅兰已经死了。
和方才被砍倒在地的亚修一样,这张脸也一定只是幻像。
“你们看到的都是不同的面孔吗?”这次亚修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恼怒,方才在自己房间前的隐忍已经荡然无存。
果然是幻像。
幻像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我就再杀你一次!
身体在她能够控制之前动了。一双细剑随着鸣响出鞘,银白的剑尖带着夏德娜所赐的黑色残影扎进了修·雅兰的面孔。
“雅兰的幻影而已。”她手中的双剑刺入又抽出,幻像的眼睛瞬间成了两个血洞,面孔被她刺得血肉模糊,最终五官已经没了人形。红到刺目的血液从惨叫着的幻像口中不断涌出,铺着红毯的地面被染成黑色,她机械般刺着那张脸,直到幻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有点急躁了,薇塔塔。”亚修的声音一成不变地冷静。
“啊……对不起呢?”女孩笑着收回剑拾起阳伞,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心中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绵软,而后几人开始坠落。亚修伸手抓住了薇塔塔,修长有力的手上有她久未感受过的温暖,她伸手抓住另一边加瓦尼带着些许硬茧的小手,试图把这些感情传达给这个总是战战兢兢的小孩子。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然后干脆地湮没在黑暗中。
几人停止下坠时,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为了省事薇塔塔把阳伞收起别在了腰间。
亚修划亮了火柴,却只能看到同伴们的脸,四周的黑暗仍旧是深不见底。
“由幻术组成的世界么……”亚修再次皱起了眉。
飘浮的轻盈感从薇塔塔脚底传来。
熟悉,却并不快乐。
右腿微屈,左腿绷直,双手斜斜地做成一条直线。
——教给你的、这种叫作芭蕾的舞蹈,是你作为德拉娜家族的幺子,在未来进入更加上流的贵族世界时获得一席之地的技能之一。
跳跃,旋转,再次跳跃。
——拉雅特,你给这些没有地位没有权力的人跳这种高贵的舞蹈,是想做什么?
向前移动,向上踏步。
——既然你得到了夏德娜大人的垂青,成为了牧师,那么就好好地待在神殿里或家里,像你这样四处乱走的牧师成何体统?
向下两步的小跳,向左三步的碎步,向右两步旋转的交叉。
——雅兰,我跳给你看哦?叫作芭蕾的舞蹈。
女神亲吻了地面,然后有了卓尔精灵。
芭蕾与夏德娜女神出于同源,舞女在舞蹈的最后也要亲吻地面。
她准备俯下身时,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地面的存在,而耳边传来的是稀稀落落的掌声。
清醒过来的少女感到了尴尬,却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丢脸,只好轻挽裙摆,作出道谢的姿势。
再次前行的小队仍然跟随着对“勇者”一词有着深重执念的的青年,一团蓝光却忽然挡在了队伍前行的道路上。
它缓缓地飞行,而后撞在了亚修身上,猛地炸开。
蓝色的光芒刺入眼睛,少女惨叫出声,本能地抱头蹲下。
她再次睁开眼时,阳光明媚,她的皮肤在刺痛,眼睛也在刺痛,此时薇塔塔能够做到的只有再次惨叫着蹲下身去。
“没……没关系吧?”加瓦尼战战兢兢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阳光造成的灼烧感消失了。
“谢谢呜呜呜呜……”她从早熟得可怕的幼年精灵手中接过伞。话里虽然带着一股哭腔,记忆里并没有过的泪水自然是无法涌出眼眶的,不如说,她都在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泪腺这种东西。
眼前是座镇子,看起来温暖安详,充满了名为“幸福”的感情——那种感情她只在克林菲尔的隔壁四口之家之间、和亚修在无名之城接到叫作“莉芙”的女孩写来的信时感受过,对于她而言却只是种多余的累赘。
“然后呢?”她再次转回身去看同伴,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消失,她在这里又变成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这群人去哪里了?”女孩有点懵。
然后有人在薇塔塔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那手修长有力,透着一股熟悉的温暖。
“亚修?”她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回家了,薇塔塔。”修·雅兰把手搭在她的头上。
“雅……兰……?”她看着男人,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有些模糊.,“是真的雅兰……?”
“不是真的,难道是你自己臆想的?”男人在她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回家吃饭了,今天午饭有肉。”
“你……没有死?”薇塔塔呆呆地盯着那双黑色的眼,那瞳子像是双漩涡,正在将女孩缓缓吸入。
“说什么呢,睡糊涂了?我怎么会死啊。”雅兰大力揉了揉她的头顶,“再胡说八道今天中午的饭没你的份。”
她默默地被男人拉着走,一双眼睛盯着地面,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终于看到了一间平房。
“这是我的家。”雅兰眯起眼睛笑,温柔的笑容是她从未在那张脸上见过的,“走吧,吃饭了,薇塔塔。”
门里是张小小的方桌,桌上放着几盘正冒热气的菜肴。
她跟着男人进了门。
“欢迎回家,薇塔塔。”
迈进门的那一瞬间,有谁在远处喊了一句话。
——快醒醒!美梦也是梦魇的一种!
美梦。
这是梦么?
——快些醒来啊,这是梦魇!
这是梦啊。
无论多么美好,多么让人恋恋不舍,也是梦啊。
既然是梦,那就必须要醒来。
“我在克林菲尔的时候……不是杀了你么?”她抬头看着依然微笑的男人。
你不是雅兰。
“这是我的母亲,你不是一直想认识她么?”男人指着饭桌前的老妇人。
你是谁。
雅兰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拔剑,刺击,劈砍,一切在一瞬间完成。
和那晚一样鲜红的血,早已应该化作尘土的火红柔软的发,还有从未在那张脸上出现过 的、夏德娜那样温柔的微笑。
微笑着的修·雅兰被她拦腰截断,上半身体缓缓落地。
你只是个可悲的幻象。
黑色的雾气从她身边升腾而起,吸收了血液而成的实体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穿透男人身体时甚至发出了声音。
血液的腥甜气味充斥了鼻腔。
去死吧。
从男人身体里流出的血那么多,染红了房间的地面。
再死一次。
坐在桌前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转头看着修罗上身一般的女孩,与修·雅兰同样的黑色瞳孔中尚在迷惘。
加上在房间里的那次,这是我第三次杀你。
手起剑落,那双眼里与她的“儿子”一样,再也不会有亮起的光彩。
如果还有需要,我会第四次杀了你。
她转向那个发出警告的方向,少女金色的头发一转而逝。
“谢谢你。”
天空好像也被这母子的血染红。
雅兰对我说,随意杀人是不可以的。
他说,死人的眼中印着凶手。
那么,他们的瞳孔中也印下了自己的影子吧。
这样就好,即使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也会永远记着我,因为我已经印在了他的眼中。
夏德娜女神,是你帮助了我,对么?
小镇在女孩模糊的眼睛中扭曲,破碎,消失,她仍然望着天空,即使它已经从温和的湛蓝变成了压抑的苍白。
“大家,还能够行动么!”
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回头时看到的是再次出现的同伴。加瓦尼和阿泽拉都表示还可以,却看起来有些脱力,作为队伍道标的亚修还在尽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而那些被他努力压抑的、狂涛般的怒意却始终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就继续前进吧,现在我们有目标了。”青年眼中的怒气仍然显而易见。
她想安慰这男人一句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闭了嘴。
亚修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
“请记住,那些都是我们回不去的过去!”
然后他伸手去拉薇塔塔的手,女孩本能地想躲开,忍了忍之后还是任他拉过。亚修拉着她蹲下,和加瓦尼阿泽拉二人平视。
“只有继续前行,我们才能够抓住眼前的未来!”
未来?未来如何,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最在意的,是眼前的现在。
“一起努力吧,最棒的伙伴们!”
年轻的男人振臂呼喊。
“我会竭力陪伴你们到旅程的终点!”
最棒的伙伴?旅程的终点?
玩笑话么。
他们所谓的“拯救”,大概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成为它最初的无序样子吧?
而对她而言,等到旅程的终点,她要让这个世界成为夏德娜大人最爱的样子,这才是所谓的拯救。
到那时候,这个男人还会觉得我是“最棒的伙伴”么?
应该是“最恶的敌人”才对吧。
苍白的天空渐渐转入黑暗,世界仿佛夜半梦醒一样再次被浓重的阴影包裹。一行四人仍然跟随好像那个随时都会消失的少女,她不时回身朝他们微笑。
“这边。”
女孩的声音像是飘摇在风中。
“会不会是陷阱……?”加瓦尼声音虚弱,带着她一向的无意谨慎。
“请停下你的脚步!”亚修在队伍前头奔跑。
神秘的少女且停且跑,直到她消失在一团光芒中。
亚修向着那团光伸出剑去。
剑刃还未触及光团,光团便爆炸了,四人在惊呼中被卷入了光的漩涡。
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时,周围的景色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这里既不是室内也不是明媚的小镇,天空是一成不变的灰色,脚下的地面泛着浑浊的黑,死亡的气息在这里弥漫——
墓地。
“战斗中的冒险者,能听见吗!”第一个认识到他们处境的仍然是亚修,青年反应过来之后便向着一个方向呼喊起来。
他呼喊的方向传来金属相撞兵刃交击的声音,薇塔塔回头看去,两个相同的人正在激烈的战斗中,其中一人听到亚修的声音便回头向他们大喊起来。
“你们要小心墓碑!”
——墓碑?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亚修转身去看墓碑,而他看到身边的一座时,瞬间大吼着劈了上去,怒气的波涛已经完全从他身上爆发。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暴怒到如此地步?
而接下来的景象更加让她感到新奇,另一个亚修凭空出现,与方才劈砍墓碑的亚修战成一团,一息功夫便已经分不清谁是真货谁是幻影。
有趣。
这是亚修自己的战斗,别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这么想着,少女的好奇心开始作祟,她便小心翼翼地在墓碑间绕来绕去,试图找到这些异变的根源。
大部分墓碑上写着她不认得的人名,然而在这之间她却看到了令她无比在意的东西。这里面有她同母异父的那些姐妹们的名字。对于这些她倒不怎么在意,毕竟那些人生或是死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令她在意的是另一座墓碑。
修·雅兰·阿尔斯特拉。
死于其最爱之人,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之手。
她从不知道雅兰并不是修·雅兰的姓氏,而这里的姓氏是真是假也永远无法再去考证,只是这句墓志铭却微妙地说对了一部分的事实。
“他确实死在我的手里没错。”
女孩轻轻地抚摸墓碑。
“可是他最爱的从来都不是我呀。”
兜兜转转走过雅兰的墓碑,背对着它的墓看来是座新坟,泥土上尚且带着新鲜的草叶——在这毫无生气的世界里,草叶又是怎么来的这种事情,薇塔塔已经放弃了思考,毕竟到现在为止在这个地方什么事都不对劲。她绕到墓前,想要看看这个和雅兰背对背埋葬的人是谁。
也许是他的母亲呢。
手指拂过灰色的石块,冰凉凉。
——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被女神遗弃之人。
女孩愣住了。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得到女神的垂青?不可思议……”
“薇塔塔,你以后就是神殿里最小的牧师了。”
“不想只学单一的神术?那我教你剑术好了。”
“我,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以此有限之身献于无限之女神夏德娜,神赐我名薇儿塔西瓦,此生此世,无论何处,无论何时,全身全意护卫女神之名……”
“这双剑上有女神的加持,一长一短,一主一侧,名为‘银棘’,现在送给你了。善用。”
“我要创造出夏德娜大人所爱的新世界。”
怎么可能呢。
二十岁就成了新晋牧师,一直得到女神恩宠的自己。
全心全意为了美丽的女神而努力的自己。
发誓将这一生都献给女神的自己。
被女神遗弃?
简直是她听过的最为荒唐的笑话。
手中刺剑插入新土,黑色的泥土被女孩翻开,沾脏了女孩精致的鞋子。
“那么躺在这里的,是个怎样的冒牌货呢!”
坟墓被破开的同时,一只紫色的手抓住了剑,那手的手指被极窄的剑刃割破,鲜血渗入泥土变成黑色。
“你竟敢伸手去玷污有夏德娜大人加护的剑?”
刃风吹过,断肢落地。
墓中之人发出细长的悲鸣,破土而出的是另一个薇塔塔。
“你就是‘被女神所遗弃’的冒牌货对吧?”薇塔塔的剑尖点着捏着断指的女孩一侧的脸颊。
“你才是,被夏德娜所骗的可悲之人啊!”女孩放弃了封住伤口的行动,尚且完好的右手紧紧握住银棘的主剑,任由失去了手指的左手滴血,直到血流在她衣衫上汇成了小溪。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背叛了女神才被遗弃的吧?”失去了黑雾的剑锋划过女孩的侧脸,被她一个闪身躲开。
“背叛只是你这愚昧的无知者所说的话,我只是清醒了而已!”被闪开攻击的少女表情扭曲,比她更加凌厉的剑风裹挟着黑雾向她刺击而去,逼迫着她向后空翻退避。
“清醒?”看到这个容貌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女孩处于劣势,薇塔塔趁势进攻,“沉溺于夏德娜大人无上的美之中又有什么不好?你这可悲而愚蠢的人既然失去了信仰,不如去死的好!”
“那么你总有一天也会死的,死在你自己的手里!”女孩格住薇塔塔左手侧剑,却没法防御另一侧,只能用左臂制住眼前人的手腕。
“那是后话了。”薇塔塔笑起来,“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自己的脸,还真是美丽啊。”
黑色的雾气猛然凝结,仿佛从地面长出的长枪,穿透了女孩的身体。
“再见了,像人类一样可悲而愚蠢的幻影啊。”
从坟墓中爬出的女孩从脚下开始消失,最终扭曲成无尽的碎片。
回到队伍里后,阿泽拉仍然处于迷迷糊糊的状况外状态,而亚修的表情也不轻松,一个陌生的身影背对她站着,是个满头白发的青年,姿势有点驼背,透着一股老人般的颓态。
“于是,那个女孩子被干掉了?”她这么说着走近几人,一边的地上躺着刚刚提醒他们的女孩。
“啊啊,似乎是疏忽了一下。”亚修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下,似乎确定了她没什么伤势,随即转向另一边的陌生人,“这位是深森旅人的成员之一,名字叫折途,与你是同样的职业。”
“艾瑞克的牧师。”被称作折途的青年语气里带着股不耐的叹息,皱着眉头看着希望之光的一行四人,“你们知道你们自己给自己添了多少无谓的战斗吗……”
青年带着点阴郁的目光扫过亚修,跟在他后面的加瓦尼再次紧张地捏住了衣服下摆。
“不说这些了,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了吧?”薇塔塔有点不太想理这个家伙,便开始转移了话题。
“说的也是。”亚修看着身边的景象再次破碎消失,薇塔塔也跟着他看去,却看到了在他们目力能及的远处有个马尾女孩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跑开。
那个在梦境中提醒她醒来的女孩。
亚修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女孩,拔脚便追:“虽然不知道她还要让我们看到多少幻影,但就此退缩只会彻底变成对方的玩物。前进吧,让她看看到底是谁的耐力比较强。”
“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不是坏人哦。她似乎想要提醒我们,不要为梦魇所纠缠呢。”薇塔塔也跟上,只是在他表达对女孩的敌意时反驳了一句。
“是善是恶,让她停下来才是当务之急。”奔跑中的亚修并没有回头。
薇塔塔叹了口气跟上,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固执得相当可怕。
前面的路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女孩的身影像是没入了浓雾那样消失,亚修给他的飞刀绑上一根根点着的火柴,不停地往前方抛出,然后试图跟随火线前进。那些刀笔直地向前飞去,然后笔直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咦?也素幻影咪?"阿泽拉歪头,大白熊低头看着主人,轻轻蹭了蹭狗妖精柔软的毛发。
“看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青年稍微停下脚步,向身后四人伸出手,“牵着手前进吧,为了大家的安全。”
薇塔塔没什么犹豫,拉住了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加瓦尼温热的小手。小小的精灵似乎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恐惧,伸手拉住了阿泽拉。
而折途被无意间晾在了一边。
“拉住手吧,更加安全一些。”亚修似乎注意到了处境有些尴尬的折途,向他伸出了手,却只换回一个怀疑的眼神,亚修也不因此失态,而是主动伸手抓住了他。
看着这两人的薇塔塔只能耸耸肩,所谓傲娇碰上天然大概是就是这个样子。
“嘻嘻嘻。”
轻柔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忽远忽近,像是很多不知男女的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亚修猛地扭头,又扭向另一边,看起来也是听到了这笑声。
“哈哈哈。”
笑声在继续。
“出来吧!无论是真身还是幻影,在我面前都只是白费力气的徒劳!”青年高呼,火红的发在黑暗中也像一团火焰。
“呵呵呵。”
“你怎么知道,徒劳的不是你自己?”
声音柔美好听,像是神话中诱惑了那些精灵的神明。
“因为你无法击倒我!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亚修的声音中带着他一向不知何处来的无尽自信。
“呼呼呼。”
不知正体的声音再次笑了起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徒劳的不是你呢?”薇塔塔对这种问话也有些反感,一个没忍住开口反问回去。
“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这片黑暗迟早会被我劈开!”而亚修拔剑直指前方的黑暗,像是真的要撕开这片黑幕。
“哼哼哼。”笑声变成了鼻音。
“迟早有一天——”
一个声音这么说。
“——击败你的——”
另一个方向接上了前面的话。
“——是你自己。”
声音再次换了方位。
“我也只会被我自己所击败哦。”薇塔塔眯起眼睛,她对这里越来越感兴趣了。
亚修继续着他在薇塔塔看来已经近乎无脑的高呼:“无稽!让我看看你接下来的能耐吧!”
“……与其继续跟她这样玩下去,不如好好找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吧,两位。”折途在他们背后拍上了两人的肩膀,薇塔塔回头正好看到这家伙正用死鱼眼看着与虚空对话的两人。
“你想到妙计了?折途。”亚修转身,竟然给了这家伙一个信任的眼神。
“怎么,你难道想到得到碎片了的方法么,秃鹰的使者?”薇塔塔忍不住嘲讽了起来,她委实对其他神明的传教牧师有些本能的抵制。
折途沉默了一阵,最终也只是摇着头不满地咂了下舌头。
古怪的笑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吵闹的争论声,过于嘈杂的声音让几人都无法分辨这里面的内容。
“不如说现在这个空间……是在映射或是反射我们自身的样子。”折途斜了亚修一眼,话里仍然带着那股颓气。
“既然无计可施,那就只有继续前进了。无需慌张,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勇者,是绝对不会被这等卑劣的戏法所击败的。”亚修大力地拍着折途的肩膀,牧师被战士拍得几乎站不稳。
加瓦尼再次惶恐起来:“反射自身……?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薇塔塔有些不爽这个同行:“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毕竟只是梦境啊。”折途两眼看着一片空荡的黑暗,若有所思。
亚修眼看几人也没有异议,便再次抓起折途刚刚甩开的的手,打算继续前进,而折途再次甩开了他的手,伸向天空的方向。
“如果这里也被艾瑞克大人注视着的话……”他喃喃自语。
一只兀鹫飞了过来,落在地上,或者说是应该是地面的地方。
阿泽拉双手一拍,似乎非常高兴:"粗线咪!"
加瓦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里也是被神注视着的啊……”
兀鹫抖了抖羽毛,接受了折途的指向之后飞向了远处,却一直没有回来。
“如果是梦境,那么这也只是卑劣者塑造出来的幻影,不要轻易被迷惑了。”亚修盯着秃鹫探索的方向。
“如果那是自己的梦怎么办呢,队长大——人——自己被自己骗了该怎么办——?”刻意拖长了尾音的折途眯着眼睛看向亚修,似乎是有意要挑起战争,而一边的加瓦尼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要跳起来和他打架的气愤。
“不存在能够欺骗我的幻影,即使它化作我的模样,也只会被我的剑刃彻底撕碎。”亚修坚定不移地回望,折途愣了一愣,薇塔塔似乎看到他的嘴角有些抽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兀鹫迟迟不归,似乎也迷失在了这诡异的梦境中。
“走吧,一直站在原地总不是事情。”亚修第三次抓起折途的手,后者也放弃了反抗,就这么被拖着往前走。
争吵的声音在他们背后渐渐变小,原本无法分辨的内容却清晰了起来。
“干掉他们。”
“让他们离开。”
加瓦尼对这里接二连三的异状表示了接二连三的惊讶:“这里有两派人……?!”
“想要干掉我们的可以理解,想要让我们离开的,难不成是怀柔派么?”薇塔塔心中莫名的快乐几乎无法抑制,她笑得格外欢快。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只一个。又或者这只是主人的故弄玄虚。”亚修再次向声音的方向投掷飞刀,却仍然只能得到它飞进黑暗消失的结果。
“哼。”一声冷笑从不远处传来。
除阿泽拉外的几人都齐刷刷看向了冷笑的方向,那个绑着马尾的少女看到他们扭头,一闪身逃进了她身边的建筑里。
那建筑从外观看来是石质的圆形,歌剧院一样的宏伟,无数的石柱撑起了它巨大的外壳。
“她好像在引导我们呢。跟上去看看?”薇塔塔看着亚修。
折途在一边嘟嘟囔囔:“总之小心前进就好了……”
“出发吧。小心看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要跨过去。”亚修没有回头,脚步也未曾停下。
进入圆形剧场之后是一片漆黑,道路像是通道一样没有尽头。
折途又咂起了舌头:“暗无天日也有个限度吧,好麻烦……”
洁白的圣光从他手上扩散,黑暗被瞬间冲散,他们身处的地方从“通道”变成了圆形的舞台,突兀的欢呼与叫好声也随着这片光一下子出现在四周。
“干得好——!”
“杀啊——!”
“干掉他——”
几人一瞬间摆出战斗姿态,毕竟这种呼喊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呼喊针对的并不是希望之光的一行人,而是舞台中间的两人,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巨汉,和一位娇小的森精灵少年。巨汉手中的流星锤发出呼呼的风声,少年腾挪躲闪,两人在僵持之中。
“那个是……”亚修按住太阳穴,看起来这少年似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想起来了!”青年突然高呼,“他是深森旅人的成员!森精灵罗伊!”
少年微微一顿,不自觉地向着亚修这边看了过来,而这一个小小的迟滞便让对手抓住了机会,流星锤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少年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砸得粉身碎骨,血花甚至飞到了看台边缘。
队内出现了一阵沉默。
“……啊啦啦……死掉了。”最后薇塔塔打破了沉默。
加瓦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尖声惊叫:“啊啊啊啊啊死掉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巨汉挥起流星锤大笑,金属上的血液和碎肉滴落一地,铁锈味和甜腥味再次刺激起少女嗜血的神经。
“即便是在梦中,我也战无不胜!”他大喊,四周的观众开始叫好,扭曲的暴虐般的欢喜在整个空间里弥漫。
“你的对手在这里!”
长剑出鞘,纹丝不动地指着手上血迹尚未干涸的巨汉,亚修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接下来你就该从失败中彻底清醒了!”
亚修在愤怒中朝着巨汉冲去,薇塔塔却注意到剧场另一边,那个曾经在梦境中指点她的女孩正悬浮在半空,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可以与她在梦魇中竭尽全力呼唤薇塔塔时相比的表情。
怎么走了两步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薇塔塔顿时玩心大起:“姐姐你胖次露出来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
“姐姐你胖次居然是蓝白的耶。”她继续跳脚。
少女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然而巨汉却怒吼一声,接着他背后的通道里又走出了一个与他仿佛孪生兄弟的巨汉,此人一出现就挥舞着流星锤向着薇塔塔奔来,大地也在他的脚下震动。
女孩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然后扑哧笑出了声。
“好像……惹麻烦了啊……?!”观众席上的呼声愈来愈高,那些观众高声叫好却面目模糊,薇塔塔哈哈大笑着跑向人群,黑色雾气在她身边升腾,凝固成黑色荆棘在她身后交织成网,试图挡住巨汉的攻击,却被巨大的流星锤一一击碎。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的笑声响彻整座剧院。
一根根黑色的长枪从天空落下,从地面生长,薇塔塔也不管到底效果怎样,只是在整个舞台——不,应该是角斗场——中奔跑。
“哦哦哦哦哦——”巨汉似乎在薇塔塔的无差别攻击下受了伤,怒吼着加速。
然后薇塔塔停下了。
“玩腻了哦。”她啐了一口,银白的眼中似乎闪着血光。
“去死。”
数倍于方才的棘刺与刺击武器同时出现在巨汉周围,不知何时夏德娜的黑色雾气已经在她的奔跑中充满了建筑物,现在这里每一寸空气都是薇塔塔的领域。
尖利的各种武器扎进巨汉的身体,皮肉被刺穿的闷响不断响起,巨汉的身体由于惯性撞破了几层棘刺,最终停了下来,一头栽进黑色的荆棘丛中,黑红的血和死于非命的森精灵的残骸混在一起,无论是景象还是味道都让人无比的倒胃口。
另一边的亚修几人也结果了那个将罗伊杀死的家伙,巨汉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在半空中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她似乎想做些什么,却被一支箭直接贯穿了身体。
“不要用我的样子!”另一个女声清越如水,跟着箭支一起飞来,正是在小镇之梦里呼唤薇塔塔醒来的声音。
悬浮半空的少女眉头微微一皱,身体却像是水中的倒影被一块石头击碎那样消失了。
薇塔塔收回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黑雾,毕竟那些东西不怎么会让普通人感到舒服,而这里还站着另一个牧师,几个人的信仰也各不相同。
“麻烦连二连三地过来呢……”艾瑞克的牧师叹了口气,他的佩剑上还在滴血。
亚修环视四周,很快便注意到有个与那少女一模一样的女孩正站在观众席上。
她似乎在发怒,朝他们的方向大声喊叫:“不是让你赶快离开了吗!”
除了阿泽拉以外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折途。
希望之光小队里没人和这个女孩有过交流,那么唯一有可能被女孩说过“快离开”的人就是现在的这个幸存者折途,理所当然地这个家伙就被委以了和那女孩交流的重任。
“说的好像我想留在这里一样……”折途转头看向观众台,语速极快,话里带着怒意,“到底要怎么离开,这烂摊子又是怎么回事,因为是梦境所以想要离开就去死这种方法我可不接受!”
“无法离开就呆在原地!我说了吧,已经有梦妖把你们视为异类了!你们好几次都掉进了他们准备的梦境不是吗!”女孩叉着腰,薇塔塔心下确定这是那个在梦魇中提醒自己的女孩。
“站在原地没办法找到碎片啊……”一直在一边搓衣角的加瓦尼小声对折途说。
折途扫视了眼希望之光最初的四人,金色眸子里目光冷得像冰一样:“啧……干出蠢事的是你们这群笨蛋吗。”
“来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吧,折途。”亚修暗红的瞳孔里好像燃着火,两人四目相对时就像冰层遇上了岩浆。
“那……你是谁啊?你是梦妖吗?”加瓦尼稍微跑过去几步,对那女孩发问。
“我也是,不过……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女孩拽着鬓角头发,有点不太自在,“对了,我叫铃渡。”
“嘁,笨蛋就是笨蛋,不断对这种无聊的梦境这么较真……”折途不屑地瞥了一眼加瓦尼,“简单来说我们冒犯了梦妖的领地,而他们打算清理门户。”接着他重新看向叫作铃渡的少女,“所以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那么要离开这地方只要站着不动?别开玩笑了。”
“不,我只是说无法离开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站着不动而已……”铃渡的表情似乎也在说“你是笨蛋吗”,只不过对象不是加瓦尼。
阿泽拉反应还是一向慢半拍:“人类和梦妖……是咪?”
显然没人听懂她的话。
加瓦尼并没理会折途的眼神,而是锲而不舍地看着铃渡:“不一样……?因为只有你在帮我们……?为什么呢?”
“既然是冒犯领地,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亚修收剑回鞘,脸上的表情并没什么歉意。
“我们现在好比是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还在到处大肆破坏。”折途又瞥了眼亚修,脸上满是怒气,然而似乎是顾忌到青年手中那柄剑,还是站在原地保持不动。
铃渡没有理会亚修和折途的吵嘴,而是看了眼加瓦尼说道:“就物质上来说我可能比较接近你们……不过我就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梦妖而已。”
加瓦尼小小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一开始就以能够沟通的方式接待我们,破坏完全可以避免。”亚修依然神色自若。
“我已经告知过你们的那位同伴了。”铃渡显然还在生气,白皙的脸上都气出两团红晕。
“你真是把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了……笨蛋勇者。”折途也甩净了刃上的血,收起佩剑。
“可是站着不动显然与我们找碎片的目的相违背……”加瓦尼两只小手抓在一起绞来绞去。
“是折途吗?可惜我们的破坏都是在遇见折途以前。”亚修看着铃渡,似乎自动忽略了折途话语的最后四个字。
薇塔塔觉得自己的智商要被这两个家伙拉低了:“那么现在呢?我们怎么样才能避免其他的破坏?”
铃渡微微一顿:“总之,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找制造这个梦的家伙。”
说着便转身消失在了观众群中。
“折途,来说一下你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吧。我不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暴力。”亚修看着折途。
“所以说你是笨蛋暴力狂吗……”折途看着少女消失,继续百无聊赖地打量没脸的观众们,“真是留了个烂摊子给我们啊……”
薇塔塔玩起了黑雾凝结成的小刀:“暴力……只是因为他们把我们惹恼了而已哦?”
“被传送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诡异地点,一边被精神污染的事件折磨着一边调查着前进……会被这种梦境骗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吧。”折途看着薇塔塔,表情嘲讽。
加瓦尼也跳起来反驳折途:“亚修队长不是笨蛋!”
“闭嘴你也是笨蛋。”折途白了小女孩一眼,吓得小女孩抖了起来。
“不要在这里彰显自己的优越了。事实上我们闯过了这个难关,而你只是被我们拯救出来的存在。你没有指责任何人的资格。”亚修眉头一皱,挡在了加瓦尼面前。
“切……随你怎么想……”折途似乎失去了方才战斗时的精神,又变回了那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态龙钟。
加瓦尼又看了眼折途,欲言又止,转而四处张望铃渡。
折途小声地嘟囔了句什么。
阿泽拉终于跟上了大家的节奏:“窝觉得还是先不要吵了咪……而且之前的触感一类的可能会让梦境成真……?”
还是被无视了。
“如果你的发言只是为了发泄你所遭受过的经历,我不会和你计较。”亚修抚摩着加瓦尼的头对折途这么说,却突然发觉了什么不对,“你看到了什么?”
折途突然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又惊醒一样收回脚站在原地。
“……大概是幻觉吧……”
艾瑞克牧师的表情一瞬间竟有种跨越了时代的寂寞。
“什么都没看见,要走还是继续等下去你倒是快点决定……”
“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等吧。”亚修拍了拍折途的肩膀,“我相信你牺牲的队友们不愿意看见你落寞的模样。”
“切……随便你怎么想……”折途晃动了一下身子躲开对方的手,“就这么离开这里还能找到碎片吗……”
四处张望的加瓦尼突然叫了起来:“那边有另一个女孩子诶……是梦里的嘛?”
亚修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朝着一个方向高声发问:“请问你是名为西琪的冒险者,折途的同伴吗?”
薇塔塔跟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小姑娘金色的发和绿色的眼一晃而过。
“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角斗场的影象像是砂砾一样在他们四周渐渐崩毁,血液也好尸体也好观众也好,全都消失了。
正在几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时,铃渡的影子出现了,她捂着侧腹,嘴角也有些血丝,看来像是受了伤。
阿泽拉摇摇晃晃地跑上前去:"咪你还好吗?"
“你……”折途迟疑了一下,“需要帮助吗……”
“没事,就是和制造梦的家伙打了一架。”她撇撇嘴,“而且这下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彻底认定你们是该排除的异类了。”
“对、对不起……”加瓦尼似乎要流出泪来。
折途似乎还想要争取和平解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那么让她出来和我一决胜负吧。”亚修皱眉再次观察崩坏的四周景象。
薇塔塔对于这种发展兴味颇深:“哇哦。那怎么办呢,漂亮的铃渡小姐姐?”
“现在梦妖中分成了两个派别,一边认为你们是有害的,一边认为你们只不过是误入了这里的。”铃渡叹了口气,“但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误入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人都不相信。”
“我们既不是有意来造成伤害的,也不是误入的喔。”薇塔塔还没说完就被亚修抢了话头,青年走上前来接着说,“我们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
……我根本就不是想说这种话啊,队长,薇塔塔腹诽。
折途抚着额角:“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话说,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没事,大部分物质上的损伤在这个世界里都不打紧。”铃渡挥挥手。
“啊,是吗……那么,最近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进入这个事情,比如什么东西的碎片一类的?”折途试探着问了起来,看来他也不是对碎片的事情无所谓的。
“碎片……一类的吗?”女孩歪着头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们去打探一下。”
薇塔塔再次眯着眼睛笑起来:“那可帮了大忙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我们继续在这里探索还会被排除掉吗?”折途似乎有些不安。
“介意让我同行吗。我想见见那个一直用梦境困扰我们的始作俑者。”亚修的态度截然相反,直接询问铃渡。
“可以啊。”少女爽快地答应,“不过用‘那个’大概不是很合适……”
“那我也去。”薇塔塔举手,顺便给亚修纠正用词,“是‘那些’吧?”
“你只是想去大开杀戒吧……杀气都露出来了哦。”折途用嘲笑般的口气对亚修说道。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亚修从容转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牧师的嘲讽。
“啧……我也要去。”折途不满地撇嘴。
“口·嫌·体·正·直~”薇塔塔玩心复发。
“那就是全员一起吧。”铃渡的表情不像以前那么紧绷了。
“是的,麻烦你了。”亚修点头致谢。
折途沉默了一阵,继而金色眸子里放出了刀光。
“呵……”
“呼……”
两个牧师之间的气氛以一种要爆发圣光战争的气势紧张起来。
“对彼此有意见的话,我欢迎你们回去以后用切磋的方式解决。”亚修扫了眼两人,目光特意停在了折途身上,“也欢迎你带着怨气向我发起挑战。”
“那么,这边来吧。”铃渡似乎把这些真情实意的战斗气势当做了感情不错的表现,“我们得先去个能找到他们的地方。”
薇塔塔马上收回表情:“好的铃渡小姐姐!”
“感谢。”亚修点头,跟上了女孩的脚步。
折途耸耸肩,一言不发地跟着前进,加瓦尼看了一眼这个似乎不太讨她喜欢的牧师,然后哒哒哒地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随着几人的脚步前行,前方隐约传来规律的钟表指针声响。
“这是……?”加瓦尼的表情有点变。
“在接近核心吗?”折途看着铃渡。
“嗯?”少女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为什么会有钟的声音?”
“没有……听到什么钟表的声音吗?”加瓦尼和折途同时提问。
“钟表的声音。”亚修补充,“咔咔的。”
一脸严肃的青年模仿着时钟的声音,让薇塔塔有些想笑。
“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啊。”铃渡似乎不以为然。
薇塔塔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童话:“钟表妖精的世界?”
说话间又一座建筑物出现在一行人面前,与方才的角斗场一样高大宏伟,只不过这座建筑看起来像是座……
“图书馆……真是让人怀念又讨厌的地方啊。”折途皱了一下眉头。
加瓦尼眼睛突然亮了:“哇图书馆!”
亚修默默看着图书馆,一言不发。
铃渡却自在得很,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几人也都紧紧跟在她背后。
六人全部踏入图书馆的门槛,一瞬间却不见了铃渡的身影。
“陷阱!?”亚修一下子窜到队伍的前方,一脸警惕地准备拔剑。
薇塔塔按下斗鸡般的队长:“我觉得她不会给我们设陷阱的哦。”
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陷阱,四周只有始终平静的钟表咔咔声,令人昏昏欲睡。
“也许只是我多虑了。”亚修再次走到了队伍最前。
“你冷静一下……”艾瑞克牧师在队伍最后叹气,也打量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可能有别的梦妖又把我们拖入奇怪的……梦了。”
加瓦尼看了看折途,哒哒哒跑着跟上队长,学着亚修的样子警惕地打量书柜和地板和天花板,也是有模有样。
书架上排列着满满的书,从地面一直到房顶。
“真不愧是图书馆……咳……”折途站在原地。
“我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大意而忽略潜在的危险。”亚修小心翼翼地拿下书柜里的一本书。
“说不定哪本书是触发机关的……”折途再次离亚修远了点。
亚修翻开了那本书,书页里是个暗金色的时钟,指针和齿轮正发出咔咔的声音旋转着。
“我说这个,放回去比较好吧……”折途也没能忍住好奇,凑过去看着那个时钟。
亚修没理他,而是伸手试着拨弄书页里的时钟,却发现它像是印在书上的图像,他的动作对它什么效果都没有。
折途在一边默默地捂住了脸。
亚修继续翻看其他书本检查,却发现无论哪一本里都只有时钟。
到处都是时钟、时钟、时钟。
就好像他们进入了时间的世界,在时间流的中心看着整个大世界。
“乱动别人家东西是不对的,算了……”折途放弃了劝说亚修,和其他人一样绕着书架随便地边走边看。
薇塔塔也四处乱逛,却在管理员的座位上发现了一页笔记和一本笔记本。
笔记上大部分是通用语,薇塔塔的好奇心再次爆发,便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铃渡今天来找了我,她说想给我看一种特别的力量。
“这种力量很奇怪,它看起来与法术近似,却又绝对不是法术,它的力量来自于心灵层面。
“铃渡说所有梦妖都能够 使用它,这并不奇怪 ,毕竟梦妖是一种——,她也能够使用,但她本人却并不喜欢这项能力,她更偏好弓与箭这样简单的攻击方式。”
有薇塔塔不认得的词语,那奇异的符号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并不在意,继续往下看。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她也并非完全原生的梦妖。
“‘半梦妖’,这个种族与他们的能力一样十分有趣,铃渡说她并不清楚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或许有更多,如果今后遇到的话——”
后面的纸张破掉了,看不清楚接下来的话。
“大概是‘很有趣’吧?”女孩儿自言自语,翻开有些破损的笔记本,里面与那些书籍一样都是时钟。
“又是时钟么……”薇塔塔看着折纸的队友,试着把它也折了起来。
时钟停了下来。
折途的声音从两排书架间传来:“喂——有哪里感觉痛吗……?”
薇塔塔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向那两排书架,看到铃渡正坐在地上揉屁股。
“铃渡小姐姐没事吧?”她蹲到铃渡身边。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而已……”她嘟嘟囔囔地说着,“你们这还好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吗?”
“你也会被别的梦妖拖去奇怪的梦吗……”折途看了一眼后面折纸的家伙们,“没什么事,除了他们都在进行某个特别无聊的行动之外。”
“只是找到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钟表。”薇塔塔耸了下肩,把那页写着关于“梦妖”的纸拿给铃渡看,“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女孩接过纸页,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真是让人怀念的字迹啊……”
薇塔塔静静地等着铃渡下一句话。
“毕竟我和他们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少女叹了口气,“这个地方也比较特殊,是在这个世界里难得的、物质与精神能够交汇的地方。而这是之前来这里的一位旅行者留下的。”
加瓦尼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还有别人来过吗……”
女孩的话好像没过大脑:“是你很重要的人?”
“当然不是。”少女立刻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
“也是呢。”薇塔塔心里对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却还是笑着,“哪有碰见个人就会重要的道理。”
“那一位,那一些梦妖,依然不愿意露面吗?”亚修则是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少女拍拍自己的裙子,“我们出去再说吧?”
踏出门槛,几人却发现他们再次回到了图书馆,铃渡的身影也不见了。
“别的梦?”折途自言自语着。
阿泽拉耳朵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和刚才不一样了咪!”
“铃渡小姐姐——”薇塔塔喊起来。
几人再次听到了“哎哟”一声,转头却看到铃渡正坐在某两个书架间,看起来是一副刚刚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模样,还在揉着屁股。
加瓦尼大惊失色。
薇塔塔脱口而出:“……这是梦!?”
折途沉默了一阵,重新走过去扶起少女:“你没事吗。”
亚修的脸色相当难看:“……铃渡,你记得自己掉下来过一次了吗,在这个位置。”
“有这种事吗?”铃渡的表情一头雾水。
“你接下来要说‘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对吗?”薇塔塔看着铃渡。
铃渡好像没有听到薇塔塔的话,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没什么,就是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而已……”
几人再次沉默。
“这里也是梦境吧?”亚修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铃渡,“你的下一句话是‘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
亚修的话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我们有可能和铃渡一样被拽进了梦里——或者,从我们进入这个图书馆起,我们就走进了一个脱离不了的梦境。”薇塔塔也一反常态的严肃。
加瓦尼小声提出问题:“不会是因为把纸折起来了所以无限循环吧……”
“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我们出去再说吧?”
时钟咔咔地响着。
“……这是幻影!”薇塔塔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
她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她会被永远困在这个图书馆、这个世界,和铃渡的幻像、和这群队友度过余生么?如果可以脱离这困境,怎么样才能脱离?
折途的手在抖,他将书页展平,然后愣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奔跑,将所有的书都打开,所有的书页都恢复,在他的感染下其他人也开始做这项工作,最终将所有的书都恢复了原状。
薇塔塔打开手中破旧的笔记本,将最后一页被折起的纸打开。
“走吧。”折途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脱力,“离开这里。”
TBC
最近状态不好,写的也很匆忙,废话+流水账_(:з)∠)_
字数5468
完全私货节奏,插入的有些突兀了。
哦都桑登场www其实姐姐和爸爸都是折途的幻觉√
发病不可避
————————————
夜晚转瞬即逝,迷迷糊糊中折途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等到天边泛起第一缕白光的时候,折途抱着暂时当成被子的外衣翻来覆去,努力挣扎着再睡一个回笼觉。
最后还是清醒的意识战胜了睡魔,折途叹了一口气,虽然醒来了但是身体还依恋着惰性,干脆就睁着眼躺着发呆,直到听到了丽奈德招呼大家吃饭了才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从休息的帐篷中钻出来,同时薇塔塔也伸着懒腰站着旁边。
“开饭啦——啊啾……”
在她伸展腰肢到最顶点时,一个喷嚏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的懒腰,随后薇塔塔揉着她红彤彤的鼻子咳嗦着,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
折途拿起一串丽奈德热好的烤肉,作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着某个感冒的卓尔精灵,感慨道:“……原来笨蛋不会感冒这种说话是瞎编的啊。”语毕咬了口烤肉,虽然隔夜了味道还算不错。
“……说别人笨蛋的自己才是笨蛋。”薇塔塔还是跟她的鼻子过不去,她的声音也跟往日比起有些沙哑,果然是感冒了。
“薇塔塔就拜托你了。”一脸睡眠不足的亚修突兀地拍上折途的肩膀,吓得折途一口囫囵吞下了嘴里还没完全咀嚼的食物,闷声咳嗽了起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亚修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又是无视了折途的感受,提起了剑走到营地旁边的空地上,开始了他自己的空想练习。
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看上去既没有好好吃饭又没睡多久,却不可思议的精力充沛,看着亚修独自一人走去练习,折途也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饭,将目光转向薇塔塔。
“队长……你要害死我哦……”小声抱怨着的薇塔塔充满忧虑地看着远处的亚修,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她身边的折途。
考虑到卓尔精灵害怕阳光的天性和两个牧师不同的信仰,应该放弃使用神术治疗而是用药物一类的,幸好上次回无名之城的时候折途往包里放了一点药物,本来想着是不会用上还打算找个地方扔了,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吃药已经救不了这家伙了。”
折途从背后握住了薇塔塔的双肩,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但是折途心里却感觉自己正在抚摸一条奇丑无比的蜥蜴,然后折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祈祷道。
“敬爱的艾瑞克大人。”
“请降下福祉。”
“向世人万物展现您的神迹。”
“NO????!!!!!!!!”
美好的一天由卓尔牧师的惨叫拉开序幕。
不再理会身后薇塔塔的惨叫和咒骂声,看来今天的状态不错,折途转而去整理自己遗漏在帐篷里的装备,不过自己也没有多少东西值得收拾,于是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后折途又站在了太阳之下。
走出帐篷后,折途首先注意到了BLANK,看来她也是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整装待发地倚在树旁准备出发的命令,只不过看上去她的姿势有些别扭,考虑了一下要不要上前询问BLANK的情况,折途决定还是不要打扰这位半精灵的休憩,又闲的没事干,只好又去查看薇塔塔的状况。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的薇塔塔碎碎念的声音,想必她又是在拿某方面的事情诅咒自己,想到这里,折途干脆快步走上前去,恶狠狠地敲了一下薇塔塔的脑袋。
“你给我老实一点。”
“你也给我老实一点。”
不知何时亚修结束了自己的训练,擦着汗走回营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抬手敲了折途更大一个爆栗。
“啧,不是说过不要碰我吗笨蛋!”折途愤怒地转身挥手将亚修的手拍掉,只是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导致没有精神而让折途这动作看上去没有底气,薇塔塔抓住机会窜到亚修的身后,朝着折途吐舌头。
“笨蛋笨蛋笨蛋——”
还小孩子气的做起了鬼脸,难以想象这家伙到底竟然活的比自己久。
跟三岁小孩一样。
“我是叫你去照顾薇塔塔,不是叫你去欺负她。”
亚修似乎还想要教育折途,换来的只是对方冷哼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营地边缘。
“连前因后果都搞不懂的筋肉笨蛋……”
若有若无的抱怨声。
“不可以哦,不可以跟朋友吵架哦小折~”
抬头看向天空,清朗的风夹带着少女的笑声掀开了少年的兜帽。
即使看不见太阳,眼睛在天空的光下还是睁不开,一片树叶不知道从哪里被吹来,轻轻地贴上折途的额头,极其细腻犹如少女的轻吻。
“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哦。”
洁白的裙摆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但是……”
折途看上去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轻轻地看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仰望天空的姿势沉默不语。
“好~好~”
后背上贴近了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暖,熟悉到要化为自己生命中无可替代,不可剥离的一部分了。
熟悉的让人感到陌生的感觉。
耳畔是哄孩子一样的低语声。
“小折可是——”
“——”
“——”
“——”
并不存在的风吹了起来,默默踏着拍子在草原上逐渐远去的少女回过身子来,静静地微笑着看着折途。
曾几何时,那个笑容是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而现在,只是这样注视着她的笑容,都觉得这样罪恶的自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大家在等你呢。”
少女向折途身后指去。
“要跟朋友好好相处哦~”
“小折是不坦率的孩子,所以一定要好好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对方。”
像是清风一样,少女的身影渐渐淡去了,只留下身后同伴的呼唤声。
——对不起。
大步地向同伴的方向迈出步伐。
——对不起,姐姐。
头也不回地迈出步伐。
——已经无法相见了吧。
之后希望之光小队顺利地出发,一路上虽然是碰见了巨大化的蚯蚓和鸟儿但也是相安无事,也免不了亚修一路的絮絮叨叨。
直到临近中午,众人被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加瓦尼和薇塔塔地好奇地凑到河边看着合河里游动的鱼,却同时发出了不同的感慨。
“人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变大吗?”
“会有超大的鱼吗?”
“只要内心变得强大,即使面对躯体巨大的敌人也不会自乱阵脚。”亚修似乎听到了加瓦尼的自然自语,回应着来到了河边。
看着薇塔塔半个身都要探到河里,折途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她。
“会有那种大到可以一口吞下卓尔精灵的食人鱼哦。”
在水中游动的鱼似乎是被岸上的人看的不耐烦,从水里探出头跟岸上的人对视,然后喷出了一道巨大的水花。
原本就在队伍末端的折途向后猛地一退,堪堪避开了水花,而在队伍前面地几个人则没有那么幸运,虽然亚修用他的身体替两位女士挡住了冰冷的河水,但是却忽略了身为病人的薇塔塔和站在她身后的BLANK。
“喵呜!”
BLANK毫不在乎地像是动物一样抖了抖身体把身上的水珠抖落,一旁的薇塔塔则是在病痛寒冷之下瑟瑟发抖。
“薇塔塔先去整理一下?感冒了要好好注意。”
还没到折途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到自己脖颈上一道强硬的力量,由不得他挣扎就被拖出去好几米,等反应过来明白了发生什么,折途也只能狼狈地被亚修拖走。
“喂——你干什么笨蛋!放开我!”
“你想回头?”
拼命地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但是无论自己怎么敲打推搡对方,脖子上的力量一点减弱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随着自己挣扎的力度而不断增大,面对两者之间力量的差异,也许是出于同为男性的竞争意识,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而遭受这种待遇,折途没由来的火大。
“我知道,但是你放开我!你脑袋有问题要我帮你治治吗四肢发达的笨蛋勇者!!!”
自己挣扎的力量,以及对方钳制住自己的力量,在两股完全方向相反的力量下折途忍不住为自己的脖子感到担忧,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拧断脖子,或者说在脖子被拧断前直接被勒断气,实在是忍无可忍的折途继续推搡着亚修的身体。
而就在牧师要恼羞成怒之时,战士也仿佛看准了这个时机一般,松开了对牧师的钳制。
“我脑袋并没有任何需要你治疗的问题”
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语调,从亚修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他对刚刚事情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折途揉着自己被勒的有些发红的脖子,满心不甘地盯着亚修。
“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用力拍打着刚刚被亚修触碰到的地方,好像只是短短几秒的碰触会让折途衣服上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毫不掩饰地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嫌恶。
“没关系,在纠正你的态度以前我会一直让你讨厌的。”
——就凭你。
——你什么也做不到。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是讨人厌。”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折途不再搭理亚修,此刻整理好衣服的薇塔塔也笑嘻嘻地凑过来。
不知道是想起了之前姐姐的那番话,亦或是不想看到卓尔精灵的笑脸,折途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异常暴躁。
啧……
“穿那么少活该冻感冒……”
“弄脏了就杀了你。”
直接解开斗篷的扣子,将斗篷一把从肩头扯下扔到薇塔塔头顶,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精灵的笑容为止,折途胸口中的积郁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在太阳落山之前,一队旅人孤独地在这片巨大的绿色海洋上独自前行。
“走了两天还有这么远吗……”
折途倚在营帐的支柱上,看着即将坠入黑暗的群山之中的夕阳,直到最后一刻,夕阳绽放出的光还在顽固地照亮这片草原,对于太阳来说,即使被巨大化了,这片草原也是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吧。
从腰包里掏出日记本打算往上写点什么东西,下一秒注意力又被巨大的垮塌声夺走。
不只是折途,在营地中忙碌的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吸引,看向远处原本是亚修和丽奈德设置陷阱的位置。
“看来是已经捉到猎物了啊……”伴随着自己平淡语调,映入眼中的事两个影子迅速下坠的画面。
笨蛋……。
无可奈何地合上日记本,折途走到那个塌方的洞口旁查看下面的形式,当然那个喜欢看热闹的薇塔塔也凑了过来。
对别人更加坦诚吗……
对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折途诺有所思地看向身旁的卓尔牧师。
坦诚。
薇塔塔全神贯注地看着坑底的两人。
折途闭上了眼睛。
对方抵抗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折途俯视着挣扎着的薇塔塔,有些庆幸她没有抬头,自己脸上的表情到底冰冷到什么程度,即使是想象都感觉不寒而栗。
“喵呜——”
来不及惊呼,薇塔塔最后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折途的斗篷,两个人一同掉进了深坑中。
计算之内,下坠的时候折途已经估算好了大概会有多痛,于是干脆闭上眼睛等着冲击带来的痛苦。
而不可思议的是,只是后背传来了一阵短暂的缓冲之后,下坠感停止了,预料内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被接住了吗,这么想着折途睁开了眼睛。
丽奈德飒爽的笑容。
计算之外。
折途捂住脸,迅速地从对方怀里下来,大脑一片混乱之际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好羞耻………………
听了一会亚修和丽奈德的发现报告,已经身处坑底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折途也打算进入深处探索一番。
“才不要和那个秃鹫男一路。”
虽然好奇心被点燃,但是薇塔塔在折途把她挤下来这件事上还是对折途抱怨着,拉着丽奈德走向了正前方的通路。
折途回头看了一眼亚修,这次他没有一马当先地去深入探索,而是主动留下担当接应这一点,稍微地让折途惊讶了一下。
不过那大概也是出自他自我感觉良好的队长意识吧。
长长的走廊不知道通向何方,手中的圣光照亮脚下的道路,虽然一个人走在黑暗中有些恐怖,但是对于前方探索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折途来到一个堆满了各种奇怪装置的房间里。
也不能说奇怪,这堆东西中有一部分是折途在苏古塔医院学习时见到过的东西,只是在这里的装置折途并不能分辨出它们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一根透明的管子连接着好几台机器,一个看上去就锈死的表盘,凑近吹掉了表面的灰,果然里面的指针已经不再走动了。
跟想象的一样,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了。
一边探索着这个奇怪的房间,折途一边敲打着机器看看有没有可以让它再次动起来的面板,落满灰的机器看来是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不过幸运的是,折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了几本类似是实验笔记的本子。
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不是粗心遗落还是没有继续使用的价值而被一起废弃,也算是排解无趣,折途翻开了这本破旧的笔记本。
【施药量1.5倍】
书页上记载的第一行字就立刻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在医院实习的日子已经在折途身上留下了某些深刻的记忆。
恰巧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那些数字像是跳跃起来一样在眼前跃动,从未听闻过的药剂名摇晃着,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书页上坠落。
“是你喜欢的东西啊。”
肩头传来一阵不一样的感觉,正在被谁注视着。
伴随着男人的轻笑声,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的面庞,一如既往温柔的笑脸。
“…………是的。”
一瞬间所有抵抗都不攻自破,所有谎言都如此苍白,所有挣扎都如此无力。
只要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即使再多的伪装都是赤身裸体一样,自己仍是那个一无所有,随时都会死去的孩子。
自己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所以他也有权利收走自己的全部。
“这不是很好吗?”父亲轻轻抚摸着折途颤抖的肩膀,像是表扬一样地赞叹到。
“你也稍微做了一点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这样下去吧,就当是对我没有看错你的报答。”
男人从后面环抱住了折途,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折途就感觉要喘不过来气。
那是不对的事。
不是自己第一次行恶,但是也不是最后一次行恶。
只需要多加一点点。
只是比平常多了那么一点点。
却能瞬间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在得知这点之后,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后悔和恐惧,而是意识到自己杀了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控制别人的命运,几乎要压垮自己的喜悦。
陈列在圣堂里的尸体。
它们都是经由自己的手走向了死亡。
“那也是没办法……事啊……”
折途紧紧盯着手里的笔记本,字符无序地在纸张上跳动着,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渗出的细小汗珠使得纸张有些发潮,身体的颤抖在男人的安抚下非但没有平稳,而是愈发地加剧了。
“真的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父亲的手抚上了折途的面颊,被温暖的温度拥抱着,折途只是感觉到了几近窒息的沉重感。
“你知道的吧?”
“你定义了它们。”
“它们就是——”
“不是的!!!!”
发疯了一样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着,汗珠沿着太阳穴滑落,颤抖的指尖用不上力气,笔记本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不清,面前所见的一切事物就像泼了水一样的水粉颜色,斑驳地扭曲着。
——不对的。
——那是不对的。
——我没有资格定义别人。
——我没有资格……
——我……
——明明我才是,最卑微最肮脏最应该下地狱的人。
——我才是罪人。
——我才是,恶。
“我到底是把多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啊……”
呆滞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折途喃喃自语的语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淡入尘埃之中。
忘记了自己存在意义的人,就是罪过。
拾起了掉落的笔记本,折途嘴角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接下来,要怎么去嘲笑哪个自称勇者的笨蛋呢。
字数4658
为了接下好过点干脆一口气把包袱抖落完)结果写的超粗糙超急忙
折途个人回忆杀
终于能和过去说再见了
【还是写的太忙了等着改改好了x】
【ps巫师3真好玩啊】
【总感觉排版被手机格式吃了】
————————————————————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终是全线崩溃,折途倚着房门缓缓滑坐到地上,伤口因为之前的动作在一个劲地往外渗血,背后的挫伤也不容乐观,像是被扔进了地狱的火炉中一样,身体烫的不可思议,全身都很痛,但是却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折途仰起头,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脆弱的平衡被这微小的动作所打破,在眼眶中汇聚的温暖液体还是敌不过重力的牵引,悄然从面颊滑落,沿着脖颈的曲线没入布料中消失不见,然后,更多的泪水像是洪峰到来大水决堤一样,伴随着少年喑哑的哭声纷纷洒落在地板上。
——小折。
往日令人眷恋的温柔声音在耳畔响起,无论经过岁月多少无情洗刷,只有她的音容相貌,在自己脆弱苍白的碎纸片般的记忆中永不褪色,只有她是无法遗忘的过去,只有她是不能删除的记忆,只有她是活下去的意义,只有她是与现实连接的唯一实感。
只有她是折途始终无法跨越的过去。
大道上旅人来去匆匆,只有白发的少年倔强地牵着姐姐的手,停留在现实的面前。
此刻折途仿佛置身于名为存在的海洋中上下漂浮不定,眼中的世界在旋转,在崩溃重组,令人熟悉到怀念的眩晕感占据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比谁都要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折途与现实自身状况相反的是,嘴角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姐姐……
诺兰,好想见到你。
与现实脱节有什么不好,被过去束缚有什么不好,自身的崩溃有什么不好。
只是起码这样,就能再次见到心爱之人了。
令人无比怀念的羁绊。
“姐姐……”
对着名为幻想的虚伪微笑。
在扭曲旋转的视野中,少女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她的存在使这个房间蓬荜生辉地灿烂起来,又以周围的黯然失色为衬托,诺兰的影子也明亮起来。
硬生生在现实与妄想之间撕开一道裂痕,亲手蒙蔽自己的双眼,亲手抹杀自己的记忆,超越了时间和真实的思念,即使是伪造的幻象,只要能再次见到她,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么说明至少现在的自己是值得宽恕的。
诺兰轻声呼唤着折途的名字,跪坐在他的身边,将因为伤痛而痛苦不已的少年拥入怀中,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连黑暗都是如此温暖,放任自己沉入昏迷之中,在意识即将脱离自身的那个瞬间,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
“梦该醒了,小折。”
仿佛站在悬崖边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在震惊和困惑中粉身碎骨。
————————————————————————————————————
“没关系的,小折就算是学不会魔法也没关系。”
诺兰满是心疼地抱住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用脸蹭着折途的头发,安慰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分别已久,如今却能重新看见他,诺兰无数次地在心中感谢上苍神明的恩赐。
即使折途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失去操纵者的人偶,那个空荡荡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以前的神采。
“我……姐姐…现在是自由吗?”
孩子闷声的提问从怀中传来,诺兰更加用力地抱着了怀中的孩子,对上折途抬起的视线。那个渴望被肯定和需求的眼神,同样传递过去同等炽热的感情。
“是的哦,小折是个自由的孩子。”
“那我可以飞走了?”
“嗯,现在的话,无论是哪里,我们都一定会一起到达的。”
给予这个稚鸟肯定的回答,诺兰看向他身后的,囚禁了这个孩子6年的笼牢,在浩瀚的书籍中,唯一能给他与现实实感的存在,恐怕就是那扇遥不可及的天窗吧。
没关系,诺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在心中暗暗对他起誓。
我不会让你飞走的。
“要永远在一起哦,小折。”
“姐姐会一直保护着你的。”
————————————————————————————
长久以来,或者是说来到无名之城以来,折途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自己一个无聊的愿望,卧床长眠一睡不醒。
混沌中稀释了时间的概念,从睡眠中醒来的几次清醒不知道是何时,有时候一睁眼就是满窗白光,有时候身陷一片静夜,清醒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又昏昏睡去,也需就这么在睡梦中死亡也有可能,只是每次醒来,都能看见诺兰坐在书桌前,出神地盯着窗外。
只要姐姐还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折途准备再次进入无意识的梦乡。
快起来。
然而有谁在催促自己醒来,那声音缠绕着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闷声叹息一声,折途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诺兰正坐在床边,手里翻看着折途的那本日记本,屋子里迷漫着药物和消毒水的味道,沾满血的绷带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刺眼的白光从窗外射入屋内,不是太阳光,要比阳光的温度更加冷清,也更加洁白。
就在折途迷茫得看着窗外时,诺兰轻轻合上了手里的本子,厚重的书页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早安,折途。”
诺兰笑着看向折途,空闲的那只手一转挽起在肩头散落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握上了折途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
“姐姐……”
折途看着诺兰一愣,也不知道说什么,嘴唇一张一合碰撞出几个音节后就在也不说话了。
“一路上过得还开心吗?”
诺兰坐到折途身边,倾斜身体跟折途相互支撑相互倚靠在肩头,温柔地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
“还可以吧……”
“有认识新朋友吗?”
“…………嗯。”
“那么,有好好按照姐姐说的那样,跟大家好好相处吗?”
年幼精灵的不信任,半精灵的淡漠,雪夜中少女哭泣着祈祷——
那个赤红色影子挡在自己面前承受重击。
“没有……”
偏过头去不再直视诺兰含着笑意的双眼,是失去了勇气还是心含内疚,折途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那可不行哦,姐姐我不是说过了跟大家好好相处吗?”
“……”
“真拿你没办法啊,小折,要好好记住了。”
诺兰看着折途的侧脸,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少年颤抖的指节。
“那可是现实,你真正的同伴啊……”
———————————————————————
我以为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
很快,从无用的钻研魔法之中解放出来的小折被爸爸介绍去了一家医院学习,虽然每天小折回来很辛苦的样子,但是比起之前的徒劳来说,小折的生活的确是充实了起来。
但是,他对魔法的事情绝口不提,那些他辛辛苦苦摘抄的笔记全被他烧掉了……当我赶过去时,小折难得一见地不再迷茫,他的眼中第一次为了执行一个目标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而且,每当我使用魔法时,小折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刻骨的嫉妒和杀意,即使小折已经开始学会将那些感情掩盖下去,但是那也会让他变得越来越压抑,6年来的挫折和沮丧对他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就翻过去的一页。
所以,作为小折的姐姐,我有义务要帮助小折。
但是为什么,明明是充实起来的生活,小折每天回来都是那么疲惫不堪,除了看见我能笑一笑之外,其他时候都是阴沉着脸,而且,也许不是我的错觉,小折在一天天消瘦下去。
直到那一天,被疑问所困惑的我终于忍不住偷偷跑去了折途实习的医院,从外面看,虽然不是苏古塔第一雄伟浩大的医院,但是从气派的外表来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了。
一路打听着,我在各个楼层里寻找着小折的身影,最后我被告知小折在一个代称【临终】的病房中照顾病人。
当我气喘嘘嘘地推开房门时,一股寂静的死的气息铺面而来,我握住门把的手在颤抖,我看见了小折就背对着我站在病床前忙什么,但是我始终迈不出去步伐,一是惧怕这里死亡气息的笼罩,二是……
我看见小折杀人了。
———————————————————————
什么被打破了。
自己孤心构建的蚕蛹被内部撕裂开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急不可耐地要求出去,现实与妄想的裂痕正在逐渐缩小,封闭的平衡变得不稳定了起来,被束之高阁的记忆在蠢蠢欲动,那些尘封的画面变得鲜活起来。
“现实……你在说什么啊姐姐……”
“我不是只有你吗……”
“姐姐不是说好了要和我在一起的……”
“永远。”
“明明约定好了的。”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这次换折途紧紧地抱住了姐姐,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水中的芦苇,贪婪地确认着对方在这里的存在。
对啊我们约定过的,我不会飞走,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对不起小折。”
“姐姐违背了约定。”
诺兰自背后一下下地抚摸不安的折途,轻声安抚着对方伤痕累累的的内心。
“但是我也不希望你飞走,也不想你继续爱着我,一切都是过去,你应该与昨天决断了,跟你自己,跟你自己的幻想。”
“说再见吧。”
彻底破碎了,自己构造的幻象,作茧自缚的困境开始松动了,自己定义的世界从内部开始被自我否定,自己观测到的现实开始瓦解重新构造,在一片天旋地转中,折途始终是没有松开紧抱诺兰的双手,如果就这么放手了,一切又会回到无意义的状态,自己的存在又会变得虚无,那样没有目标没有支撑的日子,再也不想回去。
“小折,你这个笨蛋。”
诺兰笑着。
“因为不想回去,所以才要放手。”
“为什么要抱着过去的梦魇不松手。”
折途猛地睁开眼睛。
“继续逃避现实只会让你失去的更多,之前的岁月,因为我,因为爸爸已经让你失去的够多了。”
诺兰依旧存在,现在她轻轻地堵上了折途的嘴唇,独特的芬芳一碰即逝,就像遥不可及的美好梦乡,被时间和遗忘所掩埋,此刻的吻更像是弥补多年前的遗憾。
“至少,这次的现实,请不要再回避它了,无论如何请抓住这次机会,回到现实中去吧。你不应该被我束缚这么久。”
亚修。
诺兰轻声念出一个名字。
“现在来说,跟你同一个队伍的同伴不是更值得你去珍惜吗,小折对我说过,想要保护我,那么,小折也一定能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同伴和自己在意的人吧。”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的。
折途咬着嘴唇,使劲地摇着头,除了哭泣声之外他只能发出一些短促的悲鸣。
“好孩子……”
———————————————————————
满天的火光。
我和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家被烧的一干二净,就像是连砖块和泥土也燃烧了起来一样,房子本身就是火焰,任何被火舌碰到的东西都被吞噬。
那么为什么我逃出来了。
断罪的火为什么没有烧死罪人,反而是带走了天使。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烈火,努力思考着。
偏偏是这样卑微又无用的我活下来了,对于这种现况我无法理解啊,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明白。
对于我这种罪人活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罪恶啊。
那么我来成为最大的罪恶好了,将其他的恶全部铲除,我来背负其他人的罪恶,这样,我在被杀死的时候就不会有人为我恸哭,所有人都会欢呼雀跃吧。
所以,我拿起了剑,继续杀人。
———————————————————————
“小折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你比你想象地更加平凡,也更加普通。”
“所以,放下那些东西,就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去追求,去祈祷。”
“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这是最后的话语,诺兰的身影开始慢慢的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在白光之中,诺兰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即使不愿意迎接未来,也请抛弃过去,走向现实。”
折途低着头,双手紧握着诺兰的手掌,在手中那光芒依旧是无法覆盖,而那个温暖的触感也在逐渐变得稀薄,只是依旧顽强地抵抗着即将消失这个现实,静静等待对方最后的答案。
“我知道了,姐姐。”
“永别了。”
我至亲至爱之人。
诺兰。
白光温柔地吞噬了诺兰最后的笑容,收缩的极致之后又瞬间扩散,充满了整个房间,在耀眼的白光散去之后,折途再次倒在了床上,剧烈的呼吸带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倦意从身体的每个部分涌了上来,再次进入沉眠之前,折途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自己要在再次醒来的时候做什么。
亚修。
那个笨蛋。
脑海中无端闪过一股不详的预感,混杂着不同的感情迫使折途睁开了眼睛。
“……笨蛋。”
不知道到底在说谁,而这声咒骂更像是针对折途本人,急匆匆地从床上跃起来,套上衣服拿起银剑,折途推开房门努力搜索着记忆,回忆今天早上亚修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不快点过去,也许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为了安抚心中莫名的躁动,折途默默地给了自己一个去寻找亚修的理由。
也是给自己真正的现实一个开始的起点。
你妈的能不能好好写标题
瑞贝利安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也没有在意过那种鬼怪故事,然而现在,他真心实意发自内心地相信着,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存在的。
事情要从数小时前说起。
击退了无头怪物的瓦尔哈拉一行还未享受多久清闲的时光,便又被第二声松鸟的鸣叫搞得神经衰弱。由于担心无头怪物的再次入侵,众人决定分散开来,分别守住莎拉家的一个入口,以便第一时间应对袭击。
这种乐于助人的事情自然和瑞贝利安没有关系,只是——
“小瑞小瑞!我要去看那间最大的窗子!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玩的发生呢!”
你去就去啊你这小白菜脑袋
“小瑞小瑞小瑞!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坚决拒绝——天啊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开老子的胳膊,我叫你放开啦!哦不,别这样,别蹭过来,我答应你!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半晌没有说出话的瑞贝利安最终屈服在艾丽西亚的“淫威”之下,含着悲愤的泪水和少女一起站在了窗子前。
如果去守卫卧室的话至少可以在床上偷懒啊!这个小崽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得不行啊!?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个漏风的大厅啊——还有那个该死的蓝不拉几,去死啦!快被出现的怪物剁成肉酱然后把卧室让给老子啊!
但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瑞贝利安还是得老老实实和艾丽西亚站在一起。毕竟除了一起守卫房子之外他也无事可做。
就在瑞贝利安因无聊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惨叫划破他的耳膜,让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惨叫的来源是卧室,也就是说蓝不拉几——
真的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不一会已经快变成白不拉几的蓝不拉几从卧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对着众人手舞足蹈:“脸,我看到了一张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你自己长太丑了看错了吧”瑞贝利安幸灾乐祸,蓝不拉几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让他十分满足。他开心地扭过头去打算和艾丽西亚分享那个半梦妖的狼狈之时,却看到了窗外的一丝白影飘过
瑞贝利安的笑容僵住了。
看错,了吧?
他看了看艾丽西亚,而对方也同样脸色煞白地看向他,显然两人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如果是幻视或者是两人同时看错了那未免有些太牵强了。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刚刚的确有个白色的东西飞过去。
白色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鬼?
那瑞贝利安可一点都不怕,说到底他根本没有害怕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想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行了。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的现在,瓦尔哈拉的所有人都紧绷起神经,以防随时都会夜战突入的无头怪物。不过总有些人和群体格格不入,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瑞贝利安。对他来说女主人莎拉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打到无头怪物也无非是为了玄月罢了。而瑞贝利安甚至连玄月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天知道为什么第五季眼瞎了会选中他成为拯救世界的一员, 这个脑子不是很正常的战士怎么看都像是毁灭世界的一方。
总而言之,不知是太过松懈还是由于时间的流逝,瑞贝利安的胃袋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在寂静的屋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与刺耳。像是会传染一般,先是离瑞贝利安最近的艾丽西亚,然后是奥列格,甚至杂物间的阿伦也有些耐不住地探头看了看客厅。似乎意识到了冒险者们的窘迫,女主人莎拉站起身来表示要为大家做些食物来填饱肚子。
自打进入松林之后就什么也没吃的瑞贝利安立刻眼前一亮,和身边的小狼崽同时站了起来,以惊人的同步率嗅着从厨房飘出的香味。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摇开了花。
饭很快就做好了,虽然是简陋的素菜,但对于肚子已经饿得不行的瑞贝利安来说也没什么好挑的了。他不顾礼仪——虽然平时也没有顾过——便扑到了饭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小狼崽却显得不是很开心。
“小小瑞,怎么啦?”艾丽西亚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关心着她的动物伙伴,“是想吃肉肉吗?这里没有肉肉哦,再忍耐一下吧”
“嗷呜——”狼崽干脆地翻在地上打起滚,似乎在任性地向主人撒娇以得到它想要的食物。
艾丽西亚为难了起来。她并不想让小狼崽饿肚子,但现在的情况又没有满足它需求的可能性。她以求助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的队友们,除了菲利普跑过来和狼崽互动了一下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无能为力。
艾丽西亚无奈地回过头想要安抚一下狼崽,却发现毛茸茸的小毛团被一只大手揪住拎了起来。瑞贝利安正用着扭曲的笑容看着和他同名的小狼崽,另一手还拿着半拉黄瓜,随后粗暴地塞进了狼崽嘴里
“给我吃!吃!!”
“嗷呜呜呜呜!”狼崽拼命反抗,这反而让瑞贝利安更来劲地往它嘴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艾丽西亚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只好跟在瑞贝利安身后试图阻止:“小瑞!小小瑞要吃肉肉啦!”
“我不管!人都吃不饱哪轮得到狗崽子挑食!”
“小小瑞是狼啦!”
——鸡飞狗跳, 嗯,如果瑞贝利安算只鸡,那一定是第一只被炖掉的那种。现在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显然都有了“炖掉瑞贝利安”的想法,除了艾丽西亚。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因为食物和瑞贝利安没心没肺的闹腾声而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立刻让全员再度机警地握紧武器。
还是来了,那个无头怪物。
莎拉家弱不禁风的小木门被无情地撞击,随时都会倒下,而女主人也脸色苍白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瑟瑟发抖,连小狼崽都忘记了胡闹而对着大门止不住地低吼起来。一瞬间刚刚还热闹的房间只剩下了门的哀鸣,大家沉重的呼吸声和小小瑞威胁的叫声。
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吓得一时间忘记行动的瑞贝利安看着四周雕塑般警惕的众人,手指便止不住地颤动起来。他看着面前的门闸不停地舔着嘴唇。那门闸现在简直像女孩子的胸部般,诱惑他去触碰,然后打开。
反正早晚都要被突破的破门,干嘛不赶快让它解脱呢!抱着这样的想法,瑞贝利安一个跨步,将手伸向了门闸——
进来吧怪物,和我瑞贝利安大爷一较高下!
“倏!”弓箭的破风声响起,伴随着的是小腿的剧痛和全身的麻痹。瑞贝利安不可避免地向前倒去,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到罪魁祸首是——
“蓝——!!!!!!”
怒不可遏的吼声。
又是这个家伙,几次三番地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就是因为害怕混乱吗?就是因为担心秩序被破坏吗!?不管是半卓尔还是半梦妖,这个性格和皮肤一样刺眼的家伙永远都是让瑞贝利安最讨厌的一个。并不是因为种族和履历,而是因为这家伙死板不知变通的性格。瑞贝利安努力挪动着麻痹的手指,在地板上狠狠抠出了一个抓痕。
蓝!等着瞧——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木门的碎片四散开来,而无头的怪物也冲进屋内怒吼着
“我的头呢!?”
怪物愤怒的铁拳一把砸碎了离他最近的桌子,随后直冲着无辜的农妇而去。
“还我的头来!”
这个家伙——好吵啊!
趴在地上的瑞贝利安咬着牙关,死死盯着无头怪物的一举一动和队员们的抵抗。怪物起初只是认准了莎拉一人,而后便将目标转向了所以妨碍他的生物。随着怪物的拳风,小小农屋中的家具,物品,墙壁,甚至地板都遍布疮痍。而所有人也只是堪堪躲着凌厉的攻击,拼尽全力去反抗。
对了,艾丽西亚呢?
艾丽西亚呢!!?
一个问题突然就这样蹦到了瑞贝利安的脑子里,他努力转动着还在麻痹的脖子,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个让他无比讨厌的绿发少女,很快他便在角落里发现了熟悉的“白菜头”。
风元素裔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她徒劳地用颤抖又苍白的双手召唤着给怪物挠痒痒的魔法。在她所依赖的法术无一奏效之时,少女只能无助地看着在战斗中的队员们。
然后她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木头,朝着发狂的怪物靠近过去。
瑞贝利安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凝固,然后开始逆流。
这个白痴要做什么!?魔法攻击不奏效要用物理攻击去吗?这是什么逻辑?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参不透啊参不透。你那孱弱的身体能够做什么?给那只怪物磨皮都不够格吧?要是那个拳头哪怕是擦到你一小下,那你这个小白菜不就彻底散架了吗!
无力阻止,瑞贝利安拿风元素裔少女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举起木块轻描淡写地砸到怪物的后背上,然后被猛烈的拳风扫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一次,艾丽西亚白皙的脸蛋上渗出一丝殷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瑞贝利安颤动着麻痹的声带,发出了不成调子的怒吼。这吼声比他在喊蓝的时候还要愤怒一万倍。
动啊!这不争气的身体!
那个蓝不拉几的半吊子毒药怎么可能会困住老子!
给我动,动,动!
口腔中尝到了又咸又腥的味道,关节发出了超出负荷的悲鸣,心脏的跳动更是沉重得如铅块一样。
但这又算的了什么!
站起来,瑞贝利安,站起来——
让那个怪物知道,胆敢放肆的下场!
下一秒,整个小屋中回荡起比怪物的咆哮还要响亮的战嚎。
以人类之躯克服了毒药站起的瑞贝利安,一边吼叫着,一边将脚踏下,踩碎了木质的地板。调动起全身的肌肉,握紧手中巨大铁块的手柄,随后扭动身体,将自己的力量与巨剑的惯性一起,全力击出!
咣当!不出所料地,怪物的身上激起了火花,而它的攻击显然并没有慢下去的趋势。
还 没 完
瑞贝利安的双眼此刻比艾丽西亚脸颊上的血液还要红。他再度扭身,旋转一圈后从第二个角度将剑砍向怪物的腰侧。又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但巨剑并没有被弹开,反而像射出的箭矢般与怪物的力量对抗着。下一刻,本来纹丝不动的怪物向后竟然趔趄了两步。
还 不 够
压低身体,看准敌方的空隙,大剑向下挥出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接着猛然上挑,正中怪物准备挥出的左拳。对峙,发力,弹开!刚刚威风的铁拳现在只是无力地向上飞去。
还 有 呢
挑起拳头的巨剑趁着势头再度高高举起,伴随着主人的怒吼,带着呼啸的风声,先是击碎了天花板上的横梁,随后如下坠的陨石,狠狠砸在怪物的肩头上。被着巨大的力道砸中的怪物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又给本就面目全非的地板多添一道伤痕。
我看你还怎么耀武扬威——打出了一套连击的瑞贝利安暂时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超负荷的运动,加上毒药带来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直。不过即便如此,那个怪物也应该暂时.........
直到侧腹的钝痛传来时,瑞贝利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承受了一套连击不知何时却没事般起身的怪物正保持着它挥拳的姿势正对瑞贝利安。
什么嘛,这家伙还没死啊?不,本来就死了吧——这样还能动,这个玩意真是.....有趣
忽视掉肋骨似乎断掉的疼痛,瑞贝利安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扭曲笑容。
陪老子多玩一会吧,恶心的家伙!!!!!
人类的剑士,如同带着风元素裔的力量般,化为一道暴风,朝着那让他愤怒的源头不断倾泻着他的怒火。
05-02 死者的花园(2)
/
唐吉诃德眼中,眼前的人数并不算多。但麻烦的事情在于不死者的队伍仍在不断扩大,仿佛没有止境。
在其中唐吉诃德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虽然说那个小队唐吉诃德连名字都没记住。
有几个人是遗都平时去的酒吧经常能看见的脸。他记得的原因则是因为对方中的某人和唐吉诃德一样是那个养人死一个养花死一片的小头目的手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疑似看不惯小白脸总给自己下绊子
——为什么啊明明他自己长得也一脸受样?!
唐·女颜·吉诃德表示不服。
哦,还有一点,长得不够帅也就算了,冲他搭讪时态度还有点差。
“你是三岁小孩吗喜欢小女生还去拽人家辫子?”原本在酒吧安静喝小酒的游荡者被拽了头发,满脸嫌弃。
唐吉诃德过去不缺炮友,但天可怜见他还是当主动方的时候比较多,对受方严重的看脸倾向,抬头确认了一眼对方的颜值之后就一点犹豫都没有撩袖子把对方一顿胖揍。对方怎么说也是小头目手下的小头目,揍了队长来了小弟,然后又是一顿胖揍——达成一挑三成就的游荡者用实际行动证明不是所有长着小白脸模样的人就不会打架。
“弱鸡。”唐吉诃德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淤青,转背就先发制人地去和小头目告了状。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是陆仁事后对此事的评价。
“有次他喝上头,随便拉着人就胡扯,把在场的全得罪齐了,最后就盯着我说……”后来在无名之城见到对方,唐吉诃德给陆仁指认了一下,开始回忆,“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这世道能活着,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觉得这话没问题啊?”陆仁十分困惑,介于当事人就在不远处,也没敢怎么大声,“好多人都这么想。”
“谁他妈光活着就能满意啊?我差点嗝屁那么多次都不这么说好吗。”唐吉诃德摔酒杯,厚厚的玻璃啤酒杯砸在桌子上哐啷一响,陆仁忙抬头瞥了眼酒吧老板,对方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吧台桌,但也没见有过来抗议的意思。
“光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是是是。”陆仁才不陪这人耍酒疯。刚刚那番动静已经让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二号看到了唐吉诃德,陆仁有点紧张不确定要不要拽着这个酒鬼走人,结果就看见对方啥表示没有,径直出了酒吧,带着满脸嫌弃。
——那表情和唐吉诃德一样一样的。你们其实关系很好吧?!
——你们为什么不对盘到这个地步还会有谜之夫妻相啊?!
陆仁崩溃。
——不对为啥我会觉得两个男人夫妻相啊?!
回忆戛然而止到唐吉诃德手里的飞刀精准地从对方——旁边的一个丧尸的喉管穿透而过的那一刻。
小刀钉死在泥土地里,丧尸也扑通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没有再要爬起来的迹象。
“靠了,回头大姐头知道还不得找人做了我,旷工这么久还宰了人家的得力部下,会死无全尸吧。我真是见鬼了,他可能会去拯救世界啊明明就是在女王陛下手底混黑的小喽啰。”
唐吉诃德抹了把脸。
“变成不死生物还变丧尸还这么脆的玩意儿,所以说弱鸡就是弱鸡。”
/
如果说面前这四十个人唐吉诃德觉得自己还能想想办法的话,zyme的话就让他比较头疼了。
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跑过来的猫妖精气喘吁吁,带来了奇诺娅现在处境十分危险的消息。山里倒是没出现唐吉诃德看到的这些不死者,但怪异的野兽种多得是。
游荡者不再犹豫,从隐藏处一跃而下,飞快地跑往来时的方向。后面的丧尸群随着他的动作而骚乱起来,不死的丧尸们混乱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然后就以和并不比游荡者差太多的速度追了上去。
“她怎么不用弦月通知我还让你过来一趟?”
如果他现在能回头,就会看见自己背上的猫妖精现在是一脸“卧槽原来还有这么个玩意儿”的表情。
后面的丧尸军团从刚刚的四十人现在已经扩展到唐吉诃德一眼望去无法估计的数量了。游荡者紧皱眉头,停在了山脚下。
“终于到了。”即使是唐吉诃德,背着猫妖精保持高速移动也是会疲惫的。好在之前的地方离树林不算特别远,让他还能撑到作战计划实践的时候,“你先去找奇诺娅,我解决完身后的就来。”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少根筋,Zyme从唐吉诃德的背上跳下来,也没有质疑,只是眨着猫儿眼冲唐吉诃德点头,立刻往相距不远的、奇诺娅所在的方向跑去。
——必须在这里解决掉一些,不能拖到奇诺娅那边去。
在唐吉诃德的周围,两棵树弯下了枝桠。他将自己开始冒险之后就没怎么用上的铁丝死死绑在上面。他的时间不多,只来得及绑好这五六根。本来就不起眼的钢丝线在夜间彻底隐藏了自己的存在,他稍微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个高度。做完一切后唐吉诃德自己往后退了近十米,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敌人,拿出了放在另一个腰包里的小刀——满满一袋,感谢无名之城的冒险者优惠政策,不然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买不到这么多没有偷工减料过的消耗型武器。
丧尸的速度比唐吉诃德慢上一些,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即将追到目标时还非常人性化地加快了速度。
然后一颗头颅落下。
是唐吉诃德熟悉的脸,最后没死在游荡者飞刀下也躲不过他亲手绑的钢丝线。
随后是更多。
夜幕下只剩刀光、血水。
以及唐吉诃德甩动的手腕。
/
唐吉诃德漠然地看着眼前尸体垒成的一大片,有几个脖子上还插着银晃晃的刀片,都是钢丝线没解决掉的漏网之鱼。
Görtraleminopstradaet
鲁诺莱亚曾经为唐吉诃德解释过这个词的意思,这个属于精灵语的词汇具体怎么念游荡者早就忘了,只记住了词语的意思。
‘罹难者合为巨坟’。
确认没有剩下的危险生物之后,他慌忙回收了钢丝线和部分飞刀,开始往奇诺娅那里赶去。
说真的,非常是时候。
唐吉诃德远远打了个响指,那只猛扑向奇诺娅教吟游诗人不知要如何反应的野兽就被地上突然出现的草绳结绊了个跟头。
不过游荡者的英雄救美行动贯彻的不是很彻底。
因为一把属于战士的重剑抢先唐吉诃德甩出去的小刀一步,将黑色的野兽拦腰砍断。
“我来晚了吗?”
姗姗来迟的前深海旅社成员——库勒·耶索德露出一个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
随后被猫妖精武僧以老拳。
“简直太慢啦!”
被zyme不带丝毫力量的猫咪拳暴揍的战士“啊哈哈”笑着,那表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完全不像是有所成长的样子。
可刚刚的那一剑利索果决,又带着曾经的库勒·耶索德表现不出来的力量。
唐吉诃德也便是料想不到最后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除了某种方面和游荡者相似的奇诺娅以外,竟然还有这两个活宝。但他好歹还记得正事,原本瞄准扑向奇诺娅的那只野兽的得飞刀换了个方向,正中了正咬着吟游诗人手臂不放的豺狼。
被击中要害的玩意哀嚎出声,奇诺娅趁此机会抽出了自己的左臂,右手的武器狠狠捅进它的脖子。
唐吉诃德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离战场中心更近的位置。Zyme和库勒背靠背(虽然猫妖精的身高条件注定这只能是个无法成立的形容词)阻挡着野兽的进攻,奇诺娅在他们之间摘下护臂草草给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完成包扎,随后见缝插针捞过自己刚刚射出的箭矢丢进已经空空如也的箭袋里,背上带着唐吉诃德之前送给她的那把弓。不过诗人对自己手上的轻剑运用得要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其他虎视眈眈的生物们却突然停止了攻势,有几个当即便死在了库勒的刀下。兽群完全无视了几个人的攻击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撤退,即使他们的“同伴”正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也熟视无睹,而被攻击的那些甚至连反击都没有做出。
这场面让唐吉诃德联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
“他来了!”
身处无名之城的所有冒险者们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是第五季的声音。
大地开始颤动,唐吉诃德他们无心再去搭理那些已经没有攻击意图的野兽,开始远眺他们的正南方,原本第五季永远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姿态漂浮在空中没人能看清神祗的真容,现在,他们看见了。
白袍的男人临空深处苍白的手,仿佛想要触碰头顶之上的那片星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冰蓝色的满月上降下一道光芒,唐吉诃德觉得这个场景可真有即视感,就是不知道和庄园的法师有没有联系。
除了那一声“他来了”以外,第五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唐吉诃德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神祗的惨叫。他看向天空之上的那位神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被一点一点冰封起来,神光不再。
随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月亮之上,出现了好几个人形。
很难解释那是什么感觉。
唐吉诃德从来没有对因为神光加身而看不清容貌的第五季产生什么对神明的特殊敬畏之情,但当看到那几个人时,发自内心的恐惧便产生了。游荡者很少出现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面下难以呼吸的理由。
人形开始移动。他们在空中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唐吉诃德凭借自己的眼力勉强看到了那一抹和寒月如出一辙的冰蓝色,往他们所在的正北方飞来。
/
他们开始赶往之前野兽们之前撤退的方向,当然,依旧是由游荡者负责抱着猫妖精——只有这时,唐吉诃德才会怀疑自己当初解散队伍究竟是不是正确选择。
奇诺娅也奔跑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库勒倒是游刃有余,在看到刚刚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之后,他甚至有心情询问奇诺娅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怎么只看到他们三个,其他队友又都去了哪里。
“一言难尽。”虽然库勒有心事发问,但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奔跑”这件事上才能忘却刚刚的情绪的奇诺娅不是特别想搭理这个粗神经战士,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他——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卖唐吉诃德,奇诺娅有预感,库勒不会喜欢唐吉诃德之前解散队伍时所说的那些话,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还没开打自己人就想吵起来的状况,介于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会劝架。
——这是当然的,我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会哄,何况是两个!
他们终于找到了野兽们的目的地。
并不是因为这个没有巡林客存在的队伍拥有多么高超的追踪技巧,而是因为就那个数量的兽潮想要去寻找简直太简单了,何况他们还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需要遮掩的意思。
Görtraleminopstradaet
罹难者合为巨坟。
看着眼前景象的游荡者这个词用在此处似乎比之前要更为贴切。
她就站在那里。左侧以虚幻的亡魂为斥候,前方以奔跑的兽群为先锋步兵。
那就站在那里。头顶吸血衍体和石像鬼在漂浮在半空中发出“咻咻”的耸人笑声。右边有白骨之剑充当她最忠实的骑士。
她就站在那里。后方移动的断肢之墙为她防护来袭的攻击,高举手臂,那手环从她的手腕滑落往下,发出叮叮声响。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华丽的黑色礼服,发间、额上、手腕、颈脖、脚踝都带着唐吉诃德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装饰物。在神殿之后的墓地,她挥一次手,便有一个尸体从泥土中爬起。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世界的中心。
“库勒,不要给我加莫名其妙的旁白。”
“诶嘿。”
“诶嘿个鬼啊!”
“所以说。”奇诺娅远远看向站在墓地正中央的女人,抓紧了自己的斗篷,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剧烈,“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衍冬裔。”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他们。
依旧是题外话: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重复一遍。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喜欢唐宵却不被作者喜欢的角色都已经死了。嗯……被作者喜欢的也已经死了【冷漠.jpe
字数:4103字
白云缥缈,清风徐徐.繁华的城市,却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路行进,却没有遇到一位法师.本来还想借住那些家伙的力量制作一点小道具,到如今只能靠普通的物品用来探索了.虽然并没想表露出内心的焦虑,但辛西娅那道纤细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皱起.
神明大人的气息几乎弱不可知,说明着引以为傲的神术不能流畅的施展.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同胞们受伤只能依靠他们自己包扎伤口.现在的她像是一个拖累?藏于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住,阖起双眸掩饰住眸中异样情绪.若是因此轻视她,定让这些幕后之人后悔!因为比起神术,更加得心应手的是剑术的应用.虽然无比憎恶这一点,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技艺已经深入骨髓.
无名的神啊,虽然不知道你让我们来这样世界有何用意.但是如果胆敢践踏我最后的希望,我将会用尽全力反抗你.因为真正让我尊重的神明,只有柯旭大人一位.
弦月指向城市东北的方向,已经说明那个方向可能隐藏着什么.黑德爱尔带回来的消息表示,有一座高塔屹立于远方.目标大概已经确定,接下来就应该朝着那边出发:打败恶龙,救出公主.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不过好像作为女性的她并没有迎娶公主的资格,辛西娅摇了摇头,好像并没有发觉她的思维到底有多么混乱.先不说恶龙公主这种已经用烂了的情节,后面的白富美和ceo是什么东西?
一股凉意从胸口传来,硬币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清脆声音已经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辛西娅低下头看向那位始作俑者,企图等待他解释什么.
"我们的钱似乎在这儿不通用......"
接下来是什么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期待这位队长能说出什么道歉的话真是自己异想天开.
"亵渎神明大人的使者,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了吗?"辛西娅拔出悬于腰间的剑,向着那位挑衅自己的矮子刺了过去.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辛西娅心满意足的坐在一旁掏出手帕擦拭着她的爱剑.收集完线索后,同伴们决定通过工作获取报酬雇佣马车去那座高塔.虽然对他们的行为不认同,但是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辛西娅也只好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作为神明侍从,怎么可能为平凡的人类去工作,沾染神明大人可是不可饶恕的.哪怕在属于她的世界,所谓工作也是替神明大人驱除罪恶和黑暗.信誓旦旦的告诉同伴们接下来是她的祈祷时间,辛西娅便开始了呼唤神明的道路.
"神明大人,您忠实的信徒向您祈祷"十指交错的少女跪坐在地上向着她为之奉献的神明呼唤.阳光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神圣,庄严,不可侵犯.如果忽略掉她面前用长剑雕刻的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当然用辛西娅的话是神明大人赐予的圣徽,就更完美了.
"唔?失败了吗."见面前的鬼画符并无一丝反应,辛西娅不禁咬了咬红艳的嘴唇."神明大人,请回应您忠实的信徒"不信邪的少女又交错起手指继续呼唤神明,然而那块所谓的圣徽还是毫无反应.呜,被神明大人无视了吗?不过我会用更大的努力来让神明大人回应的.只是稍微沮丧一会辛西娅又活力起来.
"接下来,我也会代神明大人,让这个世界充满圣光.大家都要相亲相爱哦,这样神明大人又会注意到我了."辛西娅垂下眼角,掩饰住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