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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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利安的加入感觉更像是个意外。在瓦尔哈拉短暂的历史中,每一位队员的加入都算是意料之中。这种意料之中往往意味着他们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交往及深思熟虑。大家都拥有对队友事先的了解,并且都在“加入还是不加入”这个问题面前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就比如在队伍还没有成立的时候,阿伦德尔曾多次被奥列格邀请进行音乐演奏。虽然他没有同意)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吟诗歌唱了),不过这“邀请-拒绝”的期间,两位吟游诗人是共同行动的(即使其中一位不太情愿),他们在无名之城度过了新晋冒险者的最初一段时间,可怜兮兮地互相帮助着,然后最终决定组成瓦尔哈拉小队。虽然阿伦直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演奏什么东西”这件事,但是他和奥列格的相处了解和互助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再往后的Suzette和其他人的加入,也是由队长奥列格邀请,然后暂时相处一阵子相互磨合习惯,最后才决定的。这是一种良性的关系,也是阿伦德尔有些意外并且尽力保持的关系。他不擅长和别人这样相处。尽管作为吟游诗人,他可以和各种阶层的人虚以委蛇表现出关系良好的样子,但是与用心的交往相比,这种不走心的交情很轻松。加入瓦尔哈拉之后,阿伦尽最大可能去改变自己,让自己适应这种有些累的交往方式。很幸运地,他的队友也在各种方面尽力地帮助他。但是最后不论改变与否他们还是输给了那座塔。从那之后阿伦德尔认为瓦尔哈拉少了很多东西,而现在,那种良性的关系似乎也随着瑞贝利安的意外加入而缺少,甚至将要破裂了。阿伦德尔觉得,啊,大概都是瑞贝利安的错。因为瑞贝利安本身就象征着意外,或许还有混乱和请求支援。
说瑞贝利安的加入是个意外都有点抬举了。“死皮赖脸”“神经错乱”以及其他更不雅的、不应该出现在本文中的词语一个个地在诗人喉咙里翻滚。而其他瓦尔哈拉老队员的态度也没差多少,suzette更是按着剑柄,下一秒就要出手斩下对方首级的样子。(她凭借精灵女王的名义发誓自己不会放过性骚扰惯犯,虽然大家一般认为瑞贝利安是喜欢作死而不是喜欢骚扰)瑞贝利安狠狠惹了Suzette,并且还成功激起了其他队员的怒意,但是尽管被处处针对着,他还是坚持加入这个小队。或许他秉承着一种天生的作死天赋,又或者他没有,只是格外逆反心理听见“滚”就恨不得天天出现在你面前……不管怎样,他这个意外就意外地加入了瓦尔哈拉,而且存在感强到让人几乎忘记蓝说了很多次的宝贝男孩川途的存在。
提到川途,阿伦德尔觉得有些抱歉。他是蓝的,嗯,亲密伴侣,而蓝也在之前提到过他并且看起来非常期待他的加入。然而这个男孩不是活泼好动的类型,在瑞贝利安强烈存在感之下,大部分队员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打击熊孩子”上。连想要维持良好队友关系的阿伦,在听说他的加入之后都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把没有拔刺去皮的仙人掌递给想要打人的奥列格,而后者强忍着没把它朝着战士的方向甩过去。
这样的混乱一直持续到熟悉的白光又一次出现,这是拯救世界的旅途继续下去的信号。这种信号没有改变,传送的眩晕也和最初的时候没有差别,而阿伦德尔再也没法提起一开始的勇气。
——在这拯救世界的故事里,他们到底被安排在主角的位置,还是被神当作卒子随手扔进世界里呢?
这种危险的想法也出现了。
妈妈去世的时候,阿伦德尔答应她自己会注意饮食、不酗酒、不背离信仰。但队友离开的时候,他在心里默念一切知道的神祗名字,从十二位大神到已经逝去的那些名字。祈祷失去作用之后,诅咒浮上了水面。阿伦德尔甚至在心底诅咒名为“第五季”的神祗,诅咒这个残酷绝望的世界。
传送的白光消散,他们又回到了法师塔。现在还在二楼吗,阿伦看见周围的墙壁这么想着时,就听见卡利亚带着不冷不热笑意的声音:“呦,这次又有新面孔啊。”
他们不是第一次传送回来了。之前蓝加入的时候,卡利亚虽然表示了好奇但也没说什么,所以这群拯救世界的冒险者们得以把自己肩负的任务暂时保密。但这一次在塔里,当着卡利亚的面进行传送往返,不论对方如何云淡风轻都必须给个解释了。阿伦德尔觉得这种事情一定是队长——或是别的什么擅长和别人交往的人全权负责,但是没想到“别的什么人”里还包括他自己。奥列格拉着他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解释,诸如传送啊“第五季”啊无名之城啊寻找碎片啊……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而阿伦德尔希望自己能够像蓝一样一直保持沉默。因此他只在必要的时候,比如奥列格讲到舌头打结的时候,动一动舌头帮亲爱的队长补完。
阿伦德尔的思维又要跑掉了,他开始去思考这座塔的材质和历史,但是很快就被奥列格突然停住的声音一惊。他们的队长还没讲完,还没做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并附带结论,就急着跑去卡利亚身后。卡利亚疑惑地想转身回头看看,却被奥列格很不自然地拉住继续闲扯……
这是在干什么?
阿伦德尔好奇的视线越过卡利亚的肩膀,只看见被殴打的瑞贝利安。战士被暮刃盗贼和巡林客按在地上,之后就是昏天暗地衣袂飘飘。只有少年引战的那只手还坚毅地举着,非要给无辜的卡利亚比个中指不可。这大概就是奥列格为什么突然噤声,满脸写着“请别理这个人”,又死命拉住卡利亚不让他回头看的原因了。
殴打很快就结束了,但是那只比着中指的手仍然坚持它的个性。旁边的队友摆出“这人我不认识”的脸也无法打击到战士比中指的喜悦。卡利亚已经看过来了,他咧嘴笑了一下,用手戳戳自己的太阳穴,以口型说:“你们这次的队友脑袋不太好。”但尽管如此,探索这座法师塔,以及尽可能地去杀死裘德还是必须进行的正事。卡利亚咀嚼一口干粮,低头问奥列格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然是去玩啦去玩啦!”
瑞贝利安就提前进行抢答,但奥列格只是说:“先去探索一楼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帮我们离开这座塔。”
或许对瑞贝利安的怒意已经达到了峰值,奥列格一直都没有理睬他的话语,也很少提起他的名字,甚至连眼神的接触都懒得付出。在suzette和蓝故意针对瑞贝利安的时候,他也不理不睬。阿伦德尔大概猜出了瑞贝利安之前的挑衅,他的挑衅对于队员们而言或许是伤害感情和不尊重,但对奥列格而言,那些挑衅意味着队长的无能和严重失职。虽然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阿伦就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还是注意到奥列格隐藏在有朝气地安慰他人表象下深深的自责。在这种愤怒和自责中,奥列格选择了安抚他的队员们,也选择了尽力无视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制造元。
相对于奥列格,以及瓦尔哈拉老队员,瑞贝利安是全然的自我中心。队员们带着刺的话语和不善意的举动并不能损伤他的内心。他是骨子里的遗都居民,那种为了自己的快乐全然遵循内心原始的一面行动的生活方式让他在听见“去一楼”这几个字符之后,兴味盎然地冲向一楼。以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走完楼梯的时候,就能听见他在一楼翻箱倒柜蹦蹦跳跳的声音。
“他不会要砸了这座塔吧?”阿伦德尔嫌恶地皱起眉头。
“但愿我们没有干掉那具盔甲而是把它留着,这样就能让那混蛋的骨头痛一阵子。”奥列格声音低低的,说出了组队以来第一个诅咒。
然而人们的愿望总不会成真,那些最认真的祈祷和最恶毒的诅咒都只是徒增失望。瑞贝利安完好无损地把一楼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一边喊着“找到了好东西!!”,一边拿着一卷沾了很多灰的纸卷四处挥舞。任何人对待这些看起来很古老的文件都不应该这么粗鲁,首先那卷纸卷不见得能忍受这么用力的手劲,它咯叽咯叽地看起来非常危险,第二纸卷上的灰尘都飞了出来,让人眼睛发痒、呼吸也不舒服。下一秒蓝就脚下发力想要夺过那卷纸。
本来蓝打算用“你还是有点用的”这种话来噎住癫狂状态的瑞贝利安,他的右手向战士拿着纸卷的手刺去,想一举夺下纸卷。但是癫狂的战士却将腰以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躲过了蓝的手。蓝懊恼地啐了一口,干脆右膝一弯强行矮身从战士的腰侧闪向他身后,同时左手抓向羊皮纸。然而战士并不像给人带来的印象那样外强中干,他干脆屈臂用手肘击向蓝。巡林客原本得意于自己的速度和灵活,然而不料有变,只能借着闪身的势躲出五步远。现在纸卷还在瑞贝利安手里拿着,他面对大部队的方向挥挥手上的纸卷,完全不理会背后表情扭曲了的蓝。
“就是不给你们!”瑞贝利安把纸卷握得更紧,阿伦德尔心惊地看着古老的卷轴出现了褶皱和细微的裂痕,愿女神保佑它还没变得那么脆。而他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川途和suzette在看见蓝抢夺未果之后,都暗自摆出了战斗姿势。甚至连他们的带路人卡利亚都掏出了小刀,因为这个战士的举动很有可能让他们的任务失败或者终止。
新人入队还没磨合就要先打几架,这可不是好兆头。现在几位战力都等着奥列格一声令下,然后拿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混蛋的血来洗刷他们在法师塔里的愤怒和不甘——不管最后战士是死是活,反正出血是少不了的。蓝还曾经扬言说要把他扔到窗外去。但是奥列格却一反常态,对瑞贝利安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把它给我们看一下嘛!”
或许是侏儒的天赋幻术起作用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可能性,比如战士的大脑错了一根筋(以他平常的状态来对比),这卷多灾多难的纸终于被奥列格拿到了手,最后摊开在所有人眼前。现在他们才能看清这实际上是一张关于塔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所有的房间。
“这看起来能给我们省下很多时间。”suzette扫了一眼地图,没什么兴趣。而认真看地图的阿伦德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旁边被忽略的瑞贝利安继续开始吵闹,如果不是因为蓝和川途都拿着武器看着他的话,大概这座塔都会被他弄塌——这或许会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就如同之前大家看到的那样,这座塔有五层,每一层都比它下面那一层小上一圈。其中第一层是没有房间的,它只有一层楼梯通向第二层。在第一层继续搜索也没什么结果,与其继续耽误时间还不如上第二层探索那些没去过的地方。
“上楼吧?”
奥列格一句话还没说完,瑞贝利安又一次不听指挥地朝二楼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就有一支箭钉在瑞贝利安的脚前,惊得他后退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射箭的人,还不忘同时做个鬼脸。
“你给我停下!”一支箭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而明白瑞贝利安唯恐天下不乱性格的蓝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把你钉在墙上。”
他把手向上移动,箭尖对准瑞贝利安的肩膀。
但是他这句话成了促使瑞贝利安继续跑的动力。这名战士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特点,那就是越受到警告和限制,越想要去突破这些警告限制划定的区域。他本来打算停下来的,毕竟被卓尔之箭钉在肩膀上可不是好受的滋味,但蓝的威胁一出口,他细胞里活跃的混乱因子开始作祟。他带着可称得上是无畏的笑容向二楼跑去,同时巡林客也说到做到,瑞贝利安那一步还没有踩稳在楼梯上,他的身体就被箭射来巨大的力道向前带去,狠狠撞在了二楼的墙壁上。
他们都说到做到,蓝如言给了瑞贝利安一下,而瑞贝利安也没有停下脚步,就算以不雅的姿势(几乎)被箭钉在墙上,最后还是上了二楼。他挣扎着爬起来想给楼下队友一个嘲讽的笑容,但一道黑影闪过,又给他的脖颈补了一下,瑞贝利安成功地暂时昏倒过去。这次是川途。虽然川途对老队员反感瑞贝利安的感情无法感同身受,他和其他队员的相处也只能用一般般来形容,但是既然蓝出手了,他也乐得帮忙补刀。
卡利亚带笑容的脸凝固了,他用目光询问奥列格“你的队友这样没问题吗?”,但后者已经恢复了不理睬瑞贝利安的状态,现在正气定神闲地询问卡利亚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说,而阿伦德尔也很好奇的回头来听。
这个队伍或许真的有很大问题,从那之后开始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卡利亚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认知,但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们只是暂时结伙的任务组成员,虽然在之前的相处里他对他们有了不坏的印象,但是这种只到“印象”为之的联系还不足以让他主动介入对方队员之间的矛盾中。
“那么,想听什么类型的传说呢?事先说明一下,我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所以不知道那阵子的变化。”卡利亚不打算介入这个小队的内部事务里,他决定先和队长一样无视新加入的战士,所以只是普通地回复奥列格。
“关于塔的老传说,这周围应该会有吧?因为它看起来那么的……”奥列格斟酌着词语,旁边阿伦德尔直白地补了一个“破”,把他吓了一跳。其实阿伦德尔的总结语并不确切,这座塔确实看起来很旧,但绝非“破”。这种旧是时光造就的,尽管塔本身非常整洁,但是那种古老陈旧无法被遮掩。它的建筑风格也和他们之前见到的这世界的感觉不一样,或许是很久以前的建筑风格。
“我不知道,等等,我好像听说过之前那个王国将军——我是指瓦伦——死的时候也有座塔出现。”卡利亚思索了一阵子,然后耸耸肩,给了一个不算无用也不算有用的答案。
“这样啊……”
奥列格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踮起脚想要摸摸卡利亚的头——
可惜,失败了。因为不可抗拒的基因原因,奥列格最后只能跳起来摸摸卡利亚的肩膀,不过阿伦德尔觉得卡利亚一定能够理解的。他轻微弯腰方便奥列格拍肩。
“这塔会不会是因为王国军才出现的呢?”阿伦想到了这样的可能,立刻抛出了提问。提问之后甚至把自己惊到了,因为之前的他不会这么冒失。不过众人并没有责怪,只有瑞贝利安喊了两句“塔?什么塔啊?”。
PS三分之二exp,没有清扫分的部分。
司磷。
贝薇丹蒂历四十九年,伊、钦两国边境纷争升级,于夏之神怒视下开战,初时王国军极占优势,共和国方苦战难敌。
然钦察共和国遇天降神兵,自诩受神启前来助战,应命运之力任其调遣。授其任务制裁王国军将领菲尔扎·裘德,神兵领命而去,杀入敌营。
神兵五人,及一领路者,终无一人生还,裘德亦陨。共和国将军惜良才之舍生取义,将此事迹于军中传颂,一时士气大振,大破痛失将领、士气低迷之王国军,夺回失地。
战后,神兵事迹被编为诗歌广为流传,然多有吟游诗人添油加醋之嫌。
——摘自《伊诺平原纪事》
无名之城的某间房子里,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正聚在一起。
“川途好点了吗?”奥列格关切地问道。
蓝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旁的床上趴着的是沉睡状态的川途:“我暂且先帮他把伤口消了毒,现在先让他休息一会儿。我打算等一会去请第五季将他送回遗都,那边有我们熟识的医生。”
“唉……”奥列格跳着坐到了凳子上,两条够不到地面的腿晃啊晃,“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早上他们带着卡利亚一起回到了无名之城,卡利亚带着些许惊叹地表示他想自己四处看看,因为当时急着处理伤员大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仔仔细细地带他参观,只是简单介绍一下了几个主要地点的位置就互相道了别。
奥列格原本也是伤员,他的左手的胳臂因为当时专心吹安魂曲没来得及躲,被菲尔扎·裘德的火焰烧伤了一块,一路上都在嗷嗷喊疼,不过在回到无名之城自己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之后,他马上就又活蹦乱跳得和没事人似的了,甚至比没受伤的阿伦德尔还精神。
此时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从包里掏出一本龙语诗歌去找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叙泽特求翻译。
阿伦德尔推了推滑下来的帽子,把手上的书又翻过了一页。他在看的是从法师塔五楼发现的《往昔故事集》,一开始看书名他还以为这是本故事书,没想到翻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本记载诸神法术和魔法道具的书,只有介绍没有讲具体用法,因此不能通过这本书来学习,应该说这是本图鉴书吧。好在他对这个也挺感兴趣的,于是就细细地看了起来。
啥?你问瑞贝利安去哪了?哦,他啊,一大早在房间里制造噪音,被在整理藏书的阿伦德尔和因为川途受伤心情烦躁的蓝一起踹到了门外,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在奥列格和叙泽特因为对一首讲述半兽人英雄雷尔·血盾的冒险故事的龙语诗歌产生了意见分歧而热烈地讨论的时候,翻看着《往昔故事集》的阿伦德尔惊讶地感叹了一句:“这书上连‘漆黑之月’碎片都有啊!”
“噢噢噢哪里哪里?”奥列格立马翻身跳下椅子。
然而就在他起身跑过去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阿伦德尔的神情剧变,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书上的同一个位置,脸色变得铁青。
“这……这个……”他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惊恐的语气颤抖着说道,“这本书说…………”
奥列格被他这样子吓了一大跳。
阿伦德尔一直是队伍里的冷静担当、头脑担当,就算突然落到交战中的战场上、就算在塔里遇上恶心恐怖的藤蔓、就算遇到死而复生而且超级难对付的菲尔扎·裘德,他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动摇的表情。这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会让他害怕成这样?
他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屏住呼吸凑了过去,一旁的蓝也意识到书里可能说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而看了过来。
阿伦德尔正在看的那一页左上角有一张插图,插图上的碎片的模样确实和第五季让他们收集的“漆黑之月”碎片极为相似,然而据这本书上所说,这种碎片其实是一块名为“暗月石”的石头的一部分。
“在哀恸之年中,暗月石被悲荒之神萨玛菲盗走,萨玛菲污染了暗月石,现在所有的暗月石碎片中都有邪神的一部分灵魂……”奥列格越念语速越慢,“如果将所有碎片都集齐了的话……?”
“所有的碎片都集齐了的话……会怎么样?”蓝着急地凑过来想直接看,“你倒是快念下去啊?”
“后面没有了。”阿伦德尔把书竖起来给他看,“这本书里关于碎片的叙述最后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没有解答。”
四人面面相觑,除了叙泽特看起来依然平静从容,另外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奥列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爆炸。
难道说!?第五季让他们收集的——其实是在收集悲荒之神的灵魂碎片!?!?碎片全部收集完毕的话会发生什么???悲荒之神是不是会复活???天啊诸神之战虽然听起来很有趣,他也很想亲眼看一看……但是战争什么的是会死很多很多人的啊????这种果然还是在诗歌里看到就好了???
“我——我们——难道说是被骗了吗????是被骗来送死的吗???”
阿伦德尔强作镇定地安慰他:“你先、你先冷静一点,这本书上所说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错的、说不定还是假的。”说着他翻出了他随身携带的素材笔记本开始检索他所知道的关于悲荒之神的信息。
奥列格平时依仗着侏儒出众的记忆力从来不做笔记(那些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忘记了的事情,就算有笔记本他也绝对不会去写下来的),此时看到阿伦德尔的笔记本稍微凑近了一点观察起来,阿伦的笔记大多数是由工整的黑字写成,其中穿插着少许用红笔标注的备注。
“……悲荒之神萨玛斐对此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从珂旭处偷取了能够连通世界的暗月石(备注: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通道正是秩序之主珂旭封闭的),因此他的子民与军队才能跨越世界的间隔……”
“……由于萨玛斐是已逝之神,现如今世界上几乎已经不存在萨玛斐的信徒了,只有少数自称为‘悲荒遗孤’的人还在坚持他们对于悲荒之神的虔诚,他们相信这位神祇依然存活于库瑞比克的某个角落,只是他的灵魂被分散而无法展现他的力量……”
“……萨玛斐的圣徽是结了冰的月牙……”
被分散的……灵魂……结了冰的……月牙……
奥列格低头看看胸前挂着的弦月,弯月形的宝石反射着冰冷的光线,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噤。他在害怕,害怕假如这个猜想是真的,害怕自己被喜欢的神明所欺骗。
刚才那些书上所说和阿伦记下的传闻之间的同步率,实在让人无法不把它们联想在一起。
他们说不定,已经被置身于惊天的阴谋里了。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闷闷地说道:“我要去问问第五季。”
蓝拧着眉毛表示同意:“这事情非同小可,我赞同去问。”
“……我也去。”阿伦德尔说。
“叙,你去吗?”奥列格回头看她。
叙泽特静默不语地垂着头靠在窗边,风扬起她的长发,阳光只照在她一侧的脸上。听闻这个问题,她转头看向他们,脸上竟然在笑。
奥列格从她翠绿瞳孔深处看到了渴战的血红之光:“呼……我不觉得即将发生战争此事有何处不好。”
“我知道叙欣赏战争,但是你不生气吗?”奥列格激动起来,“我们有可能被神明欺骗利用了啊?”
叙泽特抿唇:“我并未感到愤怒。如果你是在询问我的感受的话——我感到期待,期待盛大的战争,期待兵刃相交时沸腾的烈血,期待鲜血和死亡的艺术。”她的手已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或者说,她自身就像一把能够享受战斗的利刃,随时都可出鞘绘制出血红的图卷。
一种沉默的氛围一点一点弥漫了开来,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熟睡中的川途的呼吸声。
“这样啊……”奥列格低低地说着,“那么就我们三个去问吧,现在就……”
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奥列格的话。
“轰隆——”
窗外传来了大地崩塌的轰鸣声,墙壁都颤抖着。
“怎么回事?” 身体很轻的奥列格差点被震飞出去,他连忙蹦到一边抱住窗台固定住自己,再转头看大家的状况。
阿伦德尔和叙泽特各自找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待着,蓝则马上跑到川途床边把他抱了起来,准备好远离危险之处。
好在这个震动没有持续很久,地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奥列格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小声抱怨着:“怎么会突然地震了的?”
蓝没好气地回他:“我怎么知道。那还和之前计划的一样,现在就出发吗?”
阿伦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被他摊在桌上的书:“去吧,我们不弄清楚这件事情也没法安心去下一个世界吧?”
确实如此,如果事情真是他们猜想的那样的话,奥列格可哪里都不再想去了。
奥列格挥着手和坐在房间里的叙泽特告别,然后率先跑出房子,结果却和一个人撞个正着。
“哟矮子,急急忙忙去哪里啊?”瑞贝利安伸手打招呼道,看清几人脸上的神情后突然兴奋起来,“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大概是想知道之后幸灾乐祸吧,他才不会让这家伙得逞。奥列格把他往旁边推:“让让,堵住门了。”
“我偏不——”
“……”奥列格瞪了他一会儿,“那好吧,你过来,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他走回了桌子旁边,拿起书放到一脸兴奋的瑞贝利安手上:“自己看吧。”
瑞贝利安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哈?等等怎么又是书?喂??你们站住!!!”
谁会站住啊,趁机走出去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奥列格非常喜欢神,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信仰。
对信仰神的人而言,神是他们打从心底里认同的人生准则,无论他们自身是怎样的性格,那位神明必然有与他们的内心相契合、与他们的灵魂所共鸣的部分。
例如他们队的叙泽特·埃兰迪尔是一位恋战的高等精灵,她所尊崇的并不是战神梵,而是掌管自由与艺术的珂宁。稍许对她了解一点就能明白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正是听从珂宁的教导遵从自己的心意习武善战,她认为“尚武”是艺术的一环,她也认为刀剑相交的清脆鸣响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战歌,与势均力敌之人打斗如同跳舞一般令人享受,活跃于战场为至高无上的共同目标献出生命则是对生命最大的敬重。
她毫无疑问是珂宁的信徒。
每当感受到叙泽特的行为与珂宁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奥列格都会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吧。
但是奥列格却没有信仰。
对奥列格而言神是什么呢?
他喜欢神,却从未对他们产生敬畏之情,就仿佛那是一群特别有趣的人一样的喜爱着。
他赞同春之女神瑞图宁所教导“所有季节、因果、生命都是世界循环的一部分”,因为他喜欢旁观故事然后发现事物与事物之间的联系;他也喜欢倡导“光明和秩序”的光之子珂旭,虽然他并不是很遵守秩序的人,但是他能感受到秩序之美,而且世界上要是没有光明和秩序,岂不是没有让诗人们记录和创作故事的环境了吗?他不喜欢死亡,可是同样对复苏者宵银和他的不死生物怀有兴趣,而且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人可以死而复生就好了;他觉得恶之花菲诺所说“欲望将带来力量”也非常有道理,他因为求知欲而去看书,从书上学会了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不正是这句话最好的写照?他极为好奇神言拉玛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也乐于解预言之谜,不过同时又觉得未来是可以靠自身力量去改变的,未来的决定权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无论是从爱好旅游还是随心所欲方面来讲,神鹫艾瑞克是与奥列格性格最接近的神祗,奥列格特别喜欢看有这位被称为“彼方旅者”的神所参与的故事,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对他产生信仰。
奥列格也非常喜欢第五季,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有着温和清冷的气场,就像皎洁的月亮。也许正是因为他对神是这样的心态,此时他才会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被相信之人背叛时的愤怒——一般而言,这种情绪由人类对神产生,也未免太过狂妄了。
他就这样带着怒气走在无名之城的小巷上,少见地一言不发着,身旁的阿伦德尔和蓝也是心事重重。
突然他感觉到地面又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几乎是转瞬之间一大块地面裂成了几块,其中一块连着周围的房子被挤压着翘了起来,奥列格正好踩在这块地面的边缘处。
“小心!可能是余震!”阿伦德尔一手扶着帽子,另一手想来拉奥列格,不过奥列格几乎是被那块突然抬起的地面震飞了出去,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掉到了另一条小巷里。
他揉着被撞到的脑袋站起来,听到阿伦“你们两个还好吗!”的喊声和蓝的回应。他正要回“我没事”,余光突然瞥到地面裂缝延伸的方向、巷子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
“危险——”他飞身跑过去拉起那个人往旁边躲。
“好险好险……只差一点点你就要掉下去啦?这种危险的时候可不要发呆比较好?”
对面没有反应。
他转过身去,当他看清了被他所救的那个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面前的人竟然是一个比他还要矮上二十厘米左右的、神情中充满了惊恐的小女孩,这个身高要说是侏儒或者妖精都不奇怪,可是看那耳朵的形状和白皙的皮肤,这分明是一个幼年的精灵!?
是新加入的冒险者吗?那么小的孩子?不对……精灵的寿命比侏儒还要长很多,成长也更慢,这个精灵的年龄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大呢。
可是,她在发抖。
奥列格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那头海蓝色的头发,笑着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哦!”
小女孩迟疑地与他对视着。
“队长!你没晕过去吧!”背后传来了阿伦的喊声。
“啊。再见,我要走啦!记得要注意安全!!!”奥列格对着那个女孩子挥了挥手,一边喊着一边向阿伦和蓝的方向跑去。
第五季每天都会在无名之城的上空巡游,为了保证能够准确地找到他,阿伦德尔事先计算了第五季的巡游速度和他们的步速,得出在某一时刻他们正好能在无名之城北部的山顶上遇上第五季的结论。
不过这个结论是建立在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的基础上的。
“呼……爬山好累啊——”终于爬上了山顶的奥列格气喘吁吁地这么说道。
阿伦德尔体能不错,蓝又是巡林客,俩人的体力都要比奥列格好上很多,因此他们两个都没怎么喘。
在三人的面前是一大片山顶的空地,在空地上方的空中,第五季正漂浮在那里。
他俯视着大地,因为距离太远,奥列格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心里不由得猜测了起来。
神明看着我们的时候,心里都会想些什么呢?
第五季从空中缓缓地下降。
随着他离他们越来越近,奥列格内心反而出乎意料地反而越来越平静。他觉得,第五季周围好像有能够让人放松下来的力量。
他正在向着他们走过来。并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在……看着他们。
阿伦德尔一瞬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去问了。
虽然此时这位神看起来很平静,可若是不小心冒犯到,会不会被瞬间灭掉?怎样开口比较合适呢?“尊敬的神明,我等区区不足挂齿的半精灵和侏儒想向您求教几个问题”?不不不最好再客气一点……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奥列格上前一步:“您好,我是被你召唤而来的冒险者之一,请允许我向您提出几个问题。”
阿伦德尔瞬间捂脸,这哪像是和神讲话的语气啊啊啊!
他在一旁拼命使眼色暗示奥列格讲话的语气再客气一些,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奥列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直接开口说了下去:“我想知道,我们所收集的漆黑之月碎片和悲荒之神萨玛斐的灵魂碎片有什么关系吗?”
阿伦德尔继续捂脸。
“我知道你,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第五季回答道。
奥列格一怔:“你……知道我的名字?难道说,每个冒险者的名字都能记清吗?”
阿伦在心里崩溃地大喊:“你怎么把敬称‘您’也丢掉了!!!”
“嗯。还有你们,蓝和阿伦德尔。”第五季点头,然后反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问?”
蓝从见到第五季开始就是一脸冷漠的表情,此时被说出了名字,也只是最低限度礼貌地点了头,漠然地说了声:“您好。”
奥列格被念出名字之后却终于有些踌躇起来,他不想承认他其实有点高兴。
偏头想了一下该如何说明之后,他再次开口:“……我在其他世界的书里,看到了一本魔法道具的图鉴,这本图鉴中提到了一种名为‘暗月石’的石头,它的碎片和漆黑之月的碎片一模一样。书上还提到,现在所有的暗月石碎片中都有悲荒之神的一部分灵魂,而且据我所知,传说中的悲荒之神确实曾经盗走并使用过暗月石。”
第五季沉默着,奥列格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围绕着神的银色光辉如同水波一般向深蓝的天空荡漾开去,他的眼睛看着奥列格,又好像在透过奥列格看向遥远的彼方。
他抿着的嘴唇慢慢地张开:“在过去,暗月石曾经连接着所有的世界,它让人们得以在各个世界之中穿行……”
主语是“暗月石”,而不是“漆黑之月”,在场的三人都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随后的岁月中,人们失去了它,萨玛菲得到了它,并将之污染、让它能够为己所用……”
他的语速很慢,所说的话题也看似和奥列格的提问毫无关系,但是他们没有打断第五季的话,安静地听了下去。
“现在再度使用暗月石,无疑会牵动其中邪神的力量——但是如果,所有的邪神之力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呢?”
奥列格愣了一下。
这是……承认了暗月石和漆黑之月是同一样物体,而且承认了其中有悲荒之神萨玛斐的灵魂?
“消耗殆尽……”奥列格咬了咬下嘴唇,“但是……这种事情要如何判断呢?如果里面确实还有他的灵魂碎片,聚集在一起的话……会发生什么呢?而且,暗月石为什么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核心?”
“神力自然会有所昭示。”第五季微阖眼帘,他的语速依然很慢,却非常肯定,“你的担忧确有其事——一旦暗月石再度聚合,萨玛菲的灵魂一定会聚合,然而经过了数次粉碎与聚合、在以碎片的形态释放了力量后,这一部分的灵魂又能有多少力量?”
……他不知道啊。
他既没有神力,感应不到碎片里灵魂碎片的强弱,也从来没有学习过关于神之灵魂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神的灵魂碎片会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被削弱。
“归根结底,这才是我原本的目的。”第五季抬眼,深深地注视着他,奥列格这一次终于有了“被看到了”的实感,“——把连接世界的道路还给这个世界。”
“——这里今后,将成为连接世界的地方。”
第五季的声音一点都不响,很轻很柔和,但是却非常的坚定。这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的坚定。奥列格一时说不出话来。
疑点和问题还很多,可是他却觉得第五季的眼神和语气很可信——真是疯了。
“这样啊……”他最后只能这样说了,“你为什么希望世界之间能够联通呢?珂旭认为在世界尚没有统一的秩序时,通道的开放只会带来更多的混乱与纷争,所以他才封闭了通道。你却想打开它们,也就是说,你不这样认为吗?”
奥列格并不赞同传闻中珂旭的这个看法,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在他看来,无论通道是否被关闭,世界上该有的纷争总是会有的。此时提出这个问题,是他最后的试探,也是他真诚地想要知道第五季的想法。
第五季好像能够看透他的想法。
“在不同的时代,人们所注视的事物不尽相同,神也一样。来自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你们所注视的又是什么?”他反而向他们提出了问题。
奥列格所注视的?
他眼中看到的、他所想要知道的——
——是如同第五季背后这片星海一样广袤无垠的『未知』。
他并没有说出口,可是第五季却好像听到了回答。
被银光所包围的神似乎笑了一下,而后说道:“无论你们正在注视着什么,请珍视现在在你们眼前发生的一切:你们所经历的冒险今后必将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无论是作为世界的终结,又或者是新时代的开幕。”
说完这句话之后,第五季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一阵柔和的神力从他的身上传递过来,奥列格觉得心里的最后一丝烦躁也被抹平,心中只余下平静。
在向第五季道别之后,三人走在下山的路上,一路静默无话。
等走到了山脚下,奥列格突然开口问他们:“你们相信他的话吗?”
蓝沉默了半晌,回答了奥列格的提问:“我觉得他完全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他没有杀死我们,也没有让我们‘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也就是说他不畏惧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我觉得,这就是可信的地方。”阿伦思忖着说。
蓝漠然地摇头:“说不定他在我们身上已经种下了想要说出去的话就会突然暴毙的诅咒……”
“确实是这样没错!”奥列格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回头看着蓝和阿伦,兴致勃勃地说,“就是这样,一点也没错——所以,就让我们亲自去实践吧!”
“哎?”蓝觉得自己和自家队长想表达的意思好像微妙地错开了。
“我是说,我们去收集碎片。然后啊,在碎片即将收集完毕的时候,我们一定会逐渐接近真相。这样,最终的最终,我们一定会知道,他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他抬头看着天空,在山顶的一侧,第五季正漂浮在那里,缓慢地巡视着整个无名之城。
奥列格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无声地说道:“我一定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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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7690
写完以后感觉奥列格这不就是个颜控吗(x
我错了。
下笔无力拖稿严重的我感觉非常对不起队友。
如有不对,还请不吝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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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了手上的蓝色弦月石,库勒将它收入口袋,然后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初至的世界。
有种来到云海之间的感觉。白蒙蒙的光雾笼罩了一切能够目视的事物,就连天空也不放过,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不由得让他生起警戒心。才把身体调整成可以随时可以拔出锈剑——好吧,它更像一条剑型的铁棍——的姿态,耳边却传来了小女孩的惊叹声。
库勒回头看去,那座宏伟的建筑便映入眼帘。这是一片美丽的庄园,草木林立其间,百花争奇斗艳,从这里望去,庄园的尽头没入雾中,宛如蜿蜒到了天际。但是除了这一望无际的庄园之外,静静地待在他们右手边的、一座宛如古堡般、有着蓝色外墙和黑色尖顶的建筑物更让人不安。
库勒看向发出惊叹声的小女孩,那是个小巧可爱的妖精,长了一对毛绒绒的猫耳,右手肉呼呼的爪子扶着身下精悍强壮的男精灵,左手指着古堡和庄园不停地晃动。
“Zyme,可以了。”肩膀承载着猫妖精的男精灵一脸苦色地劝告着。听到自己同伴的无奈,被叫做Zyme的女孩露于言行的惊讶和激动才收敛起来。
“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向恍若无尽的庄园,边上单马尾的少女踮起脚尖,试想极目庄园的那端——结果早已注定,雾气隐蔽了一切。她环抱双手,一脸苦恼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到……”
靴子踏进了几步,面目清秀的瘦弱少年望着右边那栋庄严的古堡。在深蓝色的头发下,他同色的眼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哇塞!这个庄园好棒!我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庄园!不过我们还是找找哪里有碎片吧?毕竟我们现在又是在第五季的手下帮忙拯救世界,现在就开始工作……”
觉得气氛有点奇怪的库勒决定提醒一下大家来到这里的目的,理所当然地,也带上了废话的习惯,所以一行人都向他投去了看白痴般的目光。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无视掉了库勒毫无营养、又臭又长的常论,单马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认为目前还是不要过早进入城堡为好……先在外围搜寻一下怎么样?唐•吉诃德,你认为呢?”
少年不作声,点了点头。
“Yves?Zyme?”
她转去问那精灵肩上的妖精和妖精身下的精灵。名字是Yves的壮硕精灵结巴地答了个“是”,他的头轻晃了一下,大抵是想要点头赞同。
“好的喵,雪伦!”而坐着的Zyme则显得兴高采烈。
得到了其他人的首肯,作为提出者的雪伦轻拍腰间双剑,沿着庄园行去。Yves沉默不语,跟上了她的脚步,Zyme在他的耳边哼着不知道是哪听来的小曲。唐虽然有点茫然,却也没有滞在后面。
“……蓝色、弧月状的宝石肯定能把我们带到……喂,等等我啊!”待到他们走了好些距离,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库勒才意识到自己被遗忘了,竭力向他们跑去。
这就是库勒在那个城市所遇到的人们。
“哟,三位美丽的女士,还有这位先生,下午好,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库勒向眼前的四人献上礼节。在他眼前的是一身旅行装的单马尾白发少女,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看起来相当好说话,而另一个蓝发的少女衣衫略显破旧,淡淡的微笑不知为何让库勒有点无法放下心,金发的精灵着装朴素,不像是多话的人,粉发的妖精则蹦来跳去,企图让库勒注意到自己。
“非常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布告板上的某个东西,就在这里了。”白发的少女先行作出了回答。
“同样。还有,我是男的。”微笑着,少女身边的他这样回答了库勒。
“嗯嗯!”妖精在旁边应和着。
“……哈?”
Zyme欢呼着在草地上疯跑,就像小孩子般,让人担忧她会不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雪伦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景色,好像有点泄气。她随手折下了一朵自己比较熟识的花,走到一边仔细观察起来。而一路下来,Yves好像有点困惑,摆弄着这些花叶久久不言。
“有什么发现吗?”唐看见Yves那副表情,小心询问着。
“或、或许不算、什么、发现。”听到唐的疑问,Yves用他那不大娴熟的通用语结结巴巴地回应道,“这里的植物、不一样能、不长在一起。”
一旁闲得慌的库勒凑上来讨论。“也就是说,这里的植物不可能在一起生长,但是它们却在这里同时出现了么?”他看着Yves,而后者给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这些花是真的。”雪伦从不远处传来,她捧着刚折下的鲜花,对望向她的他们做出了结论,“这里的花都是真的——与生在故乡的它的同类相比。”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们绕了这里一圈也没什么进展,还是进古堡去看看吧。”雪伦将手中的折花收入怀中,正这么提议着,却发现唐早已开始走在前面。
其他队员犹豫了一会,也跟着先行者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城堡渐渐明晰了起来,这座洛可可风的建筑刷着蓝外墙和黑屋顶,整体呈长方形,中间矗立着三座尖顶塔楼。或许是光雾的原因,这座深色调的城堡在色彩明艳的庄园中没有一丝违和感。
眼尖的Yves透过朦胧,隐约看见了那道门前伫立的身影。随着距离缩近,门前黑影显出了它的模样。它是一尊雕像,消瘦的男人脸上是自眼缝蔓延而下的凿痕,双唇紧抿,双目低垂,长袍若如在风中轻扬。
虽然没有刻出眼珠,但是总给人一种他在凝视什么的感觉。
“这不是拉玛吗?”库勒揉了揉眼睑,确认下这名神祗的身份,“盲眼血泪,长袍男子,这是预言之神,应该没错。”
“嗯嗯嗯。”Zyme点头肯定着库勒的推论,这时的她又回到了男精灵的肩膀上,悠闲地坐着。唐恢复了他一开始的复杂表情,也不说话,让人想不通他到底在思考什么。然后,他伸手去摸了摸雕像,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我要推咯!”
雪伦不知何时走到门前,手搭上的木板有点冰凉。
库勒见到力气活,在他人眼中略带炫耀地做起了热心的帮助者:“这么大一扇门你一个人能推得动吗?让我来帮你你一把吧!我以前在码头上帮工的时候老板可是……”
就在库勒的啰嗦中,雪伦面前的门轻响着“吱呀”,被这个少女吃力地推开。等到门缝变成能允许好几个人通过的通路后,雪伦才撤开双手。
“我怎么说,好歹也是个战士呢,给点信任我呗。”
她整理了一下旅行装,面带微笑的对库勒说。某个话唠的蠢货也不知道回应什么,只好无奈地摊手表示歉意。
“亮闪闪的,好棒!”
“嗯。真的。”
活泼的声音和沉稳的声音依此传入耳中,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顺着他们的目光瞥了一眼,城堡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有那么瞬间把他们的眼迷住了。
“这,不会在举行什么宴会吧?装饰成这样。”库勒情不自禁问道。
“谁知道呢……”接话的是雪伦压低的嗓音,她咽下口中的唾液,勉强是把情绪恢复正常了,“总之……不进去看的话,什么也弄不清楚。”
于是她把双剑从腰间抽出,刃尖斜指大地,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在库勒的眼中,她的双手随时都能掀起由剑刃撕裂的风暴。
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人都领会到了她的意思。锈迹斑斑的铁剑、隐蔽难见的短匕、结实的长弓、肉爪,紧张的气氛在五人之间凝结。一步一步,小心谨慎,他们进入了这个城堡。
正如之前窥见的,这里的装饰是如此的奢华,却又不会使置身其间的人感到庸俗,脚下地毯的触感并非瑕疵品,是高档货色这点毋庸置疑。大厅相当开阔,开上一场贵族们乐此不疲的舞会完全没有问题,两旁的长桌上花瓶与餐具静静等候着客人的到来。而通向二楼的楼梯和一楼旁侧的走廊,好似在邀请着他们前往。
剑刃摩擦铁鞘口,然后是剑格与后者碰撞的声响,双剑被雪伦重新归鞘。“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呢。”她环视一周,沉默的大厅中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你好啊!有人吗?”
库勒的大嗓门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期待。他只好慢慢地踏着铺在地上的地毯,试图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突然,他冲到一块地毯的边缘,“哈”地一声将它掀起——但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
“也是呢……”他叹了口气,把地毯放回。
“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独自一人的唐•吉诃德用食指与中指的指肚轻抚着长桌的布料,触感相当柔顺。桌上的瓷盘做工看起来非常细致,置于其中的刀叉则是银质的奢侈品。
没有犹豫,他包起三对刀叉,塞入怀中。
“真的好吗?”身边突然冒出了库勒的声音。唐向那看去,只见他刚好放下地毯的边缘。
唐撇撇嘴,随意回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两位,请问有带纸笔吗?”冷不防地,另一边传来雪伦的声音。
唐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纸、一瓶墨与一盒笔递给雪伦。她接过手,熟练地做好准备,在纸张上写下了几段简短的讯息。唐凑过去瞧一眼,又摇头挪开了脑袋,草草地把自己的玩意收回囊中。
此时,库勒、Zyme还有Yves都不约而同汇聚在左侧的走廊中,一扇扇房门检查过后,只有洗手间是敞开的。
“这个东西好好玩!”Zyme用手去接从洗手间的水渠中流下的细流,有种痒痒的感觉。而精灵仔细观察起这条水渠,他敲敲打打,看着装置似乎想到了什么。
“外面、没、这些。”
“我记得外面没有接入这些水渠的外设。”
赶来的唐•吉诃德还有Yves几乎同时说出了意思一样的话。
“唉,不管怎么说……”库勒的脸色不知怎么的有点难看,“反正这里很诡异就对,好了,没什么能调查的了,你们还是出去吧……”
“嗯,走吧。”说着,大家就陆续地走出了洗手间。留在最后的Yves刚想把门关上,却看见库勒还不出来,倚着墙壁神情微妙。
“发生、了、什么?”
只见库勒那僵硬的脸露出一丝更像是哭的笑容,做了一个走的手势。而精灵也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关上了门。
大概是两三分钟后,洗手间的门重新被打开,一脸舒坦的库勒整理几下衣装,重新追上他的队友们。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神殿里。”
那个男子如此说道——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弦月指引着的方向向前延伸,标示了冒险者们眼前的那座山。保险起见,几人在山边兜兜转转了许久,总算确定了碎片的位置。
虽说如此,不管是在山边的小镇——临颐——询问这座山的线索,还是试图进入其中,都没有办法找到那片碎片。
“这份地图将会指引你们前往那座神殿,吾神将会指引你们前行。”
那位男子将地图交到一脸茫然的雪伦手上,转身离开。白发的少女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自己的喉咙中,随后消散无踪。
男子消失在街道上。而雪伦垂在空中的手无力的落回身边。她转头看着表情微妙的队友们,交换了一个迷茫的视线。
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给了我们什么?
“我讨厌这样。”雪伦最后说道。
当地的居民在街上穿梭,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几人行走在街上,一时间什么也没有说,连库勒都保持沉默,不知道思考着些什么——虽然这沉默很快被他自己打破了。
“喂喂雪伦,你手上那个是什么?地图吗?”他挤开在前方的唐吉诃德,把少女手中的羊皮纸卷拿了过来,“为什么我们有这种东西?来来来我们快打开看看,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地图,说不定就写……”
“……好了好了。”唐吉诃德深深地叹了口气,阻止了库勒的聒噪,“我们看看吧?”
雪伦回头看了看他——少年那有几分女孩子气的眉宇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的深处也有着一丝怪异的迷茫。
那不像他。雪伦下意识地想到,只是这份对现状的怀疑也仿佛缥缈的焰一般,转瞬就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她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库勒手中取回地图,在几人面前展开。
黑色的墨水在羊皮纸上划出简明的线条,勾勒出附近的模样。一条路清晰的从几人的所在地向前延伸,直到山后的湖泊才结束。
“这里有个向下的箭头!”Zyme把爪子啪地按在羊皮纸上,Yves赶紧把她抱了起来。正如Zyme所说,在地图上标示着湖泊的位置有个箭头,似乎是让众人沉下湖底寻找物品的意思。
“……这不是个安全的地方。”鲁诺莱亚用指尖轻叩着自己的琴沿,喃喃地说着,“还记得前几天的调查吗?居民们说这里有诅咒,去过的人会忘掉自己的记忆……”
雪伦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面前的精灵诗人抬起萤绿色的眼睛,和雪伦稍稍对视。总是挂在他脸上的微笑稍微淡了一些——他抬起手,灰白色的手指从黑色的长袍中露出,点了点地图上的湖泊。
“我有去询问过那些失去记忆的人们,”诗人说道,手指离开了地图,“他们一开始甚至没有去过湖泊附近的记忆,只在别人无意间提起时,才渐渐回忆起一些……”
鲁诺莱亚是雪伦的旧识。在深海旅社的成员们不知道的时候,所有冒险者们正在拯救世界的故事几乎传遍了库瑞比克世界。而决定加入队伍的鲁诺莱亚,独自一人找到了那公告栏——
就这样,诗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雪伦?”
“啊,抱歉……”
少女应道,伸手把地图卷了起来。队伍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唐吉诃德开口了。
“那么,队长?”他出声提醒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啊、呃……”
雪伦闭上眼睛。唐吉诃德叹了口气。
“队长,没事吧?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
少女睁开眼睛,苦笑着说。
“什么?雪伦你害怕?”库勒一巴掌拍在雪伦的肩上,“该不会是害怕诅咒啊幽灵吧?没想到你在这种方面意外地女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噗!”
“你是在说我其他地方不像吗!”
恼羞成怒的雪伦给了库勒一拳,打断了他的笑声。她哼了一声,把地图好好收进衣服。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去湖边一趟。”她最后说道。“我们出发吧。”
“哦~”
Zyme跳到Yves的肩膀上,举起爪子。在库勒又开始了的聒噪声中,众人总算……
……向着遗忘前进了。
感觉发错区
但是发在坟头蹦迪不是很适合
不知是糖还是刀子
5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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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蠢。”
意识逐渐凝实,恍惚间原本仅充斥于脑海的呓语化为真切的面对面交谈。阿尔方斯的面孔浮现于身前不远处,周围的环境亦不是伊格所想象的一片漆黑,更并非她所熟悉的森都密林。
青年和她所知的模样毫无二至,所不同的是原本神采飞扬的神情此刻已被心底的仇恨墨汁,侵染到只剩怪石般的扭曲尖刻,尚存于形貌间的酷肖感也在差距颇大的神态下变得无一相似。
二人赫然身处于教堂内,精致的彩绘玻璃上所描画的均为各色杀戮场面,笔下毫不避讳的鲜血淋漓场景并不讨喜,其上大片肆意泼洒的红色在烛光灼曳下仿佛正缓缓流淌,就连原本庄严肃穆的风琴声传入耳中也多了几分铿锵的杀伐之气。
“随你怎么说好咯。”
沉入意识之海的交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涩,更没有诗篇吟唱中的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特效,非要作比更像是梦境一般,所不同的是两个当事者都拥有着绝对的自主意识。
这副古怪的场景不用说肯定出自阿尔方斯之手,而这里想必也是他殒命之处,或许这更是他生前及死后印象最深刻之地。
伊格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此刻分外想念自家附近那座春之女神的教堂,小归小但起码没有这里那么引人不适,无论是刺眼的画作还是异样的音乐,都像是催化剂般撩拨的人心绪不宁,
堂堂正正宣告着进入此地信奉此神祗者只有战斗至死这一归途。
而比起这些,她更加在意为何自己无法随心所欲的抹消眼前此景。
“好像并没有什么主场优势,果然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伊格故作懊恼的叹口气,换来的是自然而然的嗤笑,明明身边尽是嘈杂的奏鸣声,但那丝嘲笑在伊格耳中瞬间盖过了所有声响。
“这笑话真冷,说的跟你真的信过一样。”
“所以我们能不能保持着和平的气氛用谈判手段解决问题,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打。”
伊格摊摊手,试图装出颇有诚意的模样撂下句试探性言语,虽然她比谁都清楚阿尔方斯答应的可能性为零。
“你觉得呢?”
兀然奏响的高亢赞美诗大约是阿尔方斯生命中,亲耳聆听的最后一曲。
“我觉得我想太多。”
寒暄到此为止。
兵刃相交乒乓作响,衬着歌颂破坏赞美争斗的诗篇竟异常和谐。
而伊格自打照面便比谁都清楚,若没有什么大的变数,自己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贸然行事的原因正是她错估了形势,本以为阿尔方斯只是苟延残喘的一缕执念,却未想到他早已在沉静的潜伏时光内彻底获得了这具躯体的认可,以非异物概念出现的他实力并不会受到制约,也不会出现之前所预判的,即便伊格落败后他亦无法自如行动的状况。
更勿论如同那些法师口中所说,遇到这种情况只需想象自己为绝对强大的一方即可轻易击败对手,先不论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天方夜谭,至少伊格清楚,阿尔方斯显然在这场古怪的战斗中保有全盛时期的实力。
不过,不尝试一下就这样放弃也太过窝囊。
何况,伊格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被理应离世的亡魂占据躯壳,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Part2
正如伊格所想,落败的是她。
只不过速度可能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一些。
比起弄清“为什么这里会感到疲劳”这点,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应付眼前棘手的敌人。
她甚至开始怀念起镜像,那个沉默着的连同阿尔方斯一起复制的自己。虽然二者同样对伊格了如指掌,但它不会像阿尔方斯一样,将自己心底埋藏之事血淋淋的挖出来,呈于光天化日之下供人嘲笑。
这感觉糟透了。
不是彻头彻尾的内心有愧,而是实在没有仔细梳理对方分析的空闲,单纯的本能反应被曲解却无法反驳,甚至让她产生自己当时的确抱着各式不堪念头的错觉。
换做是他人发问也不会有如此效果,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和阿尔方斯一样,和她共享着生命中所有经历的同时,亦时时刻刻窥视着心中所思所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作为单纯的辩解来说颇是苍白无力。
——他在胡说八道。
左手持有的匕首于短暂恍神间被远远挑飞。
“一时间无法回答么?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知道如此之多连你都不清楚的事?”
阿尔方斯的讥讽从未停止。
“没关系,我代你。”
伊格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埋下的暗子。”
双手挥舞的匕首精准无误的先后碰撞于伊格兵刃的同一处,凭借阿尔方斯的手法完全可以趁机切割出伤口,但他只是简单的逼退眼前狼狈应付的对手令其虎口发麻,不得不暂时通过改变体势来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每次讲述生平的时候,我都在一点点灌输着自己的善恶观。”
伊格狼狈俯身躲过直奔喉颈的横切,反手挡住紧随而至的另一把锋刃。
“每次替你出谋划策的时候,我都在一点点诱导你采用和我相同的思考方式。”
“你的脾性,你的大部分本领,毫不客气的说全是我一手教授。”
“你真认为,你那个喜欢用拳头的养父会教出惯用匕首和弓箭的弟子?”
伊格已无精力去仔细聆听他在说什么,但两片上下翻飞的嘴唇中所吐出字句却生生钻入耳。
“本来以为失忆会让你忘却我精心培养的一切,没想到最后居然比我预想中的情况还要好,尤其是在和莉迪亚有关的事情上。”
阿尔方斯巧妙的把握着她的限度,在伊格彻底沉浸于战斗之前即抛出敏感词句强行分散注意。
“你真的觉得没有我的影响,你会逐渐接纳那个叫做莉芙的小丫头?”
“我不想听!”
低吼所换来的只有满意微笑,阿尔方斯确认,自己已成功打乱了对方的心神。
——终究还是太过稚嫩,用看似合理的事实推出看似正确实则妄测的结果,并且不给其进一步思考的反应时间,对付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来说颇有奇效。
“如果不是我暗中干涉,惯于独善其身的你会随意答应外人要求?”
“而之后除了被动接受莉芙的单方面示好,你有做出任何回应?”
哪怕清楚这是单方面的强词夺理,无暇反驳的伊格却不得不将其全盘收入耳中。
她想重新集中于眼前对抗,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分神去聆听去思考去怀疑。
兼顾二者的唯一后果就是二者均毫无结果。
“你想说这只是发展的过程,然后呢?”
“在她眼睛受伤时,你又做了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只是很应景的表示了下自己很愤怒,而后居然还轻描淡写的放过那个神经病。”
“哪怕直到现在,恐怕你还没有告诉她我的事情吧?不要瞪我,这和我无关,我没有暗示你,是你自己下意识的选择隐瞒到底。”
“所以说,她在你心里,其实根本无足……”
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阿尔方斯头一次不得不彻底集中于眼前战况,暴怒的伊格竟是用空出的右手紧握住他刺来的匕首,哪怕手甲割裂武器被鲜血浸透也不松手。
均以单臂交战的二人一触即分,或者说,是阿尔方斯被迫结束的这次交锋,伊格胸前皮甲上所印的鞋印是他所为,而他的喉管上,亦是多了条细细血痕。
阿尔方斯盯着眼前呼吸紊乱显露疲态的对手,眼中忌惮一闪而过,他没想到伊格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竟已将他的技巧模仿的七七八八,利用腕力迅速改变匕首正反握向等偏门用法他从未传授,而用在实战中自行领悟来解释也未免太过牵强。
同时,自己不仅在刚才的贴身战中占不到上风,居然一时不察还被其所伤,若不是反应够快急忙将人踹开,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就地抹杀。
然而他并不是毫无收获,伊格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戳中了软肋后的恼羞成怒。
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弱点。
“被说中了么?不过这不怪你。”
“我对你了如指掌。”
“自己的人生被一步步安排好的感觉如何?”
“从牙牙学语时起被灌输下无法洗去的印记,彻底成为我的复制品的感觉如何?”
“最后,就连恋爱也是被人唆使策划,坠入爱河的感觉也是被外力炮制出的感觉如何?”
伊格想要咆哮,想要伴着咒骂一拳打歪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她发现她无法出声。
牙齿打战,手中的武器也无法握稳。
她无法拿出证据来反驳这一切。
她无法证明自己的“心动”是否有眼前这个男人干涉的痕迹。
她无法摆脱“喜欢”这一感情都有可能是被人捏造而出的恐惧。
人生被操控她无所谓,性情被扭转她无所谓。
她只是不想也不愿承认,那份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酸涩情感,竟然是被别人授予的。
伊格突然间感到自己好累。
她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锋刃在双目的位置划过。
意外的不是很痛。
Part3
到底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伊格不是很清楚。
哪怕明了动摇自己的很有可能是刻意编造出的谎言,她也提不起多少重振旗鼓的斗志。
藏于最深处的求生欲望仍在鼓动着这具完全由意识构成的躯体拼死挣扎。
和所有新盲者相同,伊格手臂挥舞的茫然而无序,试图在视觉彻底消失的情况下挡住袭来的武器,白白做着无用功。
而阿尔方斯的谨慎更是出乎意料。
他故意制造出多余的声响以扰乱对进攻方位的判定,同时亦小心躲避着伊格毫无规律的胡刺乱划,刀刃袭来的频率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既能使阿尔方斯缓慢的恢复些许体力,又能不给伊格留出使用神术侦测的足够空隙。
——何必这么麻烦呢,怎么看输的都是我吧。
伊格暗自叹息。
无法遏制的求生欲和趋于消沉的战意还在互相攻讦,也不知是谁会在这场拉锯战中取得胜利,或者说在有一方取胜之前,这具躯体就会因伤势自动崩溃。
“你知道么,哪怕你赢了,也不会取回视力。”
——啊啊我知道了你好烦啊。
伊格挤出厌恶的表情,像拍打苍蝇一样朝着声音的方向比出驱虫的动作,收回胳臂时其上理所应当的多出几条伤口。
人在死前大概会习惯性的胡思乱想,尤其是再次一点点体味着生命流逝感觉的时候。
原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斗志的伊格,更没有什么集中注意力的心思。
——这家伙好吵啊,还是镜像和蔼可亲一点。
脑袋被从后方袭来的钝击打个正着,淌至面颊上的温热液体都不知是从何处而流。
——虽然没查看伤口,大概也是和现在的我一样,被揍的像块破布一样惨兮兮的吧。
刀锋从腿部掠过,轻松划破肌肉扬起一蓬血液。
——那时作为支撑的,好像是保护莉芙来着。
毫无目标的一击被重重格开,踉跄着后退却差点被打翻在地的烛台绊倒。
——幸好莉芙没看见这副惨样,要不然非吓哭不可。
挣扎着起身将身旁的桌椅胡乱投掷出去,作为支撑的手掌被碎玻璃刺的血肉模糊。
——不对不对,她那么笨,肯定在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急得直哭吧。
脚步不稳凭借运气避过对准脊椎的劈砍,刀刃依旧实实在在的在身侧划出深及肋骨的长长伤口。
——想想就很对不起她啊,平常就在她面前板着脸不说,到最后还一声不吭的跑掉送死。
动作越发迟缓大部分是源于身上正在汨汨流血的伤口,为数不少的深浅伤痕正伴着刀刃飞舞一条条增加。
——早知道平时就多哄着她些了。
耳中仅剩下心脏的搏动声,无论是阿尔方斯的讽刺也好,还是吵闹的赞美诗也好,都突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明明快要消失了,满脑子还都是莉芙的事情,真他妈见鬼。
粗重的呼吸硬生生在耳畔挤出位置,肆无忌惮的宣扬着自己的存在感,仿佛不这样做其存在就会被忽略一般。
——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啊。
仅属于伊格的生命旋律中混入了古怪的不协和音,而且越来越近。
肺部离心脏不远处被深深捅入一刀,喉头涌出的血液无比真实,负责泵入泵出血液的器官受到威胁,出于不满鼓动的更为吵闹。
——肯定算吧,而且不是对朋友和家人的那种喜欢。
然而一切都在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时近时远的脚步声,在单调的黑白世界内仿佛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水滴般醒目。
——哪怕过去是假的,现在一定是真的。
朝着水波扩散的方向挥刀,理所应当的被挡住推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多出新的伤口。
——想回去。
周围故意制造出的杂音越来越多,原本平静的湖面像是开锅了一样咕嘟嘟翻涌着各色声响,悬于手中的刀刃刹那间停在半空,漫无目标的调整着位置变动方向。
——想给莉芙道歉。
掩藏踪迹的猎手从背后悄然靠近,茫然的猎物似乎还将注意力集中在他故意打碎的玻璃处。
——想笑着对她说自己喜欢她。
他无声的狞笑着挥下匕首。
——首先,我必须要活下来。
杂音被一点点剔除,平直的湖面忽然不再稳定,浮于空中复制增殖延展变向,最终化为悬浮于其身周各处密密麻麻的网格。黑白二色构成的棋盘世界中没有色彩一说,但伊格分明能感到,被腥红及漆黑两种色块染至失去人形的阿尔方斯正在碰触着一道道无形之线靠近自己。
哪怕事实上,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知道吗,你太吵了。”
只剩引颈受戮可走的砧板鱼肉突然开口。
Part4
人影分开。
阿尔方斯神色游移不定,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心脏不远处已被匕首齐柄没入。
“失手了。”
盲人遗憾的咂咂嘴,仿佛仍双目健在般扫向他所在的位置,无论阿尔方斯如何变幻身位亦然如是。
青年最终选择了撤退,在摸不清对手底细的情况下。
被外力拽入深渊感再次袭来,恍神间伊格耳畔传来篝火的噼啪声。
还有静静的抽泣。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她伸出手,想要凭借火焰让僵硬的关节软化些,尽管最先体味到的是火苗燎过的灼痛。
伊格屈伸手指,活动无碍。
“莉芙。”
她轻唤人名。
掌心被紧紧握住。
空出的手顺着人手臂摸索,碰触到脸庞时,双眼毫无光芒的德鲁伊安心长吁。
手背洇湿一片。
指间贪婪的游走摩挲,抚过额头,拭过眼角,碰触鼻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仿佛一停手就会化为空气失去所有。
直至和印象中的笑脸彻底重合。
伊格满意的笑了。
“对不起。”
湿漉漉的手掌擦不尽眼泪,最终停留在人呜咽的嘴角。
“别哭啦,还是笑容更适合你。”
浮于人唇角的二指,微微上挑。
——————1900字——————
那是距离现在20年前的事情了。
希罗·逐风者,这个在他原来所活跃的大陆里,还算有那么点名气的武僧,现在正踱步在菲薇艾诺周边的森林里——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前方有这么一座城市。
硕大的雨点砸在他头顶的树冠上,再沿着树叶、树枝一滴滴低落,在森林的内部下着小雨。
他任由自己被水滴淋湿,露出了彷徨而迷茫的脸。
那是失去了一直追逐的目标的武者的脸。
他从一片大陆流浪到另一片大陆,追寻着,确认着什么。
直到他听见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像是草被拨动着一样的声音。
(野兽……么…………)
他本来不想多搭理的,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然而,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让他驻足了。
拨开矮小的灌木,他看到一团小小的布。
本来是棕色的布已经被雨水浸湿成深棕色,而且似乎盖着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在草地上蠕动着,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正是这团布在草地上发出的声音。
带着一丝惊讶和警惕,他伸手,把盖着的布拿开了。
“……!”
底下的是一个婴儿,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伸出他稚嫩的小手,抓住前方的草,再吃力地挪动身体。
把盖在他身上的布拿开才能听到,它正微弱地呜咽着。
它想爬去哪里?
希罗左右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让这个婴儿当作目标的东西——树冠的上方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降下的第一次暴雨,树冠的下方则是滴落的平等的小雨,连哪怕一点点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况且,就算有,这个婴儿可能也没法感知到。
然而它依然在爬,浑身被雨滴打湿了也在爬,哪怕一次只能挪动一点点距离,它也没有停下来。
脆弱的小生命正使劲挣扎着,保护着自己已经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
(……坚持不了多久吧。)
不知道看了多久,它也只爬出去没几米,但是它细微的呜咽声已经被雨滴声盖了过去。
希罗发现自己的右手在颤抖着——自己是在害怕什么吗?
不,肯定不是……
“……你不该在这里死去吧。”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把这个婴儿抱了起来。
他用自己宽厚的肩膀为其遮风挡雨,在森林里前进着。
他的眼神不再暗淡无光。
——————————————————
希罗先是用10年,终于想透了一件事情。然后用了5年,他下定了决心。
自己似乎终于愿意跨出停下了15年的脚步这一点,让他当初用“逐风劲”在冒险者里成名一样让他由衷地高兴和自豪,不过更让他自豪的——
“师傅,这几天份的薪柴也拿到了。”
随着一个尚未完全变声的男声,自己用15年培养的徒弟——零弯下腰,走进了屋里。
希罗上下打量着高大魁梧(当然,希罗也觉得他是不是长过了头),身材结实的他,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好,然后你再去抓点野味吧。”
“我明白了。”身高两米出头的少年抬起了他渐渐成熟起来的脸,转身后再次低头离开了木屋。
——是这个懂事听话的徒弟。
可能和自己的教导方式有关。希罗不仅有些得意起来,这个由自己取名的徒弟在性格上的达观可能也是自己跟着武艺一起教给他的东西。
从生存的技巧,再到读书识字。从做人的道理,再到自立的武艺。
零可能确实有些天分,但是希罗觉得,他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和他自己每天坚持不懈的努力有必然的关系。
和市郊那些精灵住民们关系也处得很好,这让希罗更加放心了。而让他最惊喜的是,零不仅能完成自己要求的修行,还会抽时间去城里的图书馆泡着,用书本来了解世界,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可能有些坏心眼……”
希罗苦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种孩童一样的期待和兴奋。
他从简陋的书柜里拿出零买来的纸、墨水、还有羽毛笔回到制作粗糙的小桌前,这让他回忆起当初教零说话写字的那些时光。
铺开纸,沾了沾墨水,也不忘记把羽毛的末端在墨瓶口点了点,抖落多余的墨水。
伴随着细微的摩擦声,他简单地用通用语写了几句话在纸上。
“我还没老,所以得去处理一点我以前没做的事情。”
似乎是担心好徒弟一回来就说不出口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希罗有些匆忙地把羽毛笔和墨水瓶归位,再草草地从门边的钩子上取下已经用了很久的旅人长袍。
最后,他留恋地看了一眼15年的家,希罗踏出门,向着零常去狩猎的森林的反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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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只野猪可以供我们吃上几天…………?”
零把已经被打昏扛在肩上的野猪小心地放到地上后,推开屋门,弯下身走进门。
室内一个人都没有正是让他感到疑惑的原因——自己只是出去捕个猎而已,师傅如果要出门的话,应该会提前告知一声。
他慢慢地走进屋里,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
零伸出他宽大的手,把那张纸拿在手里。
给我的好徒弟:
师傅有些没做完的事要做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对你很放心
后会有期
希罗 留
零的眼睛渐渐睁大,反复读了好几遍希罗的留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是师傅的交代,那我依然会一丝不苟地完成的。”
照顾好自己,对零来说并不难。不过他依然露出了像是被双亲抛弃的孩子一样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无奈的微笑。
自己的师傅已经不止一次在一起修行时看着远方出神了,他也说过,自己总有一天要去做掉以前拖着没做的事情。
走出门,零看向屋外的天空,默默地嘟哝了一句:
“师傅,保重。”
~Fin~
*5725字
*股份不少,手动黑枪不接受反对意见w【跑【x
*企主喵要不要考虑通过这篇的剧情加点成就或者公共事件什么www【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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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的阴天,并不是一个能让大多数人心情变好的好天气。
无名之城的角落,人迹罕见的小庭院,‘空白’的少女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在或许能让自己心境平静的阴云下,浅尝着被记录于书中的味道。
chant,并不偶然地再次脱离队伍,独享这片静谧的幽静环境。
只是,当她将书页翻至第234片页码时,
一只不速之汪骤然飞扑越过自己的顶上。
“汪汪别跑呀————!”
接踵而来的,是一个开心地追逐着小汪汪的陌生少女。过于的高兴投入使她在踏进小庭院的转角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隐藏在杂草堆里的完全有把握将冒失者绊倒的石头。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结果的chant,平静地看着这个玩得忘乎所以少女如标准结局般拌上。她料到了开头,却并没有想到结尾——
被石头拌上的莉芙,在眼看着即将要亲吻大地的瞬间,奇迹般敏捷地挪过身形,以完全出乎chant意料的前滚翻顺利过渡,并以如小孩般强行假装帅气的超人姿势重新站起。
“莉芙大胜利!”
已经不只一次在玩耍中被绊倒的莉芙凭借熟练的经验顺利过关。翻滚得连脑袋都沾上杂草的她自信地朝平静注视的chant比出了高兴的‘V’。
chant依然在注视着莉芙。
有近似隐约能读取心思的气氛读取能力,chant却始终难以从莉芙的第一眼印象读取更多——纯净得只有一种颜色的人?这是chant罕见地为着自己自己难以找出答案的问题而陷入无法从出神中恢复的状况。
“哇!好厚的书!你也喜欢看故事吗!”
打破思绪的是莉芙已经接近至跟前的声音。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不会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少女,正在大方地将脑袋凑近至可以阅读书本的角度,甚至于chant转过头恰好看见了一片在对方翻滚时被沾上至花环上的落叶。
“莉芙也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哦!要听听吗!”
因为夹带了不少文字而并没有完全看懂chant的页面的莉芙,再次以高兴的笑容掏出了她同样没有间断过记录的个人绘本。
庭院外,一对组合正在努力地寻找她们走失的队员。
“要下雨啦要下雨啦!chant不回来就要淋雨啦!”
元气到完全可以归类为吵闹的声音自‘眼镜’少女旁边响起。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声量的后者只是略带点无奈的苦笑应和一下,便继续用目光扫视范围内目标可能隐藏的地方。
终于,她们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处幽静的小庭院。但踏进去的两人却意外地发现,chant正在听着一个陌生的少女讲述着她绘本里的故事。
“额,那个……你好?”
因为对方过于活泼反而感觉略不适应的暝,终于是走近了朝乐在其中的莉芙打了声初次见面的招呼.
“你们也一起来听故事吗!”
完全不按暝的常识出牌,莉芙转过头来的笑容根本就完全没有任何陌生的意思。反而是活泼得似乎和莉芙对上了波长的煦,一下子举手应和了跑过去和莉芙凑到一块。
“然后啊!那个坏蛋就那样!砰的一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得就飞高高啦!”
“飞高高啦!”
完全吻合的波长让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孩子’彻底在顷刻间形成了似乎只有她们两个听懂的结界。略为尴尬的暝看了一眼绘本上自己完全不能看懂的图画,无奈地转向了依然将目光放在绘本上的chant。
“chant……你能看懂吗?”
“恩。”
一秒钟的回答,平静地昭揭了当下只有暝完全没法融入气氛的悲惨命运。
终于,在风雨即将来临以前,伊格也找到了莉芙的所在。然而在莉芙和煦的抱团嚷嚷下,两支队伍也同时陷入了被熊孩子牵着走的困境,终究是在同一处活动会所里共同避雨。
也许是出于信仰同一个神祗的缘故,弗雷亚在初见leia时便友好地朝对方抛出了略带些妩媚的微笑。本应并不讨厌的leia却在读出了微笑里的妩媚后不觉轻轻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始终是忍住了出口吐槽的欲望,但在知晓对方只是玩笑意图后随性地以嫌弃的吐舌回应回去。
零、伊格、暝和怜桑正在友好地交流着彼此的冒险见闻。虽然怜桑的笑容最为明显,但一直在旁边默然注视的埃德瑞普,在揣摩陌生人的恶意的惯性下,依然读出了与其他三人截然不同的些许危险味道。感受到埃德瑞普视线的怜桑却并没有就此报于任何,仅是在视线再次触及自己之时回以依然的制式微笑。
莉芙和煦,还有chant依然在远离大伙交流的小桌上说着自己的小故事。被煦打开了噪音开关的莉芙在彼此的玩耍中得到了与听话的安静截然不同的天赋,虽然两个熊孩子的音量客观上依然能盖过其他人正常交流的声音,但似乎两边都对各自的熊孩子毫无管教的意思。相反的离噪音源最近的chant不仅丝毫也不觉得恬燥,反而小声地跟着两人听起来似乎不明所以的拟声词应和。
“来尝点能够增添下雨天气氛的调剂?”
悄悄地调好了酒品的迪诺端着盛满杯子的盘子随性而至。无名之城的自由设施让他终于能够锻炼这项一直图谋已久的技能,虽然结果还是遭到了部分只能喝果汁的好孩子的抗议。
“说得很好呢,不如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轻尝着杯中酒品的弗雷亚舔过下唇,自袖里翻出一副精致的扑克。
“弗雷亚要玩那个吗!”
看到扑克的瞬间莉芙马上高兴地举起了手。前一天晚上,弗雷亚正好教会了莉芙一种扑克的有趣玩法——抽鬼牌。
结局也没有其他建议的众人答应了弗雷亚所提出的游戏项目。不过依弗雷亚之言,为了提高游戏的刺激乐趣,她在规则上写上了一条关于失败者的隐藏惩罚。在五局游戏中每一局的失败者都会被列入惩罚的名单。
“惩罚或许是惊喜哦~”
多少让人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微笑,终于在发完牌以后开始了友善的厮杀。
第一局,手牌在回合开始前瞬间解完的是暝、埃德瑞普、伊格、chant。
解剩一张的煦自怜桑手中获得幸运的秒杀牌,继而弗雷亚、莉芙、leia、怜桑都先后过关。
手握一张手牌的零突然间凝起了专注的神,搭配上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竟让唯一剩下来的迪诺感受到了彷如临战的肃杀气息。
“我感受到了风的流动……!”
骤然瞪眼,零迅猛地一手抽走了迪诺手中的正确卡牌,顺利一击脱险。
“喂喂,该不会真的什么场合都能使用逐风劲吧?”
苦笑着迎接败北的迪诺,率先抢在了leia之前无奈吐槽。
“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平静的零毫无破绽地给出了脱险的答案。
第二局,率先回合前解开手牌的是暝、莉芙,leia。
一上手就握着⑨张残牌的弗雷亚面不改色地以全中的姿态一帆风顺地顺利将手牌完全送走。煦、迪诺、零也先后顺利过关。伊格虽然和埃德瑞普意外地互相卡牌,但始终还是在他人的无意喂牌中有惊无险。
“是这张吗?”
怜桑指着chant左边的手牌,朝最后的对手微笑询问。没有回答的chant却意外地用目光向怜桑透露只有对方才能解读的情报。
然而,怜桑并没有马上采纳chant的目光。我有没有解读错?chant会不会是故意让我去抽鬼牌?这么想着的他却并没有过多犹豫地抽了与chant所暗示的方向相反的牌。结果却是在入手后徒劳露出惨败的苦笑。
“是我错了哦。”
放下最后的鬼牌,怜桑似是安慰般轻轻拍过chant的帽子。
第三局,率先解开手牌的是暝、怜桑。
莉芙和煦似是在比拼谁的声音更加吵闹一般边抽着牌边欢呼。结果两人都僵持到了战局的最后,直到伊格被动喂了煦好牌,才将这场有声的决斗及时中断。
惩罚是什么,弗雷亚出的主意必然不是好事。这么认定着,伊格突然认真地看向了留到最后的莉芙。
“鬼牌是哪张,乖,快说。”
“这张!”
然后就是毫无犹豫的一抽。
继而是围观者的短暂沉默。
“这样算犯规吧?”
忍不住转向弗雷亚的leia,抬手就指向了直接放下解开了的手牌的伊格。
“并没有这个规定……”
心虚的伊格顾左右而言他,留下了眨着眼微笑着似乎并不在乎的莉芙。
第四局,率先解开手牌的是暝、零。
众人的牌势都颇不顺利,互相卡牌的情况层出不穷。恶战在持续了足足十数个回合后,终于是留下来了两个苦战得最甚的男生。
“喂,你都输过一次了,干脆直接让我过关吧?”
并没有展示友善眼色的埃德瑞普紧盯着迪诺看似轻佻的神色,后者似乎是因为最后的对手竟是前者,竟故意地耸耸肩将右边的手牌突出出去。
“喏,拿去吧。”
太顺利了?并不是很相信迪诺善意的埃德瑞普开始了犹豫的挣扎。然而迪诺反而似是催促般挑了挑眼眉:
“怎么了?还怕我害你?那就抽另外一张好了,输了不要怪我哦。”
挑逗的发言无比有效,手中突出的牌瞬间被抽走。下一刻,同时在两人脸上浮现的是被骗后的不甘和得逞后的满足。
就连伏在埃德瑞普肩膀上的小乌鸦也不禁无奈摇头。
第五局,开局前似是发现了些什么的leia率先抗议:
“暝把眼镜摘下来。”
一头雾水的除了众人还包括暝。毕竟就算是弗雷亚也并未看出暝的眼镜暗藏了些什么机关。
结果,战局的发展也十分机关——利用强运在前四局强行秒杀的暝终于在这一局四处卡手,甚至在最后陷入了和leia的生死决战。
“看吧,没有了本体就是幸运E。”
尚未反应过来的暝手中的好牌就被leia利索抽走。面对这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的众人,暝也只好无奈地尴尬苦笑。
五局游戏全部结束,弗雷亚若有深意地注视上失败者的名单,惊天大阴谋即将上演。
风和日丽的第二天,无名之城的广场突然出现了一个临时架设的露天咖啡厅摊位。
路过的冒险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很多女性冒险者就此停驻——全因咖啡厅的特色是,执事咖啡。
五个属性看起来截然不同的执事统一穿上了帅气英挺的华贵执事服,静候着顾客的青睐光临。
“……你是玩真的?”
完全没有开过这方面脑洞的leia转向了在后台俨然一副幕后妈妈桑样子的弗雷亚。后者却似是欣赏自己的杰作般上下扫视被精心打扮过的五人。
怜桑的长发在散下后被整齐地梳成了成熟的背头,更有单边的透明眼镜片予以辅助;迪诺本来并不柔顺的碎发被梳理至颇为贴服,甚至于连额前的刘海也很是整齐;埃德瑞普略为凌乱的头发却在加工下更显凌乱野性,脸上更是画上了一小块颇有图腾味道的小小脸妆。搭配他们的上妆更是突显了他们此刻的属性——成熟稳重、轻佻风流、野性孤傲。
至于莉芙和暝,弗雷亚更是祭出了她全副的装扮技巧——本来身材上就并没有什么料的两人穿起燕尾服来也颇为合身。并不算长的头发也被同样扎起垂至脑后,只是莉芙完全露出了她清爽的额头,而暝则是保留了被梳得柔顺的刘海,还被要求了全程戴上她那自称为护目镜却已经被彻底当成的眼镜的眼镜。在弗雷亚竭尽全力的帅气上妆下,两人显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伪郎,一个阳光活泼,一个知性儒雅。
“无懈可击~”
满足地拍着手掌,弗雷亚似是寻求认同般转向投来目光的leia。抱着臂的后者虽然也不得不肯定弗雷亚的技巧,但依然说出了为什么你不自己上的诸如此类的吐槽话语。
其实更让leia白目的是,弗雷亚甚至还备有能够让人短暂变声的药物,以至于在营业期间两伪郎甚至在声音上全无暴露。
“需要替您的咖啡加点贴心的糖分么?”
意外地驾轻就熟的怜桑,以无懈可击的优雅举止替诸位完全被他的魅力俘虏的女顾客上好一道道秀色可餐的茶点。从容应对女性投来的目光,甚至于恰到好处地保持优雅的适当距离,如果以入戏的标准来形容,那此刻的他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影帝的桂冠。
“美丽的小公主,您的美貌比之天上的繁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次展现隐藏技巧的迪诺也颇为从容地应对女顾客们的光顾。无论是抛媚眼的技巧还是能够将天真的小女生捧上天际的言语都同样值得肯定,虽然客流量并没有怜桑的稳定且多但是合口味的顾客粘着度是不得不承认的高。
“哇!姐姐好厉害哦!”
并不会有人指望莉芙能理解当下的状况,但纯天然不含添加剂的纯真本色竟在此刻天衣无缝地彰显了自己的属性。许多富有母性光辉顾客不自觉地就和本来活泼的莉芙聊到一块,对于喜欢听闻新鲜事物的莉芙来说这份工作完全是轻松而愉快。
“那个……请、请慢用……”
完全陷入腼腆的暝全然不适应此刻的执事身份,但这种尴尬的违和反而在此刻催化出了意料之外的成果。乐于看她窘迫或者说完全是带着调戏的心态的顾客,偏偏就粘上了这个身高明显要较其他执事要矮的‘可爱眼镜弟弟’,让她忙于招架分身不暇。
“就连失败者都如此恰当,果然是命运的选择。”
点头的弗雷亚开始数起这一波顺利纳入囊中的银子。这不仅仅是娱乐,甚至还是另辟生路的赚钱方式。也正因为如此,最后众人始终是同意了这次的惩罚‘游戏’。
“不如来赌一下哪一个执事拉到的销售额最多吧?”
似乎胸有成竹的leia带着微笑一下子将金子压在了怜桑的号码牌上。
“乐意奉陪~”
下一刻,弗雷亚的金子也果断压上了迪诺的号码。
同一时间,并没有落败的两个人也并没有在此刻闲着。
换上了犹如保镖般的正装的零,正有模有样地在可视整个执事咖啡厅的位置看护着整个店铺的秩序。
吵闹的煦则在广场外的地方游走,以似乎并不会疲劳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拉客的广播。
看似大家都在‘努力’的此刻,却有一个人始终是格格不入。
埃德瑞普始终是以冷淡的态度应对投向自己的目光。他很想就这样将客人都赶去其他四人那里,但偏偏就是有喜欢冰山属性的顾客,怎么赶都赶不走,越是冷淡,越是着迷。
其实光顾的除了女顾客,还有男顾客。男顾客当中当然不只是陪伴着女顾客同行的男士,毕竟喜欢男士的男士其实并不会太过缺乏。
这些前来光顾的男顾客,并没有人是故意来此处找碴的。但第一个或许能勉强算上引发意外的顾客终于是出现了——
一个满脸横肉,脑袋上稀疏地顶着几根毛发的猥琐大叔,一进来便马上抛出了一个似乎冒着紫色毒心的飞吻。
飞吻的对象是正处于恼怒,却恰好在此刻对上目光的埃德瑞普。
“……”
短暂的沉默,仿佛是给某根正要断掉的弦充足的准备时间。
“哟,可不要让客人久等哦~?”
憋着笑意的迪诺话音刚落,一个盘子就径直朝自己的面门飞来。
“这不特么全是你害的!”
生气地抛过盘子的埃德瑞普,却又在下一刻接过迪诺反抛回来的同一个盘子。
“愿赌服输,连这种赌品都没有?”
“那就来赌一赌谁先接不住!”
本想上前制止的零,却在踏前几步后发现这完全可以放任自由——两人只是隔着几个身位来回抛盘子,除此以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任何过激举动。而顾客也并没有因此惊恐,甚至一部分的顾客观看得十分开心。
“年纪轻轻地就是爱折腾。”
坐在角落记录着眼前事物的伊格,装作年老的样子长吁一声。
“伊格不喜欢这些场面?”
同样坐在旁边记录的chant,闻见叹气后随之接过话语。
“不,我就随便说一下。”
得到对方平静的回答后,chant抬头直视上顶上不带有些许阴云的日光。
那是能令人感到愉快的和煦暖意。
最终,赌局的胜利彻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那些乐于调戏暝的顾客,毫不吝惜地买下各种茶点强行留住应接不暇的她。虽然在顾客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在销售额上却以些微优势胜过了顾客数量大幅领先的怜桑和迪诺。结果暝也终于在打烊后获得了奖励的大箱冰棍,以补偿她几乎虚脱的一天辛劳。
“如果还有机会,不如拉上汪汪之风队的人一起去办吧~?”
看着满满的金币袋子,吃髓知味的弗雷亚突发奇想地联想到了一个特色的执事项目。
截然不同的远处,正在忙活着自己事情的黑德爱尔猛然打上了一个狠狠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