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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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寒冷,或许是因为血液正在从他的右臂上缓缓流出,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右臂为什么要被剖开任由鲜红的液体缓慢地从他的静脉中流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了多少血。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沉重的眼皮仿佛随时都要再次合上,在他失去意识前白色短发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蓝色的双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你醒了?”但她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干嘛要醒过来,再睡一会儿吧。”
她手上的针头在灯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她另一手滑动调节器上的滑轮,红色的液体快速从滴斗里顺着软管从针头流出,她关上调节器将针头先粘在自己的手背上,而后抓住他的左臂翻转露出臂弯内侧,用止血带绑紧上臂。她从盘子上拿过镊子从棕色的小瓶子里夹出一团被碘酒浸湿的棉花,棉团上的碘酒涂过他小臂上端的一处地方,最后她取下针头斜着对准血管。他看着针头刺破自己的皮肤进入自己的体内但却毫无感觉,当调节器再次被松开输液器开始运作将这液体输送进他的体内。
“奈杰尔,好孩子,闭上眼睛吧,”女人冰冷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眼中是他看不懂的笑意,“当你再次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奈杰尔·戈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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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最近弄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她抬起头看向身旁,但是对方赤色的眼眸只停留在楼下往来的行人上,就好像这只是一句无心的闲聊,“你指什么?”
“还能是什么,”卡拉转过身后背靠在二楼阳台围栏上,她迎上凯蒂的目光,“比如一些坊间谣传的偏方?”
“看不出来你还是属狗的呢。”
“过奖,所以你把那个嗜血怎么了?”
凯蒂挑了挑眉,“抱歉,看来狗可不如你,光用闻的就知道对方是哪个血族。”
“只是恰好对这个味道很熟悉罢了。”卡拉耸了耸肩,她抱起双臂视线移向了地砖上的一条缝隙。
“好吧,其实我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一个工会猎人带着金发的小丫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对方没忍住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回忆,凯蒂不满地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仇人很多见不得血族好,至少对同僚有点儿礼貌行不?”
卡拉轻咳一声重新端正神色,“抱歉抱歉,您继续。”
“……我讲到哪了?”
“金发小丫头。”
“哦,他们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一半血族一半肉馅,我就随便拾掇了一点儿。”
“一点儿?”
“怎么了嘛,我又没有给那个血族补刀,这点儿保命钱都不给吗。”
“所以?你要那个干什么,教会又不是没有别的血,还是说你想换换口味?”卡拉皱起眉头像是吞下了一只虫子似的,她浑身打了个寒颤,“能不能吃点好的。”
凯蒂白了她一眼,“谁要喝那个,先留着嘛,从工会那借个血罐,没准以后就用上……”
“凯蒂小姐!”
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她们一同望向楼下,金发碧眼的女孩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而后小跑着进了楼。但是凯蒂却抬腿踩上栏杆,卡拉听见她咋了下舌。
“她是来找你的。”
“我不在。”现在她两条腿都迈上了栏杆。
“她都看到你了。”
“那她看错了!”凯蒂朝卡拉抛了个飞吻,虽然对方躲过去了但是凯蒂并不在意,“帮个忙,给你带小礼物。”她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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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杰尔·戈林醒了,他坐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凯蒂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恭喜你,戈林,”她拍了拍手,“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疫病已经治好了。”
那双绿色的眼眸中的迷茫渐渐散去,狂乱的欣喜迅速充斥其中,“真……真的吗?我……痊愈了?”他的手放在胸前,看起来仍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凯蒂真正想告诉他的不是这个。
“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你变成血族了。”
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随后一点点地被打碎,凯蒂满意地看着他的眼神从感激欣喜变成恐慌,“血……族?但是,为什么,英格丽说你的方法是不会变成血族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骗了她啊,”凯蒂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她走到奈杰尔身旁伸出手轻柔的将他的鬓发拢到耳后,“傻孩子,疫病根本没有什么良药以外的治疗方法。”
“你明明知道她很信任你!”
“啊,对,所以我才这么告诉她的。我知道她崇拜我,她是个好女孩,热情,正直,善良,”她突然抓住奈杰尔的头发让他抬起头同她对视,“但是我不喜欢。不知道这下能不能让她不要再来我的面前碍我的眼。”
她的手腕被奈杰尔抓住,看来她抓痛他了,疼痛和愤怒使奈杰尔皱起眉头,“你,你疯了——”
“或许吧,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先管管你自己比较好,”她将他拖下手术台,他的身体摔在地上,奈杰尔的痛呼和器械被打翻的声音一同响起,凯蒂走过去拉开一扇窗帘,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射在新生的血族身上,他发出尖叫声立刻向后挪进阴影中离开灼痛了他的光线。奈杰尔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的手臂,被灼伤的皮肤开始快速愈合,“瞧,你现在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奈杰尔咬紧牙,但是泪水仍然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办?”
“你的话等太阳落山就可以走了,至于阿忒利亚,我倒是很期待她会怎么做,是坚持信念把你杀掉,还是违反原则给你开个特例呢,每一种情况我都很乐意看到,”她伸手想要拍拍奈杰尔的脸但是奈杰尔先打掉了她的手,她只是笑着站起身重新拉上窗帘,“你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做吧?等待你们的见面吧,戈林。”
她离开这间治疗室将无助的奈杰尔独自留在了门后。
亮铜,没药,锈迹……古老的仪式以此致敬骄阳。初燃的熏香气息如血,正因其在血中升起,又在血中落下——
“敬我们的慈母海伦娜……”
蛰伏暗处的兽们裸露着森森的利爪,它们徘徊,啸叫,蠢蠢欲动。雪花沉沦,洒落在猎人棱角分明的面孔上,轻柔地抚过那仍燃烧着斗志与怒火的眼眸,抚过伤痕,抚过那些岁月在他身躯刻下的印记……
“他向生低头后,你见他快腐烂了……”
草莓,肉桂,橙花……朦胧身影于烟火中摇曳,大地的繁多赠礼汇于此处,为将行的亡者送上终程的献礼。
贪腐的兽群于静默中陷入战栗,如血长舌一遍遍拭着那森白獠牙,不甘的号叫渐渐转作低吼;林地的阴影如是颤抖,为那缓步而来的送葬者。
“那日头行得迟慢,洁白斯呵他的表面……且看何物休止于风中。”
气息渐近,如蜜般甘甜。夜莺垂落下一抹仿似回音的幽蓝,少女瓷白的手轻柔地拢上猎人的双眸,将那永恒的生机敛去,还以磐石般的安宁。
提灯摇曳,幽蓝之色扭曲了夜莺的斗篷……雪中浮现起残阳的光,勾勒下林中那多翼的影。
“但是大地之母啊……您能够接纳他吗,您能以您无穷之力,扼住他英武的盛怒魂灵吗?”
阴影之下,一双纤细的手臂将尸身托起,轻盈如斯,仿佛怀抱婴孩。夜莺的裙摆是风,湛蓝的提灯挂在腰间,炉火在她的臂上氤氲着丝丝香甜。
“您可知他斗志仍在……”
她的低语之中带着锋锐,以悲泣质问这片遍布苦难的大地;当她迈步向前,积雪在她脚下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
“您可予他永寂安歇?”
他们行过废墟,踏过街道。微风搅碎她的话语,泥土的芬芳盖过血与花朵的烟气,向他诉说胜利,诉说家乡,诉说无光之下的安宁之所——
“……大地之母啊,多翼的林鸮向您致敬。”
他们走遍灾难之后的纳塔城,见证生机于残骸之中绽放。魂灵已得慰藉,如今只待尘埃拥抱他的身躯……
“如今,他自我而来,向您而去。又一位不屈的战士安息于此——”
漫长巡礼已然终结,他们终究还是踏入墓园。猎人的尸身被妥善安置于杉木制的棺椁之中,洁白的花束落在他的胸膛。棺盖合上,他的面容再不现于凡世;如是,英魂沉睡。
“他已从斗争中解脱,他未曾输于命运……”
悼歌仍在啁啾,象征斗争的林鸮穿行于墓碑之间,幽蓝烛焰随之影绰摇曳。夜莺来去了一轮又一轮,太阳落下又升起,唯此处灯火长明。
“安睡吧,自血中而来者……敬请安睡吧……于血中而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