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创作交流群:691199519】
“Does it get easier with the time for the immortal/if I was born normal/if I become norma
l /can I stay cl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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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的森林里,有一名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的吸血鬼。
和一位不知为何起了恻隐之心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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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名叫Hyacinth,这是Iris后来知道的。指人是名生得高挑的女性,一头紫色长发,拿着一把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西洋剑,看起来不像个猎人,倒像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我又来找你啦,猎人。”年轻的血族忽地从阴影里出现,Hyacinth拉上窗帘,断绝了最后一缕黄昏的光。“天还没黑透就跑出来,你胆子真大。”她颇有些嗔怪地瞟了Iris一眼,”哪天再把自己烧糊了。”Iris摆弄着桌上放的东西,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我心急嘛,再说人家会找安全的路线的。”
“猎人,你闻起来好香哦,能不能给我尝尝?”“你有病?”猎人后退了一步,Iris却靠过去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猎人握起了别在腰间的枪。”真不怕我杀了你?"Iris笑了笑,十指紧扣措人拿枪的手,举起枪口正对自己的眉心,“不怕哦。”
“你会放过我一次,就会原谅我第二次的。对吧?”
“所以你那天为什么没对我开枪?”Iris手里拿着纱布,“我的血应该还挺值钱的吧?”药物刺激到颈部的伤口、猎人哆嗦了一下。“.....不知道。也许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吧。”
猎人的床头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很陈旧,颜色斑驳,依稀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小时候的猎人,另一位的脸则看不清楚了。
猎人从未向Iris提过照片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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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Iris像往常一样到Hyacinth家里去,路上遇到了其他的猎人,躲开他们耽误了一点时间,到时已经完全天黑了。站在门前,她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可是那么老练的猎人。Iris想着,推开门。
迎接她的却是残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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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深吸了一口气。她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窗户都被黑布遮住,没有一丝阳光漏入,昏暗的室内仅有一枝银色烛台作为光源,就像她在先前近三十年的人生,不,也许是鬼生中所熟悉的那样。即使已做了三年教会教人,她仍不太习惯晒太阳。她带走了Hyacinth的剑与枪,它们正挂在墙壁上。凝视着这些物件,Iris仿佛又闻到了当年的血腥。
但有什么别的味道也一起出现了。
她猛地抬起头。对,那天除了血的味道外,还有另一种她熟悉的气息,也许是她当时太心急忽略了,也许是她不愿面对——那是最近来找她麻烦的血族身上也都有的、那个人的味道,她那沉默寡言、几年前神秘失踪的血亲,她的‘父亲’,身上的味道。
也许是时候去找那个人了。自己忘记了的事情,自己仍记得的事情,也许那位大人都会有答案。
Iris抬起手,血色的枝蔓在她掌心出现又消失。
本篇为主线序章——赦罪演武后伊莱法缇所做的梦境,或许算是一次他为何成为如今模样的探讨(其实就是想搞水仙)。
——以此,致我素未谋面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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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质问那冷冽残阳
为何不愿在他眼中
留下哪怕一点颜色
为何要将他剥夺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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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吧,那沉默于疾苦的凡人;那在时针和分针的紧迫夹角之间折碎脊骨的暗月;那于干枯血肉的棱与缝的漩涡中糅合再造的未死者。”
钟声既响。
墓地张开它晦暗的口,神灵掀开棺椁的遮幕,依次揭露鲜血、黄金与骨白之色。待重行于世的亡者再次起身,便又是崭新的月下黎明。
伊莱慢悠悠地走在撒满星光的林间小径,他已走了许久——久到高悬穹顶的月亮满盈七次,又被掩七次。
最终,他来到一处湖畔,无风的湖面平静异常。驻足凝望,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漫漫星空……
他弯下腰,小心地掬起一捧清水,晦暗镜面在他掌心泛起涟漪,倒映出一双仅存于记忆中的,如上等蜜蜡般的金色眼瞳。
“假如我又见你,隔了悠长的岁月,我该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泪?”
黑夜终于偷去残月最后的一丝光亮,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双瞳失色,水中倒影再次变作他所熟悉的,如光亮银镜般的模样。
“我仍会是你吗?”
伊莱法缇眨了眨眼,鲜红如新流出的血液,双眼皆是。他忽地笑了,十指于刹那间收拢,将掌心人影割裂,任由残片滑落,摔得稀碎。
然而水滴落在地上,却如静止一般就此凝固,四面八方映出的皆是他自己——笑容温和,双眸淡白,闪烁如世间繁星。
那个人就是这样微笑着,大张旗鼓地,郑重地,自由地消逝在黄金失色的那夜,为他留下一个无解的谜题。
“宁愿叫我选择死亡,不叫死亡选择我。”
伊莱法缇想起了他的妹妹……那个在五十年前就直面宿命的少女,她金眸银冠,身披白袍,如月光般皎洁,发丝在她的耳畔如黄金一般流泄……
她也像他一样背负宿疾,却比他更加幸运,也更加不幸。她可以下地行走,可以奔跑,打闹,追随花瓣与风……但她活不过二十岁。
“永别了,我亲爱的赫卡忒……”
伊莱法缇记得她的诀别——她如是说着,一切不舍,流连,犹豫乃至于畏惧都被她踩在脚下;她微笑着,再不回头。
他是否也曾像她一样,拥有过直面死亡的勇气呢?
曾经的伊莱法缇有一幅画……那夜,他为近在咫尺的爱人作画,未成的画作眼神空洞,仿佛死亡正凝视着他那渐腐的身躯。
画笔在人像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纹。
“再等一等吧,我的坟墓。”
他轻声道,
“至少让我完成这幅画作。”
“好。”他听见死亡如此允诺。
于是那幅画被搁置至今,眼神仍旧空洞……如今,爱人的血液流淌于他恒常的生命之中。
为何抛却?
伴着荆棘而生的崇高早已被光荣赴死的家人带进坟墓,过往已逝。
为何流亡?
失格之躯担负不起曾经的美德,发丝与眼眸俱已失色,正如他消逝的傲慢与荣耀。
刻入血脉的骄傲被孳生与溃烂浸透,慢慢地,溶解成灰。
他梦见昔日的黄金厅堂。
公爵立在高高的上首,振臂高呼——
“欢宴吧!”
“为她的殉难——”
长桌两列,
一半歌颂,
一半饮血,
无人哀悼。
少女的银冕遗落在她的发间。
向着过往的一切,
诀别。
“啊……我亲爱的赫卡忒……”
伊莱法缇俯下身躯,亲吻倒影。湖中的他不似过往的他,却有着一双苍白无色的眼瞳——他仰望着无光的新月,慢慢地,沉入湖中。
没有温暖,也没有寒冷,一切如常。
这便是他们一家视死亡如无物的傲慢。
向往,而无力肩负。
逃离,却刻入血脉。
鲜血,黄金,骨白。
“要我异化为非我之存在,我宁可就此消逝。”
新月,满月,残月。
“永别了,我心爱的赫卡忒……”
于是那个金色眼瞳的孩子,家族的末裔,背负宿疾的斗争者——拥抱了他的结局。
“阿尔贝利希……伊莱法缇。”
森林深处传来的声音亲切而又温暖,它呼唤着他过去的与将来的名字。
“满月,存于何处?”
身躯,倒影,合而为一……伊莱法缇微笑着,如同一幅未成的画作。他闭上了眼睛,轻声发问。
“我弄丢了他,再也找寻不到他的所在……”
“因而,他与你同在,他无处不在。”
那个声音如此答复。
“死亡仍履行着它与你的约定。因而他被赋予无形,他在你说出的每一句言辞,做出的每一次行动之中。”
“如今,他说:”
“致我素未谋面的挚爱——”
“谅解自己吧,我亲爱的赫卡忒,逝者已逝。荣耀从不与死亡挂钩,生存亦非耻辱。”
“存续不应为时间所界定,信念也决非阻碍前行的拘束。”
“改变存在于清醒与睡梦中的每一个瞬间,如钢铁熔铸,月相变易。是塑造,是生长,是适应……”
“如今,你已寻得我的身影。”
“起身吧,残月的赫卡忒啊……黎明未至,你我还未到长眠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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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们在毁灭中前行
斗争着存续
死亡无情
你我必先受此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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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前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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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雨水,如银丝般在夜中编织出雨幕,自乌云中垂下,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其中。原本就呈现着灰色调的街道越发阴沉,只有街边粉白色玫瑰在这雨夜中静静地绽放。
雨可以冲淡很多东西,砖缝中的污渍、花瓣上的尘土、剑刃上的鲜血……
披着斗篷,身材瘦高的青年,独自在这无人的街道中前行。细密的雨水将他的帽子与斗篷濡成更深的黑色,鲜血顺着他长剑的剑尖滑落,坠入地面,与雨水混杂在一起。
拉斯特很讨厌下雨。
不提空气中弥漫的雨水与泥巴味道,这细密的雨水将衣物都浸透了,贴在他的身上,又黏又潮。而这样的雨夜,是并没有什么人类乐意出门的,整条街道静得像是死了,只余下雨水带来的沙沙声响。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甩掉手中长剑上的雨水,收入剑鞘中,继续慢慢地向前走着。拖这体质的福,刚才手臂上受的伤已经将近愈合,雨水轻轻地舔着那道有些泛白的伤痕,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滑落下去。而他的脑中,也开始胡乱地想起一些东西……熟悉的男人或是女人的面庞,噪杂的絮语声,剑锋在阳光下闪烁出耀眼光芒……那时的他,还是个会因为听到表扬而满心欢喜的年龄。那似乎是更往前的模糊记忆,就像被浸透在雨水中,偶尔搅拌一下就会浮现上来。
记不清了。
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就像是要将这些破碎的记忆远远甩在身后似的。
而前方朦胧的雨幕中,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就像是在夜风中飘扬的薄纱,飞过层叠的雨幕,轻柔地抚过了他的耳边。
拉斯特不由得怔了一下,向那曲子飘来的方向投去目光。他对乐器并不熟悉,但此时,这支混着雨声的婉转乐曲却牵引着他的步伐,领着他向那声音的来源追去。
街道边的玫瑰在雨中散发出一种别样的芬芳,铁栏杆被雨水冲刷,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前方的街道上虽覆着雨水,但此时却逐渐镀上了一层滑腻的银色,是乌云逐渐褪去,勾月散下华光。那琴曲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仿佛在轻柔地诉说着什么凄美的故事。
拉斯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听过这支曲子,但那可能是更久远的记忆了。那些久远的记忆似乎并不总是如此美妙,在漫长的生命中,它们经常会被刻意地美化,就像是个善于伪装的骗子。
但现在,他只记得自己在阳光下行走,那温暖的光芒环抱着他,就像是最亲密的朋友。记忆中轻快的曲子与嘈杂的笑声混成一团,举杯时白色的酒沫溢出杯子……
而如今,他循着婉转凄美的琴曲,孤身一人走在这条灰暗小街中,周围只有大朵大朵粉白色的玫瑰静静地在雨中盛开。
当月牙完全地从乌云后显露出来,降下银白色的月晖时,他在一栋街边的房屋下停住脚步,仰头向上望去。
“好美……”他不由得感叹。
此时雨幕散开,原本响亮的琴声骤然停止。那站在窗边演奏的青年将手中琴弓放下,略有些惊讶地端详着这个站在窗下的陌生人,月光斜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那头与玫瑰同色的长卷发也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但这年轻的演奏者只是远远望向拉斯特一眼,便又将琴弓搭上了琴弦,继续在这黑夜中演奏自己的乐曲。
那悠扬的乐曲在夜中回荡,拉斯特又深深地向那扇窗户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这场雨已经停歇了,街道边的玫瑰花上宛如串着透明的珍珠,可它脆弱的花瓣承载不了太多的雨露,只得顺势跌落到地面,浮在泥泞的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