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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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7日,黄昏。
此刻,林鸮的羽翼如落日一般低垂,投下漫长如生命的阴影。先知的眼中映着骨与血的幻象,如今它收敛双翅,将这份景况分享给了一位它所熟知的……敌人。
瑟莉安娜——那位颇为随性的教会猎人循着林鸮的指引,前去面见她曾经的合作者。
为了教会,更是为了帕斯玛街区的民众,她要找到那暴乱的源头……她那一意孤行的旧友。
“……记得那个寓言吗,瑟莉?”
记忆中,伊莱法缇笑容温和。
“若是神说鸟儿活着,人便将它捏死;若是神说鸟儿已死,我便放它生路。”
“决定权在您……至于现在,您大可以说些别的,但您迟早要作出抉择。”
她的胸廓仿佛一叶暴风中颠簸着的舢板,被那仅存于幻象中的心声之潮裹挟着,推往未知的方向。
“他们于你而言就是握在掌心的鸟儿吗,伊莱?还是说……”
教会猎人的身躯在巷口投下浓重阴影,黑暗之中,仍有几粒星点映亮眼眸。那位掀起浪潮的残月正从一位血族残缺的身体中汲取着血液。地下那对无神的双眼仍旧睁着,其内的魂灵已去,曾经美好的少女如今只是一堆死肉。
“也许,至少……不必再一次展现这样不堪的景象——以至于教人怀疑是否已经算一种你的个人印记。”
瑟莉安娜皱起眉,于他们而言,此类话题不过寒暄。然而她另有忧虑。
“或许此刻,她是如此不堪……”
伊莱法缇终于抬起眼眸,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名为先知的林鸮落在他的肩上,镜面般的双瞳沾染着血的颜色。
“然而化成灰烬的死亡是美丽的,”
他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在耀阳的残光之下湮灭;他的眼神热切,似是期许,似是艳羡——
“……如焰火一般盛放,在光下再看一眼这令我们眷恋的热土。”
“我们步入黑暗,又消逝于光明,正如所有的夜都要被黎明终结。”
“黎明,是的,熹微的晨光同潮水般退却的夜幕,自然还有这之前最深的黑……”
瑟莉安娜并非第一次聆听他的预言,然而真相在他的口中是缄默的,与刀子与死亡有着神似的共性——当它临近,它便是自身的答案。
“嘘……你听——”
伊莱法缇微笑着竖起手指,将故友的话语斩断。侧耳倾听,岁月的侵染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归还,少女的肌肤簌簌作响,再不复柔软。她仰望星空,话语与形体皆如干裂的沙塑般溃散成灰。
“血归尘埃,魂归苍穹。”
“……在成为异族之身后,在这短暂的许多年里——夜明星中最亮的一颗,你如何又想起了光明的滋味?”
短暂的寂静过后,教会猎人决定不再深究预言,转而质问起他脑中思念。
“不,瑟莉,我从未忘记。而今,我看见了那火焰……”
那位残月血族侧过脸,暗银色的瞳孔仿佛新染过神圣的灰烬。
“在酝酿,在闷烧。终有一日,它要爆发——在那火焰之下,无物能够保持不变。”
“我能看见,却被囿于当下,自然你也是。”
教会猎人的面色晦暗不明,她的嗓音慢慢沉落下去。显然,对方已经明确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看看周围吧,这些脏污不洁、散布各处的零星血肉不过是溅出的微末星火罢了,炽热而未明的燃料却仍藏在某处。”
“不,瑟莉。我早说过,决定权在你。”
伊莱法缇舒展开双臂,注目着那些曾活过的灰烬就此飞散。此刻的他貌似是冷静的,然而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如同疯人的谵妄。
“然而火焰寻到燃料,便蔓延……它所做的另一件事是灼出汁水。”
“伊莱法缇!”
教会猎人突然明白了他话语的含义——不过时间早晚。她厉声质问。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很多,但记得的却不多……唯独有一件事……”
在讲述视域所及之物时,他或许是流露了真情;无神的眼眸慢慢弯起,涌溢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激热。
“那就是所有的夜……所有的夜!所有的夜都必须终结——!”
“我能看见……伊莱,我看见有火在你的右手燃起——在你举旗的手上。”
瑟莉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彻底明白了……谎言的祭品,是被煽动的民众,是他本人,是他们认知所及的一切。
“L'étoile du matin,你要在黎明中燃尽吗——?”
激情在此刻收敛,伊莱法缇注视着光下的友人,慢慢露出微笑。
“若是能为后来者照明驱暗,我乐意至极。”
“……瑟莉。”
他呼唤着陷入沉默的教会猎人的名字,笑得真心实意。
“在我的记忆中,这里本应有一场战斗,为彼此的信念而反目相争。”
“如预言之所述……血归尘埃,魂归苍穹。”
“本应有,那便是不会有。”
瑟莉安娜慢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闭上眼,不再看巷子里站着的那个大麻烦。
“我不会尝试说服你,伊莱。那只是无用功。”
“我会让真相开口,将你驳倒。”
“一味妥协换不来安稳的明日。”
伊莱法缇直视着故友的面容,不同于演讲时的慷慨激昂,他语气平淡,却没有半句谎言。
“唯有刺破夜空,星辰才会落下指引。唯有撕碎夜幕,黎明才能降临于世。”
“我们的希望不应寄托于未知之物,我们的前路不应由牺牲铺就。”
“而今,那位先生……我记得他的名字——乌列克,愿他魂归苍穹,繁星当有他一席。而我,须循着星辰的指引,继续我们未竟的事业。”
“人总是可以多死一分的……然而先驱者不应落得如此下场,因而我在此处,在你面前。哪怕肉身成灰,我也要一个答案。”
“时候到了,瑟莉。”
墙头亮起数十支火把,跳动的焰尾将一切都映得通明,光亮的边缘却如血液染就。那位残月血族仍旧笑着,双眼皆是晦暗的猩红。
“是延续教会的罪恶,还是加入我们的革命?”
“然后成为你内在混沌的活祭品吗?”
瑟莉安娜冷笑着回以反问。
“为了遥远的,看不真切的曙光,去破坏现在的平衡?将他们作为薪柴,为了你的光明而燃尽?”
“虽外表未变,但你的心智……不,身为人类时就拥抱混沌,毫无拘束的你,从一开始就是个怪物。”
“我早该把你处理掉的。”
“……真叫人感到可惜。瑟莉,你早已失去被燃尽的资格。
伊莱法缇神情未变,只是哀叹似地移开了视线。
“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笃信吧,直至最后一刻。看那匿于表皮下的寄生虫能否回应你的虔敬——”
回答他的,是教会猎人离去的身影。
大概算是伊莱法缇对供血者的复杂感情的某种表达……
假装这人没那么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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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敲击屋檐,如雷云般翻涌滚动着的声浪。
无处可归,只得在夜深人静时才狼狈卸甲,挥舞这羽笔曳下这零星絮语,算是活过的痕迹。
要开启一个故事,便首先写下一句话语——
像是某处平地而起的剧院,早在剧目上映之前,一砖一瓦便已浸满了诗与歌的震响。
金色灯光,揭开黑夜的厚重帷幕。演员盛装已像焰火那般绽放,过后只剩那无心的偶人,被风放逐的余烬,在此默剧,独舞。
作家笔迹未停,若饥饿实在难忍,便磕开枚鸡蛋,待到温热蛋液滑入食道,舌尖仿佛仍跳跃着生命的脉搏。追溯墨迹逆流向胸腔,流向那曾于此,现于此,而后也将于此的声响。
侍女端上石榴,结满了籽,颗颗蘸着金红华光,熟得像是名贵的鸽血红。稍有不慎,那红血便从指缝淌落。到了地面尚不肯停歇,还要一路向下……
直到那侍女手捧心脏,直到那红血淌入冥河……
在此之前,它将跳动,永不停歇地泵送活力,激情与渴望。
猎人拉开弓弦,瞄准他的脊髓。一声响过,爱与死便共同降临人间。
从那之后,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裹挟那人痕迹,这份联系想必存于血脉,甚至超越血脉——
即便忘记了肉欲,依旧渴求拥抱。
即便没有了食欲,依旧眷恋气味。
即便无法看见,无法听见……他依旧如灯塔,引我永不迷失。
暗红石榴,终究落入胸膛。红血流淌,诉说活力,激情与渴望。
永不停歇。
十二枚鲜红的石榴籽,即是诺言
在人间的一年,我需爱他十二个月。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