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创作交流群:691199519】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7455/ 先把故事续上。
*小学生流水账。
*感谢摩尔德里之人在序章给的盒饭。
- - - - - - - - - - - - - - - - - - - -
“你……可以让我吃掉吗?”
在凯恩·斯普莱特短短的人生中,狩猎过的血族数量并不算多,但是能对他发出如此“礼貌”询问的大概还是头一只。
“那当然不行啊。”挡下对方的第一次攻击,保持一定距离之后,凯恩给出了坚定的回复。
对方只是因为有人血的气味而兴奋了那么一下,但饿着肚子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对凯恩来说,甚至算不上是一场实力的较量。当然他也留了余力,让整个演武的过程看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
结束之时,名为摩尔德的血族倒下了。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是真的饿到没有力气了。
凯恩觉得这样就好,不用遇到那种会在比试中下狠手的对手。在演武中他也看了不少激烈的战斗,包括帕尔默神父不幸被一只血手砸到昏迷的那一场……和那些比起来,合适的点到为止更符合他的心意。
原本还想拜托神父带几个已经成为残月血族的孩子回农场的,现在看来只能另寻帮手了。至于自己的去向,他也已经心里有数。
那个血族现在正虚弱着,看起来是孤身一人来参加赦罪演武,没有其他的接应人。那么出场之后,不再需要遵守赦罪演武规定的两人,发生什么事都是没有限制的了。
小夜曲中的演武依然进行着,凯恩摸了摸掩盖在厚实的外套下的的武器,在夜色中跟上了离开教堂的摩尔德。
摩尔德似乎也偷偷摸摸地想要做些什么,挑的都是鲜有人迹的小路。追踪他对于熟悉附近的凯恩来说只不过是夜晚的一场游戏。
临近野外的荒草地,在一幢仿佛马上就要倒下的小屋边,摩尔德终于找到了一个在路边昏死过去的人类,那个人类穿着破烂,被抓起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凯恩在不远处同样破破烂烂的房子转角处蓄势待发,就等血族降低防备的时候上去袭击他。
然而,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呕——————”
在吃进去什么之前,摩尔德首先吐了。
听不清他说了一句什么,从语气感受应该是骂人,同时他手里的可怜人类抽动了几下。
凯恩决定再观察一会。
在他的视角里,那个血族低头吸一会,然后扭头发出反胃的声音。那个人类还活着,所以一定是新鲜的血液,无法像圣水那样伤害到血族。那么……
凯恩觉得这个血族也许并不喜欢这个人类的血液。但为了补充体力,依然在勉强自己。这让凯恩想起了纳塔城小巷子里的那些野生小动物。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吃,残羹,垃圾,甚至木头。
是人的问题,还是血族的问题?
不一会儿,摩尔德放下了奄奄一息的人类,继续移动起来。
凯恩悄悄过去给那个人做了紧急止血处理,看起来还有一口气,但愿他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同时他也确认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甚至没有什么酒精的味道,只是一个过于虚弱的流浪汉。
之后,自然是继续追踪这个有些怪异的血族。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前进,日夜颠倒追踪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到达了终点。摩尔德回到了他的巢穴。观察了几天他的行动后,凯恩美美地提早睡了一觉,在某个太阳优雅升起的清晨,一脚踹了进去。
凯恩带着一缕微光踩着倒下的门板走进屋子里,眼前是和那些古老血族的贵族豪宅完全无法相比的狭小室内。有什么像是小动物的东西们往深处逃窜,只留下了零星模糊的残影。
根据他的观察,这里出入的只有一个血族,没有仆人,同伴,以及任何其他的来访者。尽管也做好了里面可能在群鬼乱舞的心理准备,但事实上,这里非常安静。静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停在一道沉重的木门前。角落里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像是人类这种体积的生物会制造出来的动静。他将提灯照向角落,几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再次逃窜。
动物?看起来不是使魔,只是平常的小动物。
他无视了那些无害的小东西,用娴熟的技巧打开门锁,木门里漆黑一片。
在最深处,一个人影歪斜地躺着,一动不动。
“起床了,小宝贝。”用仿佛对孩子念叨的语气,凯恩掏出武器冲了上去。
或许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在打烂了这个房间里所有能打烂的东西后,人类制服了血族。
摩尔德觉得头疼。他好不容易回家,吃饱喝足躺下,只享受了片刻安宁,老家就被人掀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动物们吓得逃出了屋子,随后,自己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片漆黑起来。
凯恩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瓶子。
黑色的视野里自然看不到猎人的大收获,反正那瓶营养满满的血液本来也来自他自己,看了只会生气。在陷入昏迷之前只听到那个人还在不停地走来走去说话……好烦啊!
“呀,这个血族难道只靠那些小动物在过活?”凯恩调查完屋子之后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有个房间里的布置和斯奎尔农场的月鼠小屋很相似。
好烦啊,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你难道是残月血族假装成嗜血血族?……哎呀晕过去了?太可怜了。”
凯恩蹲下身,拍了拍摩尔德的脸颊。这次狩猎让他心情非常好,以至于他萌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他用烧过的小刀割开了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把伤口凑到了摩尔德嘴边。
血族的本能是真的很强。
摩尔德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要不我养你吧?”
当窗帘被外面的夕阳染成明亮温暖的金色,文森特·戈林家的大门就会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这时他会停下在纸面划出字母的笔尖,将笔帽扣回钢笔,放下纸笔起身走出书房看到他的叔叔文森特·戈林推开家门走进客厅的身影。抬起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勾起微笑的嘴唇微微张开,接下来从那双唇间飞出的温柔声音会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
“尼尔。”
奈杰尔·戈林已经扣上外套上最后一枚扣子,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全身镜,镜子里的青年身材瘦削,样貌年轻,肉眼可见的紧张从他眼中透露出来,即使他已经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奈杰尔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他转过头看向呼唤自己名字的人,英格丽诗·阿忒利亚正站在门口,她身后的门没有关上,冰冷的空气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街道上流动的灯光在暗夜中闪烁。人们提着煤油灯向更明亮的火光周围汇集,如同星光环绕明月。
不过他们暂时先不能加入那队伍中。
他握住英格丽诗伸来的手,走出家门握住门把手将门关上。他跟着英格丽诗的脚步走下台阶,在人流外面行走,看着人们或加入或离开这灯光的行军。很快他们的路线偏离了街道,周围的光线黯淡下来,英格丽诗解下腰间的煤油灯拧亮,现在引领他们的变成了这明亮的灯光,他们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沿着无人的道路前进,在路的尽头墓园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大门两边的围墙周围冷冷清清,只有寒风路过时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踏入墓园的小路,一座座或新或旧的墓碑从他们身旁路过,有的墓坑甚至还没来得及填埋,裹着布的尸体躺在墓坑里面无声地欢迎他们。忽然一抹静谧的蓝色晕染进煤油灯的金色,墓园中一点蓝色的火焰在寒风中摇曳着迎接他们,他想起过去读过的童话中守卫在墓地四周的幽灵骑士,蓝色的火焰像是他们头盔上的装饰,冰冷而飘逸。
“这是夜莺们点的,”英格丽诗对他说,“是猎人们的葬礼……”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奈杰尔也只是摇了摇头让她不必再说下去,他们都知道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他们谁也不想看见的未来——如果英格丽诗死了,蓝色的灯火也将为她亮起。
他们走过那蓝色火焰,安静的火光目送他们的身影直到他们停在一座墓碑前。墓碑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蓝色的光线穿透雪花间的孔隙,在细小的晶体间穿行折射,雪花的尸体变成星星的碎片跟着火焰燃烧的动作闪烁。
“要把雪扫掉吗?”英格丽诗问。
“不了,冬天还没结束,以后还会下雪的。”奈杰尔只是轻轻蹲下用袖子擦去墓碑上几乎盖住名字的灰尘和冰碴,蓝色的光在镌刻在石碑上的文森特·戈林的名字与生卒年的刻痕里流淌,他的手指上沾染了些没有融化的雪花。他弹了下手指,将雪花与尘埃一同甩开。
他本来想在叔叔的墓前放一些东西,但今天收拾完房子后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好放在这里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一无所有。就连想对叔叔说的话他也想不出来半句,这显得他临行前的紧张十分可笑。他偷偷看向英格丽诗,她金色的长发被灯火照亮,却只剩下冰冷的蓝色,但她蓝色的眼睛望向自己时仍然让他想起那金发在阳光下的耀眼与她的温暖。这是他仅剩的可以拥有的东西。
他呼出一口气,却不能像英格丽诗的呼吸那样轻易形成白色的雾气,最后他站起身扯了扯英格丽诗的袖子,“走吧。”
“不再看看了吗?”
“也……没什么好看的,英格丽,”他走过英格丽诗的身前,“现在那里只是一座墓碑而已。”文森特·戈林早已腐朽的尸体躺在地下的棺椁中,他对自己侄子的迟到与遭遇一无所知,过去在那房间里响起的呼唤再也无法回来。他低着头,蓝色灯光穿透他发丝的缝隙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
英格丽诗紧握着奈杰尔的手,但任由她如何一厢情愿地想要让那只手变得温暖,奈杰尔的体温都只是固执地维持着那令人类不适的冰冷。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直到他们也汇入人流,跟随着人们的脚步来到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猎人工会今天大门敞开,在爆炸中幸存的桌椅都搬到了一旁,建筑中间的位置猎人们点燃了一堆篝火,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在篝火旁或站或坐,这些人英格丽诗有的熟悉有的眼生,但他们的一些特征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比如穿着修士服的神父,比如那些尖耳朵的教会猎人。和教会猎人们站在一起的洛基一眼瞟到了他们,他刚要举起手,似乎是打算和奈杰尔打招呼,英格丽诗眉头一皱稍微向前一步挡住奈杰尔的视线,接着加快脚步带着奈杰尔走到更暖和的篝火另一侧的工会里侧。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迎上来的雷涅将一个酒瓶塞给英格丽诗,去了瓶盖的酒瓶中些许的酒精味道从瓶口溢出。
“我白天帮了多少忙啊,至少也让我享受一下劳动成果吧,”英格丽诗接过酒瓶,“接下来没有要我帮忙的事了吧?”
“行了,晚上就好好休息会儿吧,明天以后还有的忙呢,前几天你不在的份到时候都让你忙回来。”雷涅拍了拍英格丽诗的胳膊,而后转向奈杰尔,对他点了点头,“玩得开心。”
她带着奈杰尔坐在角落的一张长椅上,他们坐的很近,但是或许是因为奈杰尔的体温太低,她始终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她抓住奈杰尔的手更紧了些。
或许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奈杰尔说些什么,但是她却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搭起的木架中火焰不知疲惫地跳着舞,用它温暖的光芒照亮了这里每个从之前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的笑脸。不知道谁说了个笑话,忽然建筑中爆发了一阵大笑,人们的笑声飘荡在半空,带着从篝火中飘散出来的火星飞得更高,好像要把夜里的这股寒冷也一起赶走。
她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奈杰尔,在火光的映衬下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血色,火光在他的眼睛里映出小小的光点,让他的眼神更有神了些,好像他17岁时经常因为她的玩笑开怀大笑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她也只是个穿着漂亮衣裙的贵族小姐,他们的笑声也会飘荡着让月亮听见。
忽的,奈杰尔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薄薄的嘴唇向上弯起,“好像又回到以前我们偷偷在外面探险的时候一样,不是吗?”
“是啊,”英语回答他,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但是回不回去已经无所谓了。”
奈杰尔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知道已经回不去了,无论我们过去犯下了什么错误,无论过去有多么痛苦,都回不去了。”
“是啊,你之前说过……”
“不,尼尔,我之前只是在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英格丽诗摇了摇头,篝火在她的眼中燃烧,“虽然用了那个钟以后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我隐约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凯蒂说我的真心是希望你消失。”
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
“但我绝不是那么想的,尼尔,我可不是在狡辩,”她耸了耸肩,好像卸下了肩头的重担,“我之前只是在逃避,把你关在地下室是因为一看到你仿佛就看到自己的愚蠢,但是我也无法真的杀死你,因为那样就真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只是在心存侥幸……”
“是啊,我也……觉得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到正轨……”
“但是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转过头再次看向奈杰尔,奈杰尔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从他那绿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她终于发现那里的不是17岁的英格丽诗,而是26岁,身为工会猎人的英格丽诗,“该向前了,奈杰尔。”
“好,如果你要向前,”奈杰尔的手指从英格丽诗的手掌下抽出和她十指相交紧扣,“无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迎接春天的歌谣,人们的声音渐渐加入其中,歌声被火焰推着飞跃工会残破的屋顶,掠过枝头歇息的渡鸦,抚过其他残破建筑中人们的脸庞,带着他们也加入这合唱。
冬天已逝,春天将至;
朋友啊,切莫迷失在最后的长夜,
即使夜幕降临,也别忘记歌唱,
直到温暖的明天再见吧。
英格丽诗的双唇与奈杰尔相贴,他柔软的唇瓣也同他的指尖一般冰冷,但她并不在意,她知道他灵魂中的温暖,这是只有他们彼此知晓的秘密,藏在这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隅。
钟声从遥远的教堂传来应和人们的歌声,漫长的寒冬终于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