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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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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她,愿与你共度余生。”
网页上莫名其妙的广告里,有一个在各个方面都符合大众审美的美人,她向着镜头轻巧地摆着手,露出了可谓洁白无瑕的完美笑容。
这样的女人真的存在吗?阿利这么想着,反正不是整容的话,就是各种滤镜磨皮之类的处理出来的吧,他的视线在模特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试图寻找对方“伪造”了面容的破绽,然而一无所获,最终还是咂摸着嘴关掉了广告页面。
在随后的一小时里,他刷了一些短视频,打了一会儿游戏,抽掉了两支烟,就这么让时间抵达了深夜。
“该睡了啊……”他意犹未尽地靠在了椅子上。
不知为何,刚刚那位模特的脸,总是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而出,就像是洗脑的歌曲一样,有时连思绪都停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连忙甩掉杂念,但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
真正让他意犹未尽的,显然不是刚刚的那些娱乐活动,是这张完美无瑕的笑脸。
几秒钟的犹豫过后,他打开浏览器,在历史记录里找到了那个曾被他关掉的弹窗网页。
这种页面实在是越看越可疑,况且,下载了又能如何,如果是婚恋软件的话,怎么也不可能给他分配到封面上的模特的,他知道这一点,但似乎还是有着某种隐约而莫名的期待,迫使他在广告上按下了左键。
鼠标的指针就放在她的脸上,冰冷的鼠标左键被按下时,就仿佛也在触碰着她的脸。
阿利抚摸着她的脸,至今仍无法相信,他竟然真的在这个软件里匹配到了她,还能和她这么聊得来,很快就见上了面,并以更快的速度确认了关系。
她不会是图我什么吧?
这样的想法偶尔会出现在他心里,但很快就被否定了,他至少也得先有点什么,才能让人有所图,一穷二白的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目标。
以她这样的女人,若是要骗,也该去骗那些富家少爷,不是吗?
但要说她对他的好感是否发自真心,阿利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肯定的,即使她对他的笑容是如此真挚,与他的沟通与交流又是如此合拍,但越是完美,就越是令他有一股难言的纠结,难以释怀。
见面的时候,聊天的时候,他只顾着欢心雀跃,等见不到了,又再怅然若失,坐立难安。
要不要问一下,问问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不,他不敢,要是问了,就把它戳破了该怎么办。
他只好埋头苦思,思索自己身上究竟还有什么自己没能发现的闪光点。
“你在想什么?”她突然凝视着他的双眼,柔声问道。
“啊,没什么,我……”
“你担心这是假的?担心我是在骗你?”
“我没有!我是……”阿利看着她的眼睛,抬到嘴边的狡辩也都无法再说出口了,最终还是认命般低下了头,“是,我很担心。”
她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笑容,伸手撩开阿利额头上的头发,垫着脚把红唇凑了上去,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火热的印记。
“现在,你还担心吗?”她含笑问道。
他张着嘴,没能说出话来,她又笑着呼了一口气,再度踮起脚尖,朝着他的嘴唇凑去。
看着她逐渐接近的美丽面容,阿利的呼吸都几乎停了下来,心脏在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全身的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着他。
快!快!
他于是闭上了眼,朝着对方呼出的清凉鼻息,凑了上去。
然而,正当他即将触碰到那两片温润的薄唇时,他被一把推了开去。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她脸上完美的笑容不见了,也不看他,只不耐烦地摆着手,一边按着耳朵,似乎在与人争吵般向外走去,“我说了,找命短点的,老是来这种人绩效怎么跟得上了?你别跟我解释,跟上头说去!”
“你……”阿利呆愣着,不知所措。
“怎么还站着?”她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的余生已经完了,我可没骗你啊。”
只见她翻着白眼招了下手,一个黑色的空洞就从阿利面前升抬而起,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阵强大的吸力扯进了洞里。
最后,也只听见了一阵她不断抱怨着什么的声音。
“据悉,近日有新型骗局在网络上出现,受骗者只要在电脑或手机中点击相应页面即可受害,我台记者已在郊外发现了多个野坟荒冢,周边散落有身穿衣物的白骨,根据其携带的证件,我们联络了他们的家人,发现受害者都已失踪多日,以下是监控中拍到的画面,请观众注意冲击性画面……”
“地府驻华大使发出声明,已成立专案调查组,将持续严打此类犯罪,但未透露被骗者受害后的灵魂去向,也拒绝回答向受害者家属的赔偿等问题……”
“我台提醒广大民众,请勿听信任何虚假广告,及时下载反诈APP,关爱自身生命财产安全,从你我做起。”
+展开
大概一切骗局的开始,都不仅仅因为好奇。
身无分文的人不怕失去,因为没有什么可失去了。可他们又害怕失去,因为眼前总亮着那么一点点光,可能是路,可能是灯,可能是一个馒头,可能是一句话,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念头。他们害怕连这一点光都是假的,“戳破了该怎么办”?阿利想着,我也想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一句话:赌博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然后阿利把命赔进去了。
忽然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浪子。
不好意思,也许这样说不合时宜,但总觉得他们身上有某种共通的东西:寂寞?颓丧?没有根的失落感?但他又不如浪子们洒脱,显露出一股穷屌丝的气质。结果却有了浪子和游侠的相同遭遇:遇到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女孩子。
谢谢阿水,让我重新翻起了古龙。
“共度余生”本意似乎是个很幸福的词,找一个人陪自己度过难熬的日子,毕竟有“余生,请多指教”这样的浪漫表白。用“余生”作为骗局,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用它骗财骗色的,就连杨振宁和翁帆的婚姻也一度被认为“老夫贪恋美色,少妻贪图名利”,估计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人议论这段82岁和28岁的相恋很难不是骗局(尤其后来看到遗产分配的时候)。依稀记得“蔡根花”也是骗子保姆来着?还有世界上其他的爷孙恋?
当然,这么说或许有些武断了。
要说是骗局,不过利益罢了。我给了你时间,相应的,也要付给你金钱。之所以认为是骗局,一是因为对方以短短几年时间拿走了受害人一辈子的奋斗,受害人恼怒并觉得不值;二是因为留不下一点积蓄给孩子们(如果孩子们认不出这是骗局的话)并导致真正的“一无所有”;三是因为它被判定为违法行为。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没什么受骗或不受骗一说。
荒冢,在我的理解里并不仅仅指文末“散落受害人白骨的野坟荒冢”,还有种埋葬了希望、欲望和交易完成的意味。阿利似乎是那个身无分文的孤独者,一穷二白没什么可失去的,又隐隐的有种欲望。他有成为荒冢的
他有成为荒冢的条件,但最终被埋掉了。
这么一看,好像我们人人都可以成为荒冢,只不过不一定是被骗得。
关于求知评论向:我想我没有资格评论用词和叙述方法。我不是中文系毕业,对写作的认知仅仅建立在自我经验上。在我的观点中,每个文手的风格自成一体。根据内容选择适合它的形式,是文手的美学认知和自由。我也没读过那么多流派,也没有能力分门别类,且就“发展”而言,文字、标点的用法绝对不会局限于传统惯例。我记得上高中那会儿,“的”“地”“得”地使用最后被简化为“的”的统一,考场上要么三个字全用对,要么从头到尾使用“的”。不过现在的标准是什么,我已经不清楚了。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也可能是我见识浅薄,因为阿水说这是“荒诞喜剧”。我更愿意相信是这个原因。仅就我个人而言,竟觉得阿利的死法很美。早早结束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可阿利自己不这么觉得,他“呆愣着,不知所措”。
不过我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因此不能下这样的定论。
我记得自己曾经得出这样一种结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那个时候的我尚未从压抑状态下走出来,前一秒还在正常交谈,后一秒差点冲到树上。我呆楞着,周围人问我怎么了,我眨眼,说,没什么。
或许一切骗局的开始,也因为缺少点什么。
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从透明的长方体盒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他的四肢还不太协调,连着营养针的线绊了左腿一下,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周围还有几百几千个类似的盒子,里面安静地沉睡着或大或小的躯体,等待着连接静脉的营养针一点一滴地把他们供养大,然后像果子一样成熟坠地。
“果子”,他的脑海中毫无联系地蹦出了这个词,接着,果实的甜美芬芳在思想中迸发,连同伸展开的枝叶,昆虫的鸣唱,玻璃般澄澈的天空和海洋……形形色色的信息如同胀裂的烟花,在他原本空空如也的大脑中扩散开,被冻结了不知多少年的脑细胞像蠕虫被唤醒一般,躯干伸展,突触相连,一个接一个被迅速点亮,瞬间交织成一片明亮的网,巨大的信息倒灌让它们都活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所有盒子里的人的共同使命——活下去。
刻写在基因里的记忆诉说着那场本可以避免的浩劫,数据库里的影像残忍又诚实地记录下了上一代人类最后几十年的挣扎和无望,混合着烟灰色的天空,浑浊腥臭的海浪,呛人心肺的气体,千百万年的进化被按下了停止键。
而他们,诞生在末日的一次会议决定之下,被冰冻在万米岩层的一个封闭基地中,生命的进程被一个又一个嵌入的程序代码控制着,缓慢朝前蠕动,那是人类对新生的盼望。这种期盼甚至体现在了命名之上,因为这些星球上最后一批被保存下来的生命,被上一代取名为“新人类”。
如今时间到了,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通往地面的电梯里有一层厚厚的灰,没有脚印,没有涂抹的痕迹,他猜想,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被哺育完成的生命。
电梯运行将近半小时后,终于上行至终点。大门有些腐朽了,他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把门推开,灿烂的阳光从门缝中一点点泻下来,中途他缓了几分钟,好让眼睛适应这过于耀眼的光线。
鼻子是最先融入的,他闻到习习微风带来的甘草清甜,随后是皮肤,最后才是眼睛。
门外早已看不到曾经人类活动的踪迹,入眼的只有参天的大树、丛生的野草和许多似曾相识的物种。在漫长的时光中,他们早就不再认识人类,对于伸手就能变出食物的他充满了好奇和亲密,争先恐后地把脑袋往掌心里蹭,把最后一缕残渣舔完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他花了几天时间,和基地周围的邻居们友好地变熟,又花上了小半个月,把周围的杂草收拾干净,开辟了一块田地,把仓库中的种子每样挑选了一些种上。又做了一些漏斗似的小纸袋,用食物把小鸟们招来后,绑在它们细长的腿上,把种子撒向更远的远方。
春去,夏又来,田地里的作物在阳光和雨水的充足作用下,迅速地长大,开花,结果,等到秋天来到时,他把一些果实养老,将吸够营养的种子撒入广袤的大地里,另一些被赠送给了陪伴他大半年的小动物们,好帮助它们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雪落的第一天,他好奇地站在空地上,伸手接住一片又一片剔透的雪花,是只在画中见过的白色雪花。
神圣、美丽、无暇,像这个古老的星球一样。
他乘坐电梯,回到了自己醒来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变,地面上的灰尘依旧厚重,除了他常走的那一条路被磨得光亮,其他的地方只有一两点零散的足迹。而与他当初苏醒时不同的是,这房间里的几百几千个盒子早已不再闪烁着维持生命的蓝光,或大或小的身躯维持着多个月前的模样,永远地停格在了他第一眼看到他们时的样子。
他躺进了自己醒来时那个长方体盒子,从容地盒上了盖子,几声简单的警鸣示意后,强制冷迅速启动了,他和其他的躯体一样,永远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落入永眠前,他又想起了那则掩盖在信息洪流之下的预警代码,它闪烁着红光,灼热地印入思想之中,却又在最后关头,以一种畏缩的姿态呈现出选择的两面性。它像一个懦弱不安、逃避责任而又莽撞的匹夫,把这枚烫手的硬币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做出了选择,因为他相信,一个美丽的星球,值得他们以永别换取一场全新的孕育。
冰凉的雪花降落在地面上,很快积出成寸的雪,天地穹窿中蜿蜒出一个不明显的圆弧,随后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展开
作者:北斋
评论:随意
穿过两侧拥挤的目光,倾盆大雨浇湿了短衫。长而弯曲的小路直通山上,一座隆起的小丘盖满了长草。回家吗?再等等。厌恶和鄙夷令人挪不开眼,密密麻麻如芒刺背。逃命一样往家跑,网状的运动鞋湿个通透。
回来了?怎么又不打伞!看不见路?哈,快进来,喝碗姜汤。从单开门的冰箱里取出两颗新鲜姜头。一定要喝。被风吹了感冒。六边形网格地砖,头悬的老式灯泡被分成一个一个小块,左手一个贴着烧鸡花样的微波炉,它对面是个四方大个儿洗衣机。让她歇歇,我做给你。微蓝的亮光照得房间通明。窗户没开,碗橱原封不动关着。没吃过我做的吧。不锈钢盆盛满了水,两颗生姜清澈地翻滚。我哪儿也不去,现在可有时间天天晚上陪着。脸腮上两团红晕,头发剩了两缕,右手两根长毛搭被子一样盖在头顶,光洁的高额亮得晃眼。回来以后不找他们,他们也不来,就在家陪着你奶奶。看电视!还能做什么。高耸的颧骨托着黑镜框,笑起来露出被中华熏黄的假牙,口气中一股冰凉的、呛人的香味。双手从盆子里拿出来,用掌跟推眼镜,十根手指耷拉着,白里透红向下滴水。红糖20克,生姜4片,葱白3段。我那些同学倒是想来,但来了看谁。嗨,跟你说话多切了一片。多吃点姜,尤其是夏天。现在没人打扰,我可开心了。你躲开点儿上屋里坐着,别站灶台跟前儿。
怎么哭了?不想去啊。来,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瘦了。问我好不好?哈,我肯定没变。精神矍铄,身体倍儿棒。就是戴了这口假牙吃不出味。对,一直穿着这件,奶奶给做的,暖和。带拉链的姜黄色套头毛衣,拉片是个圆环儿,工装蓝的围裙上沾满了面粉。现在的模样真好。碗橱上三个馒头、一条糖醋鱼、三块炸茄饼、一碟凉拌菜。一双筷子,香菜三分。别哭啊。什么事这么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别跪地上,太凉了膝盖受不了。是累啦?去沙发睡会儿,姜汤煮好了我叫你。什么都记不住?没关系,书就该多看两遍。还是因为没有我过目不忘的能力?好,不笑不笑。我有那么多学生也及不上你一个。呦呦轻点轻点,我腰不行。老啦。
触感很柔软,脸碰脸暖烘烘的,腮侧鼓鼓囊囊塞了棉花,脖颈的皮肤下饱胀着塞满稻草。你终于找到喜欢的啦?好,这不容易,比我强。路不好走,但要往前,别回头。怕什么,我算过啦。嚎啕的嘴角向下撇,微蓝的光里听不见声。只是我再也帮不了你啦。
哎呀我的锅!真笨,煮姜汤也能糊锅。老啦,老啦……砂锅开始冒泡,浓黑的汤撞到碗边儿过渡成泛光的深红。喝完汤就该走了。
长而弯曲的小路狭窄得仅够一双脚,三人并排,却整整齐齐走出一条两米宽的大路。白色衣衫,黑色短发,垂头,无人交谈,一个模子刻出来,向着前头不知道什么地方浩浩荡荡地走。队伍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也望不到尾巴。倾斜着,拐了弯,不拒绝什么人离去,不拒绝什么人归来。
不过还有话。湛蓝的眼眸调皮地眨了眨,两个脑袋跟着队伍缓缓挪动,又凑在一起像是合伙密谋什么。我有个心愿,帮我找个上有群山下有楼梯的地方。找到之后呢?眼眸浑浊但依然在笑。你可以踮脚向前看,也可以摇摇晃晃找个地方歇着。不必走那么快。虽然队伍不会等,但可以随时加入。被无数人簇拥着往前,交握的手分离了:理所应当,没有拒绝,只有顺从,只有向前。
我忘记有没有告别了。
碧绿的绒草踩上去像雨后的苔藓,柔软不滑,极舒服。两个人既不回头,也不呼唤,分道扬镳向着两个方向去了。隆起的小丘长草不尽,打理的人跟不上新生的速度:风化、侵蚀、恣意生长。源源不断的人加入长队,路过一个又一个小丘,不闻旁人的事,一门心思盯着脚下的路。往前的始终往前,留下的始终留下。
就这么看着。交叉着手搁在身前。看着。
就这么走着。摇晃着手垂在身侧。走着。
我还想照老年间的规矩,再喊喊:
“四角儿的跟夫,本家赏钱一百二十吊!”
“一百二十吊!”
宿草春风,纸钱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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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他活着,是梦里的我早就深信不疑的事实。很长时间我搞不明白,究竟是我送他走,还是他送我走?梦里时又是我召他归来,还是他召我归去?
【网站没有字体设置,文又不适合用引号。我不喜欢拘泥于常规。所以随意看吧】
+展开
消失的旧时光——评北斋《归去》
“别哭啊,我哪儿也不去。”
很多时候感觉关键词是相辅相成的,比如上一期的“sha人不见血”和“咀嚼”,比如这一期的“荒冢”与“青绿”。整篇文章通读下来有一种散文感,很舒适,我很喜欢。那位老人的面容没有出现,但声音却抚慰着孩子的心灵。像是缓缓翻开记忆,书页一样。旧房子,老书,有着纸张的气息和好大一个窗户。这是我的感觉。
回家,我想回家,回到那个有你在的家。但旧时光早已不再。文章带给我的那种哀而不伤的感觉我其实很难用言语准确地描述出来。好像我也和文中的主角一起,淋着雨。
这世上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拥背影告诉你:不必追。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位作家的人品,但她的这句话却真是属实。他们归去,向地母黑暗深厚的怀抱里,而我们不必追——也追不上的。
不必追……
我也有点想我姥爷了。
谢谢你的评论亲爱的!更谢谢你的喜欢!又让我重新回看这篇文章。这是三个梦的混合体,但让我真正选“荒冢”这个关键词是因为第三个梦,这是很久没有经历过的从梦中哭着醒来的感觉,那种哀而不伤的伤,可能是已经消化完了的产物。我记得我写得时候用完了半盒抽纸(笑。情浓处的感觉是无法准确描述的,甚至于越使用文字越造作,还不如变成空白,选择放置。
评论中提到的两个推荐和一个作者,我会好好感受并学习的。
因为知道自己的东西很不适合网络阅读,我也不打算往网文上发展,所以能得到你的评论和喜欢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或许是惯性思维,总觉得这种风格的东西没怎么有市场了)。隔这么久才来回复评论实在不好意思。
作者:豚丘
评论:笑语/求知
Part one.
一个普通的早晨,莉莉搭乘母亲的车上学。到达校门时她打开后座车门,看到罗莎朝自己奔来。晨光下,金色的发卡随着罗莎跑动发出闪光,如飞鸟迁跃。
莉莉想跑过去和她拥在一起,但她注重礼仪的母亲仍在场,莉莉不想让她失望。
“你换了新发卡。”莉莉慢吞吞地下车,等待罗莎来到自己身边:“真漂亮。”
罗莎开心极了。她塞给莉莉一个同色发卡,并向莉莉的母亲招呼。
在场唯一的成年人正打算调转车头。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既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生疏,妆容精致靓丽,石榴红的肌肤泛着红润光泽。她向罗莎点头致意,随即优雅地离开。
罗莎目送着莉莉母亲离去的身影:“无论见过多少次,我都觉得你妈妈是很特别的美人,即使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明星,皮肤的光泽都不及你母亲的一半美丽。说起来,你们的肤色并不相像,难道你和你爸爸的肤色比较接近吗?”
“不,父亲是同样漂亮的樱桃色。为什么只有我看起来颜色偏暗呢?”莉莉说。罗莎的肤色像浅红的野果,而她的肤色只比罗莎深一些,像颗青涩的李子。
罗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实莉莉并不伤心,她意识到自己长相平凡、没有遗传到父母哪怕一丁点的俊美已经很久了,此时只是随口提起。莉莉的手里还攥着罗莎送她的发卡,便让罗莎为她别上。
发卡的亮色和莉莉的暗肤色并不十分相称,但莉莉享受同罗莎戴同色发卡的快乐。两人走进校园,经过人工湖时罗莎讲了个让莉莉忍不住想追着她打的笑话,她看了眼校门,随后撒开腿追着罗莎跑动,金色的发卡一前一后熠熠生辉,湖边吹来一阵风,两只飞鸟轻盈掠过。
这一天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在罗莎最讨厌的历史课。历史老师理查德先生有一个小毛病,他喜欢高谈阔论,显摆课本上并未提及的那些丰富知识。其实莉莉觉得这小毛病稍有些可爱,若非如此,她无以在书缝与校园荫道间窥见大世界的瑰丽,但这些她并未向罗莎提及,当面反驳她人并非淑女之举。
今天课程的内容展示了人种的演变:四百年前,抛开地域不讲,世界人种在肤色上简单地分为白色人种、黄色人种和黑色人种。直到一次有史以来最壮观的流星群与地球擦身而过,持续一周的特殊天象给地球生态带来了的变化,在那之后,红皮肤的新生儿在世界范围内呈爆发式增长,黄种人、白种人和黑种人逐步隐退于历史帷幕。两个世纪前人们还能从网络媒体上见到关于白皮肤新生儿的报导,现如今世界各地都是红皮肤的面孔,各国对红肤的审美各异,但大致都以色明亮而均匀为美。
讲台下,同桌的莉莉和罗莎趁理查德先生转身说着悄悄话。
“天,今早我们也聊了肤色,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太巧了。”
可是莉莉记得罗莎和自己都有预习课本的习惯。她的内心出现了一道声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提前接触过肤色的内容,潜意识里才会提起肤色的话题呢?
可毕竟这只是一个猜想,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也说不定呢。莉莉想。
四下突然一阵骚动。莉莉抬头望去,讲台上理查德先生正向同学们展示不同人种的资料图片,在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之后,画面中出现了红种人。莉莉听见罗莎悄声耳语“红皮肤果然是最好看的。”她正想点头,却看到资料末页显出一张张美丽的面孔。在这唯一一页的资料图中,美人们拥有截然不同于莉莉所见过的妖艳肤色,日光下蓝绿如雄性孔雀尾羽,暗处端详又流淌着最璀璨的青金石。
莉莉摒住了呼吸。
她听到理查德先生侃侃而谈:“他们是不是很美?我查了很久资料才找到这一张青绿人种图片——不用翻书,你们的教科书里根本没有提及青绿人种,因为他们极其少见,甚至无法称得上是一类人种。这一种系因其肤色似青绿岩彩被学者称为青绿人,属于红种人后代中的极其稀有的异变体。”
“青绿人天生拥有美丽的肤色与姣好的容貌,仿佛生来就是天父的宠儿,然而令人艳羡的天赋却也使得本就稀少的青绿人种时常被卷入人口买卖之中。”理查德先生压低了声音:“或许上帝的偏爱对凡人来说是过于沉重的。现如今青绿人基本已销声匿迹,除了社会犯罪等因素的影响,在生物学上,青绿人本身是一种不完全的产物:他们无法生育。无论是和红色人种结合,还是与同类结合,青绿人种无法孕育出受精卵。上个世纪的两具青绿人尸身解剖报告证明了这一点——”
理查德先生停下来。他环顾四周,注意到到此时教室里年幼的大多数学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有的则是兴致盎然的模样,这让他暗恼自己犯了老毛病,向学生倾倒了过多他们这个年纪难以接受的东西。可在刚刚那匆匆一瞥之间,理查德感到视野种晃过某个听得入神的女生面孔,然而此时他并不能再继续讲下去了,想要找出那个听众学生也是枉然。
他稍作咳嗽,随后将话题引向了课本的内容。
“我喜欢青绿色。”
放学的时候,莉莉对罗莎说。罗莎善意地提醒道:“青绿色很漂亮!不过以我们的肤色来说,红绿搭配或是红蓝搭配较难产生好看的搭配。”
“倒也没错。”
好吧。莉莉在心里想。其实她想说的是,青绿人拥有最漂亮的肤色。
但她没有继续解释,她告诉自己别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花费力气。
晚饭的时间还早,罗莎邀请莉莉到她家里玩。莉莉跟着她回家,一开门就得到罗莎的奶奶热情的拥抱,紧接着,罗莎的妈妈为他们端出刚出锅的炸土豆饼,在这个过程中,莉莉注意到罗莎奶奶手上祖母绿的戒指,以及罗莎妈妈脖子上翠蓝色的项链。
她们以前戴过首饰吗?莉莉不确定地想着。她在到罗莎家玩的记忆里搜寻她们戴首饰的细节,结果是一片苍白。莉莉开始怀疑她们以前是否也戴着同样的首饰,由于自己对青蓝色的漠视,才从未留意。
在心智意识到事物的存在之前,即使肉眼看到也不能发觉,她竟然是这样笨拙。难道说,人类都有这样的通病吗?
莉莉若有所思。
除去首饰的细节,热闹的大家庭让莉莉感到温暖。在她记忆里,父亲和母亲提过自己的祖父母与外祖父母皆已不在人世,而她从未被带去扫墓,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莉莉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土豆饼,一时间有些羡慕罗莎。
Part two.
又一个普通的早晨,等莉莉在餐桌旁用完早餐,她的父母已化好妆,身着正装准备出门。
莉莉的父亲温和帅气,做的是公关工作,会见客户前需要整理仪容。在莉莉的印象中,母亲和父亲有个化妆台,偶尔经过房门,莉莉能看到他们共用一个化妆台。她匆匆拿上书包,乘坐母亲的顺风车上学。
母亲在开车时不聊天,莉莉只好靠观赏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她的城市临近山谷,近日雨水连连,车窗外可见山丘雾罩,灰霾一层一层压在莉莉心头。
她扭头看向车内,母亲正专注地驾驶,她们的眼神在后视镜上交汇,一瞬旋即错开。或许阴天唤醒了莉莉心中的优柔,她感到来自母亲的冷淡水一样从身上流过。
母亲很少拥抱自己。这个念头突兀出现在莉莉的脑海里。家人之间该是怎么样的?应该像罗莎的家人一样吗?拥抱,嘘寒问暖,自然地聊起衣食住行,肉眼可见的家庭温情。然而,保持着关心却不过分亲昵的距离、接送自己、准备食物、照顾生病的自己,也不失为一种家庭模式。
仔细想想,如果家人之间的关系有标准,世上的众多家庭就该像罗莎的家庭一样热闹温馨,但事实并非如此,热闹温馨岂可强求。为什么我非得让我的家庭同别人的一样呢?
莉莉思考着,察觉到车子在校门口停下了。
“带上雨伞。”母亲转过头来,将装着午餐盒和雨伞的袋子递给她。即使是极其普通的动作,母亲举手投足之间也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莉莉和母亲道别。她把袋子拢在怀里,打着伞朝教室走去,就在刚才,她的内心产生了一股尚不能分辨的冲动,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美术课上。
“今天我们来讲第三单元。”美术老师开始展示古代的岩彩壁画:“请翻到第九十页。”
起初莉莉并未察觉这些岩画的特殊之处,美术老师对于各宗教壁画的讲解较为深入,莉莉听得入神,只匆匆看了课本一眼。在练习绘画的时间段里,罗莎忘记带蜡笔盒来学校,莉莉只好与她共用自己的。她让罗莎先挑,当她想下笔时才发现蜡笔盒里剩下玫瑰红、鹅黄、土褐几种颜色。莉莉看着罗莎手里的绿色笔和蓝色笔交替使用,只好先用土褐色涂满画纸,随后百无聊赖地等待罗莎用完她也想选的颜色。
要是我跟罗莎借蜡笔的话,我会让罗莎先选,毕竟那可不是自己的东西啊。莉莉有些后悔。在她心中,自早晨莫名产生的那股冲动更加强烈了。
等待的过程中,莉莉的目光不由得停驻在美术课本的第九十页。佛教壁画的黄褐岩画上,那些萦绕在神灵周身或青绿或蓝的岩彩姝丽拥有珠贝光泽般曼妙。与主流暖色调不同,这近乎妖冶的青蓝色给人更加强烈的阴性力量之感,仿佛可触及精神与灵魂。
在意识到美之前,莉莉的灵魂先一步感受到美。美使她的灵魂陶醉,使她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渴望陶醉。
莉莉看着罗莎在画纸上绘出仿岩彩壁画的图案,此时她迫切想要倾泻某种情感,因而对罗莎手里的那两只蜡笔的渴望变得极为强烈。
蓝色能先给我用吗?她在心里发问。现在,立刻,马上……
莉莉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埋头画画,只有她等待着罗莎的蜡笔。
明明我才是蜡笔的主人。莉莉想。为什么等着使用的人却是我呢?
她盯着罗莎,有那么一刻想要迁怒她,但莉莉想起母亲和父亲的教导:“你对自己的决定应当有责任”,她忍住了。莉莉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源于长久以来她总是将罗莎的想法和需要优先于自己,即使她再怎么对自己说有些想法并不重要,但事实是她想要说出真正的想法,即使说出想法意味着从那一刻起她无法再享受和谐的平静,因为灵魂在颤抖,心智在欢叫。
莉莉感到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潮水般退去,她听见自己说话,声音平静。
“罗莎。”她拍了拍罗莎的肩膀:“给我蓝色的笔。”
罗莎头也不回地说:“等等,我就快用完了。”
“不。”莉莉说:“我想你可以先用绿色的笔。”
罗莎抬起头来。她疑惑地看了莉莉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迟疑着递出蓝笔,一言不发。
下课之前,美术老师提及近期市中心博物馆恰好有一个免费的宗教壁画发展史,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前去观看。
“周末我想去看壁画展。”
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莉莉对罗莎说。
罗莎耸肩:“我不太确定自己想看这个。难得的周末,不去放松一下吗?我听说市中心有一家新开的饮品店。”
“周末我计划去看壁画展。”莉莉说:“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饮品店了。”
两人通常约好在周末一起玩,罗莎似乎难以忍受突然之间变得强硬的莉莉流露出了“即使你不去也无所谓”的想法。她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与莉莉同行。
Part three.
周末,两个女孩约好戴同样的金色发卡,搭乘巴士前往市中心博物馆。莉莉在家门口系鞋带时,注意到了雨后的台阶缝里长出翠绿的苔藓,小小的植物看上去毛绒绒的,有些可爱。
莉莉和罗莎进入博物馆,藏品琳琅满目。观看宗教壁画发展史展厅之前,她们需要穿过人类发展史展厅,此时那里有一位导览员正为游客进行讲解,罗莎和莉莉对视一眼,决定混入队伍,享受免费讲解。
两位女孩往前挤,罗莎身形较小,很快挤到了前排。
“讲的是什么?”靠后一点的莉莉悄声问。
“好像在讲杜鹃鸟……”罗莎也是一头雾水:“说杜鹃鸟是一种会偷取其他鸟类蛋的鸟。”
“杜鹃鸟?”
莉莉又往前挤了一点,终于确定导览员讲解的内容是一类人群。他们具有类似于杜鹃鸟的习性,只不过杜鹃鸟不仅偷其他鸟类的蛋,还会将自己的蛋换进其他鸟巢之中;而这类人群天生不具备生育能力,与之相对应的是他们拥有掠夺他人子嗣的天性。
“他们的美貌和天性引发了种种悲剧。人口买卖使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难以遏制的天性使他们不得不通过人口买卖获得自己的养子或养女。”导览员的话让莉莉大吃一惊:“即使如此,青绿人依旧是极其宝贵的研究资料,他们为人类行为学研究提供了相当有用的信息。”
莉莉身前有人接了个电话,随后匆匆离开了,一瞬间呈现在莉莉眼前的,是青绿肤色人种的少量图片与文字资料。
优雅的青绿精灵,他们的眼神述说着神秘。
罗莎和莉莉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罗莎虽然有些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还好我们并未拥有青绿色的皮肤,不用面对这样的困境。”
“青绿人很独特。可因为这种独特,他们经常要遭遇惨痛的人生。”莉莉感到有些悲伤。“是不是也可以说,他们的独特正是由‘不独特’的群类导致的呢?”
罗莎摸了摸莉莉的脸,莉莉也摸了摸她的。他们都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红色皮肤。
“可能因为太独特了,独特到难以发生命之间的交汇,所以才会难以繁衍后代吧。”罗莎注意到莉莉情绪低落,她开了个玩笑:“正因为我们是红色人种,所以反倒才要紧惕青绿人种,说不定哪天会被拐走呢!”
谈话之间,两人跟着导览员继续前往下一个展厅。
莉莉乘坐巴士回家的时候天色尚早。她注意到不仅门前的阶缝中长出了苔藓,就连门附近的窗台上也冒出了一些青翠痕迹。
她饶有兴致地绕着屋子观察,希望发现新的苔藓。当他走进后院,踏入花圃,踩着泥土走到父母房间那一侧的窗口时,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看到妈妈正在往手背涂抹红色粉底液,那颜色十分好看,石榴肉一般红亮。
莉莉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手背之外,妈妈的脸不再是红色的,妈妈的脖子也不是红色的,就连手臂也不是红色的,可以猜想睡衣下的其他部位应当同样不是红色的。妈妈身上的红色比起罗莎的妈妈简直少得可怜,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健康有光泽的青绿皮肤,灯下青金石般美丽。
房间的灯光变亮了。莉莉往内侧看去,他看到爸爸裹着浴袍走出浴室,浴袍外裸露着青绿色,他走向妈妈,拿起另一瓶液体涂抹。
莉莉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回想起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比如他们在家大多数时间也总是持妆;他们的卧室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她长相平凡而他们长相俊美。她甚至从未听他们提起过祖父母与外祖父母。她想起罗莎在博物馆开的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或许莉莉本该拔腿就跑从此守口如瓶,或是要求他们——或许此时该称他们为养父母了——给她一个解释。可她一动不动,稻草人般侧立窗前。她可能是期望他们看见她,亲自向她解释;也可能是放弃了思考,任由荒谬将她淹没。可最终,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屋外,与远处的山、近处幽静的绿灌、眼前泛蓝的苔藓同为一体,延伸进屋内,与青绿色的精灵水乳交融。
除了这里,哪里还会是她的家呢?
电光火石之间,莉莉和她的养母对上视线,紧接着养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他们一起扭头看她,青金石浇筑的美丽面孔显露出些许慌张。
不知为何,莉莉突然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下午好。”莉莉朝他们露出得体的笑容:“青绿系彩妆是时下的新时尚吗?真漂亮,不知道我适不适合这种颜色。”
这番话显然缓解了屋内两人的神色。莉莉的母亲变得放松,她青绿的脸上出现了轻微不赞同的神色:“莉莉,站在别人的窗外说话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她的父亲则温和地说:“快进屋吧,等我们收拾好就去准备晚餐。”
莉莉听话地走出花圃,绕到正门,把鞋脱下摆正后进屋。父母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莉莉目不斜视地经过,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擦脸的时候她看向镜子,自己仍佩戴着那个和暗红皮肤并不相称的金色发卡。
莉莉漫无边际地发了会呆,回神时她已站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发卡攥在手里,正往抽屉深处放去。
她在开灯前看了一眼屋外。今日雾气消散了不少,日光阴柔,山峦显露出真实的颜色,恰如她的心情。云蓝岭绿,天山交接之处,放眼青绿连绵。
完
+展开
语言的节奏有些反我的直觉(不是说设定),稍显生涩。
罗莎和莉莉某些话语不太像小闺蜜的语气,即使是翻译腔也应有翻译腔的口语。如这句:“无论见过多少次,我都觉得你妈妈是很特别的美人,即使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明星,皮肤的光泽都不及你母亲的一半美丽。”
但同时某些地方又描写得比较好,有生动活泼的细节,场景很美:“两人走进校园,经过人工湖时罗莎讲了个让莉莉忍不住想追着她打的笑话,她看了眼校门,随后撒开腿追着罗莎跑动,金色的发卡一前一后熠熠生辉,湖边吹来一阵风,两只飞鸟轻盈掠过。”
剧情的整体组织上,作为一个短篇,字数有限,情节应该更精密地安排,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两个问题:
1.中间有部分无意义、少意义情节。比如历史老师的心理活动,对全文主题无帮助,且切换视角是影响读者对莉莉的代入感的。
2.情绪不是非常连贯,两线没有完美地交织。我看完比较迷茫,猜不出主题,我看另一个评论似乎状态跟我也差不多。如果做一个简单的大纲,目前剧情大概是这样:
P1.母亲送莉莉去学校及其后莉莉与罗莎的对话、上历史课、去罗莎家做客。
家庭关系:母亲与莉莉比较疏远
社会关系:莉莉与罗莎比较亲密
暗线:青绿人的历史
P2.母亲再次送莉莉上学,美术课。
家庭关系:莉莉想通了母亲的态度,感受到一点温暖
社会关系:莉莉对罗莎不满
暗线:青绿色的美
P3.两个女孩去美术馆,发现父母的秘密。
家庭关系:莉莉与父母和解
社会关系:基本没写像是纯走剧情
暗线:青绿人偷别人孩子,与家庭关系线汇合
2.1.情绪的连贯性:我认为横向来讲,同一P发生的几件事应该在情绪上一致;纵向来讲,不同P发生的同方面的情绪应该具有连贯性(变化也是一种连贯,但要讲明变化的原因)。
根据主题:“她从只求合群走向拥有自己的秘密和价值倾向,渺小蚂蚁也变得独一无二。”P1就该讲她怎么只求合群,在家庭和学校都委屈求全,P2讲青绿人的故事对她产生触动,她对生活有了新的观察思考,P3讲她如何用新的方法论解决家庭与学校的矛盾。
结合到文里社会关系方面,P1是她与罗莎关系亲密/与家庭关系不好,P2是她对罗莎不满/与家庭关系解冻,这个情绪是不符合横向的连贯性的。
P1罗莎送了她发卡,P2罗莎借她蜡笔不还她就不高兴了,这两P不具有连贯性;P3也没讲她跟罗莎如何冰释前嫌,所以与P2也不具有连贯性(下面2.2会再详细分析这里)。
2.2.明暗线交织的因果关系:两线应在莉莉身上产生交叉影响。
什么叫“交叉”影响,举个例子,莉莉知道了青绿人的历史+莉莉回家看到父母是青绿人,这不能算交叉影响。
交叉影响是这样:莉莉知道青绿人的历史,对他们产生了怜悯,暗暗希望有机会能帮助青绿人过上正常的生活,同时思考自己的生活,觉得自己的遭遇也没有那么惨了,毕竟父母还是在身边的。回家看到父母是青绿人,莉莉大受打击,但回想起青绿人那些悲惨遭遇,也理解了父母的做法,最终和解。可以看到在家庭这方面,作者还是有明暗线交叉的意识的,但没有写透彻。
在社会关系(罗莎)方面,明暗线就基本分离了。P2两人的矛盾到P3和解中的转折基本没写,且与暗线(青绿人)基本无关。而我认为写人在社会中的矛盾,那就要写这个矛盾怎么通过暗线解决。我拟个不一定恰当的改法:莉莉对罗莎的任性一直都容忍,直到罗莎看了青绿人的美术展,艳羡地说如果有个青绿人的朋友就好了,莉莉忍无可忍,说道难道你交朋友就看容貌吗?我平时对你的关心不重要吗?罗莎认真思考了莉莉的话,觉得还是莉莉更好,且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遇到青绿人这种悲惨遭遇,如果真的遇到了,她会尽全力保护她,两人和好。
2.3综上我试改一下大纲如下(具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性):
P1.问题提出。莉莉只求合群,在家庭和学校都委屈求全
家庭关系:莉莉在家中努力讨好父母,感受不到明显的爱。父母很少带她去外面玩,拒绝参加学校组织的海滩聚会。平时在家里也遮遮掩掩,不许她动梳妆台。(情节隐含了父母是被迫,不是因为不爱她。)
社会关系:莉莉与罗莎也是个讨好型关系,罗莎会嘲笑她的肤色不配戴金色发卡。
暗线:莉莉觉得整个社会在排斥她,她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肤色不够美丽。听了历史课后,她希望自己是青绿人就好了。(为了符合她的情绪,历史老师是以赞颂青绿人的美的态度讲的。)
P2.矛盾激化。青绿人的故事对她产生触动,她对生活有了新的观察思考
家庭关系:莉莉幻想自己是个青绿人小孩,父母不是亲生的。她问父母知不知道青绿人,父母很慌张,严厉地训斥她,加深了她的幻想。但是当她忘带午餐/雨伞时,母亲又专程跑一趟给她送了来。父母到底爱不爱我呢?莉莉陷入困惑。
社会关系:罗莎借莉莉的蜡笔不还,两个女孩各自生气。罗莎说如果有个青绿人的朋友就好了,莉莉忍无可忍,说道难道你交朋友就看容貌吗?我平时对你的关心不重要吗?
暗线:罗莎独自去逛博物馆,得知了青绿人的悲惨遭遇。她暗暗衡量,如果用这些遭遇换得别人的喜欢,到底值得不值得?
P3.问题解决。
社会关系:罗莎来博物馆找莉莉,她买好了另一个金色发卡给莉莉道歉。两人一起看了展子,罗莎认真思考了莉莉的话,觉得还是莉莉更好,且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遇到青绿人这种悲惨遭遇,如果真的遇到了,她会尽全力保护她,两人和好。
家庭关系:莉莉发现了父母的秘密,选择与父母和解,去理解和爱他们。
P4.莉莉长大了,加入了一个青绿人保护组织,组织的宗旨是希望青绿人都能带着他们天生的肤色,与红色人种一样,不被看做异类,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之下。(结尾稍微拔一下,或者别的拔法也行,应和标题最好。)
老实说看到这清晰全面的千字分析和整合我震惊到下巴掉了很久,用了一点时间消化,全都是很切中要害的内容,谢谢午夜。
分线分段捋顺后的大纲明显能看出问题,想想的确从没对大纲做这样的细化,总是凭感觉写完大致剧情就开始动笔。明暗线交织和情续连贯是困扰我很久的部分,看了末尾的大纲示范后大致明白了事件是怎么连接起来的,对于写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总停留在心理层面有了头绪,以后在这上面我会多花点时间琢磨。语言艰涩不知道是语感问题还是半年没写东西的结果(擦汗),总之有空会多读读写写复健。
很感激午夜的长评,你超用心的评论让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注意不到的问题,我想这里面提到的东西可以反刍很久,再次感谢。
临渊看得好细,这三处的冲动源于part2莉莉在车里思考家庭区别时产生的念头:“为什么我非得让我的家庭同别人的一样呢?”。
第一处冲动出现时,莉莉被母亲关心,从“我的家庭并不比别人差”里得到了自信,然而对于自己羡慕过罗莎的家庭却又感到懊恼,她想有所改变,此时却尚不能分辨复杂的感情;第二处冲动是莉莉出借蜡笔,懊恼于自己轻视自己的需求,而她产生了想做些什么改变现状的冲动;第三处莉莉向罗莎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冲动才消失了。我读了一下,应该是上下文没有衔接好的原因,心理方面的展示也不够具体,确实会造成阅读上的困扰。
ps:被哈人笑死哈哈哈哈哈!可能是因为标注了求知,午夜才比较严格。总之谢谢临渊留评!
作者:乘零
评论:随意
从我听说尸体复生者——赫伯特·韦斯特的名号时爱丽丝已经下葬了半个月。
我的爱人,捧在心上的小女孩爱丽丝,她躺在漆黑的棺椁中,唇是鲜红如花园中的蔷薇,苍白的面容比之她穿着的白裙更加柔软。她安静地笑,她在梦中呼唤我名,她在面前转着圈,让裙摆划过我的手背,邀我入舞池。
“哥哥,爱丽丝今天好看吗?”她卷着颊边的金发,俯下身问我。问题的答案是无须言明的,我再次牵过她的手,包裹着蕾丝手套、只有我半掌大的小手,虔诚地落下一吻,一如最后一吻那般。
爱丽丝。我在梦中呼唤她名。
父亲早年间挣扎在家族遗传的头疾,痛苦不堪的他决定将家族交托到我手中,并将自己的生命终结于睡梦中。我在床幔遮挡出的影影绰绰里双手紧握住他的,许诺绝不辱没家族,发誓定会照顾好他的小女儿。
姑母三日前启程离开了这里,希望依靠城市的喧嚣洗涮掉心沉积在中的伤痛,临行前她神色凄怆,与爱丽丝同样的金发枯燥而凌乱地盘在珍珠发夹里,劝我莫要被死亡困囿。
那些深绿色、黑棕色的苔藓爬在灰岩砖壁上,根系侵入到了千万年形成的石块里。如今的庄园依旧浸在经久的粘稠雨雾中,仅是少了一位少女的欢声笑语,周身便都笼罩在阴郁里,与我同悲。
当我在一家疗养院找到那位一直跟随韦斯特的助手时,此人已然癫狂,我只得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韦斯特早就死去,他消失了!复活的埃里克少校将韦斯特撕成了碎片!那个无头人带走了他!
那位特殊的医生神秘失踪时,现场只有他与助手,作为第一嫌疑人,警探们曾将人仔细盘问过。我难道是为了追寻真相吗,不如说正是这些怪诞不经的传闻将我吸引而来。
“……不要妄图窥探死亡……不要惊扰亡灵……他们来了、他们悄无声息、他们就该永远扭曲地眠于墓穴!永远!”
那人形容枯槁,无法言说的恐惧如附骨之疽,把他折磨成了一个精神病。他喃喃说着疯言疯语,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发抬头,眼窝中凹陷的瞳仁闪烁着绝望的惊惶,那爆发的大叫将我吓了一跳。
得到消息我便立即来到了这里,连着两日未眠让我看起来不比这个疯子好多少。他的身躯瘦削,肩骨就像那早该畸形死去的的树枝,我咬着牙关,面目都因这狰狞起来,钳制着他逼问那禁忌的死者复生的法术。
“我不在乎!塔纳托斯休想从我身边夺走她!我只要她回来,告诉我!”
最后我在疯子手中拿到了医生多年的手稿和残存的药剂,得知复活死者的“成功”案例皆为刚死去不久的人。
我明白不该就此绝望下去,但还是在爱丽丝墓前痛哭了一场。我那可怜的小女孩提着裙子,蹲下身来抹去我眼角汹涌而出的泪水,她托着腮,多么天真,多么可爱!
她说:“不要哭呀,爱丽丝会一直都乖乖的。”
我是那样地希望能拥她入怀,却只能哽咽着承诺:“等我、等我带你回家……”或者共你畅游冥府,我去触碰她放在我脸上的手,笑着调侃:“我不在身边,爱丽丝不要在冥王家里迷路了……”
“哥哥真坏!”她皱皱鼻子,轻轻地“哼”出一声,甩开我跑开了,徒留我一人在原地。
爱丽丝的金发微微卷曲,被红色的丝带束在脑后,她越跑越远,像在阳光下融化似得模糊了面容。我只接到她遗落的发带,刺目的鲜红死去般垂在手心,宝石点缀其上,像凝落的泪。
直到她回头呼唤我,抱怨:“你怎么不过来追上我呀?”我拼命眨着眼睛,方才用视线捕捉到她娇嗔的模样。
当初医生为了合适的实验素材,日日向教堂打听近期死去的居民,如同秃鹫般守候在新增的坟冢前,鬼魅般行踪。
我的家世足以令我不惊动任何人即可得到合适的、新鲜的尸体便于利用,纵然此举过后家族的名声受损,人们将这座庄园视作蛇蝎,谈及都是嫌恶。
我只是在犹豫,我的目的并不是替医生完成那一项伟大的壮举。我仅是、仅想要,唤回我的爱丽丝。
爱丽丝,何时你口中才会呼唤出我的名姓?
如何能容忍她的一生就此停止在石碑上的破折线后,那样短暂地、如同惊飞的白鸟那般从我的生命里掠过,令我再无法深切地凝视着此生挚爱。
那颗在阳光下闪耀着辉光的宝石吸引到了冥府使者,鸦羽泛着金属的靛色,锋利得如同淬火过后的死神之刃,叼走了爱丽丝留给我的发带,连同我的怒火一齐点燃。
它嗤笑着,用它嘶哑丑恶的嗓音嘲弄我的痴心妄想,眼珠如黑曜石般把来自死亡的问候带到。这只面容英俊而行为绝对肮脏的鸟类!啄食着我的心脏,欲要将我毁灭。
我挥舞手杖,打在虬枝盘曲的枯树干上,多想当场将它宰杀。
似乎感受到我的意念,它歪着脑袋,与我的无力一并讥讽过。而后向昏沉的天际飞往,扑闪着羽翼落在教堂塔尖上的十字,留下层云遮蔽的阴影。
药剂的颜色是深浅不一的绿,纯粹得令人迷醉,恍惚能将之窥成生命树上流淌着的汁液。
镇上医院给我送来了一个意外死去的人,血液已经僵冷,想来是魂灵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我小心翼翼地将生命注进了这具青灰的躯体,期待他醒来后诉说出关于亡间的故事,若是能得到爱丽丝的音信就更好了。
这间简陋的实验室位于庄园角落,地下阴冷,潮湿的灰尘似乎附着上了鼻腔。我难耐地走了两步,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每一口皆带着陈腐的气息,来自冥府开合的大门。
空气中的缄默直至我悲哀地贴在尸体毫无起伏的胸前,试图找到任何他即将苏醒过来的迹象,“没用、没用……”
之后我又进行了几次实验,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这期间了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个掘人坟墓的罪人葬身在疗养院突发的无名大火,死前将他的哀嚎直直传到我的梦中。他浑身焚满了地狱的业火,伸着焦黑扭曲的肢体向我招手,身后隐约有着一个奇怪的高大人影——没有脑袋。
即使早有先例,死而复生也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很快说服了自己,庆幸没有轻率地进入爱丽丝的睡梦中打扰。
她可是个娇气的小女孩,经常是要哄着才肯起床,睡眼朦胧地把脚蹬到我心口,闹着再睡一会儿。冬日里若是晴朗,我和她在蔷薇园午憩,爱丽丝蜷缩在我的怀抱里,像一只猫。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她的嗜睡代表着什么,这些记忆里日常的小事却成了如今我为数不多的幸福。我想我该痛恨死亡的无情。
可怜的爱丽丝曾蹲在这棵树下安葬她的小宠物,我还能想起抚过她面孔的触感,温软而稚嫩,乖巧地仰着脸,上面的血迹像沾着的蔷薇花汁被我擦出一道道红痕。
现在她也跟在身旁陪我埋下那只乌鸦,填好土壤后只略微拱起了些,它和周围的几具尸体为伴,根本看不出是一座小小的坟丘。
它羽毛零乱,尖利的喙歪斜,眼睛里再藏不下恶意。
它曾经丑陋又恶毒,但在我扭断了它的脖子再注入药剂之后,它无力地动作证实了我的所作所为是有用的。尽管后面它的生命归于沉寂,我很确信那不是臆想,这给我带来了希望。
爱丽丝怜惜地摸着它的爪子,我似乎看见它奋力挣动了一下想要和小女孩握手。让我皱眉,不赞同地搂过她,“……脏,不要碰。”
在墓地我挖出了许是第十具尸体,就躺在面前,我攥紧来自梦中的红丝带,不知该向谁祈祷,将它放至心口才戴上了手套。
结局是失败。这具实验体与爱丽丝年龄相仿,死于一周前,丧礼时他父母的哀伤我仍依稀感到,为何他就不肯醒来。
时间拖得越久希望越小,恐怕再难跟上小女孩贪玩的脚步了,我失魂落魄地蹲下身。但是突然出现的那可怖的嘶吼声如同天籁,正从尸体的口中发出!
我欣喜若狂地去看他浑浊的眼睛,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智。这或许是有成效的,因为他已经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牙齿张合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似要传达些什么。
我用一颗子弹结束了接下去的疯狂,又在焚化炉里将他化作灰烬。这是疗养院里助手再三告诫的——千万别再让那些“生命”遗留在世。
先前我没有在意,直至再次埋下的土壤松动,仆人声称目睹怪物并为之所伤,才知我险些酿出祸患。何况我是多么为他的复生而高兴,但是他只想吃我的肉!
这没有打击到我,我亲吻着红丝带,告诉爱丽丝这个好消息。
“那又怎么样。”她还在为上次的事而生气,看到我时叉着腰,夺过自己的发带束起金发。
我低低地笑,拥住她,念诵她的名字,似乎就能把快乐传达。
第十具不行没关系,第十一、第十二……终有一天会接回我的小女孩。
地下室偶尔传出的恐怖叫声惊动了庄园里的另一个主人,姑母匆匆赶回来,斥责我的疯狂之举。她流着泪,说认识了几位美丽的小姐足以当我的夫人,说只想爱丽丝在主的环抱下安眠,让我不要执迷下去。
却不知道世界上唯有纯然无辜的爱丽丝是我此生的妻子,唯我能拥她入怀。
我时常造访教堂的目的改换,石碑上刻着的墓铭志述说着底下人未尽的余生,他们或许有过多么大的成就,或许多么的良善,籍籍无名地于此地安眠。可惜与我而言,不过任人采撷的荒冢。纵使沐浴在主的光辉下,终究无人来祭。
请原谅我的无礼,与不敢望您名号的怯弱,只我心中永恒响彻着挚爱的姓名,再无其他。
弦月在天穹勾勒出一弯冷色,小女孩在庄园里摘蔷薇,浅淡的金发落在她颈脖,去感觉那细弱的脉搏,她笑靥如花,将点点猩红的花瓣往我身上扔,呼唤我名。
我直起身,垂下放至心口的手,背过身示意手下动作。
一铲铲的土壤被挖掘,正一点点地掏空这座坟墓,“沙沙沙——”,是枯枝被吹着摇曳,是虫蛀着木屑的贪食声,是亡者最为狠厉的诅咒,狂乱的冷风中咒骂着我这个肮脏的食尸鬼。
而我不在乎那无名的坟冢,只心里喃喃着吾爱——爱丽丝。
*背景取自洛夫克拉夫特《赫伯特·韦斯特——尸体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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