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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苔
评论:无声
其他:自家oc的同人,写的很烂,没有任何人应该遭罪看这个。
雪落纷纷,相当数量的小动物们都躲入巢穴中,沉入了甜美又沉静的梦乡。在居民性格鲜明迥异的红心王国,这可是一年中少有的“安分”时刻……特别是在他们的王蛮横任性到臭名昭著的情况下。
黑兔栾映又打了个哈欠。身为红心国王的贴身侍卫,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冬眠是在多少年以前了。即便如此,身体本能仍顽强抗拒着后天习惯,整个冬日他都昏昏沉沉困得要命,且严重程度随着气温的下降成倍递增。王曾看不下去这幅不成规矩的样子,甚至不惜脱掉自己仿佛出生就粘在身上的毛领披风,令扑克士兵将大厅烧热了好几个度。但最后他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发现这不如直接揪住身边人因困倦垂下来的长兔子耳朵向一边扯效率高。
“陛下,您叫我?”推开大殿门,冬日的城堡大厅较往日冷清许多……不,等等,怎么连半张扑克士兵都看不到呢?王座上也没有那个显眼华丽的红色影子。黑兔加快脚步向王座处走去,一路寻找着国王的身影,“陛下?”
接着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抓住毛绒尾巴强硬的拽到了柱子后面。
“穿上这个。”命令的语气,声音响起的同时怀中被塞入了一整套红白相间的华贵服饰。抬头望向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漂亮面容,血色双瞳颇有威严的微眯着,唇角勾起一个不知是看热闹还是嘲讽的弧度。只穿着白衬衫里衣的红心国王胡斐放开栾映被抓的生疼的兔尾巴,再次发令:
“有不知好歹的垃圾要来袭击我。换上我的衣服坐上王座,今天你来扮演红心国王。”
斜靠着真皮椅背的黑兔栾映打了个哈欠。他强打着精神听取动物们的觐见,又时不时跑神偷偷打量着“侍奉”在椅侧的胡斐。真正的红心国王正穿着栾映那套深紫的侍者服在他平日的专属位置上站得笔直,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栾映悄悄瞥向了陛下的头顶,一双兔耳呈V字形高高竖起,用兔族的身体语言告知来者自己并不好惹。又借住眨眼掩饰着望向陛下翘起的蓬松兔尾……‘真是一只优秀且骄傲的兔子,想必没有人能拒绝这幅身体。’被胡斐衣服上馨香诱人气味包围的原黑兔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陛下有没有嗅到我的……’
手臂上传来的刺痛令栾映一个激灵坐直了,同时也拯救了向不可言说的深渊不断下滑的龌龊思想和身体反应。
“先下去吧。”栾映挥挥手制止了“砰”的跪倒在地大喊饶命的狮子大臣,乖乖侧头将耳朵凑向弯腰似是要向自己汇报情况的紫衣侍从。
“别以为我不知道。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喂狗,再把你满是废料的脑袋砍下来做垒球。”
刻意压低放慢的威胁带着丝丝气音,蛇一样爬上黑兔的身体缠上他的脖子。栾映打了个寒颤,顶着大臣们的视线忍耐着快要被拧掉块肉的剧痛,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实在抱歉,陛下。”
栾映态度诚恳的低声认错,耳边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重重拧了他一下,才直起腰回到原来的状态。胳膊一定青紫了一大块,栾映心想。
但今天也一定会是愉快的一天。
从王座上站起身,栾映用轻蔑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满意的看到众臣无一不因自己颤抖。“接下来是本王的休息时间,谁敢靠近,就砍了他的头。”说罢转身看向胡斐,“栾映与我一起。”
紫衣侍从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与栾映对视着,像是在问他要搞什么名堂。但最终他还是温顺的垂下眼,将手置于胸口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遵命。”一如黑兔从来的样子。
于是“红心国王”快乐的牵起“黑兔”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自己前所未有顺服的陛下消失在了众人视线的尽头。
冬日的温室宛如白雪汪洋中的绿色孤岛。蓝雪花与各色蔷薇盛开在每个适合它们的角落,位于中央缠满了紫藤萝的白色花亭少了几分华丽却更显柔和与绚烂,是当之无愧的温室之眼。栾映与胡斐熟门熟路的绕过石砖铺成的小径来到紫藤萝的下方,这是他们平日里开茶会的地方。
“把我单独带到你这兔子窝里,是觉得两人更易抵御袭击?”
“这可是最令我骄傲的作品。”栾映得意洋洋的夸耀着,自己先在石凳上坐下了,“陛下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发动袭击,和倾心于陛下的我待在一起毫无疑问是最安全的。况且我也在温室的周围设置了探查结界。”
“不过现在……不为我上茶吗?陛下。”
胡斐没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瞪着栾映。
“您、您看,要是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把您带过来已经省了您不少麻烦了,只用勉强做做样子。不像在其他人面前处理事务,您不仅要端茶倒水记录文书和那些奸臣周旋还要……”
胡斐打断了栾映的话,“我早该把他们都杀了,然后让你去负责所有的事。”
“……陛下,我还想多陪陪您呢。”这回轮到栾映苦着一张脸了。
“其他敢这么和我说话的都死了。”看着栾映苦恼的样子胡斐的心情好了不少,竟真的走到旁边的推车前准备起了茶具。栾映的视线随着他修长的身影来来回回,不久后又被他的黑尾巴吸引了。他抑制住一个哈欠,思绪又开始跑远:平时陛下看自己也是这种感觉吗?
“不过守在温室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如果被敌人包围我们该怎样突破?”
“陛下,您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狡兔三窟?”困倦的栾映笑得懒洋洋的,他用食指敲了敲大理石桌面,“这里有密道。虽然建造它的最初目的只是为我打造一个安全舒适的冬眠场所。”
“您没有冬眠过吧?解决叛乱后,请允许臣下邀请您好好睡上一觉。”
“兔子的脑子里果然都是废料。”茶盘被重重放在了桌子上,震的茶具哗啦响着,栾映颇有些心疼的看着。也就在这时,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相似的红瞳闪烁着醉人的酒红色光芒。
“也好,最近正好无聊。”
(太烂了写不下去了就这样吧………………)
+展开作者:魇
评论:笑语
《星球大战》前传三部曲同人 CP:奎刚→欧比旺
看完不要嫌弃我挂羊头卖狗肉,嗑师徒我是认真的(?
自从开始训练安纳金,欧比旺就无时不刻不在质疑着奎刚的决定,他不记得自己作为学徒时有这么爱顶嘴和一意孤行。
“我为什么选择你?”欧比旺想起他问奎刚时对方的回答,“你看起来足够结实,又很听话。”
欧比旺很想说难道不该是原力在指引他们成为师徒吗,但他忍住了。奎刚是对的,别的绝地武士是一步一步长成的,而欧比旺似乎是从生下来就是欧比旺。他看起来像是用沉稳,谦逊,干练,富有爱心又懂得分寸铸就的,如果圣殿需要一个“绝地武士”刻板印象模具而尤达大师恰好有事不在,出品方又不太介意原料费用,欧比旺就可以被直接拉过去扔到石膏里开始倒模。
欧比旺跟安纳金完全不一样,而和他一样甚至比他优秀的绝地学徒不在少数,所以当时奎刚到底看到了不是“被选中的”自己什么闪光点?他问过奎刚很多次,问题从“你到底觉得我哪好”到“为什么这样平庸的我值得成为奎刚大师的弟子”最终进化为“我始终不明白您能从对我的教导中收获什么”。奎刚一直含糊其辞,最终他转过身,看着欧比旺,先叹了口气,然后说:“等到有一天,欧比旺,你有了自己的弟子,你就会明白。”
这一天居然没有让欧比旺等太久。
安纳金说他很喜欢欧比旺,欧比旺当然也很喜欢安纳金,实际上,任何人都很难讨厌这孩子,虽然他固执得要命,但他展现出的资质和他漂亮的眼眸足以让所有人忘掉那一点小瑕疵。欧比旺每天耐心地教导安纳金,虽然有点搞不清楚他究竟算是自己的师弟还是徒弟——毕竟说要收下他当弟子的人是奎刚,而尤达大师又让自己当安纳金的师父。好在绝地武士不是特别在意辈分传统,而且这个孩子是他的责任,是奎刚的选择,是欧比旺生命的嵌合体。
曾经这个嵌入欧比旺生命中的个体是奎刚,他们师徒其实不算合拍,欧比旺认为自己一直在被奎刚拉着。这样很好,遵从师父的引领是必要且妥当的选择。奎刚会在肯定他顺从的同时责备他没主见,会在他奋勇对敌时告诉他冷静,这没问题,绝地武士就是要完美,怜悯众生的同时绝对不在意自身安危。奎刚认为欧比旺没有准备好,欧比旺就认定自己还没准备好,有点不甘心也没关系,那是师父的评价,是他的真实写照。
可为什么奎刚决定要收下安纳金时,马上就表示欧比旺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成为真正的绝地武士呢?
他,欧比旺,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绝地武士呢?
欧比旺没办法去问奎刚,奎刚已经死了,死在他面前,很快他就亲手为师父报了仇。激烈的搏杀会释放瞬间的悲痛,而之后绵延不断的思念却很难抵抗。欧比旺强迫自己沉浸在对安纳金的教导中,从如何操控原力到宿舍桌垫的大小,事无巨细样样斟酌,他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否则……
否则自己会被淹没,而他甚至无法确定淹没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欧比旺持续这样教导着安纳金,直到某一天,自己的徒弟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欧比旺说,“我想我已经告诉你需要改正的地方了,安纳金。”
“我是说,你的想法。”安纳金说,“你刚刚告诉我‘奎刚大师会这样纠正你的错误’,你总这样说。而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按照奎刚大师的指引来修正。”欧比旺说。
“好吧,欧比旺大师。”安纳金耸了耸肩,说,“但我更想听到的是你的教导。”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这个,那就谈谈你的梦境。”欧比旺说,他也认为自己转换话题的水准有些失常,但此时此刻别无选择。“你也知道,梦境是原力的指引。”
“既然如此,我想听听你的梦境,欧比旺大师。”安纳金说。
欧比旺哽住了,他的梦境过于平淡以至于在众多绝地武士中反而显得独树一帜,在神经中枢部分休息时,其他的部分能搞出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过是让他在图书馆里吃饭、在食堂里唱歌、还有在议长们开会时,心不在焉地用笔当光剑转着玩。“我没有做过预知梦。”他说,“我梦到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我很愿意听。”安纳金说,他把光剑小心地挂在腰带上,盘膝做好,用他迷人的眼睛看着欧比旺。
欧比旺讲了很多,顺应着回忆想起了更多。他尽可能详细地复述那些和奎刚大师共同完成的练习和冒险,过了很久,安纳金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欧比旺看着安纳金熟睡的脸,想起了他没有讲述给对方的、他和奎刚共同经历过的事情。那是一次并不算很激烈的冒险,但能够提供给他们的住宿条件极其有限,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背靠着背尝试入睡。欧比旺在自己逐渐悠长的呼吸声中注意到了奎刚急促的喘息,他清楚大师并没有负伤,而且这样急促的喘息声他第一次和奎刚碰面时,他就从对方身上听到过。他从来没想过这意味着什么,而现在,即便知道也于事无补了。
+展开作者:讷
mode:随意
*确实很是赶工 内容不够充实预警 (目移)*
*理论上来说两位都是女性*
她张开手指,阳光从她的指间透过去,把她的五指衬得金灿而白皙,像熙照里温润的玉。她手的影子模糊地落在我身上。虽然睁开眼睛,我仍然躺在原处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她在朝阳的光里放下举起的手,头也不回地说:“你醒了,下车吃早饭,我昨晚肚子饿把面包都吃完了。”我挪过视线,目光所及的便利店恰好在换班,一旁的圆形石墩边有中年男人在抽烟,香烟淡青的烟雾飘开来,转过脸我碰上她的双眼,她耸耸肩:“我的烟盒都空了。”她的眉眼都笼罩在刺眼的金黄朝阳中,有些朦胧,几乎像一个同样金黄的梦。
我是在另一个公路休息站碰到她的。在我站在阶梯上的时候。自这趟旅途开始前的人生中,我就已经有不时凝望某处、任思绪漫散的癖习。这样做时,我常常是不知道自己确实来说是在看着什么的。在这次凝视时,我忽而感觉意识逐渐回笼,从法国骑兵的胸甲上向回溯缩,重新在现下的实际中聚焦,此时我的视网膜神经为我勾勒出麦当劳打包纸袋的图像,紧接着是一只抱着纸袋的手。我的目光上移。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她。
“喂,”虽然她冲我露出了略带讽意的笑,但却没有直接言道我盯着她看了半晌的事实,而是随即很快地对我一扬下巴:“你买没买啤酒?”
我低下眼,望见手中提着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便利店就在我的斜后方,我刚刚从里面出来。我再次对上她的目光,摇了摇头。
“真糟糕,”她皱着眉头嘟囔,往纸袋里翻了翻,“我忘点可乐了。有没有可乐,不会咖啡也没有?”她再次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找出一听咖啡递给她。她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接过,就在台阶上落座,开始吃喝起来。我犹疑地在她身边坐下。
“谢了,”我动作间她已经把半个汉堡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她利落地扣开咖啡灌下小半瓶,含糊地同我道了谢。我摇头,也拿出一瓶咖啡啜下。她解决了汉堡,旋即进攻鸡翅等各类小食,纸袋里的食物掏完后她转过脸,问我:“你一个人?在路上旅行?”
我说差不多吧。我在手心里转着咖啡罐有些细长的罐身。
“哎。”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你刚刚看着我,想什么?”
“法国骑兵。”我老老实实回答。
“法国骑兵?”
“法国骑兵的胸甲,铆钉是黄铜的。”
她看着我,随后被逗乐似的噗哧一声笑出来,并很快陷入一场大笑。笑声平息下来后她伸过手,拍了拍我的膝头。
“哎。我能不能跟着你开?”
我也看着她,有点惊讶,“你要去……”
“我去哪都行。”她打断我的问话,刚才的大笑已经完全从她身上平息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平静地将长发从肩上往后抚去,“我去哪里都无所谓。”我的视线落在她的发尾上。她的头发染成金色,柔而顺滑,和我毛躁的马尾辫完全不同。
于是我们开始同行。她没有问我目的地,也没有问我的姓名。我也没有问她的。我在前面开车,她不紧不慢地缀在我后面。吃饭靠沿路的休息站解决,晚上则停在休息站里在车上睡觉。这也是我开始这场旅行时的计划。她醒的比我早时会猛敲我车窗喊我起来吃东西补充体力,睡过头时却怎么都叫不醒。歇在休息站、没有在开车时,我有时仍然会陷入我的“发散凝思”里。这时候,她会在我眼前猛甩个响指。
“又在想法国骑兵?”她带着打趣的微笑问我。
“在想人吃多少高油脂食物还能保持健康。”我看了看她手里抓着的三个油滋滋的热狗面包。
她咧嘴笑了。“无数个,”然后把其中一个塞进嘴里。
我们这样开了三天,没有下过高速。她的车在一个晴朗和熙的清晨熄火了。那时我刚离开便利店,提着塑料袋往回走,望见她插着兜,靠在她那满是灰尘的车前盖上。她的车显得很脏,因此看上去格外旧,能看出灰尘下黑色的车身。我对车的牌子一窍不通,也从未能辨出这是什么车。
她脸上没有什么神情,让我联想到深潭上一截浸水的浮木。“怎么了?”我问她。
“车子打不燃火了。”她说,往嘴边送了一支烟,她咬住烟尾,没有点燃。
“啊,”我愣了一下,转头张望,“不知道修车在……”
“不用了。”她打断我。“不用了,”她把烟拿下来,在手指间捻着,她忽然抬起头来,熟悉的笑容又回到她唇边。“哎,”她喊我,“我能不能坐你的车?油钱我会付。”
我看着她,再次有点惊讶。我踌躇着,暂时没有说话。
“摊油钱,绝对不乱动东西,跟你轮换着开,要是你愿意。”她掰着指头说,“再说,车里睡两个人晚上也安全些。”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想起我们没有互问过姓名,没有问过旅行前的生活,没有问她为什么想跟着我开。
她抓抓头发,忽然开始在口袋里掏着。手机、零钱、身份证,她把这些全都塞在我手上,继续掏出驾照、两根头绳、一把橡皮糖和几个硬币,同样一股脑塞给了我。
“我的东西都放你那。”她向我展示如今空空荡荡的口袋,甚至掀了掀外套,“这样子总比较放心了吧?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你可以收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你为什么想跟着我?”我忍不住问。
她看着我,随后咧开嘴露出一个笑。
“老天,我不知道。我跟着谁,不跟着谁都行。”她说,“不过跟着你也挺好的。”
“但是你的车,”我挪开了目光,投向她那辆命途多舛的车。
“真的打不燃了。你可以上去试试。”她耸耸肩。
“但是,你的车,该怎么办?”我把话说完,“就算你坐我的车,它……”
“没关系的。就放这里。”她说。
“但是……”我讶异地扬起眉。
“就放在这里。”她重复。她已经从车边起身,目光长久地凝视着这辆灰扑扑的车,随后闭了闭眼。她倾身从后座拎出一个松松垮垮的旅行包。
“如果你需要换洗衣物也放在你那里……”甩上车门时她指头勾着这个包,向我递了递。
我忙摆摆手,让她自己留着。她锁了这台将被她抛在身后的车,随后将自己安放在我的副驾驶上,伸手把包袱丢向后座。我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拿出自己的面包,又拿出帮她带的奥尔良饭团,两人一起默不作声地吃起来。吃完早餐,她从后视镜里递来一瞥,“我说,你是不是其实也根本没有要去的目的地?”
我的目光和她在后视镜里相遇了。“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
“有想去的地方?”
我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哪里都一样。”这样说的时候,我想起她的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在副驾驶上伸懒腰,手臂亭蔓地舒展开来。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感觉是在这三天里就已经时隐时现的,仿佛她只是我的一个幻觉,我在车椅里的一段长梦。不过说到底,因为过于轻易的巧合而拥有一位素昧平生的旅伴就颇为戏剧性。伸完懒腰,她从车门的凹槽处啪地一声抽出地图。我回过神。她将地图展开来。
“去X城吧,”她说,“我想吃那里的牛肉粉。”
我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同行。
X城不近,对自驾来说犹远,而加上遇到她之前我独自开车的天数,我们的旅途也不过过去了一周半的时间。或许是长久在车途之中,有时候会觉得今天和明天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仿佛时间也变成了一大整块、无尽的、从车窗外不断飞掠而过的东西。我们下了车,在洗手间洗漱,随后走去买些热乎的食物。现在时间仍早,休息站的空气却已经有些嘈杂起来,大多是同样惯于在此歇息一晚的卡车司机。我们蹲在台阶的一角,各自啃着有些烫口的玉米棒。她清了清嗓子,大约是呛着了,接着把矿泉水瓶口递到嘴边。我看了她一眼。阳光架势稍弱,不再如刚起床时炽明,但仍在她金发的头顶熠熠发光。
吃完东西后我去洗手间洗手,返回车里,她已经坐在副驾驶上,扭头冲我高高扬起一本东西,笑得很揶揄:“原来你这么年轻。”
那是我的驾照。我摸了摸口袋,她摊开手,然后把它抛给我:“你自己落下的,大概掉出来了吧。在车子地板上。”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把驾照重新塞回兜里。她支起下巴看着我的动作,然后问:“你的车是哪来的?”
我把后视镜掰到自己舒适的角度,上一趟是她开的。“我爸爸的。”
她扬了扬眉,继续问,“你开出来……这么多天,令尊没有找你?”
“不会。”我简短地回答。
她瞥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我们在车上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车上路。
就算是一开始我的计划,也知道一直不下高速是不可能的。基本上两三天一次,需要洗澡的时候就开到沿途某个镇子订房间,随后继续开车。短暂的与人接触也不太有落回实地的感觉,总是在高速疾驰的时候多些,长此以往,几乎都要记不得正常的物价是什么样子。她没有问过我为什么选择如此奇怪的旅行方式,在吃到额外难吃的休息站食物时也只是苦起眉头。我们仍旧从未谈论过去;她的身份证依然放在我这里,她也看过了我的驾照,但我们就像始终未互相知晓过姓名一样,就此忘在脑后。似乎开不到尽头的路,宛如从人生中腾离的生活,每一日相仿又并不相同的场景,她坐在我身侧,无论有没有在开车都反复哼着蹩脚的歌。那隐隐约约的不真实感并没有完全从我心中消散,不,它升腾起来,朦朦胧胧地笼罩在这里,我乐于不将它挥去,就算如今我的生活真以幻觉为基。如果不醒过来,一直长久地做梦下去,人怎么会知道是在梦境中呢?
“X城像永远开不到头似的。”她在休憩的间隙摊开地图,咏唱一般说。
“我们才往那开没几天呢。”我说。“一天也只开一点。”
“哎,要是到了之后发觉一点兴趣都没了,也不想吃牛肉粉,怎么办?”她问我。
我想了想。“那就换个目的地,再开去那里。”
她笑起来。“不错,我喜欢这样。”她又开始哼歌。
公路确实如同没有尽头一样,始终在前方延伸。好像只要想向前行进,就永远有路可以行驶。在开始这趟旅途后,我在夜晚不再做梦。我的睡眠宛如将电视机的电源键直接按下,陷入彻底的黑暗,直到天亮才重新启动。然而我窝在副驾驶的某个晚上,我模糊地做了梦。梦中也依然是同平常毫无二致的高速公路,车在其上向前快速驶着,是她驾车。白日的光恍恍胧胧地蒙在车厢内,她转过脸,很快地冲我一笑。
“简直过得像梦一样,对吧?”她轻盈地说。
我也微微笑了。我睁开双眼,在高速公路的夜晚里,在不断重新照耀又迅速掠向身后的路灯灯光中,看清了她的侧脸。她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展开
作者:谢绽
免责mod:求知
这是一个浪漫故事吗?不,她不这么想。
她从家里翻出了白色恋人的饼干铁盒,鼓了鼓气,终于打开了。她从中分出了关于他的所有信件,几年间也攒了有四十多封,还有一些零碎的纸条——他随意撕下的嘱咐;边角的一个俏皮玩笑;或是他迷糊写下的,关于梦的模糊回忆。
她没有仔细的看,更准确地说是刻意忍住了再次去读的欲望,尽管内容全部都已经烂熟于心。她仍然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勾画形状。天知道她每一次拿到手是多么小心翼翼地读了多少遍!在回信选择措辞的时候又是将来信的意味揣摩了多少遍!
她浑身开始颤抖,心情激动起来。记忆的洪流席卷而来,那抽象的黑水立刻把她裹挟,混合着愧疚,怜惜,遗憾,甚至还有一丝奇异的甜蜜。她似乎快要窒息。
她开始动手撕信。对半一撕,再叠着对半撕。她细致有序地进行着,直到全部化为桌上一堆白雪般的碎屑。她有点想像电视剧里做的那样,从着高楼一抛,但最终还是扫起,静静倒入了房间的垃圾桶里。
(已经粉身碎骨的纸页们中的一些片段:)
1,十一月9日
“……你知道吗?我来过你上学的城市了。我在中午的时候随着学生的人流从门口混了进去,在你的校园里看了一看你平日生活的地方。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美丽。
前几日又刚下了雪,在操场上积了不薄的白。傍晚不时有三两人成群,来来往往,音量恰好叫别人听着模糊。我在人少的时候在雪地里写下了你的名字,然后悄悄躺在了上面,躺在那一篇银色的中央。又默默地流了眼泪,却不是因为悲伤,更多的是莫名的幸福……
即使穿了厚衣物,冰气也能从领子袖子里拥进去。我的指头发僵了,有点失去知觉,不过这样就能假装是你握住了我的手。而你的手总是凉的。”
纸是A4的复印纸,用钢笔写的字细斜,顿笔很明显。纸头上基本没有额外的折印,正中间有几滩圆形的水痕,墨水洇透了背面。纸已有些发黄了。
2,七月15日
“我也来到了你的从小长大的城市。明明是盛夏,气候可还是多么怡人,真奇怪!尽管处于雨季,闷热倒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还是跟春天似的。
天好蓝,云彩也很低。我时刻地注意着天空,不然一不留神就会错过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是在放假后和要好的女伴来玩的,她内向腼腆,你也是内敛的,于是我自作主张,没有来打扰你;就只是在花市为你订了花,应该不隔多久你就能收到了。里面还放了一张明信片,我就不先剧透啦。
说起订花的过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我写出来给你看个笑话吧。当我选好了花,捧着拿到附近的快递站,工作的小姐一边包装一边和我讲,说我一定是外地人,而且还被花商耍了。’其一是,当地人平日根本不来这里;其二,你这花少说也放了有四五天,早不新鲜啦’,小姐动作麻利地截掉过长的花杆子,然后放进长盒子里封上宽透明胶带:‘妹妹你瞧,这边横切面都发棕了。’
朋友她说,这长方型的的快递盒本身就像一个小孩子的棺材。虽然这是句扫兴的话,可是不是很契合吗?——请原谅我啰嗦地写这些,是不是要惹你不高兴了?不过你会喜欢我选择的颜色的,那是透着淡粉的香槟色,温柔极了,像晴朗的春晨。”
纸是印有横线的信纸,背景是淡的鹅黄纯色。字体没什么特色,就像大多数认真的作业的标准字体,直正统一,上面有不少修正带的痕迹。整体之前被揉团过,后又经展平折叠。信封上写了地址,但没有邮戳。
3,七月16日
“我知道,我是不该再给你写,求求你看完,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的。我知道,我总是不合时宜,总是幼稚冲动。无法像你们一样,成熟得体,又慷慨地愿意分享温情……
……我这里是阴天,你知道,这种灰色能衬得街上的绿树和草坪格外新嫩。我如此喜欢雨前的一切,风也比以往来得要大一些,吹得衣襟猎猎作响,解了一些热。莫名地我又想起来你明亮的眼睛,就像一汪湖水。
我又弄丢了我的钥匙,上面挂着的是你第一次送的扭蛋玩偶。我发疯般地找了每一个日常经过的角落,依然不知所踪。我感觉我什么也无法做好,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盘乱麻——我不想也将你牵连进这漩涡……”
仍然是白色的A4复印纸,上面细斜的钢笔字钢笔字要比第一份大和潦草,一共写了十八页。把信纸撑的鼓鼓的。
全篇涂了许多的墨团子让人想起被践踏白雪后产生的泥泞。
+展开
作者:戚寅
免责mode:随意
是时天光大好,称得上一丝云气也无,好在是时令尚早,并不算太热,青吉要带他去到市里看纸鸢。
二人离宗游历才过去不久,楚延年就暴露出些许手足无措,他对凡间的印象多停留于奔忙、劳碌、且朝生暮死,更少见那些放下生计不事生产的节庆活动,毕竟“没见过纸鸢”于他的修行而言,实在算不上大事。
青吉却将此看得极重,一路上都在谈那些通俗游乐。他说得绘声绘色,楚延年的资质算不上第一流、但万万不能算差,不多时便将纸鸢从云登风而起的原理乃至前世今生、轶闻典故都摸了个透彻。
——再观那些拖家带口的凡人,楚延年对人世间的及时行乐更加不置可否。
摊子上挂满成排的纸鸢,宗门短不了他们的吃用,每年领的神兵法宝都远比纸片纱绢来得精巧细致,但罕有这样纷繁的颜色。楚延年抓着一个翻看,青吉殷殷切切地盼着他的反应,他不好推辞,盯着纸鸢的彩绘一寸寸地扫视,试图在纹路中咂出一丝野趣。
见师弟玩过几回,他也称得上是行家了。
日头刚起来不久,薄薄覆在水上,远远看去便粼粼地泛着光。他学着青吉抽动绳索,纸鸢不高不低地缀在天上,跟着人亦步亦趋般挪动。他在小辈里最是自觉,修行稳当、灵台清明,于人流中不受一丝纷扰,更不能不为之或喜或忧,因而与其称之为玩乐,不如说仅仅是在放纸鸢。
同辈对他这等随地大小悟的状态往往是肃然起敬的,青吉却嫌他扫兴,总要捉他来戏弄。
楚延年一个劲抬头盯着,实则心思澄澈脑袋空空,青吉抓着他的小臂晃了晃,好半晌才回过神。
后者握着轴子,长长一截线在地上拖了老远,那只花里胡哨的粉绿涂装春日限定顶配绢面纸鸢已然不知所踪了——倒底是些再寻常不过的竹木,经不住青吉将它放得顶天高,早早地挣断麻绳跑脱了、生死有命。
楚延年对着青吉一向无可奈何,正欲将手上线轴也递过去,却听见对面河岸一阵阵地骚动。他瞥一眼那惊叫的人群,扎堆的年轻男女里牵出一道引线,引线那头的纸鸢打着摆飘摇落下,将将要停在河心。
再回神,师弟又窜出去了。
青吉提气一跃就远远地掠出数十尺,他的本领当属宗门第一流,轻身功夫也不遑多让,脚尖踏在河里,踩出一串清凌凌的水珠,在纸鸢沾上河面前便稳稳捞进怀里。
少年人空悬在水面,似是要狠狠坠进水中,四下的叫声更大,他倏地一旋,操着零散细碎的步法急急而奔,踏着水飘到岸旁,激起半人高的水幕,就着力道利落地翻身而上。
纸鸢主人周遭响起好一阵喝彩笑闹,簇拥的众人或惊或喜,无一不望向这小侠,楚延年避着乌压压的人,好容易挤回他身边,扫一眼头尾又喟然长叹。
——那片素色的衣摆沾了水,鞋也湿了个透彻,在地上一踩一个水印。楚延年用帕子擦了又擦,也无济于事,好在身上依旧干净漂亮,只得摇着头替他攥了一把水。“不过是只纸鸢,闹得好大动静。”
青吉笑笑,“我见过他,他便是我眼中之物。”他抓着那只描着色彩的纸鸢,竹片织成的骨架轻巧,一招手,便有风送他扶摇而上。
人群似有骚动,青吉熟稔于此事,深知此地决计不宜久留,一手捏起手指掐着诀,一手拉上楚延年,转瞬间走出远远地几条街巷,只一恍神的功夫,就再看不见那些人了。
这下楚延年的纸鸢也啪嗒断了线,索性就不再回头。他不急着换洗衣裳,楚延年也便不催他,二者在河畔一道走,日头正好,旨意着和风给他蒸干。
楚延年缀在他侧后一步——青吉天纵奇才,唯有年岁和身量是不及他的——余光隐隐地能瞄着他束起的长发,零星地散着几道小辫和珠玉,发带齐齐整整的、一道褶也没有,这是楚延年替他绑的。
师弟正当少年意气的年时,青嫩的面上还泛着喜色,在日光下洇着一点红。
他一落地便摸清了整个镇子,说起本地,当比本地人更加信手拈来,楚延年一手抱两个线轴,余光照着他侃天侃地,青吉正聊开用午饭的馆子,风声细不可微,人流熙攘更是向来不入耳,却叫他有些分神了。
那些奇山异水、民俗风物,楚延年一个也未曾见过。他生长在宗门里,做师弟、做师兄,充当表率,决不能那样闲游,因而每每皆是由着青吉讲,有的没的、长长短短都讲一通。楚延年心底里隐隐浮出躁动,“目之所及那么多纸鸢,你都要捡呀?”
“那就多下几次河。”青吉怔愣了一下,想当然般应声。
楚延年哑言失笑,这是何等有恃无恐的话,他向来是想做到的、便做到了。
他们日能行千里,但青吉更愿意用双腿,楚延年就跟着走,将将到了正午才逛完河岸的摊贩,衣角的里里外外也都干了。楚延年不解、也兴致不高,但着实诚恳,学着青吉轻轻地去碰那些小玩具。
后者大喜于他的侧目,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好半天,三下五除二地叠了个吱哇乱叫的风车——叫师兄拿在手上招摇过市。
青吉靠着他朗声笑起来,又说起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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