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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贩卖机
这是普通的一天。在普通的小区外一家普通的餐馆里,执在吃她普通的午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作为餐厅招牌的咖喱饭今天格外好吃这一点吧。
执漫不经心的结好账,看向窗外。天色虽说有些阴沉,但还不至于马上就下起雨来。于是她安心的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整理缠成一团的耳机,空出一只手把碎发捋到耳后。暗红的发色与她蓝绿异色的眼瞳一样,是在这里并不常见的颜色。
耳机线的杂乱耽误了她一点时间,等执整理完毕,歌单里的音乐也清晰的从耳机传入耳朵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
“呜哇啊——怎么就下雨了,伞,我的伞哪去了?”执不得不慌乱地摸索包里的雨伞,还顺便给正要进门的食客让出门口的通道。经过这一番忙乱终于撑起伞、走下餐馆的台阶,专注想拉好背包拉链,又不得不分心关注手机和路人而完全没在看路的执终于发现一件事情。
这不是她来餐馆的路。
本来这个小区及小区外围区域都完全是现代化的普通水泥地面,现在却变成了踩进去落得一脚水的泥草地,草是完全没有修整过的样子,路更是完全看不出路的样子。说是完全不存在道路也不为过。
执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本以为会踢到台阶边缘的脚却什么都没有碰到。“诶?”她转过头去,刚刚才踏出的餐馆已经不见踪影,面前只有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和……不知名的树木。再四下望去,环绕着她的自然也不是什么住宅楼和商铺,而是杂草石头灌木以及树林。
更准确点来说,执现在正身处一片森林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雨已经停了。脚下的草和地面是干的,连下过雨的痕迹也完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鞋子侧面略微潮湿的感觉让执勉强确定下过雨这件事,不是她吃的太饱而出现的幻觉。
并且突然出现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也……应该不是。
该怎么办好呢?思考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在还没能完全把握事态的执看来,也只剩下四处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回小区的路这一个选项了。
于是她便自然而然愉快地决定随便沿哪个方向走走看。说不定就找到路了呢?毕竟她的运气一向很好。
执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直到前方毫无预兆的出现一座巨大的建筑。建筑物的围墙年久失修,花园中未曾修剪过的树木从围墙的缺口里伸出头来。屋顶上生长垂挂着的藤蔓爬在墙上伸进房间,甚至有一棵小树顶穿屋顶从某个房间生长出来。一侧高耸的塔楼上竖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避雷针。
等等这避雷针……
然后她才发觉那应当是断掉一截的十字架。
是教堂吗?这可比教堂的占地面积要大太多了。硬要说的话,它更像是城堡。执从并不丰富的中学未毕业水平历史和美术知识里无法猜出它的建筑风格。
在树林里的时候,这个方向……有看到过这个吗?
执第无数次的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和记忆。
沿着脚下破碎到几乎不可见的道路再前进一段,转过围墙遮挡视线的拐角。出现在执眼前的,是随意的搭在两棵树之间的晾衣杆和晾晒在上面的大花裤衩。
难得的出现了点还有活人居住在这里的痕迹。越过品味奇异的大花裤衩,城堡的大门出现在执的面前。
执犹豫着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门,门就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出乎执意料豪华的宽敞大厅中央突兀的摆放着一张相对于大厅来说显得十分纤细的大型沙发。
“欢迎来到爱染教会。”有着明显异于普通人尖耳的金发少女半坐半瘫占据沙发的一大半空间,手肘撑着一边的扶手向执打招呼。另一边扶手上坐着个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手里不住地揉搓着一个丸子一样的奇妙生物体。从他的力度来看,那家伙柔韧度和手感都相当不错。
在心里感叹“果然还是教堂啊”的同时,执不知怎么的就产生了一种“要被卖掉了”的错觉。
氛围有点不妙。
“迷途的羔羊啊……唔”一直倚着靠背存在感完全被散发着危险人贩子气息的尖耳少女盖过去的黑发男性成功的用一个苹果阻塞住了少女的中二发言。
“请不要介意亚历山德拉,我是豆丁,请随意称呼就好。请问你是?”唯一的正常人类向执发出充满了正常人应当有的成熟理智的问候语。
“我是执。那个,我好像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里?到花园小区该怎么走?”抱了点死马当活马医的幻觉的执向这位看起来大概还算是靠谱成年人的豆丁先生发起求助。
“小区?那是什么哟?”戴着眼镜看上去安全度很高的男性适时出现,边说边顺手将门关上。“顺便我是苏诺哟,请多关照哟。”虽说这位眼镜男性带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全身上下也散发着一种温柔和信赖度极高的气场,但直接靠在门上的动作还是让执感觉有点不安。
不妙的氛围加倍了。
“啊是这样的,我今天看电视刚好看到一个做咖喱饭的节目然后就想吃门口那家的咖喱饭,然后我就……啊啊啊不对”由于一路上到现在为止经历过于令人迷惑而忘记重点在何处的执从出门前的场景开始叙述,讲了一大串毫无关联的废话之后终于想起重点“其实是这样的,我走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结果就迷路到附近来了,但是我不知道回去的路,所以我是到这里来问路的。”
“啊对了,手机。”终于想起借助某万能软件的执拿出手机。无法开机。再按几次电源键结果也都是一样。
在回忆确认过出门时手机电量满格的事实过后,真相只有一个——手机坏掉了。
执不得不放弃拯救手机,又向豆丁叙述了一遍迷路的细节。
“也就是说,你从餐馆里走出来,一眨眼就出现在这里了。是吗?”“确实是这样的没错啦……不过也没有一眨眼这么快,起码要有个一分钟吧?”执点头确认,并且在奇怪的地方表达了自己的认真。
“喔。”吃完苹果的亚历山德拉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也就是说,你是穿越了吧。”
“诶?!”执突然醒悟“对哦!是这样没错!”
随着啊原来是这样啊的后知后觉和豁然开朗,执终于察觉到好像很难回去以及说不定就这样回不去了的事实。
“等等?!”
- TBC -
+展开
作者:aikeye
我希望我醒来的话能够逃离一切。
——
我的眼睑就好像花瓣那样轻盈并且浅薄,还没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就已经透过它使脑海中充斥着温柔和熙的光明。我想遮盖住光线的来处,把手抬起放在了那无限遥远的太阳的所在。但这只能遮住少数的阳光,而无法阻挡了那扑面而来的热度。风吹过了我的身体,顺着我的血液让四肢逐渐清醒。
开始是从末端开始抽动,然后随之身体的燥热也顺着散开。“嗯……”最后大脑也从混沌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了眼睛,眼前正是能匹配着柔和阳光的明媚世界。
我起身环顾四周,身下是柔软得好像绿色奶油的草地,周围满是香气扑鼻灿烂的花朵,鸟雀远处的鸣叫声,广阔无垠湛蓝的天空,天上的三个太阳正在缓缓转悠着,世界的一切都仿佛身处童话当中。
“?……”我完全空白的脑子,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色彩和信息,变成了一个彩色的漩涡。
我尝试站起身来,肢体就好像细细的藤条那样可以轻易的挥动,没有任何的酸痛或者不适。我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世界。我觉得我这是第一次如此放松以及快乐,禁不住笑出了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就好像夜莺寄宿在喉咙眼里面在代替主人说话,是清脆的鸣啼声。摸着自己的嘴唇,注意到了自我的存在。于是向着身体的方向看去,包裹着肉体灰色鸟羽般的贴身衣物,浮夸的表面衣饰,轻飘飘的裙底,就连自己也是童话般的产物。
一切就是如此的新奇而又不出乎意料不存在一丝的阴霾。就是如此,无知而又轻浮的快乐。
与此同时,在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拍我的肩,但那并不像是人类的手部的质感。转过头一看,真是不得了,居然是一个像人一样非常非常大的一只黄雀。
手上是黄色粗糙的皮,指甲好像猛禽一样,背后有一对巨大的盖着的翅膀,还有一双鸟足,鸟喙就好像那些小麻雀的嘴一样短短粗粗的又很可爱。“你已经醒来了吗?”虽然是鸟嘴但却吐出了人类的话语,带着亲切的语气向我打着招呼,让我心中止不住的鼓动。
就连这世界上的居民也如此可爱吗?真是太棒了!
我也想要像她一样温婉可人的跟别人说话,因为我身上也有鸟羽说不定她是我的同族,所以我一定也可以。
所以我充满憧憬的张开了嘴。
你好!
“啊、啊!”
那是宛如婴儿牙牙学语一般的声音。
啊?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难受而又尴尬的感觉,希望从口中陨落到了泥土中砸成了一个黑坑,我连忙又尝试了好几次,虽然起初听到的声音是没变,但只有不成语句的呢喃而已,不管怎么样我的舌头都无法如我所愿的那般自如的活动,得不到回应的憧憬只能在喉咙里一无济事在那上下翻滚着。
直到最后的结果我也只能发出这样不规律的音节。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比起眼前的黄雀来说我更像一个人类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不会说话,我是个哑巴。
“看起来你还是不会说话呢……”黄雀这样说着,手上拿着笔记本不停的记着东西。她的手虽然皮肤很粗糙但却意外的非常灵巧,在纸上不停的写着。无视着挫败而又焦急的我。
好像说点什么,但是只能这样干着急,我尝试着用手去吸引黄雀的注意,但因为害怕打扰到她而感到困扰,额头分泌出细汗,如果再不说点什么,我是不是会配不上这个世界?这样的想法让我眼前直发黑,马上就要昏倒在地。
幸亏黄雀到了最后还是发现了我的异常。但她只是瞄了我一眼又斜视到了天边,然后继续盯着我看。
我好像一只被关在兽笼里面的小玩意,被人审视着决定下一秒的生死。而我只能不停的在那里颤抖。
我应该说点什么,我该说点什么,但我什么都不会说啊!
“说不定以后就有办法解决所以要继续努力哦。”
感觉已经是思虑之后才慎重说出的言语。说着它把东西给收到了腰间的皮革袋之中转身离开了。
它不在意,不在意,真是太好了。说着又马上陷入飘飘然的状态之中,浑然不知有人把自己拖走了。
“好了,继续继续,还远远没有结束呢!”黄雀伸了个腰扇动着翅膀飞向了远方,当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森林里面。
我被拖着走过了林间小路。直到被放到了森林中的一处吵闹的地方。当我想要回头看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了。树都很高并且长得太过于茂盛导致一点点阳光也透不下来,但还是很明亮,这里就好像在开一个下午茶派对一样,有着很多特别的人在喝茶并且大声喧闹着。
突然之间,好多人啊。
不管往左看还是往右看都是奇奇怪怪的人。突然到了非常吵的地方来,而且全都是我不认识的人,到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动物,长得过于奇怪还会说话的东西,穿着可爱衣服的小姐们,大家要不在大大餐桌那里吃着我从未见过的食物,也会在附近跟着自己的伙伴聊天散步。精致的妆容和糕点是互相映衬的。
在生命充盈的森林里,光鲜的帷幕下,快乐而又愉悦的派对,如果这样自然的进行下去,一定是非常美好的,站在世界门炎边上的我突然又害怕了起来,因为我既不完整也不独特,他们是否会让一个哑巴融入进这个派对呢?繁杂的思绪混在我的脑海中,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一次来吗?”在门的背后视觉死角处传来一阵声音,有手从地板那里伸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手,明明是正常的大小但却只能攀附地面,用手掌一点一点的往我这边靠近。
她的头出来了,她整个身体都在地面上没有区别。头发湿乎乎的,但仔细看的话她全身都是湿的。
接着是下半身……
她冰凉湿滑黏稠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腕,下半身像是蛞蝓那样的软且在不断蠕动的身体盘延在地,全身上下满满的全都是粘液,虽然到处黏黏糊糊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的笑容和蔼可亲,头发的颜色也是柔和到不行的亚麻色。
听到声音,周围的人注意到了我,停止手与口,转过头来,把视线都停留我身上。
“来吧,朋友,现在可是茶会时间,快一起来喝茶吧。”
“你不需要害怕哦,不管是什么都不会伤害你的,有王国的骑士们在守护着我们。”
被拉到长长的餐桌旁边,摁在了座椅上,被热情的人们不停的塞桌上的甜点在口中。
这大概只是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而已。在口中就化为浆糊的食物顺着舌头滑了下去。
大家都是好人,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想着真是太好了。衣服上的羽毛被抚摸着,纤细的手,毛绒的爪,有什么东西在吮吸我的手指,用微尖的牙齿研磨着。停下头一看原来桌子下面有个巨狼。
“啊!”
这才是真的吓了一跳。
蛞蝓之前慢悠悠地行进过来,刚好这个时候他来到了我的旁边。“怎么了吗?”
我只能回答不稳的杂音。
“别怕别怕,他可是一只好狗狗呀~”蛞蝓揉搓着巨狼的头,那只巨狼放开手指后舔着蛞蝓的脸,一副毛发光滑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起来完全就是家狼嘛!
“话说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
我……
我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蛞蝓抚摸着我的脸,就像轻柔地捧着水一样。
“没事,亲爱的,不需要为此感到害羞,你只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而已。”
善意,善意,像梦幻般的善意。我的心里就像是点心的味道。
到了晚上,天空逐渐阴沉了下来,天上的三个明日都落入了地平线之下,人群逐渐散去,我们没有所谓的寝宫,只能在森林里随意找一处地方睡眠,但幸好能够遮风挡雨的树屋以及其他一些地点,有床,但是大家好像都喜欢睡在地上一点。
蛞蝓是被人抱上来的,不然不知道她爬上来要多久,她可能是真的喜欢门后,餐桌下的那只狼蜷缩在了床下。
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刚醒来到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不用担心未来会如何的甜美梦乡随着一声声互道晚安迎来开始。天上繁星给与迷茫的我们光芒,照亮黑暗中的道路。
晚安啦,世间万物,合上眼,忘记所有的一切,逃离俗世,前向远方。
——
“喂喂!快醒醒!”
有人在用那不是很重但也根本不轻的力度快速拍打我的脸,一边大呼小叫。
我明明睡得很死却被打醒了,醒来一看天还根本没亮呀。
怎么回事呀,我想着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叫醒了,结果那个女孩子掐着我的脸颊强行让我们面对着面。
映入眼帘的是她那一双睁大的双眼,她骑在我身上检查我有没有足够清醒,然后往后伸展了身子又整体巡视了一遍。然后就露出了笑容。
“我是来拯救你的桃乐丝!”
她刚开始是这样说的。
- TBC-
+展开作者:舞舞纸
白血
卡米拉将突然找上门来的小不点领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这是她模仿镇上的人居住的地方造的,上次见到房子的内在已经很久以前,她有点担心这房子是否符合客人是否习惯。
卡米拉的房子里没有蜡烛也没有灯,只有爬满墙壁的荧光菇散发着冷光。为了方便对话,卡米拉在地上生出了两丛干草,又在干草间变出了一个大树桩。卡米拉用食指在树桩上点了一下,一朵朵白色的小圆伞从她指尖点下的地方漫开膨胀,一下铺满了整个台面。
“这些蘑菇很好吃,我一直都吃这些,没有毒,放心地吃吧,吃了就不会饿了。”
说着,卡米拉在草垛上坐下,掰了一小块蘑菇,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吞下去,告诉小不点这些蘑菇没有毒。
小不点学着卡米拉的样子坐了下来,掰了一块蘑菇塞进嘴里。她嚼了两口,吸下蘑菇破裂后流出的汁液,又嚼了几口,将伞帽彻底嚼烂,吞了下去。
“这样你就不会饿了,以后不吃东西也可以,总之不会再挨饿了。这些蘑菇你可以带回去,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分给其他人,最好留一点埋进木头里,这样就能长出新的蘑菇。我知道现在没有太阳,你们的食物都无法生长了,这些蘑菇不需要阳光,吃了一朵就再也不用吃饭了。”
小不点嘴里塞满了蘑菇,腮帮子鼓鼓的,卡米拉抹干净她的脸,发现这是一个圆脸的大眼睛女孩,她洗干净她身上的泥和血,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头杂乱的长发经过梳理变得通顺,卡米拉学着镇上女孩的模样,给小不点扎了两条麻花。
“这样就好看多了,外面很乱吗?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你是逃来这里的?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回得去吗?要不要住在这里?至少这里,没有你来的地方那么危险。”
卡米拉给小不点扎上头巾,她的房子里没有镜子,不过不管怎么看小不点都比之前的样子好看。
“外面都是吸血鬼,他们吸人的血,吃人的肉。”小不点咽下嘴里的蘑菇,“人们说这些吸血鬼是你变出来的。因为你们怕光,所以你弄灭了太阳。现在外面都是吸血鬼,他们的味道和你变出的蘑菇一模一样。”
小不点从树桩上摘下一朵完整的蘑菇,掰开它的伞帽。伞帽里渗出一点点的白浆,浓重的血腥随之溢出。
“这,不是我,这些蘑菇是用血种的,但我绝对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我只是种了蘑菇,然后分给快要饿死的人,但熄灭太阳这种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是,我是惧怕太阳,从一生下来就怕太阳,每当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就和火在烧一样。我被人类遗弃,我被密林收养,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人类,我白天躲在没有阳光的林中,晚上还会去镇上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食物。我不但不怨恨人类,还对人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让他们远离死亡。”
“我不可能熄灭太阳,真的。”说着,卡米拉伸出刚才点在树桩上的食指,食指上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白色的浆液,“再说了,我的血只能种出这样的蘑菇,再多也只能变出房子和干草来,就算我想弄灭太阳,我也做不到啊。”
“那太阳是怎么熄灭的呢?”小不点没有因为卡米拉眼角渗出的泪水动摇,“我想把太阳变回来,其他人也想把太阳变回来,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太阳变回来。”
“这,我不知道。”
卡米拉低下头,太阳是她的天敌,她从来没想过把太阳变回来。
“什么都可以,是谁弄灭了太阳,有没有其他想让太阳灭掉的人,或者能让太阳变回来的人,我去找他们。”
“我,不知道。人们说太阳是这个世界的眼睛,畏惧太阳就是畏惧世界,畏惧太阳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就不是人这一边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卡米拉沉思片刻,“太阳熄灭,如果不是世界闭上了眼睛,就是有人把这只眼睛戳瞎了——如果是前者,你还能等世界把眼睛睁开,如果是后者,那恐怕——太阳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和世界很熟吗?”小不点问。
“世界会注视每一个人,但我惧怕被注视。如果有一个人总是逃离你的视线,那你们注定无法熟络起来。”
“那你知道谁会戳瞎世界的眼睛吗?”
“那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不是像我这样只会雕虫小技,是能够与世界为敌的人。”
“雕虫……小技?”
“就是小把戏。”
“好的,我知道了。找到那些比你更厉害的人,让他们把太阳变回来就可以了。谢谢你的蘑菇和裙子,还有头发,谢谢你。”
说完,小不点跳下草垛,整了整卡米拉给她变出的长裙,向房子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去找谁?”
“像你一样,又比你厉害的人,或者是世界。”
卡米拉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个小不点好像觉得世界是一个人。
“带上这个吧,你不是要我帮你吗?我也只能给你一些吃的,再多的,我也做不了了。”
卡米拉变出一张布,包起了树桩上没吃完的蘑菇,又变出了一小截树桩,树桩的缝隙藏着一簇簇还没有冒头的蘑菇。卡米拉又变出一根草绳,系在树桩的两端,给小不点斜挎着挂上。
小不点没有拒绝,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我觉得,你还有件事可以帮。”小不点说,“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再出门了,外面都是吸血鬼。”
卡米拉心情复杂地向小不点挥手告别,等小不点不见了身影以后才想起来没有问她的名字。她不打算追上去,因为小不点让她好好待在家里。
她不知道太阳回来是好事还是坏事,无法给小不点加油,但她觉得这个小不点应该是比自己厉害的人。
小不点觉得眼前变清晰了。她觉得是那些蘑菇的效果,那些蘑菇能让人在黑暗里看清东西,所以吸血鬼不管在多暗的地方走都不会撞到东西。
她走到镇上一处空旷的好像广场一样的地方,将卡米拉给她的那包吃剩的蘑菇放在地上,用脚踩碎。
不一会儿,闻到血味的吸血鬼一个个冒出了头来。
小不点把吸血鬼都吃了,把踩烂的蘑菇也吃了,满意地搓了搓小手,去找更厉害的人了。
- TBC -
+展开作者:北风
1、战栗
厨房里的银壶咕噜作响,索菲亚从卧室赤脚跑出来,飞扬的头发带着浓烈玫瑰香气,我斜倚在沙发上看她哼着小曲,提起银壶给我泡一杯热茶。
电视喧喧嚷嚷令人心烦意乱,我只好转了台——莫比国王的飞艇正要经过这片区上空,建议群众出门观望这艘难得一见的全金属飞艇是如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再转,洛普丽斯的花海被两名游客摧毁,原因是该二人多年有仇,在赏花时意外遇见于是大打出手,目前执法队已将二人逮捕并估算损失;还是很无聊,再转,标题是阿道苏国家公园巡林员消失时恐怖录像曝光——
“哥哥,这个,看一下呀!”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双眼紧盯着屏幕。
我也顺势拉她坐下。
有旁白在述说,似乎该新闻刚开始:“……1月29日,阿道苏国家公园因连日暴雨而进入闭园期。巡林员迪奇与同事凯克值班一星期。根据凯克口述,当日下午5时左右,迪奇在监控内发现似乎有游客擅自入内,于56号熔岩池旁逗留,于是提议外出将其遣返。以下是户外监控摄像头中的记录。”
我有些心神不宁,似乎看下去就会有什么令我不适的东西出现。但无奈索菲亚仍抱着我的手臂,只能陪她看下去。
屏幕里出现了滂沱大雨,茫茫雨幕里山和地面都融成一片。两个男人撑着红伞的背影往前走。远处出现了一个灰色的人形,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偷渡游客。巡林员们指着那个背景说了几句话,大意是那个人很奇怪,这么大的雨他竟然没有撑伞,是想自杀吗?
他们离灰影越来越近了。大概是附近正好有一个监控器,我们总算能看清两人的样貌:迪奇比较壮硕,长了一把乱糟糟的红胡子;凯克瘦高,目光阴沉。矮壮的迪奇独自向灰影走去,呼喝着让对方离开池边。但对方没有丝毫反应,像一棵死去的树,伫立不动。
很难说在那一刻我身体上的直接反应——每一寸皮肤的毛孔都仿佛即将窒息般,拼命挣扎呼吸,索菲亚马上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连连摇着我的手,但很快她也感觉到了:
镜头里,迪奇上前伸手去拍对方,他离得这么近,恐怕也还未能在暴雨里看清那东西的实质。他的手从灰色的形体上陷下去,接着褪色,从手臂,到衣服,到他撑着的鲜红的伞,都在一瞬间被同化成极度恶心的深灰色。那样的颜色是无法描述的,比贫民窟的水沟、战争的雾霾、太平间的角落还要恶心一百倍的颜色,直击所有人的眼睛和灵魂。
我几乎是同时捂着头倒下去,索菲亚跳起来冲进洗手间,她再也顾不上我了,我的小妹妹,在她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恶意。我勉力抬头继续看往屏幕,耳边充斥着凯克狂乱的尖叫。他很勇敢,马上就冲到迪奇身边,但太迟了,一切都消失了,成了疯狂的暴雨里一滴深灰色的水,归于大地。
在意识消失之前,凯克跪在雨中的姿势仍烙印在我脑中。
2、暴雨
我们的城市也进入了雨季。关于迪奇和灰影,我与朋友们讨论过,但没有任何收获,他们甚至没有与我们相似的反应。另外,类似的新闻再没出现过,但我暗地里收集了近期失踪者的信息,其中有好几件都发生在暴雨天。这个发现令我更加恐惧。
事发后的一个月,我与索菲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令我们安心的小屋子里。她仍然会在早上给我煮一壶茶,但再没有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了。
又一个暗沉沉的早晨,我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未睁开,就听见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索菲亚敲我的门,笃笃声紧促着我赶紧下床。她披散长发,瞳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并且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握着我的手臂,将我拖向客厅的落地窗旁。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想让我看什么,洁白纤细的手指指向远方,指向虚无。我顺着指尖看去,视网膜里慢慢浮现了一点灰色。
令我恶心不已的疼痛和眩晕感又侵袭而来,这一次我选择用手撑着玻璃,我们互相搀扶着,看倾盆大雨里,灰色随着雨水降落地面,凝聚成人影。
“它是活的吗?”我的妹妹怯生生地问,嗓音全是颤抖。我不敢转脸去看她,怕那东西会立刻消失。
“很难说……很难说,我不知道,”它就停在那里没有移动:“或许不是活的,只是一种……什么烟雾,有毒的烟雾,化学物质,所以才会褪色。”
她呜咽一声,腿慢慢开始发软,我也一样。她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哥哥?等雨停了,它还在吗?”
我依然无法回答她,或许现在可以选择报警,但怎么跟执法队说呢,这里有一个灰影,请你们马上过来逮捕它吗?
索菲亚低声念起祷词,她祈祷在雨停之前,灰影消失前,不要有人经过这里。我也一样。在此刻无边的恐惧里,唯有祈祷让我能稍微安心。
- TBC -
+展开作者:语谖
方礼亲手为袁刚系上领口上的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将领子整理好。
深蓝色的制服上金色的扣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躺在白色床单上的袁刚双手交叠在胸前,棕色的短发支棱着,就像平时一样。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睁开眼睛,边笑着边敬礼,然后用欢快的语调说:“组长,您有什么吩咐?”然而这已经是不可能的,光是把他的身体拼凑起来,就花了法医七个小时的时间。尸体碎得太厉害,又有一些被城市里的野生动物啃食掉了,修修补补也让法医伤透了脑筋。但这是第七行动组组长方礼的意思,法医也只好照办。
方礼退后两步,最后看了袁刚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停尸房。付鸣音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袁刚的验尸报告:有穿刺伤,烧伤和性侵的痕迹,死于溺水,死前被割下部分肢体,享年21岁。
太年轻了。付鸣音在心里暗自叹息。他和自己同岁,自己入职的前一天他刚刚去卧底、。组长刘思琦在做介绍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室友,不过去执行任务了,等他回来就能见到,付鸣音没想到自己和这位未曾谋面的室友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况。
前面的方组长后背挺得笔直,留给付鸣音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他穿着一件考究的卡其色长风衣,脚踩着深棕色的皮靴,每一步都稳稳地踩在白色的地砖上,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组长可能会有点内疚,毕竟是他决定让袁刚去执行卧底任务的……付鸣音暗自想道。
“哦呀,鸣音,你是觉得我在内疚吗?”方礼头也不回地问。
付鸣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让他差点把自己绊倒。
“你理解错了,鸣音。”方礼没有等他回答,就继续说下去,“我不是会后悔的人。更何况,袁刚也不是第一个为此献身的。他的牺牲,为我们带来了珍贵的情报,这就够了。与其用眼泪哀悼,不如用胜利告慰。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刻,就算是整个小组包括我在内通通牺牲,只要能揪出对方的狐狸尾巴,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眼前这个男人该说是心志坚毅呢,还是执迷不悟呢,付鸣音并不知道。付鸣音和袁刚没有任何私交,但是看到本该成为室友的人惨死,说是完全无动于衷,付鸣音做不到。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的确在迷惘这样的坚持是不是有意义,这起案子到目前为止已经牵扯到了太多人的死亡,连环杀人狂“狐狸”的手法残忍至极,每具尸体都突破了常人所能承受的底线,而且手法成迷。付鸣音不是科班出身,半途加入刑警队伍,还是进入了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第七组,全仰仗于前面这个人的慧眼识人,他以前的职业并不光彩,是方礼和他说,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而现在,付鸣音开始重新审视他当初的决定是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了。
付鸣音深吸了一口气:“在袁刚先生胃部找到的芯片里面的内容已经被破译完毕。袁刚前辈是……为了保护线人才被抓住的。线人的具体情况并不知道,但是袁刚先生提供了一个联络用的电话号码。所有的内容全部以录音形式被记录,我推断最可能的情况是,袁刚前辈用语音记录完这些后,立刻吞掉芯片,然后就被抓住……杀害。”付鸣音提到袁刚时,下意识使用了敬称。
“那么,电话号码是?”方礼停住脚步。
“啧,组长,您真的要亲自出面吗?您之前从来没有出过外勤了。”付鸣音鼓起勇气说道,“而且你和我一样,并不是科班出身。我,”他咽了口吐沫,“我调查过您,您是因为一桩黑客相关案件才被调到这里的,并没有进行过专业训练。您亲自出马,这风险太高了。如果真的遭遇不测,整个第七组,还有目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的。”
“我知道了。”方礼打断了付鸣音的话,“然后,电话号码是?”
“080-8528-0080.”付鸣音叹了口气,报出了一串数字。他早该想到,凭借自己的几句话让方组长回心转意,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个男人一意孤行惯了。
“好的,那么之后的一段时间,第七组就拜托你和思绮了。”方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拿出卧底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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