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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你不觉得这画得像……”
“烤鱼?”
“烤鳗鱼。”
“……”目光微顿转向胞弟,“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我觉得你已经够了解我了,姐。”胞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起码你还能猜到是海洋生物。”
“……”
不,我只是饿了。
“好了,你的艺术课作业进度如何?”我看了眼手表,又望了眼窗外天色,提醒他,“我们该去餐厅了。”
“好的。”胞弟查看完笔记和相册,麻溜收起相机,随后架起胳膊,非常自觉的当女士扶手。
我没有拒绝,毕竟每次他献殷勤的时候,都是有求于我的。
等上了车,没了旁人,我故意没有搭理他,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想到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不过,这些不适合在晚餐前讲,留着下次再说。
大概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胞弟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姐,你最近……”他一边殷勤地将我手包拿走,一边搭话,“零花钱多吗?”
哦?借钱?
我有些意外,我可不觉得家里给的零花钱不够他造的——即便是脑子不清楚的花了90买白月光,剩下的也足够他再买10个。
“借钱?”
“额,是的。”我不知道胞弟这是羞愧还是什么,耳朵尖都红了。
“理由是什么?”我伸手又将自己手包拿了回来,点着包里的几张卡,思索它们的密码。“这个月才过去几天,你就都花完了?”
主要是我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啊!
“啊,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总之,姐你先借我点,下个月我肯定还你!”
看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我脑袋里瞬间绷紧了弦。见不到实物,还花钱如流水,借钱的时候态度还如此急切,这配置,不觉得很眼熟吗?
下一秒,我“咔”得合上手包,没什么表情实则心里又愤又恨。
“你应该还记得薛家的儿子吧?哦,就是小时候来过家里的那个长得像女孩子的。”
待司机停车,我慢条斯理地下车,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裙摆等胞弟这个蠢货下车。
“前些日子因为玩花的进去了,薛家找人托四爷爷把人捞出来,被四爷爷拒绝了……”
还没等我说完,胞弟就急忙打断,“姐,你误会了。”他还怕我不信,赶紧掏出手机上银行给我看余额。
嗯,还有5个,花得的确不多——个鬼啊!
一个月零花钱100多,他是如何做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花出去95的!!
这是拌饭吃了吗?
“我没有乱花钱!是,是……”面对我审视的目光,他再次憋红了脸,一直磨蹭到餐桌坐下才再次开口。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生,我们……那啥,嗯,就是那啥了反正是。”
其实听到这里,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安静得坐着等瓜。
我就想看看这蠢货还能说出什么让我震惊的事情。
“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有3天结婚,之后她跟未婚夫退婚,现在打算跟我在一起……”
我抬手让服务员把酒换成茶,没有给胞弟一个多余眼神,等着他继续说。
“就昨天,她问我能不能结婚。”
“噗——”
“咳咳咳!”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被茶呛死,哦不,也许是被这个蠢货给气死的。
“然后你答应了!?”我几乎都能察觉到自己声音开始失真。
“那倒是没有。姐,我不傻好吧。”胞弟还很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顺手递给我餐巾。“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女生不适合跟我结婚。”
“那你要钱干什么?”
“这不是……毕竟人家为了我,都退婚了,不但彩礼没留下,嫁妆还赔进去了,我又不会跟她结婚,就想着,想着……”
“补偿一下是吧?”
“对。”
补偿女生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能用钱解决后续麻烦,何乐不为?但这么听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查一下那个女生,没想到对方一听到名字就直呼好家伙。
“你家那个小子真的是你亲弟弟吗?”闺蜜吐槽到,“到底怎么才能做到这么蠢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那妹子跟工作室一个员工认识,听我员工说认识五六年了吧,跟她未婚夫也是谈了一年多才决定结婚的。”
嗯,听起来好像还挺正常。
“感情很好?”
闺蜜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问题根本就不是感情问题……而是她未婚夫不行。”
“妹子是跟你弟弟那啥以后,觉得跟未婚夫凑合不下去了,才退婚的。”
“……”
谢谢,我现在已经不想吃饭了。
深吸一口气,一个眼刀扎在胞弟身上,我口气多少有些不客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闺蜜在电话那头接梗,“那妹子其实也有问题,她不能生。”
“这一年背着她未婚夫在外面乱搞,流了几次,早就不行了。这次想跟你弟弟结婚,恐怕是想坑冤大头。”
呵,想得的确挺好。
无论胞弟答不答应结婚,以这蠢货的性子,那女生的确是不亏的。答应结婚,以后就是江家的媳妇,没意外就算离婚也能带走个一两千;不结婚那么就是现场拿钱,而且说不定胞弟会连藏娇的金屋一起送给对方。
反正住过外人的房子他都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嗯,头是挺大的,还铁。”冷笑两声挂断电话,我挑眉望向对面一脸震惊的胞弟。
“这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你找谁查的她?”
“老王家的……草?不会吧?”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了。
“呵,那你怕是忘了老王家嫖娼进去的事儿了。”而且这事上上次聚会四爷爷刚说过。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嗯,你姐姐说的对。”就在我想要继续怼愚弟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hello,好久不见。”
“也许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还是希望兔子小姐能听一下。”
我给了狸猫先生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别妨碍我骂人输出。
“我身体很好,也不缺钱。”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展开,漂亮的钻石在灯光下炫彩夺目,“所以,我们结婚吧。”
“……”
我皮笑肉不笑的收下戒指,抬手指向对面胞弟,“先揍他一顿,我再考虑给你答案。”
“遵命。”
“顺便说,我零花钱很多,但就是不借给你。”
很好,今夜只有胞弟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展开
作者:巫念桃
评论:随意就好
中元节。下了一天的雨,淅淅沥沥,沥沥淅淅。水汽沾湿了天上的月亮,雾蒙蒙的,让他想到了水墨画里晕开的一点留白。
苏勒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这个从西域来的年轻小子,只见过家乡锋利而冷峻的月亮。圆月高高地俯视漫漫黄沙,月色如刀光剑影,逼人不敢直视。
苏勒就在那样的月光下练刀。
每一次挥臂,冷月与狂风就在苏勒的身上划一道痕。
苏勒的师父和所有的师父一样,寡言而严苛,偶尔会有难得的温和,对着月亮小生哼唱一首他不懂的曲调,然后戛然而止。除此之外,苏勒对师父一无所知。他就像茫茫大漠,无边无际。
苏勒照了十四年的月亮。
在他刚满十五的那个子时,当师父以枯枝为剑,直指苏勒喉咙时,他意识到自己要出师了。苏勒从未见过师父出手。他只知这是师父体虚的缘故。每次自己练刀,师父都只在旁边用言语指点一二,剩下的全靠他自己悟。
苏勒的刀比人率先反应过来。
一瞬间被拉长、放慢——两千个日夜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笨拙的、熟练的、自如的——无数个苏勒层层叠叠汇集在一起的一瞬间被枯枝击碎。
师父比他更快。
枯枝距离眉间半寸。
枝头停着一粒水珠。
陆陆续续有雨滴落下,落在苏勒的额头、眉间、眼睫。师父的身影在沾了雨水的眼睛里变形模糊。
下雨了。
“该走了。”
苏勒看着师父手里枯枝。劲气消散,苏勒才发觉那并非树枝。
“这是什么?”
“杨柳枝。江南有河畔的地方就有它。”
“江南也下雨吗?”
“嗯。那里的雨连绵不断,像浸在水里一样。你或许会不习惯。”
此时雨已停,刚刚冰凉的雨丝好像一场幻觉。
“我还没准备好。”苏勒垂下头。
“哪有时时刻刻准备好的。”
师父把杨柳枝递给他。苏勒握住,细、软而韧。
“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如何告别,折柳送别是我们那里的传统,我本应当给你折一枝新柳,但现在是不能了,你姑且用这个将就一下。”男人把枯柳枝放在苏勒手心。细、软而韧。
“我虽名义上是你的师父,但教会你的东西实在太少。很久以前,那时我还很年轻,比你大不了多少,怀揣着一些……理想北上,有人祝我一路安好,然而那一路我得罪了很多人,过得很惨,中间几经波折逃到此处,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我不信这些。
但现在我还是想祝福你,祝你一路安好。”
“我要去做什么?”
“替我……见一个人。”
“那人也在江南吗?”
“不知道。”
“那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忘了。”
“忘了?”
眼前的男人沉默。
他在大漠呆了近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但日复一日对着浑圆的太阳、冷冽的月亮、无声的沙漠和一个西域小萝卜头,二十七年后的今天,他恍然发现那些的面容早已在大漠的热气中扭曲消散了。
他起初捡到苏勒,教他学武,是想让他替他杀一些人,但要杀的人他忘得差不多了。他想让苏勒替他见一个人,然而对方的模样他也记不清了。他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昨夜的月亮,弯钩一样的月亮。驼铃声声,与江南四百八十座寺庙的钟声遥相呼应,月色下,沙漠犹如银色的大海,埋葬无数离人的爱与恨、哀与怨、嗔与痴。
“见不到也就算了,一切随缘。”
苏勒告别师父。他远远地回头,月光把师父的头发照得雪白。
他沿着师父来时的路回去,离开玉门关,沿着祁连山脉往南,途经兰州、雍州,横渡汉水,停在江州,又沿着河道一路前行,来到一处被雨水笼罩的的地方。自他来的第一天起,雨就下个不停。细密的、绵润的、安静的。
烟雨朦胧,杨柳依依。
苏勒走到柳树下,细嫩柔软的柳叶在微风中甩着水珠。
一片片绿色的眼睛流着泪注视着苏勒。
原来这就是杨柳。
下雨的缘故,月色并不明朗。
河面上飘着一盏盏精巧的莲花灯, 一盏花灯一缕魂。中元节放花灯,是这里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苏勒对此并不知情,他只觉得花灯漂亮,便也买了一个,系在干枯的柳枝上,自己提着柳枝晃呀晃。莲花花瓣微微合拢,包裹住里头闪烁的烛光。
他沿着河畔一直走,尽头是一座断桥,直通河中央。苏勒走上桥,停在尽头。莲花灯幽幽地在漆黑的河面上漂摇。他蹲下身子,放下自己手中的花灯,轻轻一推,花灯打着旋儿远去,在河面留下一道道粼粼的波纹。
就在他即将起身回去之时,被身后一个身影吓了一跳。缓过来才发现是一个女子,荧荧的烛光照在她苍白美丽的脸上。她的视线柔柔地落在苏勒身上。苏勒想起那片沾着泪的眼睛。
“你给谁放河灯呢?”
苏勒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玩。”
“你看上去不像这里人。”
“我来自西域,距离这里很远很远。”
“那你一路上一定很辛苦。”
苏勒想了想:“其实还好,师父祝我一路平安,所以这一路我走的还算顺畅。”
面前的人笑了一下, 看着湖面上的花灯,声音有些飘渺:“很久以前我也这么祝愿人,希望他一路平安,不过他很久没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一路上平安否。如果你能回去,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问一问。”
“我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回去。我来这里是受人所托,为了见一个人,但人我没见到。不过我若我能回去,我会尽力帮你找。”
“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也该给予你回报,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给你唱一首歌。”
那是一首苏勒很熟悉的曲调,苏勒也终于听到了曲子的后半段。等他从歌声中清醒,面前的女子早已消失了。
花灯已经远去,河面倒映着温柔的月亮。
+展开
滑了,但没完全滑。以下是另一个版本:原来是想写一个年轻的西域的小子出师时被要求杀一个人。他从大漠一路南下到江南,找了很久很久,找得很辛苦。恰逢中元,他来到河边,河面上漂浮着一盏盏花灯。他就这么坐在河边,看看月亮,看看花灯。杀不了人,他就没办法回去。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在他叹气的时候,花灯下浮出一缕幽魂。一番交谈,西域小子知道面前的幽魂是他要杀的人,可他很早就已经死了。西域小子很难过,他找了很久,却找到一个死人。这下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幽魂为了安慰他,给他唱了一首很古老的歌,送他一截指骨让他回去交差。“如果你还想回去的话。”西域小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就像他从来没见过江南温柔的月亮、柔和的杨柳和细密的雨。他突然间有点难过,他本来可以见很多很多东西,但他一路上都只为了找人、杀人,什么也没看见。西域小子收下骨头,把它做成骨哨子。他选择流浪。
作者:逆窟
评论:随意
刘二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大哥两个字,他便挂断了反扣在桌上。他现在还有更加麻烦的事情要处理,想必大哥也可以理解他。
“怎么会这么贵呢,人死了还要花这么多钱?”柜台对面的男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也显露疲态。有似乎很生气地提高了音量。
柜台这边坐着的小姐姐还比较年轻,尚未和社会的尖锐打过交道。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老板——刘二。
“就是这个价,我给你算算。”刘二把打印了的清单转了半圈,放在对方面前。
“寿衣200,骨灰盒800,这都是必须的吧,孝衣150一套,你不得来个三四套……”
“我们家已经就剩我一个了。”
“那多出来的不得给请来哭丧的人穿么?”
“我可是连老婆本都掏出来了。”
“老婆能晚两年娶,你老母能晚两年葬么?”
“……”
见那男子默不作声,刘二也清楚,在这人身上动不了太大的刀,及时将另一份清单拿了出来:“看你也是生活困难,别说我不帮你,这份可是成本价了。”
前台小姐姐偷偷瞟了一眼,那价格确实便宜了不少,和之前的清单一对比,自己也能咬咬牙接受下来。只是她知道,这还是远比成本价昂贵许多。
刘二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前台,对方立刻收了乱窜的视线,假装做起了报表。
“行吧……”男子在衣摆上搓了搓手,才接过清单,眼神却没放在纸上,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刘二,“除了白事,我还想问一下……”
“什么事?”刘二侧着身子,眼也不抬地应付。
“墓地我还没找到嘞,你们有没有方法……”
刘二略微仰起头,问道:“你能出多少钱?”
男子比了个一。
“一万?”刘二皱起了眉头。
“成本价的话……能不能一千啊?”男子为难地问。
“我们这就是一做殡仪的小店,哪儿能有这种本事。”刘二在心里骂自己浪费时间,摆了摆手让他往边上站站。
男子也不好意思追问,只能坐下来跟前台一起研究怎么填合同。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刘二就要往库房走去,却见一妇人站在门口张望,于是左脚一转,往门口走了两步,整理门口的花圈去了。
那妇人带了墨镜,还是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悲伤,见刘二走开也没有转身离开,想来是来办正事的。又看她穿的衣服,虽然装饰不多,剪裁却颇为大气。
刘二不敢说话,也不敢过度打量。他们做丧葬业的,若是随意开口揽客,怎么说都容易撞在客人的伤口上。他只是放松表情,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倾听的和蔼样子。
那妇人也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对,刘二谦卑地点了点头,转身往里让开一些空间。妇人便轻声道:“请问,我可以咨询一下吗?”
“当然。”刘二笑脸相迎,“进来坐着问吧,里面有空调。”
妇人走了进来,被领到了离前台较远的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刘二端着冰水过来,才缓缓开口:“我们家小小,真是很乖的孩子……”
然后关于小小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倾倒了出来。
房间并不大,前台那边也能把故事听得清清楚楚。前台小姐姐听着听着,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都辛苦。”正在签字的男子小声说,“我死老母,她死孩子,但是总有一天我和她都会死嘞。”
前台小姐姐从未真正地面对过死亡,愣了愣,才支支吾吾地回复道:“那还远着吧……”
男子笑了笑不搭腔,不太熟练地用手机登录贷款软件。
“……所以我想,虽然小小还没有轰轰烈烈地活过,好歹我得让她风风光光地下葬吧。”妇人说到情深处,泪从墨镜下流了出来。
刘二见说到了重点,抽了张纸巾递给了她,诚恳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们就让小小风风光光地离开。”
说完,刘二就要去拿清单,却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一看还是大哥,于是又按了挂断揣进了口袋里。
刘二从最上面拿了一份清单,纸面闪着淡淡的珠光色,低调而高贵。
妇人从毕恭毕敬的刘二手上接过清单,摘了墨镜,用哭得红肿的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清单,二话不说便点头同意。
刘二也不能怠慢,连忙掏出了一支颇有份量的钢笔轻放在桌上。
妇人拿起钢笔,刷刷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小小找一块好地方葬了?”
实话实说,白事的流程中和墓地的对接并不少,又因为做的是这个行业,刘二也很有先见之明地早早低价买了一个墓地。那墓地他请风水先生看过,先人葬在这里,后人财源滚滚;后人葬在这里,先人幸福安康。对他而言,这地本来是留着给自己家,以备不时之需的。
刘二盘算了一会儿,小心地问:“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比较贵了,现在的墓地价格都高得不行,您看……”
“没关系,只要我们家小小住得舒服,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刘二比了个三。
“三十万,可以。”妇人点了点头。
刘二连忙把到了嘴边的“三万”吞了回去:“近郊的红花陵园,F区8排8号,一定发发发。”
“先给您两万定金,过几天白事结束了,我带小小的骨灰去埋了,再把全款给您。”妇人礼貌地和刘二握了握手便离开。
刘二见妇人走远,终于忍不住喜笑颜开,心里已经盘算起给自己买一辆新车的事,开去孩子的学校开家长会也更硬气,不用再在被问到职业的时候被其他家长揶揄。
那农民工一样的男子又挪了过来,再次问道:“要不然您帮帮忙,帮我也找个墓地吧,一万的也行……”
刘二再听见一万,已经是不屑一顾:“真的没办法。”
男子想要再说什么,刘二也不想再听。手机十分识时务地再次响了起来,又是大哥,于是刘二连忙接起了电话,甩开了男子。
“喂!大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都给你打了一早上电话了!”大哥焦急的声音传来。
“哎呀,这不是早上生意兴隆嘛,不知道怎么的,大家都在这两天死。”
“可不是嘛。”大哥嘲笑地说,“我们老爸也是。”
“什么意思?”
“老爸死了,昨天晚上。”
刘二背上突然一凉,呆在了原地。
刘二感觉眼前的事物都不真实,他好像从背后看着自己,机械地完成了追悼和火化;木然地看着亲戚来打招呼,然后又离开;呆滞地捧起沉甸甸的一罐骨灰。
他身边只剩下抽着烟的大哥,默不作声的大嫂,正在诵经的和尚。
父亲一生信佛,有一点闲钱就往寺庙里捐,只见附近的寺庙越来越新,父亲的房子却越来越旧。如果这钱存下来,保不齐能给兄弟俩一人换一套房子。
关于这件事,刘二是有些怨自己父亲的,也连带着不喜欢那些秃驴。于是那诵完经的和尚走过来的时候,刘二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施主,您的父亲是个好人,资助了我们寺庙很久了。”
刘二点点头。
“他还有一个遗愿,他希望入土为安,还托付了一个东西给我,说是入土了以后再转交给自己儿子。”
“是什么东西。”大哥掐了烟头,晃了过来。
“不可说。”和尚笑着摇了摇头。
“房产地契,金银财宝,他可不能一点都没留给我们……”大哥侧过头去跟刘二说,“这怕不是老爸终于知道把钱留给我们了,才委托了这么个和尚跟我们说。”
“大哥,一时半会怎么给他找个墓地啊。”
“你不是自己有一个墓地吗,先埋在那里拿了遗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大哥又抖出一根烟。
刘二听进去了话,又不敢说自己把墓地给卖了,心下盘算着要么带和尚早一步去墓地,先埋了再挖出来,一边换遗产,一边换三十万。
说干就干,秉承着商人以小博大的精神,刘二一咬牙就对和尚说:“我们现在就去把我父亲葬了。”
大哥开着车,载着刘二、和尚、还有父亲的骨灰一路往红花陵园开去。转了一圈,没找到停车位,于是让刘二他们先下去办手续,自己找了地方停车再来。
刘二本来就跟陵园说好了这两天有人要下葬,墓地早就准备好了,便直接领着和尚去了F区8排8号。却看到了早些天那脏兮兮的男子,他手上也端着一盒骨灰,一张遗像,遗像上的老人脸上满是苦难和沟壑。
“我和前台的小姑娘聊了,她告诉我,你们那些东西根本不是那个价。”那男子急冲冲地走上前,“尤其是墓地,其实也就八千块钱,要不然您帮我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把老母葬在这里。”
“合同也是你自己签的,你自己同意的事,怎么来我这里闹!”刘二气急败坏,一只手抱住骨灰坛,一只手掏出手机就要把前台开除。
和尚见两人吵架,连忙阿弥陀佛起来:“两位施主不要着急,有事找个地方慢慢坐下来谈。”
刘二看微信上,前台已经早一步说了辞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怒不可遏地把手机摔在地上,和刘二理论起来。
“你先在家里放两天不行吗!”
“不行,我在这里哪有家,住的宿舍只有床位,根本没地方放骨灰。”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先找个地方寄存也行啊!”
“寄存一天又要被人坑去两三百块钱,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那你没钱还埋什么,找片池塘撒了喂鱼不行吗!”
一听这话,男子也愤怒了,全然不顾手上还抱着骨灰盒,就要和刘二动手。
“哎呀。”妇人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给你发了信息也没有回复,刚刚打电话也没有接通,还以为被骗了,原来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刘二和男子闻言转头去看她,却只见她也抱了一坛小巧的骨灰盒,黑白的遗像上却是一只贵宾犬。
“你家小小……是一只狗?”刘二目瞪口呆。
“是啊,但是她对我来说,就像孩子一样。我又没有丈夫和孩子,她是唯一的亲情寄托……”妇人抱了抱骨灰盒,十分宝贝的样子。
“狗。”男子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暴起,“狗!狗能下葬,人不能下葬!”
妇人见男子冲来,惊叫一声,手上的骨灰盒滑了下去,推搡之中,和男子老母的骨灰盒撞在了一块。清脆的声音一响,两个骨灰盒都破裂开来,骨灰撒了一地。
“怎么回事!”大哥的声音从刘二背后传来,“你们在欺负这位女士吗!”
被大哥一撞,刘二单手抱着的骨灰坛也没有抱稳,晃荡两下追寻着地心引力而去。
“哐当”,不偏不倚,三盒骨灰全撞在一处。
五人全愣在当场,大气也不敢出。
大哥先反应过来:“快,快先收集起来,别被风吹跑了!”
刘二给F区8排8号带了一束花,擦了擦墓碑右边父亲的遗像,拨开了中间献给小小的花束,把自己的花放在右边。
和尚站在他背后,端着一个小盒子:“施主,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刘二擦了擦隐隐作痛的乌青右眼,接过来打开一看,一颗菩提果躺在廉价的黄色绸布上。
“阿弥陀佛,埋下这颗菩提果,这下他死后,也便是两人一狗,小院菩提的生活了……”和尚一副开悟了的样子,“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富人穷人,动物和树,死后也就都归为尘土……”
“……”刘二站了起来。
他面向着和尚,突然出拳:“你他妈归为尘土!”
+展开作者:黎奉行
评论要求:无要求
补充:是西尾维新《十二大战》 里断罪兄弟的同人文
长幸是哥哥,所以你要尊重他。
忘了是多久以前的记忆,面容模糊不清的温婉妇人,遥远的似乎在天边的刚毅男子。那是他的父母,或者说是“他们”的:积田长幸与积田刚保,两个人的父母。
哥哥,哥哥。刚保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两或三个音节,毫无意义的发音组成一个拥有强大束缚的意义。那是哥哥,由同一人的腹中诞出,由短短时间差异选择出的先后顺序。那是哥哥,与他毫无差异,看起来好似镜中花朵一般的存在。
长幸是哥哥,母亲这么对他说,柔软的手指拂过他的发鬓。你要尊重他。
但是,他在心里呐喊着。那个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哥哥。
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无聊目光打量世界。语调平平、语气平平、音色平平、情绪平平;好像什么东西都动摇不了他的心情,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他的态度。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没有自称他哥哥,作出一副领导者样子的资格。
那个名为哥哥的人是否有得到过同样的劝告,积田刚保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句话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缠绕住他的心,压迫得那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喘不过气来。长幸是哥哥,哥哥。所以你要尊重他,他的要求是第一位,他的期望就是你的期望。
封建得可怕,每每回想起来刚保都觉得恶心到想吐。那个名为母亲,用子宫将他生出的女人,用种种名义死死压迫着他的内心。这让他变得神经质,就像后退两步触到的不是墙壁而是悬崖。每每到日光升起时,在阳光下他只能感到绝望。
而后,几天还是几个月的时间。那对夫妻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手中握着断刀刀柄的男孩,此刻正大口呼吸着抹去脸上的血污。
那是…
男孩转过脸来。
啊,
啊啊。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带着血腥味的双臂环绕过脖颈。
“没事了,刚保。”相似声带震动发出声音,有些干哑,除此之外与平常没有任何改变。“没事了。”
那手掌一下又一下拍着后背,积田刚保慢慢伸手去回抱自己的兄长,泪水忽然涌过眼眶,
兄弟两人被收养了,家庭名为断罪,干支十二家中最特殊的存在。
源自一代代的传承,非有血缘的长幼关系。
而新一代断罪兄弟,积田长幸与积田刚保…
双胞胎,
同卵双胞胎,
受精卵均分,
相似的基因,
相同的外貌,
相同的身高,
相同的习惯,
相同的笑容。
区别仅仅在于,那不同的服饰,还有迥异的性格。
钱,钱,钱。刚保最经常挂在嘴边的除了老哥,也就只剩下这个词。他追求钱财,并且坚信它可以实现一切。
而对于长幸来说,那显然只是单纯的附和而已。身为兄长的他完全没有世人说的类似于生活主见这一类的东西,漠不关心的应和一切非战斗的提议。
无所谓。
对一切事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绝对客观——不,只能说是毫不在乎的看待每一件事。
多多少少的早餐没有问题,
一下两下的拳头没有区别。
就像是在二分裂时,名为欲望的基因突变一般。
他的兴趣,或者说天赋,仅仅在战斗上。
积田长幸是战斗的主导者。
“人影”喷出火焰的时候,决定其走势的是他手中的“逝女”——装满液氢的巨大罐子。氢气可以造出巨大的火势,甚至于爆炸——他必须要小心控制量以防止殃及自己。长幸总能做得很好,火焰永远堪堪停留在脚步前方。
但每次战斗结束后,他永远会拒绝弟弟出门玩乐的提议,选择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薯片。
很无趣。刚保想。无趣到极点。
而在两人因为过于恣意的行为遭到弹劾时,身为哥哥的长幸,让在场的所有人哑口无言。
“我们就是在教给人们税金正确的使用方法。”这样说着,长幸露出了在战场上才会有的,自信的笑容。
耀眼。
那一瞬间,刚保眼中的哥哥变得无比耀眼。挺得直直的脊梁,妙语连珠的嘴唇,就像一道光,直直打在他的脑海里。
庭审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回家的路上,罕见沉默的刚保忽然开了口。
“你…”
“嗯?”长幸走在前面,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语气。“想说什么?”
夜色打在他的脸上,给面庞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刚保盯着他的脸半晌,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他一般。
“不、也没有…”
说到一半他忽然闭上嘴,眼睛不自然瞥向一边。
老哥。他最后在心里轻轻说。你要学会笑啊。
积田刚保喜欢夜晚,因为每每到夜色降临,他手中的武器才会焕发出最夺目的光芒。
“人影”,他的爱宝。
和正在经营的火蜥蜴网站并列的可爱东西。
陪伴了他十几年,如手如足。
“你绝对是在作弊!”
面前空空如也的中年男人发出咆哮,口水喷洒在桌面。他布满皱纹的脸胀得通红,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真是。放下手中的牌,刚保挑起眉头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有输就有赢,这样输不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说,一只手指指自己脑袋“脑子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你居然敢侮辱我!”为壮胆而喝酒的作用来了,他使劲一锤桌子,筹码哗啦啦散落开来。喷着酒气想绕过桌子去理论,但在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停住在原地。
而那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一类的东西,是由外而内复又由内而外的不可抗力阻挠了他的行动。有橙色的火苗自口中喷涌而出,落在皮肤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啊、呜啊啊啊咕啊”
男人死命扒住自己的嗓子,由痛苦产生的力道把喉咙直接撕开。他倒在地上翻滚,被点着的地毯更加快了死亡的进程。持着灭火器的工作人员被这场景震慑得说不出话,糊味慢慢飘散开来。
而积田刚保只是站起来理一理衣服,对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勾勾手指。
“我想把这些筹码提现。”他的另一只手还捏着“人影”的喷射口。“越快越好,可以吗?”
两人被选为十二大战的下一届参与人员。
这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完美契合的相性,几乎为零的高度差异,从未有过矛盾,永远并肩作战。这般巨大的优势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让人产生了“说不定这次能得到优胜”的想法。胜利,这个词对于断罪家来说是梦寐以求,却又可望不可即的。也正因如此,此次的契机显得尤为重要。
“喂,老哥。”胡乱翻着参赛人员的介绍表,刚保百无聊赖的说。“你想要什么。”
“嗯?”接收到提问的哥哥转过头去,一副疑惑的神色。“你刚才问的什么?”
“组合的名字肯定要有特色才对吧。”他直起身来,抱着手臂道。“你看干支十二家的其他那些人,什么为杀而杀这一类的名字,听起来很拉风啊。”
“多大了还喜欢拉风的东西。”一如既往抓错重点的长幸仍旧没有错过吐槽弟弟的机会,他稍后想了想,随即摇摇头。
“本大爷没什么想要的,你不是知道吗。”
啊,也是。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刚保哼了哼。“那么,”他紧接着道。“我们这次优胜的话,该许下什么愿望呢。”
“你肯定会要钱吧。”哥哥又垂下了眼睛,一副马上就要回去继续宅在沙发上的样子。“这么喜欢钱,干脆和钱死在一起算了。”
“为钱而杀。”
“啥?”
“不,听起来还是不够炫酷。”刚保挠挠头,眉毛向上抬起。“如果字数多一些会不会好一点呢…‘为赚钱享乐而杀’,如何。”他一拍手。“赚钱就是为了享乐嘛,不然要钱干什么。”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
长幸没有提出异议。
当然,他怎么会有异议,不会有的。身为对大部分事情抱着无谓态度的男人,积田长幸、断罪兄弟的兄长,只是用一如往常的态度,再一次应和了弟弟的提议。
“‘辰’之战士——‘为赚钱享乐而杀’断罪兄弟·兄。”
“‘巳’之战士——‘为赚钱享乐而杀’断罪兄弟·弟。”
这样报上名号的两人,脸上露出酷肖的笑容。
寒光一闪而过。
被强行拉出回忆的刚保眨眨眼,大脑尚处于混沌状态。他不知道为何要在这种时刻分神,此前做过什么一概不知、下一步应当如何去做也尚无想法。他只是呆呆楞楞站在那里,直到看清光芒的来源。
那是一把刀。
他瞪大眼睛还想再看清什么,却只来得及注意到反射着亮光的刀刃。光滑的刀面模糊映出他的身影,还有一旁的,看不清动作的相似形体。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老哥。疼痛只在一瞬间,这样想着,积田刚保随之堕入最深的黑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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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乘零
评论:随意
地球有一座倒着走的时钟,宛如身为卫星的月球一样亲密跟随在这颗蓝色星球周围,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它散发的靛色微光。现在是15日06时34分02秒,我心里依旧摸不着底,却隐约窥见成功的希望——此刻,世界在我眼中不一样了。
先是领了张近视体验券,所有的东西模糊成像素块,化作一大堆色彩各异的信息流涌进意识,而不再需要拥有形体来让大脑处理。我的意识跟着脱离躯体,化作一串黯淡的乱码朝着忽然出现的通道飞去,幸好多年的训练没有白费,我慌里慌张间仍是紧急抢夺到了权限把账号还原。
父母们还在从各地赶来时我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立即高兴地宣布:“我、我做到了!”人类自小利用视觉、触觉等接触世界,学习1+1=2的规则,但是这道突然出现的好消息就像无端飘进脑子里的风,没有经过外物当载体。
他们的欢呼声吓到了旁人,也只是一瞬间,那人又沉郁地转过头。冰川消融、火山爆发、陨石降落,这些频频产生的天灾让人类跟着世界陷入癫狂。时政混乱,疯子们掀起暴动,发起恐怖袭击,宣扬的毁灭言论发展出一个个邪教,如今早已没有多少事是值得惊奇的。
从前人们举臂拥护着“素食主义”,高声呼吁“动物保护”,种种的参选口号层出不穷。在这百年里自然也没有停止发声,高官财阀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控诉:“反对关服”、“地球tmd退钱”、“开放无差别战争”等不一而足。当然,就像普通民众们不清楚天上忽然多出的一颗星星是死亡的丧钟,这些发送在公屏的话同样是他们不得而知的。
世界钟挂在上面已经一个世纪 了,“逃出地球计划”则进行了九十多年。期间各国不遗余力地进行着星际探索,让国民亦与有荣焉。发射过的火箭搭载了一份又一份希冀,澄红的焰火比赛般冲破大气层,抵达宇宙。这属于计划的另一派系,然而他们暗地里送出地球的先辈,现在我知道实际上成为了飘荡在程序边缘等待清除的数据垃圾。
世纪末,计划终于出现曙光,我正是作为最有可能完成人类夙愿的一批人选出生。经过努力,我们作为人类共同的孩子,一诞生就拥有“账号”,这项能力使我们可以趁“玩家”登出时产生的波动侵入《地球ol》的权限。
倒计时0时09分,父母们尽数来到身边,他们簇拥着我,将数据交付。眼前绚丽的辉光深深浅浅地融作一堆,无法辨认的色彩组成的无形洪流涌进我体内,只遗留了许多混沌的磷光在周围,令我想到“玩家”口中提到过的一个以有机生命为食的种族。……我们是生命吗?
24小时前他们开启了最后的狂欢,苍穹撕出一条漆黑幽深的裂口,飓风发出尖利的呼哨,大陆架崩断,百米海啸遮天蔽日。幸存下来的“NPC”在这场末日的天灾中哭号,有人一边高呼:“怎么bug还没修复!”一边发射下洲际导弹。
最后5分钟,我身处的地方被淹没,冲天的火焰像一盏盏河灯燃烧在海面。一个个字节在明明灭灭地跳跃,繁杂的数据流过,系统发下强制登出的通知。我竭力拦下一道,那位拥有人类躯壳的“玩家”正驾驶着直升飞机在滚滚浓烟中穿梭。我动用权限迅速探明他的登入路径,事先抢占了退出通道。
03秒、02秒、01,招摇的厉风静止,飞溅的血液停滞,万籁俱寂。“……数据删除中……数据删除中……”世界正星星点点地消失在目光的尽头,所有的“NPC”和最后一名“地球ol玩家”都在其中。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勉强怀着肃穆的心境看待眼前的场面,却难免紧张。
颠覆的山峦是飘飞的纸灰,倒灌的川流是闪着光的余烬;重684万吨的陵墓、用时282年修建的边防工事……所有人力产生的奇迹;数千年的闪耀在历史中的文化、瑰宝,都是真实的吗?我是真实的吗?
但是没有时间细想,我在系统发现不对之前按下了登出键,裹挟在乱流里一阵磕磕碰碰过后,终于来到了“地球”之外的世界。按理应该是在“玩家”的身体里,我环顾了一下周围这片极轻极淡的云,试探地伸出感知。果然,立刻就被他留在体内的残余意识发现,遭到围堵。
“玩家”的躯体就如同光和雾组成的星云,各种色彩糅杂出绮丽与浪漫。我在漫无边际的光海中游荡,除了躲避着偶尔袭来的道道微光,就是要寻找合适的地方能够将保存的地球文件下载出来。
一片岩质、一滴水、一颗蓝藻,等到这个生命星球的形成初见端倪,我和残余意识的斗争也该接近了尾声。数据乱流编织成的樊笼将我和他困在一起,散发的微光远远眺望着新生的地球,在这片不知名的星云中代替恒星常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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