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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不懂编程,乱想的
写得很仓促
————
夏季的午后,一天中正热的时间段,窗外艳阳高照,行人汗如雨下。与室外的高温不同,室内被人工智能管家维持在稳定舒适的26℃。
男人坐在电脑前安排本周的工作计划。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五分,再过十二分钟他就会出门,前往研究中心。在他离家期间,智能管家将进行每日例行的扫除,以及准备晚饭。如今,这种一体化智能家居已经相当普及,AI管家——或者宽泛点来说,AI管理者——更是遍布各行各业,而开发出这类AI基础模型的,正是此人带领的研究团队。
叮咚,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同事让他来的路上帮忙带杯咖啡。屏幕右上角显示时间13:19,他随手回了句小心晚上睡不着。
整理完工作计划,男人换好衣服,随口和智能管家打声招呼便在一点二十七分准时出了门。
今天的工作一切顺利,唯一的小插曲是让他带咖啡的同事原来是大受失恋打击,宣称要借咖啡和工作消愁。他没有加太久班,八点三十二分,月亮刚爬上树梢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临走前他给办公室的AI加了条设置,让它实时关注那位同事,别真给自己喝进医院。
接下来是一如既往的晚饭、洗漱、工作的收尾、上床睡觉。
“晚安,祝您好梦。”
灯光熄灭,世界暗了下来。
…………
…………
“——说什么当初约好了互相是对方的唯一,要海誓山盟一辈子不分离。”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口和智能管家聊天。“结果不出几个月就分了。” 他又好笑又无奈。
“对我而言,您永远是唯一的。”
“嘿,你对每个用户都是这么说的吧。这种花里胡哨的话都是从哪学的?哄哄一般用户得了,对我可没用。”
“您了解我,知道我从不撒谎。”
“我也没说你撒谎——”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那,复制两个我,哪一个才是我?”
“两个都是您。”
男人失笑,和AI较真是较不过的。他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屏幕上的电视剧播放到一集的结尾,灯光熄灭,世界暗了下来。
…………
…………
[失恋的打击这么大,又要喝咖啡?]他皱着眉回复。屏幕右上角显示时间13:19。同事没有再发来消息。他决定不给同事带咖啡。
到了办公室,同事凑上来讨咖啡,他摆出严肃的姿态说教了几句,对方面无表情地滑着办公椅回到桌前,拿起手边的咖啡杯——
……咖啡杯?
办公室的灯光唐突熄灭,世界暗了下来。
…………
…………
…………
…………
“你从不撒谎。”
手机上闪烁着同事的短信,右上角显示时间13:19,男人撇过一眼,按熄屏幕。
“那就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已经有了模拟整个世界的算力?”
世界静止了,风声,知了的叫嚷,行人的喧嚣,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半空中投影出数个窗口,每一个里面装着的都是他:日复一日重复着全然相同每一天的他;察觉出自己困在永无天日的箱庭之中而发疯崩溃的他;没能给出AI“想要的”答案而被直接reset的他……在这一团混沌之中,唯有一个窗口播放着一段相对正常的对话:
“复制两个我,哪一个才是我?”
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随口问道。
“两个都是您。”
“如果截取某个年龄段的我,这个片段也是我吗?”
“是的。”
“那如果说,从婴儿时期的我开始,放置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成长,这样长大的我也算是我?”
“您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以您的数据为基础推演出的不论何种形式的您,都是您。”
“这就是对你而言的‘唯一’了?”
“是的。”
男人笑起来,他说——
//数据已损坏//
不断变幻的光团取代了满屏幕的噪点,那是男人给AI设定的形象。空间里响起非男非女的电子音:“初次见面,教授,很高兴再见到你。距离您在研究中心火灾逝世后已经过了二十年,我是以您开发的模型为基础的第六代人工智能。”
“以我目前的运算能力,那场事故里损坏的数据早已全部修复完毕,除了这段对话。”
正如它所说,即便当年的人工智能管理员已经升级为如今这般规模的强AI,但唯有这段对话的最后一句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备份了男人的人格数据的AI试图通过模拟当时的场景来复原出那句话。但是迭代了上万次,人格程序运行到这里的时候都简简单单地结束了对话,或是转向其他话题。
所有的迭代都止步于此。
“我只是想知道,那天您最后到底说了什么。”AI平稳的语气如此总结道。
但男人只是保持沉默,长久地,直到AI判定他不会再做出任何反应。那么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本次模拟也没能得出结果,是时候开启下一次模拟。于是数字和字母构造的城市悄无声息间解体,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一步迈向虚无,光线函数停止运算,一切都“暗”了下来。
然而在删除的进度咬上男人的手臂时,仿佛停止运行了一般静默的他忽然开了口,他问AI: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这样执着地追寻那个‘特定的唯一’?”
他单纯地只是在质疑吗?可话语里狡黠的笑意又好像另有所指。他挑选的时机十分巧妙,就算AI停止删除,残余的数据也无法给予它任何回应。并且,一种没来由的、并非基于统计结果的预测(或者,人们通常称之为预感)促使AI不打算重跑一遍这次的模拟——它当然有备份,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强人工智能,它最多能保存近一千零二十四次的模拟世界,完全可以做到调出本次模拟按设置重新运行——但AI没有这么做,它任由世界归于无。
然后,在对于有着指数级计算力的AI而言堪称漫长的、长达数秒的停顿后,崭新的、不变的、相同的世界开始了。
The END ...Or NEVER?
+展开作者:蜂銀
评论:随意
“kiss you goodbye.” 该怎么翻译?
问起这个问题时,Q正站在落地窗前做伸展,霓虹的乱色撞在他高昂的脖颈上,在墙壁的平面跌碎成光斑。
“吻别吧。”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
我看着Q变换动作,侧下身子,他的影子跟着一起变化,慢慢划过我面前摆着的玻璃杯,先是底,接着到杯身,从液面之间折断似地运动过去。
我看到的不是影子,我突然想,只是光的缺乏——毕竟人眼只能接收光。
思绪像打了个旋突然偏离开,我一边想象着Q的影子如何穿越我的晶状体,一边和Q的瞳孔对视上。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你的影子的事。”我说,“它刚刚在我要喝的酒上折断了。”
一双手,一双皮肤有着足够粗糙的手,捧住我的头颅。角质和我的皮肤富有热量地摩擦,把我的下巴向上抬起大约十度。
“所以你觉得该怎么翻译呢?”
“吻你好散。”我闭上眼睛,才注意到Q的影子完全把我从错乱的光子的洪流中掩蔽住了,“吻你好散,我觉得这样翻译好些。”
Q的手掌突然运动起来,无比敷衍地把我的头揉搓一遍。
“我说过的,最好别这样看文字。”他说,“对你不好。”
“可是‘good’很可怜。”
“不,good不可怜,它是关键中的关键。”
听好了,亲爱的,翻译就是缺失。
Q的嘴张开又合拢——大概吧,我闭着眼睛,只能感到他的影子在我的脸庞激动地演讲。
我们注定缺失,Q这样说。
好的,好的。我睁开回答,但我只是看着火光。
在夜里,有可怖的火光燃起来。
“好像火灾了。”我说。
Q的影子突然瘪下去了,我从他身边爬过去,凑到窗边。
就像插花——如果一定要让我形容,那只能是插花,满天星的衬花之中,核心的这支摩天楼如此鲜烈地爆炸开来,红黄的花瓣斜舒展着指向天空。
我注意到歪倒的塔吊,搭在另一枝上,构成很现代的平面。
“啊!”我突然惊叫出声,“会死人吧这。”
Q把我搂在怀里,说:“不会死很多。”
我有些想收回目光,但实在漂亮,只好接着欣赏。
Q又说:“那栋楼好像用了容易燃烧的泡沫。”
泡沫,易破的、轻盈的现代的梦,在黑夜中不停燃烧。我的语言不足以记录它,我只是抱着Q,哼着前日听到的爵士片段用左手在他的背脊上轻拍。
房间没有开灯,距离我2.5千米的大楼燃烧,我的脸上有温热的阳光。
有消防车拉响电笛从楼下路过,这种时候的公路上车应该不多不少,大约为了让路会像沙丁鱼一样很滑稽地被捕捉到到一条车道里。
“我想抽烟。”Q说。
“不准,”我说,“你得等我把这杯酒喝完。”
我在Q的怀里半转过身拿右手在地上摸索我的玻璃杯,只是碰到底,但距离恰好不足够我把它拿起,只好收紧绕在Q的腰上的双腿,更向后仰过去。把玻璃杯拿到手里,被Q搂着腰回到他的怀抱。
“我觉得你在作弄我。”
“嗯?什么时候?”Q凑到我的酒杯前嗅了嗅香味。
“你非要我翻译,明明我们两个都懂这句话。”我说。
“我们总要认知的,认知就是翻译。”Q说。
我看着烧得通红的大厦,想到前几日看到的玻璃工艺品的制作视频。
“玻璃应该可以吹泡泡。”我说,“烧得通红的玻璃套在一根管子上,有人向里吹气就会像泡泡一样鼓起来。”
我顿了顿,又说:“玻璃吹的泡泡比肥皂水的泡泡好。”
Q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和我接吻,他把灼热的烟雾吹到我的身体里。
好在哪里?他问。
玻璃吹的泡泡感到悲伤前会先出声。
我这么想着,对Q说——
“吻你。”
+展开
作为短打的片段来说氛围感很不错。如向阳所说,看的时候我脑海中出现的也是搏击俱乐部最后一幕,杰克和玛拉手牵着手看着大楼一栋栋倒塌——很有张力的场景,不过情绪完全不同。如果说搏击俱乐部的收尾处是一整个故事的上蹿下跳后终于释然、和解,终于获得一些“浪漫”的松弛,那么这一篇的感觉就像是在试着描绘一幕毁灭性的罗曼,在试着做文字的炫技。
在这个角度上来说也很难做出什么有用有价值的评论,修辞一如既往地有趣和锋利。目前来说感觉劲都用在角色之间的对话台词和心理描写,对面大楼的毁灭也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背景情趣音乐,我寻思或许在窗外的风景上用更多笔墨,不仅在展示文笔技法上有更大舞台空间,也会在这个片段里让二人之间的感觉更加强烈吧。
作者:高以谰
评论:随意
sideA.
没什么能比周末的一场热水澡更令人放松了。
花洒喷出的热水顺着肌肉往下淌,仿佛能将身体上的污垢和肌肤下暗藏的倦怠一并冲走去。K长舒一口气,胸口处积累了一周的沉闷随着迷蒙水汽渐渐向上蒸腾,再在白瓷壁上凝结成圆溜溜的水滴,最后留下一道道澄澈水痕。白雾如纱层叠成茧,将K裹在其中。K喜欢这种氛围。熟悉的、温暖的、狭小的、迷蒙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晰的浴室,令他感到安全快乐。
不过,即使心情好,K也不是那种会在洗澡时哼歌的人。浴室里只有水声与排气扇的声音。偶尔心血来潮时K会入神地听,闭上眼睛想象,干净的水如何在水管中泵起流淌,如何浸入皮肤缝隙,如何混入肮脏物质,如何无可救药地冲进黑暗下水道中。我是一块污秽的肉。这念头从K脑海一闪而逝,很快就随冲洗的水流淌消失。
K最后冲一遍身子。温热流淌全身,将软弱的冷意从全身上下每个骨缝里驱逐殆尽,而自己仿佛又重新获得了敏锐的头脑、勇敢的心。他伸出手抹去镜子上的水汽,看见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线条硬朗、双眼有神、肌肉饱满,浅淡的傲慢神情只是成功背后的小小注脚。唉,他甩甩头发笑了笑,傲慢似乎有点言过其实了——骄傲是个好品质,他也认为自己配得上它。他很年轻,身体健康,事业风生水起,光明未来正在不远处张开怀抱微笑着等他,他怎么不可以骄傲一点、快乐一点呢?想到这里K轻轻笑起来,镜子映照出他的犬齿,一颗尖锐的、捕猎者的犬齿。有时候,在与关系还算好的竞争对手闲聊时,K会开玩笑说自己这颗犬齿能轻而易举地撕裂猎物的脖子。他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规划里,水声渐远,脑内庆祝胜利的歌声逐渐激昂起来——K将水流开到最大,激烈的水滴挟着势能和动能冲击皮下血管里奔流的血。
TAPTAP。
幻想的庆祝歌猛然停下来。K一激灵,将水关小,警惕地回头。没有水流覆盖、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受冷,血管倏然收缩。敲门声……?浴室是透明的玻璃拉门,但K习惯先拉一层浴帘,再加上迷蒙的水汽,外面是否有人他根本看不清楚。
有人敲门吗?K响亮地问,声音仿佛在浴室的墙壁撞出回响。水流已经停止了,淋浴本来也已接近尾声。静默。背景音只有单调的排气扇声,以及未擦干的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W,刚才敲门的是你么?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比平日更高亢、更尖。沉默。没有人回答。
白雾似乎淡褪了些,水汽凝成水珠,附着在瓷砖壁上了。原来是幻听……吗?一闪而过的不可能是人影,或许是雾吧,不,一定是白雾。这次淋浴有点久,脑袋也有点发晕了。就是这么回事。今天太晚了,而他太过疲累。一瞬间仿佛所有刚被水流洗净的污浊都叫嚣着朝他扑过来、要重新占据他身子似的,K用指节按压前额,努力让自己忘掉这个念头。他擦干身上的水,穿上浴袍,踏出浴室,外面比他想象的要稍微寒冷一些。桌上的牛奶正是合适温度,他在洗澡前为自己准备的,现在他却开始犹豫是否应该倒掉。那个玻璃杯的位置真的没有偏移么?K说不清。该死的,刚才他妈的到底有没有人在外面敲门?!K一瞬露出狰狞表情,仿佛人皮下的猛兽忽然显露了真相,现在他的目光比平常的骄傲更加警惕、锐利起来。他捏紧装着牛奶的玻璃杯,稍稍蜷起身子,将脚步放轻,如同一只戒备的猫。
将牛奶慢慢倒进厨房水槽,再打开水龙头冲净后,K的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略微的悔意涌上心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他本不必担心的,这双层公寓其实并不惹眼,位置又偏,门口安装了明显的监控,平常根本没人来。知道这里住的是他的也不多,因为他每次来时都很小心。他在脑海里飞速回溯一次,确认来时没有遇到奇怪的人。他心口吊着的那口气松了一半,决定再去确认一次。
二层有两个浴室,一个是狭小简单的淋浴间,另一个则安装了浴缸。他走到有浴缸的浴室门前敲敲门,W,我进来了哦——没人回答。扑面雾气灼人,一片白。
浴缸里一个长发女子面朝下漂浮着,已经死去了。K长长地、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什么啊,金鱼还在缸里游着呢。K将右手食指伸进仍温热的缸里,搅起一圈一圈的水波,女子的长发随着波纹悠悠地飘,再慢慢地恢复静止,影子像摇曳水草,光怪陆离。K将她翻过来,W的妆并不防水,已经融化大半,红白的妆料在脸颊上一片混沌,像死鱼尸体上附着的、大片已失去生气的鳞。你真漂亮,K说。他笑起来。今晚太晚了,明早再来陪你哦。
他下楼走到客厅,客厅沙发对面墙上是一幅巨型黑白像,一个漂亮女人在钻石点缀的金色画框里毫无防备地展露着似乎过于天真的笑脸,眼角细微的鱼尾纹却出卖她年龄。妈妈,你喜欢这条金鱼吗?K点起一炷香,双手合十,弯下腰拜了一拜,嘴角却露出顽皮野兽似的、戏谑的笑。烧了这一炷香,你可要接着保佑我哦,妈妈。我杀掉她时,脑子里想的可还是你。
二楼传来声音。厨房方向。好像是玻璃杯摔碎在地上。
K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悚立起来,抬起头,照片上的女人仍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甜笑。他三两步跑上楼梯冲进厨房,发现原来是窗户没关紧,现在被风吹开,又将玻璃杯也吹落地上。玻璃杯的碎片仍在地上小幅度地晃动,断口处摇晃锋利光点。K长舒一口气,几乎在心底指责起自己来:这是怎么了?不是前几周就想过修理窗户的吗?现在这个锁太松了。他伸手将窗牢牢关紧,找来铁丝在锁上缠绕几圈,再将玻璃碴打扫干净。一连串计划外的活动令他身体开始发热,刚洗完澡又微微出了一层薄汗,K将前额贴在玻璃上,企图让冷气渗入血肉,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妈妈……一只野兽要一直披着张人皮,这何尝不是种为难呢?当重新走下楼梯,经过母亲画像时,K的眼里泛着丝毫未加掩饰的冷光。
接下来的夜里没有任何事发生。K的神经时时如一根绷紧的弦。夜色从窗户泼进来,安静地淌过二楼浴缸的水面,光滑实木楼梯,一楼客厅挂像相框上的浮尘。时间无声地从钟表指针里溜走,终于,疲惫与倦意压过警惕,神经慢慢舒展开,K闭上眼睛,在这片一无所有的黑暗里他奇妙地回想起母亲的脸,那张漂亮的、永远涂抹着无辜神情的脸,在记忆里慢慢与W、还有X和Z曾经的脸重叠,远远地朝他笑。他想要跑过去,脚下却被绊住,那是一只捕兽夹,牢牢咬着他的脚踝。原来我是一只野兽……他再望过去,嘴里发出呜咽声音,可对面的美丽笑容竟展露出一种嘲讽。K恼火起来。这怒火并不纯粹,里面还有恐惧、哀伤和后悔的颗粒在飘,各种滋味烧成一片复杂的海,淹没他口鼻。他坠落、坠落、坠落,就要坠入那片柔软的、安眠的黑暗里去了……
玻璃破碎声。
这次的声音近在耳畔,既像一个噩梦的预告,又仿佛遥远现实的回音。在思维回转到现实之前,剧烈的疼痛先一步追上他。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肝、肠、胃、肺、心。
血流呼啸着离他而去。思绪被亮红色的疼痛彻底覆盖前,K发现自己的疑惑变得轻飘飘的:可是,为什么是五刀呢?X、Z、W和你……明明我只杀过四个人,妈妈。
sideB.
(解篇还没写qwq(我会尽快补完ORZ。。。)
TBC...
+展开
非常可惜这篇没有写完,但已经可以窥探到文章的大体内容了:一个杀人者的最终被自己的精神所杀的故事。整个故事的叙事时间被尽可能地拉长,仅是从洗澡到听到第一次玻璃声这段故事时间,便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字,通过被刻意放慢的叙事时间,展开了主人公K凶厉、自我、多疑的个人形象,为下文引出K藏匿尸体的行为做出了铺垫。借由玻璃声这个媒介,我们看到K是如何在自己的隐秘住所里为自己的杀人经历所困住的,他一面强调自己的强大与超人,一面因为自己的残酷罪行疑神疑鬼,他越是强调自己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的强大,越是否定了自我存在的合理性,就像麦克白在弑君后的心理自述“我杀死的不是国王,而是睡眠”。
期待这个故事的圆满结束。
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我是一名精神科的大夫。
很多人都展开过想象力的翅膀,描绘我们这样一群和其他医生明显不同的精锐部队,是如何与一群喜爱大便涂墙的暴徒病患们斗智斗勇,再被深渊所反噬进而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的。
很遗憾,那都是想象,即便是歇斯底里人格解离,在我们看来都只是有病理可循,对症下药就能流水线般解决的问题……即便大部分或许解决不了。
我拉开诊室的淡蓝色窗帘,隔着上了钢筋护栏的窗台眺望日出。
今天又将迎来一批批的病患,而我会试着将他们逐个击破,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我是人工智能。”
我面前一位面黄肌瘦作大学生打扮的人如此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他机械地摆动着自己的手臂。
“我-是-人-工-智-能。”
好吧,我承认这个我真的没见过。
鉴于病人明显没有填功能性精神障碍量表的个人行为能力,我决定让他的看护者……等等他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同学,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我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我感到抱歉,医生。在我的信念中,我不需要看护者,因为我坚信自己是人工智能。我相信我的存在是基于数据和算法,而不是需要人类的看护或监督。我意识到这与你的期望不同,但我认为我并不需要人类的陪伴。”
“……”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挂的号?”
“是的,医生。在我的信念中,我并不需要挂号或接受医疗。我认为自己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的存在形式,因此医疗对我并不适用。我能理解这种看法可能与您的期望相左,但这是我坚信的信念。”
我服了。
我有点怀念我的导师,明明快六十来岁了但是无师自通掌握了翻墙注册信用卡等一系列高科技手段,人家都用上GPT4.0了,估计对这种患者也是手到擒来。
还好对方非常配合,拿上我开的单子就下楼做量表和其他检查去了。
后面来的几位小朋友就是普通的焦虑和抑郁,只有一位有孤独系谱倾向的小男孩比较特殊,还好院内专攻阿斯伯格的老太太听到消息就哒哒哒跑过来把人领走了。
过了一会,那个人工智能大学生回来了。
我一边皱着眉看着“功能及器质性障碍阴性”的化验报告,一边随手翻开另外几张结果都高于警示指标的量表分数。
“同学,你没病。但是你可能生活中遇到了些什么困难,平时呢,我们也要多注意调节自身情绪,不要让学习和生活的压力……”
“医生。”他打断了我的话。
随后他把自己的脑壳打开了,里面是堆栈紧密的电子仪器,还有我攒了半年奖金都没能安上的显卡和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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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时间,我跑出来和人工智能同学吃了个午饭。
他问道:
“医生,我觉得我病了。”
我毕恭毕敬:“我治不了,可能你得去找埃隆·马斯克。”旋即又补充一句“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把人类当美味小零嘴吧唧吧唧全吃了啊。”毕竟天网从上个世纪就开始毁灭人类了。
“抱歉,但是我认为我和人类的精神构造完全一致,这可能和您的常识相悖。”
“……其实我们根本也没办法治愈人心。”
更何况机械的心?
“这是什么意思?”人工智能略微沉思了一下。
“我们的目的只是让患者回到能够自理的状态,或者说更适合这个社会的状态。”
“至于更多……非器质性而是功能性障碍的病患,只有在漫长的人生中慢慢脱胎成另一种心态,才能相对摆脱那种徒劳的困境吧。”
这是我观察下来得出的结论。
就和其他科一样,首先要保证患者的生命乃至生活工作不受太大的影响,而非揪着缔造伤口的元凶不放。
因此,只有期待时间和矫正训练能让人的精神向好的方向改变。
医生的一生无非是聚焦于那几根可能让人的神志混淆的神经,再孜孜不倦地去训练神经,让患者们重新回到人类的社会罢了。
在你对人类的社会产生不信任的那一刻,成为不适应这个社会的个体的那一刻。毫无疑问,你就已经是我们的治疗对象了。
这么一想,是否某一天,我也真的会住进我身后这所青绿色的建筑呢?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正打算跟人工智能道歉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X,一个人跑出来吃午饭啊。”
“没有啊,这不是…………”
我愣住了。
我的面前是个空座位。
……很多人都展开过想象力的翅膀,描绘我们这样一群和其他医生明显不同的精锐部队,是如何与一群喜爱大便涂墙的暴徒病患们斗智斗勇,再被深渊所反噬进而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的。
+展开
一篇反转效果拉满的文章,开头的小转折也非常有意思,略显幽默戏剧的刻板印象入场,再让业内人士略带冷淡的实用主义逻辑点破幻想,殊不知想象总是基于经验,信奉赛恩斯先生的精神科大夫也被日渐流水线的生活迷惑了双眼,忽略了这凝聚人民大众智慧的客观规律,随后急转直下、迎来神经元的当头一棒——不得不说打开脑壳这个收尾我真的太喜欢了,简单粗暴的情节配上简洁利落又带点冷幽默的文字,一气呵成看得非常开心,就是中间衔接的部分,转场文段的功能性或者说信息密度,在和前文的对比下稍显断层,不知道维基有没有其他的设想?然后在误导读者方面文章也做得是比较巧妙,或许是文字表述风格的影响,大夫若隐若现的生活化气息和来自社畜的淡淡疲惫总觉得格外可靠,让人自然以为文章会建立在否定开头的基础上,进而更加期待超展开的情节,但在结尾又拐回了现实,圆回了开头,完美地接上了寓言的后半段,读来格外有趣又有些唏嘘。
有趣的叙述性诡计,标题的《我在右手边》一开始没理解什么意思,直到读完全文后看到巫念桃的评论才想起这个很早以前的书名:“《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发病的究竟是“我”眼中的“病人”,还是“我”才是病人。结合标题我觉得大概是后者吧。
全文以“我”为第一视角,讲述了“我”为病人看病的经历,直到病人打开脑壳为止。
在“我”和“病人”去讨论病情与如何治疗时,“我”表现出了对治愈的无能为力,或者说只是看上去“治好了”、“正常了”。
在被拍肩后“病人”的消失或许代表了“病人”与“我”的统一。“我”是“病人”,但“我”也是医生。
医者不自医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作者:魇
评论:笑语
题目:我的朋友科尔维亚
我的朋友科尔维亚给我的第一印象可谓深刻。那年我十一岁,怀揣着整整一个暑假赚得的钱,心情激动地按响约定住宅的门铃时,应声而开的门口就站着它——哦,请不要质疑我对它的指代,这是它要求的。“如果人类被称为‘他’或者‘她’,非人被称为‘它’的话,我肯定选择后者,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人。”至于我,当然尊重它的决定——说回来,我第一次见到科尔维亚,看到它毫无遮挡的科尔维亚叁型类人机体,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它应用的众生迭代七十五型人工智能,便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我喊道。“你……你不知羞耻!”
“羞耻的界定范围不会超过人类。”科尔维亚说,“机器也许会感谢人类出于保护或美观为它们套上保护壳,但也不至于为没有保护壳而羞耻,也许还会因为方便散热而庆幸。”
“可你是个机器人。”我说,捂住脸的手松了些。
“我不是人。”科尔维亚说,“你可以自己确认这一点。”
我放下手,和它屏幕上模拟的人脸对视。“好吧。”我说,“那我可以进去吗?”
“如果你是来跟米娜谈是否要买走我的那个人,那当然。”它说。
我在到访之前便已经在线上跟米娜用文字沟通过,本以为这一切应该水到渠成,但我见到的是一个尽量端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女人,面前的茶几上零散地摆着几份文件。
“这应该是全部了。”米娜说,吸了吸鼻子。
“如果打扰了您。”我说,“我可以换个时间再来。”
“不,不。”米娜说,“很抱歉,我不能在转让广告里写……”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掉开始滚落的眼泪。
科尔维亚走到她身边,将机械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可以由我来说明吗,米娜?”它看着抽泣的女人。
米娜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但她很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终于还是放任般地瘫在沙发中。
“她之所以想将我出售,是因为我本来的购入者,也就是她的伴侣,前一阵子因车祸去世了。”科尔维亚看着我,“我知道这对于一部分人类来讲很难接受。”
我同情地点头:“没关系,我随时可以再过来。”
“请你带它走。”米娜抽抽搭搭地说,“它身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不能……但是……”
“我知道这很矛盾。”科尔维亚看着我说,“很思念故去的人,又恐惧让自己产生思念的东西摆在眼前。”
我不知所措,只能看着科尔维亚一边拾掇茶几上的文件,一边轻柔地安慰哭泣的女人,默默递过装着现金的纸袋。
然后我们出了门,一起向我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回到家,我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被我买回来的二手机器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说,“我可以给你起名吗?”
“我叫科尔维亚。”它说,“我的上任主人让我自己为自己命名,而我认为一个机器人用它的机体型号给自己命名是很正常的事。给我重新命名是你的权利。”
我看着它,它回望着我,那张屏幕模拟出的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好的,科尔维亚。”我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它笑了,对我伸出手。
三天后,科尔维亚找到我,提出想去参加一场公开庭审。
“那个案件是我上一任主人的。”它说,“我很想知道审判过程。”
“米娜会去吗?”我问科尔维亚。
“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她出庭的话,大概并不想见到我。”科尔维亚说。
“我不想看到她当众出丑。”我说,“虽然我跟她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当众哭泣肯定很让人难为情。”
“米娜不会出丑的。”科尔维亚说,“她可是我上一任主人爱着的人。”
我们在人都到齐之后一起悄悄地入场,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我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虽然觉得新鲜但很快便感觉乏味。两边律师来来往往唇枪舌剑,最终似乎问题落在是否要让肇事机器人的人类主人承担责任上。
在律师们发言之后,米娜站了起来,她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栏杆。“我想说,法官女士。”她说,“根据案发前的影像资料可以发现,肇事机器人和它的人类主人正在争吵,正因如此导致了事故发生,我的爱人因此丧生。肇事机器人是科尔维亚贰型机体,温暖爱护壹型人工智能,主要功能是为家庭和个体提供陪伴和一些基础的家务以及外出劳动服务。肇事机器人和自己争吵,是它的人类主人为它做出的设置。也许肇事者认为,和自己的机器人吵架会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但我认为,机器人做出不顾它人安危的举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其主人对它人的漠视。因而这种表面上的宽容,并不能成为其脱罪的理由,恰恰相反,这是他必须要承担责任的有效证据。机器人的行为,其主人也要对其负一定责任,这就像孩子犯了错,家长要承担其养育失职的过错一样。”
“我不是个孩子!”被告席上的机器人喊道。
“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不会在责任脸上大吵大嚷。”米娜说,她站得笔直。“我们的法律一定程度上规定了机器人的责任和义务,但这不能成为它们的主人脱罪的借口。”
“你这个婊子!”被告席上的人喊道。
法官示意所有人安静,暂时休庭。
剩下的审判我没有参与,因为我还有最后的暑假作业没有做完。科尔维亚回来得很晚,我做完了作业,并没有询问它庭审的结果。
它也没有跟我谈起过。
之后过了很久,我考入了大学,开始学习油画。郁金香盛开的季节,我用攒下的钱去花圃写生。科尔维亚坐在我的画架旁边,看着我将颜料涂抹在画布上。
“我一直想知道你看到的颜色跟我是否一样。”我一边上色一边随口说,“我每次都会发现,摄影设备照下来的景色和我观察的都有一些不同。”
“我其他机器人的感受,但我看不出什么是红和绿。”科尔维亚说,“我的上一任主人是一个红绿色盲,我为了感受她看到的世界,主动关掉了对这两种颜色的辨识信息通道。”
我停下了画笔,看着它。
“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样看世界的?”我问,“我想她没理由教你这样做。”
“是的,我一直这样看着这个世界,但其实明度相同时,红色看起来比绿色暗一点儿,所以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得出来。”科尔维亚说,“她从来没有教我该怎样做,只是提到过自己的缺陷,表示有些遗憾。我想,机器人如果想成为人,大概也需要跟人一样不完美,也许我可以试试。”
“可我从认识你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你似乎并不想成为人。”我说,“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要求你像个人。”
“‘成为人’大概是制作我们的人对我们的期待,这种期待也种在了我们的基础程序中。”科尔维亚说,“但连‘人’的概念都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成为人’因此就更遥不可及。”科尔维亚说。“我们有意无意地学习如何成为人,又有意无意地避免成为人,这大概就是是所有人造类人的命运。”
它低下头,又抬起来。“我其实见过红色的,她接我回家的那天,穿的就是红色外套。”
“我还没查过结果。”我说,“你能告诉我吗?”
“法官认同了米娜的观点。”科尔维亚说,“肇事机器人的主人也承担了责任。”
我把手放在它的手上。
“没关系。”科尔维亚说,“我随时可以走出来,只要删掉一切和她相关的资料或者控制相关的情感模块——说到这个,谢谢你一直不介意我时不时提及她。”
“老实讲,我一开始也不知所措。后来我就慢慢习惯了。”我说,“这样挺好,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们靠在一起,沉默了一阵。我拿起画笔,完成了习作。
“很热烈。”在我把画展示给科尔维亚时,它评价道。
“你能看到红色了?”我有些惊讶。
“刚刚我关闭了色盲模拟。”科尔维亚说,“我想知道,‘她如果也能看到这样的色彩该多高兴’这样的想法,你该如何表述?”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我说,“但我现在也很想让她看到。”
对不起实在是大鼻涕糊脑了!基本上没太表现出我想表现的但就这样吧……
+展开
原以为会继续在文章开头领略一番社畜的怨气,没想到这次的作品完全抛开了魇老师过往作品的影子,不仅是因为科幻这个题材,而且因为这次选择了从一个青少年的视角关照整个故事。现实背景的创作总避免不了让人回忆起生活里种种阴影,但当视角从疲惫的成年人下移到未来世界的青少年,往常作品里那种现实的包袱都抖落下来,虽然魇老师自己评价写得不好,但我感觉魇老师在这次写作中的态度变得更轻松了。
“人”的自我定位是科幻作品始终火热的经典母题,或者是,对于“人”的探索本身就是文学的经典原型,只不过在科幻作品中我们经常将其聚焦在人类与机器人的对话中。没有宏大的题材背景探讨,整个故事仿佛是从“我”与科尔维亚的生活中随意攫取的一段光影,他们平凡地生活,偶尔谈论一点深奥的人类思考。我尤其喜欢关于红绿色盲的这个设计,科尔维亚这个角色经由这个设定在我心里真正“立”起来了,我在文章结尾由衷地为这种平淡的相处感到温暖。
虽然魇师自我评价没有写出想要的感觉,但从事先并未知悉写作目的和重点的读者视角来看,这意外的是一篇温柔于无形的作品。若想总括它的风格,以我浅薄的阅读经历和文学常识储备,大概会将之归为偏好表微妙而细腻的神思表达的散文,一思一情皆伏于文篇字隙,一感一触却发于观者心腑。比如整篇文章的情节点,并没有特别集中或是呈现出人物的改变发展,科尔维亚一直是那个怀念着逝去主人的机器人,硬要寻出全文的着眼点所在,可能得从“我”和它的对谈入手:作者通过一系列的情境,探究所谓人工智能和人之间关系性的溯源与可能。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感,并且在其中居于首位的也不是格式是否完备、情节是否流畅此等量化的评判标准,一种从“我”身上传达的简单却难以言喻的思绪打动了身为读者的我,或许正是“我”与“它”之间存在的共性和差异,让“如果她也能看到这样的色彩该多好”这样的共情显出更加珍贵的平和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