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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屆【假面舞會】活動將在今年三月份開啟,預計將於開啟前一周開始報名,有意願參加的獄友們請注意本屆開始實施的新版報名條件:
1,半年內必須至少提交過兩篇符合規定的【當月關鍵詞】的作業,且每月祗計算一次(即至少要寫兩個月的關鍵詞作業)。【半年】指本屆活動正式開啟報名之月份之前的六個月。也就是自2024年9月至2025年2月這6個月內,提交過至少兩篇符合要求的關鍵詞短篇文章,連載、活動、私文均不在計算範圍內。
2,【讀者限定】讀者報名參與,可不限於【寫兩個月】關鍵詞,即可以在同一個月內提交兩篇【當月關鍵詞】,但關鍵詞不可重複。其它條件同第一條。
活動說明》》
根據命題自由創作短篇小說/散文,創作完成後交由管理員發佈,由大家來猜測該篇文章作者,最後依照被猜出人數進行勝負判定。
勝負依據數將根據實際參與人數進行劃定。
活動報名時間:即日起至2025年2月28日全天
活動作品提交時間:自命題公佈之日起至2025年3月30日全天
提交作品必須先行報名。
本期命題》》(報名結束後另行公佈)
報名及交稿須知》》
①參與本活動需要事先報名,報名請直接在本公告下留言。報名留言格式:
報名:【X招】○○○(群內ID)
②完成的活動作品請交給【獄卒】雷七郎,由雷七郎分批次在主頁進行【匿名】發表。作者自行發佈的作品不會被納入活動有效作品,將視為未完成任務。
【注意】活動全部結束之前請不要將作品另外發佈,喜歡自爆身份(群內戲精除外)的作者不適合參與這個活動。
③報了名卻沒有完成作品的參加者會因欺騙獄友感情而受到懲罰。
④祗有滿足每月任務要求(至少1500字,完整完結)的活動作品可以替代作業。
⑤祗有在本群提交過至少兩篇每月關鍵詞任務作業(不含二創,不含連載和私文,哪怕寫的是關鍵詞)的成員可以參與活動創作。
⑥所有成員均可以參與猜測和投票,但祗有報名參與活動的成員之投票會被計票。
最終投票》》
本屆假面舞會依舊開啟人氣投票,投票將在所有作品提交完畢之後適時開啟,所有成員均可以參與投票,投出你心目中你最喜歡/覺得完成度最高的作品。
勝負判定》》(根據具體報名人數確定後公佈)
全勝:無人猜出
大勝:(根據具體報名人數確定後公佈)
險勝:(根據具體報名人數確定後公佈)
失敗:(根據具體報名人數確定後公佈)
全敗:投票的人全猜對了(可額外獲得雷獄卒心疼一秒鐘)
活動獎品》》
歡迎各位成員提供獎池獎品,有意者私聊【獄卒】雷七郎。獎品提供皆為自願,禁止以現金作為獎品,也請不要虛假提供獎品。
大獎(全勝+人氣投票第一):
【獄卒】雷七郎提供的圖書盲盒一份+勝者獎池任選其一。
若無人獲得大獎,則該盲盒獎品進入勝者獎池。
勝者獎池:
優先選擇權排序:(A→B→C)
A,被猜出數量(以數量小者為勝)
B,總被猜測數量(多→少)
C,人氣投票數(前兩項皆相等時,人氣投票數高的一方優先,若投票數也相等,由管理員聯繫相應成員玩猜拳)
獎池: (隨時更新)
1,小說《明日傳奇》(由【十二招】飛龍 提供)
2,遊戲《耻辱1》+《耻辱2》的CDKEY(由【十招】凰 提供)
3,為你的活動文畫一張黑白插圖(由【一招】魘 提供)
4,一個斑海豹公益掛件(款式自選)(由【十一招】星雲 提供)
5,遊戲《米塔》CDKEY(由【十二招】庸某人 提供)
6,书评(要求万字以内的,除恐怖悬疑灵异推理等吓人类型的文)(由【獄卒】甄栩瑤 提供)
7,作词(可文改词、oc曲等)(要求同上)(由【獄卒】甄栩瑤 提供)
8,填词(同上,需要提供曲)(由【獄卒】甄栩瑤 提供)
9,时间管理小讲堂/习惯陪跑(2選1)(由【獄卒】甄栩瑤 提供)
10,书评教学(由【獄卒】甄栩瑤 提供)
11,一套寫作與閱讀主題書籤(由【十二招】隱刀 提供)
12,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文创“家里有矿”标本盲盒(由【十一招】星雲 提供)
13,为活动文或任意往期作业绘制一张角色插图(由【十招】凰 提供)
14,定制双人半身像(45天内完成)(由【读者】迷宫 提供)
失敗懲罰》》(由敗者自選其一接受懲罰)
①下個月作業雙倍(無法完成按照未完成任務處理)
↑報名未交祗能選擇此項↑
②放風區內開麥唱首歌(必須是可以被放風區內所有成員聽到的形式,比如在聊天池內發語音或將錄音發到群文件/視頻或音頻網站共享,在線直播不屬於「可被所有成員聽到」的範疇)
③有其它技能的可以告訴管理員,由管理員決定是否可以作為懲罰。
④除①以外的懲罰不能替代當月作者或讀者任務。
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提問。
報名成員》》(隨時更新)
【一招】魘
【二招】
【三招】
【四招】
【五招】
【六招】
【七招】格子、夜雨
【八招】巫念桃、蜂銀、海稼軒
【九招】
【十招】凰、米琪雅
【十一招】阿氪、星雲、林樹、土木風
【十二招】綾華、隱刀、德蔚、奧利奧、蘿蔔、安米、忘簫
【讀者】高以讕、伊西多
【其他】
+展开
关键词:水
作者:魇
评论:笑语
黄昏时分,楠多站在家里,凝视着挂在墙上的猎刀。这把刀有着被略显陈旧的布条缠绕的刀柄,握把前有个小豁口的刀锋,没有刀铛,也没有刀鞘,更没有一处纹章或装饰用的花纹。总的来讲,这是一把看起来不错的刀,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楠多无比渴望得到它。
据说在二百多年前——也就是战火烧遍世界的时候,楠多的祖先,带领着家人逃到了这里。他发现这儿是大片戈壁沙滩中的唯一绿洲,中心那眼泉水似乎永远不会干涸。在详细考察了周围的情况之后,他决定在此定居。不久之后,楠多的祖先在蜥蜴的爪印便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士兵,祖先救了他,给他水和食物,士兵却趁着夜色带着救命恩人一家积攒的口粮逃走了。天亮之后,祖先循着脚印找到了士兵的尸体——他全身发黑,脚边躺着一只被踩碎了一半的沙蝎。祖先带走了自家的口粮,也带走了士兵的刀。如今,这把刀挂在楠多家的墙壁上,它象征着这个家族的宽容与善良,也昭示着这片沙漠对于他们的恩赐。
楠多满十一岁了,他认为自己可以配得上它——也许体力方面差一点,但智慧足以补齐这个短板——但他的母亲不这样认为,她蛮横地夺走了刀子,把它挂回到墙上。
正当楠多还在思考时,屋外响起了交谈声。他把头从窗户里探出去,在被骆驼和栅栏隔开的空隙中看到了母亲的背影,又在那个背影旁边看到了“油舌”杰克。
“夫人,您看看这个吧。”杰克说道,“只要五个铜币,我保证,物超所值。”
楠多不禁走出了房门,他看到母亲似乎在犹豫,但他真的很想看看杰克的新玩意。“油舌”一向都是这样,消失很久之后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一个新故事出现。楠多很快就注意到杰克手里的箱子了——说是箱子,似乎有些高抬它,那只是几块破烂木板胡乱钉起来的一个匣子形状的长方体,边缘处还支出了几根正在往下滴水的稻草。它看起来是那么不起眼,但又充满了诱惑力。
“你看,你的孩子也很好奇。”杰克说,对着楠多眨了一下右眼。
楠多在母亲的注视中站得笔直,他并不想在母亲面前表露出这份心思。然后他听到母亲谨慎地开了口:“好吧,五个铜币,但如果我认为不值得的话,你需要退给我四个,或者让我拿一些箱子里的东西。”
“夫人,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退钱。”杰克说。“我保证。”
楠多迎着沙漠中晚霞的颜色,看到杰克蓬乱胡子下面露出了泛黄的牙齿,大概是母亲点了头,杰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打开了勉强可以被称之为箱盖的东西。
一股寒气冲到了楠多脸上,他看到那箱子里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但似乎又不存在——他能看到箱子底部的棉絮和稻草,它们被什么东西隔开了,而楠多搞不懂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楠多听到母亲很轻地抽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过是一块冰而已,在这里可能算罕见一点。”她说,“可我是去过冰糕厂的。”
“夫人,夫人。”杰克急急忙忙地说,“这确实是一块冰,如您所见,但冰糕厂的冰可不能跟它相提并论。”
楠多看到母亲抱起了双臂,杰克则把箱子盖子合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夫人,您是知道的,二百多年前,遍地都在打仗。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被迫四处逃窜,很多人来不及逃跑就被炸死了,而挑唆人们互相开打的人呢,他们建了一艘大船,全都搬到了船上。
说是一艘船,实际上,那是一支由一艘巨大的船和很多艘小船组成的舰队。小船的“小”是相对大船而言的,如果它们有一艘单独停靠在海岸边,你会发现,我们要头顶着脚地躺下一百多个人,才能从船头够到船尾。至于那艘大船,如果把它掏空,它可以装下所有的小船。小船来来往往,给大船送去那些人需要的奇珍异果、淡水粮食,带走一些被大船上人嫌弃的奴仆,又补充一些新的。至于珠宝黄金,那些东西早就被带上船了,那些挑起战争的人不会给陆地留下任何一点点财产。他们只会收割,不会播种。
是的,夫人,大家都知道这个传说。人们纷纷逃离自己的家乡,跑到原本贫瘠的地方去躲避战争,所以很多真事也变成了传闻,这件事也不能逃离这样的命运。但我可以确定这是真的,因为,你们亲爱的老杰克,在这次旅行的途中,遇到了一名水手。
打那个人一亮相,我就知道他肯定来历不浅。他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笔挺的衣裤,脚上套着到小腿的长筒靴,气派极了!他走到我在的酒馆里,大声问有没有人愿意做工,一天两枚银币。有人马上站起来问工作的内容是什么,那人回答说是往船上搬东西。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围上去,最终,我和其他三个人被挑中了。
我们跟着那个人去了堆满货物的码头,见到了那艘巨大的船——那个时候我已经认为它足够大了——被惊得呆在原地。那人往我们三人的屁股上各踹了一脚,态度又骄傲又不悦地让我们快点开始搬东西。
我们搬啊,搬啊,有的箱子散发出蔬菜的清香,有的箱子充满了香料的浓郁,还有的箱子里有东西啾啾的叫声,把它放下来时,我发现手上沾了一泡绿色的粘液。就这样搬了五天,我们终于完工了。最后一个我搬运的箱子摸起来冷冰冰的,表面有些水珠,我的手指在箱子底滑来滑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它弄上船。你们的老杰克嘴巴很甜,早就讨得了那个水手的欢心,所以在我友好地询问这个箱子里装了什么时,那个人告诉我,这里装的是冰。他看我有些迷惑,笑了笑,一脚踹开了箱子的盖子。
要我说,冰这东西是有魔力的,它会吸引着你去摸它。当我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时,才发现我的手几乎要粘到那上面去了。那真是一块漂亮的东西,透过它能看到箱子底部刻着的花纹,不太清楚,却因为不清楚而更加美丽。
水手被我窘迫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他大发慈悲地给了我一个机会——登上这艘船,跟他一起去那艘大船见见世面,我不仅能见到更多新奇的玩意,还能拿到更多工钱,代价只有远离陆地一段时间。
这不是代价,这是恩赐。我登上了那艘“小船”,跟着水手和其他水手一同冲进了大海。我分辨不清方向,但据说这船一直在向北航行。一开始我还能看到零零星星的陆地,但后来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水。水是蓝的,天空也是,但分辨它们居然很容易,因为海浪是白颜色的。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候,海水和天空都会被染上金色,那可是好看极了。
可就算再美,看多了也会觉得腻味,毕竟那水、天空和太阳都不及夫人您的容貌,这才是真的百看不厌呢。在我逐渐开始怀念把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时,我又看到了新的岛屿。我笑了起来,恨不得要跳一支舞,但我很快又发现,那不是岛,那是船。
那就是那艘大船,亲爱的夫人,你们没见识的老杰克把它当成岛了。它比我见过的沙梁要高出一万倍,大到可以装下我们这片沙漠。船身上装饰的花纹又精致又漂亮,但每一个小花纹都是我们这儿最高的树的一百倍,而随着它离我越来越近,我则看到了那些花纹中更加细小的部分,它们最细微的线条竟然跟我的头发丝一样精妙。它真是太大了,那上面的一排排烟囱像通向天国的台阶,那其中中冒出的烟雾还泛着金光,在大船甲板上面走动的人像阳光下漂浮的灰尘一样微小。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子灌了半瓶酒,喉咙因为突然窜过的辛辣而清凉,肚子里燃起了一团舒适的小火苗,烤得脑子晕乎乎的,干涸的眼眶里渐渐有了泪水。
我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看了多久,屁股上又挨了几脚,只能赶紧去搬东西。是的,我当然没资格登上那艘大船,只能把东西搬到小艇上。这次我们搬了四天,因为来路中消耗掉了一些食物,而一些可怜的动物被闷死了(它们的尸体丢进了海里)。在搬完最后一箱货物时,我突然发现,那艘大船一直没有动。
我以为大船是为了等待我们的货物才抛了锚,得知我这个想法后,水手哈哈大笑。他告诉我他们不会等待我们这样卑贱的人,即使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就会挨饿。大船没有动,是因为那上面的人们在观看北极最后一块冰的融化。”
原来我已经到了北极!
水手大发慈悲继续给我解释,北冰洋本来就是一块巨大的冰,但现在融化得只剩下这最后一点。他指给我看,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块不怎么起眼的白色冰块,在海水上晃晃悠悠地飘着。
我大失所望,却又很快地振作起来,这是让大船足以停靠的东西,而我也亲眼见到了!
是的,夫人,这块冰就是那一大块冰中的一部分。你们亲爱的老杰克,没有要工钱,只要了这么一块冰,还把它带到了你们眼前。夫人,这是否值五个铜板?
楠多听得晕晕乎乎的,小船,大船,海水,北极和冰,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许不太值得,你的故事肯定是编造的。但我愿意让步,如果你让楠多摸一摸这块冰,我就把五个铜板都给你。”
杰克看起来有点受伤,不过他很快再次打开了盖子,并把箱子递到楠多面前。
楠多摸到了那块冰,它竟然有些烫。他急急忙忙地缩回手,缓了几秒钟,把手指塞进嘴里,尝到一股咸味。
母亲点了点头,这几乎可以算作逐客令,杰克马上礼貌地道别。在他的身影几乎消失在沙梁边上时,楠多忽然对准那个方向,窜了出去。
楠多远远地坠在杰克后面,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但他已经在这么做了。他跟着杰克绕过好多道沙梁,最后看着他走进一座方形的建筑——那是冰糕厂,他记得母亲带他来过。
楠多蹑手蹑脚走过去,探头向没有闭合的门里看。杰克正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翻着一本杂志,蓝色的海浪在书页上一闪而过,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在他脚边堆着,箱子里渗出来一片片寒气。楠多被激得打了个喷嚏,等他再抬起头时,杰克正在门口看着他。
“这可真不妙啊。”杰克说,露出他的黄色牙齿。“亲爱的楠多,你不会把你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你妈妈的,是不是?”
楠多后退了一步,“我不会说的,杰克。”他说,“但骗人是不对的。”
“当然,你是对的。”杰克说,“只是可怜的老杰克已经没钱喝酒了,看守冰糕厂的仓库没多少钱可拿,所以用故事换一点钱肯定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罪过,是不是?”
“喝酒也是不对的。”楠多一步一步后退。“但我会原谅你。”
“当然,当然。”
楠多认为自己已经退出了足够远的距离,他大喊起来:“骗子!我马上回家喊我妈妈来!”
有什么东西飞到了他脸上,比他想拔腿就跑的念头还快。楠多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的脖子被狠狠地扼住了,杰克的低语声在他耳边回荡:“骗人是不对的,楠多,这是你告诉我的。”楠多想喊叫,想挥舞并不攥在手里的、祖先传下来的刀子,但一切挣扎都和他的生命一样,在此刻戛然而止了。
PS:这篇算是我比较罕见的“改”出来而不是“写”出来的文,其实某种程度上算是对《百年孤独》开头的一种解构,虽然我一开始是相对恶意的,但改到后来心态就已经是平和的“单纯想讲一个故事”了。
以我现在的水平其实很难判断出这种“改”出来的和之前那种“写”出来的文章哪种更好(或者说都很糟糕),也非常希望大家能够批评指教(鞠躬
+展开一块冰引发的血案可还想哈哈哈哈。
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最近对于“老登文学”的审判波及到了马尔克斯,所以我又翻回去看了《百年孤独》,突然间真正意义上共情了乌尔苏拉,并且真的觉得这一家男人其实根本不可能在残酷的生活中拥有小说中那么多的支持和理解,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短篇。
仓库那里算是一种取舍吧,设定上真正的冷库在地下,上面都是一些空箱子之类的包装,温度肯定是可以保证人在里面正常生活的。但如果主角上去就上上下下把环境都看了一整遍,那就不像一个自大的小孩,而是一个真正理智的成年人或者是一个踢门团的玩家了(乐
其实同样的取舍也发生在杰克的故事里,虽然我知道那里应该描绘得波澜壮阔,但因为是老杰克的编造所以又没办法超脱这个角色的见识,就只能尽量从角色角度出发扩大,就也挺难的……
是的,因为我试图以我的角度去想同样的故事开头时,得出的结论不是“男人拥有梦想女人拥有坚强”“家族绵延”等等,而是“无知狂妄必招灾殃”。所以那块有重要意义的冰,在我看来是非常荒诞的存在。
当然我不是在否认《百年孤独》甚至马尔克斯的价值和地位,其实我非常喜欢马尔克斯和他的作品,且我对所谓“登味”作品的态度从来不只有批判。只是单独剥离出故事母题时,要我去处理,我当下会处理成这样而已。所以其实细究起来,我甚至可以算给《百年孤独》写了一篇同人(笑
当然这篇小说本身好不好看,我的技巧如何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其实我也蛮想知道答案的,虽然这个答案我不一定喜欢,这辈子也不一定会得到。
作者:【十二招】周雪之
免责声明:笑语/求知
给亲友家OC写的同人
抵达第23号站点时外面正下着大雪,梅林.斯图尔特的脸被遮挡在斗篷的阴影下,中午的时候他曾短暂停下来,把自己的头发塞进兜帽里,但现在那些头发像毛细血管一样露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镜片在刚才的打斗中掉了一个,因此他几乎是依靠嗅觉保持平衡的。那个长得和他相似的孩子牵着他的手,领着他往哨站的方向走,沿路留下一道血痕,血液几乎是在渗透进积雪的那一刻就冻结了,所以即使是远处的血迹也是鲜红色的。呼啸而过的风闻起来有一股凛冽的气息,混杂着枯木和冻土的气味。这两个人就这样迎着夹杂着雪花和冰渣的大风,向这座曾经的哨站走去。
23号站点的门锁在几乎永不停歇的大雪中生锈,掉落了,因此推开这扇门不需要什么聪明手段,只需要用力推就行,斯图尔特在推门的时候心想自己的肌肉应该断裂了几束,但神经末梢坏死了,他感觉不到痛。转身把门合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路走来自己洒下的鲜血,模糊的视野中只有一道鲜红的痕迹,像用刀子在皮肤上划开一道新鲜的伤口,于是雪地血流不止,在失血造成的幻象里斯图尔特总有种雪地因疼痛而抽搐的错觉,尽管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在忍不住发抖。
他把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才勉强关上这扇锈死的大门,这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斯图尔特靠着门板倒下去,瘫坐在门前。被他带来的孩子只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渗出的血浸透了他的衣物,又和门板冻结在一起,死死粘在上面。孩子看见门上挂着布条,亮晶晶的结冰血块,再看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过去安慰他。
于是孩子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这个将生命再次交还给他的男人,确认斯图尔特还有呼吸后他试探着走上前去,蹲下来,才发现对方左边的眼球已经脱落了,挂在没有镜片的眼镜框里,把眼镜向左扯下去一点。斯图尔特没有力气再把头抬起来了,只好用仅剩的右眼往上翻,充血的眼白留在阴影里,玫红色的眼珠则对上孩子的视线。退行的生命像水一样从他脸上蒸发,斯图尔特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干燥,开裂,但没有血渗出来,他枯草一样的长发则染成了暗红色,与血块纠结在一起,恐怕只能剪掉而再也没法梳开了。
“艾尔梅德......”他呼唤着孩子,声音微不可闻,像苍蝇在嗡嗡地飞,绕着他的灵魂转了一圈又一圈。后者伸出手去想碰一下他的脸,却被他以一种垂死挣扎的疯狂力道握住了手腕,艾尔梅德甚至可以听见屋外呼啸的寒风下自己骨头发出的响声,孩子只感觉很疼,本能地把手往回缩,斯图尔特却借着这股力道试图把上半身往前伸,最后还是被死死粘在了门板上。艾尔梅德只见那张残缺的脸上因为临终的痛苦和恐惧抽搐着,最后扭曲成了一个夸张的笑。斯图尔特不断咳嗽着,吐出喉咙里的淤血,那些发黑的凝胶状物体,顺着下巴流进领子里。
“你恐怕要.......”一阵令人窒息的干涩笑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斯图尔特好不容易才续上他的话,"在这里关一段日子了。哦,是我挡住了门吗?哈哈,那就吃我的尸体吧,这样你就能出——"
他的遗言被打断了,只剩下一阵呜咽,艾尔梅德毫不客气地咬断了他的喉咙,斯图尔特在死前只来得及把手在冷空气中挥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他远去的生命。在他的大动脉里还剩下一些没有冻结也没有干涸结块的血液,顺着孩子的乳牙流进嘴里,并不滚烫,但好歹还是温热的,艾尔梅德吮吸着父亲的伤口,把这当作饥荒中的最后一餐来享用,又像雪地里跪在地上,吮吸母兽乳房的幼崽。
很快他就没法从斯图尔特的喉咙里吮吸更多血液了,这种天气里人的身体死得比闷热的日子里更快,腐烂本身就是生命的一环,当一具身体被它的主人遗弃,而蛆虫还未接管它,将死亡变得温暖而甜蜜时,剩下的就只有冰冷的死亡。于是艾尔梅德用力从自己的牙印处咬下去,却发现自己咬得太深了,没法将脖子里遍布管道的血肉一口咬下来,只好先吐出来,在伤口的断面处舔舐了几下。
从舌尖传来铁锈的味道,尖锐且酸涩,他小口地啃着父亲留下的血肉,食物在肠胃中蠕动带来的饱腹感驱散了一些寒意。他从斯图尔特身上起身,却发现尸体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于是艾尔梅德咬断了那几根不放的手指,一边嚼着一边探索起这个废弃的哨站,墙上有一个漆黑的壁炉,他能在旁边找到一盒还能用的火柴,然后在阁楼上找到了一堆木头。外面有很多枯树枝能让他捡,但斯图尔特的尸体已经和门以及身下的地板冻结在了一起,他推不动。
毕竟艾尔梅德还是个孩子,因此他能抱得动的木头也很有限,只能来回上下楼梯,门口那具尸体全都看在眼里,但尸体只是尸体而已。艾尔梅德点燃了壁炉,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可以将一簇火苗燃成一场火灾,但炉火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偶尔窜出来烧焦了几根他的头发。艾尔梅德往后挪了挪,然后把两只手伸过去烤火,他的两只手被冻得有些发红,现在正慢慢恢复知觉,变得柔软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炉火前坐了多久,直到他的手举得有些酸痛,才把手放下来,揉搓自己被吹得干燥,粗糙的脸颊,如今他的脸颊有些发烫,伴随着火星爆裂开来,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这些让他感到久违的安心。他不知道为什么斯图尔特要带他离开实验室,来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但炉火还亮着,这就够了,不像他的父亲,这个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
火焰暗下去的时候艾尔梅德听见背后传来些许响动,随后融化了的血腥味开始在密闭空间里弥漫开来,在炙烤下也变得温暖。他没有去理会,直到他想起来该上楼去添一些柴火了,才从地上站起来。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他从视角的余光看见斯图尔特的身体瘫在地上,原先结冰的死血把尸体和空间紧紧冻在一起,现在它们都融化了,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扩散成一片血泊。艾尔梅德去取木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踩了过去,于是整个哨站里就布满了孩子的血脚印。先前所咽下去的食物已经被消化完了,饥饿与不安又一次回来找他,而充满了空气的血腥味则把这种感觉从肠胃扩张到了肺部。艾尔梅德往炉子里又塞了几根木头,火焰又一次窜了起来,闪烁着,把屋里照得比先前还要亮堂。
他走到尸体面前,踩过血液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具尸体如今顺势滑倒在地上,仰面躺着,仅剩的那颗眼珠变得很浑浊,远远看过去和充血的眼白连在一起,显现出生肉一样的粉红色。艾尔梅德扯住尸体的双脚,用两只手把它拖到了火炉旁,然后在一边坐下。由于血液的润滑,这件事做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费力,斯图尔特此时竖着躺在他身边,在火光的映射下,那些血水反射出温暖的光斑。艾尔梅德和尸体并排在血泊里躺下,侧过脑袋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仍然维持着临死前的神情。他顺手把脱落在外面的眼球扯下来,对着火光仔细看了一会,发现离开了整张脸以后,眼睛便不再能显露任何神色了。
咬开最外层坚韧的巩膜之后,凝胶状的内容物就流了出来,却没有什么味道,不带有一丝甜味。他试着去摘下父亲的眼镜戴上,镜框十分滑腻,而且太大了,总是从他的脸上掉下去,他也就没有继续尝试,而是继续把脑袋凑进尸体的颈窝里啃着,将气管、静脉和血管混着为数不多的肉嚼碎了再咽下去。毕竟他是个孩子,还不是一头肉食动物,颈椎对他来说就像一千块的拼图一样是个难题,所以他舔干净骨头缝里的肉以后就把脖子放在了一边。斯图尔特的脑袋支在一根孤零零的颈椎上,每一秒都有折断的迹象,但艾尔梅德每次去看时它还好好待在原位上,连表情都没变过。
这天晚上艾尔梅德头一次感到安心,尽管他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听着火光噼啪作响,以及屋外刮过的呜呜风声,一边哼着歌,他只记得其中一小段旋律,那是在斯图尔特过去心情好的时候教给他的,如今他也哼着这首歌沿着匕首的伤口撕开斯图尔特的腹腔。他把手伸进尸体的衣服下面,摸到了其中一道伤口,任何再用另一只手撑开,直到可以塞进孩子的一个拳头,他把手伸进去,忍着寒冷在里面翻搅,发出隐晦且粘稠的水声。没过多久,他在里面摸到一块光滑的内脏,想抓住它往外扯时却发现他开的口子太小了,只好先把手抽回来,这时孩子的小臂都已经被染红了,他只能遗憾地吮吸着手指上的血,一边在尸体的衣物里摸索着什么。
很快他就在里面找到了一把匕首,在橙红色的火光里闪闪发亮。他先割开了斯图尔特腹部的衣服,随后用它小心地割开最表层的皮肤、脂肪和肌肉,沿着伤口一刀一刀划开,最后才取出了他先前找到的那块内脏,它表面覆盖着一层光滑的薄膜,呈现出深红色。艾尔梅德先是从尖端开始咬下,它不像脖子里的软管那样坚韧,也没有那么有弹性,反而在咬破最表层的薄膜后品尝出某种绵密的质感。他用牙齿将薄膜撕下来,同样咽下肚去,内脏在口腔里被不停翻搅、咀嚼着,唾液间滋生出一股腥甜的味道。很快他就吃完了这块内脏,而且发现自己吃得有点太多了,那些腥甜的生肉堵在喉咙里,让他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但他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用力咽了几下,毕竟这是他在几英里内唯一的食物。
剩下的时间里他除了往壁炉里添些柴火以外,就是坐在炉火旁,出神地看着跳动的半透明火焰,看它时而跃起时而落下,又或是蹦出几颗火花。斯图尔特被搁置在一边,衣角被火燎了几下,但没有点燃,只是变得焦黑,发出难闻的气味,闻起来有点像实验室里挥发的药剂,再加上烧瓶里沸腾的东西,斯图尔特经常挑出浮在上面的泡沫,然后把塞子塞回去。他努力回忆着这些,却忍不住犯困,不停眨着眼,或许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艾尔梅德枕着尸体干瘪的腹部睡着了,这是他能找到最柔软的地方。
屋外的风刮了一夜,在天色刚亮时逐渐停息,转为不那么锋利和干燥的微风。艾尔梅德醒来时壁炉里的火炭还是热的,正闪烁着红色的光,像正在呼吸一般。他枕着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但他仍然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抱着他,将他从梦中唤醒,他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玫红色的眼睛。
正蹲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表情木然,正仔细打量着孩子的脸,随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用温水打湿后将他满脸的血渍擦干净,随后将他抱了起来,艾尔梅德才得以从高出看到尸体的全貌,它如今冷冰冰的仰面躺在地上,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残缺的身体血肉模糊,像被咬了好几口后丢弃的奶酪,活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艾尔梅德想,自己或许不再需要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作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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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在水滴声中醒来。
管道内没有一丝光线,她身下和背后仍是潮湿坚硬的混凝土,冰冷如她此刻已经冻得发僵的四肢。从头顶指着的方向顺着管道往外走九米是一条水沟,下水口里流下来的雨水都汇聚于此,菲斯就这样听着水坠落在水面的声音、水砸在混凝土上的声音、水滴融合到一起汩汩流动的声音,意识到地面上正在下雨。
黑暗与阴湿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继续躺着试图挪动自己的手臂,感到一阵针扎般的酸麻从每一条神经末端传入大脑,而紧接着,当她能够活动身体撑着墙壁坐起来时,腹中肠胃的蠕动又让她想起自己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在三十个小时前了。
无论如何,最多只能在这里再待六小时,菲斯想到,掏出怀里的手表摸索起来。下水道中的环境对她而言比常人更加糟糕,过于灵敏的触觉和嗅觉都只会让她被迫躲藏在这个地方的每一秒都越发艰难,而从坏表上指针重量分布的变化来看,她刚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饥饿、潮湿、寒冷和睡眠不足,这些都太过折磨肉体与精神,要想改变现状不离开这里是绝对不行的。但是直到入睡前她都还能从各种气味中分辨出两条街以外搜寻队所携带的麻醉弹,现在外界应该快要天亮了,她不能假设他们已经放弃了搜查。
头顶偶尔传来雷鸣般的震动,不过那只是汽车从路面经过时带来的响动,不在菲斯需要警惕的范围内。她在一片漆黑中闭上眼睛,抱起膝盖拉了拉外套尽可能地将自己裹住,然后深深地吸气,将精神全部集中到听觉上,开始安静地倾听。
排除了水声的干扰,气流扰动的声响首先传入耳中。风在地上回旋,从空旷的街道间滑下,进入下水道的空洞里,在拐角处擦出尖锐的叫声,菲斯皱起眉毛无视了鼓膜上细微的疼痛,又专心了几分把这些声音也丢掉,继续追寻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终于,她的努力并非一无所获。在各种噪音里,一个遥远的心跳声鼓动着逐渐靠近,每一次跳动都如同直接落在菲斯自己的心脏上,于是只是在那个人越来越近的过程中,她的心跳便也与这心跳一点点同步了。
怎么会这样?菲斯茫然地向自己发问,下意识睁开眼睛,在看见仍是一片黑暗的空间时便清楚在这里是找不到答案的。她重新把双眼闭紧,继续去听那个在雨中徘徊于街道间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数着,在数到第四百六十七下时猛然停止了计数。
她记得这个频率,这每一次跳动的轻重、心肌收缩与舒张时的声响,还有泵出血液时涌流的声音都让她想起一件事:她是知道这个心跳的,并且曾经就和自己的心跳一样熟悉。
但这是为什么?菲斯又不明白了,这心跳声像某种前奏,从她埋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里勾出某个根本不能去回忆的片段。那时天气温暖干燥,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落进房间,正照在地毯上的两个人背后,而她被拥在一个怀抱里,这怀抱没有紧到她无法呼吸,也没有疏离得仿佛只是种礼节,她处在眩晕中还未回过神来,听见抱着她的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菲斯,她随着记忆深处的声音这样默念,感到因为心跳加速引起的耳鸣又开始让世界变得嘈杂。这时什么东西击破水面的动静从管道尽头传来,菲斯瞬间回到了无比警惕的状态,刚一收拢注意去听那个声响,就听见与回忆里别无二致的声音再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
“……菲斯?”是再熟悉不过的音色,却压低了些音量,语气也带上了无法忽视的犹疑,伴随着那已经乱了节奏的心跳,一切都在疯狂地对躲藏着的人敲响警铃。
然而对此刻的菲斯来说,只是这样就足够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站起来,弯腰扶住粗糙的墙壁,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期待,向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转过拐角后黑暗变得模糊,光线逐渐照亮了眼前的路,菲斯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顶滴下的水珠,逆着雨水流淌的方向,朝光亮处继续走过去,在几十米外便看见了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下水道入口。
那个心跳声在这影子出现在视线中的同时变得骤然响亮,菲斯遥遥望着不远处的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在就快能看清面容时伸出了手。而与此同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撕破了安静的空气,直冲着菲斯射来,她在锁骨下传来刺痛的瞬间总算看清了那身影的脸,也跟着看清了那副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神情。
“……妈妈?”菲斯在倒下去的瞬间喃喃道。强效的麻醉药剂迅速剥夺了她的意识,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也感受不到了,却在陷入更深的黑暗前依旧听见那心跳声在自己的胸腔中轰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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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自家一对“兄妹”的故事。
十二岁之前,夏默尔伯爵家的两个孩子最喜爱的日常活动,就是每天上完伯爵夫人的地理课程后,被允许去温室里待上两个小时。
仆人们会提前准备好温热的红茶与新鲜的点心,在兄妹俩常坐的花坛边铺上毯子和软垫,又摆起椅子和小茶几,好方便两人在下课后从图书室直接带着他们想读的书过来,不管挑选光线好的角度还是能看见温室内景致的角度都能直接坐下,舒适地窝在靠垫里开始阅读。
午后三点本就是下午茶的时间,仆人们为两个孩子拉开温室厚重的玻璃门,看着他们坐进花草之间,在确认不会有什么问题后便都离开了——伯爵夫人也正在她自己的小客厅里等着点心和茶。
温室位于伯爵府邸的南边,是整个庄园里最僻静的地方。艾什利知道安和他一样喜欢这种不受打扰的感觉,高耸的玻璃顶下只有他们两人被翠绿的草木与各种绚丽的花朵簇拥着,偶尔从外面会传来知更鸟的鸣唱声,隔着一层玻璃听上去有些变调,更显得这个温室像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了。
艾什利靠在藤条编制的扶手椅里,看着橙黄色康乃馨与蝴蝶兰组成的背景前坐着的自己的妹妹,注意到她今天的发型又换了一种样式。那一定是伯爵夫人心血来潮的作品,他想到,歪了歪头打算研究这些复杂的编发是如何穿插交织在一起的。
安低头盯着手里翻开的书本,没去在意哥哥的目光。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注视,早从他们仍在母亲腹中时就是这样,彼此的存在感和自身同样理所当然,仿佛他们并非两个人,而是一个人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于是艾什利就这样一直盯着安,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清楚继母是如何编出这样复杂的发型之后放弃观察转过了头,视线追随起一只穿梭于花丛中的蜜蜂,在它的身影消失后又回过头继续凝视着安。安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抬头看哥哥一眼,又垂下眼睛继续去读自己的书。
他们都很熟悉这样短暂的眼神交流,两双相似的眼睛望着随年龄增长越发与对方相像的面容,在无声的对视间便能够知晓另一个人此刻所想的一切。因此艾什利知道当安的视线扫过自己时,她脑子里的念头仍旧停留在刚刚阅读的那一页书上,就像他也知道,只消这一眼,妹妹就能看出他刚刚又在想父亲时常对兄妹俩说的那段话。
“在你们来到这世上的十三个月以前,为你们的母亲和我证婚的神父就有双这样湛蓝的眼睛,”夏默尔伯爵望进自己小女儿蓝宝石般透亮的双眼,对两个孩子这样说道,“当时那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们证婚的神父,而你们的母亲那时对我说,希望将来的孩子也能有一双像那么纯净的蓝眼睛。”
如那个在双胞胎出生时去世的女人所期待的一般,她的女儿睁开眼的时候,海洋与宝石的光芒真的照亮了正被丧妻之痛折磨的伯爵的面庞,悲痛欲绝的父亲抱起两个婴儿,随着他们的哭声一起掉下了眼泪。
并不知道“母亲”意味着什么的艾什利与安从记事起就只自伯爵的叙述中获取破碎的线索,从自身一点点逆推着去描摹那个永远蒙着面纱的年轻东方女人的形象。她应该有着和孪生兄妹同样的漆黑发丝、秀气的鼻尖与温和的嘴唇,还有形状相似的眼睛和好似琥珀的虹膜,声音轻柔得像溪流里的水,微笑起来又仿佛春天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
几年后,当她的孩子们到了该去上学的年纪时,一直独身的伯爵为他们迎来了新的母亲。冠着同样高贵的姓氏、被娇纵着长大的独生女来到夏默尔家,原本以为自己会面对一个脾气古怪的鳏夫和两个与她百般作对的孩子,然而不过两年,新的伯爵夫人便在丈夫逐渐沉迷于“私人工作”后接手了家族的全部事务,包括代替不被允许继续进入夏默尔家的家庭教师,教授兄妹俩应学习的课程。
在这些年里,本就难以对孩子们表现亲密的伯爵彻底将自己关进了昏暗的办公室中,还常常一出门便好几个月不回家。但就算是这样,每次父亲走出办公室或是返回庄园时,都不会忘了拥抱两人,然后又对他们讲起早已死去的母亲。
艾什利就这样听着他和安从未经历的一切长大,被父亲的故事中所描述的“蓝眼睛”所吸引,便总是去看妹妹的双眼,越是仔细打量,就越觉得那双在阴暗处也能闪闪发光的眼睛比自己颜色黯淡、如同褪了色的水蓝色金属般的眼睛好看得多,仿佛最珍贵的蓝宝石。他就这样笃定地喜欢上了蓝宝石,而安也在无数次的凝望中习惯了哥哥清浅的目光下难以言说的喜爱。
于是直到他们十二岁前,温室中的下午茶都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项重要活动,在这期间的一次次对视也仿佛浇在松饼上的蜂蜜和放进茶里的方糖,适可而止却又不可或缺。
艾什利望着妹妹蓝盈盈的眼睛追着书本上的字句转动,看她翻了一页又一页,在喝完了杯中的红茶后合上了书,转过头与自己静静地对视。蓝宝石望着金属,艾什利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突然轻声开口:“……安的眼睛好漂亮,我希望我能拥有你的眼睛。”
宝石的光泽闪了闪,安笑起来,放下手中的书本和茶杯,提起裙摆走到艾什利身边,跟他挤进一张扶手椅里,靠过去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那艾什利得永远跟我在一起才行。”她说道,直直地望进那双映着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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