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群Literary Prison專用活動界面。
群內成員請點擊右上角加入企劃,等待後台通過之後即可在本主頁發表作品。
群成員請確保本站ID與群內相同。
作者:乐亦
严夏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自从她在学校后方的堕落街见到向天歌以后,便时不时的跟在他身后一同去堕落街。她像一只黑猫,脚步轻快的跟上前面的人,通往堕落街的那条路并没有路灯,且还要穿过一片废弃的旧房楼,不良学生们都会来这里吸烟,靠着远处的灯光照亮着的废旧楼,房屋里的巨石上方闪烁着烟头的红光。
严夏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跟踪向天歌。
严夏心里有个人,那个人就是向天歌,两人作为高中同学却意外的再一次上了同一所大学,还是同班同学。可以说——这是一场长达五年的暗恋。
严夏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表白,高一的时候,向天歌去参加了学校的管乐团,从此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高二的时候此人因为参加学校的跳高比赛而夺冠,获得了一大票迷妹,不少小姑娘在论坛里询问“那个高二年级组跳高比赛第一的人是谁”。
高三的时候都在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谈恋爱。
严夏觉得自己的暗恋生涯真的是无比坎坷。
也并不是说两人并无交集,阳光开朗的向天歌偶尔也会来和她搭话,她就像个受惊的兔子般,小学生似的坐在椅子上,偶尔“嗯嗯”两句来回答对方。
好几次想要大胆的说出口,却总是被向天歌的好基友们给打断,从此严夏那句憋在喉咙里的话被她藏在了心里。
一藏就是五年。
她小心翼翼的侧身躲过旧房楼里聚集起来的学生们,呛人的烟味争先恐后的往她鼻腔里钻,她屏住呼吸,捏着衣角,和前方的向天歌隔着50米的距离,跟踪了几次,聚在这里的小混混们都认识她了。
“来了啊。”有人冲她开玩笑。
她拉低了帽檐,她并不清楚这些人认不认识向天歌,就算认识她也没辙,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她在跟踪人。
堕落街里有许多的娱乐设施店,而向天歌除了常驻网吧外便是台球馆。她对这类的娱乐项目的印象还停留在初高中时的露天溜冰场,她去过一次那种场所,激烈热血的音乐击打着她的耳膜,她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睡觉时用的耳塞,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和向天歌聊天。
总体来说,也算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严夏出了旧楼便来到堕落街,前方向天歌朝着一家台球馆走去,门口处还有个人向他打招呼,她连忙转过身,佯装往网吧里走,俄顷探出头,见街道上没了熟悉的身影后,又鬼鬼祟祟的跟上去。
台球馆里还有其他的娱乐设施,人多嘈杂,她完全可以隐藏起自己,可当她路过一处小巷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严夏不安的回过头去,看到向天歌抬起手,笑意盈盈的冲她打招呼,“嗨。”
严夏立刻变身成《呐喊》。
没想到最后一次跟踪被发现了,明明前面几次就跟着好好的,她撇嘴。
“你跟踪我?”对方问。
“我路过。”
“台球馆?”
“嗯。”她额上滴下一滴汗。
“要不要一起进去玩?”
她连忙摆手,后退一步道:“不不不,你们玩,我在一旁打游戏机。”
两人走进了台球馆,严夏看到向天歌的宿友在角落的一桌台球处,向天歌指了指他们,“要不要过去玩一会?”
严夏退缩了,她拉低了帽檐,“不了,我不太好意思,主要是我来堕落街是没人知道的……你是个例外……”严夏撇开眼。
向天歌低头沉吟片刻,“也就是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吗?”
她受到了冲击,红着脸,脑袋运转不过来,急忙忙的向对方告别跑到了另外一边。
向天歌看着对方的背影,很快便被人群遮掩掉,他揉了揉肩膀,抬脚向着宿友的方向走去。
“她又跟过来了?”向天歌一走过去就坐在一边打着俄罗斯方块,听到宿友的问话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她跟了那么久还不表态心意?你的硬币已经没有用了。”宿友坐在他身边,球相互碰撞的声音随着方块的消失声一同响起,向天歌抬头恍然大悟,“喔,原来这是还有一个人知道秘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秘密?”
向天歌盯着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灭掉,“你干嘛?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秘密。”
“我说,你既然高中就喜欢人家,都憋了几年,你是不是男人?俄罗斯方块有找女朋友好玩?”他看到向天歌又一次消灭了低下堆积起来的方块。
“你懂什么。”
向天歌第一次见到严夏的时候,是在高一上学期的寒假,她跟着好友出现在公园的溜冰场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露出嫌弃的神情且曾当过一周的同桌。
过后,他又在不远处的饮料店里看见了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玩手机。向天歌转脚走了过去,“你好啊。”
对方被吓的抖了下肩,“你好……你是向天歌?”
“你认识我啊。”他撑着脑袋。
“嗯……认识吧。”然后空气陷入了沉默。
“你不去和她们一起玩?”向天歌看了眼场上两位携手滑冰的女生,他的朋友们不知道在角落里干什么,竟然划起了拳。
“我不会。”
“真巧,我也不会。要不要一起坐着聊天?”
——————————
一周后,上公共课时,严夏的宿友小声在她耳边说着,“我又在表白墙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严夏干笑着,“那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长得也不赖。”说罢,她悄悄地瞟了眼后两排坐着的向天歌,平时他都是坐在她后面一排,这堂课他来晚了,不得不坐到了她后两排。
严夏以为自己的暗恋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直到有天宿友不小心将她钱包里的一枚硬币给倒出来后,严夏哦了一声。那是一枚很奇怪的硬币,两面都是正面,也永远花不出去,就算能花出去,严夏也觉得自己不会用它——因为那是高三谢师宴上,向天歌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向天歌和她说,送她一个毕业礼。不知所云的严夏就将这枚硬币封印在了钱包里,直到被宿友放出来,她的暗恋生涯结束了。
“你没有和他聊过天?”宿友不可置信的问,“那你有他的微信号吧?也没有?那你有什么?”
“QQ。”
“也行。”
“上回聊天还是一年前。”
“聊什么了。”
“新年快乐。”
“笨蛋?”
“还有一个52块的红包。”严夏沉思道。
“谁发的?”
“他。”
宿友差点尖叫出来,但碍于现在是上课时间,她只得疯狂的打严夏的手臂。
“但是他说发错了。”
“啥?”
“他说那本来是给他小侄女发的,结果发到我这了。”
“你信了?”
“他又说本来是要给我发88的,又给我补了36元。”
“你应该趁机告白的。”
“他不回我了。”
“你说什么了?”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最后一次跟踪向天歌被发现后,她再也不敢去堕落街了。严夏和向天歌的名字按首字母顺序是排在一起的,自从他两高中毕业后,按顺序排号的时候也就只有上体育课的时候。
虽然这人上课总是喜欢坐在她身后,和高中也并无什么区别。
就算是暗恋的人在身边,她严夏可不像自己的名字那样,热情火辣,反倒是像冰霜一般,耐得住寒,她能暗恋五年还不出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向天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疑惑的抬头看去,对方指了指她的鞋,她低声道了句谢谢便蹲下身系鞋带。
“你会打太极了吗?”他问。
“记得住。”
“这个可不能忘啊,老了是要用的。”向天歌笑道。
“对对对,和老伴一起打太极,简直就是老年人的浪漫了。”站在他旁边的宿友忍不住插一嘴。
严夏站在向天歌旁边,用余光看着两人互相踢脚,她听见向天歌说,“就你话多。”
“你不会打吗?”严夏问。
“我会啊,我这不是担心你会不及格,高中八百米跑步常年倒数第一。”向天歌一下拍掉宿友的手。
这确实是,她想起自己每年跑八百米的面部表情都非常狰狞,这岂不是他从头看到了尾?!
“我那是运动细胞罢工了。”严夏企图拯救自己的形象。
“嗯嗯,对。得让它工作起来。”他看起来是在嘲笑她。
看着对方嬉笑的模样,严夏回想了自己前几年的暗恋史,因为名字排在一起,每回新学期两人都是同桌关系,过了一个假期关系生疏,话题终结者严夏总是能错过聊天的最好机会。
就算想要鼓起勇气告白,最后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被叫走了。
就连高三的谢师宴也是。她和好友都去晚了,而帮忙占座的人恰好坐在了向天歌那一桌,吓得她差点左脚拌右脚。那一场饭会,她一直都紧挨着好友,褪去了校服,向天歌穿着私服坐在她旁边,餐厅包间的金色吊灯光芒都照在了他身上,严夏想起了那句歌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儿见你一定比想象美。”
美是不知道美不美,严夏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摆,但要是早知道坐这,她今晚就要做一名妖*娆的少女。
向天歌时不时的在饭局上和她搭话,他总是给人一种温和阳光的感觉,聊着聊着严夏也放松了下来,趁机就问到他大学打算报考哪里。
“原来如此。”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她有些失落,他要报考的那所学校是自己考不上的。
“那你呢?你打算考哪里?”
“我吗?哈哈,看来以后无缘成为校友啦。”她说出了自己想要读的大学和专业。
在饭局的最后,严夏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她决定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表白,如果还不成功,那就当作一场青春美丽的事故吧。
“向……”
“嗯?”
与此同时,她说出的话被礼炮声淹没了。
严夏叹气,为什么电视剧里上演的桥段总是会出现在她身上。
班主任走上了礼台,顿时整个包间都在回响着喇叭的声音,周遭的杂音被掩盖掉,想必她的告白对方也没有听见吧,算了,这就是一场青春期是美丽邂逅。
“我送你一份毕业礼物。”向天歌和她说着。
“毕业礼物?”
严夏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枚硬币,她疑惑的看向对方,“我团购的,班里人我都送了份。”他露出了六颗洁白的牙齿。
谢师宴后,严夏再也没和向天歌联系过,直到她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在新生群里再次见到了向天歌。
老天是在玩她吧?
虽说是再次成为了校友,成了缩头乌龟的她终究是没有跨出那一步,不再像高中那样,她现在改为“暗中观察”。
————
“这不是你去跟踪的理由。”她跟踪向天歌的小秘密还是被另外的人发现了。
“我这不没跟踪了吗……”严夏越说越小声。
“被抓包了吧?他说什么了吗?”
“他让我和他一起打台球。”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害羞,”严夏尴尬的咳嗽两声,“我用小号聊他。”
“你真的,太能暗恋了。这太暗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严夏打开了一个小号,随口回了句“多谢夸奖,但是我恨这样。”这个小号的好友就只有向天歌一个人,是高中时期装作网友和向天歌聊天用的,但碍于是网友关系,严夏一直没有和他聊过现实中的事情,她坚信自己并不成熟的心机,肯定会败露的。
就像跟踪被抓包一样。
这个号的聊天记录还在两年前,严夏还点慌,她怕对方删了她。
“你高中的好友不知道你喜欢他?”宿友问。
“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她赶上去告白的。
“你不如用自己的号和他聊天。用小号怎么行呢?直接上啊。”
“我不知道怎么聊啊。”严夏看着主号聊天界面上的那句“谢谢老板,老板大气。”然后默默的长摁那条消息,点掉“删除”。严夏的视线扫过向天歌的个签,那里写的是——一枚硬币一个愿望。
宿友便夺过了她的手机,“我来,”而后在一个死群里找了一张广告图发过去,“待会晚点的时候,你就说盗号了。”
谁知下一秒,手机震动,两人看着那冒出来的气泡,镶着三个字,“盗号了?”
宿友叹气,“这真是太让我尴尬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宿友狠下心来,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着,打出了“不好意思,我在看谁把我拉黑了。”
“喔?”对方回复。
“……你别聊了。”严夏拉住她衣袖。
又一次的,话题在严夏这边结束了。
“你的恋爱真难。”
“我也觉得。”
向天歌总是喜欢坐在她的后排,起初严夏是心花怒放的,时间久了,对方也不找她说话,坐在她后排就像是高中时让她帮忙挡着老师的视线他好上课睡觉一样,明明个头比她高,竟然让她帮忙当视线不是多此一举吗。
身后有人用笔戳着她背,严夏疑惑的回过头,向天歌的室友神秘的递给她一张纸条,她带着狐疑的眼光打开了纸团——“向天歌有喜欢的人。”
“谢谢。”严夏郑重的向他点头。
“小问题。”
严夏坐直了,她感到自己周围都飘着“危”字,长达五年的暗恋就快要以悲剧收尾了。
“你给了什么?”坐在她身后的向天歌问宿友。
宿友神秘一笑,“秘密。”
“不安好心。”而后,向天歌戳了戳她,“你别信他。”
严夏暗戳戳的盯着他,对方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了?老师看过来了。”
严夏看着那张纸条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宿友大力的拍了她的背她才找回魂,“我感到了危机。”她严肃道。
“你也知道啊,暗恋了五年,对方还没有女朋友,我说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宿友拉开了她的椅子。
“我也想他是如此,这简直就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不是吗?”严夏眨眨眼,“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你不说给他听,他怎么会知道?你确定不去表白?”
严夏皱眉,“我受到了打击。”每回表白都会被打断。
“QQ表白?”
“我会终结话题。”
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向天歌的个签吸引了,她看着个签的更新记录是在一年前。
那会她被自己的聊天技术给折服了,薄脸皮的她总是点开对方的聊天界面又关掉。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个签。
但是硬币是什么?她打开钱包翻出那枚硬币,只有正面的硬币。严夏有个大胆的猜测,她紧攥着那枚硬币,在聊天窗口上敲向天歌,“我有一枚硬币,请问在哪里可以买愿望?”
“在操场的观众席上,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你购买愿望。”
“我出去一下!”严夏不顾宿友的呼喊,换上鞋子冲出门,“你去哪啊?不要想不开啊!”
“我要A上去了!梁静茹给了我勇气!”
那是一枚神奇的硬币,抛硬币得到正反两面是概率性事件,但在这枚硬币上,便是必然事件。严夏跑到操场上时,向天歌正坐在第二层的观众椅上,严夏猜他肯定又在玩俄罗斯方块,那是他读高中起就很喜欢玩的古早游戏,她问过他为什么喜欢玩俄罗斯方块。
向天歌说,看着堆积起来的方块消失掉,再一次的堆积起来,因为它既不会堆过头也不会全部消失掉。
你就没有输过?
你不相信我玩俄罗斯方块的技术?
“你好啊,严夏,运动细胞工作起来了吗?”向天歌抬起头来看她,看着她因快速长跑而流下来的汗,他退出游戏,站起身来,他比严夏高出一个头,刚好替她挡住了那西沉的阳光,他伸出手,“一枚硬币一个愿望。”
“我没有愿望。”严夏不好意思的挠头。
“那你要什么?”
严夏抛起硬币,而后在手背上盖住它,“硬币是反面我就不喜欢你。”
“那正面呢?”
“我喜欢你。”
“给了你几年的硬币,你才反应过来怎么使用?”向天歌让严夏把硬币给她,“好吧,现在轮到我了,硬币反面我就拒绝你,正面的话——”
“我就答应你。”
- END -
+展开【歷史評論搬運】
01,
琳艾味棉花糖!!!作者出来和我八拜为交,我愿与你义结金兰。你是不是偷窥我高中生活了,全篇女主操作完全是本变态的操作,太熟练了,是我那味儿,简直觉得这篇是我写的,让我看看作者是谁,哦是我啊,那没事了【不是】。硬币没想到是这样的用法,但是可爱到晕过去,包括那句非常巧妙的形容俄罗斯方块“看着堆积起来的方块消失掉,再一次的堆积起来,因为它既不会堆过头也不会全部消失掉。”嗐这他妈爱情的模样,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谢谢大佬发糖!
——琳艾
02,
好甜哦!正儿八经的双向暗恋,又是跟踪又是开小号,种种非常明显的巧合,看得我连连姨母笑……硬币的梗真的太喜欢了,有种“我们之间只有一种可能”的感觉,就非常少年人!
不足是最后莽上去的地方还是突兀了一点点,可以多点铺垫或者前面不要写得那么怂?还有中间有几段指代好像有点不太清楚,容易看错
——艾連
03,
哦哦哦哦哦哦哦这篇文好可爱!!!鹅同学也太会撩了!!!这篇文章好看到我无暇注意文法。年轻真好!年轻万岁!上学的时候就是应该谈恋爱!!!
——KishibeYui
04,
奇趣蛋级含糖量,太甜了。这是装了摄像头吗?为什么操作那么真实?
——【ID不可考】
05,
看完就是点头,没错没错,小年轻杀狗都是这么杀的。操作熟悉到一瞬间回忆到那些少男少女小心思冒着爱情泡泡的日子
——Follow
06,
有些段落很有趣,虽然整个故事说的是我这种完全没经历过的学生时代的恋情……各种桥段都充满了青春气息,非常有学生特色。《呐喊》那一句还是感觉到很有意思。
不过整个故事感觉还是冗长了一些,考虑到故事结构也比较简单,绝大部分的内容无非都是双箭头互相误会撒狗粮的段子,就感觉到略微有些不适……(指狗粮吃到撑
——白伯歡
07,
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双向暗恋我真的
作者:汉尼
你好,看见这个故事的人们。
虽然我很想写一句“当你们看见这个故事时我已经成功了”,但是出于谨慎我还是算了吧。谨慎是法师的救星。
在下耶梦加得,在我报出这个名字时你大概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那些记载。它们大部分都是正确的,至少这个记录员很负责,他写下的大部分都不带感情地正确。
这大概就是一个随笔,在我漫长旅程中漫不经心的一瞥,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片段,或是我无聊时随手写下的故事。甚至你不必将它当真。
芬里厄永远搞不懂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仿佛她生来就和他们不一样。
如今他最小的妹妹海拉已经远去到死者国度不再回来。他和耶梦加得一个被锁在山巅,一个被锁在深海。虽是如此,他们竟然还能聊上天。
“我要回阿斯加德。”这是耶梦加得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芬里厄对于妹妹的天真想法不予置否。自从那位神王将他们锁住之后,他就断绝了再和诸神相认的念头,反正他们在阿斯加德时也没少受白眼,被赶出来之后芬里厄乐得清静,每天吃饱喝足就躺在山顶上睡觉好不快活。
“我要回阿斯加德。”世界之蛇在海水里喊着只有他们听见的话。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芬里厄被吵的不行,嚷嚷着回她。
“赶在诸神黄昏之前,我必须得回去。”
芬里厄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想到“诸神黄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像某种仪式。于是他把这个词归到耶梦加得在他们还在阿斯加德时看来的古怪知识里。
那时他们还小,还没有变成巨狼和巨蛇,然而海拉却在出生时就拥有了半生半死之相,终生只能活在死者之国中。年幼时他们被父亲抱在怀里,走过重重长廊,月桂树的影子打在他们身上,父亲的笑容在阳光中模糊。
也许那个时候海拉的命运就已经预示了他们的,在接连变成了巨狼和巨蛇之后,被驱逐的命运同样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甚至比海拉的命运更加悲惨。
“你回阿斯加德做什么呢。”巨狼翻了个身,喘了喘气,“奥丁那老家伙说了我们回去就是格杀勿论。”
巨蛇的声音穿透海水传上来:“我要去见索尔。”
芬里厄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耶梦加得说的是那位雷神,这时他终于想起诸神黄昏是什么了。
“等到那一天你们会见面的。”
“那时就晚了。”耶梦加得可能是在海里翻腾,芬里厄能看见远处的海水翻起了巨大的浪花,“那个时候没人能救父亲了。”
芬里厄心里泛起一阵无名火:“那就是他们活该,他们所有人都该给父亲赔罪。”
耶梦加得可能又说了些什么,但是睡意涌上来,加上春日的风又是那么舒服,芬里厄只觉得眼皮沉重,便顺应本能沉入了甜蜜的梦乡。
梦中他们还是幼年的模样。
小小的耶梦加得抱着砖头般的书,跌跌撞撞走到父亲身前,用黏糊糊的语气求他念给自己听。然而芬里厄没他妹妹那么聪慧,听了几句就哈欠连连,再醒来已是被父亲搬到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墨绿色的斗篷。
和众神格格不入的墨绿色,就像父亲虽贵为火神,却也被众神嘲笑为“邪神“,永远融不进他们之中。
他就好像他们的反面。众神强壮英武,浑身是壮硕的肌肉,父亲就是身材修长,姿态优雅,轻微的那么一点驼背也无损他的风度;众神崇尚武力,父亲就偏要把魔法锻炼到极致。
“那是他们不懂头脑的好处。”洛基放任耶梦加得自己去啃那些艰深晦涩的大部头,转而安慰起儿子,“不过你的确更像他。”
芬里厄想也许是指自己的另一位双亲。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还住在洛基的寝宫里,偶尔芬里厄白日里睡多了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倚在床头望着他们,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
这和他平日里见到的总是狡黠笑着的父亲不一样,他突然瑟缩了。就是这一下让洛基回过神来,他伸手给芬里厄掖好被角,重新换上白日里芬里厄熟悉的笑容:“睡吧。”
耶梦加得的确是他们中间最像父亲的那一位,她黑发翠眼,雪白肌肤,和邪神几乎如出一辙。而芬里厄却更像阿斯加德众神的后代,金发蓝眼,满身肌肉,连横冲直撞的风格都和他们有八分像。这为他在诸神面前比妹妹多赢得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感。
然而洛基始终没有开口告诉他们另一位双亲是谁,耶梦加得问东问西却从不问这件事,而芬里厄的简单脑子更不会想到这一层,洛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也许他们真有可能是阿萨神和邪神结合的结果,但是显然洛基的巨人血统占据了上风,某一天洛基打开房门,看见的耶梦加得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一个月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一条蜷缩在被子里的小蛇。
流言开始四起,如果芬里厄的金发蓝眼还能勉强让众神相信他们三人是阿萨神族的后代,此刻他们的变形却成了讽刺。阿萨神可没有这么丑陋的血统,他们更像是魔女古尔薇格的孩子。
“他们是我的孩子!”
邪神在大厅里和诸神辩论,说是辩论更像是单方面的讨伐。芬里厄和妹妹缩在帘幕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群情激荡的神明,看着他们的父亲仿佛风中一棵脆弱的草,面对狂风暴雨也要强硬地挺直脊背。
邪神的银舌头一向九界无人能敌,但是即使他胜利了,也无法保护他的孩子们。
“……你放走了父亲。”
芬里厄优秀的听力让他听见妹妹的话。
“我不是放走他!是他自己逃跑的!”
西格恩,芬里厄想起来。洛基在阿萨神族的妻子,一个温柔贤惠却懦弱的女人。她嫁给父亲的理由仅仅是当时在宴会上,当时地位还算尊贵的邪神选中了她。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阿萨神族会如何看你。”
芬里厄嗤之以鼻。他们被锁住的地方距离奥丁关押洛基的石头千里之远,她的小妹妹真是把阿萨神那套虚伪的嘴脸学得十成十。
女人的哭声隐隐传来,芬里厄无心再听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
“你也要嘲笑我吗?”西格恩试图在悲伤之余为自己找回一点属于阿萨神的自尊。
“我有嘲笑你的资格吗?”巨蛇从海水中探出头,即使她曾经是个柔美的女孩,她的声音也因为巨大的体型而在海面上隆隆作响。
“因为我是个失败的神族,连自己都丈夫都看管不好!”西格恩的痛苦和她的眼泪一同漫上来,“他背着我有了孩子,甚至还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脱。”
“你知道没人能管住野火,连雷神的锤子都压不住他。”耶梦加得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在冷笑了,“你们的傲慢和愚妄是最大的死穴,能拴住野火的只有他的心。”
“所以他的心并不在我这里。”
“你还算聪明。”巨蛇吐了吐信子,“看在你是他发妻的份上,趁早逃走吧,别管你的孩子了。”
西格恩瑟缩了一下。
“看看我们的结局,奥丁不会放过他们。”
“那是因为你们是古尔薇格的孩子,我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阿萨神族。”
“但是他们也有一半巨人族的血。”蛇的表情看不出悲喜,“逃走吧,至少你是完整的阿萨神族。”
送走西格恩后,耶梦加得并没有沉下去。她将脑袋放在岸边,任由自己巨大的身躯漂浮。
崖边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他以粗糙的面具盖住面容,身材修长,姿态优雅,却带着一点点驼背。
“父亲。”耶梦加得探过头来,蛇信扫过来人的衣摆。
洛基走过来,看着耶梦加得脖子上的巨大锁链。
“假装被这东西锁住感觉如何?”
“不太方便。”耶梦加得意思意思翻了个身,锁链应声而碎。诸神丝毫没有怀疑他们制服耶梦加得时的顺利是这条巨蛇在耍弄他们的结果。
“下面要做什么,父亲?”
“唤醒苏尔特,再把你的妹妹带出来。”耶梦加得从洛基的话里听出了染着剧毒的仇恨,“所有他们欠我的,我要一并讨回来。”
“你没必要杀死巴德尔,诸神黄昏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准他们囚禁我的孩子,不准我碰他们的孩子一下吗?”邪神听上去有些癫狂了,摸着自己的面具,“感谢他们用蛇毒和伤疤让我看清了,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加入他们。”
耶梦加得没有说话,在洛基走后径直沉入了海底。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西格恩,而奥丁处死那两个孩子的消息也远远传来。耶梦加得盘踞在海底,无声地为这两位素未谋面的胞亲哀悼了两天。她能感受到,在她头顶正上方的船上,洛基也正处在和她一同的静默中。
偶尔她也会通过海水潜回到阿斯加德的城墙下看看。可怜的阿萨神,只顾着防御天上和陆地,却没想到水面下还藏着他们亲手放下去的危险。
她趁着夜色偷偷把头探出水面一点,能够看清奥丁和芙蕾雅的宫殿,还有索尔和希芙的,她知道越过这两座宫殿,再往远去那座尖顶的宫殿就是昔日洛基的宫殿。极少数的时候那里会亮起灯火,火光中是一个壮硕的身影。她惊异于他们竟然还保存着它,在洛基设计杀死索尔的弟弟巴德尔之后。
她注视着宫殿中那一点摇晃的火光和影子,奥丁的渡鸦停在她的头顶,此刻他们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和平状态。直至天明时分,她看见那个影子和渡鸦一同消失在阿斯加德的方向。
你让你的渡鸦来试探我,为何不亲自来和我谈谈,奥丁?巨蛇在深渊中发出一声怒吼,蛇尾狠狠击打了一下海床,掀起的巨浪险些盖过了阿斯加德的城墙。
“父亲。”
洛基站在海拉的船头,耶梦加得自海面以下探出头。
“今天,我们就要让那些神明吃到苦头。”邪神依然没有摘下自己都面具,从面具的眼眶中,耶梦加得得以一窥他眼中的狂热、仇恨和愤怒,还有环绕着眼睛周围的红色伤疤,仿佛某种扭曲的虫子,环绕着她父亲漂亮的绿眼睛。
“你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回去吗,父亲?”
邪神的眼神令她困惑,那是一种嗤笑愚者的迷惑:“我还能以什么方式回去?等着他们来接我吗?”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父亲。”
邪神突然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笑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咳嗽,无人注意到这里,或者说根本不糊有人敢注意到这里。
“我亲爱的女儿,从他们无故放逐了你们开始,一切就不能回头了。”
大战开始时耶梦加得就藏在海拉的船下。
芬里厄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就和当年他还是个孩子时一样。巨狼撞散了阿斯加德的军队,邪神在死神的船上召唤了漫天火雨,天穹仿佛坠落了下来,砸向阿斯加德。
耶梦加得在等,等那个人出来。她闻见血腥气、上好的金属、烧焦的肉体、碎裂的石块、海水的腥咸,头顶的海面渐渐被染红。终于在芬里厄死后她终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提尔和芬里厄同归于尽后,索尔无暇去照顾友人的尸体,战况让他被束缚住了。海拉的士兵仿佛海啸一般涌来,饶是雷神,也无法快速脱身。
只听海水骤然升起,巨大的蛇尾拍在他身前,刚刚好压死了浪潮般的死灵士兵。索尔抬头,正对上一双翠绿的蛇眼。
“好久不见。”
索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抡起锤子砸去,耶梦加得无处可躲,只能张开血盆大口支起毒牙,将毒液悉数喷出以期待索尔会躲开。
她低估了索尔搏命的心态。
雷神之锤砸断了她的身子,而她的毒液也浇了索尔满身。
索尔在毒液中挣扎。耶梦加得的毒液除了深入骨髓的毒素,甚至还带上了腐蚀性。他能感觉到皮肤在被灼烧,变黑,就像壁炉里的碳火那样。
“我一直想告诉你,父亲委托我转告你的话。”他的耳边响起了巨蛇的声音,“我知道你会出现在父亲的宫殿里,我都看见了,奥丁也都看见了。”
“‘我没有背叛你,他们是你的孩子‘。”耶梦加得躺在血泊里,翠绿的蛇眼始终望着索尔,“父亲。”
雷神愣了愣,手中的锤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伸出手试图摸一摸这位长久不见的孩子,然而在那之前,黑暗就抢先一步吞噬了他,他还没能来得及从指尖感受到蛇鳞那粗糙的质感,便再也没有了感受的机会。
耶梦加得的时间比他稍微久一点。雷神之锤砸断了她的半个身子,但是她依然还保存了些许魔力。那是很久以前洛基对她的教诲,永远留一手。即便洛基本人可能已经在疯狂中忘却了这些,耶梦加得却始终记得。
她记得的还有更多,她一直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不光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天资聪颖,更是这一切对她来说本就是无尽循环中的过往。相同的风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连院子里的月桂树有几片树叶她都数得一清二楚。
她赶在自己还有意识之时发动了最后的魔法。时间回溯生效的时间有点长,在这个空档她开始不自觉地回忆。
那是更久远的时候,第一次轮回之时,洛基交于她的魔法。她是记得那是个阳光耀眼的下午,她被父亲堵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背着这个咒语,直到闭着眼都能默写出来。
那时他还不懂父亲眼中的忧伤究竟从何而来,直到她被放逐进深海,直到诸神黄昏,她从海中冲出,却正好看见雷神的锤子贯穿了邪神的胸膛,邪神的权杖也刺穿了了雷神的心脏。
“……我本是为了你。”
父亲英俊的面容被毒液和针线摧残得不成样子,只有那双眼睛让耶梦加得认出那还是自己的父亲。他躺在血泊中说完了这句话就闭上了双眼。
耶梦加得对上索尔的眼神。
那双和芬里厄相似的眼睛中,震惊、痛苦、悔恨、以及更多耶梦加得看不懂的情绪混在一起,最后呈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位神明生命最后的对孩子的关爱。
雷神丢掉了锤子,耶梦加得低下头,让索尔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我想他应该教过你那个禁术了。”伴随着索尔的话语,耶梦加得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进身体,代价就是英武的雷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阻止他……也阻止我们。”
耶梦加得能猜到索尔在想什么。他们努力了一辈子却依然无法跨越巨大的鸿沟,从阿萨神族到巨人族,从雷神到火神,或者说仅仅是从索尔到洛基。她依然记得在大书库里,她躲在窗帘后面看两人相拥时被抓出来一顿臭骂的场景,那时父亲摁着她一顿骂,雷神却笑着去牵父亲的手,告诉他别和孩子过不去。
我当时就是没和你过不去才让你长成这幅混蛋样。洛基反手一权杖敲在索尔脑门上。
芬里厄不会知道,她从不问自己的另一位双亲是谁,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她就看过了真相。
神的生命漫长又短暂,漫长到能够看完一颗星星的生与死,却也短暂到连偏见也无法消除。
视线开始渐渐灰暗下去,耶梦加得知道自己即将开始下一轮的轮回。时间回溯就像是一场漫长又甜蜜的沉眠,梦中她会看见阳光洒满阿斯加德的神殿,那里没有纷争,也没有偏见,她会看见芬里厄在宫殿里奔跑,也会看见海拉在死者国度对着她们招手。那里还有他们的父亲,还没有被痛失爱子的仇恨和被背叛的愤怒折磨到失去心神、依然智慧又热爱恶作剧的父亲——
再次醒来时她可能会在柔软的床铺上,可能会在干燥的草甸上,也可能是冰冷的荒原,但她永远都会是耶梦加得,世界之蛇,邪神与雷神之女,为了改变终局而不断轮回的时间旅行者。
- END -
+展开【歷史評論搬運】
01,
情节结构其实很有意思,不过整篇的笔触主要集中在人物情感关系上,重心也倾向于此,在这一点上我个人持保留意见,主要是未免会让人感觉有些浪费北欧神话这个主题和背景。
我觉得构建这个故事的核心梗是很好的,很有潜力,重组一下思路和叙述的重心,我觉得能够更上层楼。
——白伯歡
02,
感觉是一场大场景的故事,为了挽回父亲们的关系不断轮回的蛇……我个人觉得这个角度切入,知道的东西稍微多了一些,悬念不够多,而且元素复杂,好像也并不是完全写感情,有点摸不着头脑。可能对我来说还是太博大了一些,很多东西都点到而止了。
——空繭
03,
这篇文章的阅读门槛看起来很高,开头出现的名字过多就足以把人劝退,对北欧神话基本一窍不通的我只能一边百度一边看= = 其实大概了解了背景的话看到一半左右就基本可以理清人物关系了(但为什么有几个角色的性别和我百度出来的不一样……),所以首先希望作者可以给点前情提要照顾一下不明真相的群众,这样大家才会看这篇文章然后来写评= =
如果抛开这个过于复杂的背景不论,其实文章的完成度还是很高的,起承转合都做得很好,但整体看下来之后,我有点不太明白耶梦加得在图什么,是为了认爹?挽回神明们破裂的关系?制止诸神的黄昏?总之感觉差那么一个明确的交代。当然也可能和开头提到的这个“只是一个片段”的设定有关,但看到结尾感觉已经很宏大了一点都不片段,所以对于这个动机感受上会有点错位(你说是个随笔谁信啊!这种)。
——上海人形
(因界面無法顯示粗體,故原文粗體部分以語句前加“=”來表示)
作者:琳艾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黑白的房间里对话?”
=“因为有人说这样的环境更适合谈论爱情,管他呢。”
“你指用文字更适合?放屁吧。”
=“我也这么觉得,但毕竟那个不知名的人没有比这更好的环境让我们聊这些。”
“一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情啊爱啊,羞不羞。”
=“没办法,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喜欢你。你不想谈情爱,那么我谈条件也行。”
“?什么鬼东西。”
=“请你和我结婚,我的各方面条件在相亲市场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我有被你吓到。”
=“距离你上一次拒绝我已经四年了,麻烦你说说这次拒绝我的理由。”
“我不喜欢只会在黑白文字里讨论爱情的人。”
=“那我用彩色的字体。”
“?”
=“开玩笑的。不过不管你举出什么拒绝我的理由,我都能想办法解决掉。”
“正常点,我害怕,咱们不是来这个房间里聊天的吗?”
=“唔,我只是偶尔换一换追求你的方法罢了,偶尔试试正攻法。为什么还不行?”
“那不就正好证明了我不是玩弄你的渣嘛。”
=“也没见过有能钓着别人这么多年的渣。”
“怪我咯?我才奇怪为什么你能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
=“为什么我不得不被本人问这个问题?还是别人经常问的,我都答厌了。”
“愿闻其详。”
=“和你说是浪费时间,你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
“你就知道了?”
=“比你知道,我可揣着心思希望你早点爱上另一个人,然后让那个人渣一渣你,这样你才会知道我是什么心情。”
“你说啊,我先学着也没关系。”
=“行,那你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开始大段独白。”
“因为很无聊的样子,我可以发会儿呆等你讲完吗?”
=“可以的,反正都是你没法理解的东西。……在我的理解里,我相信爱作为一个概念有其原型,而任何从其衍生出来的东西,都可以称为真爱。”
“我忍不住想用个表情包。”
=“问号很多的那个吧,我知道,别打断我。——所有美好的感情都可以源自于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母子的关系。但爱情不一样。爱情与爱,是实体与倒影的关系。”
“小孩皱眉.gif”
=“爱情是爱站在湖面,望向湖里时所看见的东西。也是我对你抱有的感情。”
“嗯,果然完全听不懂。”
=“很简单,说白了我喜欢你就跟我喜欢我自己是一样的。你能理解人都是自利的生物吧,那么喜欢你就是喜欢自己,时间长点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区别。”
“能不能说点阳间的东西?”
=“行啊,请你和我交往,实在不行炮友也行。”
“这个不行,我很单纯的。”
=“你真的好麻烦,我喜欢你也不行,想睡你也不行,考虑现实因素结个婚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想玩高达。”
=“我也想玩,我还可以给你买,甚至可以跟你玩,这个转移话题好生硬,不及格哦。”
“谈恋爱哪有高达好玩。”
=“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到这种黑白房间里了吧,省得你说到一半去玩去了。
“我也可以装死。”
=“确实可以,但这样我就会开始对你读情诗,也可以吗?”
“……”
=“XX,看着我。”
“干嘛?”
=“没有,我就想看看你的脸。”
“这里是黑白的,你什么都看不到。”
=“但只要能感受到你存在于此,我的眼前就会有你的脸。真帅啊。”
“你的审美真的一直有问题。”
=“是你们一直都低估我有多喜欢你。”
“有多喜欢?”
=“你想听哲学的还是文学的?”
“……有什么区别啊。”
=“哲学版本:我有多爱自己就有多爱你。文学版本:我爱你。”
“就这么简单?”
=“你看不出这三个字有多少程度吗?”
“你就算换个黑体字也不行。”
=“看看,就是为了你们这些人,作家们才不得不把这简单的三个字演变成一段又一段的铺垫,换了一种又一种的比喻,去拼凑一个又一个哀伤甜美的故事。本来多简单一句话呀,要人理解就变得很难了。人类的共情能力实在是过于糟糕了,你就不能自己代入一下读过的所有和爱情有关的故事吗?把它们全部加起来,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我没怎么看过这种故事,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也很享受对你告白时,你每次都能找出新的转换话题,很有趣。”
“对啊,那我们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吃点什么?”
=“吃点那些你不要的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不要的?什么东西?”
=“我的爱情。”
“我才不要吃啦。”
=“说的也是,走吧,和你聊爱没有什么意义,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去吃顿好的吧!”
“你就这样放弃你的爱情了?”
=“怎么可能,你想的美,我永远喜欢你。”
- END -
+展开【歷史評論搬運】
01,
这篇文章很神奇。全篇都是对话,乍读之下让我有点一头雾水,但是继续向下读,结尾却让我会心一笑。
——KishibeYui
02,
琳艾,是你写的吗,多年明恋求而不得,天然渣男,哲学探讨,按头输出观点,这些元素加起来我还没想到更符合的。
“爱情是爱站在湖面,望向湖里时所看见的东西。”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感觉你肯定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233
——艾連
(没错,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用半小时写完的。——琳艾)
03,
这篇虽然很简单,但读起来却很有意思。
一场一方永远逃避一方永远不舍,所以永远不结束的攻防。
——淺間
04,
看完感觉就,啊,果然是糖啊。不接受并不代表爱恋双向不成立,彼此作为独一无二的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哪怕都不改变到死还不和结婚没两样。——又是把狗骗进来杀的文
——Follow
05,
感觉是上次那个靠纯对话来叙述的练习的延伸,感动。
整体上这段对话是完成了一个对双方奇特感情关系的描述,让读者能够感受到这种感情关系的状态和存在,功能性上而言还是完成了它的主要任务,不过个人寻思还是太一维了一点,就是……它的功能还是比较简单。虽然本职功能完成得很好,但它也只完成了本职工作……
——白伯歡
(因为几乎上是真正的对话w,谢谢大家有甜到,实际上是真正的一直被拒绝与一直在追求。——琳艾)
06,
对话背后想要表达的有点意思,对话本身可能差点意思,描述表面故事用的辞措如果更耐人寻味一点就好了
——空繭
07,
我去。。我觉得这个白字就是我 但是没人跟我这么表白就是了-_-|| 设定挺有意思的。啥跟你说爱情就是浪费时间 我没怎么看过这种故事 我的膝盖真是中了好几箭 经常被我爸说不懂爱 感觉在亲友眼里我就是当代法海 不过个人观点把爱情说是水仙的那个梗 还是狭隘了吧或者说不太恰当?所以这个月的文章对真的我太不友好了
其实也有看过言情文吧 但是感觉男女主大多莫名其妙的相爱 相爱的过程我???相守的坚贞倒感人 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会相爱 所以看相守的时候也???这篇也是更加侧重了喜欢 而没说为啥喜欢 (当然还是很甜的 甜甜的情话)
——白步薇
08,
首先请允许我将故事的两个主角简称为小黑和小宋……怎么说呢我个人可能并不会把这个故事归入到棉花糖,这个可能也是定义不同吧。想到这两个人已经持续了很久的追逃游戏,而且在可预见的将来之内还会一直持续下去,说实话感想有点复杂。从小黑的角度来说这个故事有点酸楚,但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而且多少会觉得小黑有点太顾着自己的便利了吧,而从小宋的角度来说则稍微有一些可怕,或者说让人畏缩。这种追逃游戏如果没有被赋与一个喜剧性的外壳来消弥它的伤害性的话,会让人觉得被它的粗砺直白的感情交错擦伤而刺痛。不过另一方面,倒也会让人觉得,这种直白的告白与拒绝的交锋也是一种只有在文学中才能存在的理想化的美谈,只有在文学中才能够一直持续、反复,而不至于因为连续的擦伤而磨损疲劳最后嘎吧断为两截。
——回音壁
(!你只评论了我一篇最短的。而且我抿了半天你的简称,发现你觉得我只顾着自己,而替对方感到害怕和畏缩www。不完全是文学里,毕竟这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略去了所有当事人苦痛的)纪实。——琳艾)
【糖組投票第一,作者獲得【糖心天使】頭銜。】
作者:绿鲤
咔嚓。咔嚓。
多余的枝叶和花蕾随着剪刀并拢掉落下来,嫩弱的断面向空气注下一缕缕植物清香。
武凯努斯家的园丁在晨露中修剪花园。在他身后的玻璃凉亭中,少年将剪下的花叶放进小小的水盆,却没有立刻给母亲送去。
少年站在那里望着他从累累繁枝中剪下一个个花蕾,原地站着。
看着他长大的园丁发觉了,隔段时间才回家一次的雷昂小少爷似乎有心事。即使脸上秉持“不给他人留破绽”的家训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园丁仍然能感觉到他的心里有杂草在生长。
是什么在困扰着武凯努斯家无往不胜的幼狮呢?
他笑着继续把多余的花蕾从枝上剪下来,然后,如他所预料的,少爷叫了他的名字。
“有何吩咐?少爷。”
“如果一名Verecca(葳蕤卡)结出了花蕾,是正常现象吗?”
原来不是因为对园艺感兴趣才找我说话的呀。
园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笑了一笑,但完全不意外。
他知道少爷在学校的室友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葳蕤卡族。自从那孩子跟少爷成了室友,少爷就一点点地变了。那位从容优秀、傲慢而冷淡的少爷,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皮,直到遇见了那棵小树才真正从坚硬的种壳中发出芽来。
在一年以前,园丁都没有想象过少爷会主动跟自己聊天。一个植物体质的边缘种族,原本入不了在焰灵中首屈一指的武凯努斯的眼。
但少爷总是在问葳蕤卡的事。比如“缺营养的话身体是否会变小”、“头发里长出的枝条有没有知觉”或者“和焰灵生活在一起会不会感觉很可怕”之类的。上一次回家,尊贵的少主人还问他该如何修剪头发里的枝条。
所以这一次是那个孩子要开花了吗?
"翠克好像在瞒着我关于花蕾的事。"少年心里有带刺的花枝在潜滋暗长。
他的葳蕤卡室友不喜欢自己的枝条太长,不时就会修剪。但是自己给自己剪枝是个技术活,如果你对着镜子给自己拔过白头发,一定知道有多麻烦。翠克曾经一脸不服地趴在镜子前给自己剪枝,而雷昂在为他剪豁了的发型大笑了好几次之后,最后还是向他伸出了手:“剪刀给我。”
从那以后翠克的枝条都是他修剪的,从一开始的剪完还要谢个幕交换一笑,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剪枝是两人之间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但是之前,雷昂回到房间时发现翠克自己对着镜子在剪什么,询问时,对方说“没什么”,接着便转移了话题。一开始雷昂不觉得翠克会向自己隐瞒什么事,让他真正起了疑心的,是后来垃圾桶里出现了尚未褪尽青色的花蕾。
——接连不断地。
几乎每天都有花蕾被丢在垃圾桶里,从一开始指节大小含苞欲放,越来越小,看起来就像刚刚冒芽就被掐了下来。
仿佛是与之对应的,武凯努斯家的幼狮发现对方在刻意躲开他的视线,好像那样自己的迟钝和疲惫就不会被发觉一样。
每当他问:“你没事吧?”翠克便向他扬起三月般的笑容:“我没事。”
“……”
“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说了这样的话之后,翠克就一定会在几分钟内离开他的视线。
明明走到哪里哪里就氤氲起下过雨一样湿漉漉的气息——每一个被剪下过花蕾的伤口可都在向他告密啊。
翠克不愿回答,雷昂就不追问。
但不追问不代表他不担心。
翠克怎么了?长出花蕾正常吗?如果正常的话为什么要把花剪掉?是因为跟焰灵生活在一起才产生异常吗?不然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一直躲着我?这是对我都不能说的事吗?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吗?难道真的是因为我?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少年的脑海里像气泡一样冒个不停,想去找他问清楚,又怕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影响。不安的刺在心里疯长,终于开满毫无道理的恐慌。
——那个人,是不是就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凋谢了?
园丁当然不知道自己眼中滴水不漏的少爷会有多丰富的胡思乱想,只是笑着说:“葳蕤卡开花是很自然的事,不用担心。在这个年纪,控制不住开花的心情也是正常的。”
然后他得到了小少爷投来的困惑目光:“开花的心情?”
“啊呀。”抱歉,那位没见过的同族小朋友,作为武凯努斯家的园丁,我要稍微出卖一下你了。
清晨的花园里,园丁在向少爷解释完葳蕤卡的花之后,看到少年的脸色一僵,而后那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他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就全线崩溃了。
他抿嘴、咬住下唇、咬一点、咬全部、感到失态又用手将下半脸遮住,一只手不够再转过身去,都拦不住那疯狂上扬的嘴角了。
“不要让过于沉重的花蕾压断了花枝呀。”
将那心花怒放的样子看在眼里,园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回身继续工作,给少年周身盛开出来的喜悦让道。
假期的最后一天,浴室的镜子前,年少的葳蕤卡拨开自己的头发。一夜之间,遍布伤痕的枝条上果然又生出了花蕾。
从他第一次为那个会给自己剪枝的少年感到心脏重重一跳之后,这些花蕾便接连不断地从枝条上冒出来,如果没有剪掉,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出累累繁花。
爱是藏不住的。
对葳蕤卡来说尤其。
当你的目光无法从一个人身上移开,当他看过来又下意识躲闪;当你开始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无论是物理还是心理;当这个人从你身边离开了,就会出现在你脑海里;当你为旁人得不到的笑容而感到喜悦,当你为见者有份的温柔而失落;你的心跳好像不属于自己了,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你怎么拦得住这满枝的花想要盛开。
想让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如果哪朵花因为雷昂一个笑容而忽然开放,这份感情就藏不住了。翠克当然知道,自从跟身为葳蕤卡的自己成为密友,出身武凯努斯家的雷昂背后的讥笑声就从未断过。如果秘密真的败露,做朋友都尴尬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让所有的花在能够开放之前消失吧。
翠克托起伤痕累累的花枝,举起了剪刀。
“别剪。”
剪刀掉落在洗手池里的声音紧跟在话音之后,转过身,少年的身影正好从门的画框里走来,被身后窗外透进的夕辉镀上一圈碎金。
“嗯、嗯?雷雷雷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慌忙把花枝藏进头发里,年少的葳蕤卡紧急扯出一个笑容面对他。
他径直走向他,没有给他再转移话题的机会。
“为什么要剪掉?”
这么说的时候,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就像不知疾苦的天神一样向他低垂目光,淡金色的眼睛望进他眼底。
他们太久没有这样对视过了,那片金色几乎烫到了他,然而他却做不到躲开。
“我可是很羡慕你能开花的。”翠克听到他这么说,被深深藏起的花枝好像都有了痛觉,每一个被剪下过花蕾的伤口都委屈地哭了起来。
他几乎气息颤抖地反问过去:“你知道开花意味着什么吗?”
然后那一蔓伤痕累累的枝条便被从发间轻轻拨出来,二指小心翼翼将那小小的一芽托起。雷昂靠近了翠克,附在耳边对着嫩弱的花蕾说:“开花意味着‘我喜欢你’。”
翠克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但是就在雷昂眼下,细小的花蕾褪去青色翻出柔软的洁白,随着泪光在葳蕤卡的眼中浮起,一朵小花在焰灵的手中悄然盛开。
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雷昂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胡思乱想的千百个结局里也包括许许多多的拒绝,但现在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于是冷淡而不擅长表达情绪的少年无比爱怜地凑近那朵小花,说起最最真挚的悄悄话:
“如果我能的话,开出的花现在就能淹没你。”
而后他看见可爱的心上人含着泪抿住嘴、咬住下唇、咬一点、咬全部、最后还是放弃了拦住那疯狂上扬的嘴角。于是他也笑了,两人一起向喜悦投降,矜持和伪装都放弃了抵抗。
从他亲手修剪过的花枝上,葳蕤卡的发丝之间,一朵接一朵,累累繁花为他盛放。
- END -
+展开【歷史評論搬運】
01,
芍药口味的棉花糖。花蕾时娇小隐秘,白色中带着淡淡粉色,绽开时绚烂如牡丹,花瓣轻柔娇嫩却偏偏艳压群芳。大概就是我对这一篇绽放开的爱情的感觉。那句“给少年周身盛开出来的喜悦让道。”非常可爱,明明是霸道总裁(?)系的男主,却很有少年清甜。小树枝的纠结很可爱,最后两人的盛开也很可爱,总之很可爱。可爱就完事了!看的过程中我脑内一直代入《自称恶役大小姐的婚约者观察记录》的男主的脸【。】
——琳艾
02,
很轻盈的一篇文,开头的悬念和中间的视角转换都很好
——KishibeYui
03,
虽然故事内核很简单,但是我喜欢这篇=v=
设定给简单的故事加分,人物感情和节奏也很好,票给你了=3=
——淺間
04,
哦~设定好可爱
——Follow
05,
设定很可爱,情节结构也很简单,以一个非常短的小故事而言我觉得没啥特别可说的,把控还挺稳的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优点。
——白伯歡
06,
太甜了太甜了太甜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甜这么可爱的棉花糖,我全程被少女心泡泡淹没。而且在剧情的把控上完整得让人舒适,看完就能够脑补到两个少年经历的种种甜蜜时光,嗨呀!我爱了太甜了太甜了太甜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甜这么可爱的棉花糖,我全程被少女心泡泡淹没。而且在剧情的把控上完整得让人舒适,看完就能够脑补到两个少年经历的种种甜蜜时光,嗨呀!我爱了
补充一下,说到心花怒放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设定真是形象到爆炸,感觉可以看到一个害羞而满脸通红的少年被他头上的枝丫布满的花蕾簇拥,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这么甜……
——空繭
作者:雷七郎
——听说组里有个姐儿勾搭上蓝河高的小子了?
——听说我们老大泡到一个道上的美姐当马子!
自某年某日始,蓝河町开始流行起这些谈资。
您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故事还得从开头说起。
话说这天底下有个蓝河町,蓝河町有个市立蓝河男子高校,号称少年侠客的热血战场,街头英雄的武林圣地。校训只有简单明了八个大字——心存正义,胜者为尊。
蓝河高有三大奇景:桌椅堆成的瞭望山,废器材划分的南北操场,山上的冷眼美少女和山下的看门犬……
对不起,这个少女和犬字都要加双引号。
兰乱,人人尊称一声兰爷,身高不出一米六,面容姣好似少女,留的长发隨便在脑后抓起一撮;据说是因为裤链坏了沒钱修,于是不知从哪兒捡来条女高中生的校服裙子围了遮羞;成天撐著把红雨伞蹲在废桌椅堆成的小山上愣神兒。其最广为人知的传奇便是初中时曾独自一人提着西瓜刀,跟帮派的一群喽啰从街头杀到街尾,并成功成为站到最后的那個,被十几辆呼啸的警车护送着光荣踏入少管所,三年后出来时正赶上樱花烂漫的高三开学日。
至于那蓝河“英雄”们口中的“看门犬”么……
蓝河高的二把手,兰爷最忠实的小弟,哪怕每天被从“山”上踹下千百次,也不改跟随兰爷一辈子的宏图大志。因为那张看着颇喜剧的脸,被起了个 “囧哥”的外号,至于他的真名,已经没人记得了。
阿囧每天跟在兰爷后边儿,从进校门,在校内,到出校门,逛夜市,甚至连上厕所儿的时候,祗要是能见到兰爷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阿囧像条跟屁虫似地寸步不离。如此过了半年多,大家便祗知道兰爷身边的阿囧,而忘了那个在兰爷初踏校门之时,第一个迎头而上却险些被对方一脚踢烂脑袋,紧接着以脸着地给兰爷当了回擦鞋垫的前蓝河高老大。
遥想当初,正是年少气盛时,我自视蓝河高英雄,哪甘屈服于人。当天傍晚,斜阳夕照,红彤彤紫淀淀的天空之下,曾经的老大鼻插小纸团,手拖一根龙头水管,找到天台上如孤狼俯瞰天下般的兰。
兰只回头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只说道: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不是这蓝河町的人。”
“不错,我是邻镇转学来的。”前老大气势汹汹。
兰没回头,“我这辈子只知道千方百计想从这儿逃出去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己跑来蹚浑水的。”
“说什么屁话,”前老大叫嚣道:“是男人就要争王称霸,当人上人。”
然而第二次的叫战之声未落,一只脚已踩在他脸上,送他的后脑勺儿与水泥板甜蜜撞击。前老大晕晕懵懵间祗觉得那只脚在自己脸上磨了又磨搓了又搓,眼神朦胧间似能看见,那脚的主人在用一个充满鄙夷的眼神为他的狼狈做了脚注——
“蠢货。”
“我不服!”前老大努力摆开了兰的脚,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愤愤道:“老子从小就被人欺负,当年每个人都嘲笑我,如今到了这儿,好不容易才混出个人样儿,老子就不信,老子在这儿也只能被人踩在头上!”说着又是一拳上去,却被对方轻松一躲,自己反而滚了几滚,倒栽葱一样撞在天台的栏杆上,留下一脸的网印和哗啦啦止不住的鼻血。
“这蓝河町就是片沼泽地,一但踏入,就再抽身不得。”兰回头看他,眼神似乎带上了一丝怜悯,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丢在他面前,道:“你不属于这里,干了这瓶酒,趁早离开吧。”
前老大仰倒在地上,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他:“你这是在警告我么?”
“是朋友,便是忠告。”
“你当我是朋友?”
“这泥潭中已有太多的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你不一样,你还有别的选择。”
“如果我说,我是自愿沉沦呢?”
“何必。”
兰看了看他,转身要走,却还是停步,道:“只要还在这蓝河高,我就还能护着你们,到毕业之前,自己好好考虑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老大躺在地上,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那瓶酒,抬手捞过那瓶酒,一饮而尽。
那些虾兵蟹将们自然不会知道他二人之间曾有过的这些对话。
总之,自此以后,兰乱的称呼就成了兰爷,蓝河高的前老大就成了兰爷身边的阿囧。至于阿囧过去那些呼风唤雨的嚣张日子,很快便成了历史的齑粉被众人彻底遗忘。
毕竟在这个江湖,拳头才是你存在的证明。
阿囧就这样跟着兰,做起了蓝河高的第二把手,而兰,永远是那副事不关己化外高人的模样,踩烂一颗又一颗送上门的卷心菜,并无视着本校喽啰们的顶礼朝拜和校外门派的忌恨。
仿佛真如坊间所传言的“手把红伞闯天下,提柄钢刀杀四方”那般。
于是在挺长的一段时间里,蓝河高上到三四五把手,下到虾米拌生抽,各个走在路上都自觉得高人一头——看世间孰敢惹我大蓝河男高?!
可江湖不会那么幼稚,再呼风唤雨的高中校草,也会遇到被社会拔苗助长的时候。
时间记作某夏某月某某日午后,天气阴,小雨,地点河堤旁。
是日兰兜中正巧有些宽裕,上午来找打的卷心菜乖乖奉上囊中物,让兰正午时得享一顿大份拉面,连面和卤蛋都要的双份儿,再倒上大半碗油泼辣子,配一瓶冰镇二锅头,真可说是爽极。
吃饱喝足,方出门就被一群大白菜梆子给包围了。
兰把伞尖往路边一插,仰头灌下整瓶二锅头,舔舔嘴唇,打了一个饱嗝儿,把空瓶子往边上一摔,哗啦啦一大片玻璃就碎成渣渣洒了一地。接着就是钢刀与铁棒同辉,砖头共酒瓶齐飞,雨滴滴伴着红花花四处飞散。
等兰把那群白菜都打烂在地,自己也早已浑身湿透,连袖口渗出的水都是红的。从屁股后兜摸出瓶四棱子,大口一闷,眼神就这么不经意地一飘——
真真是黑发如瀑,白裙似花,乌亮亮一双大眼,红艳艳两片樱唇。雨气沾湿薄裙贴在肉上,半透出一道丰腴曲线,几片片迷蒙肤色。落在白肩头白胳膊白腿儿上的水珠子正滑溜溜往下滴,一只手撑着他那把红伞,阳光透过伞面映在她脸上似擦了桃花粉一样。
兰刚干完一场硬仗,又闷了大半瓶,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这酒劲儿终于上来了,祗觉得这一片雨浇得他口干舌燥浑身发烧,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女人移不开半点地方。半晌,大概是那血是真快要流尽了,才开了口道:
“姐儿,你那沟子卖不?”
无论是不良少年对美艳少妇大胆出手,还是纯情男儿被帮派大姐诱拐玩弄,总之,蓝河高的王者——兰爷,这么样一个人物,他竟然谈起恋爱的事儿传遍了整个蓝河町。
于是我们终于可以开始说到这故事的两位主人公了。
话说那日兰醉酒对那个撑了他伞的女人出言不逊,那女人非但不怒,反而燕燕然一笑,说:“你若是招我喜欢,我倒是可以出钱买你。”
兰听了眼神就有些迷离,嘴角一勾,眉头一挑,踮起脚尖凑近她耳边,从喉咙里半含着传出一句:“你要是喜欢,我不要钱。”
相视一笑,女人把伞递还给他,他脱下自己被雨和血浸透了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接过伞为她撑起,两人一道去了兰的住处。
说是住处,不过是废弃码头上堆着的一些老旧集装箱,早已锈透了,兰在两个不太大的箱子之间用砖头压了几块铁皮板当屋顶,这便算家了。
两人正是兴头,哪里管得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潮声混着潮声,红伞映着红云,酒气血气混着云雨之气,搅出个痛快才叫一个爽气。
后来的一段时间,两人经常在这破棚子之下鬼混。有时兰在这里等一天也等不到人,有时从学校回来却会看到她在那柄红伞下等他。
“下次等我那儿没人的时候,你来吧。”某一天,女人把兰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
“那我得带上门礼。”
“用不着。”
“不行,我就要送。”兰把头往她胸间又挤了挤,深深埋入,吸着她的香气。
“那这样吧,”女人抬起他的下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唇,“我要这个。”
兰笑起来,爬起身来去舔,女人被他逗得有些痒,想要避开,却又被追上,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道:“你这鬼头,真不知该说你是傻还是聪明。”
“知道你说的什么,祗是我身无分文,有的只这身上长的玩意儿了。”
女人捏了捏他的脸,红伞下更显一片嫣红,愈发觉得可爱得紧。
“姐姐跟你日子还长着,不急你这一时。”
兰听了,笑说:“姐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连名字也不肯让我知道。”
女人听了,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忍不住笑:“我们总是‘你’来‘我’去的,我都忘了自己还没跟你自我介绍。”
“那你叫什么呀?”
“aika。”
“aika……”兰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问道:“这名字好听,要怎么写啊?”
“我要不想说呢?”女人微微笑着看他,兰觉得她这时候心里是带着些不幸福的,因为她眼中的光晕变得像是秋夜里寂静的迷雾,而失去了方才如春雨后伴着阳光闪烁的霓虹。
“为什么?”兰又问。
“我不喜欢那两个字,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要凋谢了一样。”
“那你自己想一个写法呗。”兰笑说。
“自己想的也能作数?”女人道,“像个假名一样,那也成?”
“你的名字,你自己要是不喜欢,有什么意义。”
女人被他惹笑了,“那我要是喜欢,每天换一种写法,你也愿意?”
“只要我知道那是你就成。” 兰摸着她的头发,“反正我记性好,就算你每小时换一个名字,我也能记得。”
“每一个都记得?”
“不信我跟你拉勾,不论你换过多少名字,我会记得你每个名字。”
女人收起了笑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指在兰的胸前比划了起来,“那我就要这两个字。”
——爱歌(aika)。
“以后在你面前,我就叫这个,祗要叫这个名字,我就晓得是你了。”
“哦?”兰一挑眉:“读音都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叫的是这两个字,而不是别的?”
“因为我听得出来呀!”爱歌重又笑起来:“你叫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肯定不一样。”
“爱歌,爱歌……”兰半瞇起眼,把这个名字叫了很多遍,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多了层朦朦胧胧的水雾,仿佛整条河的水都被他们的热量蒸腾了起来。
过了几天,兰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张大红纸条,拿油性笔在上面写了“四十八愿”四个字,打算贴在篷子后边那个集装箱壁上。
“这个什么?”爱歌看了问道。
“门牌。”兰一边刷着浆糊,一边说。
“什么意思呀?”爱歌坐到旁边看着他忙活,又问。
“不知道。”兰拿起红条子往箱壁上比对着,“我字典里看来的,是个姓氏。我觉得看着挺吉利的,你觉得?”
贴好条子,兰回头看她:“怎么样?”
“好看。”爱歌走过来仔细端详着:“这几个字看着也好看,就是你写得难看了点。”
“切。”兰看了看自己的字:“大不了以后重写一遍。”
“那倒不用,”爱歌说:“我听说,愿望这东西不能重写的,不然算作弊,神就不会理你了。”
兰听了嘻嘻笑:“那我倒要把它写上很多遍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的愿望呀。”兰从背后抱住爱歌:“我的愿望,我自己把它实现才算是我的。”
“嗯……”爱歌想了想,推开了兰手臂,兰愣了一下,“你生气了?”
“没有。”爱歌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口红,旋开来,用那一小管的油红在兰写的字上重重地描了一遍。
然后回头朝兰嫣然一笑:“我的愿望,我也要自己来实现。”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仿佛这样的日子就是天长地久。就连天边的日头也似乎害羞了起来,被红霞染透了面容,要用海浪做的袖子来遮掩。
又快要入夜了。
那一夜的兰并不会知道,把蓝河町埋得严严实实的淤泥再持续不了太久。
数个月后,伴着时不时想起的警车声,拖着一把红伞,从蓝河医院的大门中走出的兰所看到的第一份报纸版头上,大大地印着四个黑体字——蓝河解放。
本文标题:《在不见天日的沼泽地里,我发下四十八愿只为与你唱一曲爱之歌》
注①兰 乱:读音為あららぎ みだれ(araragi midare)。
注②:あいかaika作為读音在日文中有很多种对应的汉字写法,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名字读音。蓝河、爱河、爱歌、秋华,等等均可读作aika。
+展开【歷史評論搬運】
01,
在?你把你的连载给我吐出来。
P.S. 海盐口味棉花糖
——琳艾
02,
是联动?
——KishibeYui
03,
这篇文章整体的气质谜之像银魂= =,而且感觉像是什么地方摘出来的片段……
文字功底是很好的,但作为糖花恋战活动有点不够味……看完之后只觉得那种黑道少年式的风格过于魔性,以至于除了这种画面感别的都有点记不太清了,妖娆的小姐姐美是美但也只是一个工具人,没什么恋爱的心路历程。以及关于名字的梗的设定看起来也有点自high……
如果真的是某个长篇的片段的话……当我没说= =
——上海人形
04,
原来是系列作吗?!
感觉故事背景像是热血高校的魔改,然后主角几次让我有芹泽多摩雄的幻视……整体感觉是篇游戏之作,营造不是特别用心……能看出作者功夫,不过前后感觉并不那么贯通,阿囧前面仿佛是个关键角色,但后半程就让位给新狐狸精了,还是蛮有意思的,但我寻思显然不能算非常完整的作品……
——白伯歡
05,
绝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一见钟情写得这么合理合法……好像情绪到了那里,真的就恰好爱上了……绝了。
——空繭
(然后这个作者在群里说一见钟情是放屁(记仇)——琳艾)
(re:没关系,七郎嘛
雷七郎和雷七郎的文章那是一回事吗?——空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