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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下午五点半,太阳悬在西边,残留的温度恰好驱散冬天的寒意。夕阳的光辉透过楼道转角处的防盗栏,橘红色的光线照到站在楼道中的两个人影上。
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楼梯中段的台阶上,夕阳照亮了她稚嫩的脸,也照亮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瞳。
“王小明,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站在楼梯前,仰视着少女散发着光芒的身影。被光晕包裹的她似乎显得有些神圣,不过在感慨这个事实之前,我选择优先处理另一件事。
我掏了掏裤兜,翻出了仅剩的一张卫生纸。
“要纸吗?你鼻血流下来了。”
“啊,谢谢。冬天太干燥了,真的很容易流鼻血。”
少女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纸巾翻折几道都未能止住不断流出的鼻血,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将纸巾裹成一卷,塞进了鼻孔里。
“我抽屉里似乎还有一包纸,要我去拿吗?”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塞在她鼻孔处的纸。血液已经染红了与鼻孔接壤的部分,虽然暂时没有继续往外渗,但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鼻尖,摇了摇头。
“不用,堵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
“真的。”
虽然还有些担心,不过既然本人这么说了,继续纠缠也有失风度。于是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是吗。那我走了。”
“好,慢走——不对!等等!”
少女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她。
“干嘛?”
少女一愣,随即有些气恼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什么干嘛!我不是说了吗,我接受你的挑战!”
说起来,她流鼻血前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但是——
“挑战?什么挑战?”
即便不看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脸上肯定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且是那种上课正在走神却被老师喊起来念书时会露出的茫然模样。
不过老师会以沉默来对应这种表情,而少女不可能像老师一样沉稳而克制的对应。
“好痛!我靠林小花你有病吧!你掐我干嘛!”
我的哀嚎几乎响遍楼道,身为罪魁祸首的少女——呸——我的邻居兼青梅竹马兼同班同学兼同桌的林小花依旧拧着我的胳膊,甚至凶神恶煞又理智气壮地回了我三个字。
“你活该!”
这样的指责对我而言是毫无道理的。
“不是,我真不知道啊!什么挑战——你先别掐了真的很痛啊!”
在我的强烈抗议下,林小花终于松开了掐着我胳膊的手,转而将手插进校服口袋。
她翻出了手机,手指啪嗒啪嗒敲打几下,随即手腕一转,将屏幕放在我面前。
“昨天晚上七点半,你给我发的短信。你不会说你记不得了吧?”
“哈?”
我接过她的手机,看向屏幕。页面是我和她的MECHAT聊天界面,显示着我的头像的一方,还配合着一个不胖不瘦的对话框。
我吞了口口水,念出了对话框中的字。
“‘林小花同学,本人,王小明向你发出一个诚挚的邀请。明天我们互相提十个问题,答对次数多的一方可以要求少的那一方做一件不违反公众道德的事情。提问范围不限,如果你有信心接受我的挑战,请于明天放学后来找我’……”
我反复看了几遍屏幕,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在林小花把手机收回去之后,我又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我和她的聊天界面。
这一次,对话框显示在右边,而框内的文字组成了相同的内容。
“……”
不,这不可能。
“想起来没?”
林小花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但我却因为陷入混乱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这不可能。我攥紧手机。我不可能把这条消息发给她。
虽然确实,我编辑过这条消息,并且编辑了差不多十次,甚至还上网查阅了挑战书应该怎么写、甚至用草稿纸打过草稿,但是我绝对、肯定、百分之百不可能发给她。
因为昨晚我把它删了。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的,删完了以后我还盯着对话框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想过发送之后的一百种发展,我甚至想要重新把文字打上去,但是最后因为我妈叫我去洗澡,所以就此作罢。
等洗了个澡出来后,我也没有勇气打开对话框,重新编辑信息发送给她。不如说昨天洗完澡之后我就没碰过手机。
“喂,王小明,你听我说话没有?”
总而言之,虽然我编辑了这段话,但是我绝对没有发给林小花。
“啊……这个……”
就在我思考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小花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往楼上走去。
“等、你干嘛!”
“去教室啊。”林小花回头看了我一眼,加快了脚步,“我为了接受你的挑战昨天晚上准备到三点,怎容你耍赖。”
“三点?所以你今早上课打瞌睡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到三点?”
“是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打瞌睡?你上课走神了?”
“呃……”
总不能说我因为昨晚没能把信息发出去,搞得今早坐立不安忍不住瞟她,才发现她一直在点头吧。
“算了,这不重要。”
林小花停下脚步,嘟哝了一声。不知不觉我们回到了教室,由于今天值日的人正好是我和她,所以教室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林小花拉着我坐回原位,然后将座椅掉了个头,与我共用一张书桌。
“好了,你先提问还是我先提问?”林小花用手杵着脸颊,一本正经地开口。
“啊?真要搞啊?那个短信是……可能只是系统错误?”
“那我先问了。”
“喂!”
林小花清了清嗓子,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径直问了起来。
“第一问。植物激素通常与其受体结合才能发挥生理作用,施某种植物激素,能使某种作物的矮生突变体长高。所以赤霉素合成途径受阻会导致矮生突交体矮生,这句话正确吗?”
“正确……”我下意识给出了答案,但马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为什么是生物题?你不是不擅长生物吗?”
在我印象中,比起生物,林小花更擅长物理,除此之外还有堪称丰富的冷知识储备。比如河马一年打多少次哈欠那种。
“呵。”林小花露出了怜悯的眼神,“我只是不想欺负人而已,书呆子。”
“谁是书呆子!”
“好了好了,第一题回答正确,继续第二题。”林小花打断了我的抗议,继续提问:“线粒体是细胞进行有氧呼吸的主要场所,研究发现,经常运动的人肌细胞中线粒体数量通常比缺乏锻炼的人多。在这之中,线粒体中的丙酮酸分解成CO2和[H]的过程需要O2的直接参与,这句话正确吗?”
“……错误。”
“回答正确。那么第三题:钙在骨骼生长和肌肉收缩等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晒太阳有助于青少年骨骼生长,预防老年人骨质疏松。而人体内Ca2+可自由通过细胞膜的磷脂双分子层,这句话正确吗?”
“错误……等等。”
我打断林小花并不是因为我打算放弃,而是我察觉到了某种异常。虽然林小花只提问了三题,但这三题我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连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盯着林小花疑惑的表情,吞了口唾沫,缓缓问出声。
“你这些题……不会是从我上次送你的生物卷套题里面选的吧?”
林小花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惊讶。
“你居然发现了啊。”
废话。我当然会发现。毕竟送她之前我亲自做了两遍试题,并且把所有题的答案都背了下来,以免林小花来问我的时候手忙脚乱。
但我肯定不可能跟她这么说。
“……恰好而已。”
林小花哼了一声,满脸怀疑地打量了我几眼。不过好在她没有追究,而是继续提问。
结果,直到第九题都是我送她的试卷上的问题。
在她问出最后一题前,我忍不住再次打断了她。
“虽然是我发起的挑战——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结果而言是好像是我发起的挑战——不过我到现在已经全对九题了诶?”
“是啊。”
“你怎么那么淡定……我要是全对了你可就危险了啊?”我皱了皱眉,“你总不会想和我打成平手,然后又开一轮吧?”
“那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啦。”林小花耸了耸肩,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最后一题,听题。”
我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第十题。”林小花停顿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向我发起挑战?”
我愣了一下。
“那是因为——”
话未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掉入林小花陷阱后,我慌张闭紧了嘴。
“那是因为?”林小花用手杵着脸,兴致盎然地盯着我的脸。夕阳还未落山,她的眼睫毛上挑动着光点,那些光点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明明是冬天,夕阳照在她身上显得那么暖和,她起来也好像很温暖,让人想要抱紧她。
“……你都不知道正确答案就提问,这种算作弊吧。”
我撇开视线轻咳一声,将脑内一瞬间闪过的某些冲动丢到九霄云外。
但是林小花似乎不准备放过我。
“谁说我不知道?”她歪了歪头,举止可爱得过分,“你要是想听我公布答案,那这题就算你输了哦。”
“唔!”
我的五官瞬间拧到一起。这是个陷阱。我告诉自己。林小花不可能知道我发起挑战的理由,她是在诓我。
“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诓你吧?”
“唔!”
可恶,她是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
林小花游刃有余地摇晃着脑袋,等待我做出抉择。那副淡定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发慌,而她刻意选择我送给她的生物试卷作为问题这一点也让我十分在意。
这套试卷是我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的,她爹妈倒是挺高兴,但是林小花事后给我发短信抱怨,说“哪儿有人会在生日的时候搞学习”。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送试卷给她的。最初,我选中了一条项链,项坠是闪电形状的,看起来十分帅气,而且……闪电不是很容易联想到光明嘛。
但是因为那天是去林小花家过生日,她还邀请了其他同学,按照她现场拆礼物的习惯,如果发现我送了她这么个东西,肯定会被其他人起哄。
结果,买回来的项链还放在我抽屉里,作为代替,我选了一套试卷给她。
……可恶,她不会真的知道我下挑战书的理由,才故意选了那套试卷,趁机报复我吧?
“喂,王小明,你到底要认输还是要回答?”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林小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用指尖敲着桌面,不停催促我赶紧给出答案。
“我——”我咬了咬牙,决定负隅顽抗,“我得看你答案是什么啊。如果你答对了,我就老老实实认输。”
“真的?你不会撒谎吧。”
“我才不会。”林小花怀疑的眼神让我十分不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你那么担心,那我就跟你再做个约定。”
“约定?”
“如果你答对了,就当你获胜。”
话才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万一林小花真的猜对了,那我岂不是又丢脸又没回转余地?
“你确定?”林小花一边问,一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那笑容我心里无比发怵,但是说大丈夫一言九鼎的人是我,要是我现在又反悔,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于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成交。”林小花咧嘴笑了笑,“那我就来公布答案了。”
“嗯。”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脚趾都在发僵。
“你之所以——”
林小花刻意拉长了音调,趁机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我努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她公布答案。
“向我下挑战书——”
没事的,没问题的,就算是林小花,她也肯定不知道我下挑战书的理由。
“是因为——”
毕竟我平时和她关系很融洽,按理来说我根本没有向她下挑战书的理由。
对,我俩关系很融洽。我俩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甚至是一个澡盆里洗澡的“澡友”,我不但知道她过去的所有糗事,我还知道最近有关她的所有传言。先不论我觉得传言中跟她交好的男生不及我一根头发,总之以我俩这种过命的交情,她绝对想不到我为什么向她下挑战书。
她绝对——
“你不想我明天和张亮一起出门,所以打算借此机会理所当然邀请我和你一起去玩吧?”
想不到……
“诶?!”
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所以我说嘛,我肯定知道答案,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啊。”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表情,林小花又嗤笑一声。这一次笑声里不仅有游刃有余的气息,更是显得得意洋洋。
“我、我还没说答案对不对!”
我开始垂死挣扎。
“哦,那你说啊?”
林小花应付自如。
“我——”
我尝试亡羊补牢。
“嗯?”
林小花笑靥如花。
“……正确。”
我只能缴械投降。
被戳穿真相的我双手抱头,巴不得将脸埋到桌子里。林小花欢快的笑声回响在耳边,我一边觉得这笑声该死的可恨,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抬起头去看一眼她笑红的脸。
等林小花终于笑够之后,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这个挑战我赢了哦?”她强忍着笑意的声音落到头顶,我愤愤抬起头看向她笑红的脸。
也不知道夕阳和她脸上的红晕哪个更温暖一点。
“是是,你赢了。”我向后仰去,故意把声音提高,显得我根本不在意这个结果,“愿赌服输——当然我完全没有发信息的印象——但毕竟我参与了这个游戏,所以也会遵守游戏规则。”
“王小明……你嘴可真硬啊。”
“要你管!”我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大爷坐镇的姿势,“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虽然被林小花摸透了心思,但是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林小花歪了歪脑袋。
“哎,我以为你已经料想到了,才会提出那样的约定。”
“……啊?”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看着我再次呆愣的表情,林小花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答案当然是,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哈?”
等等,让我理一理思路。首先,这个挑战的规则是,赢了的人可以让输家完成一件事。如果赢的人是我,我就会邀请她明天一起出门玩,而不是让她和那个什么张亮一起,但现在赢的人是林小花。
然后赢家,也就是林小花,她的要求是居然是,明天我俩一起出去玩?
“……这到底是谁赢了?”
听到我的提问,林小花再次挑了挑眉。
“当然是我赢了啊。你不会现在想反悔吧。”
“啊、呃,这倒不是……”我犹豫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直视着林小花的脸,“但是,那个……你不和张亮一起出门?”
这次换林小花露出一脸呆愣的表情。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出门?”
“可他不是邀请你了吗?”我撇了撇嘴,心头涌上一股不快的感觉,“就周一放学的时候。你们不是讨论周末要去哪里玩吗。”
想起这件事就十分不爽。本来那天放学我和林小花要一起回家的,结果那个臭小子中途钻出来叫住了她,然后还一脸不希望他人在场的模样。我只不过是大发慈悲善解人意地移动了位置,打算在楼道口等林小花,结果鬼知道会听到他俩的对话。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不是说先回家了吗?搞半天你躲在楼道口偷听?”
啊。糟了。
“不是,那个,你听我解释——”
我慌张地摆着手看向林小花,但话说到一半却卡在喉咙里。
“王小明,我问你。”林小花轻咳一声,认真地盯着我,“你听到对话以后是不是急了?”
“啊?”
“是不是?”
“呃……算是……”我有些尴尬地点头,“但是你不要误会了,我是怕你沉迷玩乐,忘记做作业,或者最后一天赶作业,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噗。”
“……林小花?”
“……没什么。”林小花伸手揉了揉脸颊,努力憋着笑,“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
“啊,嗯……”
我一边随声附和,一边盯着林小花的脸。虽然她说事情过去不追究了,但是看着这不断上扬的嘴角、以及有点小得意的表情,我的心中却浮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对劲。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总之明天我俩出去玩这事儿就定了。”
林小花迅速转入下一个话题,红光满面的脸上还是那副嘚瑟的表情。她直起身开始滔滔不绝地设想明天的安排,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查询什么。
而我盯着她不断上扬的嘴角,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不对劲。
我的直觉再次将这三个字送到了我的大脑里。
按照林小花的脾气,她发现别人偷听对话后,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平时的她百分之百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然后将做错事的人数落一顿,最后严厉警告对方不要再犯。
结果,现在她居然根本不追究这件事?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反应跟平时不一样?
说到底,她到底为什么能猜出我下挑战书的理由?确实,导火线是那天放学听到的对话,但是当时她应该不知道我听到了才对——
等等。
“王小明,明天早上我去九点去找你,你别睡过头了啊。我看明天是晴天,那我们的行程可以丰富一点——”
“林小花。”
我打断了她的声音。面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我一字一顿,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你那天是不是知道我在楼道,所以才故意跟张亮说那些的?”
林小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停顿了好几秒,然后视线开始左右游移,之前大大咧咧地坐姿也开始变得规矩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出现了。她不想说实话又想装傻的时候,一定会说的话。
“林、小、花。”我扶住桌面,朝前倾身,死死盯住开始慌张的林小花的脸,“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我没骗你,我真不知道。”
好了,她撒谎时的第二个癖好也出现了。一旦开始心慌,就会开始结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最好老实承认,不然后果自负。”
“后、后果?”林小花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瞥了我一眼,“你想干什么?”
“哼哼。”我直起身,掏出了手机,翻到了一张照片。我将屏幕转向林小花,让她能看清屏幕上的照片。
“这、这是!!!”
“没错,是你上课打瞌睡时候的照片。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你妈。”
虽然我是觉得她打瞌睡的表情有点可爱所以才拍的。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也不会亮出来。
“太卑鄙了!”林小花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你偷拍我!”
“我这是帮阿姨和叔叔监督你。”
“你!”林小花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咬着牙盯着我,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又露出了笑容。
“王小明,你上课玩手机!”
我嗤笑一声。这招对我可没用。
“没人能证明我上课玩手机,但是我可以证明你上课睡觉。”
“你!”
林小花一时语塞。发现口头不占优势之后,她朝我扑来,想要靠武力夺取我的手机。早就预料到她行动的我躲过她的攻击,快速闪到另一条走道上。
“好了,快点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我晃了晃手机,露出友好的笑容发问。意识到大势已去的林小花站在原地纠结半晌,脸色从红变得更红。
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而我盯着她的脸许久,突然又回想起她作为胜者的要求。
我忽然灵光一闪。
“林小花……”我憋住笑,努力用相对正经的声音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你不会是想要约我又不好意思吧?”
“唔?!”
“噗???我猜中了???”
林小花抓着衣摆,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活像一条被钓上岸的鱼。
看到她这模样,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爆笑。
“啥玩意儿啊太好笑了吧!因为不好意思就搞这么麻烦的一出?你是干嘛,想要激将法让我约你?噗噗噗太搞笑了吧!”
“笑什么笑啊!中了这么简单的激将法的人笑什么啊!”
林小花恼羞成怒,冲上前想要打我。我一边逃跑一边爆笑,要不是林小花追得太急,我甚至想把她现在的表情拍下来作纪念。
“都几点了,谁还在教室?”
打断我们追逐赛的并不是体力,而是班主任的声音。在班主任推开门之前我和林小花匆匆忙忙停住追逐戏,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迎接老师。
“王小明,林小花?”推门而入的班主任看到我们愣了一下,在我们出声解释之前,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值班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今天你俩值日啊。”
我和林小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辛苦了。结束了就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老师。”
目送班主任离去后,我和林小花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些。我俩背上书包离开教室,林小花看起来还有些羞恼,所以刻意加快脚步走在我前面。
我小跑两步,跑到了她身边。发现根本甩不掉我的林小花终于放弃了快步走,慢下步子与我并肩而行。
“话说,林小花。”看她放弃抵抗之后,我开了口,“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林小花没好气地回问。
“那条短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发誓,我真没有发给你。”
虽然知道了那天偷听……误听到的对话的真相,但是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通。
林小花瞥了我一眼,踢了一脚地面,闷闷回答。
“昨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用你的手机发的。”
“……啊?”
“我捡到了你写在草稿纸上的初稿,本来我打算等你正式下挑战的,可你一直没动静。”林小花又踢了一次地面,看来她是真的很羞愤。
“那你也可以直接拿着草稿纸当挑战书嘛,干嘛特意用我手机发。”
林小花沉默了一下。
“草稿纸不小心被泡水了。”
啊,原来如此。
“所以你昨晚就潜入我家,趁着我去洗澡,用我的手机发短信?”我长叹一声,“如果我没去洗澡或者家里没人怎么办啊?”
“不可能。”林小花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我,马尾在空中扫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你那个点百分之百在洗澡,阿姨也不会不给我开门。”
这么一说确实。
我盯着落在地上的影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记得我手机设置密码了,你怎么解开的?不会还特意去找了什么黑科技吧。”
“哈?”林小花斜过眼,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猜都不用猜,是我的生日吧。”
……正确。
不如说,这应该是预料之中的问题。顺便一说我也知道林小花的手机密码——不出意外,是我的生日。
孽缘啊,孽缘。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林小花有些不耐烦地问,“没有就别跟我说话了。”
我想了想,朝她那边靠近了一步。
“有。”我说,“明天的行程还没定完呢,今晚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制定计划?”
林小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友善的笑容作为回应。
“……要。”
“这才对嘛。”听着她的回答,我满意地点点头,“我攒了一些零花钱,我们可以玩不少地方——”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当太阳的光线即将没入云层时,我突然想到了一点。
明天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那条项链送给她。
END
+展开
看得牙酸,年轻人的直球真是闪得刺眼啊。
但是呢,全文就顺着两个人在当下的对话平铺开来,会显得有点单调。
可以把对话中提到的一些情节前置,比如:从林小花跟张亮说话被小明听到作为开头,先酝酿情绪、再通过对话来引爆,或许会好一些。
最后,考虑了一下动态平衡这个标题,指的应该是男女主互相有来有往?
再仔细读了下两个人的“交锋”,前半段是女主在前压,男主勉强招架,后半程则是反过来;而第一次读完后的印象是双方进进退退、你来我往。
这两种模式没有高下之分,但凸出了我模模糊糊感觉到的另一个问题:女主前后的表现区别不明显,读者会期待看到这个前段出尽风头的、骄傲又明亮的小姑娘害羞吃瘪之类的情节。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认为女主角更重要些,男主写得平淡些则不是问题,作为绿叶突出女主就好了。
作者:不落虚
要求:笑语
“快点!快快快!跟上跟上!”站在门边的人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催促:“小心你们脑袋!动作再快点!欸欸欸那边的,搬好了!里面东西把你们全部卖了都赔不起!”
这边管事的还在催促着工人们尽快装货,那边穿着粗布外套的记账来拿着厚厚的大册子一路小跑过来:“宋叔你给看看?这数目我刚叫外头的伙计一一对过了一样不差。”
被叫宋叔的人这一下笑得牙不见眼,他搭着记账的肩膀往外走寻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布袋,里头叮铃咣啷的,记账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连忙推阻诶:“这、这我可不能收!大伙都是给人干事儿的,哪里讲得了这些?”说罢,手又往宋叔那推了推,“我先走了啊,那边还等着咱呢!”
时隔多年,覃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船上虽然好,但任谁坐了半个月的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的。码头的人都穿着粗麻布的外褂,人人都着长衫大袍,倒显得他一身西装风衣还拄着手杖的模样像是个在外国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不过真要较起真来,非说他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倒也不假。
出发前,X难得找了一次他。会议室里没有其他人了,X就坐在长桌的尽头,而他的位置上放着一沓牛皮纸封着的文件,覃刚刚想拆开,X终于说话了。毫无机质的声音透过黑冷的蒸汽面具总是叫人有些听不清。
“……快到了再开,是回收任务,其他部门不会对此次任务进行留档记录。”
“那好歹告诉我去哪里吧代言人小姐?”覃见x要离开了,站起身喊了一句。
但她的脚步未停:“你会知道的。”
他现在确实知道了,当年他就是离开了这个地方才活下来有了后面的一切。
覃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在路边招了个黄包车,从口袋里摸出个纸条给车夫:“去这。”
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动,他往前探:“怎么了?”
车夫挠挠头,他把纸条递回来,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和羞愧:“俺不识字几个,不知道这写的……”闻言覃才回过神来,这不比纽兰特的出租车司机,上车递纸条就可以闭上眼等着了,海都的人还是这么……他笑了笑,开了口:“抱歉,我刚刚来海都不太熟悉,您带我去霍氏商行门口就行了。”
“得嘞!”
覃闭上眼,在脑中把任务文件一一分析。
海都繁茂这么多年,什么新鲜玩意这里都有,覃离开之前这里就是全国最大的贸易点。而什么都有底部的根基支持,在海都这庞然大物之下,有一根支撑着繁华奢靡一切的支柱。说得这么玄乎,其实它有个更通俗易懂的名:黑市。
就像海都人民都知道海都商会大王是谁一样,黑市的人也都知道黑市的大王是谁,但——调查师是谁,其实谁也不知道。只听说他活了很多年,是黑市的幕后之手,又听闻他调的香千金难换,有医死人肉白骨的作用。每年总是有新入黑市的人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传闻嗤之以鼻,但这时上了年纪的人就会告诉这些人调香师的诡秘之处。这一来二去的,总局终于注意到海都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了,便派了从这离开的覃来执行任务。
霍氏商行离得近,没一会儿就到了,覃感受着停下的黄包车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面额比较小的纸钞塞给了车夫,他也不管车夫在后面叫着“先生不用这么多!”的响声,支着拐杖一跛一跛地踏进了门。覃略过大厅里的人山人海,径直上了楼转入一个小隔间站定,用手杖敲了敲墙。那听上去……像是空心的。
墙倒是没开,不过另一边墙倒是发出了声音,他听着倒像是从那幅仿得挺好的山水画后面传来的。
“您好,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是纽兰特外差来的,叫你们负责对接的人来吧。”
“那么请问阁下是……”
“上阁院,覃。”
“原来是覃先生,我们已经知道总局的命令了。请走出这隔间,出去后往右手边走六步推一下那盆兰……”里间的人还没说完,他便看见覃站在了自己眼前。
“你们也该换一下了。这东西的年纪应该比我还……算了”覃掸了一下肩上落下的灰——那都是机关启动的时候顺着墙面缝隙漏出来的。
覃自来熟地往椅子上一坐,从包里拿出已经拆封的文件。这里很暗,没点几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还能看见黑木漆的桌上留着已经干涸的水痕,看来这里确实不怎么用了。
“……覃先生,我们将会为您提供一切助力,总局发来的文件在这之前我已经仔细阅读过了,任务内容为追捕‘调香师’,请问有什么异议吗?”负责对接的人笑眯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在他眼前打开了锁扣。
里面只是一张地图,还有一张小字条。对接人把木盒推向覃,笑道:“这是地图,上面已经标明了各个地点和机关,我们的人员现在已经在入口处等候了。”这时他伸手虚点了字条,“这是有人留给您的,请在无其他人在场时打开。”
覃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字条是谁塞的,X?她可不是会给“温馨提示”的好人。
夜晚很快来临,覃躺在旅所的床铺上,从怀里掏出了字条。很短,他阅读得很快,也很迅速地坐了起来。覃沉吟片刻后,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咔嚓”一声将字条点着。
那字条的笔迹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执行局内谁是这种字体,四四方方的汉字让他感到有点陌生。那字条上赫然写道:“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给我五十我边吃边写你看。”
碎碎念:是疯狂星期四文学,下个月初便会进行替换,牢头别杀我(顶锅盖跑
+展开
作者:巫念桃
评论:随意
一群鸽子呼哨着飞过,向着瓦蓝的天空深处飞去,逐渐缩小成落在视线里的几个小小的点。风筝被鸽子惊扰,陡然失了力气,转着圈儿落下来,挂在树的高处。春捏着线,试图把它扯下来。风筝被架在枝叶中间,很是顽固,春急了,施足了力气一边拉一边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踩到小石子,仰摔在地上。“哗啦”一声响。春侧过头,看到的便是地上散了架的风筝,眼泪先于声音从脸颊滚落。
母亲听到动静赶过来,对着这个小土人儿哭笑不得。她提起春,拉起她的手转一圈儿,拍掉身上的土,收拾好散落一地的风筝骨。“妈妈,它坏了!”春跟在后头喊。母亲一面绕着线一面说:“轻轻拉,一边拉一边调整方向,它总会掉下来。你只顾着蛮扯,再好再结实的风筝也得给你扯坏。” 母亲带着春修风筝,母亲修,春在一旁看。“坏了也不要紧,喏,有的是办法。”“再买一个不就好了?”春道。“那天下的风筝都要被你买完咯!”
那时的春是家里得意的小妹妹,吃的喝的玩的一概不缺。家里经商,是当地难得的万元户,最风光的时候宁海街有一半的商铺是她们家的,连带这几个孩子也有许多可供自己支配的零用钱,桌子上专门放了一个盆,里面装着给兄妹几个用的零钱,父母从不过问。那是春最得意、最快乐的时光。
等春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的情况就跟猝不及防被扯坏的风筝一样,多的店面被充公,只留下一栋房子。这蛮力源于父母资助的一个孩子。当时父亲看中他聪明机灵,又看他可怜,后爸不让读书,就一直供着他。他也确实聪明,像狗一样能在混乱中嗅出肉骨头,告发春的父亲秦执中是黑心资本家,借此获得了一个机会。这些离春很远,父母尽心维护者家里的和乐,直至出嫁前,春真正需要操心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大姐和二姐分别嫁给了修路工和个体户,没花什么心思和力气,只捡眼前有的嫁了。到了春,一轮一轮相亲,银行柜员她嫌她太油,小学老师又嫌太老实,最后投骰子似的投了一个人,黑而胖,只认识了三周便结了婚,听说唯一的优点是孝顺。少女时代春对于婚姻是否有过梦幻的想象我们不得而知,看样子似乎是没有的,否则难以解释春对于婚后的痛苦所展现的难以言喻的宽容和忍让。丈夫因为冒失丢掉原有的工作,决定去另一个城市打拼,毫无商量地就动身,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有一个妻子。春生产时,还是托邻居的关系,找到了产婆助产。那是千禧年的冬天,春一边照顾婴儿一边洗衣服,双手冻出了疮。马上到新年,老屋里的春联也是春自己贴的,春联是孩子选的,春背着孩子到集市上,对着哦哦叫孩子道:“宝宝选哪个哦?你看看,喜欢哪个我们挑哪个?”孩子随手一指,春就买了下来。这是她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丈夫毫无音讯。在大年初五的那天早晨,春倒完尿壶,正打算拎着去洗,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手里拎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是她的丈夫。
那是一袋子鸡蛋。听说坐月子要吃鸡蛋,丈夫说。春笑笑,她已经做完月子很久了。但她没说,丈夫也没话说,孩子很识趣地爆发出一阵哭闹。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夫妻俩共同生活之间的唯一声音与话题。丈夫第二天旋风一般地离开了。春想给孩子煮鸡蛋吃,敲开一个又一个鸡蛋,臭了一个又一个。好容易有一个是好的,孩子胡乱飞舞的小手又给它撇到地上,碎了。蛋黄蛋清混着淌了一地。
孩子五岁时,春扭到了腰,这成了春离开老家的契机。她把孩子交给母亲,自己出去打工。又两年,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夫妻二人决定把孩子也带出去。还好有孩子,春时不时冒出这样的念头。七岁的孩子话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还要密,让春一刻不能停歇。这成了她与孩子关系最密切、心灵最贴近的六年。等到孩子上了初中,春意识到这个五官以极其细微的变化宣告成长的孩子正在无可挽回地变成另一个丈夫的模样。春也痛苦地意识到她无法应付两个丈夫一样的人。她逗弄孩子似的问这个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却跟她一点儿也不像、张着另一张生疏面孔的孩子:“你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得到的答案是意料之内的——我会闷死他!春在孩子脸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冷酷与暴力,这让她浑身发颤,孩子紧握的拳头仿佛要落在她身上。孩子不知道的是他曾经的确有两个弟弟或者妹妹——来源于他那个不喜欢带避孕套的父亲,其中有一次还是宫外孕。孩子的好友的母亲罗女士是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当孩子和他的好友在篮球场上嬉笑玩闹时,春不得不去人民医院做人流,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有一瞬间,她希望永远不用睁眼。
回到家,她问孩子今天去哪玩儿了,得到的是假装没听到的安静。春不在意,只是说我知道你跟xx玩得好,下次邀请人来家里玩吧。孩子很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春说我有魔法。这是孩子小时候春经常跟他玩的一个游戏,把糖藏在手掌心里,骗孩子说妈妈有魔法,可以变出糖果。孩子对此深信不疑。只有春知道,两次人流都是罗女士安排的,她是一个好人,她的孩子也一定是一个好孩子。
春在孩子的婚礼上受到其他人的恭维,说她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懂事又成材的孩子,在三甲医院工作,前途无量。这些年,由于年龄渐长的缘故,丈夫的脾气没有原来那么暴躁。春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终于把这个固执的风筝拽下来了一点。她从来不曾问过自己婚姻对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她无法给出一个答案,也给不起一个答案。当司仪邀请她讲话,询问她自己对于婚姻的看法和秘诀时,她想到了童年时期被毁掉的风筝,十年如一日的忍耐终于换来风筝的平稳健全,但这是她想要的吗?年幼的自己毁坏风筝时,是全然的痛苦吗?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毁坏掉风筝而感到快意甚至得意呢?她不知道。她继而想到海,两个陌生人,被投入一片大海,幸运的人能相互扶持,浮到海面上换气,为接下来的考验揪心不已。然而更多的人就这么缓缓下沉,变成尸体后,再次从深海中浮出,对即将到来的种种,无动于衷,从容而镇定。她想到了她的丈夫。在海里挣扎时,她恨他。等淹死了又浮起来,她又开始怜悯他,真奇怪。
她祝愿孩子们能像放风筝一样轻盈地经营家庭,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拥抱,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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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太多中年夫妻离婚的故事,《风筝与海》倒显得比残酷的现实老派与浪漫起来。
丈夫竟与她几十年相处下来,脾气趋于平和;儿子竟养成材,寻了份三甲医院的工作还成了家。春若未尽千辛万苦,便必有万千幸运。
冷酷与暴力的人才不会仅仅因为妻子的忍耐便柔软温情起来!倒是孩子……嘛,这玄学的产物,她/他会从你的忍耐与善良中汲取爱,成为你独一份的小东西,甚至去找律师讨个说法:我可以帮我妈跟我爸离婚吗?(不可以,婚姻的存续与否只能他们自己决定。)那我可以只赡养我的母亲不赡养那个男的吗?(你可以只把钱转给你妈妈,但是怎么使用这笔钱你其实是没办法实际干涉的。)
她祝愿孩子们能像放风筝一样轻盈地经营家庭,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拥抱,永不分离吧。
vol213:[动态平衡]两不相欠-阿凡达2同人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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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知道自己不是纳威人,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的肤色、他的身高、他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还有那在潘多拉星上片刻不能离身的氧气面罩。
但他认为自己属于潘多拉的,他在这颗星球上诞生,成长,生物意义上的同类不过是遥远星系的几个名词。他和奈特亚、阿洛克、琪丽、图克一样了解这片土地,可以自由的穿梭于丛林之间,与天地万物和谐相处。
只是有时候,他确实能感受到从其他纳威人那边投来的疏离的目光,特别是当奈特莉冷淡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后背时。他隐约听说过自己的身世,在诺姆和萨利的闲聊中。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萨利对自己一直很好,像对亲生孩子一样。
天空人是坏人,他们破坏了美丽的潘多拉,掠夺这里的一切,粗鲁残暴令人憎恶。但天空人里面也有好人,比如萨利、比如格瑞斯。所以就算自己流着天空人的血液,也会成为一个好的天空人吧,他从小深信不疑。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在拷问仪器上死守秘密,他才不背叛自己的同伴和家人,绝不。
***
迈尔斯知道自己不是纳威人,哪怕他正穿着一身全新的、强壮的阿凡达皮。蓝色的皮肤、金色的眼睛,脑袋后面的带着触须的辫子和屁股上摇摇晃晃的尾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现在大不一样了,可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铭记自己是谁,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醒来的那一刻,一种古怪的情感就挥之不去。他复活了,带着以往的记忆,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窥探一个叫做迈尔斯•夸里奇的男人的一生,然后拿着他的剧本去走接下来的道路。
他从容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反正他恨这个星球和这个星球上的怪物们,因此对于继续执行铲除它们的任务甘之如饴。还有那个背叛者——杰克•萨利,他会找到他,杀了他,为自己复仇。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直到他看到那个叫蜘蛛的男孩——哈维尔•索科罗。
那个男孩的诞生完完全全是一场意外。不过也正好成为了潘多拉殖民计划繁殖研究的一部分,因此孩子被生了下来,冠以母亲的姓氏。
迈尔斯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哪怕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曾去看望过那个婴儿,反正军队会安排好一切。可眼下,当做为人的一生已经结束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血脉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心中一些无法言表的东西在轻微的颤动。
***
“上校,那不是你的儿子。”按钮被按下的时候,阿德摩尔将军警告和提醒着。迈尔斯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但他用说服别人的理由同样说服了自己——蜘蛛是个有价值的俘虏,而我可以撬开他的嘴。
“将军,让试试换种方式来问他。”迈尔斯从容的应付了女将军,命令手下把蜘蛛送回牢房。他透过玻璃观察了一阵那个孩子,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现在蜷缩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下面,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像是个被吓坏的孩子,看上去居然有点可爱。
棍棒和糖果永远是调教的好手段,他很擅长此间平衡。当等待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足以在蜘蛛的心灵上留下一道惴惴不安的影子的时候,他推开门走进了牢房。
蜘蛛飞快的从藏身之处窜了出来,可他还在半空中就被迈尔斯一把捞住了肚子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冰冷的金属桌面撞的他后背生疼,而更可怕的是那几乎覆盖他整个胸口的蓝色大手。
他不是没见识过纳威人的力量和速度,和天生拥有碳纤维强度骨骼的三米高的巨人相比,做为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一个没成年的人类,他的反抗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如果对方愿意,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轻松压断自己所有的肋骨,再不济也可以像拧断一根树枝一样轻松捏断自己的手臂。
然而那只手只是保持着适度的力量,让他无法动弹,并没有施加更多的痛苦。他像纳威人那样用嘶嘶声示威,然而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虚张声势。
“放松点,小子。”
迈尔斯让自己的声音权威但透着一丝亲切,控制住场面。他的掌心传来男孩强壮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因为挣扎和恐惧比平时更急促一点。男孩的皮肤是温热的——属于人类的温度。迈尔斯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在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了。
这是属于迈尔斯•夸里奇的血脉传承,一个活的子嗣,dna的延续。他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影子,那头金棕色的头发,那双深褐色的眼睛。自恋一点说的话,他可以算的上是个英俊的少年,正如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蜘蛛停止了挣扎,迈尔斯也适时的收回了压制他的手,蹲下,用一个平等的视角开始对话。
“我看到了你的表现,十分让人钦佩。即使经历了那样的拷问,你也没有出卖你的同伴,我欣赏你。”这是一句实话,他见过很多成年人在那样的机器上坦白或者崩溃。他知道怎么高效的拷问敌人获得信息,但有些人天生长了一副硬骨头,一味的蛮干是得不到任何收获的。
他伸出手掌,把属于迈尔斯•夸里奇的名牌递了过去,释放出更多的善意。
“也许你想要这个。”
蜘蛛扫了一眼那死人身上拿下来的金属片,不屑的丢了出去,然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敌人,坐直了身体。
上校挑了挑眉,对这种粗鲁的反击嗤之以鼻。
“我不是那个人,但我确实有他的记忆,足够让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起身把名牌捡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少年的旁边,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这不是跟你道歉,我不是你的父亲。严格的说,我和你毫无关系。但我可以帮你,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蜘蛛警惕的瞥了一眼这个提出诱人条件的恶人,心想我才不会上当呢。
“当然,我可不是要你背叛杰克•萨利,我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做,你很忠诚。我佩服你的忠诚。”
“跟我走吧,”迈尔斯话锋一转,满意的看到蜘蛛的脸上掠过一丝渴望。“不然我只能送你回实验室去了。”
少年咽了一下口水,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又不傻,比起从这个关卡重重的天空人基地逃脱,当然是选择出去,在外面的丛林机会要多的多。
他们达成了协议,很快就在阿德摩尔将军不满和怀疑的视线中离开了基地。
“面罩里有定位器,如果你逃跑,我两分钟就能把你抓回来,然后狠狠抽你一顿。”上校给他氧气的时候十分自然的介绍了面罩的其他功能,就算蜘蛛比所有人都了解潘多拉星,但这颗星球的空气是人类无法生存的,如果不想死,那孩子就得乖乖的跟着。
结果这一次的搜寻工作变得更像是一次野营,蜘蛛带着他们在潘多拉的丛林里漫无目的游荡,可对于带路去萨利的老巢事情却决口不提。
迈尔斯对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傻瓜的算盘一清二楚,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干脆由着蜘蛛的性子来,反正在深入敌人的地盘战斗之前,他们应该更加的了解这个星球的一切。略施小计,那孩子就洋洋得意的成为了最好的老师,从纳威人的语言到潘多拉的生物特性,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的言无不尽。
当迈尔斯抱着伊卡兰从悬崖上掉落的时候,居然在生死搏斗之余升起了一丝愉悦。因为坠落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表情,从恶作剧得逞的笑脸变成了担忧。而当自己赢得了伊卡兰的尊敬,成功的驾驭了这头野兽时,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眼底自然而然流露的憧憬和仰慕,像个儿子崇拜他的父亲那样。
对此,他很满意。
***
蜘蛛从来没有放弃逃跑,他维持着一个合作的表象,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是在等待时机。带着小队的人成功的驯服了伊卡兰后,他和这群士兵的关系更加的融洽了。有时候蜘蛛都会忘记这些人不是纳威人,而是穿着阿凡达的天空人。
那个上校挺有耐心的,从来没有催促或者逼问他萨利的据点在哪里,而是专心的学习潘多拉的生存和战斗技巧。有时候蜘蛛会故意跑远一点,测试上校的忍耐限度,但似乎只要不是离开的太久,迈尔斯也不会来找他。
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终于把小队带到了自己藏匿补给品的地方。作为一个离不开氧气的人类,为了他的安全,丛林里有不少这样小仓库,是萨利和诺曼给他准备的应急用品,防止玩的得意忘形的蜘蛛在外面死于缺氧。
在某个夜晚,他终于成功的逃离了,带着追踪器的氧气罩留在了他给自己打造的树窝里,营造出他在睡觉的假象。他灵巧的躲过值班士兵的眼线,溜了出去,并且利用溪流扫清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远远的逃了出去。
虽然不能像纳威人那样驾驭伊卡兰,但是一些较为温顺的走兽也是可以当作坐骑的。蜘蛛不眠不休的逃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据点。然而他还没进入核心地区,就被族人拦了下来。
“我回来了。他们还好吗?”蜘蛛认识眼前的家伙,是那群看自己特别不顺眼的纳威人之一,一个脖子有脑袋粗的家伙,叫做温姆萨。
“杰克•萨利已经走了,放弃了首领的职责。他说要躲避天空人的追杀,所以离开了这里。”那人的语气带着一些不屑,显然是有些看不惯前领袖的窝囊做派。
“什么?他们去哪里了?有没有说什么……”蜘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也曾想过也许萨利会冒险来救自己,却因为顾虑到大局,而没有擅自行动。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养父居然直接离开了。
“当然没有说去哪里,他们之所以急着离开还不是担心你会泄密?”温姆萨笑了两声,突然冷下了脸。“你被天空人抓去,现在却好手好脚的回来,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叛徒。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往前,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没有!我没出卖过任何人!”蜘蛛气的跳了起来,刚要上前理论,就被对方的长矛指着胸口逼了回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纳威人真正的战斗过,哪怕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打闹,他们也都知道适可而止。人类和纳威人体质上的区别,就算是一个孩子都可以轻松的在力量和速度上压制他,更不要说成年战士了。
“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你回你的地盘去,以后不要再来了。”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很久,温姆萨倒也不会真的对眼前的少年出手,他挥舞了一下长矛,做出了驱赶的姿势。“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你的家人都搬走了。”
蜘蛛没有再争辩什么,他愣了一会,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眼下只有投奔诺曼一条路了,他走着走着不免感觉一股委屈从心底泛上来,直到眼前模糊一片,才发现居然不知不觉的哭了出来。
面罩被水汽弄得模糊一片,他屏住呼吸摘下来擦了一把脸,然后又重新带上。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没看到脚下的一根树藤,直接被绊了一跤,从树枝上摔了下去。他惊慌的伸长了手臂在空气中乱抓一通,看能不能抓住点东西。和骨骼强度堪比碳纤维的纳威人不一样,他如果从树顶直接摔下去,可真的会死的。
他的手指擦过了很多藤蔓和树叶,被割的生疼,却没能稳住自己下坠的身躯。最终他运气不错的摔在了一大丛的松蕨上,富有弹性的植物缓解了他下落的冲击力,让他只是疼的无法动弹而没有摔断什么骨头。
泪水更多的涌了出来,鼻涕也凑起了热闹,他用手捂住面罩,蜷缩在砸烂的树叶中,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小鬼,跑够了没?”
迈尔斯冷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蜘蛛睁开眼,看到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家伙,想都没想拔出匕首就扑了上去。“都怪你!”
他的进攻理所当然的被挡了下来,还没看清上校的动作,就感觉后脑勺一痛,整个人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根据我们的侦察,奥马地卡雅部落的基地就在这方圆五公里内。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更多的深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杰克•萨利和他的老婆孩子都逃离了那个地方。这个背叛者选择了逃跑,还真是让我意外。”迈尔斯站在全息地图中,把这一次行动的收获汇报给阿德摩尔将军。
女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校,你的方法确实不错,虽然暂时还没能抓住杰克•萨利,但我看你的小队潘多拉生存技能大有精进,甚至还驯服了纳威人的飞行怪兽。”
上校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道:“毕竟只是个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逃的出我的手心。他那么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
他扫了一眼监视器,发现被安置在观察室的蜘蛛已经醒了过来,又开始暴躁的摔东西。于是他提出去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将军立刻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气密门打开的时候,一把椅子呼啸而来。迈尔斯轻松的接住了椅子,然后毫不客气的甩了试图冲出门外的蜘蛛一巴掌,打的他几乎横着飞了出去。这孩子在潘多拉长大,虽然没有纳威人的天赋,倒也结实的很,几次摔打都只是皮外伤。
当初看着他从树顶上掉下来,远远追踪的迈尔斯心中莫名的拎了一下,直到把人带回基地做了个全身检查才放下心来。现在是时候给他点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还没等蜘蛛缓过气从地上爬起来,他直接抓住了少年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提了出去。一路上也没人敢拦着他,队员被他扫了一眼明白这是老大要自己处理家务事,也都会意的笑了笑,坐了回去干自己的事情。
“放开我!你这个卑鄙的死老头,垃圾天空人。”蜘蛛咒骂手脚乱舞,想要给迈尔斯几下,奈何他们身材差距过于巨大,他伸长了手臂也捞不到迈尔斯的衣角。反倒是脖子给捏的越来越痛,视线都模糊了。
迈尔斯直接离开了指挥大楼,栖息在不远处的伊卡兰听到哨声立刻飞了过来,顺从的让自己的骑手跃上后背。上校故意没给蜘蛛第一时间戴上氧气面罩,无法呼吸的少年立刻放弃了抵抗,试图抢夺上校手里的氧气面罩。
“看吧,不管你多么想融入这个星球,你终究不是纳威人。就像杰克•萨利口口声声你们是一家人,但他们却毫不犹豫的抛下被俘虏的你,逃的远远地。”上校冷酷举着氧气面罩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为了活下去苦苦挣扎,脸色逐渐因为憋气而变红。
“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的父亲也已经死了。这世上和你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有带着迈尔斯•夸里奇记忆的我。”
“放屁,我才不信,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蜘蛛被戳到了痛处,大叫了起来。他因为缺氧而逐渐意识昏沉,原本在迈尔斯身上撕扯的手臂也逐渐软弱无力。“你什么都不懂……”
他最终完全失去了意识,松开了手脚,软瘫在了迈尔斯的怀里。
“……你才什么都不懂。孩子啊,你终究会明白,潘多拉不是你的归属。”说完这句,他突然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该死的地方最适合我这种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戴上氧气面罩的蜘蛛很快醒了过来,他讨厌窒息的感觉,小心的扶着面罩深呼吸了几次,生怕这保命的玩意再次被夺走。伊兰卡呼啸着飞过丛林,从云雾中穿行。他的背后是上校坚实的身体,隔着作战背心也能轻微的感受到阿凡达缓慢有力的心跳,冷静的让人憎恶。
他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飞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阵,还是蜘蛛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故意放我逃走,然后跟踪我对不对。”
“不错。”
“你最终还是知道了我们的据点?”
“没那么精确。而且我的任务是抓住并杀死杰克•萨利,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我换了氧气面罩。”
“我在你衣服里也藏了。”
蜘蛛脸都绿了,赶紧在身上仅有的布片上来回摸索,试图找出追踪器。
“下次你再想跑,我就给你身体里面打一个追踪器。”上校警告性的捏了捏少年的颈椎。“我说过如果你敢逃跑,就会抽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告诉我,你记住了吗?”
少年抿着嘴,皱起眉头,显然满心的不服。
“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承诺都完全做到了。我给你自由,让你过得舒服,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乖乖的跟着我。如果你再犯,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轻松的惩罚了,听懂了没有?”上校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蜘蛛立刻反射性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回答:“是的,长官。”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迈尔斯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悠闲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从落单的战斗机信号推测出了杰克•萨利的藏身处。狩猎的队伍再次出发,他们拷问纳威人、杀死伊鲁、焚烧村庄,那些善良无害的纳威人的哭叫和质问成为蜘蛛的噩梦。尽管他拼尽全部的力量阻止迈尔斯杀人,但那个残酷的男人耐心总会用尽,也许下一个部落就会血流满地。
他不想看到这残忍的景象,但每一次都被拽到现场,他不想再当这狗屁的翻译,但是他害怕无法沟通无人安抚的情况会更快的激怒上校,让他大开杀戒。这无能为力的痛苦煎熬着他,但势单力薄,深陷敌人之中的他又想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
蜘蛛现在在船上的行动是十分自由的,他可以随意出入任何房间,观察地形,暗中学习各种设备的用法。在森林的时候,他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现代工具的使用方法。在船上,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又还是个孩子,每个人对他的好奇提问都挺有耐心的回答。这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一天比一天的想要逃离,但是逃离之后,这偌大的潘多拉星球他又能去往何处?
上校看得出蜘蛛的疏离,他们原本已经比较融洽的关系,因为这次的搜寻行动变得越来越疏远。他可以看出来蜘蛛心中的恨意在积累,唯一让他还待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恐怕就是他无处可去。
经过几轮搜索,迈尔斯的耐心已经耗尽。要在往常,他早就下令杀人立威了。但这帮死脑筋的纳威人说不定见了棺材都掉泪,更何况如果真的杀了人,那小子大概会拒绝配合任何行动,少了这么一个精通纳威语的翻译,行动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可久经沙场的老兵怎么会被这么点小问题难住,他很快就想到了绝妙的方法。一方面可以安抚日渐不满的图鲲猎人的不满,另一方面可以激怒海洋族,让藏匿其中的杰克•萨利自投罗网。
那是一场让人震撼的杀戮,残忍、高效、令人作呕。一个宏大而美丽的生物陨落,仅仅是因为贪婪的人类无止尽的欲望。
蜘蛛看着那管价值八千万的不老精华,第一次由衷的憎恨起了自己的种族。这场屠杀是人类对潘多拉暴虐掠夺的最最直观的展现。也许上校说的对,他永远无法真正的属于纳威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也绝对不想成为人类的一员。
离开已经是一个必然的选择,而他需要的是一个更好的时机。这一次他不想再被迈尔斯抓回去,不是因为害怕惩罚,而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和这群人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
转机来的那么突然,趁着所有人被图鲲的反击搞的惊慌错乱的时候,蜘蛛终于抓到了机会破坏了捕鲸船的驾驶系统,让这丑陋的钢铁恶魔撞上了礁石,成为废铁。
不知道是不是上校下了什么命令,造成如此巨大破坏后,蜘蛛仅仅只是被抓了起来。他想要逃跑,却被人用枪指着压往逃生艇。
从天而降的阿洛克和内特亚帮了大忙,蜘蛛和他们联手很快就搞定了押送的士兵。看到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来救自己,蜘蛛的心里乐开了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异族的家人并没有抛弃自己,这个认知让迈尔斯当初的谎言不攻自破。
然而重获自由的快乐立刻就被内特亚受伤的噩耗击碎,为了救助伤员,他们不得不立刻离开。
然而内特亚还是死了,如此的年轻。
为了救我。
蜘蛛惶然的站在礁石上,听着奈特莉凄厉的哭喊。他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也许内特亚就不会死,琪丽和图克也不会再次被抓住。他的手上还沾着内特亚鲜红的血,却已经冰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明自己才是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但是内特亚却一直把自己当作所有人的大哥,总是会若有似无的给他以兄长般的照顾。听着其他人悲戚的声音,他手足无措,甚至连悲痛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才是造成这场惨剧的起因,而杀死内亚特的正是自己的同族。
迈尔斯从望远镜观察着杰克•萨利,自己上一辈的仇敌,这一辈子的首要猎杀目标。他看到人类少年抢在背叛者前面跳下水,一副打算带路的样子,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开枪。他要面对面的干掉那个背叛人类的家伙,而不是远远的给他一颗子弹,让他轻松的了断。
潘多拉特有的日蚀让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仿佛深夜。那些海洋族的纳威人,不知道哪里去了。目标游到了视线的死角,但人质在手,迈尔斯并不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招,只是示意手下留意周围的环境,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爆炸响起的时候,他还是稍稍佩服了一下前手下利用环境的能力,报废的飞机居然也能拿来利用。萨利像影子一样在黑暗中游走,进攻,很快他那个疯狂的土著女人也加入了战斗,人类在这种厮杀中几乎没有什么优势。就连身着阿凡达的复活战士也一个一个的倒下。
迈尔斯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倍感兴奋,但他更希望自己的复仇没有什么额外的干扰。他割断了大的那个女孩的束缚带把她控制在手中,并且满意的看到萨利因为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而痛苦的决定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而蜘蛛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大喊着哀求着,希望拯救那个女孩。迈尔斯当然不会因为他的请求就放人,他是有点在意这个孩子,但还没在意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放弃追杀杰克•萨利。
可他万万没想到,萨利的疯女人居然把刀架在了蜘蛛的脖子上,用来威胁自己。
那可是你的养子,用来威胁我?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孩子?他和我甚至不算一个物种。”他感到十分荒谬。
然而奈特莉并不在意他的说辞,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嘶吼着快速的给少年的胸口浅浅的来了一刀。
“我割了。”她的眼底满是复仇的怒火,锋利的刀刃在年轻的胸膛上轻松的割开了二十厘米的一道血痕,鲜血滴落的并不快,因为那只是警告意味的一刀。她甚至没有给迈尔斯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大吼着举刀往下插去,仿佛打算用手中利刃直接洞穿人类少年的胸膛,从前胸到后背,就像她死去的长子那样。
“住手!”迈尔斯的嘴巴在头脑之前做出了反应。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甚至上校自己在喊出住手以后都觉得不可以思议。是那个死人的记忆对不存在的血源羁绊做出了响应,还是自己与蜘蛛这半年来日夜相处,真的产生了感情?
奈特莉露出了牙齿,低声的嘶吼:“一命换一命。”
迈尔斯看向萨利,那是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愿意交出性命束手就擒。他看向奈特莉,那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亮出獠牙和利齿,狂暴如魔鬼。他最后看向蜘蛛,那个被异化的孩子,虽然口中还在哀求自己释放他的小伙伴,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份期盼和依恋。
上校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不如从长计议。他推开了混血的少女,然后看向奈特莉,等她的回应。
杀意在女纳威人的眼底盘旋,迈尔斯知道她真心想杀了自己的儿子报仇,但纳威人一向守信,所以片刻后蜘蛛也得到了自由。萨利一家立刻拥抱在了一起,互相支撑着逃往大海。
蜘蛛在逃往大海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向迈尔斯——那个口口声声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阿凡达。他不承认是自己的父亲,却两次救了自己。也许他是为了某种利益那么做的,但事实上,如果不是迈尔斯出手,自己也许早就死在天空人的实验室里。如果不是迈尔斯放手,他也许真的会被纳特莉杀掉。
上校的视线穿过应邀来战的杰克•萨利,看向已经走入大海的少年。他们两个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了一会,然后又断开。
迈尔斯想,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如果成功的干掉萨利,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去追杀其他的人,当然如果这些人回头要自己来送死那又另当别论。
他放过了蜘蛛,给他想要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他这个似是而非的父亲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然而他没有想到,当自己一败涂地,濒临死亡的时候,那个孩子又回来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几倍于自身体重的自己从海底拖上了礁石。
支撑着受伤疲惫的身体,迈尔斯努力的站起来,抓住了伊卡兰的脖子。他冲着那个少年发出了邀请:“儿子,跟我走。”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今往后,他会把这个孩子当作真正的骨血,训练、培养、照顾,让他成为更加优秀的人,或者让他离开这个地狱,回地球。
然而那个孩子,在意料之中的,拒绝了这份邀请。
蜘蛛跃入水中,头也不回的游向内特亚躺着的礁石。他可以感受到后背上迈尔斯的目光,心中沉甸甸的回响着刚才那声儿子。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蜘蛛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他救过我,所以我只是还了这份人情。哪怕我不该这么做,哪怕我不该放走一个杀人恶魔。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属于潘多拉,我属于萨利家族。
他游上了礁石,看着内特亚苍白的身体,内心的煎熬更加焦灼了几分。
萨利伸出宽大的手,把他拥到了怀里,口中喃喃的说道:“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
蜘蛛的头埋在萨利精壮的腹部,可以听到从那具强壮身体里传过来的有力的心跳。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半年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心跳的声音。他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父亲”,因为下一次见面,势必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为这无法实现的愿望恳求着圣母爱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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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轻拍拍
年轻人,有时间吗?
不,不要抱这么大戒备心,你眼前这个步入衰老的瘸子只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拿着三明治,总要找个地方把它吃完。
为什么是你?嗯,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巧合,又或许是因为你今天看上去光彩照人——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家伙呢?
你这样孔雀一般迷人的人物,身边一定少不了伴侣和追求者吧。我不是在打探你的隐私,因为这简直一目了然,我年轻时也有过这样一段时光。那时候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而且是个健全人,每天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觉得自己就该闪闪发光,享受浪漫。
你没有?好吧,我只是在说我自己,如果让你产生误解,我很抱歉。那时我有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名字是切西丽。切西丽是方圆数里公认的大美人,她的眼睛就像闪耀的蓝宝石——能得到她的青睐,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可有一点,切西丽的性子着实有些古怪。她要吃新鲜的烤面包,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毫不顾及那正是夜深人静的深夜,四处翻找面粉和鸡蛋,她则在一旁加入糖和酵母;她要冒着如注的暴雨去城郊的小河,我便向上司请假——雨水将我们浇个通透,我们丢掉雨伞,互相偎依用身体取暖。
是啊,哇哦。朋友们都说,我实在是把她娇惯坏啦!我没那么觉得,我是说,我甚至是乐在其中。我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就算她要我摘天上的星,我也绝不用月亮唬弄她。
很快冬季来了,但寒冷的空气也无法冻结我的热情和爱。我们去河面上溜冰,摔倒后热烈地亲吻,我真担心一尺厚的冰面都要被我们的体温融化。
那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美妙的时光——
哦,抱歉,我差点忘记你这位听众了。要再来一杯咖啡吗?好吧,我该继续讲下去。
还是在那个冬季,某场雪后的一天,我和切西丽沿河散步。她披着件像嘴唇一样深红的条纹长呢大衣,戴着顶如同她眼睛一般蓝色的棉质无边帽,走在雪中简直堪比卢浮宫的收藏。我们牵着手,切西丽不时回头看我,她的笑容令我浑身同样洋溢出冬季晴天的爽朗心情。
一处河面上的异样引起了我们注意。在冻得牢牢的河流冰面上,不知被哪位垂钓者凿开了一块直径接近一米的缺口,而这位垂钓者大概又因故离开了。四周人迹罕至。我们踩着冰走到近前,缺口已经再次结冰,但厚度只有几公分。这片结晶不再是雪白的、令人安心的,而是露出河水黑漆漆的底色,宛如深海。
我抬头望着她,一种奇异的激情使我腾起一个念头。我盯着她蓝宝石般的眼睛,说,我愿意为你跳下河去。
是的,难以置信,对吗?但热恋中的男女无论说出什么、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你一定也曾经或将要有同样的体验。这就是我对她说的话,千真万确。我确信她在那一刻也感受到与我完全一致的、人类成千上万种不同情感中唯一相同的那种激情,而这绝不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她的眸子颤抖着,一抹看不见的光芒从她脸上浮现出来,而我的灵魂捕捉到了这种光芒,令她在这一瞬间比一切美丽的愿望和梦都还要美好百倍。
去吧,她回应。
于是我就跳下去了。
是的。一月份冰冷的吕勒河。
我三天后才醒来。除此之外,昏迷的我在截肢手术中失去了三根左脚的脚趾。
代价很沉重,可更沉重的还在后面——切西丽在四个月后离开了我,听说她去了另一个国家。我的家人、朋友、邻居都认为我愚蠢,一边为我同情地落泪,一边声讨变心的切西丽。听过我的故事,你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哦,没错,时间流逝,世界变幻,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不再相信爱情了?请等一下,年轻人。你以为我想告诉你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不后悔,至少直到今天。
很意外吗?我能理解,所以请耐心听我接下来的话。
爱是没有标准的。这个人认为我爱得过分,那个人附和,那个人也认同,甚至有一百个人赞成,一万个人颔首,可我仍然嫌爱得不够。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全心全意,激情四射。她离开前从未表示过反对,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我,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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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常识人,看到跳河那句话时整个人都抖了抖,再考虑到主角还活着,感觉可能是悲伤的故事。
结果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的悲伤,或许也不能算悲伤,因为主角自己认为值得。
“真爱就是一场灾难”、“爱情会让人失去自我”,在传统价值被不断冲击、解构的当下,对爱情持极端、理性一些的看法很合理。
不过,狂热的爱尚能理解,但如此狂热却没有独占欲,坦然接受了对方另觅新欢,这种爱就让我感觉有点虚幻了。
最后的自陈有一些意思,自己的爱情只应由自己来判断,这没错,很棒。但每个人的爱情观又如何能脱离社会而产生呢?我认为主角只是沉浸在自己构建的逻辑闭环里,以此逃避痛苦、活过余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