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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二招】痛土豆
MODE:笑語/求知
梅塔埃爾學習長笛一十九年,始於其九歲時切斷十指。那時她剛被編排入最新的親衛軍預訓營,從父親手上接過10001號鍍銀碼牌,連接的皮帶會在劇烈運動時將脖子摩擦出紅印,這做法很古典,據載舊時代的戰馬就是用鐵片編號,表示所有權歸屬軍隊。那一頭不足寸長的短髮不難梳理,不过她起先咬破理髮師的小臂皮膚,又把淚水滴到那傷口上,最後在幾個耳光下不得不服從,才把那頭光亮的調溫儀噴氣顏色的長髮節省成這樣,與漆黑的制服恰好相配。搜身,收繳私人物品,縱隊排列,轉身,報上名號,朗誦誓詞。基於年齡差距和父親的囑託她可想而知地被孤立,一個人坐在獨間吃那些合成餉,灰棕色和鮮綠色和暗紅色和淡黃色和黑鉻色排列五四三二一,可能性的填充組合比軍規條目要少得多,當然在嘗試用不同手勢拿餐具成為最後的娛樂環節時它們就不遑多讓了。某一節演武操練結束之際家中的副機將她領走,从訓練場到交通終端到宅邸的大堂,父親從雕花木桌旁拿起一個長長的黑盒,打開它取出一柄長笛交給梅塔埃爾,他什麼也沒有說,他們默認是時候了。最初的實踐課程(在那之前是漫長的樂理與軍樂史)要求她吹奏以則喀特語的她的姓氏,她以為她能輕鬆做到因為它們一直以來作為心臟上的基因手術標記隨著它的搏動而鳴笛——加-爾-万-尼-亞,記好了你是加爾萬尼亞的女兒無論你排行多少処在何方安坐高堂抑或身陷囹圄無論你的壽命過去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始終——好像那個標牌一樣閃著白光...老師說,你想得太慢、氣息不穩,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他背在背後的教鞭在模擬夕照的轉變下越拉越長。當肉軀的分裂不再代表結局(這個暌違的詞語),這一切就衹是:生——死、生——死、生————死。他們每每對她的(她的?)身體像擺弄打結的布袋一樣妄為,顯微剪與鑷與骨鉆噠噠響,她閉眼前看到的不止有他們還有母親尚未去世時曾帶她前往多薩拿的長兄(那裡的人們爭相以身體的昂貴標榜自身的高貴,一十二隻黃金手臂的執政官對他說,好在我們的記憶沒有被分裝進肉與骨的縫隙,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作為跟隨實習的接駁手,他看著她的手,與主刀低聲交談,內容她沒有聽清。無影燈懸於頭頂,緊連著坐落在虛天頂中央的儀器中樞,零件上下滑動非現實地寂靜無聲,而仰望,即保持水平時的所見,無法不包含遙遠的銅灰天際,那幾乎從來不變化分毫。依然殘留的視覺幻影常常使她記起歷史學的邊角料,舊時代人民對迴光返照的殷勤記述被精密的物理邏輯一一解剖,人民這個字眼也逐漸昏花裂解,她並未理解,之於她的童年之夢正橫陳裸露、纖脈分明。如換牙般換掉手指的最後一次是她的成年禮,她得以徒手雕刻微准度最高的機械刻印,或完成戰備臨場的細胞手術,再繁複多變的指法早就不在話下。那時她嶄新的黃銅色指甲豎立在鍵帽旁,等待父親臨場親自指揮。鉑制的長笛(用這雙手掂一掂量吧),最好的材料,莎草譜《第八騎兵進行曲》,最好的布陣。留緩,波動,揚昇,再延宕,十年後再度靜聽錄音時她聯想到戰術學實驗棋子的碰撞,聯想到馬鐙的敲打,想到鐙骨,又想到十指連著的五臟六腑與戰友們橫飛的斷肢殘臂灑滿豐饒的土地與大海如陣雨或狂風在清爽的白晝照耀之中攪拌還有他們被統計成用於上報的數字符號,可是父親如何揮刀斬斷她的手指,自己又如何甚至不記得遍地搜尋四散的手指就被運至手術臺上呆滯地等待整整七個小時神經組接(儘管義體已經預先全部製作完成,首席醫術士也要花上這麼久),關於這些以及草甸、海濱、峽灣、與曾經仰視著懸掛在書室的長笛的時日,她已經不記得了。
後記:起初想要表達的包括童年創傷、戰爭物化與去個體化、音乐与战争的自然互喻等等,最後衹是寫成了很不像樣的東西,甚至還要拿後記來湊滿字數(因為我認為這篇文字該結束了)。關於斷指的理由暗示較為幽微,這緣故是想剝離掉這一部分疑問表現創傷所致記憶喪失。說白了就是演武所需的手部靈活性鑒定,梅塔的原生身體數據無法通過初測。
作者:余轻舟
免责声明:笑语/求知
白日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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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过的,你该出来转转。”
夕阳的余晖毫不留情地洒进车窗,晃得人几乎看不清前路。奥斯卡在驾驶位漫不经心地摆弄收音机的频道,试图听到一点乡村音乐以外的东西;劳伦斯半梦半醒地靠在后排,信手翻开他那本满是信手随笔的小册子,最后又索性把摊开的书页盖到自己脸上遮挡仍有余温的阳光。开车很累人,开车很无聊,所以路途中的大部分光景里,手握方向盘的都不是那位借口自己身体虚弱、像一只慵懒的猫一般打着盹的文艺青年。
奥斯卡对此没有什么怨言,原因很简单,提议甩开课业踏上这次不知归期的长途旅行的人正是他自己。劳伦斯对此也没有反对意见,就算有,那么在奥斯卡过分迅速地把他拉上座位、关上车门、发动起引擎的时刻,这些抗议也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不过说起来,那是多少天、多少场睡梦前的事情了?
路不是很平。日光在一次次的颠簸中被抖落至尽。劳伦斯有点想吐,但更多的是困意。车灯旁的路边闪过一个泛白的影子,还没来得及被看清就消失在灰色幕布般的夜色里。昏昏沉沉地,他想起鬼魂与都市传说,想起在公路上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撞死的鹿。不过好在他实在太疲倦,没有多余的精力用来深思与恐惧。
朦胧的念头像被夜里的雾拢住,劳伦斯的意识先思维一步沉进诡谲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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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的年轻作家被喧闹的日光吵醒。他睁开眼睛,先隔着镜片瞥见成圈的晕影,再听见奥斯卡自前排传来的声音。
“你醒了?本来在休息区的时候想喊你去买中饭……早饭。也罢,记得把钱给我就行。我们说好了,我坐驾驶位,与之相对的路途支出全权由你负责嘛。”
“好……不过我倒是不饿。”劳伦斯坐起身,随身的小册子以一副很落寞的姿态倒在身旁的座位上。车窗外的景致在发白的热浪中融化,远远地,车尾的方向,指示着岔路方向的路牌被无尽的地平线吞噬。
劳伦斯回转过头去,又在遥遥无期的回望中退败着转回身。
“我们开了多远了?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担心我们开错了路。是吗?”
奥斯卡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对上一双不算和悦的绿色眼睛,但他依然愉快地笑起来。
“我知道的,抱歉,我不打断你。现在你又摆出那副‘我有话要说’的表情来了……那就让我听听看吧。你先前沉默得太久了,再久一点就不太像你了。”
劳伦斯的眉头拧成一个古怪的弧度,随即又舒展开。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开了口。
“……分岔路口,仅限一次的选择。想想看,你驱车向前驶去,永远也无法回头——哪怕你掉转车头、驶上先前错过的另一条道路,它也不再是你放弃它时的那条了……”
“瞧,你刚刚点出了一项有关可能性的假象,思维的幻觉,”奥斯卡在后视镜反射出的一小片影像里朝着对方眨眨眼睛,没给劳伦斯提醒他”注意看路“的机会,“自始至终我们能够走的都只有一条路而已——你选下的那条,无论这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靠抛硬币定下的。这就是在现实生活里,我们能够握在手中的全部了。”
“真是令人沮丧的现实。”评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泄气。
“还好。至少你还会讲故事不是吗?不一样的故事。从这个角度看。你能抓在手里的可能性总比其他人多一些。”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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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
劳伦斯想起那些被堆放在自己书架上的书籍,大部分是小说,小部分是诗集。他已经多久没有翻开过它们,再花上一下午钻进去了呢?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年轻的作家低下头翻看自己的随记本,黑色墨水编出的词句纠缠在一起,将一阵陌生的眩晕塞进他的脑袋。他想,他太容易感到厌倦了。他写下一段开头,再将其删去。他重复着这样的过程,直到再无新鲜的点子涌入脑海里。
就是这样。他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但他真正说出口的回应却非如此。
“你知道那些看似承载着‘另一种可能性’的故事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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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同这种话。你写下了它们,它们以文字的形式存在于纸上,再被阅读的人记进脑子里。这难道还不够真实吗?”
“你在偷换概念。”
“哈哈,就算我是吧。”
奥斯卡轻轻地踩了踩油门,车速轻盈了几分。
“那我们换一个角度……你还记得路程从哪一刻开始吗?记得汽车的引擎从哪一分哪一秒起发出轰鸣声,记得轮胎什么时候在柏油公路上滚过了完整的一圈?
劳伦斯于能够刺痛双眼的日光里久久地沉默着。不仅是窗外的景致与公路,汽车本身也在翻滚的热浪中融化。
“那么反过来,路途的终点呢,我们要在哪个地方停止、下车?我们也许会回到学校里去,但在那之后呢,你能万分确定地说,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返回到这条公路上来了吗?”
座垫、车窗、后视镜。在越发模糊的滚烫白雾里,劳伦斯攥紧自己那本写满幻想之言的册子。与它的存在同样讽刺般清晰的外物只有奥斯卡的声音,紫色的。
“你看,连你自己也讲不清楚,那么就别再为开头与结尾踌躇烦扰了。从哪里开始都没关系,到哪里结束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劳伦斯很想问,但越发浓重的雾几乎要让他看不清前路的尽头了。他朝着前方徒劳地伸出手,只抓住一缕紫色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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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从不吝啬词句呢。劳伦斯想。你为什么对自己即兴的、脱口而出的话语有那样十足的把握呢?还是说,你只不过是个运气太好的傻瓜,在万里挑一的、幸运的世界线中顺遂地生活至终焉?
“我确实怀念起你所书写的故事来了,好歹……讲一个给我听听吧。”
那缕烟轻声笑着散去了。
Summary: “我们结束了?”芭芭拉晃了晃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当音乐结束,我们又还是陌生人了?”
免责声明:随意
Warning: 这篇是DC旗下角色芭芭拉·戈登和科莉(星火)的无差向同人文。这其实是个非常非常有趣的故事。没看过不影响阅读,如果你能接受,那么let's go!!!
作者:【十二招】 杏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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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德海文,酒吧。
“我再说一次,我们是来探查环境的,不是让你乘机喝酒的!尤其是你,史蒂芬妮!”芭芭拉揉了揉眉心,此刻她无比确信,带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来酒吧是一个再错误不过的决定。什么?你说卡珊没做什么?那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喝酒,但是至于其他的……
芭芭拉再次叹了口气。
“说实话,卡珊,我很确信那些木块没有暗藏玄机,它不会冒出什么暗器,毕竟这是海伦娜推荐的酒吧。”红色的长发被她夹在指尖,芭芭拉抬头,或许是上天的垂怜,又或许是布鲁德海文本身就有暧昧的魔力,她的双眼撞上了一颗璀璨的星辰。
“抱歉,失陪一下。”
她将钥匙放在圆桌上,卡珊知道怎么用它,这个酒吧和正义联盟有些牵扯,而且,即使她们喝醉了,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加练罢了,被我加练。芭芭拉想着,希望她们乖一点,不要打扰我的,成人时间。
她走向那团火焰。
“要请我喝一杯酒吗?”
出乎意料。芭芭拉挑了挑眉,她以为她是提出邀请的一方,现在看来,或许事件不会那么麻烦?棒极了,她喜欢这样,大家都心照不宣,也都对彼此有好感,拜托,这是酒吧,一点好感就足够她们放大成永恒了。
“好啊,一杯液体阳光。”
她的头发真漂亮,星火注视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她应该是认识她的,当然,谁不认识她呢?曾经的蝙蝠女,现在的神谕,永远坚毅顽强,无数次将她自己拼起来,也无数次带领着大家从逆境走向胜利,优秀的领导者,队友,榜样。她们算不上朋友,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星火及时回过神,她能听得出面前人的含义,她也知道有很多人对她痴迷,不过比起那些……男孩们,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芭芭拉的这份体贴。
“金汤力?看来很适合我。”星火勾起唇角,在吧台上靠坐了下来,”你想要和我上床?“
“我很难说我不想,毕竟你知道,你的魅力无人能拒绝,迪克不行,我也不行。”芭芭拉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我喜欢这份夸奖,星火想到,我喜欢这份不加掩饰的赞美,像是我还是一团篝火一样,可是我已经不是了,可是我的灰烬已经大于火苗了。不过在她眼里,我似乎还是那团火焰?
“不过我并不是想……我并不只是想和你上床。你知道的,上床很简单,去酒店开个房间就好,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想和你跳一支舞,在此之前,在一切之前,我想我们本应该在三天之后认识,所以在三天前,在现在,我们现在只是陌生人,我也只是一个迷恋你的美丽,恋慕你的强大的陌生人,抛开一切,抛开那些奇怪的绰号,我只是我,你也只是你,我在询问,而你也当然可以选择拒绝,仅此而已。“
她真的很会说,星火感到天边的晚霞此时在她的体内升起。陌生人,好吧,陌生人。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红发女郎,她的眼睛很美,她诚挚的表情很美,她有超棒的身材,她会是她喜欢的类型,毫无疑问,自信,漂亮,她会选择她,因为她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好吧,我答应了。但是事先说明,我所知道的舞蹈可不一定是个好东西。”
芭芭拉笑了,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她的手穿过星火的腰肢,她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她的眼睛中倒映着星火,又不止星火,她拉着她滑入舞池。
“甜心,我们在酒吧,我们只要晃动就好啦,我们只要互相贴近就好啦,我们不需要跳舞。”芭芭拉引导着面前的初学者弯腰,“我们只需要……”
“接吻就好。”
她们向彼此贴近,交换着气息,然后再贴近,直到她们触碰到彼此的唇齿,直到她们汲取着对方的温度,抚慰对方的不安,展现那份被气氛浓缩了百倍的欣赏,就好像她们真的爱着对方。
我们接吻,以拯救生命的开始,以止步死亡的悲伤¹。芭芭拉看着那双绿色眼睛倒映出的自己,她知道自己永远会沉迷于某种和自己相似的人,她知道她身上那该死的,可悲的弥赛亚情节²在对她叫嚣,她也知道她本应该在三天后崩溃,而不是现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企图将她拯救,明明她们都不需要拯救。
音乐结束了,她的自作多情也可以结束了。
名为“神谕”的义警主动后退了一步,就像她们以前的距离一样,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我们结束了?”芭芭拉晃了晃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当音乐结束,我们又还是陌生人了?”
她转身离去,却在下一瞬被抓住了手。
“我能邀请您上床吗?陌生人。”她对上了那双永远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眼睛,那是星火,只能是她,“我看到你把钥匙递给别人了。那,和我回家吗?陌生人。”
END
¹我们接吻,以拯救生命的开始,以止步死亡的悲伤:化用斯特凡松的《冰岛往事·三·写信人》,原句为“除了亲吻,生命还会在何处开始?除了亲吻,死亡还会在何处止步?”
²弥赛亚情节:有两层含义,这里都有,芭芭拉一方面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世界和拯救别人,但另一方面又希望救世主来‘拯救’她。
仿steam游戏正文页,内容是我的oc,其实本身只是口嗨,口嗨完后忽然意识到“这怎么不能称为是一篇完整的创作呢”,于是发上来了,有一定草率处理的部分,请理解。我想没有任何写作功底的人写不出来这东西,因此我称呼它为一篇文章。
其实这二人有以版权角色作为原型基础进行的二创,请你放心,在这么长时间里的塑造中她俩已经和原型毫无关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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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欢迎你,新来的厨师,感谢你收购我们的餐厅。作为这家餐厅新的管理员,你需要每日打扫卫生、准备菜品、做采购计划、研发新菜单,维持经营的同时参与菜肴评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完这么多事呢?放心吧,我们为你准备了两名助手做你的服务员。来吧我们的两位黑短发姑娘们,分别是莉莉丝(这是一个脸上粘贴着半永久微笑的红眼睛卷发美人,她的女仆装有些太华丽了,让人会下意识地把她当成lolita展的游客)以及茜睿丝(不得不说,和莉莉丝站在一起对她而言有点过分,这个女孩从头到脚都只能用朴素两个字来形容,让你印象深刻的是她脸上的臭脸似乎也是半永久的)
你不是从零开始,我们的餐厅目前推出的基本菜色有“奶酪炖牛油果与鱼”以及“干炒蚕蛹寿司”。快来学学厨艺,两位助手将会品尝你做的第一道菜。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莉莉丝嚼了嚼那一筷子,她很自然地用手帕接住嚼完后吐出来的食物,随后,“噢天呐,茜睿丝,你吐了!
茜睿丝看起来没空说话,她正忙着干呕,以及给自己做催吐。
自那之后我们的助手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品尝你做的菜了,别担心,她们依然会为你提供烹饪思路和餐厅经营帮助。随着你的餐厅评分口碑增长,你可以尝试自己研发菜单。我们的顾客口味有些“大众化”,就算你端上来一盘全新食材组成的食物,他们也会认真地吃下去。至于反馈嘛,不是每一个顾客都有一张挑剔的嘴,真的是你做的食物太难吃吗?还是顾客对美食的理解不够另走偏锋呢?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挑食的顾客,拍你的柜台说“我上了年纪的舅公都做不出来这样像被下水道腌过的菜”,我建议你这样回复他——
“你的品味倒是和你那用发霉棺材做炉灶的舅公一模一样!”
无需担心会让顾客发火,我们的助手虽然既不会下厨也不懂做家务,但在暴力方面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也是你的餐厅能够名声远扬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随着你名气的增长,勇于提出反对意见的顾客会越来越少!
我们餐厅今日的推荐菜单是“马戏团小丑面具下的眼泪拌维生素c沙拉”。
当你的店铺评分达到“地方一霸”时,你就可以尝试挑战美食比赛。美食家威廉普森先生有一个金刚不坏的胃,你可以放心地把所有原创菜肴端上评选餐桌。我们的评分标准包括:外形美观度、口感、原料组成和卡路里数,以及最重要的“比赛主题契合度”。我们提倡健康,希望您的菜肴荤素搭配,至于是否致癌这部分不在评选范围内。
您成功的菜肴将会在社会上掀起一股全新的美食风潮!这个社区的食物风格将会如何变化呢?期待您这位美食界新秀的表现!听说上一周目,我们的社区居民每天不来餐厅点一杯“石油注奶昔”就睡不着觉。
别忘了和你的助手互动!你可以赠送她们饰品、玩偶、cd、花朵以及各种礼物,当然也包括你做的菜肴。遗憾的是我们的助手的口味不受美食界时尚的影响。
当你赠送不在两人可接受范围内的食物时
莉莉丝:
“不好意思,但是谢谢。”
“它闻起来似乎不能吃。”
“我对它没有食欲。”
“这是菜吗?
“你真可爱,我要把这道菜回赠给你。”
茜睿丝:
“谢谢,我也讨厌你。”
“我很饱。”
“抱歉,但是我没瞎。”
“我不是顾客。”
“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你可能要问了:“我的一天,既要开店,又要算账,又要研发新品,还要哄我的助手开心,哪有时间去找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噢不是,标新立异的原材料呢?”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你的餐馆打烊后的时间完全由你自行支配!想要找点创意?广阔的城市地图就是你的美食菜单。决定效仿前人?地下黑市定时刷新大量新颖食材。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你的助手偶尔也会点拨你一些美食菜谱,如果你和她们的好感度够高,莉莉丝还会把她自己用不上的废物都送给你。
蒸汽商店评分好评如潮,热评:我泡了200小时妹子,终于好感度全部刷满了,她俩一起送了我一个礼物,拆开之前以为是戒指,结果你告诉我是她俩的结婚照?
作者:【十二招】柏志榮
Summary:
韓俊基抬起頭來,趴著看老闆一眼。問老闆剛才喝剩下的香檳收在哪裡。
韓俊基還想自己再喝一點。
免責聲明:隨意
Notes/備註:
本文是基於→龍が如く | Ryuu ga Gotoku | Yakuza (Video Games)創作的Fan Fic(不過並不很考驗對原作的了解度就是,請隨意閱讀)
在那些事情發生以前,其實金龍洙從沒想到過自己會走上一條與周圍人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小時候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呢?現在金龍洙也都還記得的。爸跟他講起過,爸爸是個韓國黑幫的“外派員工”,被派到日本“出差”。但事情後來搞砸得徹徹底底,砸得他再也回不去韓國。所以爸就帶著他在日本留了下來,好像一艘在別國海岸擱淺了的聯絡船。不知道會不會有再能看見母國海岸線的那天。不過就算是留在這裡,他們在那時候也沒找到自己的歸宿。
金龍洙是個黑二代,因為爸畢竟是前黑幫。也就是聽著氣派,實際上到底怎麼說呢?日本人懶得正眼瞧他們父子倆那也就算了,可連那些“朝鮮人”還是“三國人”也敢看不起他們了。金龍洙早早學會了安分守己,沉默著做自己的事情,也學會了不再期望自己將來可以成為哪一邊的人。小時候他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他爸從對馬島嚴原町老街上可燃垃圾桶裡撿來的,還是上輩子把秦廣王、初江王、宋帝王到閻羅王轉輪王全都得罪完了,這輩子才能投進這麼個家來。那真是很有生活了。
小小的金龍洙在爸爸的拳腳裡長大,甘願像一塊路邊石頭似的被父親踢來扔去。因為除了爸以外沒人需要他,他也沒有地方可去。如果有人樂意撿起他這塊石頭來,也不是出於珍惜,最多是掂量一下能不能打個水漂來看看。醉酒的爸爸從地上把金龍洙拖起來,隨手丟進房間,然後轉身出去了。
打水漂,爸爸的黑幫生意像打水漂,家裡的錢大概也差不多如此吧,只是金龍洙不知道那些水漂最後都到了什麼地方,那些波紋有一次打到岸邊嗎?
黑二代?那算什麼。這樣的身份到現在根本連安慰都算不上了。“我們祖上畢竟闊過”這種話倒也怎麼聽怎麼都是好笑的。況且誰知道是不是還有身份的這回事兒呢?黑幫到底還在麼?金龍洙不知道,但不能說不想知道,可也無從知道。畢竟別人往前走,時代也往前走,他只是一塊地上的石頭,石頭沒有手腳,隨人踢到哪裡就是哪裡了,被擲進井裡面從此不見天日也是要認命的。
金龍洙從地上撐著爬起來,摸到桌上的水杯,把半杯涼水倒進嘴裡去沖掉血的味道。然後再拽起沉得像石頭一樣的身體倒在床上。他太累了,連做夢的力氣都不剩,就這樣一直睡到不知天地為何物。
然後他醒了。
金龍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間好像有醒過一次,睜不開眼睛,眼皮像是被蜜蜂蜇過一樣,又熱又痛。他仔細回想著是不是爸有揍過來一拳打在眼睛上,但是也什麼都記不起來。那就記不清楚好了,反正下一刻又覺得眼前發黑,就又睡了。
再醒來還是睜不開眼睛,視野變得又細又窄,很難受。像是被人塞進地板縫下面,只能從裡面很艱難地朝外努力看。眼前的這一點光線差不多跟針那樣細,刺得金龍洙心裡不快。他現在清醒了些,感覺到臉上其實有什麼東西,不知怎的想起漫畫雜志上纏著滿臉繃帶的怪人來。突然他聽到不知道在哪兒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金龍洙趕緊閉上眼睛裝睡,其實也倒不用他裝。臉上蓋著東西,鬼知道他是不是在睡還是已經死了。
他這時候聽見有人在低聲說話,聲音離他不遠,可模模糊糊的,怎麼努力都聽不清。聽不出是日語還是韓語,只是依稀聽得出那是人在講話。金龍洙試著動一動,翻個身,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眼睛這時候又痛起來,好像被砂紙狠狠擦過。
金龍洙躺在那裡,現在的事情他全無頭緒。腦子很亂,像是煮乾之後糊在鍋底的粥,黏糊糊得攪不開去。他想開口問這裡是哪裡,可是話卡在舌頭上也想不起那句話的音該怎麼發。
有人輕輕在拍他的肩膀,好像在確認他是不是死了似的。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低低地從摸過來,說的是韓語:喂,醒一醒。
金龍洙想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誰,自然眼睛是睜不開的。他張了嘴,只從喉嚨擠出細碎的氣音,自己也聽不清是在說什麼。
那隻手用了點力又拍拍他,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只是這一下聽起來有些急切,也可能是不耐煩:醒一醒。
金龍洙回過味來開始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他懵逼的事情太多都不知道要從哪件問起了:他誰啊?叫什麼呢?為什麼這個人說的是韓語不是日語?這是哪裡?他又怎麼會躺在這裡的?
金龍洙努力去想,可是什麼也沒想出來。他覺得他忘記了很重要的什麼事情,就好像在河邊捉著魚叉捕魚時,明明清清楚楚看見魚的影子就在那個地方,可是怎麼也沒法丟出魚叉去就刺中。只能就這樣看著水裡的魚乾著急。金龍洙只能躺在那裡,聽著那個男人一遍一遍催他,仿佛那男人的呼喚聲也在等金龍洙把自己叫醒。
喂,別睡了。
男人伸手晃了晃金龍洙肩膀又在喚他起來,不過這次對他講日語,不是韓國話:
“再不拆線的話,會留下疤痕。其實繃帶昨天就該拆了。”
“什麼……你……”
金龍洙含混地吐出幾個字來,聲音裡帶了點不情願。原來是會說日語的啊,他想抬手撐著枕頭坐起來緩緩勁兒,不過力氣還沒回來,手肘一軟整個人就往後倒了。男人手一伸,穩穩地把他接住扶起來,金龍洙就這樣靠著床架坐著。
那男人給他腿上蓋上棉被,叫他稍等一下——要去叫護士來拆掉繃帶,還說晚了一天可能還得上點藥,然後就出門去。門關上落鎖的金屬動靜,撞得金龍洙猛一顫。於是就急忙把被子再拉上來點到胸口,好像這樣就可以擋住什麼危險的東西。受過驚嚇他忽然覺得腦袋清醒了一點,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才醒來。金龍洙又開始想:這繃帶是怎麼來的?他的臉怎麼了?繃帶晚了一天拆,那原本該是什麼時候拆?現在又是什麼時候?他睡了多久?
如果、如果其實晚了不止一天呢?如果是一個禮拜,一個月——晚了一整年那怎麼辦呢?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不該錯過的?就這樣一想,他忽而覺得背上發涼,臉上纏的繃帶好像也跟著緊張起來,他死死盯著漏進視野的一小條光線。這時候他覺得臉上的肉被繃帶勒得發癢癢,抬起手來原本是想去扯下繃帶的,可手指動了一動僵在那裡,垂下來。要是他拿掉繃帶以後,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臉,該怎麼辦呢?
終於也沒有再繼續胡思亂想,門被打開來,帶進一股子消毒水味道。有個女人的聲音說著“打擾了”,腳步聲輕輕靠近他這邊來。該面對的話是還得面對,要來的還是來了。
紗布一層層解開拆下去,好像在剝開一個蟲繭樣的夢。光完完全全地透過來了,金龍洙瞇起眼睛,看見有兩個模糊的影子在他面前晃來扭去。金龍洙想抬手摸摸看自己的臉,護士把他的手按住,提醒他現在先不要亂動。
有人把鏡子送到金龍洙跟前。他眨了眨眼睛,等眼睛適應下居室裡的光線才接過來。金龍洙往鏡子裡看,那張臉看來陌生又熟悉的,像是他自己,又像是長得像他的另一個別人——比從前看上去更帥了些,不過也不至於認不出來。金龍洙沒想好該作何反應說什麼,茫然地抬頭去看遞鏡子的人。
那護士在這時候笑著說:“看來手術效果不錯啊,你們二位看來簡直像雙胞胎。”
那男人也笑,金龍洙笑不出來。自己睡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某人的雙胞胎兄弟。
金龍洙剛要開口問是怎麼一回事,把他當日本人整嗎。那男人就對護士說給他倆點私人空間,有點話要講。
護士沒多問,手腳麻利收拾好拆下的繃帶之類就退出去。
居室裡如今很安靜,那個男人拉過一張椅子在他床前坐下,抬眼打量著他。男人的眼睛像一扇幹淨的窗戶,沒有什麼情緒。看不到什麼風景,只是會讓人覺得時間正從窗外流過去。
“我是韓俊基。”
男人跟他開口了,“現在的真拳派領袖。”
金龍洙皺了皺眉頭,無論是韓俊基還是真拳派也好,他從沒聽說過。
自稱名字是韓俊基的男人笑了一笑,顯然了然於心他的反應,好像還有些無奈。
“沒聽說過嗎?也是啊,十年前我們差點就被毀了。”
十年前,毀滅……金龍洙喃喃著,眼前浮現出犯罪動作電影裡碼頭上燃起大火、雙方人馬火並的場景來。當他還神遊的時候,韓俊基提到一個名字,先是用日語講出來,再用韓語重復一次。
那是金龍洙父親的名字。
金龍洙覺得太陽穴邊邊突突地在跳。
一直活在爸嘴裡的輝煌年代,那些已經被翻來覆去說到爛的舊賬,還有,那些已經與他們無關了的權力遊戲。金龍洙從來沒想過它們居然還實實在在存活於現世裡。他一直以為那就只是父親的念想,是已經過時的上世紀的影子。
現在卻有這樣一個所謂的“領袖”,頭目還是別的什麼就坐在他面前,告訴他這些東西並沒有就那麼死去。
“還得跟你說聲抱歉。”
韓俊基還在說,聲音像他眼神一樣平靜,“你昏過去的時候,我們給你做了整容手術。這點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金龍洙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摸不出來什麼問題。他捏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硌得生疼,突然他覺得疼的好像也不是自己的手。
那個人頓了頓,好像是在給他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令尊有意回到我們這邊,或者至少希望能得到我們的關照。”
韓俊基頓了頓,好像是在給時間等他自己把這句話嚥下去。隨後才把最後一個事實說給他聽:
“所以他把你送來了,讓你當我的替身。”
金龍洙耳朵里嗡嗡作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袋裡炸開了。他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喘氣聲,說不出什麼話來。他還在攥著拳頭,現在金龍洙放開拳頭,看著自己的手,那明明是自己的手,又好像其實不是自己的手。金龍洙想起爸跟他說過的很多話,還想起那些被講了百萬次的故事和帶著酒氣的歎息聲。
父親還在拼命想要回到那條路上去嗎?還是在懷念那些過去,懷念那些身份嗎?
金龍洙閉上眼睛,好像就這樣能把所有事情擋在眼皮外面一樣。
話應該是說完了,韓俊基叮囑他:
“你還需要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睡覺時記得把枕頭墊高一些,不然臉會更腫。每天至少平躺八個小時,但不要完全不動一動,像尸體一樣。每隔兩個小時就要起來活動一下,稍微轉動脖子,以防血栓。明白了嗎?”
韓俊基的聲音平穩沒有起伏,像是在讀怡蘭之家說明書。
“還有啊,別側著睡。”
韓俊基頓了一下,繼續說,“那樣臉上的脂肪會被擠歪的。”
說完這些話韓俊基就起身來,沒有等金龍洙作什麼反應。金龍洙看著韓俊基的背影走到門口,接著推門出去,腳步聲在走廊上的瓷磚上越來越變淡,遠去。接著是門合上落鎖的聲音。
房間裡又剩金龍洙自己而已。
金龍洙閉上眼睛,試著回憶自己原本的臉,閉上眼睛時看見的影像也已經開始模糊,像是隔著水面去看池底,看不真切。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拿開手去。這張臉已經不是他的了,摸什麼呢還。
他慢慢躺下來,照著韓俊基的話,把頭墊高了點。
接下來的日子裡,每一天都有護士來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金龍洙說沒有,一切都很好,護士就走了。偶爾,韓俊基也會來,坐著或者站在他床前,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比如今天天氣真好或者天氣真差。然後也走了。
第八天過去之後,韓俊基來接他出院,拿來一個手提袋遞給他,跟他說:“去換上衣服吧,待會兒要出門。”
他說完就先出去了。金龍洙坐在病床上,把袋子打開,一看,袋子裡面是禹榮美的西服外套和一條拖地西褲。爸也有差不多的衣服,所以金龍洙認得。他把衣服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兒,沒去動它,伸手摩挲了一下衣料。
金龍洙換好衣服推開門,韓俊基站在外面剛剛還在等他。他跟在韓俊基後面走過很多段走廊,先去確認醫療費用,韓俊基簽了字,把領收書和診療明細接過來。金龍洙就站在一邊看韓俊基處理那些事情。他聞著病房裡飄出來的氣息,覺得有點暈。去完調劑藥局拿藥出來,韓俊基把裝藥的紙袋遞給他,他沒太聽清藥劑師說了什麼。事情已經全辦完,韓俊基帶著他走出醫院。
出來外面就感到不小的風,天色已經不算早。韓俊基領著他走到停在停車場角落的一輛黑色轎車那裡去,打開車門,讓他坐進去。金龍洙坐下去,韓俊基把座椅後背替他放下來一些,說:我要開一陣子車,你要睡的話就先休息吧。”
金龍洙斜靠在座椅上,車門關上了。車子開動,窗外的燈光一排一排很快地閃過去。
韓俊基在專心開他的車,偶爾看看後視鏡,大概是在確認金龍洙有沒有睡。
金龍洙沒睡,但也不知道醒著能幹嘛。
車子開上另一條路,金龍洙看著窗外飛過去的東西又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把眼睛閉上要養養神。他睡著前還在想,這一路開過去,是要去哪裡呢?還要開多久呢?倒也沒開口去問韓俊基,大概問了也沒有什麼意思。韓俊基開車他就坐著,車開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就這麼簡單的事情。
隨著韓俊基到哪裡就是哪裡,還像是從前那樣被當成石頭一樣丟來丟去的嗎?還不知道。
韓俊基教他怎麼穿衣服,教他怎麼整理頭發,話應該怎麼說,再是男公關俱樂部的經營之道。韓俊基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金龍洙並不在意,直到某一天他看著鏡子發現自己自然而然就笑得那麼好看。就好像鏡子裡這人的樣子一開始就是他有的東西。金龍洙心裡想,他應該是感激的。
金龍洙想起某本書還是在DVD上看過的某部片子裡講過,厲害的紅酒欺詐犯會把舊酒瓶洗乾淨、裝進新酒,配上自製的逼真標簽和精緻封口,就這樣騙過專業收藏家和品酒師。沒人知道裡面的酒是不是真的配得上瓶子。
現在的自己也是這樣活著的嗎?
從前韓俊基帶他去挑衣服,後來金龍洙開始自己去買衣服,韓俊基誇他眼光不錯。後來他開始管賬,去店裡站一站,管更多的事情,韓俊基會誇他能幹。金龍洙習慣了被誇,有時候會忍不住期待韓俊基能多多再誇他一下,就多誇一下就好。
再後來韓俊基教他打架,還教他用槍。金龍洙努力學得很快,動作越來越流暢,越來越像那麼回事兒。韓俊基在旁邊看著他,對他說:“幹得不錯。”
金龍洙聽見自己笑了,和他剛學會怎麼笑的那一天並沒什麼不一樣的。
這不是在把石頭丟來丟去,也不是把石頭撿起來塗上顏色揣進口袋裡而已。
金龍洙想,嗯,也不是舊瓶裝新酒!現在被擺在這裡的是那個舊瓶子嗎?好像是的,好像也不是。金龍洙呆在自己房間裡,說來韓俊基並沒說這房間裡的佈置也得按著他的方式來,金龍洙就按照自己在家曾經住的地方隨便收拾了下。剛剛沖了澡,頭髮已經用負離子吹風機非常溫柔地吹乾,他現在在鏡子前抹髮泥,要把頭髮梳得乾淨利落。韓俊基說今晚要給他慶生,雖然現在已經挺晚了。今天的日程已經結束,金龍洙剛從店裡回來這邊。不過好在明天是店休日。
金龍洙收拾完頭髮穿上外套,拿手機給韓俊基傳簡訊說自己已經準備完了。
咻,消息送達。
收到新簡訊的叮咚聲剛響起來他就推門出去了,外面已經有韓俊基派來車在候著他了。金龍洙拉開車門坐進裡面,問開車的人要去哪裡?開車的人回答他說,回店裡,回星塵去。
金龍洙“欸”了一聲,沒多說什麼。韓俊基一定是有自己的考慮。
轎車在夜晚的路上穩穩滑動,街上的燈光好像拉長了的蠟燭油一樣糊在玻璃上,金龍洙看著街燈慢慢地向後退著,就像是從他身邊逃去的那些舊事情一樣,馬上就看不到了。車里有點悶,他把車窗搖下來一點,晚上的風有點冷,吹得他鼻子癢癢,就伸手揉揉鼻子。吹了會兒風感覺好多了,說是感覺腦子清醒了,那倒不是,感覺其實倒像他金龍洙又活了。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
車子到地方了,在天下一番大街星塵店面前面停下來。這條街上有些能看到的招牌依然五光十色,店門口偶爾會傳來些不合時宜的喧囂,不過這時候路上的人大概已經不算多。有幾個醉漢嘴裡用不知什麼地方的腔調低估著金龍洙聽不懂的話,搖搖晃晃走掉了。霓虹光斑駁地灑在不夜城的路面上,他總覺得這片土地的燈光其實是有溫度的。
走進店裡去的時候,韓俊基就坐在對著門那張桌子旁邊,看了金龍洙一眼,溫柔地笑了笑,說:“今天店裡的事情辛苦了,最近實在太忙,沒時間為你好好慶祝,只能隨便喝點好一點的酒,稍微將就一下了。”
韓俊基指了指桌子上放的那一隻瓶身閃著淡金色光芒的香檳。然後輕輕打開瓶塞來,繼續說:“明天雖然是休息日,但喝太烈的酒不好,會傷身體的。”他輕輕把瓶塞打開倒上兩隻酒杯,遞給金龍洙一隻。金龍洙把酒杯接過來,喝了一口,跟他說謝謝。
這才是金龍洙第一次喝酒。之前在店裡做事,韓俊基也從來不讓他碰酒,提醒他說恢復期過了還是要忌口一陣子,店裡其他各位也是照顧著他。喝進嘴裡的香檳味道很清新,有一點酸。氣泡從舌尖上滑下去,有點刺刺的。像是喝汽水。金龍洙舔了舔嘴唇,試圖在腦海裡檢索到更多跟這味道相關的東西,還不等他想到,這一口酒就已經下去了。這就是酒的味道嗎?當然不全是這樣,他印象中的那些酒更苦更辣,舌頭碰到就會失去知覺。香檳是溫吞的,只是輕飄飄的,有點甜有點酸,可也不是軟飲料。不是劇烈沉重的,不是他印象裡的酒。也許這也只是汽水一類的東西,畢竟不是說要忌口麼?金龍洙都忘了恢復期是多長。總之酒應該不是這樣子軟綿綿,喝起來應該也不會給他這種——一時分不清是喜是憂的感覺。
可是韓俊基幹嘛要騙他呢,好玩嗎?金龍洙確信韓俊基沒那麼無聊。
韓俊基也喝了口高腳杯裡的酒,看著金龍洙,似乎覺得自己悟了。
他說:“你是第一次喝酒吧?”
金龍洙點頭,回答他:“是的,是第一次。”
韓俊基笑了,又說:“這不是太烈的酒。慶祝的話,不需要喝到那麼醉啦。”
他說得對,它確實是酒啊,喝下去的時候會覺得喉嚨下面微微發熱,然後會舒出一口氣來。還能教他的腦袋極舒服地稍微動搖一搖。金龍洙想起在樹蔭下乘涼,往上看,風有時候把綠色的樹葉掀開一角,漏下一條日光,然後風去了,樹葉的簾子合起來。他閉了閉眼,把酒杯放回桌子上。
韓俊基跟他聊天,說起這段日子裡的事,“都已經這麼久了,你一切都還好嗎?”韓俊基問他。
金龍洙低下頭,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再輕輕喝了一口。
“我現在很好,真的很感謝。”
“生日到了,有什麼想要的嗎?”韓俊基問他,頓住話頭一下,金龍洙還沒回話,他就繼續說:“不管送什麼,你肯定都會說‘謝謝’吧。”金龍洙輕輕笑了一下,再喝了一口酒。然後,放下杯子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動作有些不太利索。就好像在玩《突襲》的時候調低了滑鼠靈敏度,什麼都慢下來了。但金龍洙知道自己並沒有醉,他不想睡,只是有些微微的恍惚。
“我現在已經有了很多以前沒有、甚至沒想過能擁有的東西。”金龍洙一口氣說完,又把酒杯湊到嘴邊抿一口。
韓俊基點點頭,說:“這樣啊,那就等你想到了再告訴我吧。”然後舉起酒杯,示意金龍洙來和他碰杯。
金龍洙閉上眼,微微晃了晃腦袋,去和韓俊基碰杯。他確信那時候的自己依然很清醒,依然不想睡的。但是那時候像個孩子一樣,對韓俊基那麼說:“好吧,那等我想到了,一定告訴你。”
韓俊基聽到了,於是笑著說:“好啊,想到了可一定要告訴我哦。”他又給金龍洙倒上一些酒。
金龍洙記得那時候他自己也笑了,除此之外也就只記得最後有聽到碰杯的清脆聲音和香檳瓶塞被開啟的聲音。他睡過去了,韓俊基應該還自己坐著喝了一陣。現在他在倖存者酒吧裡面,剛剛大家才給鈴木太一先生慶生完,吹過蠟燭也一起唱了卡拉OK,還一起喝了點。接著大家都出去逛大街,剩下喝大了的他和老闆在這裡。金龍洙——他現在是韓俊基,坐在吧檯邊,手托著臉要趴下不趴,要睡不睡,也不算醒著。怪難受的。說來,他的酒量應該比從前好,可架不住今天什麼都亂喝一氣,高度低度的都亂七八糟過了一遍,結果自然喝得七葷八素。現在大概是快醒酒但沒完全醒,老闆給他拿了杯溫水來。他趕緊喝掉,然後像是認命一樣終於趴在桌子上。
韓俊基還是沒想明白,那時那地方那個真正的韓俊基何以要坐著自己喝那麼久。明明是在給自己慶生,可自己先喝醉過去實在遜斃。一個人喝,不是很沒勁嗎?他沒問過,也沒想過問。一直到後來的後來,黑衣人一槍過去,真正的韓俊基腦袋上炸出一朵血花。他才想起他以前一直忘了要問這個來。
韓俊基抬起頭來,趴著看老闆一眼。問老闆剛才喝剩下的香檳收在哪裡。
韓俊基還想自己再喝一點。
看完提示:是《头号战队豪兽者》同人文。但是跟剧情没特别密切的关系,路人也可放心观看。
现在的天气说不上多么炎热,今日校园中弥漫的热切气氛加速了春夏日的到来。窗外花苞待放,窗内有少年少女盼着今天能收到心仪人儿的赠礼。踏入校园的那一刻起,没有收到任何礼物的人会视作输家,是不受人欢迎的家伙。
猛原禽次郎本就不期待这个日子的到来,糖果商家为了造势在四十年前创造了互送巧克力的风潮,并且以此将巧克力和爱情表白等元素进行绑定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金钱气息了。原本身为猛原让二的他便无数次在商铺的情人节活动外擦肩而过。比起浪漫与情趣,更在意的是为整个小家全力拼搏,不该把多余的金钱浪费在这种不成熟的节日里,简简单单的250日元或许能在日后用于补贴家用。他如此坚定的保持这个想法直到现在。
“我收到情书了!”
禽次郎靠近鞋柜的那一刻,相邻的鞋柜旁传来男生激动的叫喊声,引得不少同学驻足观看,有的同学连连起哄,怂恿男生拆开查看。他从远处便能看见男生手中小小而又方正的粉色信封,以及男生难掩的羞涩表情。
这就是青春吗,他边感慨着边打开鞋柜,一个信封整整齐齐的摆放其中,和刚才男生收到的粉色信封对比更为朴素,并且在信封的一角写着“猛原禽次郎收。”
定睛一看,这下他才缓过神来,忍不住吓出声:“哎?!” 禽次郎立即捂住嘴巴,生怕吸引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咯噔的心逐渐冷静下来,是谁在戏弄一个刚转校不久的高中生?那样的话,对方的品质可十分恶劣了。还是,那些家伙的陷阱?不管是哪一种,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封真正的情书,很有可能是封———挑战书。
想到这里,禽次郎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于是情不自禁正襟危坐起来,既然是挑战书的话,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的。禽次郎将信封规整的平放于桌面之上,趁课间的空隙将信小心拆开,这才看清里面的内容。
“放学后,我在樱花树下等你。”没有落款,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在这空白的纸张上异常显眼,并且字体圆润,不像出自一个男生之手。。
言出必信,行之必果,哪怕是重活一生,这种品质可不能随之丢掉,对方的约定自己必须回应,哪怕是预想中最坏的那个结果。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禽次郎带着信到达学校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傍晚下正待开放的樱花树在天边赤色的晚霞中印染着昏色,稀稀拉拉的人群穿行而过随着嬉闹声逐渐离去,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樱花树下只剩禽次郎一人。
他抬起头,透过樱花枝条望向准备离去的晚霞,不知是发呆还是看着出神,脑子里跃然而出午休时孙子观摩书信的情景,对方放下便当,仔细打量了许久才脱口而出:“这果然是情书吧,一定是告白。”
“告白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猜测。”禽次郎二话没说率先堵上孙子的嘴,对于禽次郎而言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双方要在充分了解的情况才可以有的行为。
“更何况。。”心中的那句话禽次郎始终没有说出口,连着蛋包饭一同吞进肚子里。
“你好,我来晚了猛原同学。”背后的一声呼喊将他拉出回忆,女生边道歉着边小跑着走进他的面前。迎来的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她的脸上带着早上鞋柜男生脸上同等的羞涩,她有些犹豫与紧张手中止不住的小动作,正试图缓解这样尴尬的小局面。
“或许你还不认识我。可是。。”二人仅有四步之近却又显得如此遥不可及。樱花枝条间被着突如其来的晚风吹得来回摆动,将开未开的花苞随着将落的残霞被其吹下。
“十分抱歉,我不能接受。”
一句话直接打断女生手中慌忙的小动作,“我不值得你用这样的方式约见出来。”他的语气坚定而又决绝,说罢是带有歉意的鞠躬。“我相信在未来你会遇到更加优秀的人。”至少不是现在。“而且学生时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业更比儿女情长重要。”
当然这句话女生并没有听见,因为禽次郎抬起头后女生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正在走来的身穿保洁服的。。远野吠?
“你是在跟刚才的那个小女孩说话吗?”远野吠指着校门方向说着,“那她早就跑掉了。”
本该有的告白名场景就这么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不过,这几天情人节气氛确实高到离谱。”远野吠淡淡的吐槽不忘看向依旧热闹的商业街内,不少情人节巧克力的摊位中依旧挤满了人。不少背有蓝色要素的痛包小女生抱着礼物边说边笑着朝咖啡店走去。“这几天,陆王那个家伙都能收到不少女学生的一大兜的礼物与巧克力,龙仪也在做什么特迦索德造型的巧克力,年轻人们真的很狂热。。”
远野吠淡然吐槽的声音在禽次郎耳边逐渐飘远,人群的不远处他恍惚中看见有个女人拉着小孩子的手将要跃出他的视线,仅凭最后一丝的垂阳光亮下,他看清她手中的巧克力放进孩子怀中,母子做出嘘声的手势笑着渐行渐远。
- end-
“话说你刚刚为什么出现在学校里?”
“你不知道吗?”远野吠从怀里掏出几个包裹严实的零食,嘴角开心的扬起1个像素,“这几天的垃圾桶全是被人拒绝后扔掉的巧克力。”
【真。结束】
作者:【十二招】周雪之
免责声明:笑语/求知
本篇为TRPG模组《奈亚拉托提普的面具》的同人,或许会有剧透内容,谨慎观看
在州际公路上行驶了一天一夜后,梅林.斯图尔特把车停在路边,开上空调。前挡风玻璃上立刻泛起一片雾气,遮住了他的视野和前路,清醒的时候他可以忍受寒冷,但当他松懈下来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许多酒鬼就是这样冻死在街头的。现在正值严冬,准确来说是夹在1月15日和1月16日之间的某一时刻,路面上堆积着大约没过脚背的一层雪,天上的雪也没停过。他听见有人踩着雪朝他这边走来,可能是交警,他强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很快脚步声就停了,而车窗上的雾气也褪去大半,有人在敲副驾驶的窗户。
他循着声音往右边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张丑陋的脸。有一半已经被剥掉了皮,露出肉色的组织,眼球、牙齿就这样暴露在深夜的冷空气中,而在牙龈处又延伸出昆虫的节肢,正有规律地摆动着,似乎并非出于怪物的本意。至于另外的半张脸,斯图尔特很熟悉,那正是他自己的脸,悲切、失望、愤怒。那高大的怪物身上积满了雪,它要驼着背才能把头凑到窗前。
隔着窗户,斯图尔特听见它低声质问自己:“为什么你要杀死杰克逊.埃利亚斯?”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被这个问题噎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的怪物看。很久以后,斯图尔特才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嘿,我,我以前见过你,就在......窗户的倒影上......!”
事情要从昨天说起,2024年1月14日,纽约州,冬季风暴已经持续了五天,斯图尔特听着寒风呼啸的声音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天刚亮的时候他放下手机,给它插上电,穿上外套下了床。有不少现代人在冬天起床上有困难,斯图尔特是个例外,他要下床就绝不磨蹭,这或许来源于童年时掐着表催他起床的母亲。他现在还住在妈妈的房子里,靠着她银行里的存款和利息过活,只不过身边没有妈妈,她在他17岁时不幸离开了人世,这些都不重要,斯图尔特拉上外套的拉链,刻板地走进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尽管现在没有一份工作,他也坚持着每天早上洗脸、梳头、刮胡子,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他一边梳着过肩的长发一边想,遇到打结的部分就硬生生地拽掉。梅林.斯图尔特曾经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他的成绩不错,毕业于本地一所大学的化学系,曾经的理想职业是中世纪的炼金术师,而他能找到的最接近的工作是在克利夫兰的一家研究所里刷试管,直到一起实验事故毁掉了他的大半张脸和职业生涯,于是他拿着一笔赔偿金又回到了妈妈的房子里。
斯图尔特来到客厅,窗外的天空是灰白色的,下着雪,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白色。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随后窗户里倒映出那头怪物,那就像床底下的噩梦在某天成为了现实,母亲从不关心他床底的怪物,也没有掀开床单去确认过它在不在,因此它便像角落里的霉菌一样,越是被忽视便越是生长,直到斯图尔特无法再将它忽视。他显然被吓坏了,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抓起手边的东西——或许是遥控器,也有可能是花瓶,他没看清——用力朝窗户上的影子砸过去。随着一声脆响,玻璃应声碎裂,破碎的镜像里已经照不出怪物的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冬季风暴。
寒风从窗户的破洞里刮进来,瞬间就让屋里的温度骤降,斯图尔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刚梳好的头发被刮得蓬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支配了,于是把桌子椅子都掀翻在地上,将花瓶和茶杯也砸得粉碎,却唯独没敢去动茶几上那张母亲的照片。当照片里那双静止的眼睛与他对上视线时,躁动与愤怒都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别当坏孩子,梅林,她好像在说,我对你很失望。风还在刮着,他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干,于是偷偷舔了舔,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即使他从没给母亲扫过墓,这么多年来这张照片也一直摆在那里,代替了墓碑的位置。她长得和他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并且随着她死去的时间越来越久,这种区别就更加明显了。他最后一次与母亲面对面还是在餐桌上,当时也是一个早上,他提早在咖啡机里放了几片母亲床头柜里偷来的硝酸甘油,然后在餐桌前看着那个女人从椅子上滑下来,临死前还不愿意闭上眼睛。她的面容很平静,像一尊塑像,就这样躺在桌下,静静地看着他倒掉了那杯黑咖啡,又看着他清洗了咖啡机的内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那天早上他十七岁,穿着一件加绒的格子衬衫,书包放在椅背上。现在他站在客厅里,活在母亲的注视之下,拨通了埃利亚斯的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和善的声音:“梅林?是你......哦,你出去了?这还真是难得,你还好吗?”
“我......”他咽了咽口水,“你现在有空吗?我不太好......不,我不在外面,你能不能,我是说,过来一趟。”
“你现在能把窗户关上吗?这可能会有点困难,做不到的话就去另一个房间,别勉强自己。我马上就过来。”
“当然......”斯图尔特挂断了电话,回到现实。他看着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感到无所适从,怪物好像还藏在什么地方看着他,但他的意识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像雪花一样融化了。他蹲下来,开始从手边收拾,把还没摔碎的茶杯放回桌上,把掀倒的椅子扶正摆好。有好几次东西都从他手上掉了下来,因为他总是忘记了手头的事转而盯着某处发呆。没什么大不了的,斯图尔特这么安慰自己,然后估算着埃利亚斯现在到了地铁哪一站,只要他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就算窗户被打碎了,他们照样可以去楼下的星巴克吹吹暖气......母亲的视线刺得他有些难受,他回过神来,只感觉腿蹲得发麻,站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还是一团乱,就像有一只猴子在家里大闹了一场,虽然母亲从不允许他养宠物。
风刮得他直发抖,他想起埃利亚斯的话,于是离开了他留下的这团烂摊子,到餐厅里去,关上门。那台咖啡机早就被换掉了,但它留下的印子还在,一道深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渍。所谓的餐厅无非就是在厨房里摆上一张桌子,密闭了一天一夜过后,里面的空气变得浑浊而又油腻。窗户被霜花糊上了,他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有模糊的一片灰白。斯图尔特拉过椅子在餐桌前坐下,坐的正是十年前那张,这十年来他总是坐着这张椅子,这样他才能在脑海里最大程度地一遍又一遍回想那个女人从椅子上滑落的样子。她那张骤然变得惨白的脸没来得及露出惊讶或是痛苦的表情,这让他很是懊恼,觉得她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又或是后背发凉,就像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他把母亲从脑海里赶了出去,她就像水一样流走了,在地板上融化成为一团色彩分明的流质,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混杂在风中的轻笑。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他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刷起手机来,现代人的通病,他想到这里有些作呕,自己居然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受困于手掌大小的囚笼里,想是这么想,他的手指却不停地往下拉着屏幕,注意力只在每个刷新过后的界面上停留几秒,唯一的例外是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模糊。上面是一只小猴子,抱着一个由毛巾包裹的圆柱体,圆柱体顶端插着一个可笑的玩具脑袋,却没有在看它怀里的幼崽,而是把视线转向屏幕之外。
恒河猴实验,他知道那是什么,一个荒诞的实验得出了一个可笑的结论。他关掉手机,把它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又伸出一根手指,把它往桌对面推了推。这天实在是很萧条,斯图尔特趴在桌上,把身体缩成一团,试着让自己睡一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说只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幻觉,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推的是餐厅的门。那个人有钥匙?是的,钥匙......那个女人死后,钥匙就多出来一把,而自己把本属于母亲的钥匙给了......
“埃利亚斯?”他咕哝了一声,“是你吗?抱歉,我,我搞砸了一切。”
“偶尔发泄一下是好事。但你不能总是这么下去,我们能做个约定吗?”埃利亚斯,这位畅销推理小说作家在桌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汽的咖啡,帮他把散落的长发理到脑后,然后坐在他对面,即“那张”椅子上。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想对作家微笑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面容,埃利亚斯也像是隐入了雪地里,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车窗边早就没了怪物的踪迹,但雪还在继续下着,将前挡风玻璃整个挡住,糊成了白色。斯图尔特从驾驶座上醒来,感到浑身酸痛。车载空调还吹着热风,吹得他的脸颊有些发烫,车内的镜子倒映着他因燥热而泛红的脸,那些可怖的疤痕还在原来的位置。就在昨天,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埃利亚斯用刀子捅死了,所以有一具尸体正躺在他家的地板上,昨天是什么时候,1月15日?那么今天就是1月16日了,他打开雨刮器,刮掉积雪后有些迷茫地看着外面,大雪几乎覆盖了一切,今年的冬季风暴还没有要停息的迹象,或许会持续到永远,直到他的罪行被揭发为止。
这意味着埃利亚斯的尸体被寒风吹了整整一天,或许在斯图尔特夺门而出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口气,或许他是被活活冻死的......但话又说回来,杰克逊.埃利亚斯到底长什么样?斯图尔特想上网查一查作家的照片,于是把手伸进外套口袋,却只摸到几张现金,他又在车里到处找了一番,可他越是寻找,埃利亚斯的面容就越发模糊,像墙灰一样渐渐剥落。他只好再次发动车子,行驶在洒了盐的州际公路上。在后视镜上他看见母亲的身影似乎端坐在后排,迎着积雪的反光,边缘有些模糊。是的,是的,她怎么能错过儿子的这一刻,尽管她错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毕业典礼,但她绝不会错过他的毁灭。这也许是因为梅林.斯图尔特是她丈夫在这世界上唯一留下的东西。
你又搞砸了,梅林,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好。她在后座眺望着窗外,像一卷老录像带的画面一样抽动着。你为什么不继续去杀那些......无名之辈呢?我知道,一旦你撕开那道伤口,就再也无法阻止鲜血渗出了。我只不过是个开始,在那之后有多少个夜晚你忍受着这股难耐的躁动,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心里想着腥红的血。先是你的同学,然后你开始在街上觅食到深夜,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忘记了那些流淌的鲜血哺育了你的欲望。那位作家一定是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认为他发现了吗?
再听下去我会发疯的,斯图尔特想,从刚才开始他整个人就几乎趴在了方向盘上,瞪着前方无穷无尽的公路,然后用力踩了一脚油门,好像要把油门踩死似的,试图把那些折磨着他的胡言乱语从脑子里赶走。由于雪天的路很滑,车子立刻就向前甩了出去,差点冲进路边的绿化带里。
失重感立刻传遍了他全身,某种醉酒一般,飘飘然的感觉,让他想起和作家在一起的时候。埃利亚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人生里是在更早的时候,或许是十岁,还是十二岁?他在母亲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书,作者叫做杰克逊.埃利亚斯,书签夹在很靠前的页码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斯图尔特小心地把书签抽出来,从第一页开始读起,他在下课的时候看,在睡觉前看,偶尔也在上课时把它压在课本底下看。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个星期,灵魂出窍的一个星期。然后他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第二本,直到被母亲发现,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书放到了书架最高的那一层,一个孩子踩着凳子也够不着的地方。这本书太血腥了,她平静地解释说,不适合你看,邪教,仇恨,谋杀......尽是这些,依赖人们猎奇心理而创作的东西。他目送着她把那本书束之高阁,然后她从垫脚的凳子上下来,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自己把眼泪擦干。
这个孩子后来在写给作家的信中把这张擦眼泪的纸晾干,摊平,放进信封里一起寄了出去。一周后他收到了回信,似乎连作家也不知道自己的读者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却还是安慰了他——亲爱的梅林,其中一段里,他写道,如果你感到难过,就来告诉我吧。我会永远为你保守住秘密,把它带到坟墓里去。
那年埃利亚斯几岁?似乎是27岁,和如今的斯图尔特一样的年纪。那封回信现在还留着,被他藏在相框里,就在母亲照片的背面,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如此,斯图尔特还是辜负了作家的期望,整个童年里都没再写过第二封信给他,毕竟有了网络以后,谁还写信呢?十年前他再次找到埃利亚斯,鼓起勇气向那个有着一百多万关注者(到了2024年这个数量翻了好几倍)的推特账号发了几条私信:
——我实在没法忍受了,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说话,我想你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就像是把头塞进树洞里,对吧。毕竟你有那么多粉丝。我只是想说......我妈妈今天死了,我很害怕。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她,我已经盼了这天很久了,但她似乎还不愿意离开。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梅林,这个名字很可笑但是......算了,我还是想谢谢你给我写了那封信,每当我想自杀的时候我就会看一看它。你还记得那张擦眼泪的纸吗?抱歉,我应该说一些更实在的。
哦,难道我就不能收下你的一滴眼泪吗?——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看见!
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你床底下的怪物,你可以慢慢说,我一直都在这。——
此时作家还不知道,他收下的这一滴眼泪会在十年之后以一种不洁,不祥的方式还给斯图尔特。光是想到1月15日发生的事就让斯图尔特感到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不至于在驾驶座上晕死过去,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后视镜,后排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尽可能集中在眼前的道路上。可心安毕竟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自从现场逃走之后,他从来都没有心安过,他一刻不停地逃着,忘记了停下来吃点东西,此时他饿得发昏,掉了漆的路牌上说最近的服务区在五公里开外。他费力地撑着身体,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昏昏沉沉地往着漂泊不定的边界开去,就好像回到了颠簸的摇篮里,这摇篮漂浮在海上,由秘银和柳条包边,随后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打翻。斯图尔特短暂的梦境立刻被惊醒了,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就把车开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斯图尔特被安全带猛得扯了一下,这一下肯定隔着冬装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印子,勒得他快吐出来了,他只好歪斜着坐在驾驶座上,费劲地往下咽口水。
这股反胃感让他想起那杯空腹喝下去的咖啡,这么做可能是为了不让埃利亚斯失望,为了不至于要他失望,斯图尔特又做了什么呢?他举起刀子,然后......不不不,在此之前他还做了什么,要不然那具尸体就不会在隔天的沙发上出现了。他还记得那具尸体躺在那里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母亲,深色的皮肤因死亡而发灰,就像一堆灰烬,一截寒冬里的枯枝。在同一个位置上仿佛重叠了两个人,母亲的虚影叠加在上,遮住了埃利亚斯的面容,她抬起脑袋,而且仅仅是抬起脑袋,对着儿子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梅林。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妈妈。你已经死了。该回到死人的国度里去了。
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样对我说
......对不起,请你让一下。
他从翻倒的车里爬出来,准备徒步走到服务区,刚一打开车门,一阵寒风就倒灌进来,把他的衣服吹得哗哗作响。密闭的车内那些温热,肮脏的空气也随之被吹散。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打得他头昏脑胀的,还有些耳鸣,伴着冬季风暴的余波刮过,这声音显然不算好听。斯图尔特又在风中呆立了一会,像一盏积雪的路灯,寒意从衣服的空袭里渗透进表皮,对他来说更像是疼痛。他把领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裸露的脖颈,却无法盖住那张丑陋的脸,因此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呼出的白汽在眼前消失不见,然后往服务区的方向走去,偶尔与一辆车擦肩而过,更多的时候插着兜弯着腰,独自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在身后留下一串污浊的脚印。但走着走着他却开始把冻得发红的手从兜里抽出来,开始抹起眼泪了。
天哪,窗户,家里的窗户被他砸碎了,现在埃利亚斯还在被风吹着,自己一个活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的寒冷,更何况死者呢!他越想越是后怕,是的,死人的确可以被妥善地保存在冰柜里,但那和在坟墓里又有什么区别?和此刻流动的寒冷又是天差地别。要是还没有人发现尸体的话,要是,那该怎么办才好?他几乎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到最后居然蹲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那些眼泪渗进雪地里,很快就结了冰。他把脸埋在散乱的长头发后面,而这头浅色的枯草一样的长发也沾满了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过了好一会才从窒息中缓过来,就好像有人先前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而这只手现在才松开。
站起来的时候斯图尔特仍然感觉心悸,随着每一次呼吸而抽痛,他捂着胸口又站起来,仰着头看了会天,随后才继续沿着路牌指示的方向走去,把车子甩在身后。他不记得自己摔倒了几次,只记得脸贴在雪地上的触感,冰凉且湿润,抚平了皮肤因燥热和干裂带来的痛苦。有时候他真想在地上多躺一会,直到被大雪掩埋,就此长眠不醒。但那些死在他手里鬼魂还紧攥着他的心脏,逼迫他站起来,他把他们的名字都念了出来,像是精神病人的低语:
第一位是莉莉安娜.奥多涅斯,她把自己的丈夫按死在浴缸里,溢出来的水漫到了小斯图尔特脚下,那一天他七岁;第二位是奥古斯塔,他不记得那个化学老师到底姓什么了,是姓拉金吗?还是温德尔,这不重要......他想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除了......那些涌动的血液流过地板,橡胶手套,一次性雨衣,汇聚在最后一位受害者脚下。杰克逊.埃利亚斯,他动了动嘴唇,念出了这串魔咒的最后一节。
等到了服务区,等到了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他暗地里下定了决心,就要揭发自己的罪行。正是这决心提着他的身体,支撑着他走下去,他只想再见一次埃利亚斯,他不会再逃走了。
服务区坐落在分岔路的尽头,这是条死路,他径直走进空旷的停车场,此时天还没黑下来,天际线泛着灰蒙蒙的光。有几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车位上,车窗和车顶都被雪覆盖了。斯图尔特朝亮着灯的室内走去,一进到室内他的眼镜就起了雾,于是他不得不把眼镜摘下来,重新擦过一遍后又戴上,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他此时正站在一扇酒吧的橱窗前,这面完好的玻璃如实映出了他的脸,透过这张被腐蚀过的脸,斯图尔特往里看去,里面像一个正在转让的老玩具店铺,但店里的灯还亮着,带着些朦胧的黄色。
他推门进去,耳边立刻传来一阵遥远的爵士乐,正从老式点唱机里一张旋转不停的唱片播放出来。墙上挂着一面小摆钟,指向三点五十五分,钟摆在寂静的室内单调地响着,一下又一下。酒吧里弥漫着浑浊陈旧的空气,还有一点残留的酒味,桌椅上也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角落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戴着一顶帽子,斯图尔特想起来了,这是埃利亚斯的帽子,肯定是他,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位杀人犯没有头绪。他是来找自己报仇的吗?这样也可以,没有什么不好的,埃利亚斯应该这么做,他有一把枪,就藏在书桌的抽屉里,他以为斯图尔特没有发现吗?.45左轮手枪,射程15英尺,值300美元,很老的款式了。斯图尔特继续往前走,踩在酒吧肮脏的地毯上,被压抑了27年的渴望在他心中膨胀,可埃利亚斯没有回应他,没有向他索命,甚至没有把身子转过来,只有钟摆在一刻不停地摆动着,一如他的心跳。
这间酒吧里只有一颗心在跳动,而那个人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一动不动。他悄悄走到死者面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具尸体,它是一个玩偶,脖子上插着绒布妈妈的头——一张由几何图案拼凑成五官的简陋的脸。斯图尔特尖叫起来,他听见自己在尖叫,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幼崽,在惊恐中踹翻了玩偶坐着的椅子,那颗绒布妈妈的脑袋滚落在地上,看着他,他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啃着自己的指甲。于是它开口了,杰克逊.埃利亚斯和莉莉安娜.奥多涅斯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混着悠扬的爵士乐,它说:“爱存在三个变量:触摸、运动、玩耍。如果你能提供这三个变量,那就能满足一个灵长类动物的全部需要。”
挂钟叮当作响,现在是四点钟,四点钟!于是灯光亮起,人群又回来了,屋里弥漫着一股暖气混合着咖啡的味道。哪里还有绒布妈妈?斯图尔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星巴克内,只有挂钟依旧如常,钟摆有规律地摆动着。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出头,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比埃利亚斯还小一点,如果斯图尔特的父亲还活着,那他大概会长这个样子。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斯图尔特率先开口,“抱歉,我没带手机,可以借您的手机打一下电话吗?”
“当然。”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他,“但是基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基恩?我不叫,我不叫这个。”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显得有些口吃。
“这样吗?看来是我认错了。”
斯图尔特忘记自己是怎么在电话里交代的了,他只记得接电话的那个警察操着一口德国口音,他松了一口气,在恍惚中挂断了电话,把它放回桌上,接着用口袋里的现金去吧台买了一杯热牛奶和一个三明治,坐在窗前吃着,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听起来很沉重,但他心中却异常的轻松,甚至升腾起一股欣快感。到时候他会把所有死者都供出来,因为他记得他们每一个,由莉莉安娜开始,到埃利亚斯结束,说到埃利亚斯,他还想再见见这位作家最后一面,希望他们不要太早把他火化掉。
人群来来去去,他们的身影倒映在窗玻璃上,从斯图尔特眼角的余光中掠过,没有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连环杀人犯共处一室,尽管他现在赤手空拳,还饿了一天一夜。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除了进食不再思考其他,毕竟他的胃正在隐隐作痛,如果不用什么来填满,恐怕就会由内而外地溶解自己。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三明治已经被他吃光了,只有满手粘腻的酱料才能证明它原来存在过。他被噎得有点想吐,才发现原来那杯牛奶还还放在桌上没有动过。他下意识把杯里的液体往嘴里灌,反而被烫伤了喉咙,原来牛奶还是烫的。斯图尔特坐在桌前费力地把卡在喉咙里的面包咽下去,混着奶香和血腥味,就像刚长牙的婴儿,还没断奶,于是把母亲的乳头咬出了血。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窗户上他的倒影也逐渐清晰,他本以为警察赶过来需要一点时间,但现在来看,他们更多的是忘了他,这比宣判死刑还要难熬,甚至令人畏惧。他很想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先前借给他手机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光是鼓起勇气和那男人对话就耗尽了他所有精力,现在他只想继续趴在桌上,等着有人能把自己带回去。
墙上的挂钟里,时间来到了六点钟,七点钟,十点钟,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有人推了推他,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叫醒他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便衣警察,只是个店里的服务生而已。服务生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那个人脸上温和的表情僵住了,慢慢直起腰远离他,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先生?我们要关门了。您可以去......旁边的加油站便利店里坐坐,他们是全天营业的。”
斯图尔特想回答他几句,但整个喉咙又痛又黏,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只好咳嗽两声来代替。临近关门,店里的灯也关得只剩一盏,泛黄的灯光照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种犹在梦中的朦胧感。他戴上眼镜,环顾四周,没有别人,只有店员背对着他在收拾东西。唯一的一盏灯照在店员的头上,而把斯图尔特隐藏在黑暗里。他忍着痛往下咽了咽口水,要不然口水就要从嘴角流下来了。他熟练地,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向那个背影走去。没有刀子?没关系,只要下手足够快的话他还有机会。就在斯图尔特被拉长的影子即将碰到对方时,店员转过身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包咖啡豆。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斯图尔特手里还提着那包咖啡豆,像提着一袋垃圾,他不知道该把它往哪里放,也舍不得丢掉,仿佛里面装着的是他的心。他没有去旁边亮着灯的便利店,而是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站了很久,停车场里并不完全是黑暗的,积雪反射着幽灵一样的荧光,边缘则是模糊的。冬季风暴吹过,在他的皮肤上割开一道裂口,如果有人刚好经过,就可以看见他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想妈妈的房子,埃利亚斯还在那里,被掩埋在冬季风暴之下,他看见作家僵硬的身体断裂开来,流出尚且温热的内馅,深红的心脏还在跳动,融入地毯下的污渍。斯图尔特几乎是被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垮了,他想立刻回到作家身边,一分钟也好,警察至少会给他十分钟的。
但在此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埃利亚斯都在刺骨的寒冷中度过,可能会折断,也可能会融化,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立刻冲向最近的一辆车,打碎了窗玻璃后坐进去。他不是没偷过车,事实上当初开来的车也是他偷的。引擎很快就启动了,他又爬出去一次,用手臂扫掉糊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这才把车开出去。他已经不去想这是否是一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陷阱了,他只感觉浑身都冻得难受,外套沉重地压在他身上,早就不再保暖了。他想念那杯装在纸袋里的咖啡,喝下去会有反胃的感觉,在清早的混沌的灰白中。先前被风割开的裂口如今正在流血,但他没有伸手去擦掉。或许他的十根手指早就在风里被刮断了,但他还能用手掌握着方向盘,在回到家之前他是不会把手松开的,就像暴风雨中的船长,而漆黑的州际公路上风雨交加。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回到纽约市区的家的,大概是一个白天,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的迹象,因此更像是时间被停止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他把车停在公寓楼远处,然后步行走完了剩下的一公里路。这一路上他的心里没有不安,没有痛苦,也没有解脱的欣喜,有的只是某种虚无感。行人从他身边走过,偶尔回头看一眼,更多的则是移开视线,斯图尔特早就习惯了被当成动物瞩目的日子,迄今为止还少了些什么。他们肯定在那栋楼里找到了埃利亚斯的尸体,至少他们肯定去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楼下没有拉起警戒线,再在外面停上几辆警车。但事实就是公寓楼里一切如常,没有什么警察,人们进进出出,只为了能在大城市里活下去。斯图尔特缓缓走进大厅,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潮湿肮脏的脚印,然后进了电梯。电梯反光的墙面如实地映照出他的脸,他情不自禁地抚摸过占据了大半张脸的化学烧伤的瘢痕,不知道该对此表态些什么,因为他的手指被冻麻了。
电梯上行,斯图尔特被抛上空中,期间一直透过镜面盯着另一个自己。他的镜片掉了一个,可能落在了州际公路的雪地里。从这里到遗失的一小片碎玻璃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两百到三百公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斯图尔特把通红的手交叉在一起,使劲绞着,听十个手指之间发出咔咔的响动。然后电梯铃叮地响了一声,门开了,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斯图尔特走出电梯,把手伸进口袋里,费力地摸索了好一会才确定钥匙的形状。他鼓起勇气开了门,发现屋里的灯亮着,窗户也是完整的,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埃利亚斯站在门口,似乎等了他很久,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没有谋杀,也没有逃亡,他只是在离家出走。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那张消逝在记忆中的脸,毫无疑问,埃利亚斯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微醺的闯入者》
作者:【十二招】飛龍
Mode:随意
天色泛出鱼肚白,最后一张凳子被瑞德塞进桌下,迪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早已被他赶回家去。酒馆的生意依旧热闹了一晚上,有人嚷着,有人喝酒,有人吐着泡泡,被他扔出了酒馆。
此时客人全都走光了,屋内也被他收拾干净,吹熄部分蜡烛。他手上拿着锁,向酒馆的前门走去,准备锁好门去休息。双门刚被推好,正欲上锁,突然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老板,开门!”声音的主人显然就是那个砸门的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大声,也很没有节制,“老板!快开门!”
“店里打烊了,你明天开业时再来吧。”
“不行!老板快开门,我还要喝酒。”那人并没有放弃,依旧砸着门,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声音越来越大。
瑞德皱皱眉,还是开了门,以免吵到左右的邻居。
双门洞开的瞬间,一个满身油污的大汉栽倒在他身上,略有酒气,脸上也脏兮兮的都是泥土。瑞德用手扶住倒下的人,那人脚步踉跄,扶住门框,勉强让自己不再倒下去。
“酒……给我酒。”大汉的嘴里嘀咕着。
“你先坐下。”瑞德扶着大汉,抽了最近的凳子,转身去柜台给这位大汉倒了一杯水,拿到这人的面前,塞到对方的手上,“喝点水。”
“我没醉,就喝了一点酒,没到醉的程度。”大汉眼睛微合,看着手中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给我酒,我要喝酒。”听到他说的话,瑞德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状态,眼神很是清澈,没有到那种意识混沌的状态。
伸出一根手指,瑞德将手指放在大汉的面前,却迎来大汉鄙夷的目光,并且说——“我说了,我没喝醉。”
“你看起来只是微醺的状态,怎么看起来跟醉酒摔了很多次一样。”
“……你管那么多呢?要不要给我酒?”大汉瞪着眼睛。
再多看这么几眼,瑞德认出了这个大汉,是最近才来到奥林镇的流浪汉,平时也不干活,但好像也有用不完的金币,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到的钱。
“想喝酒可以,先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
“天上几个太阳?”
“平时一个,特定日子两个。”
“奥林镇最大的祭祀是什么?是什么意向。”
“春日之祭,祈愿春天伊始,万物更新,新的一年好收成。”
“说的不错,你再听这个……”瑞德接连又问了几个问题,流浪汉对答如流。半晌过后,他才看似满意的点点头,“你等着,我给你拿酒去。”
店里的酒在打烊后,收回柜台后面的酒窖之内,瑞德重新点燃一根蜡烛,走下台阶,拿起最靠近楼梯的两瓶酒。手里拎着两瓶酒,酒杯扣在瓶口,他端着那根蜡烛,回到男人坐着的桌旁。
砰!
软木瓶塞打开,清爽的酒香从瓶口飘出,瑞德倒了一杯酒,放在流浪汉的面前,酒瓶也放在杯子旁边。而后他也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再次一声砰响起,又是一次倒酒。
流浪汉的脸上露出困惑,但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直接拿起杯子倒酒入喉。杯子刚放到桌上,就被他另一只手重新倒满了酒。杯满就起,倒酒入喉,再次倒满,循环如此。
瑞德在旁边拿着酒杯,看着流浪汉一杯接一杯,他没有动手中的杯子,只是将自己面前的那瓶酒推到流浪汉那瓶酒的旁边。对方也没客气,在第一瓶酒的酒瓶空了以后,拿起第二瓶酒继续。
很快,第二瓶酒也跟着空了。
“再拿酒。”
“客人你已经喝很多了,不要再喝了。”
“你别管。”
“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管什么闲事,去拿酒!”
啪,流浪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币袋子,“我听人说你这里酒很多,喝不完,我来试试。老子有钱!”
“……”瑞德看着金币袋子,没有手,反而不再说话,提起两个空瓶。返回地窖,再次被点燃的蜡烛放在墙壁烛台上,成箱的酒搬到流浪汉的身边。箱子里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打开,变空,重新放回箱子,再回到地窖,换新一箱的酒回来。
流浪汉的酒量仿若无底洞,倒进去的酒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瑞德眼见着他的肚子像是吹球一般鼓起,一点一点被填满。
第五箱酒又空了,这一次瑞德却没有再去搬酒。
“酒呢?给我酒!”流浪汉把杯子砸在桌上,木头相撞,发出闷响。他身上的酒气比进门时加重了几倍,眼睛里也满布血丝。
“你不能再喝了。”
又听到这句话,让大汉的眼睛再次瞪圆,他猛的站起来,宽阔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挡住身后的灯光,阴影笼罩瑞德。
瑞德没有听从他的话,反而慢慢站起来,站在大汉的面前,盯着对方。
“…………”
“………………”
“……………………”
两个人对峙了几分钟,店里的水计时器滴下新的一滴水。大汉侧身迈步,离开了酒馆,没有带走金币袋子。
瑞德安静叹了口气,收好杯子和箱子,重新关好店门,上锁。
一场突然而来的闯入闹剧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不明所以。
几天后,瑞德照旧开店,突然听到客人谈论着前几日来的那个流浪汉。据说此人出身比里斯,曾是一名百万金币富翁。如此有钱,自然去过普雷尔。毫无意外的是,再次离开普雷尔的时候,他带的钱花光了大半。
“这种人怎么会来到奥林镇?”
“哼,谁知道呢,也许是想去圣城办事吧。”谈论的其中一人摇摇头,“可惜,他没办法去喽。”
“诶,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在镇子旁边的树林里上吊死啦,身边只有一张看起来很好看的女人画像。”
“呵呵,看不出来,这还是位为情所困的主。”
此人说完,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碰杯声响起,“干杯!”
为情所困啊。
瑞德放下手中的杯子,暗自摇头,心中不免感慨,这个世界依旧无常。
作者:蓁煌
mode:笑语/求知 其实比较想知道观感
声明:为了行文便利,所有出场的生物都会被称作“人”即使他们可能不属于智人这个物种,下为正文。
案语:凯尔特的故事中,曾拥有一个预言:看到过那天流流星的孩子会如同英雄般度过绚丽的一生,但同样,也会过早的故去。听到这个预言后,所有的孩子都被保护起来,闭门不出。只有库丘林,离开了房间去目睹那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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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不会关心任何人的想法,祂正在坠落。只要大脑在正常运作,就能想见那惊天动地的疼痛和毁灭。那时的人类早未造出飞机,尚未能够体会这种灼烧的恐惧。不过若是实在好奇的话,各位看官可以有幸去找一个切面平整的山崖,然后体验一下这种感觉。此方法适用于任何一个时代,只要站的地方足够高就行。不过本人不推荐各位看官去擅自去体验别人的生命。
漂亮的彗星尾巴扫过每一个人的视网膜,天外的气息随之涌入鼻尖。人们躯体中流淌的血脉仿佛久等于这一刻,沸腾了起来。不用任何的觋人与天地沟通,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知道:那是遗落的天神。就在任何一个人行动起来去夺得将天神迎回家的荣誉之前,一群女人接住了祂。人们却不甘于这样的结果,他们坚信,见着有份。于是一场追逐女人的争夺开始了。在这场意外中,那女人怀中玉璧一样的祂成为了唯一的一种罪过。于是神向接住祂的女人们许下了一个承诺。
虽然我们并不能直接地讲述超越我们本身的语言,但仍可以尽量尝试着去转述。祂说,如你所愿。汝等将得到这与之相配的生命力量,但要在祂消逝前要将祂送往能够回家的地方。
然后那些女人们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那些追逐流星的人的视野。
就这样,没有任何的预兆和内情地,故事开始了。
若干的时间之后,她们的行踪终于再次被发现,在这片土地上再次展开了一场没有任何可比性的竞逐。狼如何追鹿,他们就如何追逐那心目中的彗星,也就是天神。
如今的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华彩的星辰的好处:只要靠近祂,那逸散的力量就能够充斥于他们的肉体和精神中,让他们不用狩猎也能精力充沛。或许可能,他们在未来会为了独占这好处于他人互相伤害。但现在,他们全都是追逐祂的盟友。他们轮流地追逐着那群带走神的女人,累了就在队尾休息。即使那群女人离那令人垂涎的力量更近也没有关系,他们总是人数更多的那一方。
这项任务终究是辛苦的。不属于世界的神双脚不能落于凡间的地面,祂会在那里生更发芽。女人们轮流看护着祂。可怜的人,没人知道她们在路上损失了多少,大概是不乐观的。
终于,女人们根据祂的指引,到达了目的地的边缘。那是一片广袤的幽深森林。她们冒着被尾随来的人发现的风险在森林中进行了几次探索,然后发现这里的植物会掩盖一切。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光线,盘根错节的植物让她们难以平稳的行走。在这里,呼吸之间全是绿植的气味,嗅闻那植物芬芳的呼吸之间,有一种仿佛这片幽深的林子要把人的灵魂带走的感觉。
那森林实在是凶恶,她们需要找到别的方式继续前进。因而女人们决定从长计议。在那些饿狼一样的人追来之前,她们这片森林的外围重新依靠神的力量重新建起了躲避他人视线的屏障,然后长久地停滞不前。
实在不好说她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只是在森林中摔得很疼,也许只是面临的危险激起了她们的情绪:她们本不该遭遇这一场旋涡一样摧毁一切的灾难。又或者只是女人们不舍得那短暂的缘分,即使知道注定不可能也依旧要选择挽留。
也许在这场行动中,她们应当对神的庇佑更加自信一些,相信祂能够带领她们穿过迷雾,趁着力量还没有彻底衰减之前尽早地送离祂。但历史没有第二种可能,她们最终还是不得不停留在这建立的庇护中,与围来的人对峙。
在前方幽深黑暗的森林与后方那些像饿狼一样野人像两块钢板一样夹着她们。那些屏障外的年轻人们还在自由的狩猎。他们从女人们的屏障之前经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走路蹦跑时掀起一阵风,扰动这屏障将新的空气吹进女人们的世界。
看着外面的世界,她们终于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要是加入他们就好了。谁不想要这漂亮神奇的流星呢,她们也应当长久的拥有这种生活,不用狩猎,不用担心老去。
然而不论如何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如她们一样应招女神的承诺。
▲兔哥兒▲
〔中原音韻真文韻〕
諸位客官聽我言,
將一件早事兒送開顏。
老郎我有齡四十二誒,
我的妻年方二八春,
大清早郎我打獵去,
留個妻守房在家門兒,
嘞依兒呀兒喲。
鄰家有個風流的客,
眼瞧上我那屋內的人兒,
敲開門扯他素白的裙兒,
強把我夫妻的情來分,
呀依兒呀兒喲。
郎的妻好個貞潔的人兒,
鐵鍋蓋把那孫兒頭來悶,
那龜孫氣急要把兇來狠,
可憐妻忙求那神仙來開恩,
祗恨王母娘做事兒他沒個分寸,
手一點把妻拽上那雲墩,
嘞依兒呀兒喲。
郎的妻雲上渡了昆侖,
一路飛進廣寒的門,
郎在地追了急得恨,
妻在桂堂裡把心煩悶,
呀依兒呀兒喲。
妻對鏡罵郎誤了時辰,
郎在房將妻的心來問,
妻言說後院的白兔你莫傷損,
玉輪萬字便是牠的名兒,
嘞依兒呀兒喲。
惹禍時你莫要將牠嗔,
頑劣時你要將牠性兒來忍,
嬌縱時你要將牠心來順,
那是妻留給郎你的根,
呀依兒呀兒喲。
Vol.240【微醺】弗洛伦丝微醺的下午
作者:【十二招】天行
免责MODE:笑语
预警:本文存在涉及游戏【脑叶公司】和【憎恶之西】内专有名词设定和微量剧透,如有需要避免剧透请off,专有名词设定(大约)不影响理解和阅读。
summary:在我们那儿,厨师和法师是一回事儿。
当霍特纳德听说主管已经去了前线准备支援大型作战的委托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大事不妙,于是他急忙给赫米尼亚诺打了电话,理所当然的,没有接通的回应。那一刻霍特纳德知道自己要完了——尤其是听到开门声和熟悉的哼声的时候,他开始在心里盘算十分钟内能不能把自己的遗书写完。
“我回来了!……奇怪,人呢?”
下午一点四十三分,弗洛伦丝哼着歌,提着刚买的啤酒和威士忌,从外面回来了。虽然她知道下午人少可能是因为午休,但像现在这样整个事务所空无一人还是头一回见——午饭都没有开始的痕迹,这群人现在到底哪里去了?她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有撞见一个人影,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人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喂——”她一边喊一边往地下室走去,“赫米?霍德?你们在哪儿?”
就像是死神的召唤。躲在手术室的霍特纳德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一边祈祷自己藏在手术室不要被弗洛伦丝发现,一边思考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应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弗洛伦丝的晚餐邀请。说真的,他宁愿在外面吃些垃圾食品也不愿意面对弗洛伦丝和主厨不相上下的手艺作品——光是回想起来都足以让人做上好几晚的噩梦。
“噢!霍德——”
可惜霍特纳德的祈祷并没有被听见。弗洛伦丝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大门,看见桌子底下的霍特纳德。
“你在这儿啊!咦,你怎么在手术台底下?那儿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霍特纳德尴尬地从桌布下面爬出来,“呃……找我有什么事吗?弗洛伦丝前辈……”
“其他人呢?”弗洛伦丝张望了一会儿,“事务所现在就你一个吗?”
“这个嘛,呃……”他挠了挠脸颊,“主管……主管说前线有大型战役需要支援,所以,就带着事务所剩下的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我们有需要可以去问路易斯先生他们帮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看好事务所……噢,对,阿布尔先生应该也会和我们一起的。”
“阿布尔?”弗洛伦丝有些疑惑,她还没见过这个人。“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吧?”
“呃,嗯……对。”
“那可就太好了!”
弗洛伦丝欢呼一声,听得霍特纳德心惊胆战。但她才不管那么多,径直转过身去就往外面跑。霍特纳德犹豫半秒,出于看着对方不出乱子的想法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弗洛伦丝前辈……!”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准确来说是从地下三层爬上来。“你、你要做什么……?”
“炖牛肉!”弗洛伦丝一边摸着自己刚拿回来的酒袋子,一边说,“我早就想试一试了!正好大家不在!”
“炖、炖什么?”
霍特纳德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开始思考自己离尚在人世还有几分钟。不说别的,弗洛伦丝的厨艺光是领教旁观一分钟,都足以让人明白生化危机四个字的含义,更令人发指的是当事人对此毫无自觉,理直气壮地宣称“在我们那儿,厨师和法师是一回事儿”,说自己既然是魔法师那就等于是个合格的厨子,丝毫不知自己的炖锅能够不通过接触就杀死多少生物,甚至有一次在厨房里做什么“奶酪腌制豆子”,害得大家以为她把厨房当成了实验室,在研究什么生化武器,路过的苍蝇都被这阵味道熏得像是迎面打了个巴掌,抽搐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最终还是塞缪尔先生出面,捏着鼻子把弗洛伦丝从厨房里拎出来,才算解决了这回事。霍特纳德对那时塞缪尔脸上的表情记忆犹新。他实在不敢想象敢拿啤酒和威士忌炖牛肉的弗洛伦丝最后会捣鼓出来什么玩意。
于是他贴着墙壁,想趁着弗洛伦丝还沉浸在碎碎念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开溜,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弗洛伦丝却大手一伸,凑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会帮忙试吃的,对吧?”弗洛伦丝笑眯眯地邀(威)请(胁)道,不敢摇头的霍特纳德脸色苍白,被弗洛伦丝绑在了厨房门口的座位上。而弗洛伦丝卷起袖子走进厨房。
“放心,你就乖乖看着就好了。”
苍天啊!首脑在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要遭现在这种孽!霍特纳德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哀嚎道。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坐在椅子上看着一项罪大恶极的犯罪产物的诞生的过程。首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看上去就很邪恶的牛肉——据弗洛伦丝说那叫“奶牛”,但霍特纳德怎么也没搞明白那坨莫名其妙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和“奶牛”挂钩的。他看着弗洛伦丝把肉洗干净,随后费力地切成了各种歪七扭八的形状,然后是蔬菜,看起来弗洛伦丝不喜欢吃洋葱也不喜欢吃卷心菜,只切了胡萝卜和土豆;霍特纳德看着她把这些做完,似乎是在思考的样子,久久地站在料理台前什么也没做。正当他以为弗洛伦丝终于要直面现实放弃了之后,她拿起锅,开火,然后把肉还有蔬菜都倒进锅里。顿时,噼噼啪啪的响声像是尖叫一样充斥在房间里,仿佛牛肉和蔬菜的哀嚎冲出走廊,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令霍特纳德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他打赌牛肉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偏偏离这阵小型灾难最近的人对此毫无自觉,甚至还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有模有样地拿着汤勺,搅拌着炖锅里的食材(其实霍特纳德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放水进去),配上架子里颤抖着的调料:盐、胡椒、黄油……最后是酒和奶酪。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并没有让那阵难闻的气息变得可以接受,反而使它们闻上去更像是一种世纪末的遗憾,连来自地狱的硫磺味在这阵味道面前也要自愧弗如。霍特纳德咽了口唾沫——他发誓这绝对不是想吃的信号——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往厨房外面的方向挪远了一点。
“做好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离远一些,弗洛伦丝就端着锅,大喊着自以为高兴的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霍特纳德看着那盘不知名的粘稠物,心想泔水会不会要比这个美味一点。
“趁热吃吧!”
弗洛伦丝招了招手,霍特纳德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他闭上眼睛,心一横,用舌尖抿了一口。
不,这根本不是人能接受的味道——在味蕾触碰到它的第一秒,霍特纳德的大脑就告诉了他这个事实。舌尖上所有的感官都因此发出绝望的尖叫,但折磨才刚刚开始:蔬菜生得过头,仍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与涩味,沿着食道渗进鼻腔,仅仅只是一点也挥之不去;肉没有熟透的味道,半是焦糊的苦味半是没有熟透的腥膻,混杂在劣质的啤酒的酸涩里,恶心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叫全身的神经都因为这股味道开始战战兢兢,高度警戒。世界上最难吃的料理也没有这个恶心了,就算是主厨也……
“这是什么味道……?”
从门外走进来的阿布尔拧着眉头,鼻头和眉毛一样皱巴巴地缩起来。他看着弗洛伦丝,又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霍特纳德。
“这是……?”
“我在炖牛肉!”弗洛伦丝说,“你也要来尝尝看吗?”
“呃,这个……不,”阿布尔决定先给路易斯先生打个电话,叫他赶紧联系医疗小组。“……我已经吃过东西了,谢谢。”
于是弗洛伦丝只好自己解决这一份甜蜜的负担——虽说不算完美,但至少酒味很浓,是她喜欢的口味。她将一锅的炖肉都扫干净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了醉醺醺的红晕。她打了个嗝,咕哝着趴在了桌子上,做起了一个又一个梦:火车、奶牛、商队……她,他们,在这个离故乡异常遥远的下午,都喝得酩酊大醉。
在堇所未注意到的那些地方,天渐渐热起来了。初春女高对校服倒也没做过太严格的规定,所以一些贪凉的女孩早早就换上了短袖的校服。等到堇注意到这个变化,教室的冷气,已经呼呼地吹了出来。堇走在去礼堂的走廊下,也已经主动地避开了阳光照到的地方。上午彩排一遍,晚上就差不多要表演咯。爱纪昨天把她们往家的方向送的时候,这么说到。
“在活动室已经排练了这么多遍了,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堇心中,却一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疑虑。有什么好担心呢?
明天总是和考试时间一样笃定,所以担心什么也没用啦。
堇已经忘了小绘是为了什么这么安慰过她了,虽然坦白说她觉得这话可以去竞选天下第一歪理。但是不服气之余,她又不得不觉得这话多少有点小绘自己的风格,而且猜得确实准。一方面,正如明天确实是很笃定的一件事,时间确实过得很快;正因为时间过得确实很快,所以无论担心过什么,那件事情总是会迎面撞过来的。可这么一来,这不就变成一件确实存在的道理了吗?这不对吧?
哦,不过确实是有很多值得担心的事情啦。吃坏了肚子,第二天不能去训练怎么办?喝了冰的咳嗽,唱不了歌怎么办?如果绘野泽前辈真的累倒了,做不出衣服怎么办?不过这些问题,堇多多少少觉得不好和小绘说出来。否则,“不仅是像妈妈,简直要像奶奶啦”,小绘肯定会摇摇头这么说的。
不过担心也没用了。穿上演出服的时候,堇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无论担心过什么问题,都已经属于过去了。
衣服相当合身,和夕子那务求严谨的作风很是相配。抛开装饰,应该是选取了一条无袖的米色长裙,只是将右侧的裙摆略略向上收起,好给后来加上的装饰留出空间。向上翻起的衬衫领外,又在胸前专门做出了一个披肩领装饰。一颗不规则的蓝色水晶装饰,镶嵌在白色的边框里,领结一般将领子收紧在一起。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那条用于装饰的长纱了。紫色的长纱从右肩垂下,穿过胸口,被一条亮黄的腰带系在左侧腰间,又从身后回到了右侧,在腿边自然地展开,刚好补全了右侧裙摆收起的部分。长纱和裙子之间,被小小的星星形状的装饰固定,星星间细细的链条,让这条装饰和长纱一起环绕了整条裙子。长纱的尽头撒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点,在遮挡的关系下,看起来还真象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虽然并不如平常所轻易见到的星星那么闪耀,这却和葵的歌曲相一致。加上配套的白色手套与长袜,看起来还真是有板有眼,让人简直想现在就上台了。
“啊,樱宫同学,你生病了吗?今天你可是主角哦?”
拉开更衣室的门时,堇恰好看见小绘站在饮水机旁边,递给葵一杯水。葵原本低着的头,听到这一句话,也就猛然抬了起来,恰巧让堇看见了她略微发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好像前一天失眠了一样。但葵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我没事”,接过小绘递来的水,就继续低下了头,如同尽力避免着他人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这里是礼堂的候场室,离自己上台排练恐怕已经不剩多少时间。堇于是只是坐在葵的旁边,期望这样能够让她好受一点。看到堇在葵的旁边,小绘也如同放心了一样,说了声“我去看看前辈们准备好没有”就出去了。
“没事的。”
堇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葵因为紧张而发凉的手上。
“小堇,你说,到时候下面会不会有很多人来看?”
“一定会的。小葵的话,一定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葵似乎变得更加紧张。她低着头的时候似乎总是会盯住一个小点不放,堇之前和她在楼道上一起吃午饭的那些日子里,把它识别成了一种标志,反而清楚这是葵轻松的表现。而在这里,葵的眼神却放空了,让堇从那种空洞中看不出一丝痕迹。
“这里的排布,就和之前选拔的时候一样呢。”
葵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更让堇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是紧张吗?似乎是回想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但它究竟是什么呢?是菜美留下的那些伤痕吗?
“其实我知道,之前上坂前辈是在安慰我。就实力来说,我或许真的不可能通过选拔的。”
“小葵的歌唱实力毋庸置疑,我相信里面一定是有误解的。”
“谢谢,小堇,但我现在不想听安慰。”葵仍然保持着喃喃自语一般的语调。“其实我当时,非常,非常紧张。所以我,唉,我当时……”
她已经像抽泣一样哽咽了起来,但仍然忍着眼泪。
“我当时其实忘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唱歌都很正常,但我当时一下子脑袋空白了。所以我,可能不太适合太大的舞台,但我……”
门被猛地拉开,把两个人吓了一跳,葵就这样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小绘探进一个头来,看见两人,反而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打扰了!但是舞台差不多空出来了,有时间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听说稍微过一下舞台就可以,下午我们就可以休息咯!”
说完,她反而像闯了什么祸一样,留下微微打开的门就离开了。葵拉着堇的手,站了起来。
“没事的……我这回会没事的。”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走吧,小堇。”
“小葵,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小堇,我知道。”
她终于还是向门外走去,牵着堇的那只手,顺势只是拉了一下;拉了一下,也就放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堇也异乎寻常地相信夕子是那种对时间节点相当敏感的人,即使只是超时了一秒,可能都会面临严重的后果。所以,在拖着步子前往舞台的过程里,她总想到夕子,感觉夕子会直接从舞台走到后面催人。不过即使来到舞台旁边的小房间,她也没能越过舞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当然,灯光很晃眼,不过即使看不太清楚具体是谁,只有一个人影却是显而易见的。那应该是上坂前辈吧。
“已经没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了。”爱纪拿着一个喇叭对着舞台喊道,声音刚刚好能传到房间里。“你们准备好了,就位就可以。灯光和音乐我已经都搞好了,我会让负责的同学配合你们。”
舞台暗了下来。三人走到舞台中间,摆好了准备姿势,灯光却没有打到她们身上,而是全台一起亮了起来。在短暂的眩晕后,三人就这样和爱纪面面相觑。
“呃,你们不打算做自我介绍吗?”
完了,还有这一环的。堇好像看见葵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天哪,她在心里真诚地祈祷,希望这是灯光照出来的,真的只是灯光问题。
“没事,你们到时候简单说一说就可以,别太担心。”她转过身,继续用喇叭喊话,应该是墙后的负责同学吧。“过一下节目就行,这轮灯光过掉。”
于是,舞台就再次暗了下来。
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到来。堇在第一段歌词的时候,就一直在心里默念着。毕竟这几段歌词三个人各自分担了一部分,葵应该不至于太紧张。可是,葵因为紧绷而僵硬的动作,却仍然让堇感到揪心。还有两段,堇默念着,还有一段,堇默念着。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好在,虽然堇一直担心地瞄着葵——必须承认,好几个视线其实相当奇怪——但好在这几段里面还没有掉链子。这不是挺好的吗,堇想着,倒也不必对小葵这么苛刻。
然后,那一刻就到来了。
当灯光因为一会的强调而暂时熄灭,堇和葵背对背贴在一起,小绘在舞台的内侧,堇知道,这马上就是葵的独唱部分。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当时夕子在听完第一回表演的那句话:“樱宫同学的词更注重个人表达,所以只需要自然地表现,而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然后,她就从相牵的手上感受到了一阵异常的抖动。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直接打在了葵的脸上。从舞台灯的闪动之间,堇看见葵张开了嘴,深深吸着气,几次想要唱出来,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在那一刻仿佛静止的时间里,她看见葵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请求饶恕一样,将眉毛放了下来,那下意识低下的头让视线整体变成一种从下而上的状态,而她的身体——堇相信,那几乎是无意识下的决定,甚至和她的意愿是相悖的,一定是相悖的——几乎是撞出了舞台,夺门而逃。
如果她看得见墙后面的情况,那堇肯定会发现灯光和音效的同学都像她能看见的爱纪那样站了起来。而爱纪一时着急,甚至连喇叭都忘了拿,冲到门口就想拦住葵,但最终差了几步。爱纪不得已,在门边拿双手拢出了一个喇叭。
“那孩子怎么了?”
当然,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我去找夕子做应急预案,你们帮帮忙找找她在哪里……灯光和音效,结束了,这就是最后一个!你们先回去吧!”
今天对茜来说没什么多余的事情。或者说,原本应该没什么多余的事情。自从找到了节目,又找到夕子请了假后,每天的日子就变得相当的机械,以至于文化祭到了这件事,都是来了学校才发现的。
虽说手上有偶像部活动室的钥匙,但是活动室估计是被夕子和爱纪拿去用了吧。小孩们也总得有个地方歇歇脚,总不能穿着演出服到处跑,更不能随便穿脱。这么一个重要的时刻,自己待在那里,看起来甚至像一个外人。教室肯定是被拿去搞活动了,无论走到哪都是人。遇到熟悉的人问起自己为什么不去参加活动,反而找不出一个理由去回答。
机缘巧合啊,自己这个最应该跟文化祭有关的人,不但和文化祭无关到如此漫长的准备阶段都忽视,而且还害怕起这热烈的气氛了。
阴差阳错,一个地点闪过脑海:天台。也对,当所有人都聚集在教学楼的时候,天台当然也就空出来了。虽然天气确实挺热,算不上舒适,但是至少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呢?茜也说不清楚,只觉得烦闷郁结,非要找个空点的地方透透气。
茜是在天台上“找到”葵的。其实更有辨识度的是葵身上的演出服,打样出来的时候夕子就跟她交流过,绝不会看错。联想到之前和堇在偶像部里的聊天,茜猜那可能就是一直只存在在对话里的樱宫葵。但在有时间猜出这人是谁之前,茜就已经走了过去,将自己一直背着的包用双手支在空中,好投射出一方小小的阴凉,正好将葵的脑袋盖住。葵原本只是坐在那里接受着阳光的炙烤,感受到意外的清凉,自然地转过头来,刚好和茜四目相对。
“你是樱宫葵同学吧,是闹了矛盾吗?”
葵轻轻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还是有点紧张?”
葵更用力地摇了摇头,但仍然什么话都没说。茜只是指了指天台门的另一边。
“先进去吧,无论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葵撑着身子回到楼道的时候,已经近乎脱力了,不得不就势坐在最高的那一级台阶上。等到茜拿着两瓶水回来,她才缓了口气,至少能地把水接过来了。楼道上的空气滞涩而闷热。
“虽然经常吧,有人说我就像妈妈一样,虽然是喜欢唠叨这一点。”茜将书包放在旁边,即使是去买了两瓶水,路上的太阳都把包晒得微微发烫。“但是无论如何,做偶像活动之前,都要注意身体健康呐,受伤或者病倒了可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哦?”
“对不起。”葵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事,先休息一下,不舒服就暂时不用回话,礼貌之类的总要有余力再考虑。先喝水。”
葵于是点点头,只是一口口啜着瓶里的水。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你的部长,小田茜,虽然我这段时间不在,但我认识你。准确来说,是认识神奈堇同学,所以樱宫同学的状态,也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像那样的太阳,哪怕不是特别烈,一直待在底下也难免会中暑的。所以必须批评樱宫同学呢。”
“嗯。”
“但是呢,我也希望樱宫同学信任我,把你现在的心结告诉我。虽然我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大的问题,总要一步步来,但至少我们都在,我们会尽量帮帮你。即使帮不上什么忙,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吗?”
“小田前辈的话,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好像自己做不到什么事情的话,一定会让别人失望呢。大家的努力最后没有得到成果,好像都是因为自己。怎么办呢?”
茜在旁边认真思考了好一会。
“其实呢,我觉得我很难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我很多时候也会觉得‘啊我好像也是这样的呢’,但恐怕单纯的苦恼不能让樱宫同学满意吧。但我觉得,首先是不要想着别人的同时惩罚自己。”
“什么?”
“父亲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不要拿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但是后来认识夕子之后,她的做法更像是‘不要拿他人的愧疚惩罚自己’,我可能有点学习她的意思吧——哦,对了,就是绘野泽夕子,你肯定已经见过她了,除了死脑筋一点,别的倒也不错啦。说回来的意思就是呢,我觉得两个都很对呢。自己首先要为自己负责,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因为我放弃了自己而感到满意,所以首先要直面自己的内心。樱宫同学的话,如果真的觉得‘都是我不好’,就不会勇敢地来尝试偶像部了吧?”
葵只是沉默着,或者沉思着。
“嘛,有的时候跟着那些工作狂也很累啦,就那些轴心感很强,只能围着转的人。所以我们说不定也算是一类人了。我可不像夕子哦,我觉得搞偶像不是一个工作。虽然有很多像大人工作的因素,但是最后总会有一些无可替代的东西。很奇妙的一点是,只要有人站在舞台上,就会有人感到快乐呢。”
“真的吗?”
“是真的啦——真是的,你和我的一个朋友一模一样,虽然你们应该不认识。完全不骗你们的说,拿到你们写的歌词的时候,夕子那家伙高兴坏了,她一晚上给我发了……我也不知道多少条消息,两百多条吧,我最近才看完。包括衣服刚有设计图时也是的。她说都要夸你哦,因为你给了她很多灵感嘛。不过咱们这些老东西是这样的,在小孩面前总有些矜持,有的时候甚至故意装出一副脾气不好的样子。真是的,把小孩吓走了该怎么办……
“话说回来。所以说,首先总得问问自己这段时间是高兴还是痛苦。也不必想‘我是不是放弃了就像留下来了一样让人难过呢’,因为舞台一直都在,只是空置了一段时间。这么想会不会好一点?”
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想通就好啦,她们一定会等你的。‘自然的自己是最好的偶像’嘛。”
“我知道了。那么,小田前辈……”
“嗯?”
“唱歌忘词该怎么治呢?”
两人终于在楼道上大笑出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礼堂里的表演已经过了几个。礼堂里早就人满为患,毕竟重头戏还会在这里上演。茜和爱纪一直待在堇她们的休息室,像两个殷勤的服务员一样为她们忙前忙后。现在堇她们表演的时间快到了,于是二人离开休息室,有说有笑,从外侧绕过礼堂,挑了靠后的两个位置,顺带给夕子留了一个。
“说起来,我倒是很喜欢小夕的品味。选靠后的位置,就能看见观众的反应。虽然我自己更喜欢坐前面,不过也没差。”
爱纪没有说错。此时的礼堂里的观众,正如同雨中湖面的涟漪,用交头接耳的交流维持着彼此的联系,爱纪其实猜到了她们在谈论的事情。其实不应该不加掩盖地传出去,夕子虽然在下午多少有点生气的评价到,不过好在从来到礼堂的路上听到的议论来看,大家还是好奇胜过了担忧。
“呐呐,我听说,‘初春系’新入部的部员,好像有点紧张哦,听说表演的时候逃掉了来着,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又来一次呢。”
“嘛,也会有那样的部员嘛,又不是谁都像市野雫那样的。”
“对新人来说,或许还是有点仓促了吧。真不知道老人们都到哪去了呢……”
也许是当时负责音乐或者灯光的同学传出去了吧,总之现在,上午发生的事情正在野火一样地在礼堂里传递。好在没人发现刚从后面进来的二人,否则,恐怕很快就要有一大群人围起来了吧。
“不过夕子说得倒也没错啦,小爱纪确实是应该考虑一下影响嘛。”
“我那玉米粒大的小脑瓜毕竟比不上我们伟大的茜部长嘛,思考的事情一多就要宕机啦。所以应急预案啥的也是夕子出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到这个,夕子呢?她应该不会缺席这种场合吧?”
“应该是在指挥文化祭的收场工作,毕竟她是风纪委嘛,今天忙了一天,连偶像部都没来……不过她这人下午能一边指挥活动一边准备应急预案,好像还准备了两份不同的,不可思议。”
“没想到我把樱宫同学劝回来了吧?”
“啊对的对的,毕竟是伟大的部长嘛……”
爱纪和茜莫名有一种老友再相见的感受。虽然大家仍然在一个班里,不过茜近来一放学就见不着人,几人间的交流反而少了不少。不过即使二人在底下畅聊成这样,与整个礼堂的嘈杂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二人也就抓住了机会,放开了声音聊,任由这片湖的波浪在场下激荡。
但其实无论是什么声音,在台上来说,听起来都是一样混乱的叽叽喳喳声。所以对于走过后台的堇来说,这声音几乎像是要把她的心脏从嗓子眼里催出来。小绘总是像什么也不担心,于是总走在前面;葵似乎也像堇一样紧张,只是在旁边一个劲地深呼吸。不过,走在前面的小绘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副神秘的微笑。
“小堇,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个口号啥的?”
堇被这一着搞懵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比如说?‘诶,诶,哦’?”葵将右手握成拳举起来,又马上像是害羞一样,整个人往堇身后一藏。“啊啊,不对,这个我是好久之前学来的……”
“也不用非得有吧?”堇托着下巴,“现在想的话,好像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话说,我们之后难道还会有演出吗?”
“说不定呢?生活很奇妙嘛。刚好我就想到一个口号,不如咱们就用这个吧。来,和我一起,‘Print Our Pure Sky!’哦!”
她将手高高举起,就这么在两人前跳了起来。不过直到她落地了,两人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要那么冷漠嘛,毕竟我看小堇和樱宫同学都这么紧张,才想出来的。放轻松啦,放轻松,来,和我一起——”
说完,她突然拉起两个人的手,就这么跳了起来。堇和葵被这么一拉,不得不也跟着小绘跳起来。
“Print Our Pure Sky!耶!”
喊得一点也不齐。
就像被这个口号逗笑了一样,三个人落地后,轻轻地笑了出来。
“下一个,樱宫葵、神奈堇、神奈小绘,《六等星之梦》,请问都在吗?”
“在这里——我们走吧!”
光影闪动原来是这样的啊。葵走上舞台的时候,灯光还是如同掩盖她们的行动一样暗着,等到她们走到了舞台中央,舞台灯光亮起时,还把葵的眼睛晃了一下。从台上往下看,其实看不清观众的脸,只是影影绰绰的轮廓。葵整理了一下嘴边的麦,向前踏了一步。
“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们——”
一阵啸叫,葵手忙脚乱地把麦捂了半天,才把这阵啸叫压下来。
“呜呜,对不起……终于好了。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们是‘Print Our Pure Sky’……”
哦坏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葵紧急向堇眨巴着眼神,不过堇只是示意让她说下去。场下的观众听到这个名字,原先沉寂下来的观众席又活跃了起来。
“哦,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虽然茜和爱纪在底下听得真真切切,连带着刚刚赶来的夕子笑成一团,不过对于场上的几个人来说,观众的说法,仍然显得模糊。葵的语速也就变得快了起来。
“嗯,我们今天……我们今天打算带来一首歌曲,叫《六等星之梦》,是我写的,嗯。其实我也,我也不太确定大家是不是喜欢听这首歌,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我。毕竟像大家看见的,我有点怯懦,也不知道该在这个地方说什么——啊啊,对不起,我有点自说自话——总之,我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少少喜欢上这首歌。那我们就开始了……”
观众席边,似乎因为谁来了而闪动。不过这轮廓的变换,只是在灯光暗下的一刻,借着外面月亮的反光看见的,叫人分不清是自己眼中灯光的暂留,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变换。不过葵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太久,乐曲已经在偌大的礼堂中响了起来。
最初的时候,仅仅只是一点钢琴声,就像空白画布上的一点一般,在空中重复着。那个钢琴声,只是演奏着单一的主旋律,连着左手的伴奏,也一起省略了。但是,有一条小提琴的旋律,像行星环绕着恒星一样,在钢琴的主旋律旁上下飘飞。随着几声回响,钢琴与提琴的旋律终于猛然间扩充,像得到了这回响的回应一样变得丰富起来,最终又汇合到一点而消失,只剩下钢琴的旋律在继续重复。葵知道,这就是给她准备的的前奏了。于是她如同无数次在海边时那样,轻柔地唱了出来。
“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渐渐偏向了西边。
散落的书本和光线下,
属于我的一角,属于我的一角,
又该安放在哪里呢?”
她一个回旋,闪到一边,堇代替她来到中间,继续唱道。
“无限延续的夜晚里,
我仍在独自歌唱着。
远望向波涛的另一端,
今天呐,今天呐,
今天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啊。”
然后,代替她的是小绘充满活力的歌声。
“来往的人群将我裹挟,
散落与离去又像海浪破碎。
如果有一个目的给我的话,
想来我可能就不会再失落了啊……”
那如同回应光芒照耀一般的回响再次响起,三人的歌声渐渐合一。
“天幕里闪耀着的六等星啊,
用你微弱的光芒指引我吧。
在遇到那颗星之前,
我心中的孤独就已经满溢而出了啊。
即使被一等星遮蔽了身影,
也不要对我视而不见呀,
在被泪水照亮的夜晚里,
即使是宇宙里小小的火花,
也终将能被看见吧。”
宇宙里小小的火花啊,堇在舞台上想到。六等星是人眼能看见的最黯淡的星星了,葵在沙滩上是这么和她说的。那时天空很晴朗,可她分不清哪颗星是几等,对她来说都太遥远。堇现在能想到的事情终究只回到一个,那就是还有两段歌词。这个念头一直像鬼魂一样在舞台上缠着她。
“深深沉入银河之中,
在那黑暗的海洋里孤独漂浮着的六等星啊,
在天幕中展现的微弱的光,
今天也没能传达到我的身边呢。”
还有一段歌词。
“广阔的银河之中那漂浮的星星啊,
不要就这样远去。
在无人愿意关注的那个角落里,
那一颗星星,那一颗星星,
又该怎样让你知晓呢?”
然后,就应该是葵的独唱部分了。从这个衔接开始,灯光因为一会的强调而暂时熄灭,堇和葵背对背贴在一起,小绘在舞台的内侧。堇和葵的手会牵在一起,而在上午的时候,她正是感到了那一阵震动,然后葵就那样逃走了。堇从开始的时候就祈祷一样地默念,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至少不要给她一个同样颤抖的手,但葵这回的手,握起来却是如同火烧一般灼热。
这里的暂停可以适当地拉长,给葵一个整理的时间。夕子依据这个预案,重新排列了音乐的段落。灯光暂时熄灭了,音乐等待着葵开口。就在这时,她听见葵用几乎不能被嘴边的麦捕捉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我没问题的。”
然后,她看见,在光影先前摇动的地方,闪起了应援棒的光芒。在连成一片的因熄灯而黑暗的观众席上,像星光一样闪烁着。
那是中才帆菜美。
然后,就好像那六等星惊醒了整片星空一样,从菜美的地方开始,越来越多的应援棒亮了起来,逐渐扩散到了整个观众席。那一定是菜美和她的朋友们分发出去的。当葵再次唱出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不是自己发出的,而是和这观众席融为一体了一般。
“‘像一等星那样闪耀起来就可以躲离伤痛’
想来也只是徒增失落
即使是微弱的光芒我也无法发出
如此一来照亮不了自己的我
又怎么照亮他人呢”
照亮不了自己的人,就照亮不了他人。葵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不,不仅仅是音量变大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终于活了起来,如同这台下的星空一样跳跃着。观众们也被感染得忘记了欢呼,只是挥舞着闪着光的应援棒。
“就算是阴郁的天空也好
不要忘了我呀
把我扔在天空的一角
即使今天也看不到我也好
我仍然在这里燃烧着自己
如果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奔跑的话
那小小的光芒啊
六等星的光芒
也终将轻轻点燃那无限的黑暗
来到你的身边……”
最后一句歌词结束的时候,在乐曲的尾奏里,葵如同要接触头上的光芒一样,向上伸出手来。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观众席仍像困在了过去一样,慢慢地,才有星星点点的掌声传出来,逐渐地,逐渐地,传播到整个观众席,在礼堂中久久地回荡着。
等到三人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下意识的来到后台了。茜和爱纪从休息室那边三步并作两步冲来,将三人紧紧地环抱在中间。直到三人抗议自己快被憋着了,才将她们放开。
“反响好极了,樱宫同学!”茜捧着葵的脸,“底下全部都在讨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个人表达的歌,比起千篇一律地梦想啊未来啊好多了’,你们做得比我们都好了!”
“‘初春系’有个传说,说每届新生组的表演第一名,会获得像市野雫那样的成功,简称叫‘偶像赐福’。”爱纪从一个戴着“场务A”名牌的女孩手中拿过几瓶水,分给三人。“作为咱们这届的独苗苗,你们已经没得躲啦!以后你们就是市野雫的接班人了……哦不对啊,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我好像没见过……不过无所谓!恭喜你们!”
“绘野泽前辈呢?”堇从人群中探出头来看了看休息室那边,“她怎么说?”
“她那个人比较无趣。”爱纪把嘴角往下一撇,“她说,‘一般’。”
是这样啊,三人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老东西们都比较矜持。”茜笑了出来。“我今天刚和樱宫同学说,我们非得在她们面前装样子……夕子这人只有三档评价,分别是‘烂爆了’、‘很烂’和‘一般’。你非得说一半,吓小孩有什么意思?”
“哎呀……总之,庆功宴在哪里?‘老东西们’,行动起来!”
“我来!”夕子笑吟吟地走进来了,虽然她的装束把堇她们吓了一跳,其实正如初见时她把爱纪和茜也吓了一跳,虽然当时堇她们在台上并没有发现。“我负责付钱,你们负责吃,世界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绘野泽前辈,您这是穿着什么,女仆装?”
“哦,你说这个吗,纯属奇装异服。我只是刚好在指挥物资安排,然后就被后辈们强迫着这么穿了。本来想下午脱掉的,结果爱纪就这么找过来了,又没有机会了……丑话说在前,绝对不会穿着它和你们拍合照!再也不想穿着这身拍照了。”
堇和葵想起来当时在家庭餐厅里想到的话题,相视一笑。
“有什么话题在餐厅里说吧,一直待在这里也有点妨碍工作人员收拾东西。”茜推推爱纪,“向餐厅冲锋!哦——”
一阵欢笑,慢慢向礼堂休息区的出口靠近。
Paint Our Pure Sky啊,就是要追求澄澈的天空吗?葵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抬头看向旷远的夜空。天气很晴朗,虽然白天积攒的暑气仍然没有散去,但偶尔有微风吹过,胸前的那装饰着星星的链条,也就随着风轻轻摆动着,不时反射出明亮的光芒,那来自澄澈夜空里的月光。葵不由得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星空,连前面群人的喧闹渐渐离去都没有在意,想起刚刚在下面摇晃着应援棒的中才帆菜美。
然后,她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那是堇悄悄从后面抱来的双手。
“辛苦了,小葵。”她听见堇在后面,像是自言自语。
“小堇……如果我加入偶像部的话,你会和我一起吗?”
“嗯?”
“不,没什么。”葵迈起步子,“我们有点落后了哦。”
“不用赶啦,我们又不会吃不上……”
嘻笑过后,校园又如往常般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