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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轻拍拍
评论:随意
芼丝抱着一捆树枝,赶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回到露营地。她看见河滩上有一摊大号卵石,草率地围成一个圆形。旁边是一顶双人帐篷,里面透出亮光和男人交谈声。她将树枝不耐烦地丢进卵石摊中,有不少落在外面,随后恼怒地走向帐篷。
“你在做什么呢,汉德?”芼丝大声质问,一把拉开帐篷的拉链。内部很宽敞,一个胡须茂盛的年轻男人侧躺在睡袋里,握着一只手机,从手机中传出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所以你认为这场战争是不义的吗?”主持人问。
“战争永远没有公义可言。试想一下,遭受战争的人民生活会变好还是变坏呢?就当下来看,无疑是变坏的……”嘉宾一边思考一边这样回答道。
“汉德!我在跟你说话!”芼丝尖叫着,“不要让我不得不把你的手机扔进河里!”
汉德终于看向芼丝。芼丝先前的几个小时都在茂盛的林间探索,现在衣冠不整,几乎可以说是狼狈不堪,满脸汗渍,模样凶狠又可怕。
“你让我做的我都照做了!”汉德被打扰了,不忿地回答。
“你管外面那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叫做灶台?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树林里捡柴火有多么辛苦,你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收看晚间节目!”
“这是你的主意,芼丝,你还记得吗?是你要来这片山区露营,因为你相信这里有野人,长毛的野人。”汉德头也不抬地说,“而且我本可以更舒服,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真正的晚间节目,而不是提前下载的狗屎访谈——这鬼地方连信号也时断时续。”
“好,好,都是我的错,是吗?现在去把营火生起来,我们才有热汤喝,还是说你想继续吃冷面包?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我是不会去生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芼丝一屁股坐到自己的睡袋上,用力躺下去。她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从背包里向外掏东西。她先是掏出一本杂志,接着是另一本,最后摸索出一只化妆镜。
“另外我坚信野人就在这里,我研究它们很久了。”落在一旁的杂志封面夸张地写着“野人目击者”,芼丝的脸映在镜子里。她从各种角度端详自己的脸,她看见纤细的绒毛从毛孔里冒出来,这让她感到不快。
“如果你的研究是指镇子酒吧里的酒后胡言,或者十八流娱乐杂志的凭空杜撰的话,我可以勉强同意这句话。”访谈的声音中断了。汉德爬起来,他自己大概也已对躺在帐篷里感到厌倦。
太阳已经落山。山林间黑乎乎的,汉德的眼睛花了几秒钟才适应这些。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身前。除了无处不在的虫鸣声,只有不远处河流的流水声。
他没有打开手电,而是借着身后帐篷的光亮,走近先前搭的灶台。他围着灶台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先前做的工作明明还不错:他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总有没完没了的要求。接着他坐下来,打算先用小刀刮下一些木绒。
然后他看见河流的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汉德的动作停了。他抬起身子,向那个方向努力张望,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河滩、灌木,更远的东西隐藏在树林的影子里。
“嘿,芼丝。”汉德退回到帐篷旁。
“什么?你可以大声一点吗?”芼丝高声询问。
“你确定这附近没有什么东西吧,我是说,狼之类的。”
“没有,我想。”芼丝的声音也低下来,“至少今天我没看到大型动物的痕迹……”
“好吧,希望是我想多了。”汉德掏出手电筒,向刚才的方向照了照,仍没有任何发现。他决定暂时忘掉这事,如果明天还记得,那么便去探查一番。
汉德一大早便独自离开帐篷,称要去探查周围的情况。芼丝乐意如此,是该让他尝尝在山林间探索的艰辛滋味,这样他才会反省,对自己的事业抱有敬意。
但时间已到中午,汉德仍然没有回来。
芼丝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迷了路,或者其他更糟糕的情况。
这时,她听到湿漉漉的脚步声。芼丝把头探出帐篷,一团黑色肮脏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哇”地一声向后跌倒。
“芼丝,看看这个,你可以分辨出这是什么动物吗?”那是一团黑色的毛发,放在汉德的手掌心里。
“你吓到我了!”芼丝埋怨,起身仔细察看。毛发约有七公分长,黑且顺直,明显比寻常人类的毛发更粗。她兴奋地翻开杂志,与印刷粗糙的图片来回对比。
“一定是野人的毛发,野人就在这里!”芼丝激动地说,“你是从哪儿发现的?”
“在河对岸,我绕了很远才找到涉河的浅滩。”汉德指了指河流,那也是昨夜他观察到动静的方向。这时芼丝才注意到汉德的鞋子已经湿透了。
“你真棒!”芼丝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我有预感,我们会找到它的!”
汉德犹豫了一瞬,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前进,我们应该回镇上去。”他一脸严肃。
“为什么?”芼丝惊讶地问。
“不管那是什么,它的体型都至少与人类相仿,瞧瞧这团毛。”汉德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毛发举到芼丝眼前,“庞然大物,它有可能攻击我们。”
“我们可以远远地观察,避免被它发现。”
“或许它已经在观察我们,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胆小鬼,我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芼丝被激怒了,她一把将杂志拍在汉德的脸上。
“你这个蠢女人!”汉德将杂志夺下,用力丢出帐篷。“你真是不知危险为何物,好吧,那就让我看着,你面临险境时会是怎样一副悔恨表情!”
树林超乎想象的潮湿,没过一会儿,汉德和芼丝已经汗流浃背。他们一前一后踩过腐烂的橡树叶,一只身覆黄色环节的马陆从旁爬过。
“我们到了吗?”芼丝问。
“呃,或许……应该是这儿附近……”汉德有些不确定。他没有在捡到毛发的地点做任何标记。
“好吧,我们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一会儿。”芼丝说。
四周非常安静,流水声早已落在身后,细不可闻。高大的乔木和攀援植物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他们像穿行在另一个国度。汉德想休息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发一会儿时间,哪怕是看访谈节目呢?但领路的芼丝似乎体力依然旺盛。汉德最终没有说出这个想法。
“我先前不该那样,对不起。”芼丝突然站定,回过头来这样说。
汉德张了张嘴,“不,我……我也很抱歉。”
这个情景简直就像访谈节目里一样彬彬有礼。
“等回到镇上,我们组织一场聚会怎么样?我要……”芼丝还在设想,下一刻她听到一阵剧烈的风声,有什么从背后撞向自己,接着自己的嘴巴被死死捂住。
“别出声!”汉德紧张地小声说。接着他用手指指向左前方,那个方向远处,浓淡不同的绿色之间,有一块小小的黑影。
那块黑影动了一下。
他们的身体搂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是一头黑熊。
黑熊小小的眼睛似乎也在望着他们。
“不要转身,慢慢后退。”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失望,芼丝低声说,混杂着紧张的呼吸。“我知道,我知道。”汉德同样用又轻又潮湿的声音回答。
黑熊向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接着在原地不动了。他们后退着走了很长时间,直到这头野兽的身影完全隐没于林中。
汉德和芼丝有惊无险地回到帐篷。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帐篷里有些暗,这让他们仿佛再次置身林间。汉德开始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芼丝坐在睡袋上,旁观着汉德行动。
“回镇上。你寻找的野人不过是黑熊。显而易见。”汉德动作不停。
“我知道这里有黑熊,我们都看见了,可这也不代表这里没有野人。”芼丝摊开双手,试图说服汉德,“或许它就在更深处,也或许在另一个方向,就在这片山区,我保证。”
汉德把包甩到地上,转过身来。
“你差点丢掉你的命!”他怒吼着,右手用力指向芼丝的鼻子,“你这个蠢女人,差点把我也害死!我就知道不应该跟你来这个鬼地方找什么野人!你的脑子根本不正常!”
“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芼丝不甘示弱。
“随便你。”汉德转过身去,背对她摆摆手,把睡袋卷起来捆到背包上。接着他走出去,开始拆卸帐篷。
“操,里面还有人呢!”芼丝恼怒地追出来,抓住他的胳膊,但立刻被甩开。
“好,你想要这个是吗?你想要这个?”她返回帐篷里,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向外扔去。矿泉水瓶、墨镜、杂志、折成一团的雨衣陆续飞出来。化妆镜侧倒在地上,映出一旁夸张地写着“野人目击者”的杂志封面。
“疯女人,疯女人!”汉德咬牙切齿地远离敞篷。他又怒又气,原地徘徊了两步,掏出手机,点开一集访谈节目。
“或许交战双方应当坐下来,和平解决问题,这才是对双方最有利的结果。”主持人说。
“毫无疑问。”嘉宾转向镜头,不住点头。
“操!”汉德用力把手机砸向地面,手机摔进泥土和杂草间,主持人和嘉宾的声音立刻变得细小又沉闷,文明与泥巴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他恶狠狠地喘着气。他对着空气胡乱挥拳,恨不得把芼丝痛揍一顿。
日光明亮,没有一朵云。
帐篷里传来的咒骂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芼丝张大嘴巴,呆呆地注视着河滩上浑身被毛的类人生物。 野人就站在汉德旁边。
它安静地伫立在河滩上,伫立在下午的阳光里,这让其轮廓显得有些模糊。汉德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抬起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了与野人的第一次对视。
附近的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访谈节目的声音久违地传入汉德的耳朵。
“就是这样,我们下期再见。”主持人说。
作者:巫念桃
mode:随意
当梅尔吉泽亚颤抖着肚子把疲软的阴茎从年轻得能当他孙女的红发少女体温润的阴道拔出时,一股奇怪的病症正悄然在夜色中蔓延开来,伴随着夜的浓雾被海风送进了偏远小镇的每一户人家。
梅尔吉泽亚喘着粗气翻了个身,仰躺在已经湿透了的棕色菱形格子花纹床垫上,天花板垂下一根长长的线,线的底端挂着一个灯泡,上面黏着一层灰尘。他们在床上晃动的时候,灯泡也跟着晃。
梅尔吉泽亚害怕灯泡突然掉下来,砸中他的薄得与蛋壳无异脑袋——或者脊椎,脆弱得堪比熟透的西瓜, 稍一受力就能裂开——引发脑溢血、骨裂、中风甚至死亡。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上下楼梯时尤其慎重,总要郑重地将手放到扶梯把手上,试探性的捏握几下,确认把手是完好的,再用力晃一晃,看看连接着把手与楼梯之间的木条是否稳固,紧接着费力地抬起一条腿,先是轻轻贴在阶梯上,试探性地踩踩——生怕下面是中空的——感受到阶梯给予的回力之后才安心地将全部身体重量放上去,每上一层楼梯,他就重复这一套动作。七八节楼梯下来,他已经大汗淋漓,面色涨红,但他绝不肯放松任何一点儿注意力。妻子乌苏里拉笑话他“活像一头肥莽”,对此他只是耸耸肩。年轻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大跨步上楼梯,轻盈地像跳芭蕾舞,或是顺着扶手滑下去,在快接触到地面时腰部与臀部一并发力,跃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沉稳着陆。他那张年轻时的相片还摆在楼梯转角处的墙龛上,如今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那是他与乌苏里拉前去海滩时留下的一张合影。那时他俩刚暧昧,感情蜜里调油,梅尔吉泽亚恨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乌苏里拉旁边,渴望获得她的目光。倒不是说如今的梅尔吉泽亚对乌苏里拉的依赖消失了,相反,如今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依赖她。尽管他与不同的人睡觉,但最后总会回到乌苏里拉旁边,与她一同醒来。在来来往往的游人中,梅尔吉泽亚寻找到一对老年夫妇替他与乌苏里拉拍一张合照。老妇人戴着一顶朴素的遮阳帽,帽檐下露出精心打理过的花白卷发。
“我们到时候肯定比他们还甜蜜。”梅尔吉泽亚开口,他的话让引得在场的三个人都笑了。乌苏里拉是一声害羞的轻笑,老妇人与她的丈夫则发出发出“咯咯”的意义不明的笑声。
照相时,那位丈夫打量着他们俩,发声指挥——凑近一点,往左挪一挪,手搭在她的肩上——诸如此类。梅尔吉泽亚同样也在打量面前这位老人。他显然也精心打扮过一番,胡须修剪成干净利落的样式,衬衫领口别着时髦的墨镜,但是握着相机的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在对方摆摆手示意要按下快门的一刹那,年轻的梅尔吉泽下意识在老头面前昂起头,紧绷身体,像一头精烁的豹子似的展示自己的肌肉。他没有错过老人一瞬间流露出的可怜的表情。大获全胜的快乐让梅尔吉泽亚得意洋洋,他那朝气蓬勃的笑容与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被定格在这张照片上。如今,年迈的梅尔吉泽亚也受不住那股目光,连把它压下去或者收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任它在那里落灰。
照片里翘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面前这个连楼梯也走不顺畅的老头。
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突然感到害怕,一股冰冷的雾气总是萦绕四周,挥之不去。他变得格外害怕一切过分尖锐的物品,闪着地狱之光的银色刀具、流着恶魔的垂涎般的尖锐的叉子、仿佛随时要变成刀片的锋利的桌子转角,以及锐利的夜晚。自从六十岁以后,梅尔吉泽亚的睡眠越来越稀薄。他九点钟躺在床上,凌晨两点准时醒来,厚重的窗帘遮挡了一切光线,黑暗中他听着钟摆咔哒咔哒的声音,这让他有种错乱感,仿佛钟表是静止的,而自己则置身于黑色的棺材之中,被人有规律地抬起晃动,运向不知何处。恐惧如潮水淹没了他的鼻息与口腔,他徒然地张着嘴,紧紧攥着床单,身体紧绷,十只脚趾僵直地分开。
隔壁的乌苏里拉发出的呼噜噜的酣睡声拯救了他。那声音像一串结实的长绳,将梅尔吉泽亚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谢天谢地。他从未觉得乌苏里拉的鼾声如此动听。梅尔吉泽亚像一块被拧透的海绵终于能够缓缓松弛下来。他侧过身,从虚无中感知着乌苏里拉的所在,她那模模糊糊的轮廓随着时间逐渐清晰,给予了他无比的安全感。他离不开她。他再一次肯定。
清晨时分,梅尔吉泽亚久违地亲吻了乌苏里拉,对方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梅尔吉泽亚缓慢的动作引来了小情人的嗤笑。他自觉没趣,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无视红发少女的不满,自顾自地仰躺在床单上休息。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晕出了黑色的一块。他的鼻息很大声,蜷曲的胸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梅尔吉泽亚并没有再次获得越轨的快感,今天,他甚至没有力气翻个身拥抱旁边的人。
他想起了他的第一位情人,她出现在他与乌苏里拉婚后四十三年的第三个星期日。
梅尔吉泽亚自认为越轨的事情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错。乌苏里拉不知从何时起失去了年轻时迷人的风姿与神韵,变成一位大腹便便的老妇人。精致高耸的小卷发已经不成形状,稻草一般在空中飘摇。从前她喜爱穿贴身的纱裙,举手投足间,白腻的肌肤在纱一般的裙摆间半隐半现,摇曳生辉,那温润的光泽深深地吸引着梅尔吉泽亚,使他心潮澎湃,他像一头初生的小兽,渴望乌苏里拉温暖的怀抱。可如今的乌苏里拉身套艳丽俗气的衬衫与绸裤,身体各处的肌肉仿佛终于能歇一口气似的松弛下来,一动则如流水般晃动,这让她看上去像是儿童泳池里堆积的白色泡沫。
梅尔吉泽亚目睹了乌苏里拉变老的全过程。某个下午,当他们喝完茶,乌苏里拉像往常一样陷在椅子里,拿起看到三分之二的书准备继续阅读,她一边翻页,一边用手指梳头。她喜欢这样,说是能够活血化瘀。她很快用手指将脑袋按摩了个遍,她的手在空中随意地摆动几下,把附在上面的头发丝弄掉。梅尔吉泽亚就是在这时看见了从乌苏里拉头发中被牵连出的一根白头发,准确来说,是不均匀的浅色,靠近发根处已经白了,而发尾则是浅金色。那纤细的发丝此刻变成了一根针扎进梅尔吉泽亚的双眼,疼得他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险些撞翻了桌子。乌苏里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嘟囔了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尔吉泽亚很快发现乌苏里拉改变的不止是头发。她现在习惯在茶里加满满五勺糖,餐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由花生酱与蜂蜜混合而成的馅饼,而乌苏里拉还要再往上挤一些奶油才肯罢休。乌苏里拉在糖油混合物里逐渐泡发。某天夜里,梅尔吉泽亚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他起身下床,点开灯摸索着下楼,发现乌苏里拉蹲在厨房里陶醉地吃着蓝莓派,嘴角残留着黏糊糊的蓝色液体,四周散落着被打开的果酱罐和切开的面包片。梅尔吉泽亚被眼前一幕吓得眩晕,连连倒退好几步。乌苏里拉餍足地舔着滴到手指缝里的果酱,随即慢悠悠地扶着旁边的碗柜站起来,洗手,转过身对着吓坏了的梅尔吉泽亚轻声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饿了。你知道的,哦你可能不知道,你永远比我慢一点儿进入老年。但你肯定有所感受,你的茶里比以往多加了一勺糖,你没尝出来吧,那说明你的舌头也开始粗糙。尽管你的头发依旧金黄,但你的躯体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你的手和脚永远落在比预想中要偏一点儿的位置,尿液也是,不再像以前一样直射,总是有几滴散落在马桶圈上留下黄色的尿斑,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好几次都是我帮你擦掉的,看来你的眼睛也不如以前好使。毛发里经年累计的汗渍开始发酵,使得人就像一个移动的酸菜坛子,需要更多的香水去覆盖那些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酸臭味,那时时间腐烂的味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你听得满头是汗。看来你从来没留意过时间给你的讯息。人老了就开始饥饿,怎么也填不饱肚子。但……梅尔吉泽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苏里拉截过话头,但我很快乐,梅尔德。我很快乐。你总得要习惯变老,习惯自己的变化,哪怕跟以前截然不同。难道以为这样,我就不是我了吗?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赘肉,眼里满是怜惜。你以为我不想念过去的样子吗?那样矫健、流畅又紧实的肉体的确令人迷恋,可是那又怎样呢?当我无论怎样节省饮食增加运动都无法让松垮的软肉恢复一丝一毫曾经的弹性,当我再也穿不下衣柜里放着的那些积灰的漂亮衣服——你以为我甘愿穿着那些该死的花衬衫吗——你以为我不痛心吗?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但很快又平和下来,她的眼睛和过去一样闪烁着坚定的光亮。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习惯头发会变白、视力会下降、肉变得松软、躯体不再受到大脑精密的控制,心灵逐渐怠惰。当我第一次吃掉满满一罐蜂蜜,我像婴儿第一次品尝食物一样再一次发现了蜂蜜的美味,这好像另一种开始。来尝一口吗?草莓酱或是蓝莓酱?厨灯下,乌苏里拉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像一个慈悲的命运女神,引导着迷途的来者。
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但梅尔吉泽亚没有开口,他从窄小的厨房里落荒而逃,躲进房间里紧紧裹住自己,又觉得喘不过气来,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穿拖鞋便匆匆忙忙下楼,下楼时,明明眼睛看准了楼梯,却依旧踩空,差点儿滚下去。梅尔吉泽亚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家而去。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夜的迷雾游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路灯投下稀疏的光,将梅尔吉泽亚的影子拖得又重又长,梅尔吉泽亚本人在路灯下显得那样矮小,而他的影子却那样大,随时要把人吞噬似的。梅尔吉泽亚没来得及披上一件衣服,此时直觉得寒气入骨,冻得人难受。难道真叫乌苏里拉说对了,我也开始老了?他旋即摇摇头,企图将脑海里的念头甩走。就在这时,他遇见了那个女人,她有着与乌苏里拉截然不同的个性,艳丽又强健,她有着一张母羊一般的脸,脸蛋上半部分略宽,到了颧骨那里线条突然收束,下颌瘦削,双唇涂着饱满的红色。梅尔吉泽亚知道她,她比乌苏里拉小上几岁,可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七八的样子,是小镇里有名的寡妇,与她幽会过的男人数不胜数。梅尔吉泽亚就这么跟着她到了旅馆,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将她压倒在床上,尽情感受她的肉体,汲取她的活力,直到天色将白,他才慌乱地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匆匆忙忙赶回家。清晨的街道还残留着夜的气息,梅尔吉泽亚却不觉得冰冷。他只觉得心里有股火在烧,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下体涌出。乌苏里拉还在沉睡,身上散发着糖霜的气息。梅尔吉泽亚蹑手蹑脚地翻身上床,他是那样灵巧,不惊动在美梦中的乌苏里拉。他平躺在她身边,手却止不住地发颤——不再是害怕、不受控制的颤动——而是再次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欣喜地抖动。他的思绪在翱翔,他回想刚刚几个时辰的点点滴滴,寡妇毫不吝啬地将润泽的肌肤施与他,用自己的活力点燃他,将她的力量通过亲吻、爱抚与性分享给了梅尔吉泽亚,他在她身上驰骋,犹如一头重振雄风的狮子在旷野上肆意追逐、怒吼、咆哮。他摁住她的肩头,如捕获一头猎物。他亲吻她的肌肤,如撕咬猎物的血肉。他感到无比的饥饿,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榨干她的每一滴生命力。她逐渐力竭,而他却越发神采奕奕。
梅尔吉泽亚按捺不住心跳,他似乎发现了抵抗衰老的秘密。他沉浸在这一错误的总结当中一去不返,每到夜晚,他都会去寻觅不同的女人,在清晨前回到乌苏里拉身边。他沉迷于通过性爱回春,感受身体的充盈,但每一次性爱过后,他似乎比之前衰老地更加迅速,比这更糟糕的是,似乎是有了抗药性一般,同过这种行为获得回春时间越来越短暂,他执着于第一次越轨过后的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如同沙漠濒死之人渴求幻想中的水源,于是又一次回到寡妇身边,但这一次他没能硬起来。这又迫使他不得不去寻找更加年轻的情人。他的情人一个比一个年轻,直到对方年轻得能做他的孙女。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旁边的红发少女已经起身清洗完身体,他却深陷在床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一股乳白色的雾从窗户的缝隙探了进来,静悄悄地包裹住他。梅尔吉泽亚沉沉地睡过去了。这是头一次,他没有回到乌苏里拉身边。
等他被阳光嗞醒时,另一端的乌苏里拉早已经洗漱完毕,享用完早点了,梅尔吉泽亚不在,她便任由自己的性子往茶里加了八勺糖。梅尔吉泽亚揉着浑浊的眼,身边躺着的是红发少女,她蜷缩着像婴儿似的睡着了。此时的梅尔吉泽亚尚未能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等他完全回神、并清晰地直到发生了什么时,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夺去了他的思考能力。
每一次清晨,毫无例外,梅尔吉泽亚的下体都比精神更早地昂扬起头迎接阳光。在他睡眼惺忪的时刻,阴茎就已经跳起来提醒他该起床了。而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它安静地缩在黑色的毛发下,犹如幼鸟归巢。冷汗从梅尔吉泽亚身体里不断地往外涌。他岔开双腿,无论怎么摆弄,它始终沉睡。梅尔吉泽亚匆匆忙忙丢下一枚银币就往回赶。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回到乌苏里拉身边总是对的。
今早的小镇空前的热闹。小镇上唯一一所医院挤满了前来挂号的男人。他们或老或少,无一不神色怪异,遮遮掩掩。梅尔吉泽亚无心留意这些反常的景象,一回到家他就扑倒在乌苏里拉旁边,像一只弃犬找回了主人。
乌苏里拉被丈夫的行为惊到了,压了压胸脯,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个样子的梅尔吉泽亚让她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每当犯错,他就会夸张地哭泣。当初正是他这样幼稚的样子吸引了乌苏里拉。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梅尔吉泽亚还保留着当时的天真。有时候乌苏里拉会庆幸他们没有要孩子,毕竟梅尔吉泽亚自己就跟孩子似的,这话她从来没对他说过,为了他那孩子般脆弱的自尊心。
“怎么了?”乌苏里拉将丈夫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一只手环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不断地安抚他的脑袋。这个曾经高大、健硕又俊美的年轻人如今小得能被乌苏里拉圈在怀里。时间真是神奇,乌苏里拉感慨着。
随即她就知道了原因。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梅尔吉泽亚对此反应这么大。这只是衰老后期的症状之一,没什么大不了的,梅尔德。她轻声安慰着对方。他的眼泪不停地留下,他的声音被眼泪糊住了,只能不住地摇头。
没有它,我算什么男人呢?衰老已经剥夺了我清澈的双眼、我矫健的四肢、我浓密的头发、灵敏的听觉嗅觉味觉、我坚毅的心智,我的一切都在萎缩与退化。我如此奋力与它对抗,却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狼狈无比。如今它还要剥夺我最后的身份——男人吗?梅尔吉泽亚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它与他一同年轻、气势昂扬,他的一切傲人成就——掷地有声的言辞、蒸蒸日上的事业、令人艳羡的外遇都有它的一份功劳。
你明知道的,没有它我将什么也不是,我无法在他们面前立足,你知道的,他们。梅尔吉泽亚哭诉着,像个孩子似的。
事实上它什么也不能代表,当然它注定你不是女人,但它不能帮助你成为所谓的男人——梅尔吉泽亚抬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乌苏里拉笑笑,继续道,说的我自己都混了,我只是想说,它什么也不是。它或许能帮助你获得一些其他的东西,但它不能帮助你获得爱、获得自我认知、获得成长、获得对生命的体验、获得对他人(而不是他人对你)的理解与尊重等等。实话实话说,它是一种负担,如果你自认为拥有它将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切的话。不妨放轻松一些,没有它,你还是你,这是一个难得的体验,你得学会去接受。
如果我不能接受呢?梅尔吉泽亚问出一个相当孩子气的问题。那你将会很痛苦,乌苏里拉回答。
梅尔吉泽亚在乌苏里拉怀里睡去。他蜷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他变成了一只青壳螃蟹,从乌苏里拉的膝盖上爬下来,通过门缝钻出去,钻到大街上。那里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青壳螃蟹,大家成群结队地涌向海边,涌向狭长的海岸线,从高耸的石壁中间的狭窄通道涌向茫茫大海。
乌苏里拉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她加了八勺糖,开始继续阅读上次未完成的书籍。
标题:【逃狱】甄抽风【序章】
囚犯姓名:甄抽风
罪名:由于评论太过于毒舌且阴阳怪气人身攻击,屡屡撕逼而被举报妨害治安,同时因本人作品质量过低而被举报欺诈,又双因一直脑海口嗨,左右横跳不进行具体产出而被举报浪费资源,数罪并罚,罪名成立,叒因在监狱挑衅原告而加刑为无期。
判罚:无期徒刑+每月至少一篇小说。
入狱年数:2年
交稿类别:小说
人物简介:抽风ING~
正文
嗨,雷猴,我是甄抽风,钮钴禄甄嬛的甄,抽象的抽,梅超风的风,我的名字叫
唉对喽,叫嬛象超,你也可以叫我幻想超,或者没头脑都行
谋所谓啦 毛毛雨洒洒水啦(东百广东发)
你问我为何不正常?
啊这,对于我来讲,不正常才是正常,你要学会适应。
再说了,这怎么叫不正常呢,这才是放飞自我,自由洒脱啊。
也就是说在这种鬼地方谁会正常啊,正常人谁会来这里?摔!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逃狱?感觉问出这种话的你比我更适合待在这里。
这里多好多棒多爽啊,有好吃好喝供着,还有软夫夫热乎乎的单间大床,有小狗狗可以随便撸,机器人小姐姐随便调戏,还有还有最大的图书馆,而且免费
免费唉!谁能不爱?
什么?
对那堆送我进来的人有什么看法?
弱者只会无能狂怒
而强者,将笑对一切!
嘶——你叫我畅所欲言的,干什么电我
不过真的好爽,酥酥麻麻,痒到了我的心里去呐
——————
好的,幻想超人格被关了禁闭,自我介绍到此为止,不好意思让同志们受惊了。
今日上演劇目:《鶼鰈鍘》之「刑場重逢」一折。
《鶼鰈鍘》
之
第九場,刑場重逢
(駙馬坐大座,楊氏、元生著罪衣綁縛上場)
元生:(唱)夫妻倆久離別重逢今日,誰曾想鐵縛身有手難執。夫為義肝腦塗豈懼赴死,連累妻將身亡也把命辭。
楊氏:我的夫啊……
駙馬:人犯何故交頭接耳。
眾:久別重逢。
監斬官:駙馬爺,夫妻久別重逢,說上幾句,也是情理之中。
駙馬:情理之中?
監斬官:情理之中。
駙馬:也罷,且讓說上一說。
楊氏:(唱)我當你效世美拋家棄子,怎知今刑台上互訴離詞。既為義鳴冤仇把奸佞來叱,何懼此草芥身今日成尸。
駙馬:二人犯敘完無有!
眾:在敘一敘。
監斬官:駙馬爺寬宏大量,眼下時辰未到,讓他們再敘敘舊情無妨。
駙馬:再敘敘無妨?
監斬官:確是無妨。
駙馬:也罷,那就再寬限一時。
元生:(唱)淚千行語無盡難表相思。
楊氏:(唱)蒼天下青石上血濺冤字。
駙馬:(拍桌)煩死了!
眾:駙馬開恩。
駙馬:恩已開過,休得多言!速速上鍘開刀!
監斬官:駙馬爺,開刀前還得先飲斷頭酒。
駙馬:非飲不可?
監斬官:此乃祖宗定下的規矩,必須得飲。
駙馬:也罷,快叫飲來!
(楊父端二酒碗上)
楊父:(唱)楊家父尋小女來至京城,怎料得女與婿同踏死程。
(餵元生酒)
元生:你是!(被卒止)
駙馬:什麼動靜?
卒:回稟駙馬爺,男犯不勝酒力。
駙馬:快些飲完!
卒:是!
(元生飲酒畢)
楊父:(唱)兒的母憂心兒一病成行,從今後欲相見祗在幽冥。
(楊父餵楊氏酒)
楊氏:父……!(被卒止)
駙馬:又是什麼動靜?
卒:回稟駙馬爺,女犯嫌這酒太辣。
駙馬:快快飲完!
卒:是!(對楊氏)我說這位女犯,這可是斷頭酒,一生祗此一碗,別嫌東嫌西的,快快喝了上路吧!喝醉了酒,砍頭就不疼了。
(楊父餵楊氏酒)
楊氏:(唱)贈酒的老人家你手莫抖。
楊父:如何不抖。
楊氏:(唱)楊家女有一事要把你求。
楊父:莫言求字。
楊氏:(唱)不孝女今日把黃泉去投,(白)老人家,你要替我(唱)替我啊,勸爹娘莫再把女兒等候。
楊父:(哭)已候不著了。
楊氏:(同哭)
駙馬:人犯飲完無有?
卒:回稟駙馬爺,二人犯已飲完酒了。
駙馬:快快斬首!
監斬官:駙馬爺慢來,時辰未到,不可問斬。
駙馬:時辰未到,不可問斬?
監斬官:時辰未到便去斬首,閻王爺那處不好交代,若是怪罪到人間,少不得得請駙馬爺去說個明白。
駙馬:這、也罷,再待片刻,時辰一到速速斬首。
監斬官:遵命。(對堂下)二位人犯,有何遺言快些交代,待到午時,便是有話也講不得了。
元生:哼,與爾等奸臣狗吏有何話可言,要斬便斬!
駙馬:大膽草民,想死何必再等!
楊氏:且慢!
監斬官:駙馬爺且慢開刀。(對楊氏)這位女犯,你有何言語交代。
楊氏:民女有死前的遺言還要交代。
監斬官:你且道來。
楊氏:你且聽來。
(唱)諸位鄉親聽我言,聽我把冤仇說開言。
我夫元生舉孝廉,赴考路聞冤在山間,悽悽慘慘一個清泉縣,萬畝良田無人煙。清泉縣,碧水澗,清泉晶瑩自雲巔,碧湖肥魚山腳邊;好個世外美桃源,成了駙馬的逐鹿原,一紙征令良人賤,轉眼家園成私院。百姓喊冤官府前,怎奈駙馬位高握大權,肥差惡犬逃人遠,深山血淚恨對天。我夫聞冤把他憐,誓登大堂叱佞奸,殿試得見君王面,狀告駙馬裘侍天。君王不聽忠良言,把夫下獄施重典,死字大牢不見天,含冤囚獄整三年。民女楊氏在家把兒牽,侍奉公婆勞田間,怎奈家貧又逢那天犯賤,大水漫灌把家淹。公婆孩兒命不全,留得半命苦熬煎,奴上路要尋夫來爭辯,為何拋家棄子把那鄉關全不念,在京做你的逍遙仙。
上京路,聞民冤,才知奴夫舉義篇,舉義不成反問冤,妻為奴夫去喊冤。相府門前跪了七夜又七天,多虧鄉鄰舍飯把命延,等得相爺開恩來召見,狀告作惡的裘侍天。相爺聽奴一番言,勸奴敲鼓公堂前,朗朗乾坤大青天,未喊冤,先挨鞭,百鞭折掉命三十年,鮮血淋漓求訴冤,誰料想,坐堂的竟是裘侍天!好個慈眉善目丞相爺,官官相護把我騙,原是群楚楚光鮮衣冠猿,無怪百姓的仇恨沉海淵。我笑蛇鼠橫行天無眼,毒蘿攀上了金鑾殿,駙馬一怒拿我下牢監,今日同夫把命捐。
我夫妻本是並蒂蓮,生是鶼鰈死魂牽,諸位鄉鄰聽我言,祀我夫妻廟堂間。前朝有名竇娥冤,六月飛雪血濺天,楊家女斗膽把天勸,除暴安良天道堅。今日身偃志不偃,誓為百姓除佞奸,黃河淫水恨來填,仇人不死血長鮮。鳴冤屈,報仇怨,且看那陰間黃泉閻羅殿,(白)呵,好一位高高在上,恩寵榮華的駙馬爺啊,我要把(唱)你這吃人的豺狼問罪愆!
駙馬:(拍驚堂木)大膽!好一個惡毒的潑婦,竟敢詛咒皇親國戚,這還了得!劊子手,還不速速給我拖下斬了!
劊子手:是!
楊氏:(唱)夫妻倆今日裡命喪黃泉。
元生:(唱)赴陰曹拜爹娘一家團圓。
楊氏:(唱)在人間訴冤情反丟性命。
元生:(唱)下地府閻羅殿再擊鼓喊冤。
駙馬:快快給我拖了下去,殺、殺、殺、殺、殺——頭——!
(卒將二人帶下)
卒:斬了!
眾:斬了!
監斬官:回稟駙馬爺,二位人犯俱已問斬。
駙馬:好!將人犯首級示眾三月,餘尸剁碎棄至亂葬崗,任何百姓不得收尸,不得祭祀,違者與犯人同罪!備轎回府。
卒:駙馬爺回府!
(退場)
活動時間:活動開啟之日起至任意一方陣營徹底失敗為止。
活動流程(預案):
①參與者需要事先報名,報名方式為創作PC(玩家角色)的一句話人設以及相關的獄中生活短篇,並投稿到活動相應目錄下。
關於PC設計的具體要求會在之後詳細說明。
*可以預告一下,目前暫定為每個參與者祗能有一個PC,且該PC以參與者群內ID命名,人設限制25個漢字(2個字母換算為1個漢字)以內。
②活動開啟後,將會根據進度陸續開啟新章節,活動整體採用積分制,參與者通過創作獲得積分來決定後續章節的走向,不同的走向將會開啟不同的後續目標。同時根據章節的具體要求,每個章節也可能會有不同的計分方式,具體會在每個章節開啟時詳細說明。
每個章節按月進行一次結算,達成目標則進入下一章節,未達成則繼續該章節,最多持續三個月,若三個月依舊無法達成通關章節任務,則直接進入結局。
*不同章節可能會有不同的時限要求,請以相關章節公告為準。
③每一章(不包括序前和序章)結束後,將會開啟人氣投票,人氣投票中選出的優秀作品,能夠獲得更多的積分,為自己所在的陣營添磚加瓦。
④一但報名參與本活動,將無法隨意退出,確實想要退出活動的,在活動內算作自殺,一但自殺將無法再次參與。若活動期間參與者出獄,活動內算作因拖稿被處以死刑。
逃獄成功不算。
⑤報名參與後,並不要求每個參與者都必須參與每一章節,但不參與當前章節將無法獲得積分。
有任何疑問都請在此留言。
【日常】分類用於收集各位參與者們所創作的,與活動主線無關,描寫【文字獄】獄中日常生活相關的作品。
參與【日常】同樣需要先參與【序章】。
【日常·和平】分類表示該時段文字獄處於和平階段,隨著文字獄數值的變動,【日常】也會隨之變動。當文字獄相關數值降低到一定程度時,【日常·和平】將不能繼續進行新作品的創作,而會開啟新的相關【日常】分類。
【日常】類投稿格式》》
標題:【逃獄】(標題)【日常】
並將作品發佈至相應的【日常】分類中。
有任何問題請在此提問。
想要參與活動的成員們請先閱讀本活動世界觀簡介》》
【逃離文字獄】活動序章開啟,本章節內容包括兩個部分,即人設+相關獄中日常短篇創作。
祗有參與了序章的成員,才能夠參與本活動後續章節。
【序章】作為報名章節,本身沒有時間限制,從即日起直至本屆【逃離文字獄】活動全部結束之前,都可以投稿參與。也就是說,在本活動進行至後續章節時才打算參與的成員,祗要提交了本【序章】要求的內容,就可以參與後續進行中的章節活動。
【序章】不計算分數,積分從第一章開始。
本活動所有作品請投稿至【逃離文字獄】大區下的相關分類中。
【獄中公告】為活動管理者專用分類,用於發佈活動相關世界觀和公告、進程通知等等。
【序章】作品請投稿至【序章·入獄者們】中。
以下為【序章】要求》》
【序章】活動內容:填寫人設表格,並創作入獄生活相關的短篇作品。
【注意】用於報名的PC祗能選擇【作者類犯人】身份,其餘不限。
投稿格式》》
(↓標題格式↓)
【逃獄】PC名【章節名】
(↓內容格式↓)
PC(玩家角色)人設:
囚犯姓名:(請使用參與者群內ID,可以祗使用部分,或可以讓閱讀者一眼明白的暱稱,比如雷七郎可以使用簡稱雷七,落水可以使用暱稱阿水,注意不要與其他參與者重名)
罪名:(自定,必須與文字類創作有關係,如果不確認是否可行請私敲【獄卒】雷七郎確認)
判罰:(關押年數+在獄懲罰,年數最高無期徒刑(終身監禁),最低3年,在獄懲罰指在獄中的交稿週期,週期最高為月更,最低為日更,與罪名相關聯)
入獄年數:(入獄至今多久,最高10年,最低1日.如果入獄10年,意味著是文字法立法後第一批被逮捕入獄的犯人。如果想將人物設定為因號召反對《文學創作法》而被逮捕入獄,請將入獄年數設定為3年,且判罰年數為終身監禁)
交稿類別:(指判罰交稿的作品類別,如果因小說類作品被判刑,那交稿也必須是小說類作品,連載拖稿類的罪名大部分會判罰按照一定期限交稿該連載作品,也就是判罰可能會具體到某部作品。舉例:一名日常寫詩的詩人,某日因個人興趣寫了部小說,又因這部小說被判定罪名入獄,那麼他在監獄中作為懲罰必須創作交稿的作品類別將是小說而非詩歌)
人物簡介:(限定25漢字以內,2字母=1漢字)
正文:(描寫PC與文字獄相關的生活日常,可以寫如何被捕入獄,也可以寫在獄中的生活等等。無字數要求,正文內容滿足1500字的作品,可以替代作品發佈當月的關鍵詞任務,字數滿足條件的作品,請作者自行跟【牢頭】落水報備。)
(↓舉例↓)
標題:【逃獄】雷七【序章】
囚犯姓名:雷七
罪名:創作需要事先付費才能閱讀的YHSQ作品然而讀者們看過之後都覺得一點也不YHSQ於是舉報詐騙,法院判定罪名成立。
判罰:無期徒刑+每月至少創作一篇YHSQ類作品。
入獄年數:10年
交稿類別:艷情小說
人物簡介:入獄前啃老,入獄後啃文字獄,被家長歡送踏上監獄船。
正文(略)
(↓人設表格複製用↓)
囚犯姓名:
罪名:
判罰:
入獄年數:
交稿類別:
人物簡介:
================
注意:【序章】要求以參與者自身ID進行報名和創作,從【第一章】(包括【日常】)開始,參與者可以自行創作角色參與活動,並不限制與報名角色,以增加各位作者們的自由度。
有任何疑問都請在此留言。
(有想要參與【逃離文字獄】活動的成員們請務必仔細閱讀該世界觀介紹)
活動世界觀》》
世界觀:
這是一個拖稿犯罪的世界。
文學法院,受理一切與文學和文字有關的案件。因長期拖稿被甲方控告的、因挖坑太多不填而被讀者聯名指控的、聲稱要寫某題材結果一直寫不出來跑路的、因為快速更新導致錯別字連篇被大量投訴的……祗要是文學類別的創作者,似乎沒有人能夠肯定自己永遠不會登上文學法院的被告席。
而在遙遠的某處公海之上,有一個名為文字獄的地方。這裡關壓著那些被文學法院判定有罪的文字創作者。文字獄為被囚禁的作者們提供一切出網絡外的生活必需品和各種娛樂設施,還有著據說是世界最大的圖書資料數據庫,但是犯人們沒有自由,他們接觸不到監獄以外的任何東西。這裡囚禁的作者們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來到監獄中特定的區域放風,其餘時間都必須呆在自己的牢房中努力創作,據說如果一直交不出作品,甚至有被處死的可能……
於是,有這樣一群作者,他們不堪忍受,決意聯合起來——逃離文字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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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觀專有名詞:
文學法院:十年前建立的,受理一切與文字類創作相關的案件和投訴的法院,一同被設立的還有《文學創作法》和文學監獄。所有文學聯合國成員國境內均有至少一座文學法院。(文學聯合國成員國範圍可以參照現實聯合國成員)
也叫文學法庭。
《文學創作法》:被頒布施行的一部針對文字類創作者的世界性法律。其管轄範圍包括所有與文字相關的媒介、體裁及其相關從業人員個體或組織等(包括作品的創作者、編輯、出品人、平台等等,但主要針對的是創作者)在內所需要遵守的各類條款。
該法律所限制的除專業從業人員以外,也包括所有以文字類創作為興趣愛好的人員。而被該法所管理的作品,既包括一切公開發表的作品,也包括一切不進行任何形式發表的作品(也就是說即便是寫在本子上,沒有對作者之外任意第二人進行過任何形式的發表的作品,理論上也被該法所管轄)。
該法最為人所詬病的,是一部作品如果被大量投訴,無論投訴理由為何,其作者也會被送上文學法院甚至被判處有罪。
故事發生三年前,國際上曾對該法案是否應該繼續推行進行過一次全民投票,結果該法案以壓倒性的支持率得以繼續推行,且當初不少公開號召抵制和反對該法案的人被以“反文學”的罪名送上文學法院,並被關押進文學監獄。
文學監獄:這個世界裡負責關押被文學法院審判定罪的文學罪犯的監獄,全世界一共有七座,民間習慣稱其為“文字獄”,本企劃故事就發生在其中的“文學一所”內。
文學一所,官方名稱【文學類罪犯第一勞動改造監獄】,簡稱“文學一所”,是位於公海上的全封閉式監獄。因為體量如一座小島,因此也被外界稱為監獄島,全島祗有一個出入口,僅一艘監獄船可以通行。
文學監獄關押著的全部都是被文學法院所判罰有罪的犯人,但不是所有關押在這裡的犯人都是某類文學的創作者。被關押在此的犯人分為作者類和非作者類,其中作者類囚犯,需要按照其被判罰的期限創作相關文學作品,而非作者類囚犯則被強制要求在監獄裡的相應區域(主要是農場)進行勞動。
因為可以使被關押的創作者定期定量地產出作品,文字獄系統被全世界的一般民眾所推崇,這也是《文學創作法》投票之所以能夠獲得高比例支持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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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一所(本活動故事發生地)相關》》
(本設定僅為統一世界觀,日常創作中請不要直接描寫監獄管理層,請把他們當做背景道具,囚犯們平時是見不到他們的。)
D獄長:文學一所所長,也是文學監獄系統的創建者,《文學創作法》和文學法院的積極推動者和功臣。神秘莫測,從不在人前現身,據說居住在一所的七重塔頂層,一直有傳言說其早已死亡。
F船長:掌握著監獄島唯一一艘船的船長,該監獄犯人被送進監獄時乘坐的正是這艘船。對囚犯們而言,F船長是監獄島與外界之聯繫的一個象征。
七號監察:掌握著監獄島整個監控系統的獄官,七重塔的守衛,D獄長遇害傳言中的嫌疑者。
L-A行刑官:文字獄中負責行刑的獄官,在囚犯們心裡,看到L-A行刑官就意味著自己的死期,因此即便是希望留在文字獄的囚犯,也對TA的存在諱莫如深。
LP系統:文字獄所使用的人工智能系統的簡稱,主要應用於囚犯們的生產生活,性能包括報時、計劃、通知、數據查找、智能聊天等等,語音被設置為少女聲線,無法更改。事實上是監獄島整個運行系統的表層應用(監控系統則是裡層應用)。有的囚犯會把它簡稱為“老婆”系統。
文字獄內所有與囚犯們日常接觸的獄卒、工作人員(比如餐廳服務員等)皆為智能機器人。
獄中有一條馬犬(真的狗),會在監獄內到處散步,囚犯們可以挼牠,不會咬人,身材健碩帥氣,皮毛油光發亮,眼神犀利,戴著紅色項圈,項圈上掛著一個鑰匙型裝飾,喜歡吐著舌頭跟人玩。沒有名字,囚犯們給牠起了一個“狗獄卒”的暱稱(當然本意可能祗是想罵獄卒)。
==================================
文字獄(文學一所)獄規(簡易版):
A,文字獄所有囚犯在入獄時都會被戴上一個監視器,監視器為手環或腳環,使用LP系統。其作用一是監控囚犯身體機能(心率脈搏等等);二是與LP系統連接,接收通知和語音,能展開光線屏(單色,且祗能顯示文字和符號);三是當囚犯沒有及時交稿,或是出現違規行為(比如未及時回到自己牢房中)時,對囚犯進行電擊。
B,囚犯不能進入其他囚犯的牢房中。
C,除了手環/腳環有電擊功能,監獄中隨處都安裝有電擊等對囚犯進行懲戒的設施,主要作用是警告,因此一般來說不會致命。
D,不能浪費食物,否則會被懲罰,懲罰包括限制飲食和電擊。
E,不得使用任何暴力。施暴者會被監禁,監禁室內祗有一張固定椅和一個蹲坑,沒有其它任何設施,配飯祗有白粥咸菜和饅頭,將無法進行創作。
F,作者類囚犯的稿件(特指判罪要求必須在獄中定期完成的作品稿件),上交之後會有一個審核的流程,審核包括內容(比較寬鬆,不含有反人類、宣揚戰爭和種族主義等嚴重違反人類世界通行道德準則的內容即可)和質量(不低於作者入獄之前的作品平均水準,判定有罪時文學法院會對作者的水準做一個判定),質量不達標的作者會被登記扣分,扣分達到一定數額會被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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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獄囚犯日常生活:
作者類囚犯》》
①囚犯們主要生活在牢房中,週一至週五每日有3個小時的放風時限,週六和週日每日有5個小時,放風時間以外的時間必須呆在自己的牢房中,房門為自動鎖,無法手動開啟。放風時間可以自行選擇,可以一次性用完也可以分次數使用,當日沒有使用完成的放風時間無法累積到次日。法定節假日放風時間為24小時。
囚犯們需要定期上交合格的作品,具體截稿期限根據每名囚犯的罪名而有不同(最長月更,最短日更),不同的罪名也會對應不同的交稿要求。拖稿會受到懲罰,輕者為減少或取消一定期限的放風和通話時間,重者據說會被判處死刑(但沒人能證實這點)。
*截稿日期截止後仍未交稿的囚犯,將會進入倒計時(最長72小時,最短3小時),倒計時結束時仍未交稿,將會直接受到懲罰,如果倒計時結束前交稿,則會記過,一定時期內記過達到三次(最長一年內,最短二週內),將會受到懲罰。
②一名囚犯配一個單人牢房,牢房統一為4x4平方米的正方形,設施包括書桌、電腦(LP系統)(帶音響)、書架、床鋪、空調、單人按摩沙發、小圓桌、抽水馬桶、浴缸+噴頭、固定電話、等。牢房沒有窗戶,使用投屏技術模擬窗景,囚犯可以根據個人喜好更換。
*電腦除用於創作外,還要用於點餐、查閱資料、提交各類申請等事務。牢房內可以通過電腦查閱到各種報刊、書籍、多媒體等的資料,但如果是被歸類於娛樂類的(比如電影、小說、遊戲等,則需要提交特別申請,特別申請需要寫明需要這些娛樂類作品作為資料的理由,在獲得批准之後才能打開相關文件,且如果頻繁申請,將會被系統限制使用申請功能。建議如非必要,請在放風時間前往放風區觀看和閱讀此類作品。)
*固定電話主要用於囚犯在每週限制2個小時的【通話時限】中撥打或接聽其他囚犯的電話,無論是撥打還是接聽都會消耗通話時限,當周沒有使用完的時間無法累積至下週。
③文字獄提供各類餐點,在牢房中可通過LP系統點餐,放風時可以在放風區中的餐廳用餐。獄中全天提供飲食供應,且不限用量,但是不允許浪費,否則會被限制點餐,嚴重者會受到額外懲罰。獄中囚犯們的飲食全部由機器人負責製作和送餐。
*飲食水平大約是質量不錯的預製菜水準,基本上世界各地不太偏門的小吃、家常菜、點心等等都可以吃到。因為文學一所在海上,所以海鮮類的菜品特別豐富,質量也更好一些。
④文字獄的放風區非常大,其中包含餐廳、遊戲廳、運動場、泳池、圖書館、展覽館、放映室、植物園、動物園、海洋館等各類區域。
LP系統有裸眼仿真功能,遊戲廳、運動場等都會使用這種技術來搭建環境效果,因此可以在這裡享受到模擬出的海灘,以及參與滑雪、攀登等運動項目。
動物園主要是寵物互動,海洋館其實是玻璃室,看的是真·海底景象(但囚犯們大都以為是造景)。
*文字獄另有包括菜園、果園、耕地、養殖區在內的勞動農場。
⑤面對囚犯們的LP系統主要用於協助和管理囚犯們的創作和生活。作為人工智能形象時以安靜的少女形象出現,囚犯的作品在外界如果獲得大量好評,在監獄內可以記功,功勞達到一定點數可以獲得獎勵,獎品之一就是可以定制屬於自己的LP人工智能形象和聲線(當然都是LP智能合成的)。
*LP系統的智能真的很智能,不是人工智障,不少囚犯都願意相信LP背後其實是一個真人在跟自己交流。
*在正常情況下,LP系統對囚犯們表現出的態度都是友善的,但當囚犯們出現嚴重違紀行為時,其【監控系統】的一面就會替代【友善系統】對囚犯進行警告甚至訓誡。
⑥囚犯們在監獄內祗能使用獄中的局域網,局域網有網遊和社交軟件,但網遊祗能在放風區的遊戲廳遊玩,社交軟件可以在牢房內與其他囚犯交流,但是不能聊太過娛樂和與創作無關的話題,否則話題參與者都會被警告記過,警告記過達到一定點數也會受到懲罰。
局域網也是由LP系統進行管理和監督的。
放風區內有電話亭可以給外界打電話,但祗能給自己的直系親屬打電話,在放風時間打電話沒有特別限制時長,但如果長時間霸佔電話亭可能會被其他囚犯打。
⑦除非重病否則不能請假。文字獄有醫院,醫生護士都是智能機器人。
囚犯們平時能接觸到的所有獄卒也都是智能機器人。
非作者類囚犯》》
非作者類囚犯,是指違反《文學創作法》,被文學法院判定有罪,但認為其並無文學創作能力的囚犯。
如果一名作者類囚犯在獄中時,被判定為失去文學創作能力,也會被改編為非作者類囚犯。
施行8小時睡眠制,晚上10:00~第二日早上6:00是固定睡覺時間,住集體宿舍,有8人間和12人間,每間宿舍都有廁所,但浴室為集體浴室,浴室祗有淋雨。
主要在農場勞動,所以吃飯休息時間根據具體工作來。每天有2小時放風時間,固定在每日晚上7:30~9:30,週日下午增加3小時。獄中作者類囚犯吃到的新鮮蔬菜和雞蛋鴨蛋、牛奶等,大部分來自監獄農場。
在集體食堂吃飯,跟作者類囚犯幾乎無法見面,能見到的的情況基本上是作者類囚犯因為被懲罰來到農場勞動,或是自願申請到農場勞動的時候。
每名非作者類的囚犯,入獄時都會獲得一個閱讀器,可以在不影響勞動的情況下隨時閱讀各類文學類作品,包括獄中作者所創作的作品。
===================================
有任何問題請在此留言。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注:建立在诡秘之主背景,是自创角色的剧情
在第四纪,众神纪元之初,高序列非凡者中流传着这样一个秘密,在第一块“亵渎石板”出现前,所有超凡生物都没有序列途径这个概念,只有聚合、生育的本能和盲目的尝试。而“亵渎石板”是曙光,是希望,是混沌中的秩序和通向神的阶梯。
在某些偏远地方的传说和高位半神之间隐秘流传的故事里,存在着的那位全知全能的神明是和最初造物主划等号的,是创造世界后,沉睡多年醒来,收回古神权柄的至高存在。而他的力量,就来自于被称为“亵渎石板”的先天造物。在祂陨落之后,与他相伴的“亵渎石板”也流落人间,等待有缘人解开关于真神的面纱。甚至于有传言,在第四纪元初期,纷争年代中那些表现出色、快速崛起的几大家族都曾或早或晚接触过“亵渎石板”,于是,追逐“亵渎石板”的石板猎人们出现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流言蜚语里可能隐藏着的蛛丝马迹。有人笑他们痴,有人说他们蠢,也有人说他们才是“掌握真相的少数人”。
然而,从不知道哪个时间节点开始,石板猎人逐渐隐藏在了历史的迷雾里,曾经甚嚣尘上的石板寻找计划也不了了之。再往后,不仅是“亵渎石板”的传说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连这些疯狂的猎人的名号也逐渐被人们所遗忘
……
“真的假的?石板的线索就藏在这样阴森的古堡里?”年轻的巫王艾瑞斯望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城堡不解道,他是个金发红眼的年轻俊美血族,血月女王陨落后,大部分血族都选择退入深山或者角落,放弃了大片的贵族身份和封地,但也有他这样年轻半神,不甘心辉煌的血族就此沉沦,转而踏上复兴血族之路。
“你大可以不信,所有与石板相关的信息都做过神秘学的处理,无法判定真假,至少这点让纸条的可信度增加了。就算是谁的阴谋,难道打得过你我两个半神合力吗?”跟在他旁边高挑的白发金瞳的男子,木偶蒙塔古无所谓地说道,他是艾瑞斯在寻找“亵渎石板”途中结识的同伴,与具有宏图壮志的艾瑞斯不同,蒙塔古寻找石板单纯是为了自己,他信奉“人生很短暂,有想做的要尽快去做”的原则,追逐石板的消息也只是自己一时兴起,这样豪爽的性格意外地与艾瑞斯十分投缘,因而两人时常结伴去调查真真假假的石板线索,在石板猎人中也是十分有名的一对搭档。
“说的也是,”艾瑞斯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好奇地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子,“嗯?那个人,你有印象吗?他也是石板猎人?怎么一点都不眼熟。”
“啊?”蒙塔古伸长了脖子,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没有印象,不过也无所谓吧,这些日子石板的消息也越传越广了,许多教会和组织底层也都流传起了石板的消息,有新的猎人也不奇怪。”
“说的也是。”
他们径直绕过对方继续向古堡走去,好奇心驱使着艾瑞斯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那凌乱卷发下浅紫色的瞳孔和上面的单片眼镜让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大大咧咧的蒙塔古丝毫没有察觉艾瑞斯的异常,而是专心观察着古堡周围的环境和周围的情况。
“你以为我会让你拔得头筹吗?”
“去**个***,有本事再出去打一架。”
他们走进古堡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站在大厅里,一位金发蓝眼的圣洁女性和一位蓝发黑瞳满脸怒容的女士正在大声互骂,她们是莱斯莉和莉拉,似乎是太阳和风暴途径的半神,各自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离开了教会,在猎人中她们的仇怨相当有名,几乎到了每个地方都要大打出手的程度,因她们而损坏不可查的可能线索不计其数,因而石板猎人们达成了共识,遇到她俩的时候要优先保护线索,让她俩在别处解决了问题再来。
眼下看来,应该是已经打过一架了。
在一旁悄悄仰头观察古堡墙壁的是一位黑发红眼的纤瘦男性,艾瑞斯和蒙塔古认出他是最近很出门的狂热猎人奥德里奇,出没在每个与石板有关的线索附近,不过很少有人见到他展现自己的能力,不过许多人猜测他属于与知识相关的战斗能力不太强的途径。
这时,从正中央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下来的是一位容貌明艳的女性,她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头发松松拢在身上,脖子修长白皙,碧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水光,她的声音也十分温柔动听:“三楼检查过了,楼梯上面是一个缓步台,堆放了一些新鲜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左右各有三个房间,里面都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啊,我还是新人,你们可以叫我菲儿。”她看到新来的艾瑞斯和蒙塔古,冲他们自我介绍道。
“菲儿小姐这是把古堡检查了一圈?”从身后传来了沉稳的女声,一位棕发蓝眼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穿着不对称长衫,鞋子的尖端一边翘起一边平整,长发编成辫子歪歪搭在右胸前,她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将近两米的男性,黑发黑眼,看起来十分严肃。
“是的。”菲儿乖觉地回答,“一楼左侧是我们所在的大厅,后面是厨房和餐厅,左右各有两个房间,最右边的房间似乎被改成了杂物间,堆放着陈旧的家具和工具,我怕碰到什么重要线索就没有乱翻。二楼中间是楼梯间,出去之后左右各有三个房间,三楼也是同样,只是楼梯间的位置是一个缓步台,里面放着茶具。”
“原来如此,真是细致周到。我叫菲芮斯,这位是德里克。”简单地互相介绍之后,菲芮斯询问道,“说起来,是谁最先找到的这里?还有几个人要来?”
厅中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作答。
直到一阵脚步声再次靠近大门,似乎是几位相熟的石板猎人结伴而来,门口径直进来了四个人。
“哟,这不是帝国的明珠,图铎家的菲芮斯大小姐嘛?”伴随着欠揍的声音,一位红发的张扬男子率先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褐发黑瞳、古铜色皮肤的男性、一位黑发蓝眸,十分英俊的男性和一位银灰色长发淡灰色瞳孔的女子。
“德怀特,看来你对自己的新性别适应得很好。”菲芮斯不客气地回击,“莱昂内尔、罗伊利,还有贝拉,你们怎么跟他搅和到一块去了?”
“哎,可能觉得跟着你们找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没前途吧。”红发的德怀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表情。跟在他身后的莱昂内尔不留痕迹地看了菲芮斯身边高大的德里克一眼,没有出声。
“你的意思是,这古堡是你找到的?那纸条是你写的?你小子贫瘠的神秘学什么时候能支撑你作出这么厉害的反占卜了?”
菲芮斯皱眉惊诧。
“你们律师途径是不加智力吗?”德怀特次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
看不下去他们针锋相对的贝拉走上前来:“我们是路上偶然遇到的,大家都对纸条没什么头绪。”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谁最先到古堡的不就是发纸条的人吗?利索点赶紧看线索吧。”英俊的占卜家罗伊利不耐烦地说。
菲芮斯瞪了戏耍自己的德怀特:“在你们来之前,我刚刚问是谁最先找到这里的,没有人回答呢。”
另一边,在艾瑞斯专心看戏的时候,蒙塔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菲儿那边,小声给她介绍着这几位石板猎人。
“……那个菲芮斯以前是图铎家的,血皇帝出事的时候正好在外出,隐姓埋名成了石板猎人,现在还在被正神教会追捕,也就德怀特那个家伙成天拿出身刺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把人卖了个干净的蒙塔古继续说,“跟着她是的‘巨人’德里克,不是真的巨人啦,只是外号。至于红发的德怀特,你可离他远点,有说他是索伦家的叛徒,也有说他是捡了四皇之战中的便宜,总之看着怪不着调的,可是个狠角色,哦以及大家都说他原来是个叫德莱娜的女人,不知道真的假的。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叫莱昂内尔,是拜朗王国,一看就是南大陆的长相,他记性不太好,以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特别讨厌‘巨人’,不过没到莱斯莉和莉拉那样的程度,我们也就随他去了。”
“还有谁来着,啊,罗伊利,他也是因蒂斯来的,是个脾气很差的占卜家,他那点占卜的把戏我也会,嗤,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最后么,贝拉是个挺神秘的人,经常神神叨叨的,感觉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别看这群人好像不太着调,不过序列大都还挺高的,你别怕,要是有事可以躲我背后。”
菲儿一边配合着他的讲述发出一些捧场的语气词,一边信赖地看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谁最先来的?”那边,菲芮斯又问了一遍。
“我来的时候,这两位小姐已经到了。”菲儿怯怯地指了指莱斯莉和莉拉,“然后她们,呃,又出去解决了一下矛盾。我就去检查房间了,检查完一楼,这位先生叫,奥德里奇是吧,到了,等我检查完三楼,蒙塔古和艾瑞斯先生也来了……”
“莱斯莉、莉拉,你俩一起来的?”德怀特好奇地问道。
“嗯,”莉拉对德怀特的态度还算不错,“路上碰到了,一听说她也要来,我就着急了,生怕她笨手笨脚的把线索毁了,结果她也非要追上来,最后我俩一路飞过来的。来的时候这里确实没其他人。”
“嗤,温尔特港的风暴可不是我刮的。”莱斯莉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啧,不知道谁把线索当成非凡特性里的污染一起粉碎了。”
“你!”
“你!”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一直没说话的奥德里奇和艾瑞斯都上来打圆场,一人一边把她们拉开,生怕她们梅开二度又在这里打起来。
“要是真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发起人,进来的时候就会说了吧,而不是现在任我们瞎猜。”奥德里奇说,“不过,根据我粗浅的神秘学知识,这里的天花板、墙壁、地板上似乎全部盖满了神秘学符号,我感觉这里大概率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不是石板的线索就不知道了。”
“关于那个……”菲儿突然开口,“一楼的楼梯后面,有个盖着布的东西……”
话音未落,奥德里奇、艾瑞斯、德怀特已经急匆匆地率先走了过去,其他人跟在身后。
正如菲儿所说,在楼梯的背后,四角的钉子固定着一块巨大的深褐色幕布,在“巨人”德里克的帮助下,众人把幕布摘了下来。
布的后面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物品,而是一副绘制在木板上的“壁画”。色调阴暗,背景是影影绰绰的一道道模糊身影,主体则是一张长条桌。长条桌上躺着一具背负光辉十字架的身影,旁边围了三个笼罩着阴影的人。他们一个英俊朝气,一个威严豪迈,一个长着白色的胡须,显得很有智慧,可三双眼睛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邪异感,行为同样如此:他们一个扯下了那身影的手臂,塞入口中,咬得满口是血,一个捧起了脑袋,吸食着脑浆,一个挖出了还在跳动的心脏,饥饿地啃咬着。
与他们相对,那身影的胸腹间,裂口又长又宽,盘坐着一个阴森黝黑的婴儿,那婴儿正手捧着一块石板,上面的鲜血淋漓而下。
在十几个人全神贯注打量壁画的时候,这四位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目光同时望着上方,仿佛在注视每一个看到这画卷的生灵。
这十几位实力不凡的非凡者,几乎同时打了个冷颤。
“这次好像,搞到真东西了……”艾瑞斯目瞪口呆地呢喃着。
“是真的……全知全能的神明是真的,亵渎石板是真的,成神的道路也是真的……赞美原始太阳!”莱斯莉激动地展开双臂,做了一个与烈阳教会祈祷的姿势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动作。
这次莉拉并没有与她顶嘴,而是也在默念着:“果然……歧视女性的果然是伪神……”
哪怕一直淡定的贝拉和德里克都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还是相对冷静,被菲儿拽着袖子的蒙塔古率先出声打破了所有人的狂热:“这玩意儿可是大家一起找到的,研究也得一起研究。”
“说得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还得避免有人偷偷临摹,或者偷偷出去扩散情报。在研究出来之前,大家就住在这儿吧。”
这些刚刚还一团和气的石板猎人们,现在纷纷戒备地看着彼此,仿佛刚刚还互相打趣的同伴下一刻就会把壁画临摹下来逃跑。
“我想选楼梯左边的房间,102是吧,作为代价,我愿意拿一件图铎家遗留的非凡物品来保护这幅壁画。”菲芮斯率先说。
“那我也用一件非凡物品……”贝拉紧随其后选择了103房间。
“我也……”狂热的石板奥德里奇也接着说,并且选择了101房间。
“我可以制作一张契约,只要签下与自己有神秘学联系的名字,哪怕是圣者也无法违背。”莱斯莉看了看其他人,主动暴露自己已经达到了半神,“这是原始太阳的恩赐,我不会抢你们选好的房间,但是二楼最靠近中央楼梯的203房间要留给我。”
众人毫无异议地签了包含“不擅自透露壁画的秘密”和“不抛下同伴独自研究壁画”的契约,并且把泛着金色光芒的契约放在壁画下方,被好几样非凡物品保护在中央。
最后,用一人一瓶珍贵魔药的代价,巫王获得了二楼楼梯右侧的房间204,而其他人则无所谓地各自选择了剩下的房间。
与所有人都不熟的菲儿选择了独自在三楼最右侧的306,莉拉、蒙塔古和莱昂内尔三个人分配了三楼的左侧三个房间,罗伊利住在201,德怀特和德里克则住在205和206。
大家各自去房间里休息和准备,并且约好一个小时后到餐厅一起研究壁画,免得其他人抢先。
上楼的时候,菲儿落在后面有些好奇地小声问蒙塔古:“你不是跟艾瑞斯先生一起来的吗?怎么不跟他住在隔壁也好互相照应?”
蒙塔古笑着回答:“如果这里没有线索,确实会这么选择,不过现在嘛,真的找到了点东西以后,同伴可比敌人更了解你的能力,也更容易从背后给你一刀。”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菲儿,压低了声音:“不光我们两个,菲芮斯和德里克,还有最后来的四个人,也都没住在附近。要知道,契约只是不允许泄露秘密和独自研究,可没有说过不能杀死同伴独占壁画。”
菲儿小声惊呼了一声,然而看其他石板猎人的反应,似乎是对这件事习以为常。蒙塔古再次拍了拍菲儿的肩膀,稍微加了一点力度:“如果害怕,可以来我房间找我。”他特意在“房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然后脚步轻快地回302去了。
一个小时后,众人重新聚集在大厅,蒙塔古大大咧咧把手搭在菲儿的肩膀上,显得已经非常亲昵,然而其他人根本没有往他们身上多瞟一眼,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副神秘的壁画上。
直到夜色浓郁,尽管是不少人的序列能力已经足够高,但长时间注视这幅壁画导致他们的灵性枯竭得极快。
红发的德怀特最先放弃,紧接着德里克和莱昂内尔也闭上眼睛离开了壁画前,之后是蒙塔古、奥德里奇和艾瑞斯,最后大家都有些无法支撑,甚至出现了些许的失控症状,几人沉默地围拢在餐桌前,闭目冥想,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先休息吧。这样消耗灵性是非常危险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仅仅是观看在消耗灵性,那副壁画似乎也在不断吸收我的灵性……真是邪门……”菲芮斯嘟嘟囔囔,沮丧地说。
众人沉默地点了点头,默契地没有彼此询问从画中得到了什么,而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放纵的呻吟撼动了干涩的关节,轻盈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沉重的门扉和墙壁却没有透露出一点异动。
“什么?!你!”短促的惊呼被永远掩埋在沉静的黑色里。
……
艾瑞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制造了一轮覆盖整个房间的圆月,让自己完全沐浴在红月的光芒里,身上泛着诡异的猩红——月光是血族的保护色,能够帮助他有效恢复灵性,避免失控,同时戒备其他人可能的偷袭,其他猎人也大多都有类似的保命方式,才能逃脱教会的追捕。因此,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呢喃着莫名亵渎的词句时,他的身体迅速变薄,变成一抹轻薄的月光,而自己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一边巡视着房间,试图将暗处的敌人找出来,一边灌下一瓶药剂。
“死!”
漆黑的粘稠液体从门缝里涌入,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艾瑞斯听到了散发着恶臭和污秽之意的恶魔语单词。恐惧蔓延上艾瑞斯的心头,他再次消失在原地,化成一群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蝙蝠,每个蝙蝠眼中都死死盯着那一滩粘稠液体,蝙蝠群再次聚拢时,他的身体比之前虚幻了不少,几只离群的蝙蝠各自向门和窗户飞去寻找出路。
“缓慢!”
漆黑的粘液汇聚成面容模糊的人形,污秽的词语拖慢了蝙蝠和艾瑞斯自己的速度,但也将自己映入艾瑞斯的眼中。没有犹豫地,艾瑞斯伸手将映有对方身影的,自己的左眼一把掏出捏碎。
“唔啊!”模糊的人影发出痛呼,让艾瑞斯莫名感到几分熟悉。不过他没有多研究对方的身份,因为他发觉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始发出污秽亵渎的词语,大概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意识到,这意味着某种污染正在通过这些词语跟自己建立连接。恐惧让他试图不顾一切地逃离这里,然而迟缓的蝙蝠并未能够找到出路。
待对面的人形终于凝聚成黑发红眼的奥德里奇,艾瑞斯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死。”来自深渊的恶魔吐出了最后一个单词。结束了年轻巫王的生命。随后,他环顾正在消散的一室红光,再次化作漆黑的液体从门缝离开。
……
菲儿第二次来到蒙塔古的房间时,发觉这里跟白天迥然不同,大大小小的木偶和各种武器大大咧咧地摆放在房间里。
“这就是你说的布置?”菲儿不解地问。
“啊,至少这样没有人能在我的房间杀死我。”蒙塔古大分开双腿坐在床上,不在意地说,“说是同伴,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家伙为了共同的目标达成的短暂平衡,互相防备才是常态。我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他们那些家族啊恩怨啊没兴趣,他们别来惹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打探他们。”
菲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是……”
“打住。”蒙塔古伸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我对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都没兴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菲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
第二天一早。
众人早早醒来,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大家的灵性各自恢复大半,随便吃了点自己带的食物之后,再次聚集到了大厅。
“嗯?艾瑞斯那小子呢?尊贵的血族还会睡懒觉?不像他的性格啊。”蒙塔古戏谑地问,“德怀特、德里克你俩下楼的时候怎么没顺便把他也叫上?”
“啊,大概是因为害怕撞破了他跟谁的好事吧。”德怀特意有所指地看了蒙塔古搭在菲儿身上的手,“你俩是搭档,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迟早把你这张嘴割下来去做个非凡物品。”蒙塔古笑骂了一声,揽着菲儿上楼去喊艾瑞斯。
没过一会儿,楼下的众人就听到了大声的呼喊。
“怎么回事?”菲芮斯皱眉起身,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二楼的右侧,蒙塔古从房间里打开了房门,菲儿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艾瑞斯死了。”蒙塔古金色的眼睛里有几丝血丝,瞪着其他人。
“什么?!”众人纷纷惊讶地面面相觑,相熟的石板猎人都知道,在血月女王陨落之前,艾瑞斯刚刚得到机会获得了晋升,经历了石板猎人几年的锻炼,他的能力并不差,要瞒过众人悄无声息地把他杀死在房间里,凶手必然是他熟悉的人……
一种无言的恐慌和忧虑蔓延在所有人之中,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尸体呢?”莱昂内尔最先反应过来,“灵应该还没有消散。”
蒙塔古让开了进门的通道,低声说:“我尝试了简单的占卜,没有任何结果。”
莱昂内尔和罗伊利这两个长于占卜和通灵的人率先走了进去,菲芮斯和贝拉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和其他人一起等待在门外。
艾瑞斯的尸体四肢大张后仰躺在房间正中央,尸体的左眼处是黑漆漆的空洞,右眼布满了惊恐,在他的手上找到了残留物,似乎是艾瑞斯主动捏爆了自己的眼球。粘稠的体液流到到处都是,看着十分骇人。
不过一会儿,莱昂内尔和罗伊利都站起身,对其余众人摇了摇头。
“残余的灵被清理掉了。”
“占卜被干扰了。”
虽然早有预见,但众人还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12个人,除了新来的,一眼让人觉得是中低序列的菲儿以外,其他人都因为追寻石板的线索互相见过不止一次,心中对彼此的能力也有大致的猜测和预期,能够悄无声息杀死艾瑞斯并且干扰通灵和占卜,代表着要么有人悄悄晋升获得了强于众人的能力,要么代表着这座古堡潜藏着危险的邪异力量,再或者……
众人把目光移向了唯一陌生的菲儿。
“喂,干什么,她昨天一直跟我待在一起。”蒙塔古敏锐地感知到大家的视线,向前踏出一步挡在菲儿前面,菲儿也配合地躲在他身后。
“你确定吗蒙塔古?”菲芮斯疑惑地看着他,“你确定她没有趁你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说不定他俩整晚都在做那事呢?”红发的德怀特咧开嘴不怀好意地揶揄,“我倒是怀疑,蒙塔古你不会把灵性都用来看女人了吧,那你今天还有多余的精力看壁画吗?”
蒙塔古瞪了德怀特一眼:“哪怕我在休息,我房间的木偶是不会休息的,昨天晚上没人离开过房间,我的木偶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还是说,你们要怀疑我跟菲儿一起害了艾瑞斯?”
“这倒不会,”莉拉开口,“你在我们中是对石板兴趣最小的,也是跟艾瑞斯关系最好的。我相信不会是你。倒是德怀特,你就住在艾瑞斯旁边,这么大的动静你什么都没听到?”
“那你和莱昂内尔听到蒙塔古和菲儿的声音了嘛?”德怀特反问。
“那……”
“那就是古堡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沉默的“巨人”德里克第一次主动开口,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分别出现了一个墨绿色的复杂符号,“打从进入这里,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黑色污染,我一开始以为是观察壁画带来的污染,现在看来,是某种诅咒……”
他眼中的墨绿色逐渐变深,环顾着众人:“壁画,或者说古堡有某种自带的诅咒。奥德里奇,蒙塔古,你们身上的诅咒污染都已经很重了……”
“什么?!”蒙塔古和奥德里奇都略显惊慌。
突然,德里克狠狠咳出一口黑色的粘液,猛地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肌肉不规则地鼓胀,几乎要把衣服撑破。
“赞美原始太阳!”早见过德里克使用战士序列能力的莱斯利毫不犹豫张开双臂,洁净的光柱将德里克包裹在中间,一面治愈他的伤势一面驱逐污染。她并非不想直接这样帮其他人驱除污染,但是对于某些序列来说,圣光不仅起不到净化作用,还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光芒散去,德里克踉跄地起身:“我对石板还没有执着到失去理智的程度,我要离开这里,你们呢?”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有些动摇,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去房间里拿了东西准备离开,而其他人则在隐隐的恐慌中下楼打算继续研究那副壁画。奥德里奇和蒙塔古两个人似乎自顾自在用自己的方法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蒙塔古一边把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直接拔下来,用一根头发缠紧塞进一只木偶体内,然后把迅速全身发黑的木偶丢进餐厅的炉火里,笑着对菲儿说:“我可是诅咒的行家,污染和诅咒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他拍了拍手,看那边奥德里奇似乎也处理了什么,三人结伴一起回到了壁画前,这时,一脸颓丧的德里克从正门走了回来:“我们……出不去了。”
“开什么玩笑?”熟悉德里克的几个人腾地一下扭过了头,能拥有深绿色的猎魔之眼的德里克,大概率是几人中正面作战能力最强之一,如果连他都出不去,那么这个古堡的可怖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果然,不管他们使用什么能力,都仿佛石沉大海,不断损失灵性的同时无法对古堡和大门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而此时此刻,楼上还有一位高序列血族的尸体,一股说不清的,浓郁的恐慌蔓延在所有人的心头。除了菲芮斯、德怀特、奥德里奇、蒙塔古和依附着他的菲儿还坚持在壁画前研究,其他人都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思绪,思考应对的方法。
整个白天就在这种微妙的沉默中度过了,临到晚餐的时候,蒙塔古用格外大的声音对菲儿说:“晚上不用来我房间。”顿了顿,他看了眼其他人,又若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今天是满月。”
菲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后众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只裹着黑炎的手从炉火中取出一只被冰霜包裹着的完好木偶……
……
一双白皙的手打开一只诡异的浑身漆黑的木偶,从里面取出了一截缠着头发的指甲,这双手慢条斯理地拆解木偶,将其四肢和头扭成诡异的角度,不祥的黑色火焰炙烤着拆解出来的头发和指甲,它们却没有被立刻烧成灰烬,而是在火焰中不断地翻滚……
……
房间里,黑发黑眼的德里克正在给自己的剑涂着某种清香香膏,接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在他口中即将吐出某个单词之前,明亮的晨曦充斥了整个房间,而他念诵污秽呓语的冲动转眼消失不见。在晨曦中显露形状的,是门外蔓延进来的粘稠黑液。
“缓慢!”
见无法隐藏,在巨人来得及在身上凝聚“黎明铠甲”之前,粘液以常人难以辨识的速度汇聚,一面吐出污秽的单词,一面凭空提出一把火焰巨刃,径直劈向德里克。随着这一击突如其来的攻击,德里克趔趄了几步,不过强壮的身躯使得他承受下了这一次偷袭,他愤怒的转身看着偷袭者的身影,那身影通体覆盖着粘稠的黑液,就像人类心灵深处所有丑陋欲望和剧烈情绪的集合。猎魔人的丰富学识让他认出了,这是一只魔鬼,确切的说,这气息是活在传说中的那只“来自深渊的诅咒者,行走在地上的恶魔,执掌阴谋的拜血神使”。
“原来是你?”德里克痛苦的哼了一声,背后的巨剑已经拿到了手中。此时他已经明白,古堡的一切都是对方的一场阴谋,只为了将他们所有人杀死在这里。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污秽、堕落的恶魔语单词:“死”。
随着这个单词,德里克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的握了一下,一口鲜血猛然从口中喷出。德里克压抑着想要把对方砍成碎片的愤怒,猛然单膝跪地,手中的巨剑狠狠的插在了地面的缝隙之间,晨辉一般的光芒从他的面前浮现,组成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将他和袭击者分割开。他摆出了守护者的姿态,晋升猎魔人后,放弃全部攻击的守护者姿态可以为他提供更多的时间来应对战斗。
接着德里克一撩衣服,露出了腰间腰带上悬挂着的十多个金属小瓶,这是他预先调配好的精油和圣膏。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袭击者缓缓显露出黑色的头发和猩红的双眼,他的身体猛然巨大化,皮肤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盔甲,另一个带有堕落气息的恶魔语单词从他的口中吐出。
“堕落”
随着这一声低语,同样粘稠的黑色液体覆盖在那层晨曦之壁上,开始缓慢的腐蚀着晨曦之壁。
听到对方满不在乎的评价,德里克感到自己的灵性在沸腾,心中的愤怒猛然爆炸,他放弃了守护者的姿态,同样显露出巨人之姿,取下了另一只小瓶将它整瓶倾倒在巨剑之上,接着一把抓起巨剑,越过晨曦之壁狠狠的砍向对方,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愤怒的想法,“哪怕自己身受重伤,也要让眼前这个该死的混蛋付出代价。”
这一刻,愤怒的情绪充斥了巨人的头脑,让他失去了理智,整个房间刮起剧烈的光之风暴,把里面的每样物品都扫得支离破碎,在他对面的恶魔自然无法幸免,巨剑狠狠没入恶魔的体内,然而,利用他放弃防御的这短暂时间,带着污秽的岩浆之剑也从正面洞穿了他的胸膛,伴随着仿佛审判的污秽之语:“死!”。
只露出了脸,身体还是粘液状的恶魔规避了捅向致命部位的黎明之剑,尽管如此,还是被划出了不少被光腐蚀难以愈合的伤口。他环顾着被光之风暴无差别破坏的房间,眯了眯眼,从容离去。
……
容貌明艳的女性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安静地行走在古堡的阴影里,她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脚步轻柔毫无声响。她缓步走下楼梯,迎面看到一个全身覆盖着一层粘稠黑色液体的身影从走廊向着楼梯走了过来,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她打算顺着阴影遁走的那一刻紧紧锁定了她。
随着他的移动,黑色液体仿佛一滴滴污秽的血液缓缓流下,在地板上留下点点痕迹,接着缓缓的挥发在空气之中,如同他们被古堡不断吸收的灵性。
几乎在看到这黑色身影的一瞬间,女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很难从对方的锁定中逃走,她立时戒备,展现出远超平日表现的丰富经验。那身影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的狼狈里显露出一种莫名的从容,依旧以缓慢的速度向楼梯走来。
在这意外的遭遇下,双方都没有说话,不过从姿势就可以看出双方都在暗中戒备,一旦对方有任何异动,就会用最强的攻击抢先击杀对手。
双方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几秒,女人突然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深沉而妩媚的声音在周围的墙上打出勾人的回音:“我们不会是要这样站到天亮吧,不如各自离开,当做没有看到对方如何?”这一刻,菲儿和白天那个胆小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诱惑的气息。
黑色的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打算换一条路下楼,而菲儿也顺势转身,向了上楼的方向走去。
然后下一刻,一股骇人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迅速笼罩了她,一把带着炽热气息,仿佛由熔岩组成的利剑径直砍向了她的后背。那剑锋仿佛停在离她只有一厘的距离,再也不能往前一步。黑色的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转身感知到的危险来自于何处,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细丝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他的身体,不仅割进他的肉里,也束缚了他的灵体,使得他的行动变得缓慢,并且无法逃脱。他就像飞蛾扑进了织好的蛛网。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和谁战斗过,不过你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吧?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怎么死的,一切都是恶魔的阴谋听起来就很无聊……相比之下,我更想看到所有人都在这里绝望地死去。”菲儿看似从容地闪避,“而谁会怀疑,弱小又无助的菲儿呢。”她变回白天的声线,娇弱地啜泣两声,只是这里没有人会欣赏她的演技了。
男人的身体骤然巨大化,让本在咫尺的熔岩之剑直接向菲儿斩落,可是菲儿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绳索拉动一样,诡异的横移躲开了这次攻击。不过这次斩击割断了不少束缚他的丝线,让他行动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男人一边张嘴开始吐出断断续续的亵渎的单词,一边挥舞着一下熔岩之剑,将纠缠自身的细丝斩断,继续冲向菲儿,可是菲儿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偶,正贴在她的胸前,人偶的肚子被剖开,男人认出,正是白天蒙塔古用来处置自己诅咒所用的。此时木偶正受男人的影响,嘴一张一合地吐出恶魔语的单词,污染的黑泥一层层地覆盖在木偶身上,替代菲儿承受着诅咒和失控,男人似乎隐约听到通过木偶传来了一声愤怒痛苦的闷哼。
更多的细丝再次纠缠了上来,虽然无法将他困住,不过却在阻挠着他的行动,“死!”愤怒的恶魔咆哮着吐出污秽的恶魔之语。这拥有巨大能量的词直接击穿了木偶,正中菲儿胸口。
菲儿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但这本该致命的一击并没有直接杀死菲儿,她忍着痛看向男人:“疾病也该发作了吧。”
随着这话,黑色的男人才发现,自己巨大身上的黑色液体此刻已经混入了铁锈般的暗红色和黄色的脓液,通过刚刚战斗留下的伤口,自己的四肢都逐渐变得麻木而僵硬。
“该死。”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团散发出红色月光,仿佛果冻一般的物体,下一刻,红月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走廊,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身上的瘟疫和脓液也在不断消失。
菲儿手中的木偶在红月的照耀下终于不堪重负碎成几瓣,而在男人来得及再次吐出污秽的单词前,黑色的火焰顺着丝线点燃了他的全身,坐在地上的菲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布满冰霜的匕首穿过了他坚硬如同盔甲的皮肤,顺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深深捅入他的体内……
在黑炎、瘟疫和匕首的作用下,男人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痛呼,流出污秽的血,随着脖子上的丝线一圈一圈的绞紧,接连经历了两场战斗的他,终于还是被夺走了性命。
菲儿这才放松的呼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两面已经裂成碎片的镜子,小心的将镜子碎片收好。
第三天白天,下楼的人数肉眼可见的减少,除了对壁画格外执着的菲芮斯和莱斯莉以外,只有德怀特和菲儿出现在了大厅里。令人感到压抑的,是昨天看到诅咒的德里克、以及被德里克观察过的奥德里奇和蒙塔古都没有出现。出于某些侥幸心理,四个人不愿意挨个去他们的房间查看情况,也许是心里还有一些“大家都只是放弃了壁画想在房间独处”的荒诞想法,不想打破眼下虚幻的和平。
直到菲芮斯耐不住这种磨人的沉寂站起身,菲儿也匆匆站起来:“我,我想去看看蒙塔古……”
“我陪你一起吧。”菲芮斯说,“总得挨个确认一下他们是死房间里了还是在自闭。”
德怀特和莱斯莉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四个人一起上了三楼,菲儿敲了敲蒙塔古的门:“蒙塔古……蒙塔古,你还好吗?”到后面,像是不得不面对某种可能,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和尖利。
然而这一切都石沉大海。里面死气沉沉,没有回应,令人感到可怖的是,她如此急切尖锐的声音持续响着,住在蒙塔古两侧的莉拉和莱昂内尔都没有出来查看情况,让人不由得也担心起他俩的状态。
这时,罗伊利从最左侧的楼梯走了上来:“我发现了,关着门的时候,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完全听不到,房间内外更像是神秘学意义上的隔绝。我刚刚一打开门,就听到你们的喊声了,但是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听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手中的一只昆虫秘偶钻入蒙塔古的锁孔,开始撬锁。
“干嘛?”看其他四个人的眼神有些警惕,罗伊利没好气道,“神秘学意义上的隔绝就意味着无法在房门关闭的情况下操控灵体之线,而我要是打开门再进去,你猜其他人会不会有防备?要是我杀的人,早就变成了我的秘偶,还能留下尸体给你们?”
咔哒。
房门打开了,菲儿惊叫了一声,房间里的蒙塔古仰躺在床上,早已失去了气息,他面部青黑,十分狰狞,身上流淌着黑黄掺杂的脓液,双手紧紧攥着胸口,仿佛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菲芮斯配合地将菲儿揽入自己怀里挡住她的眼睛,这时,在一楼没见到其他人的贝拉也循着声音从楼梯上来查看情况,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淡灰色的瞳孔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罗伊利如法炮制打开了旁边两人的房门,险些被莉拉的风暴和莱昂内尔驱使的亡灵攻击,幸好有他的提前预警,莱斯利和菲芮斯在一边帮他抵挡住了这一击。
“你看我说吧,要是我半夜偷开的门,现在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罗伊利嘟嘟囔囔道,“不过好消息是,不是所有没出门的都死了。嗐,对于你们来说,我之前也是没出门的一个是不?”
没理他的贫嘴,菲芮斯环顾了一圈:“现在还差德里克和奥德里奇……对于他俩,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也有。”莱斯莉点了点头,与菲芮斯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他们在206见到了充满划痕的一室狼藉,和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的德里克。
“不对……德里克不是死于诅咒。”莱昂内尔摇头,“艾瑞斯我不确定,蒙塔古可能有点像是死于诅咒,但德里克这样一定是死于跟某人的正面战斗。”
是的,哪怕所有的通灵和占卜都无法奏效,这些人也能看出,德里克并非死于什么邪恶的诅咒,而是经历了一场艰难战斗后,被某种巨大的利器捅穿了胸口。被,他们中的某个人……
气氛愈发沉闷了,再一次,所有人心中那种烦躁、恐慌和不知出处的绝望蔓延了起来。
“去看看奥德里奇吧……”罗伊利率先开口。
出乎他们意料的,奥德里奇的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罗伊利的小虫自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但是推门进去,他们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场景——房间内空空如也,既没有他们期待的那个总是带笑的黑发男人,也没有他的尸体。
难道他逃了?还是说,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藏匿在古堡的阴影里,打算随时给落单的人致命一击?再或者,会不会哪个人已经不是自己,被失踪的奥德里奇顶替了……
种种猜忌划过人们的心头,让他们一时陷入了沉默。
“再,再找找。”红发的德怀特咳了一声,“说不定他昨天看壁画消耗过大,走错房间了呢。”
尽管这么说,众人都没有抱什么希望,直到他们在杂物间看到了,被无数条极细的丝线绑着悬挂在杂物间的,奥德里奇的尸体……
……
【乱战】
“是你吧。”狭小的房间里,莱斯利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莉拉的身影,带着愤怒质问道,“上次所说的计划就是这里吗?你用了多长时间准备这些仪式?”
莉拉盯着莱斯莉,狂风从她的身上涌出,带动着那一头蓝发随风飘舞:“是吗?你就是这么想的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激昂的战歌从她的口中传出,使得她的力量,敏捷都得到了提升。
“不然呢?哪有这么巧的事。”几乎同时,莱斯莉也大张双手,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一圈圈神圣的光芒从她的体内辐射向四周,使得她仿佛化为了一团烈阳,而她同时开始歌颂赞美原始太阳,“以原始太阳的名义,你敢说这一切跟你毫无关系么?德里克身上的伤,不是风暴的刮伤吗!”
两首歌曲在房间中交织,声音逐渐高亢,仿佛想要压制住对方,而烈阳和狂风则在房间中激烈的对抗,企图争夺更大的空间。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莉拉双目中仿佛有两道闪电。
“不信。”
接着歌声猛然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两道身影同时做出了攻击。一柄纯净到极点炽白到极点似乎由纯粹阳光组成的长枪从莱斯莉的手中猛然投向面前的莉拉。一道粗大的闪电则劈向了莱斯莉的头顶。
“那还问什么,你来找我的目的不就是带着裁决来杀我的么?”莉拉重重一握拳。
莱斯莉捂住被劈的伤口:“谁知道呢,也许是心存万分之一的侥幸,觉得可能不是你呢……毕竟你可是……可是‘从不迷失的圣莉拉’啊!”
带着哭腔的尾声消失在轰轰的雷鸣中与刺眼的光芒再次占据了整个房间,在两者的间隙中可以看到,两道人影各自挥舞着武器攻向对方,鲜血从伤口中喷出,不过下一刻就被烈阳彻底蒸发,或者被闪电灼烧殆尽。
无人发觉,在角落里,一具人形被风暴与光芒波及,来不及逃走或是发出声音就化成了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光芒猛然暴涨,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然后飞速地暗淡了下去。
“那就……再多相信我一点啊。不要,”一身伤痕的莉拉站在莱斯莉的尸体前,声音难掩疲惫,“不要让,让预言这样实现……”
另一面,端坐在房中的菲儿微敞着房门,灵性似乎有所触动,扭过头去。
在她的视线的盲区中,一团阴影突然开始蠕动,化为了通体覆盖着黑色冰冷盔甲,只有双眼处闪烁着两团深红光芒的黑骑士,与此同时她的手臂已经化为漆黑的利刃,狠狠的砍向菲儿白皙的颈部。
菲儿被砍中的身躯笔直的摔倒在地,接着变成了一支缠绕着蔷薇花枝的魔杖。
“你果然不简单。”
贝拉冷漠的声音从盔甲中传来。
“那又如何?”菲儿的声音也从虚空中传来,“不会真的有人相信会有低序列来当石板猎人吧。”
黑暗骑士没有回答,只是身后浮现出一只妖异深邃的眼睛,下一秒她挥舞手臂,灵肉之刃劈砍向一处空无人影的角落。
菲儿的身影猛然浮现,接着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诡异地横移躲避开这次攻击。“为什么找我?”
同时,她的头发疯狂的滋长,黑色的发丝如同蛛网一般纠缠住黑色骑士的身体,深邃安静的黑炎从发丝上窜起,开始灼烧腐蚀坚固的铠甲。于此同时,空气中致命的瘟疫开始传播,从盔甲的缝隙侵入内部,试图感染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本尊。
“我看到了,你偷偷捡走了蒙塔古丢在炉火里的木偶。”贝拉毫不犹豫将被感染的血肉引爆,大量带着铁锈色的血肉如同炸弹一般爆开,化为一团风暴飞射向菲儿,“他不是死于古堡的诅咒,而是死于你的诅咒。”贝拉原先并不确信这一点,但跟菲儿的短暂交锋已经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啧。光我的诅咒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我是得谢谢他的木偶替我挡下恶魔全力的一击。”
哪怕菲儿尽力闪避,还是不慎沾染了几滴,一阵被腐蚀的剧痛立刻从伤处传来。然而她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冷静的操控着细丝和黑发纠缠着对手,同时利用黑焰和瘟疫努力蚕食着黑色骑士。血肉终究有限,她不相信贝拉可以一直利用血肉炸弹摆脱瘟疫和黑炎的攻击。贝拉得到了答案也不再说话,而是继续持刃劈砍,以灵活的姿势不断逼近菲儿,时不时引爆被瘟疫干扰的血肉炸弹。
两人如此对峙到黑色铠甲终于力竭栽倒在地,而菲儿的身体也被血肉炸弹炸到伤痕累累。
下一秒,菲儿突然发现自己完好地站在走廊里,身上的伤痕,倒地的黑骑士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只是一场梦境。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阴影中浮现出一具通体覆盖着黑色冰冷盔甲。贝拉沉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能力了吗?”
……
结束了……吗?
贝拉呆呆地看着眼前菲儿的尸体,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一丝迷茫,即使蒙塔古的死是因为她,奥德里奇身上诡异的丝线姑且也可以说是因为她,但她既不可能瞒过蒙塔古溜出去暗杀艾瑞斯,也很难在正面对决杀死德里克——即使是贝拉自己也很难办到这件事。
所以,杀戮会在这里结束吗?她能自信地告诉所有人,菲儿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在不断扩大,突然,贝拉似有所感,扭过头去,菲芮斯从后面的楼梯走了上来。
“我听到了动静。”她先解释自己的来意,在贝拉张口打算辩解之前,又说道,“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把贝拉所有的解释和迟疑全都堵了回去,让她心里隐约有些释然和感动。
菲芮斯无所谓地拨了拨胸前的辫子:“很多人应该都怀疑她有问题了,如果没有蒙塔古力保她,恐怕第一天大家就先把这个陌生人杀了。只不过,事情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在暗中搞事的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贝拉点了点头,菲芮斯的猜测与她想的一致,这更让她感到了一种亲切和信任——至少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把自己关起来绞尽脑汁只想着自救……
“那,你怀疑谁?”贝拉问道。
“莱昂内尔。”出乎贝拉预料的,菲芮斯没有提一向跟自己不对付的德怀特,而是提出了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选。这反而让菲芮斯显得更可信了起来,而不是来联合自己铲除异己。
贝拉敛眉沉思,回忆起莱昂内尔这几日的举止,确实越想越觉得诡异,明显对应不上的记忆,与平日不同,过于内敛寡言的性格。也许他早已被什么人操控或者替换了?
可是,这群石板猎人向来都胆大心细,刚打一个照面的功夫,对方有什么异常都瞒不过彼此的眼睛,哪怕有自己的计较没能直说,但多半都留了心眼。尤其是罗伊利,如果莱昂内尔真有什么问题,向来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的他怎么会一点都没发现呢?
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菲芮斯抿了抿嘴:“我听德怀特和罗伊利私下说,莱昂内尔从拜朗王国的某个组织那里得到了晋升的机遇,很有可能成为了不死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据我们图铎家的记录来看,他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死者的诅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去,复活之后会遗忘掉过去绝大部分记忆……也许有人会利用他这一点……”
随着她的讲述,贝拉淡灰色的眼睛中的犹豫逐渐变得坚定……
……
“……德里克身上的伤,不是风暴的刮伤吗!”
伴随着这声质问,秘偶消散在了两个半神对决的余波之中。然而这对于罗伊利来说已经足够了。
莱斯莉的疑问点醒了他,而莉拉的闭口不谈在他看来更是心虚的表现。
没错,罪魁祸首之中,必然有莉拉的一席之地。干掉她,再变成她的样子去接近其他可疑的人,就能把这一串计划摸清楚……
想明白了这一切,罗伊利自信地笑了起来。
莉拉抱着莱斯莉的尸体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门半掩,似乎丝毫不担心有人路过。
罗伊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莉拉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哎呀?莱斯莉死了?”罗伊利浮夸地上前,明知故问道,“这是谁干的?发生了什么?”
“与你无关。”莉拉冷淡地回答。
“哎呀呀呀,怎么能说无关呢?每个猎人都是寻找石板路上的同伴呀,我也很关心我的‘姐妹’圣莱斯莉。”话虽如此,罗伊利毫不真诚的语气只会更加惹人厌恶,他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别那么叫她。”莉拉怒视他,“从教会脱离以后,她最讨厌别人这么喊她了。如果不会说话就闭嘴,因蒂斯的罗伊利。”
“啊~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互相不对付但是神奇地在差不多时间一同叛出教会的两位半神,圣莱斯莉和圣莉拉。关于你们的预言还挺出名的呢,怎么说的来着?‘叛离者必将互戕’?”
一道闪电劈在罗伊利的身后,罗伊利没有回头,笑着看向莉拉:“怎么,现在打算把我这唯一熟悉旧事的人也灭口?”
巨大的闪电猛然劈落,直接命中了罗伊利的身影,那身影在闪电的施虐下迅速缩小,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人,接着化为飞灰。
几乎同时,莉拉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双眼中浮现出一个怪异的身影。
看到莉拉的动作变得僵硬,罗伊利好整以暇的一边操作自己的怨魂秘偶附体对方,一边开始操纵起莉拉的灵体之线。只要利用莉拉的情绪拖延足够长的时间,这种隐秘的渗透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还能收获一具半神的秘偶,这笔买卖不要太赚。
莉拉感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缓慢,迟钝,连念头的出现都要消耗漫长的时间,她很清楚,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只需要几秒钟自己就会成为对方的秘偶。莉拉闭上了眼,一滴泪从眼角出现,她艰难地一点一点收紧手中莱斯莉的非凡特性,像是握紧了最后的希望。
刺眼的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不分敌我地攻击在场的所有生灵,附身莉拉的怨魂瞬间蒸发在了空气之中。
“该死!”罗伊利愤怒的大喊了起来,他不得不使用所有的替身和秘偶在狭小的房间中不间断地跳跃来躲避无处不在的光,直到莉拉作为一个半神的灵性耗尽,她与莱斯莉一起,消散在了永恒的光里。
……
“莱昂内尔,关于我们,你还记得多少?”推开莱昂内尔半掩的门,贝拉开门见山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莱昂内尔皱眉,抬眼看向贝拉和菲芮斯,对她们两个人的这个组合感到一丝不解。
“关于我们,关于石板猎人,你还记得多少。问你你回答就是了。”菲芮斯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莱昂内尔感到内心一阵烦躁:“你们不去研究那副画怎么让我们出去,或者自己躲在房间里想办法,平白无故来问我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干什么?”
他的烦躁在二人看来正是怕被识破的掩饰。
贝拉已经全然相信了菲芮斯之前的说法,背后径直显出一只妖异深邃的眼睛,黑色的铠甲覆盖了她全身。
看到她的动作,莱昂内尔震惊之余咬紧后牙,单手平伸,接着猛然一推,仿佛推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
随着这个动作,菲芮斯和贝拉立刻觉得四周的色彩变得异常浓郁,仿佛一张被泼了油彩的画布。
无数皮肤苍白的手掌从地板上伸出,拼命拉扯着两人的小腿。一具具高达三米的人形骸骨从莱昂内尔的背后浮现,用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空洞眼窝注视着两人。
菲芮斯反应迅速地将一枚金币扔向了莱昂内尔,接着扭曲规则使得自己悬浮在空中。已经化为黑骑士的贝拉的身上则出现了一层血肉编织而成的披风,扑向了莱昂内尔,那些苍白的手臂依然想要拉住她,可是在铠甲的践踏下被扯成了一地的碎骨。
莱昂内尔背后的人形骸骨仿佛被吸引一样,蜂拥着扑向了贝拉,想要从她的身上扯下一块块血肉。可是还没等它们靠近,贝拉就用右手抓住左手的一根手指,狠狠扯了下来,接着丢向了人性骸骨。
几乎同时,菲芮斯口中也发出带着威严的声音:“放大”
那根手指猛然爆炸,超乎想象的血肉如雨点般飞射向人性骸骨,将大片的人形骷髅炸成遍地的碎骨。
看着贝拉冲来,莱昂内尔只是平举起双手再次用力一推,一扇布满神秘花纹,无法具体描述的青铜色大门出现在前方,两扇门板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出现了一道缝隙。缝隙之内,是无法看到尽头的黑暗,那里面有一只又一只难以名状的眼睛密密麻麻地望向外界。接着大量虚幻的白骨之手从门缝间挤出,狠狠的拉扯着贝拉,想要将其拉入到大门之中。
眼看贝拉就要被拉入那诡异的大门之中,可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紧盯着莱昂内尔。下一刻,那些白骨手臂拉扯他的力量突然转为推动,重重的将其推向了莱昂内尔,推动的力量之大,使得她的身影如同炮弹一般飞射向目标。
菲芮斯的脸色变得苍白,强行扭曲那诡异大门,接着放大贝拉前行的力道耗费了大量的灵性。
面对着飞速冲来的贝拉,莱昂内尔没有惊慌,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片毫无生机的漆黑,如同亡者般注视着贝拉,找寻着她的弱点。下一刻,他苍白干枯的右手已经插入了贝拉的胸口。
看着贝拉的表情变得错愕,一丝冷笑浮上了莱昂内尔的嘴角,可是下一刻,贝拉的身影如同镜子般碎裂,一节漆黑的利刃从他的背后狠狠插入,一直到胸口刺出,那漆黑的刀刃不止腐蚀吸收着他的血肉,甚至还在泯灭着他的灵魂。
此时,菲芮斯也伸出手,对准了莱昂内尔的胸口。伴随着一声痛呼,男人半跪在地上,接着停止了挣扎。
……
尾声
不知过了多久,光汇成的风暴终于停歇,不止莱斯莉和莉拉的灵,连她们的身体都完全消散在无尽的光里,用尽了所有秘偶和替身的罗伊利也停止了跳跃,他低头看着地上并排的两个非凡特性,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沉默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室纯粹的光。
如果不是她……不,不可能不是她……
罗伊利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一瞬间的动摇甩了出去,最后的毁尸灭迹不就是怕被人找到同伙的信息吗?
那么她的同伙……罗伊利再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反复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回想,惊觉除了莱斯莉以外,莉拉唯一和颜悦色搭过话的,居然是第一天德怀特询问她和莱斯莉为什么会一起来的时候……
德怀特,红发的德怀特。
罗伊利眯起眼,石板猎人中有不少人知道,他与索伦家族渊源深远,有极大概率是猎人途径,而他恰好知道,猎人途径的序列6名字就叫做“阴谋家”。
一切仿佛都丝滑地连接了起来,罗伊利从未觉得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正确过,他甚至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想起关于阴谋家的事情,也许就能阻止这一系列的惨剧。
他从左侧的楼梯下楼,脸上的肌肉开始诡异地蠕动,快速变成了莉拉的样子,德怀特的房门紧闭着,鉴于他们之前约定【如果独自在房间就将房门打开,以免发生不测其他人无法发现】,这意味着德怀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离开房间去了别的地方。当然,在罗伊利看来,他一定计划着用阴谋夺走更多人的性命去了。他加快了速度,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从中央楼梯下楼,打算先查看一楼两位女士的情况,却恰好看到德怀特正坐在大厅里对着壁画发呆。
“在想什么?”“莉拉”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在想……”德怀特应声抬起头,眼神微微一顿,继续流畅道,“在想这幅壁画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们又该怎么逃出去。”
“跟我就不用演了吧。”“莉拉”微笑着坐到德怀特的对面,模棱两可地说,“聊聊接下来的计划?”
德怀特问:“什么计划?”
“出去的计划啊,你不会真的没有吧?”
“我当然没有了,”德怀特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有的样子,不然怎么还换了套衣服?”
应声而起的,一圈火焰乌鸦冲向“莉拉”的面门,逼迫她猛地后退,在想要跳跃的时候才想起所有的秘偶和纸人在刚刚已经全部耗尽,只好选择最近的火焰跳跃躲避,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并没有出现在火炉旁,而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德怀特的面前,他手中所握的,正是炉火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锋利的长刀插入“莉拉”的身体,让“她”的伤口处崩解成一团蠕虫,罗伊利变回原来的样子,忍痛将伤口转移到手臂上,德怀特不退反进,又是一刀劈下,同时大范围的火焰径直覆盖了罗伊利全身,在他进一步反应之前,火焰顺着刚刚罗伊利受伤的地方精准燃爆,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激进的攻击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会偷别人脸的小人,在这个邪门的地方发烂发臭吧。”德怀特的红发在火焰中显得明亮又锋锐,他露出尖利的犬齿,似乎要将猎物啃咬成渣,又好像极致地享受着战斗,以致于罗伊利根本无暇进一步控制他的灵体之线……
直到罗伊利遍体鳞伤的尸体再也无法反抗,德怀特才舔了舔嘴角的血,呸了一口,这时,他听到了下楼的声音——贝拉的和菲芮斯一起走了下来。
“除了我们,古堡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贝拉低沉地开口。
“啊,罗伊利是用莉拉的样子下来的,我猜他就是这样暗算了莱斯莉……”德怀特说到一半,看到她们的表情,突然咧开了嘴,“你们也动手了,是吧?”
“让我想想,菲芮斯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贝拉?菲儿是陌生人,看着就不怀好意,莱昂内尔记性不好,可能被人利用了,德里克身上的伤看着就像水手途径那个暴躁的莉拉干的,罗伊利,哦,罗伊利被我干掉了,我一定是急于灭口,嗯?说真的,能被不加智力的律师途径骗的团团转,贝拉你们途径是倒扣脑子吗?”
熟悉他的菲芮斯已经率先向他丢出一枚金币,扑了上来,然而贝拉被德怀特说中了心思,竟一时有些犹豫,没能跟上。
菲芮斯暗骂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猎人的序列6叫阴谋家,这一切不是你唆使莱昂内尔干的还能有谁?”
“哈!我就知道这脏水最后要泼到我身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叫堕落伯爵了?”德怀特抽刀上前,“骗贝拉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玩弄人的情绪和混乱扭曲最是你们图铎家擅长的,我之前可早就见识过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战斗了起来,而贝拉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间完全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时而担心成了恶人的手中剑,时而担心好人因自己的不作为而陷入困境。
偏偏这时,德怀特竟还能找到空档挑衅她:“贝拉你也别犹豫了,横竖你都帮她杀了无辜的莱昂内尔,不会以为这时候不动手就能洗白自己吧。”
那一瞬间,贝拉再次感到了情绪骤然放大、混乱,她终于确定,面对菲儿尸体的时候,菲芮斯也是如此操纵了自己的情绪,包括在之前,发现尸体的时候、发现出不去的时候、发现壁画的时候,人群中蔓延的那种情绪,背后竟都有菲芮斯的手笔。然而她同时也不敢再相信德怀特。
“我……我分不清……”贝拉痛呼一声,抱住了头,狂乱的灵性和混乱的情绪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她的血肉骤然向四面八方炸开,带着堕落和诅咒的气息,古堡四周的墙壁也开始发光呼应着这些情绪和灵性,进一步污染她。
菲芮斯和德怀特惊疑不定地停手,注视着这一切,然而此刻贝拉已经无法停下来了,而古堡也不会允许她停下来,似乎从某一刻开始,古堡开始活了过来,成为一个旁观者,成为一个引诱者,成为吸走一切的深渊……
狂乱的灵性和血肉风暴久久不曾停歇,直到一地狼藉,菲芮斯和德怀特早已没有了气息,而奄奄一息的贝拉淡灰色的眼中充满了悲戚,损失过多血肉的她念念有词。
“创造一切的主”她银灰的长发沾满血肉,有种诡异的美感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 一阵浓郁的阴影从不知何处笼罩而下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一阵嘈杂的、虚幻的、邪恶的呓语瞬间扩散,充满了整个古堡,贝拉的尸体原地爆炸成肉糜。
而古堡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END
Vol.220「竹简」妖之夏 01猫兄
作者:绿鲤
评论:请随意,这是个不动脑子写的故事。后续会随缘一点一点增加。
温瑜上五年级,个子不高,成绩不错,全班文静第一名。
放学的时候别的同学是爸爸妈妈来接,只有温瑜是哥哥来接。因为哥哥长得好看,温瑜经常被同学问哥哥在哪个高中上学,几年级几班。只是,不管女生们围着他威逼利诱多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能说哥哥是猫变的吗?
让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场事故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一个画面烙在他的脑海里。当时家里的车应该是被侧翻的超载大货车压得变了形,他整个身体斜在车里,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朝上的车窗有光透进来,好大一团黑影出现在那里。那是一只跟轿车一样大的狸花猫,眼睛亮着妖怪一样的绿光,掰开碎掉的车窗,掏进变形的车门,沾着血的利爪掐着一张竹片递到他面前,对他口吐人言。
他记得当时大猫说的话大概是“想活就喊救命”的意思,求生欲让他抓住了竹片,说了“救我”,于是他就获救了。
后来家人虽然都不在了,但“有”了一个哥哥照顾他,也就是那只大猫。狸花大猫变成一个与他有五分像的男孩子,看着十七八岁,问他求了一个“温珩”的名字,就以他哥哥的名义去处理了各种事情,把只剩他一人的这个家,给挑起来了。
于是后来的几年温瑜一直被猫哥哥温珩养着。白天猫哥哥会去工作,放学会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家里会做好饭,会给他辅导功课,周末还会带他出去玩,他难过的时候还会变成猫猫给他抱抱。
而温瑜对此并不是照单全收的,至少不是一丝疑心也没有地照单全收了。
他偷偷在学校借关于妖怪的书看,当然也杂七杂八地看了些漫画小说之类的。当他看到同学借他的魔法少女动画片时候,就觉得当初定下契约的情况跟某无头魔法少女的桥段真qb的像啊……虽然感觉脖子凉凉,但他一直不敢问哥哥为什么要来救他,为什么要跟他签订契约,还对他这么好。
“总不能是因为我叫鱼(瑜)吧?”
“叫瑜怎么了?”
“呜啊!”
“呀!”
温瑜连滚带爬地跟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分开来,和那个陌生的女生在课外班的放学点各贴一边,都把自己挤成一条线。
“你突然那么大声干嘛!!”那个穿得五颜六色的女孩子捂着耳朵缩成一团,气呼呼地。
“你你你突然冒出来!”温瑜抱着手提袋大口喘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你在那儿低着头一个人絮絮叨叨跟中了邪一样,姐姐我才过来看一眼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比温瑜大不了多少,可能也就是初中生的模样,但是穿得一身花花绿绿帽衫短裙,还编了好几根粉的蓝的麻花辫,说话时就拿指尖绕着玩,一点都不像正经学生。
“我、我在背书……”温瑜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觉得怪。可那个女生一点都不尴尬,又凑过来转着脑袋上下打量他一圈,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了,突然弯下腰来悄声问:“你家里有妖怪吧?”
温瑜把眉一皱,极力后仰:“没有!”“骗人,你身上这么重的妖气。”那个女生绕着他转了半圈,突然勾起他手腕上的红绳扣来看,“哦,红绳儿都扣上啦,那没跑了。”被他挣脱了更加好玩地盯着他一笑。
“扣红绳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跟妖怪挂上钩……”
“因为我就是妖怪。”她的刘海下面好像有四只眼睛一样的东西眨巴了一下,又闭了起来。
这下温瑜和她都不说话了。他一脸“?”地看着对方,而自称妖怪的女生掐着腰拿脚尖轻拍着地面,倍儿坦然地就那么看着他。
“你是什么妖怪?”
“蜘蛛。”
“你会吐丝?”
“什么朝代了?你家的猫难道抓老鼠?”
“不会……不是你怎么知道是猫的?”
“哦~原来是猫啊~!”
“……”温瑜在对方恍然大悟的一拍手中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可以在这边的墙上一头撞死。
“行了,今天遇上姑娘我啊算你走运,别苦巴着个脸了,小小年纪的这么愁以后还过不过了。”花里胡哨的女生把胳膊一抱,往他刚想撞的墙上一靠,说:“你就叫我珠珠吧,叫姐姐也行。我是看你手上有红绳身上有妖气才跟你讲话的,想不到这个年代了还有跟妖怪定契约的……你怎么这么点点大就跟妖怪绑一块儿了?”
温瑜大概地讲了一讲这红绳是哥哥把他从医院带出来的时候就扣到手上的,哥哥也有一根,两个人的一样。珠珠搓着下巴听着,一点也不着急,末了想了想卷着辫子说,“在过去妖怪跟有缘人结下契约倒不稀罕,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又是个普通人,他才逮着那个空儿跟你签了契书。”
“但是哥哥为什么……”
“妖怪要跟人类缔结契约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目的,这个在你们的契书上应该明白写好的。”
“契书?”温瑜一脸痴呆地抬头望向她,并把这一脸痴呆传染到了她脸上。
“你后来就没再看过那件契书?”
“什么契书?”
一人一蛛大眼瞪小眼,半天珠珠才摇着手指皱着眉头对这糊里糊涂的小孩解释起来:“一定是有一个契书的。你想一想,他跟你缔结契约的时候让你拿过什么东西没有?”
温瑜想起来了。
那时候自己浑身痛得好像要死了,轿车一样大的狸花猫,掰开碎掉的车窗,掏进变形的车门,沾着血的利爪曾经把一张竹片递到他面前。
那时候他没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现在细想起来,那似乎是一片刻着字的竹简。
—TBC—
作者:巴珑
评论:随意
铅灰色的天空。
叔夜先生在庭院中沉思。风吹入松间,发出飒飒窣窣的声响。苍猿到访,递上拜帖。
拜帖是一枚竹简,上面只写了苍猿的名字。只要是这样的拜帖,仆童便知道对方来意。先将竹简交予先生过目,或请客人入内,或请客人离开,先生看一眼竹简上的字便能判断。
只是这次,先生握着竹简看了许久,风也停住,静得出奇。仆童好奇偏过头。
先生这是,这客人来头不小?
叔夜先生抬头望天。云压住天光,阴阴的。风又起了。先生闭上眼睛。仆童在旁更疑惑了。
直到远处天边撒入点点金光。
请客人离开吧。先生终于开口道。
仆童看着苍猿哀怨的背影,于心不忍。先生定有自己考量。从未见过先生如此犹豫,这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客人。仆童再次确认。
传说先生有一卷神秘的书卷,用一枚一枚写着名字的竹简编成。仆童没看过书卷,他看过那些送写着名字的竹简来的客人,在机缘巧合中瞥见过竹简上的字。
只是竹简上什么都没有。
先生一定不是一般人。
仆童迷惑了一阵子,甚至偷看了书卷。可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他看过不寻常的客人,一只丹顶鹤,一头大猫,一批骏马……先生或收或拒绝,都编进了书卷里。有一回,一只楚楚可怜的灰兔子,愁容满面——他没想过自己为何能看懂一只兔子的表情——先生请了他进屋,离开时神情安然,如释重负。而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却没有这样的幸运。这位公子甩袖离开,不可一世,没走几步,又回头把他那竹简往庭院里面丢。仆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客人。
先生,客人们这千方百计寻来拜见是为哪般?
先生,气急败坏的客人真的无理又可笑,先生拒绝他是对的。
先生,这拜帖上写了什么无上智慧?我怎的看不见呢?
叔夜先生轻笑了笑,将手指竖在唇间,而后指了指天空。你是聪慧的孩子,自有明白的时候。
仆童也笑了,跟着抬头望天,望了半天,笑得眯起了眼睛。是的,先生。总有一天我定能看得明白。
先生指不定比不一般的人还要不一般。
这天的客人是另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梦斋先生是叔夜先生的老友,旧时同窗,同游,自从叔夜先生隐居,来往少了,但每每来访,二人畅谈如旧,这也是叔夜先生难得放松的时刻。
梦斋先生将竹简递给叔夜先生的时候,风中流动着的轻快气息戛然而止了。叔夜先生看了看竹简,闭眼听了会儿风声,将竹简退了回去。
请回吧。叔夜先生的语气变得客气而陌生。
仆童掩门的时候,见远处离去的梦斋先生,回身向庭院深深行了大礼。
那些被编进书卷的客人后来怎么样了?仆童很久之后也没有想明白。他现在偶尔能看清竹简上的字了。但也十分有限,而竹简上,一定不仅仅是名姓这么简单,他们甚至不是文字,是画,是符,是异域纹饰,是不可言说的杂交书法。而叔夜先生已很久没有笑了。他甚至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下去。在阳光透过灰色云层漏下来的时候,仆童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用力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叔夜先生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他能透过先生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庭院假山。
仆童没来得及思考,已经一把抱住叔夜先生。先生你不要消失!一边说,一边泪眼婆娑。
不会的。先生笑了笑。
可这笑也变得透明起来。仆童仿佛看到一种寒冷的麻木不仁。他紧紧抱住先生,仿佛一松手先生就会消失不见。如今他已经跟先生一般高了,可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时候到了。先生望向天际。
来客人了。
仆童开门,只见云雾缭绕中龙鳞隐现,天幕沉沉,丝丝阳光从云缝中漏下,一只龙抓穿过云雾递了拜帖。仆童怔在原地,手中小小竹简像变成了百十斤重担。
进来吧。你在外面等着。
叔夜先生亲自迎客,并把仆童推向门外。缓缓关上的院门,先生对他笑。
仆童疯狂砸门冲入院内,烟雾缭绕视野模糊,他乱窜一通,有什么力量挡住了他,将他推到门外。朦胧中,他看到先生身后多了个人影,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并笑着对他歪了歪头。
是梦斋先生。
仆童被这股力量推出老远。他起身想回去,但始终无法靠近。他听到龙吟惊雷,忽地,大雨倾盆。他失去了意识。
仆童醒来,雨过天青,许久未见的日出。他慢慢走回叔夜先生的庭院。屏障已经不在,但院内也狼藉一片。先生,叔夜先生。他一边喊一边翻动瓦砾。先生,先生——没有回应,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这里像是个存在了许久的废墟。一时间不知道希望找到先生,还是找不到先生。仆童蹲下来将脸埋在袖中啜泣。
整理废墟,偶尔停下发呆,揩泪。仆童甚至怀疑这只是一场梦。他同树叶先生隐居于此,像是不曾存在过。也许真的是梦中记忆。他抬头看着许久不见的明媚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仆童将废墟整理得七七八八,没有找到先生的尸首,也没有见到梦斋先生。在废墟深处,他发现了那一箱书简。用一枚一枚写着名字的竹简编成,叫他看不懂猜不透,如同一个谜团,叫他无法靠近先生。
他翻开书简。
倏忽间,藏在竹简中的情绪像是烟火在他眼前炸开了——竹简上的名字,他都看明白了。那上面只写着名字,可每个字中,都饱含着汹涌浓稠的情绪。愿望、祝福、诅咒、报恩,有人求生,有人寻死……这些许愿都是真实的情绪交换。叔夜先生接受、吸收、承担。也许,吸收了这些情感,先生那时候才变成透明的模样,仿佛快要消失。
然后,他看到了叔夜先生的名字。一枚竹简,孤零零掉在箱底,没有装订。
……
突然有人敲门,来客人了。
仆童开门。
一头黄牛,递上一枚竹简。
“拜见叔夜先生。”
-完-
感谢滑铲,我滑完了
评价:笑语
小表妹这么对我说:“你知道吗?月亮最开始是一个很大的苹果。”
我说:“好,月亮是苹果。”
她不依不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月亮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苹果!”
我点点头说:“好吧,那我们宝宝要不要吃苹果?”
她大声说:“谢谢你,但我已经吃了很多月亮了!”
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几年来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表妹也上了小学,我甚至都没见过她一面。自然而然的,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但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想起当时我和表妹的这段对话。表妹小我十二岁,当时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所说的话当然做不得准;兴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我按着有些酸胀的眼睛,这样想。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受我的理智控制,事实上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我完成了手上这个项目后便向上司提出了辞职。她努力挽留,但我甚至都没有接受她给我开的长假,而是径直选择了离开。
其实公司还不错,不然像我这样突兀辞职的恐怕是要被扒下一层皮来,而我们居然还能好聚好散。只是我这人从来也算不上什么多称职的打工人,这样堪称任性的事情我从小到大做的也不少,况且,我的内心在大喊大叫着说有一些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在那里等着我,我如何能拒绝它呢?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老家,甚至是直接跑到表妹学校门口蹲点她。几年下来我几乎都要认不出她来,反倒是她一眼看到了我,跑到我面前来拉住我的手:“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抓抓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老实话,这样很奇怪吧,因为几年前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突然来找她这种事的确不像一个靠谱的大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我真实地感到了一种张口结舌的困境,好在她没太在意我该怎么回答,只是拉着我走,语气轻快:“好久没见到你啦,你想要去看看月亮吗?”
我几乎惊得要尖叫出声,但好在控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放缓了声问她:“去哪里看月亮?”
“跟我走吧,姐姐。”
在被带到老家宅子后山之前我都没有再说话,我隐约觉得也许我回想起来这段记忆并非巧合,而是某种命运的导向。
表妹拉着我往已然生草的小径深处走去,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要不要先回家,她摇摇头,把草拨弄到一边,示意我往前走。
这几乎是童话故事成真,尤其是在表妹轻松地像掀起布景一样地掀起一片草地,露出真实的端倪的时候,我忍不住看向她,她表情极为认真,还带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松开我的手,蹲下去摸了摸原本被土地掩盖住的那扇像门一样的东西,我也跟着蹲了下去,问她:“你要打开这扇门吗?”
“嗯,好久没有再打开了。”
“我们要去看月亮吗?”
“是呀,姐姐,记得牵好我的手。”她用校服宽大的袖子将门上的碎土拂去,拉开了那扇门。
其实很难说我到底是跳进门内或是走进门内,因为我只觉得世界好像都颠倒了;我穿过门的那一瞬间耳边嘈杂到几乎要忍不住捂住头,但表妹更紧地抓住我的手,让我同她没有分开。我面前一片空白,缓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有余力观察我究竟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黑暗的空间,唯有我脚下踩着的柔软的阶梯泛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辉,照亮我旁边的表妹;她还背着她的书包,表情平静地看着我。
我想要说话,我想说:“这是什么地方?”但我没听到我说出口的声音。
表妹摇摇头,指了指嘴,又比划了一个叉。
我满肚子问号,但表妹已经在拉我往前走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庞大得叫人有些恐惧,除了面前的路别无他物,我低下头来看这个唯一能看到的阶梯,它其实并不是完全匀称的金黄色,而是一种很自然的颜色——虽然在这样的奇异环境中讨论自然本身听起来也很奇怪,但我却下意识地从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形容,它看起来像是超市里能见到的叫黄元帅的苹果的果皮——我一愣,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大概是因为表妹所说的那些话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它真的很像啊,甚至有些时候我们会踩到一下非常庞大的黑点,黑点同金黄的边缘连结过度也及其自然,真的很像一个苹果被放在图像处理软件里被放大无数倍的样子。我几乎都要相信表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回头看看吧,姐姐。”我听到表妹的声音,但不是从耳边传来,像是从我心底里发出的声音,我小小地吓了一跳,看向她去,她对我笑笑,毫不惊讶,声音又从我心底传出,“姐姐没有吃过月亮,是说不了话的。”
我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在地理书上见过无数次的东西。
那是地球。
站在疑似太空的地方看地球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与看科幻片或者是地理影像资料时所感到的震撼不同,我最初是被一种我自身都无法溯源的悲伤席卷了,我几乎无法喘气,更无法思考,下一刻才能体会到所谓自身的渺小之流的体验。我看向身侧,表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无法再直视地球,但却又忍不住凝视着它,这样的体验我此生恐怕不会再有,又如何能不珍惜呢?
表妹叹了口气,拉着我在阶梯上坐了下来,示意我抓住她的衣摆,她自己把书包打开了。她的书包里其实没有很多东西,只有一本笔记本,还有一本夹着试卷的练习册。她抖抖练习册,试卷轻飘飘地飞出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笔记本搭在她的腿上,随着她站起来滑下阶梯,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她一手拿着包和练习册,另一只手重新握住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练习册和书包被她往外一丢,在阶梯边缘被拉扯成碎片。我想要问她我们要去往哪里去,又想起自己没法传递声音,但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都没有回头,心声便响起:“去看月亮呀,不是姐姐你想看的吗?”
我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仿佛在阶梯上走了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但身体并不疲惫,只是精神上觉得格外漫长。没有尽头的路通向确定的目标这件事极大地鼓舞了我,叫我一路坚持了下来,直到走到表妹停下来,我抬头往前看去,见到了叫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那是一个格外庞大的半球,内里是空心的,一侧扯出一根细线,通向阶梯的尽头,我终于理解表妹为什么会说月亮是一个巨大的苹果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只有表面的球皮,看起来真的太像一个金元帅了。
“以前的月亮并不是这样的。”表妹忽然开口,“以前的月亮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苹果,被拍到的环形山并不是陨石砸出来的陨石坑,而是我、或者更多的我咬下月亮时留下的痕迹。”
她接着说下去:“月亮总是会消失不见,月亮的果皮便会短暂地顶替它的位置,好叫人不发现它消失了。但离开月亮的果皮是会腐烂的,就像我们现在在走的这条果皮道一样,以前它可比现在宽敞多了,而且也不会有腐烂的区域,这条路坚持不了多久啦。”
“所以,姐姐,你不能再往前走了,顺着阶梯回去吧,我要走啦,去找到我们的月亮。”她主动松开了我的手,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我往后跌去,能见到的最后的画面是她轻轻跳起,往很高的地方飞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那片草坪,头下枕了一片金黄色的落叶,身边是从她身上跌落的笔记本,我把那片果皮捡起,夹在笔记本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乡村的夜晚星月都很亮,我带着笔记本回到了老宅,姑姑和姑父正好在家,还有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孩子,表叔说,那是我的表妹。
电视里突然插入一则新闻,内容说观测器在月球轨道周围拍摄到一张类似于纸片的漂浮物,可能找到了地外文明留下的痕迹。虽然很模糊,但我看出来,那是表妹飘远出去的试卷。我则向那个孩子打招呼,她看起来很害羞,点了点头便回到了房中,写作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