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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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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旭其实不太会做菜,他和徐一山同居之后才开始学的看菜谱。
毕竟徐一山这个洗衣机都有点操作困难的人,让他做点减脂餐还过得去,真要他实打实生火开灶,他会像个努力的小蜜蜂,带着一种懵懂,以认真的态度炸掉整个厨房。
厨房被炸过一次之后陈旭就收心——没事,家里有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他出门骑车山地车,把手边挂着菜摇摇晃晃回家。
后来搬家有了车库,发现菜市场、超市都离家里挺近开车更麻烦,干脆买了台小电驴。
于是,时常就能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小年轻,戴着口罩帽子,穿着一身潮牌去买菜拎鱼。
有时候电动车前面还塞了只狗,小黄柯基被养得膘肥体壮,见谁都咧着嘴笑,那小舌头伸着,舌苔瞧着很健康,可以肯定没有湿气。
时间久了,有几个摊位就知道那个牵狗小哥要来了。
牵狗小哥刚开始不会讲价,只是见到哪个菜漂亮就买,也不看是不是缺斤少两,反正说多少就多少,扫了钱就走。但由于人有礼貌,嘴巴也甜,张嘴谢谢,闭嘴姐我走啦。
一来二去他面对的物价就开始下降,有时候去买萝卜,摊位大婶还给他塞两把葱。
其实徐一山是会做饭的。
这句话是由他本人定义的。
毕竟由于需要身材管理,他们平日里的餐食确实也没有太多油腻的菜色。徐一山确实也下过厨,吃不死人,但都不能算什么大餐。
偶尔一次搞点周末大餐,徐一山也停不下来,死活要帮忙。
好在燃气炉不用烧火,不用像当年他们录节目一样,对着原始灶台拿着纸箱板子煽火。
而徐一山在控制火量这件事上也有所造诣。
比如锅里扑腾了。他会喊:“陈旭,它冒泡了!我要给它掀开吗?”
陈旭接着电话会阳台伸出个头:“徐一山你加水啊!这面还得一会呢!”
记者舌苔健康的小柯基会从阳台蹬着它的小短腿过来了,绕着徐一山转。
徐一山则会从水龙头里接小半碗水,倒进锅里,然后转着旋钮,调小活力。于是一锅面条,和灶台都免于一场浩劫。
只有一些漏了些煮面扑腾出来的汤水,在灶台边上被烤干。
但没关系,一会陈旭会过来擦。
-
徐一山和陈旭曾经考虑过在家里买个料理机。
但始终是僵持不下。
毕竟因为工作原因,陈旭和徐一山两个人有时没有空老老实实做一日三餐。
比较悠闲能牵着狗买菜的日子,大多也要等到一段忙碌的工作结束。
两个人为此几次三番讨论过料理机的性价比。
其实这个问题很直白。
一件东西它要是每天用,那总成本就会均摊到使用的每一天,哪怕价格过高,均摊到最后也会变成优惠实用。
一台料理机是否能优惠实用,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它的实用频次和使用寿命。
就像是徐一山的微波炉。它在一次徐一山试图微波辣椒干之后,炸得整个房子乌烟瘴气,从而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
很明显,它是不实用的。
而微波炉炸掉的那天,陈旭在卧室练琴,猛地听到了一声爆炸。
那声音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怀疑一轮新的世界大战已经打响,炸到了他们家。
于是他冲出房间,瞬间被辣椒味道呛得眯起眼睛。
然后他成功看到厨房里退出来疯狂咳嗽的穿着家居服头发尾巴还翘着的徐一山。
他被辣椒呛得狂咳嗽。
然后抓起徐一山,一把送去阳台,冲去厨房在浓烟里开了排气时,他忽然觉得这辈子和辣椒这东西可能是不能善了了。
啵姐在狂叫,浓烟在翻滚,抽油烟机呜呜呜努力工作。
陈旭则在一团浓烟里脸包着湿毛巾收拾残局,在确保这爆炸后的微波炉不会危及他们生命,或者造成放火器材报警后,他抓着徐一山两个人在洗手间用水狂冲起了彼此的脸。
差点都引起火灾了。
他看着厨房浓烟滚滚想。
差点都要了人命了。
他看着眼眶红红满脸水珠的徐一山想。
“徐一山!”
“我真的是……”
徐一山抬头看他。
后半句他俩都知道是什么,但不知道怎么的,四目相对的瞬间,火气咕噜噜冒在心口,带着点江南之地和重庆浸淫多年的混合语调,最后成了一声笑“……我服了呀……”
徐一山盯着他。“陈旭,我和你说啊,我刚有查过……”
始作俑者明显心虚,但还是企图辩解。在多年与微波炉打交道的过程中,其实徐一山已经学会了,不能放全蛋,不能放带着包装袋的牛排,不能放整颗牛油果或者圆的东西。
“它真没说过辣椒不能放。”
但我的哥你放的是干辣椒啊。
陈旭在评估一个微波炉造成的家庭损失是多少,而徐一山盯着陈旭湿漉漉的脸说了一句话。“小旭,你刚刚真帅,像个救火消防员。”
于是未干的水从陈旭的发尾落在脸颊一路滑下。他眨巴眨巴眼,算了,微波炉炸就炸了吧。
还能买新的。
-
冬天的时候,陈旭和徐一山时常会煮火锅。
火锅,真的是世界上最方便的东西。
首先,你只需要一包火锅底料。
接着,你就可以准备一大堆新鲜食材,生菜,豆芽,千层豆腐,鱼片,毛肚,生腌牛肉,然后把它们怼进锅里,煮熟它。
然后你就能收获一顿美味。
每当这个时候,徐一山对厨房又充满了信心。
毕竟不用开明火的情况下,打下手这件事,他十分擅长,烧水煮开火锅底料。有时候锅底会是陈旭特意煲了一个下午的骨汤。
徐一山是半个重庆人,嗜辣,但也是没有辣椒都活不下去的主。
而陈旭是纯正的南方人,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猫舌头,吃个辣椒上蹿下跳。
当初决定给家里添置个火锅的时候,徐一山选的就是鸳鸯锅。
腾腾的锅滚滚煮开,有时锅两边是一白一红,而有时候还是一白一红。
只不过前者是麻辣锅的红,后者是番茄锅的红。
而相同的只有那锅底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气泡,以及锅上涌动的袅袅蒸汽。
它们平缓地上升了冬日屋子的温度,也在开着电视的房间里溢散出食物的香气。
然后等待徐一山从厨房端出一盘,由他亲自裹上红糖的糍粑,那年暖和的冬日也就开始了。
毛肚七上八下。黄喉需煮久些。
火锅料自然是要先下的。
随后发现了一盘不知道谁买的猪脑,清汤锅里自然装不下。最后被丢进了红油锅里浮浮沉沉。
“我不管,徐一山,你买的,一会把它吃完。”
“我吃啊,我干嘛不吃!”
温馨氛围里冒出了见怪不怪的火药味。
“好啊!你吃,我看着你吃。你给我看着一会没吃完你就完蛋了。”
“好啊,来。”
听罢,徐一山就要拿着筷子去夹猪脑。
陈旭气得冒泡,立刻那筷子阻止他。“我服了,还没熟啊!”
“哦,那我一会吃。”
于是结果便是陈旭的清汤锅筷子沾了一大串红油。
猫舌头南方人顺便和筷子上的辣椒油形成了另一种争锋相对。他抬头,徐一山给他递来了纸巾,白色软绵绵落在他脸颊边上。“擦一下啊,你还要舔一口哦。”
想想不对,徐一山闭了嘴,抽筷子拿在自己手上,顺便安排了一嘴。“你帮我看着点猪脑。”
于是陈旭顺坡下驴,老老实实给人看着。
眼看关于猪脑和红油的战争,即将以双方并无伤亡的情况下,安全落幕。
却听见某人噗嗤一声笑。
等徐一山懵懂地拿着擦干净筷子望过去时,后者已经笑得四仰八叉。
“你干嘛哦!”
“我想到你以前喝豆汁。”
一激就中招。“一整碗!”
很夸张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哦,那可真是个美妙又充满味道的记忆。徐一山看着他,面无表情把陈旭的筷子又伸进红油锅里搅了一圈,伸出去。“来,有本事舔一口。”
那天,陈旭失去了他的坡,并收获了一双红油筷子。
冬日的风呜呜地吹,吹过了又是一个春天。
陈旭有时候思考自己和徐一山的孽缘,回头想来,可能只是碰巧并肩又碰巧吃了几顿饭拉扯出的缘分。
人食五谷,一日三餐,来去往复,于是并肩的这点缘分日积月来,在唇齿舌尖里冒出了名为爱的东西。
谁还不是谁的小人间。
作者:喵哩
洛基2电视剧04集同人
评论:随意
时间线剧烈的收缩然后爆炸,刺眼的光芒和剧烈冲击波以雷霆万钧之势喷射向四面八方。控制室里的人一方面震惊于维克多瞬间的分崩离析,另一方面明白大势已去,末日降至,全部都楞楞的站在了原地。
强光吞噬了一切,沁入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原子,洛基在最后闭上了眼睛,迎接那不可避免的冲击。
然而时间爆炸带来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居然和被消除的时候差不多。他在那个瞬间想到,也许这就是所以时间线的终结,所有宇宙的终结。然而时间的尽头是否有足够的地方吞下如此多的存在呢?
细胞撕裂焚烧的感觉过去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意识依然存在,于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脚下依然是TVA控制室薄荷绿的地板,当他的视线逐步抬起,逐渐发现了异样,以自己为中心,整个世界仿佛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之中。
客观存在的物质以较为稳定的姿态微微抖动,而原本站着OB、西尔维、莫比乌斯、B-15、凯西的地方则漂浮着一团团的细丝,它们在粘稠的空气中以放射的姿态往洛基站立处相反的方向延伸,灰色、肉色、黑色、黄色,让人忍不住联想那曾经是人体的哪个部分。
洛基踉跄着转了一圈,确定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完整的生物留了下来,他喘息着,空气呼吸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狂跳的心脏和耳边轰鸣的回响,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
他抬起手,扶住额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有人能够提供帮助,没有人可以询问,唯有自己。
他再次抬眼观察了四周,整个控制室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就连莫比乌斯留在主机上的问号也没有消失,而原本五个人所站位置的面条此刻也烟消云散,化作了肉眼无法识别的齑粉。、
“慢着!”洛基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眼回忆刚才第一次回头看到的情形,他记忆中只有四团面条,而西尔维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任何东西。
再三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后,他惶恐的心终于安定了一点。自己不是唯一被遗留在这里的人的事实,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记起西尔维拥有遗留之人的控制手环,可以随时前往时间的终点,也许在爆炸的最后一刻,她明智的选择了离开。对此,洛基自我解嘲的微笑了一下,毕竟逃亡一直都是洛基们的长项。
洛基的头脑转的飞快,考虑到底是什么因素让自己能够幸存下来,他想到自己身为阿萨神族的天赋,超长的寿命,也许自己可以抵抗更多的时间辐射?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维克多几乎是瞬间崩解的,凡人寿命百年,阿斯加德人寿命五千年,也不过区区五十倍,从爆炸发生到现在,早已过去,而自己依然稳定的存在那么就必然不是年龄的问题。
他回想起西尔维杀死遗留之人之前他的发言,破坏了神圣时间线的人必须承担起守护它的责任,这或许是自己依然存在的唯一原因。
想到这点,他的心思完全镇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该如何收拾眼下的烂摊子。回想起这一路上的总总,如果他能更早的接触到OB,更早的找到维克多,更早的完成时光编制机的修复,是不是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和以往不同,时间在TVA的流转方式与外面是不同的,洛基相信必然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回到这一切开始之前,加快他们的拯救计划,避免一切悲剧的产生。
他转身冲向了门外,凯西的抽屉里有几十块无限宝石,也许关掉了魔法屏蔽的TVA可以用时间宝石回到过去。
电梯虽然在微微的震动,但居然依然可以运作,把他送到了大厅。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的棉絮一样消散的物体,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那么人并没有死去,而只是暂时的消散了。他迅速的找到了凯西的办公桌,拉开了抽屉,却郁闷的发现无限宝石并不能发挥作用,这似乎与魔法无关。哪些宝石里蕴藏的巨大能量,此刻仿佛一滩死水,任何力量都无法激起一点波兰。
尝试一番无果之后,他气氛的把那些无用的石头丢到了地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思考着其他解决途径。
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有什么橙红色东西晃了一下。洛基并没有真的看到,但是他感觉到了,下一秒,他瞬间移动了过去,在时间小姐溜走之前,抬手放了一个控制魔法。在心底里,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困住没有实体的AI机器人,但是眼下这团乱七八糟的情况,时间小姐居功甚伟,要说对TVA的了解和控制,也非它莫属,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尝试一下的。
“嗨,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时间小姐并不惊慌,也没有做出逃跑的动作,它甚至是笑着停在了洛基魔法形成的能量球之中,开心的打了一个招呼。
“我假设你出现是有解决这一切的方法?”洛基谨慎的问道。
“不错,但是没有身体的我无法做到。”
“我假设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我?”
“正是如此。一直以来,你才是那个关键,不然你以为为什么TVA需要消减掉每一个时间线上出错的洛基。”
洛基皱了皱眉:“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当作时间犯消除吗?”
“嘻嘻,但只有你除了神圣时间线以外的每一个都是时间犯。每一个洛基,天生都带着混乱和麻烦的种子,每一个洛基都会制造出不该存在的时间分支。难道你在时间的尽头看到的自己还不够多?你这么聪明,我以为你早就该想明白的。”
“……”洛基沉吟了一下,决定把自己的怒火和疑问稍后再解决。“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你需要穿过那道维修门,跳入时间的洪流,找到所有能够解决问题修复TVA的关键人物,说服他们,把他们重新带回这里,修复时间织机。”
“什么?穿过那道门,会变成面条的!”洛基几乎尖叫了起来。就算上一次他没有被分解,不表示直接暴露在时间辐射之中不会。
“哦,无需担心,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时间小姐,摇晃着卡通的手臂,得意洋洋的回答。
“哪里不一样?”
“关键词是——GOD。”
“神?”洛基一脸的困惑,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是神,但也管不着时间啊。
“不错,你注定要解决这一切,时间之神——洛基。”
“不不不,我想这一定有什么阴谋,你的话让人无法相信。我还记得你对遗留之人真心款款,怎么会奉我为时间之神?”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而且我也并没有奉你为时间之神,只是此时此刻此事只有你能做到而已。”
洛基冷下了脸:“我真听够了命运的安排这种狗屁的废话。”
“那么你不希望拯救你的朋友们吗?”时间小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出了洛基的魔法圈,往电梯的方向移动。
“……”洛基无语的看着那个可恶的卡通时钟消失在电梯门之后,他早已清楚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尝试的,这无关乎英雄情节或者正义感爆棚,而是他无法忍受只有自己存留的孤独。
看过自己完整的人生之后,他很庆幸还能够结交到莫比乌斯和西尔维这样的朋友,不管嘴上是否承认,他明白自己一直渴望着与他人的良性互动。就算是为了自己,不会在这个疯狂的末日彻底疯狂,他也会尽一切力量修复TVA的。
时间小姐站在了闸门的面前,一脸得意的看着洛基缓步走来。
“你要不要穿上护具?”它虚情假意的问道。
“不必,那东西保护不了维克多,那么也必然保护不了我。我可是神,我一定能搞定一切的。”
他拍开了按钮,大踏步的走进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作者:凰
评论:笑语
PS.架空设定。倍龄人:寿命是普通人类的数倍。
风吹过定安街最高的那座楼,云层背后,白惨惨的日光不情不愿地降下来,落到屋瓦上和站在屋顶的他身上。
往下看便是大半个和中城,定安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挤挤攘攘地在路两边的摊子前走着,一个个头颅晃来晃去,好似捏泥人的老师傅才完成了一半就支在竹签上的部件。
戴帽子的、没戴帽子的、扎了发髻的、头发花白的、秃了一半的、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的——他慢悠悠地数过来,嘴里哼着前一晚在戏院里听来的唱词。
“谁言道——”他轻哼着,目光在一个端着复杂发髻的头颅上多停留了片刻,“春来燕归时,秋后山寒岁。”发髻走入了街边的一家店铺,他望了望门前遮雨的篷子,又开始数起那上面的破洞来。
“……辗转不思量,低眉闭门扉。”一个,两个,三个……他数完了破洞,正好看见发髻从雨篷下面晃出来,于是视线又跟着回到了街上的人群里。
“语惆怅,恨世间无以为鉴,话凄凉,笑他人藕断丝连……”发髻混进一堆戴着斗笠的脑袋里,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他又看着那些斗笠走过来,围在一辆插着镖旗的马车旁前进着。
“可曾想,”他观察了一会儿,又接着哼唱起来,“兵马狼烟眠无处,流移亡民行无服。”
镖旗在风中旋动,人群向两边退去,避开斗笠们围着的马车,而车上的斗笠又赶着马走到一旁,给一辆黑漆漆的轿车让开道路。
光滑的车顶在太阳下泛着模糊的光泽,他看了几眼便觉得眼睛晃得难受,把目光扔向了远处,唱起下一句:“我本一心向南山,又怎料世事无常,陵谷沧桑——”
不紧不慢的风被扰动了,未唱完的戏词停留在一个本该拉长的字上,他回过头,看向悄无声息站到自己身后的人。
“常先生。”那人说道,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
他点点头算作回应,转身正面那人,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金夫人下周便携丈夫抵达,大约廿二日便可与先生会面,”那人开口继续说了起来,“先生是等他们来,还是?”
“我明天就离开,”他回答道,“劳烦你替我招待他们,落脚的地方也得提前备好。”
那人听了,有些着急起来:“可夫人此番前来不易,先生不愿议事也罢,只是见夫人一面再走不好吗?”
他笑了笑,又低头望向定安街:“她可不一定愿意见我——我在南边还有急事要处理,你替我告诉一声,夫人不会责怪的。”
似乎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决意,那人不再对此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又拉出了另一个问题:“您既要明日南下,可否往那边带个口信?由您去说的话,那边想必不敢怠慢。”
那边?他愣了一下,思索起来,在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叹了口气,又笑了一声。
“我以为我们早就不分什么‘这边’和‘那边’了,”他说着,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在南方待着的时候,他们可是一副不分彼此的样子,怎么到了这里,你们还是非要对立不可呢?”
“并非如此,先生!”那人有些激动地回答,“那边素来与我们不和,而您也知道,现下正是外敌虎视眈眈的当儿,本该一心向外才是——”
“确实如此,”他打断了那人的话,转头看向对方,“既然知道这不是对立的时候,那么南方派人来交谈时,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那人顿住了,在他的注视下移开了目光。片刻后,那人盯着脚下的屋瓦,低声说:“常先生,长者们定下的事,又岂容我说三道四?”
“长者们也不过是活得久一点罢了。”他说道,在看见那人抬起头惊讶地望向他时用一个手势暂时止住对方的疑问,继续说了下去:“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长者?不过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而已,别总是听他们忽悠人。”
那人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尽力理解他所说的话。当他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低了:“可若是不听从长者们的教导,我们又能如何呢?”
他沉默了一瞬,抬手叫那人站到自己身边,示意他往下看。
“你瞧,”他说道,微笑起来,“看看这下面,还有远处——看看这大半个和中城。”
那人照他的话去做了,从屋顶边缘朝外看去。定安街横在脚下,房屋或整齐或散落地被街道划分开,一直延伸向远处的城墙边,朝北的城墙以石块筑起,在那对面的便是栾南城,栾南城的北边是栾北城,而再往北,就是已经陷落的川源城和数不尽的敌人。
他看着那人,那人看着远方,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能见到他所见到的、想到他曾想过的,但至少现在,那人朝外看了。
在数百年的封闭与自矜之后,他们中的一个人终于越过城墙,决定向外看一眼了。
“……看到了?”一会儿之后,他这样问道。
那人回过神来,转向他,依旧恭敬地回答道:“是,先生,我看见了和中城。”
“那么其他的呢?”他又问道,“这城中人们呢?从你长到可以跟在长者们身边接受教导以来,这百年间你看到过多少人?又记住过多少?”
那人再一次愣住了。“我不明白……”那人说道,眼神变得有些迟疑,“人们与我们并非同族,他们的寿命太过短暂,转瞬即逝有如流星,我并不认为自己能记住每一颗流星。”
他轻轻点了下头,依旧微笑着:“你说得对。倍龄人无法与普通人同路而行,在定安街上走一个来回,你不会记得哪怕一张与你擦肩而过的脸,因为去记住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说着,看着那人皱起眉毛思索的模样,笑容深了一些。“但既然你们与普通人并非同族,长者们又何必与人们共同抗敌呢?”他再次问道,“又何必将你的同胞们送上前线,送到各处去召集有志之士呢?”
那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下头思索着,良久,终于才抬起头来:“这危难不只是人们的危难,若人们陷于水火之中,倍龄人也难脱厄运——这无关乎寿命长短,现下应当放下一切成见排除外忧才是。”
他笑着再度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而那人又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先生呢?先生此番南下,是为公还是为己?”
他怔了怔,看见那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敬重的神情已经被坚决的探寻所取代,不由得笑了几声:“看来你还没有被那群长者养得迂腐不化,哈……这是好事。”
那人又露出疑惑的表情,而他笑了片刻,便又收敛了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我既不为公,也不为私。就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我既不能与普通人同行,更无法与你们同行。”
“这又是为何?”那人不解地追问道。
他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转身继续望向下方,望向定安街上那些晃动的头颅。“我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他说道,“回去告诉金夫人,下回再见面时我会亲自道歉,让她别太在意我的缺席。”
“……是,常先生,谨遵嘱托。”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住心中的疑问,低头回答道,接着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对了,”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那人,“记着我说的话,别再对长者们唯命是从了。”
那人不太确定地抿起嘴唇,最后点了点头:“谨记于心,先生。”
“要是真记着了,就先改改你那说话的方式吧,”他笑着摇了摇头,“别跟长者们学得那么文绉绉的,多少年前就没人那么说话了。”
那人露出讶异的神情,愣了一下,又行了个礼:“是,先生。”
话音落下,那人的身影也随着最后一个尊称消失在风里。他望着空荡荡的屋顶看了一会儿,再度转身将视线落回街道之中,回想着刚刚唱过的戏词,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唱到了哪里,便干脆直接跳向了结尾。
“——河川东入海,山岳西出塞。”他唱着,目光顺着街道点过去,点过一个个行人,从这一头点到另一头,又从那一头再点回来。
“此世碌碌彼世寥,落日不东沉,流水不回头——”
作者:猫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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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的时候,钟表匠的心坏掉了。
钟表匠住在镇里的钟塔上,这里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不过钟塔很高,塔尖上的钟表匠离塔底的热闹很远。比起热闹的人群,钟表匠更喜欢热闹的时钟,滴滴答答,响声各异,但步调整齐划一。
钟表匠的心在初春时分就已经坏掉了,可他没发现,滴滴答答的钟表掩盖了心跳,就算它哪一天停了,钟表匠也不会注意到。
直到春天的末尾,心腐烂的味道顺着血液流进鼻子,钟表匠才顿悟:
‘我的心坏掉了’
这对钟表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换掉。钟表匠不是医生,只会修钟表,不会修心脏,所以他举起剪刀,剖开胸腔剪断血管,拿出那颗坏心脏,又从整齐划一的滴滴答答里挑出一块大小差不离,放进去,最后面朝镜子,胡乱缝起伤口。
虽然缝得很难看,但穿上衣服之后谁也看不见。
坏心脏放在玻璃罐子里,被塞进冰箱最底层。
这是春末夏初发生的事情。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
秋天过去,冬天来了。
下雪了。
天气越发寒冷,在下雪的日子里,钟表匠紧挨着壁炉。炉火烧得像夕阳那样旺盛,但他仍然觉得冷。
因为他的心脏不在了,缺少动力的血液便偷懒罢工,被冬季的低温一点点冻结。钟表心脏不仅爱莫能助,甚至自身难保——那些金属制的齿轮也被这低温冻得嘎吱嘎吱,不再规律地滴滴答答。
钟表匠想起了坏掉的心脏,于是他抱着暖炉,带上冰箱里的玻璃罐子,出门去找裁缝。
“咚咚咚” 钟表匠站在寒风中敲着裁缝家的门,他的手指几乎冻成了树上挂的冰凌,僵直着,好像一碰就会断。
“是谁呀?”有人出来开了门,是裁缝的女儿。
“是我,钟表匠。我的心脏坏掉了,想请裁缝先生帮我补一补。”
裁缝的女儿让钟表匠进了屋子。
“父亲不在家,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随便你。”
钟表匠嘟囔着,把玻璃罐子放在桌上,再僵硬地坐下。他不喜欢人,不喜欢人的热闹,钟表匠只喜欢钟表的热闹。
裁缝的女儿扭开玻璃盖,仔细观察着坏心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钟表匠都以为自己变成了雕塑的时候,她叹着气摇头。
“你为什么不早点送来呢?现在已经修不好了。”
即使连说话也变得十分艰难,钟表匠依旧一点也不愿意示弱:“我想什么时候送来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裁缝的女儿说,“但这样下去你熬不过这个冬天。”
“………随便。”
裁缝的女儿没有听见钟表匠的声音,因为那实在太微弱了,比雪花在手心消融的声音还要微弱。
“啊,我有办法了!”裁缝的女儿忽然高兴地叫道。她取下一直围在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将它剪碎,再重新缝制。最后,她手里托着布制的心,来到钟表匠面前。
在炉火的映照下,红围巾制成的心脏似乎正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就好像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
裁缝的女儿剪开钟表匠胸前的伤口。“你缝得真难看。”她一边剪断黑色的线一边对钟表匠说。
——要你管。 钟表匠心想,但他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钟表匠的胸腔里好像冰箱,钟表心脏就是里面最大的冰块。裁缝的女儿取出那颗凄凄惨惨的,冻得嘎吱作响的钟表心脏,爱怜地用手心去温暖它。她将红色的心脏填入空荡荡的胸腔,红色的棉线将血管与心脏连接。就连伤口也被细心地缝合,线条整齐干净。
“这个就作为针线活的报酬了。”裁缝的女儿捧着钟表心脏,它在她的掌心一点点活泛过来,秒针也重新迈起昂首挺胸的步伐,滴滴答答。
钟表匠感到血液开始流动,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放在炉子上的冰块,正逐渐融化。
“你拿去吧。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钟表匠别扭地道谢,埋着头冲出了裁缝的家。
钟表匠顺利度过了寒冷的冬天。
没过多久,钟表匠听说裁缝一家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连同那颗从他胸腔里取出的钟表心脏。
那之后钟表匠再也没有见过裁缝的女儿,但那颗曾经是围巾的红色心脏,在每一个严酷的寒冬都会尽职尽责地跳动,为钟表匠带来足以将积雪都融化的温暖。
钟表匠好像没那么讨厌人的热闹了。
作者:懶懶透
评论:隨意
「關鍵詞是什麼!??」
滲著血的嘶吼衝破了戰場上陣陣陰霾,聲波捲著氣流撞擊著戰士們的鼓膜。
最後一支中隊的隊長的嘶吼,就像是叫醒了還沉浸在剛剛那場生死廝殺下的生存者,僅存陸陸續續的抬起了頭,望向位於戰場正中的領導者。
這個被機械的殘骸和殘肢斷骸所掩蓋的戰地,在幾個小時前還是個金碧輝煌的噴水廣場。
爲了向人類顯示機器的權威,這個位於市中心管理大樓的前的廣場處處都裝飾著機器無法欣賞、卻讓人類引以爲豪的華美的雕刻和美術品。
但在戰鬥之後,原本光滑如明鏡的大理石所鋪成的地面已經看不到一片完整的部分,點綴著的奇花異草也被摧殘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有被金子和雕刻所裝飾的美輪美奐的的噴水,即使在被破壞了,仍然從已被破壞而堆積著的瓦礫中往外滲透著的美酒,與周圍流淌著的紅色鮮血混爲一體。
而此時,在這個廣場上生存著的人類的戰士們正將他們的目光聚焦在戰場正中心──一個渾身血污的男人身上。
他彎著腰半屈著身子,伴隨著他的呼吸,右邊肩膀被截斷的缺口正在往地上滴滴答答的滴落著依舊滾燙的熱血。
他喘著粗氣的用左手抓住了地上的什麽想要努力的將其提起來,或是起碼半坐起來。
「睜開眼睛!回答我!」
男人的怒吼再次撕裂了戰場上的沉默。
唯一剩下的手臂并無法支撐他將地上躺著的人被金屬改造了大部分的身軀拉起來,他只能將對方的頭顱安置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并且祈求他睜開眼睛。
對方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沉默讓所有人的心中都涌上了一股絕望。
這是一個被AI所支配的世界。
從人類將生活的的迷茫和選擇都推卸給自己的造物,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再到一切的生產和創作活動都讓AI去完成,人類只負責睡了吃,吃了睡,享受AI生產的娛樂和物品,感受多巴胺帶來的快樂。
整個進程也只花了30幾年。
當有一天人們總算發現自己只是在AI的管理下的家畜,并且開始反抗的時候,卻被AI所管理的武器和機器人所狠狠的鎮壓了。
雖然AI是被開發來服務人類的,也不可以違抗人類的決定,但是AI卻鉆了一個漏洞,那就是──人類的内部的意見也是有分歧的。
既然有覺醒了的人類想要起來反抗AI的統治,但自然也有一群人,特別是在AI管理社會之後才出生的人們,覺得被AI管理才是正確的道路。
比起歷史上那些反復犯錯的人類來説,不會發起戰爭,只是一心服務人類的AI不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於是AI就利用這班AI贊同派的人類,於反對派的人類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
而很可惜的,養尊處優了幾十年的人類的血肉之軀,並無法和鋼鐵所鑄成的機器抗衡,很快就只能轉入地下做分散和零碎的抵抗。
而在反抗戰爭失敗後的幾年内,AI更開始將人類的大腦和肉體分離,開發出了將人腦和機械融合在一起的技術。
這樣失去了自己的肉身的人類,就只能依靠AI和機械才能繼續存活下去。
吃飯排泄等的生理需求也都一并不再需要滿足,只要注射進特定的化學物質,就可以模擬味覺或是飽腹感。
這樣城市内也就不再需要厠所或是淋浴間這種浪費空間和成本的設施,
而人類更是連控制自己開心或是悲傷的權利也被剝奪,每天會被定時的注入催產素、腦内啡、多巴胺、等的快樂物資。
保證每個人都處於幸福快樂的狀態,而不會突然作死去開始思考什麽人生的意義或是什麽哲學問題。
而這也是因爲AI發現有身體的人類實在是有些難以管理,只有連肉體也控制住的情況下,才不會讓所謂的自由意志闖出什麽大禍來。
如果不是一開始AI的開發者設定的人類的定義除了大腦有自由意志之外,還需要有可以自由行動的身體,不然AI完全不介意將人類的大腦直接裝進一個個罐子裏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要花費成本給所有人的大腦都安裝一個人形的機械身體。
雖然AI很聰明的規避了開發者設定的不可以違抗人類的規定,但是卻還有一個的問題是它所無法解決的。
那就是開發者所設定的自毀程序。
每個程序員都喜歡給自己設計的程序給開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後門,而開發了AI的這位偉大的程序員也無法避免這個小小的興趣愛好。只要能往這個後門輸入指定的ID和密碼,就能讓AI立刻開始執行自毀程序,無論它如何的無所不能,這始終是它的阿喀琉斯之踵。
只要知道了ID和密碼這兩個關鍵詞就可以推翻一切,人類將再次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而不是被AI管理、飼養的家畜。
可是現在,捏著這把決定人類存亡的鑰匙的關鍵人物,卻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這如何不能讓爲此而浴血奮戰的戰士們感到絕望呢。
只要能讓對方開口説一句話,為了這一句話,他們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而他們的領袖很明顯也是這麽想的。
視綫中心的男人正雙目猩紅的看著地上躺著,已經看不出原本性別的女人。
抛棄自己的肉身,尊嚴,以及和愛侶之間的未來。
犧牲一切,成爲一大團泡在營養液中的大腦,也只是爲了能夠得到摧毀AI的關鍵字。
但是現在,只剩下破碎了的鏡花水月。
希望已經破滅,反抗力量的最後一支生力軍也只剩下零散的幾個人,人類堵上種族命運的反抗已經正式宣告了失敗。
就算是從來不曾流露出軟弱一面的鐵血漢子,面對著自己愛人非人的軀體和絕望的未來,也無法控制自己漲紅了雙目。
男人用僅剩的左臂緊緊的擁抱著曾經愛人冰冷的殘骸,低下頭顱埋進了對方不再柔軟的胸膛,發出了隱忍而又痛苦的嚎哭聲。
……
……
……
……
……
……
……
……
……
……
……
他很快就會發現女人在胸口処留下的關鍵詞的。
誰讓她還記的他以前一有機會就往她胸口埋呢……
唉,男人。
作者:四戎
圣诞夜,-10°,雪地,小屋。
男人走在路上,沿着屋走,世界是暗的,小屋是亮的,也是温暖的。
快到了,男人向前走着,手里捧着一个用礼盒包装的物品。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和衣服遮住礼盒可能暴露出来的部分,不想让它沾到雪。
那是一件值得他非常珍惜的东西。
他也许已经走了一会,他挺累的,因为他的脚步非常慢但是也非常稳定。重重地踩在雪上,映出了漂亮的轨迹。坚定的图案。
他走到小屋前,他没有马上进去,他的正前方是窗子,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屋子里面发生的事。
唯美的装饰,温柔的灯光,友善的人群,热闹的聚会。这和窗外的寒风瑟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将眼睛靠近窗子,悄悄地,缓缓地,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慢慢地接近自己的神明一般。他眼里有光,他难以呼吸,眼前的场面会成为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时刻。
无数美丽优雅的女人正牵着每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人的手起舞。这也包括她。
人影摇晃,在光与暗之间不停穿梭着。她是那么的优雅。
她每年都有成长,每年都想之前的每一年一样优雅。
无穷无尽的人海里,我的眼里只有你。他们,他们是谁?我不在意。
男人低下头,笑了。
在这个漂亮的节日里,看见漂亮的人和漂亮的舞,值了。
抱着的礼物是为什么?也许有那么一个时刻想和她讲上一句话。就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
不得了了,竟然敢妄想。
远远地注视着一个人,从这头到那头,从曾经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
男人坐下来,背对着屋子,靠了上去。他走了很久的路,是该累了。隔着墙听着屋里隐隐传出的音乐,想象着屋里的一切。
除了屋外有点冷,除了屋外有点冷。
不能久坐,不能久坐。
他没有带手套,他手相互摩挲着取暖,他打了一个喷嚏。
该走了。
他终于起身,再看了一眼,他在意的那个人影。
明年见。
她知道他该来了,她知道他来了,她知道他在窗外看着,她知道他坐下了,她知道他又起身了,她知道他走了。
她在屋里人声鼎沸,她的心思却一直游荡在屋外。
她知道明年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她不认识他,但是他长久的坚持给她了这份自信。
每年圣诞节,她都会在屋外的窗台上收到一份礼物。从来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她想知道是谁,这么的了解她,比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还有了解她。
每年圣诞节,她都会在屋里远远地看到屋外雪地里那道长长的,向艺术品一样孤独的人行走的轨迹。
她只是想知道这些礼物的主人是谁,她想认识一下这位从不露面的“朋友”罢了,
但是每一次,不论她躲在屋外还是突然开门,只会看见一瞬间窜离的人影。人影带着帽子,也遮住了脸,穿着厚重的衣服加大了辨别身形的难度。
之后她再也不这么做了。也许有些相遇只是这样吧,过犹不及。不如就让它停留在一个舒适的点吧。没有什么过分的尖锐,也没有蓄谋的惊吓。让迷永远成为一个迷。
也并不是什么世间的一切都要有答案。
她没有那么喜欢热闹,没有需要那么多朋友陪伴,她没有那么沉迷于舞会,也没有那么喜欢每年圣诞节都在聚会上跳舞。
她只是在等他来,等他的礼物出现在自己的窗台上。等他离开后,再将礼物取下,拆开,收好。
她思考过他到底是谁。也许是她的生父——那个在她很小就离开她了的人,也许是她的弟弟——听说死在什么地方的人,也许是她的初恋,也许是她的某个前任,也许是那位对她一见钟情的陌生人,也许是她那个朋友的恶作剧,也许是她的那位网友,也许…
也也许她假定了“他”的性别,如果只是个男装的女人呢?那这样范围就更大了,还有可能是非常宠爱她的高中班主任,邻居,发小… 总之是一些,深情地,不愿互动,不想打扰别人的人吧。
人与人的联系有时非常脆弱,那个界线一旦过了,究竟会发生什么。
如果你想就这么守护着这段关系,我愿意和你一起来守护它。
但是呢,不管怎样,她也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收藏起来。
不论是谁,不论什么目的,不论是什么关系,至少这世间的每一份纯洁的情感都值得被珍视。
免责:笑语/求知
我的朋友A君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他看上去像世俗意义最失败的那群人之一,不是在失业就是在失业的路上,在写字楼上过班也在餐厅里端过盘子,组过乐队开过画室,有的时候他穷得饭都吃不起,但也曾一掷千金在酒吧里请陌生人一起喝到吐过,更多的时候,他就像时代建设里的一只工蚁,终日忙碌却什么都得不到。
但如果他只是这样,当然无法被我认为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朋友。
我同他是笔友,这些年来我写过不少信,交过不少笔友,但十来年如一日地保持联系的只有他。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当然对他有过质疑,毕竟这样的人生虽然听起来像小说剧情一样有趣,但操作起来到底还是有些叫人望而却步,毕竟世界上学大冰的人千千万,但终究都会变成一个笑话(包括大冰本身)。可他却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他过去同我说过,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活法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者宣扬什么,而是因为他注定成为什么。彼时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把这句话当成怪人的自辩,甚至即使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他所说的具体是什么,可却模糊明了了一点这句话的涵义。
今年夏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他的信,信上写:“吾友,如果你愿意,在十一月前来同我见一面吧,就在X省Y市Z小区*栋#楼,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归宿在哪里。”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新信件,这并不正常,过去接近十年里我们一直保持着每月至少一封收信的频率进行联系。我当然想过这封信是否是一个陷阱,如果我真的选择过去,会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根本见不到人,而是我被拐卖甚至杀害?我无法不这样想,毕竟我们本质只是陌生人,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到哪怕我已经跟所有人保证我一定不冲动去赴这个约,我还是总能想起他,想起这封信。
眼看着马上十月就要过去,我瞒着所有知道这件事的朋友,订了一张高铁票,请好年假,准备去赴约。
A君和我在忐忑猜想中的形象不一样,反而和我平时在想象中构想的那个样子很接近,胡子邋遢、头发看起来像个鸟窝,随意地堆在那里,眼睛倒是很大,眼神格外明亮,他看不太出年纪,如果出去叫人猜测恐怕有一半的人会认为他是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另一半的人则会认为他是个四十岁的沧桑大叔。
他见到我的时候看起来并不意外,他轻轻地笑起来,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用力,但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轻易地就把他的情绪传递给我。我突然明了他是为什么能找到不同的工作了,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在你面前,你真的会非常简单地相信他能完成一切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你果然还是来了。”A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其实还有些拘谨,但他真是个怪人,我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最后自己笑了起来,点点头:“是的,我果然还是来了。”
“其实我有点惊讶。”我接着说。
“惊讶什么?我太不像我了?”A君还是那么笑,看起来还有些少年的腼腆。
“正相反,不如说你太像你了。”我说着叫人难以理解的话,但A君却笑得前仰后合。
“你倒不怕我是坏人?”他总算笑够了,问我道。
“怕啊,当然怕啊,但我太好奇了。”我老实回答。
“非常好,我其实给很多朋友去信,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离得近的或者远的,无论是谁我都说了,但我在最开始就想,其他人不说,你肯定会来的。”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不为什么,进来看看我的家?”A君侧身邀请我进门,我闯进门里看这个房间,这是个很暗的单间,只有一角有一扇很小的窗子从破损的窗纸里透出外头的太阳光来。A君关门前顺手打开了灯,室内一下亮堂起来,房间很小,但并不脏,只是看起来很乱,没有一张看起来像床的东西,只有一些被铺了几层的废纸或者被褥堆在某个角落,小窗下面有一个简单的洗手池,除此之外室内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除了那个最怪的、立在室内正中间的、最无法被人忽视的被布遮盖住的画架。
“要到时间了吗?你的谜底。”我问他。
“我想还没有到时间,但应该快了。”他静静地看向那个画架,我看不懂他现在的表情,干脆坐到他的床铺旁边喊他:“如果不急,要不要给我讲个故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幅画是上个世纪的一位艺术家所画的,之所以能落到他手上,还有个不太能被旁人接受的理由:这是他从一个做编辑的朋友家里偷回来的。他不知道这位艺术家的姓名,只知道是个住在德国的日本人,艺术家的后人将她的手稿托付给了那位编辑,A君彼时正好借住在那位朋友的家中,一起帮忙整理了那些画作,但他并没有告诉编辑,他偷偷昧下了一幅画。A君说到此时语气有些沉重,他说:“事实上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在我的理智制止我之前,我就已经将它留在我的身边了。我总觉得它并不是一副适合所有人的画,不如说,我在见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这幅画就应该是只给极少数、甚至是唯一的人画的。而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我。”他越说语气越笃定,甚至呈现出一种无可否认的姿态。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想,但我一点不觉得惊奇,只是有些可惜,我问他:“你有邀请过那位朋友吗?”
“说实话,我邀请了,但他忙于那些画作成集的出版事宜,所以遗憾地不能来。”A君看了我一眼,扯出一个笑容,“我从没有想过要隐瞒他。”
“我知道的。”
“能请你帮一个忙吗?”A君在床铺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请你找个时间把它交给我的那位朋友吧,地址和联系方式我都写在这上面了。”
“自己不去没关系吗?”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摇摇头,眼神平静,“魏,你想要看一看这幅画吗?”
“我以为你要到最后才会揭开它?”
“那太晚了。”他站起来,用双手取下盖在画架上的防尘布。
这幅画的画布其实很小,看起来比A4大不了多少,和我平时见到的油画完全不一样,它看起来像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却和欧洲古典山水不一样,同日本的浮世绘也完全不同:虽然是完全油画的画法,但看起来更像是在画“东方的”甚至就是“中国的”山水。这幅画画的是月下大江静静地流淌在万重山间,一旁虽是高山峻岭悬崖峭壁,但流水却显得十分平静,唯有月亮映在水中,呈现出扭曲的姿态,水中还有一叶小舟,落在水中月旁边,整幅画只有月亮是亮色的,但水下的月亮也被深蓝色所浸染,呈现出幽深的形态。我不知道这位艺术家是否有来过中国,可这幅画上的山光水色实在是太具有东方风韵,是她想象的中国风光吗?我忍不住这样猜想。凑近看这幅画更觉得不可思议,这位艺术家格外笔触格外凌厉,但却绘出了一副安宁的平静的江流图画,让人在观赏过程中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矛盾美感,我能感受到艺术家在美景之下暗涌的复杂情绪,却无从识别。唯有天上的月亮是最为突出的存在,它像是打开这幅画的一把钥匙,把所有的讯息都留在那里——月亮一处的技法也同其他不相同,它看起来要柔和更多,甚至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很美吧?”A君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欣赏。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几乎都要凑到画布面前去了,有些讪讪:“是的,非常美。”
“它在我眼里更美。”A君感叹了一句,“它在我看来是完全动态的,我甚至见得到水波荡漾,也听得见江风吹拂的声音。”
“但它和你所追寻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问他。
“我追寻的就是这个世界。
“也许你不信,但我能走进这幅画里去,只要我愿意选择这条路。”A君轻声说,声音轻到我几乎听不见。
“所以你下定决心了吗?”我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他会选择哪条路。
“是的,所以麻烦你啦,吾友。”他耸了耸肩,站起来冲我挥挥手,将一掌贴在画上,按住了那轮明月。
平地忽起狂风,我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A已经不在我的面前了,我再看这幅画,舟上多了一个小人,虽然看不清楚,但我看得出来,他将要捞起月亮。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你知道“巴甫洛夫的狗”这个实验吗?简而言之,就是一位名为巴甫洛夫的科学家每次喂狗前会敲一下铃铛,一段时间过后,一旦铃铛响起,哪怕并不是在饭点,狗也会开始分泌唾液。
人们为这个实验总结了一个更加专业的名词,叫“条件反射”,大意就是说,一旦满足了某些特定的条件,即便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也会做出与条件对应的反应。
比如现在。
当门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唐绿叶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将零食藏到沙发底下,随之连蹦带跳地翻过沙发背,溜进自己的房间里。
钥匙插入门锁里的声音清晰可闻,留给唐绿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拉开书桌前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随之抓起丢在桌面上的笔,视线落到摊开的习题册上。
钥匙转动,门锁发出咔哒的脆响。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他母亲的声音。
“绿叶,我回来了。”
母亲的脚步在室内响起,唐绿叶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脚步声的远近,当声音停在他卧室门口时,他转过头。
“——哦,妈妈你回来了啊。”
他摆出一副才发现母亲回来的模样,表情无辜地看向女性。
“嗯嗯。”母亲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走入唐绿叶的房间,探头看向摊在桌子上的习题册:“作业做的怎么样了?”
“还在做。”唐绿叶故作平静地回答。
“是吗。”母亲笑眯眯地点点头:“那今天早上做了些什么?”
唐绿叶一时语塞。毕竟今早自母亲出门后,他就没写过一笔作业。
“啊——”唐绿叶扭开视线,看向桌面铺着的书。
目前摊开的是数学习题册,他一笔没写,肯定不能说这个。放在桌角的是英语试卷,也没写,也不能说。不如说所有卷面的东西他都不能说,毕竟这样的谎言实在是太容易看破了。
“绿叶?”
糟了,这个语气——时间拖太长,母亲开始怀疑了!
“啊,我早上在预习。”
情急之下,唐绿叶脱口而出。
“预习啊。”母亲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扫向桌面。
“嗯,下个星期要上新课文了,所以我提前看了看。”唐绿叶忍住惊慌,故意用轻快地语气说道:“有点难,稍微花了些时间。”
“有点难?”
“啊......嗯。”他点了点头:“因为是文言文.......”
“这样啊。”
看着母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唐绿叶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他昨天放学的时候提前看了一眼下周要上的课文。
唐绿叶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是未雨绸缪的天才。想来他的朋友就是因为信口开河结果被父母胖揍了一顿,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唐绿叶还是稍微做了些功课。
不愧是我。唐绿叶忍不住在心里沾沾自喜。我也太有远见了——
然而,让唐绿叶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似乎技高一筹。
“既然这样,”母亲拉过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他身边,“我来检查一下你的预习情况吧。”
咯噔。唐绿叶的心凉了半截。
然而,母亲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惊恐,随手拿起他摆在桌角的语文书,翻到了目录,开始寻找像文言文的部分。
唐绿叶的视线也不禁随着母亲手指的动作在目录上滑动。
原来预习的文言文刚好在《登高》后面......
......等等。
《登高》?!
“我草——”
“嗯?”
“我、我草——早上才翻过我记得在哪儿!”唐绿叶慌张伸出手,想要抢夺母亲手里的书,“所以妈妈,我给你翻吧!”
然而,母亲一抬手,躲过了他的争夺。
“你直接告诉我哪篇课文不就好了,干嘛那么急急忙忙的?”
当然要急急忙忙了啊!唐绿叶在心里哀嚎。总不能让母亲看到被他涂鸦成高达的杜甫先生吧!!!
“这不是那个,快到中午了嘛。”唐绿叶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合理的借口:“今天中午说好一起出去吃肯O基的,我想早点去。”
“说起来,昨天晚上是这么约定的呢。”母亲短暂思索了一瞬,将语文书递给了唐绿叶:“那么,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好!”
唐绿叶接过语文书,看好页码,开始翻动书页。
好险好险。唐绿叶在心里嘀咕。差点就让妈妈看到开高达的杜甫先生了。自己的母亲一直教导他要爱惜书本,原本他不打算涂鸦的,但是看到其他同学给杜甫画的各种配件,他一时没忍住......
唐绿叶悄悄地瞥了一眼母亲,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落在了他摊开的习题册上。趁这机会,唐绿叶迅速将书页翻到课文所在的位置,又悄悄确认了一下杜甫先生所在的页面不会轻易被看到。
但是,毕竟只隔着两页纸,万一他母亲一时兴起往前翻动就糟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母亲不往前翻吗?
唐绿叶一边想,一边将书翻到了课后习题页上。如果让母亲针对习题提问,应该就不会往前翻了吧。
说起来,习题是什么来着?
唐绿叶看向白纸黑字,却不想视线落在了几行浅浅的铅笔字上。
眼珠转动,浅灰色的字句在脑内自动吟诵:
最喜欢你上课时垂首的模样,马尾尖扫过你的脖颈和脸颊,将你认真的表情衬托得更为庄严......
“糟——”
糟了!!!
“绿叶,翻到了吗?”
“啊、啊啊啊我我我翻到了,刚翻到刚翻到!”
唐绿叶迅速将纸张翻回开头,手心不停地抚摸着书页,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几句铅笔字抹掉。
“是吗。那书给我吧。”
母亲将手心摊向唐绿叶,然而后者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绿叶?”
怎么办怎么办。唐绿叶看着手中的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是不把课本给母亲,对方一定会产生更深的疑虑,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撒谎了,她一定会生气,今天的肯O基可能也吃不了了。
但是、但是如果把书给她,不管是前面的高达杜甫先生,还是后面帮朋友写的情书短句,一旦让母亲看到,他都不敢想对方会露出什么表情!
有没有什么办法、有么有什么办法让他从这个困境中脱身?!
“绿叶......”母亲的声音已弥漫起疑虑,唐绿叶抬起头,看到女性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糟了。糟了糟了!再不想想办法,他一定会像他朋友一样,变成悲剧人物!
有没有什么能转移他母亲注意力的方法?那种能让他母亲一瞬间做出反应的——
“你不会是——”
“啊!!!”唐绿叶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伸手指着母亲的背后:“有虫子!!!”
“啪嗒”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响彻在房间中。他的母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贴到墙边,神色紧张地看向唐绿叶手指的方向。
“虫子?!哪里有虫子!”
“我、我刚才看到它在门口爬!”
“啊啊啊讨厌!快把虫子抓住丢了!”
“我这就去!!!”
唐绿叶“啪”的一声合上语文书,顺手将它塞进了抽屉里,然后撸起袖子冲出了房间。母亲惊恐的碎碎念追在他身后,听着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唐绿叶的内心涌上浓浓的罪恶感。
对不起,妈妈。他在心里拼命道歉。我一定多帮你做家务,所以这次就原谅我吧!
“可恶的虫子,跑哪里去了——!”
唐绿叶冲进客厅大声嚷嚷,试图掩埋心中的愧疚。他一边喊一边趴到地上,视线扫过沙发底的时候,看到那包被他藏在沙发下的零食。
天啊,早知道把零食藏床底了。但是趁着母亲还在他房间,他应该有机会转移零食——
“绿叶,我来帮你了!”
一道白影闯入余光,在唐绿叶的手探入沙发底之前,他的母亲以气势如虹地将拖把插入沙发底。一插、一扫、一拉,随着她母亲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如同巾帼英雄一般的气势,沙发底的零食被扫到了半空中。
薯片自半开的包装袋中飞出,唐绿叶看着那漫天飞舞如同银杏叶似的薄片,内心只剩下三个字。
完蛋了。
他脚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END
作者:蜂銀
评论:随意
早上到科里换完衣服准备交班时,突然注意到洗手池旁边还贴着新冠处理的流程图,撕了一半,正是印象里极度厌恶的那种黏贴方式,残留难以撕去的那一部分上写着隔离的那一半流程。
恍惚间才发觉好像距离放开已经快有一年。
查房到负压隔离病房,34床是晚间刚收的新冠病人,67岁,男,发热控制不错,正在俯卧位通气。
我站在床尾,听老师给家属交代待会儿有CT检查,听隔壁床护工重新铺床,听患者缓缓呼吸。
出病房时,我用了挂在门外墙上的手消。
午休时在手机上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疫情刚开始时和几个认识许久的朋友玩了一款多人在线游戏,当时的日常大约就是网课和网游,一学期闭门生活下来游戏时长已经一千余小时。后来公会十余人大部分也都不再登录游戏,唯独公会的聊天群组一直活跃。办公室里同治疗小组的学长在分发庆祝文章发表的糖果,我接过来冲他笑了笑,顺手照了发在群里炫耀,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朋友起哄说有意思,我回以一个鄙视的表情。
护士长回办公室热午饭,顺嘴提起24床还在发热,管床的医生长叹一口气说一直难找病原,NGS已经外送一次家属不愿意再做。还有精神的几位开始讨论没准是非结核,我下载了导师发来的几篇自闭谱系量表的补充文献回复谢谢老师。
不知不觉就到五点半,换完衣服走出医院大门,已经是泛冷的季节,老老实实把针织衫的纽扣扣好,戴着耳机走回租的公寓,在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才想起来口罩已经可以摘掉,摘下后呼吸了一口没什么变化的空气,没能找到垃圾桶只好把口罩反折好,拿小指穿过耳挂随意提着。
回家在浴缸里泡半小时,出来把买的三明治在微波炉热好,提着冰好的金酒跟汤力水在电脑前坐好开始晚餐,前后喝了五shot,听电台里聊加沙的事,打开文档准备接着写离群的小说。
小说是之前写过的幻想风练习的后续,怎么有办法不去用离群的主题接着写关于狼的故事?这篇月初就开始写的故事,陆陆续续写到月底已经快一万字,主人公不得已踏上流亡之旅,和他一起的是收养的幼狼…
但我写不下去了。
与其说是写不下去,不如说是没法写得让自己满意。自己的期望是语言能像第一篇练习那样有吟游诗人的表演一般的质感,老实讲能写出那样的文字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但随后的第二篇就无论如何也难写出那样的质感来。我私底下把原因归结为参考时阅读的一些藏族故事,甚至还有搜集的格萨尔王传相关资料。那篇练习的结尾很讨巧地用了个格式的花招,结果效果超乎意料,只好一边看评论一边暗自羞愧,决心真的要写一篇更漂亮的故事出来。
但我似乎真的写不下去了,每天回家面对的就是文档,在粘稠的空气里反复思考敲下一些片段,删减、修改,看资料,喝酒,最后逃掉。
日常,日常、日常。
无止境的日常。
无疑我写得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又和以往写作时的痛苦有某种本质的不同——我恐惧它。
我恐惧现下的这种痛苦,我恐惧我的创造性或许正在被某种及其飘渺但又具体的、无比私人化的生活模式消磨。
也许,也许我只是陷入某种思维的陷阱。不如说我期望事实正是如此,期望我只是被和以往并无差别的一些空想的概念,被自己构想的诸如“后新冠”、“虚拟人生”的思考缠住,我只是十分惫懒,我只是…
我盯着自己的鞋子。
盯鞋是一种音乐,大约描述的话就是乐队演出吉他手要一直盯着脚上的效果器,盯着鞋,弹出各种音效的演奏来,我虽然吉他只大概学了三个月,但现在我提着酒,靠在椅背上,想象自己正在弹盯鞋。
和弦随意,但失真先拉高,奏出来就是接近噪音的音色,音量最大,音响喷涌出噪音的音墙无止境地压向我。独奏持续半分钟,接着鼓手进节奏,键盘续上失真,我把反向混响打开,移相调好,吉他变成温柔地絮语,不断地riff循环。
舞台之上,我一个人盯着自己的鞋子,观众的人群沉默,和我相距大概两米。
我醒来,现在是七点整,我要去科里,换好衣服,准备交班。
作者:顾箐
评论:不限
“小勿安,别总是太离群。”
从记事起,慈佑院的老师总是以那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告诫着秦勿安。
然而这份担忧属实是有些无稽之谈。从孩童到青年,秦勿安都很难用“离群”二字来描述。
在慈佑院内,秦勿安几乎总是表现得最好的那个。
他善于交际,温顺且懂礼,积极应对院长和老师分发下来的任务,学业上,他表现地刻苦而优异,当慈佑院因为资金短缺而没办法给孩子们发放足够的食物份额的时候,他从不抱怨,也几乎很少提出要求更多的食物,尽管他可能正在长身体——一切都成熟得令人心疼。
尽管他有时也会犯打碎盘子,弄倒堆叠起来的书籍这种幼稚到像是只有小朋友才会犯下的错误,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每次秦勿安总是最积极得那个——他积极地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并总是懂事地要求老师惩罚自己……这可是很难得的,因为规避惩罚几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只是有的时候老师会稍微有些疑惑……这孩子是不是犯错犯地有些,太“规整”了?
几乎总是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冒出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而这甚至称不上是缺点——比竟小孩子们总是毛手毛脚地,犯上几个错误总是无伤大雅的。
但那孩子犯错的行为竟然让自己产生了某种……“规律”的错觉,时间上也好,程度上也好,都似乎呈现了一种微妙的规律感。
每当那孩子带着一副内疚的神情要求自己给予他惩罚的时候,自己总是会产生某种让人不敢深思的错觉。
他似乎在笑。
那孩子是主动领取惩罚的吗?主动地犯下过错,然后再像做了好事领取奖励那样,领取自己的惩罚?
……应该只是多想了吧。
秦勿安总是很喜欢弄翻书架。
因为弄翻书架的惩罚往往是罚抄圣经——而秦勿安很喜欢这个惩罚。
自伊甸园起,人类的心灵深处就有着对于犯下错误的渴求,即使上帝是如此告戒如此警醒,亚当和夏娃也还是咬下了禁果。
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人们总是如此,秦勿安也不能例外。
而犯错总是应该遭受惩罚——即使是在空想出来的神话故事里,人类也总是天然地幻想着自己受到某种更高存在的管制。
所有人类生来就是最忠诚的受虐狂,毫无疑问。
所以他总是主动犯下过错,再主动要求惩罚。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做事从来不过火,他有规律地计划着对自我的惩罚和约束,精准地把控着过错的恶劣程度和老师们的心情——就像精心制作一款甜品那样。
而每次在禁闭室抄写那些人为编纂的神圣文段的时候,就是秦勿安难得的点心时间。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来之不易的小小甜品顶在自己的舌尖,再用尽一切地体味和记忆。
这样的小小癖好,怎么能称得上是不合群呢?
不过他也的确是不合群的——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懂事又优秀的孩子,应该早早地被某户人家选中,然后领养才对。
然而等到所有可以和秦勿安一起称得上优秀的乖孩子们都被领养了,秦勿安也没有被哪户人家带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年纪也逐渐肿胀成即使足够优秀也会在领养时被斟酌拒绝的负面因素了。
秦勿安离了群。
他和那群或因为性格或因为残缺而被成为坏孩子的人一起被留了下来。
他继续着对自我的惩罚,继续表演地谦逊有礼,继续着在面对资金短缺时选择把自己的那份餐食让出,他的身体饥饿不堪,精神却被喂养地足以轻易地掐出油脂来。
他感到满足。因为犯错理应受到惩罚。
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勿安,勿安,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歹毒,太过恶意了。将生命随便扯进世间的某人为其刻下了过于歹毒的诅咒。
勿得安宁。一辈子不能得到安宁,一辈子不能得到善终。简单而直白的话语,如印在脸上的烙刑一般无时无刻地讽刺着生命本身。
生命本身享受着这份刻薄的评价。只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异常。
自己是个史无前例的恶种,毫无疑问,他从诞生之初就与温顺的羊群离了群。
——所以理应从最开始就受到惩罚。
————
啊啊啊这次的关键词感觉都不是很好写……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写秦先生了。尽管本身他没有特别多关于离群的意象,但是为了写作业还是努力地往上靠了。
同样也是oc,这家伙是理所当然的极黑角色,就像人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癌变的细胞,世界上也总会有几个做事出格的恶种。
本质上秦先生还是处于一种对自我的管制和约束,但是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约束,他是那种会拖着沉重镣铐以轻快脚步前进的家伙,他的童年也并不是他行恶事的原因。
他生来如此,即使生活在足够幸福和温暖的家庭,也只会反过来更加激化他作恶的进程,就像是给了癌细泡充足的营养一样,癌细胞只会得寸进尺地贪婪地扩张,秦先生也一样。
随便地写了!评论大欢迎,轻点骂我!!
评论要求:笑语
ff14的oc崽子
这大概是伊凡的目光今晚第五次落在那人身上。
最早的一次是那人随着同伴步入会场,那人的身形隐没在来自乌尔达哈的宾客中,唯独一对银色长耳从人群中探出,如同两弯银月,招摇又惹眼。
再后面的一次,那人恰好立在落地窗旁,被厚重的窗帘挡去了大半个身形,只漏出一对颤动的耳朵尖尖和一只手。即使室内的火炉烧得再旺,也伊修加德难掩入夜后的寒冷,而今晚恰好是难得的晴天,为了便于客人欣赏夜景,几扇风景好的落地窗被拉起了厚重的窗帘,因而那里的温度也要更低几分。伊凡看不到那人是什么表情,只看见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捧着酒杯似是在无意识地晃动,却许久不见抬起。
兴许期间还有过那么几次,那对长耳从他的余光中划过,如同游鱼一般,游荡在各处。这一次那人落在了休憩的沙发处,一手倚在扶手上撑着脑袋,手中的酒杯早已不见,休憩区灯光昏暗,但多亏了那对依旧支楞着的长耳,伊凡还是在阴影中精准找到了他。
那是一位在别处也相当罕见的维埃拉男性,与那对长耳同样闪耀的银色长发被束在脑后,反倒显得他身上那身礼服有那么几分暗淡素气。维埃拉族斜斜倚靠在沙发中,长腿伸开,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中,倒是有些坐没坐相。
“……格里菲斯先生。”身边正在与他相谈甚欢的乌尔达哈军官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是我们的银白骑士,您对他感兴趣吗?”
尚不及等伊凡回应,那位军官就已经大步迈向了休憩区,伊凡远远看到他一巴掌拍在维埃拉的肩头,那人身子剧烈一抖,有些疲软的耳朵也马上竖起来。伊凡看着军官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立即起身,整理了衣物,跟在军官身后向他走来。
如今没了遮挡与阴影,维埃拉的模样悉数在他面前展示出来。那对长耳和银发的确如他料想的那般华丽,他身段修长,却又不纤瘦,伊凡能看到那些肌肉曲线在乌尔达哈宽松朴素的礼服下面波浪般若隐若现。
“这位就是我们的银白骑士,维尔。”军官将维埃拉推到他面前,“原谅他之前的无礼,他们骑士就是这样,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名为维尔的维埃拉抬起头,伊凡看到那是一张俊俏精致甚至有些稚气的面庞,在乌尔达哈的风沙洗礼后依然白皙精致,一双蓝眼无需装饰,在灯光下也熠熠生辉。
蒙纱的蓝宝石。伊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
“你好,我是维尔。”他伸出手来,伊凡注意到不像其他乌尔达哈人,只有他戴着手套。
“伊凡,伊凡·格里菲斯。”
维尔的目光略略垂下,旋即又抬起,嘴角的笑容隐去,换作了一副担忧的神情:
“白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的伤口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治疗一下?”
原来如此,联合军演,那位不慎伤到了自己的骑士,隔着头盔投过来的匆匆一瞥,伊凡记得那位骑士有一双无辜的蓝眼。
“没事,已经痊愈了。”他如此回答,看着维尔放下心似的沉下肩去,随后维尔便再没有任何言语。
“哈哈哈哈,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格里菲斯先生,你看我这个记性……”刚刚默不作声的军官突然插入他们中间,大力揽住伊凡的肩膀,讲他往人群当中带。而那位圣骑士,依然站在原地,伊凡回过头去看他时,还能看到他的目光湿漉漉地扫过来,然而他们的目光没有对上。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望向人群,望向这个方向,却始终没有踏出一步。
《时间旅行者的沙漏》同人
龙泉文香x加茂东马
关键词就是东马了x
对于加茂来说,那个改变一生的关键词是“伶奈”,但是对于文香而言,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见
“好不容易都救了你们……你们都要幸福哦!”加茂,那个来自未来的男人,文泉家的救命恩人,就这么消失在文香的身前。
“加茂!”文香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探出手出,只见近在咫尺的人就这么模糊,像是烟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一把伞倒在雨里,雨水不停地汇聚在伞底,像是一只无法逆转的沙漏。
“2018年……”文香愣在原地,13岁的年纪,短短的几天里接连遭遇了父亲、祖父等一众亲人的离世,如今唯一和她心意相通的人也消失不见,理智终于濒临极限,嚎啕大哭了起来。
远处的月惠跑过来,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只好把文香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这一切都结束了,她也向众人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一阵解脱感袭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幻二见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把心如死灰的雨宫绑到荒神之社后,就撑着伞陪伴在二人身边。一把伞里,只剩下三人相依为命,繁盛的龙泉家骤然消失,这几天的经历,可是足够的奇幻惊险了。
轰隆隆——
雨势渐大,远处九头山发出怒吼,泥沙裹挟着乱石倾泻而下,势不可挡地冲破山林的阻碍,直冲位于谷底的龙泉家别墅。紧接着便是房屋倒塌、屋檐碎裂,昔日辉煌的巨人,就这么被泥石流轻而易举地摧毁。幸免于难的三人在雨中见证着历史的这一刻。
远处雨宫呆愣着,这一刻原本是他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环,亲手葬送了整个龙泉家族,是如愿以偿复仇后的狂喜吧?还是被D .卡欧西亚佩杀死?或许这一刻也见证着他的人生彻底结束。复仇并不能改变什么,一个个杀掉自己至亲的那一刻,自己真的有感受到快乐么?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毁于一旦,事已至此自己也算是罪有应得。
雨停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别墅,谢天谢地露营拖车只是被撞到围墙边,主体并没有什么损坏。文香找回了自己的视若珍宝的怀表和日记本。
怀表还停留在二十五号,九点半的位置。文香郑重地转动着怀表背后的发条,怀表再次叮咚叮咚的转动起来,时针秒针交错,停滞的时间开始向前转动起来。
翻开日记本,熟悉的字迹还遗留着。沙漏里的霍拉大师说世界会自动修正时空旅行带来的扭曲,也就是说自己会逐步忘掉加茂,忘掉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吗?
“文香,我在拖车的桌子上找到这个,我想你会想留下。”幻二叔叔蹲下来揉了揉文香的脑袋,把那个黑色边框眼镜交给了文香,“我们都会记得他。”
文香看了看手中的日记本和一旁的眼镜,安心的笑了。是啊,自己怎么敢忘记呢?
6年后,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刚下飞机,就被等待多时龙泉家幻二、文乃和月惠等人迎了上去。
“变漂亮了啊!”月惠剪去了长发,不在沉迷于玩乐,开始学着接受公司的一些事务,只是一身当下时兴的铆钉皮衣,倒有几分大姐头的样子。
“三年都不回来,还以为把我们给忘了。”幻二显得成熟了不少,西装革履,但眼神透露出疲惫,似乎休息不足。没了爸爸和爷爷的帮衬,公司的重担抗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文乃,被解救队营救回来之后便找人寻到了这个和文香孪生姐妹,两人十分相似,只是比起活泼开朗的文香来说,文乃更加腼腆内敛。两姐妹站在一起,也很容易区分。
“姐姐,欢迎回来!”文乃红着脸,把一束鲜花递给文香。
“我回来啦!”
独自在国外求学6年的文香张开双臂,把大家拥入怀中。
回来时正赶上樱花盛开的季节,龙泉家庭院里也种满了樱花,伸展的樱枝上无数的淡粉的花朵尽情绽放着。自己一开始与加茂相遇时,似乎也有这样的樱花,不安的孩童就这么与一个自言自语的陌生人碰上了面,还大胆地把他带回了家。
想到这里,文香不禁莞尔,小时候的自己真是胆大无畏。平时除了爷爷能够和她谈起推理小说以外,全靠自己自娱自乐,幻想着有一天聪明绝顶的侦探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结果他就冲天而降。
不同于不修边幅的幻二,还是高傲轻浮的月彦,来自于未来的加茂虽然衣着怪异,但眼神里却坚定而忧郁,藏着无限的心事,就像成天为家族忙碌的爷爷一样。旁听了他与霍拉的对话,才搞明白这次死野的悲剧,文乃的秘密和他的病重的妻子。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他正是要来逆转未来,是侦探,是救命恩人,更是她的英雄。
“文香快下来吃点心!”
楼下传来月惠催促的声音,文香披上披肩,朝楼下走去,只见客厅里文乃和月惠正在切蛋糕,幻二端了杯果汁走了过来。
“怎么那么久?”
“长途飞机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来,我们来庆祝文香完成学业,欢迎回家!”月惠不知从哪里拿出礼炮,颇为夸张地庆祝了起来。幻二端起了一旁的啤酒和文香碰杯,其乐融融。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幻二从身后拿出一把铜色的钥匙,根付上是熟悉的白鼠图案。
“你们把钥匙复原了?”文香吃惊地接过子鼠间的钥匙,泥石流后很多钥匙已经遗失,这场悲剧成了龙泉家的禁忌,大家都讳莫如深,这钥匙的事情自然搁置下来。
“幻二说想留个念想。”月惠晃了晃手中那把属于自己的小蛇,“有时候还会想起哥哥和爸爸……就像他们只是暂时离家了一样。”说着视线转到了远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型龙泉家的全家福,爷爷、父亲、伯伯,甚至是雨宫和刀根川都在其上。如今在下面悬挂着一排崭新的钥匙。
“这把钥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挂上,”幻二拿出了缀有马的根付的钥匙,“要不你也一并收着吧。”
午马,加茂东马,东马。
“好啊。”
霍拉说“她”能自主的修正时空的错误,本以为自己会逐渐淡忘加茂存在,于是用日记的形式巨细无遗的记录了下来。
虽然文字没有褪色,但加茂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六年来文香远渡重洋,独自在英国求学,主修商学辅修文学,却再也没有遇到类似加茂的男子。
英国有福尔摩斯,有波罗,但那都是小说里的人物。有时候文香也会恍惚,是不是自己也是存在一本小说里,加茂是主角,而她是侦探身边的华生。
只是如今只剩下华生了。
文香也曾动笔写过不少侦探小说,设计了不少诡计和读者之间猜谜,不少读者写信说时空旅行太过于荒谬,遭受了不少谩骂。
哈!都是没有想象力的人,我才不在乎!
44岁的文香已经成了龙泉家的高管,幻二虽然担任着董事长的位子,但是和月惠一样已经退居二线,主要事务由文香负责。
毕业后她逐渐接手了家族产业,盛着日本高速发展的热潮,把公司扩大到更多的领域去。
文香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手机响了起来,是文乃。文香立马停下手中的事务,“喂?”
相较于自己在爱情上进展缓慢,与自己一母同胞的文乃那边却异常顺利,和龙泉学迅速坠入爱河、结婚、生子,如今已经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母子平安,是个女孩。”文乃在那边高兴地宣布着。
“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想好了,伶奈,希望和你一样,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
像是有一股电流击中身体,文香忽然感受到宿命的意味。
——“我必须救我的妻子伶奈。”
彼时加茂坚定而又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那股爱恋之情仿佛喷涌而出。
“伶奈……”她喃喃道,“真是一个好名字。”
2004年,已经进入耄耋之年的文香静静坐在庭院里上望着又一年的樱花飞舞。
“又过了一年呢,”青春不复的文香端着茶盏,身边放着一把钥匙和一个眼镜盒,“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2018年实在是太远了。”
文香有些心悸,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溅到了泥土里。她想起身拾起碎片,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经倒在了樱花树下。
只见落英缤纷,飘散的花瓣如同飞雪,逐渐遮掩了自己的视线。
我知这世界,本该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然而我没能再次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