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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梓
备注1:废土背景,两个陌生人在篝火边相遇聊天的平淡故事。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如果当年那颗核弹没有摧毁市大桥的话,木鸦今晚就能到达最近的聚居点,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他只能独自在残垣下露宿,点燃篝火,驱逐恶兽。但废土的危险不止野兽,没有旅伴的他只能彻夜不眠地守夜,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算没有咖啡因也能熬过漫长的夜晚。
而且如果说文明毁灭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能随时随地去独赏星空了,所以他也不至于寂寞。
只是今夜有些许不同。
隔着燃烧的火焰,一个棕色羊毛卷的女人坐在了木鸦面前,轻车熟路地就像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即使被枪管指着,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自称是来取暖的,死皮赖脸不肯走,木鸦举枪的手酸了,便只能由她留下。
“你没有电台吗?不会很无聊吗?”
“问这么多干嘛?”
“聊聊天,提提神,毕竟我们只是陌生人,我怕睡着后你对我有什么不轨。”
木鸦的问题她倒是有问必答,但答案都是胡编乱造,看她无所谓的无赖样,也不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在胡编乱造。
“你才是外来者,该害怕的是我。”
她主动将一根根木柴添进篝火里,倒是给木鸦省事了。
“你很害怕吗?我看不出来。”她指着自己的脸,吐出舌头,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说道:“毕竟你还戴了一个面具,不觉得热吗?”
“不热。”
“拜托,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戴面具?”
“我长得丑。”
“不会有人遮丑以后还说自己长得丑,那样不就没意义了吗?”
她那张隔着外焰的脸只有纯粹的好奇,但如此刨根问底的行为并不会因为没有恶意就能被接受。
“不要问这么多,我没兴趣和你聊天。”
“按照故事逻辑,那张面具下一定是一张惊世动地的帅脸。”
“……”
“你一定因为这张脸惹过了很多麻烦,比如出生那天就让父母对自己产生了亲情之外的感情,并引发一场不可挽回的家庭悲剧,最终让你走上孤独的救赎之路……”
木鸦想给她的脑袋送点子弹补补脑。
“你很没礼貌。”
“所以我没什么朋友,只能像你这样一个人过。”
这个类比,实在有些侮辱人了。
“我和你不一样。”
“我们当然不一样,有很多不同点,比如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没戴面具,你戴了面具……”
“我的耐心有限,女士,你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别有目的,虽然两者的性命我都不在乎……”木鸦重新举起枪,对准了面前的女人,“但我想知道,你是哪种人?”
“别急,我只是一个税务专员而已。”女人闭着眼睛举起双手,脸上看不见一点畏惧。“你在旧政……咳咳,联邦政府的档案里有三座从父辈那继承下来房产,按照政府规定,你的母亲和你已累计逾期报税73年,需要补交136万7千9百32元的税款。”
“现在谁他妈还用那些废纸,而且这种破事不是只有旧政府那些机器人在乎吗?你一个人类和那些机器人凑什么热闹?”
“说来话长,之前啃老失败,被赶出帮派以后没活干,就试一试找那些机器人申请工作……做了几张考卷……就……嗯……成为公务员了。”
女人挺起胸口,试图让木鸦看清挂在胸前的工作证。而问题在于,木鸦不识字。
“哪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虽说那些机器人发的工资也只是些废纸,但食堂包三餐,遇到问题也能找机器人帮忙,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
“别想骗我……”木鸦绞尽脑汁,试图寻找破绽,“联邦市政大楼在废城里,那里的辐射根本就不适合生存,你在哪里考试?又在哪里上班?”
“考试确实只能去废城,当时我借了一套防化服,又灌了几瓶抗辐宁才能入考场,考完之后还躺了好几个月。”女人脸上不见惊慌,对答如流:“至于上班……税务总局确实是在城里,但你身后隔一条街最高的建筑就是税务分局了……”
“……”
“我知道这有些荒唐,但你应该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接受?”
“我猜的……反正猜错了也没什么惩罚。”
“……”
“我可以不投降了吗?有点酸了。”
对方不提,木鸦自己的手也酸了,便放下枪来。
“谢天谢地……”女人甩甩手,扭扭肩膀,如释重负。
“如果我不交税,你会干什么?”
“什么也不做……如果不是你恰好在税务分局附近过夜,又恰好被我的机器人上司看到,我也不会被派来‘干正事’。”
“完不成任务,不会被处罚吗?”
“只要能完成当月额度就好,我每月不是都有废纸当工资吗?那些废纸我都用来帮你们缴税了。”
“……所以我该感谢你吗?”
“不用谢。”
“我没有在谢你。”
“哦……”
税务专员不再说话,篝火噼啪作响,夜风清凉,星星明亮,久违的宁静一时让木鸦有些不适应。他明明已经度过了无数个静谧长夜,此时却不为何无法忍受沉默。
“那个面具……”他主动开口说道:“最初戴上面具确实是因为自卑,不过年纪大了,慢慢也能接受自己的缺陷,所以能大方说出来。只是面具已经成了习惯,不戴反而难受。”
“……我猜你一定生活在一个和平繁荣的聚居点,毕竟只有那里的人才有余力注意自己的美丑。”
“你猜对了。”
“为什么要离开?”
“没有理由,只是想走走,看看这个世界。”
“奢侈又浪漫的想法……不愧是富裕地方出生的孩子。”
木鸦并不否认这点。
“那你呢?”
“我?我的故事很简单,出生在掠夺者帮派里,因为没什么能耐被赶了出去……哈,应该说,是在他们想杀我之前逃了出来……然后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税务专员。”
“前掠夺者参加公务员考试……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我有一个好老师,他是抢劫商队时遭俘虏的,因为会讲故事解闷,老大就留了他一命。他不讲故事的时候,总会隔着笼子教我各种各样的知识,大概是想靠我逃出去吧。”
“他最后成功了吗?”
“他最后死了。”
“人总会死,但死也有区别。”
“现在轮到你穷追不舍问问题了。”
“不想回答吗?”
“我不确定该怎么回答……他死得很俗套,就像故事里那样,为了帮我挡子弹死了。”
“确实很俗套。”
“哎……”她忽然叹了口气,“我不该说他俗套的,其实我还挺尊敬他的。”
“但你就是这个性格,我想不出你难过的样子。”
“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我了。”
“……有可能。”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我不知道。”
她笑了笑。
“要到税务分局坐坐吗?你可以在里面睡一觉,再过三小时食堂就会供应早餐……今天大概会有奶味糊糊和玉米饼……”
“天一亮我就出发,不必劳烦。”
“你要去哪?”
“旅行。”
“没有目的地吗?”
“随便走走。”
“要走多久?”
“走到不想走为止。”
“那你还会有无数个孤独难熬的夜晚,今晚不妨先睡一觉吧,朋友。”
木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篝火,眼睛却忍不住下沉。
不一会,他就抱着短枪倒在一边,伴着火焰噼啪的奏鸣沉入梦中……
乌鸦的叫声吵醒了他,他撑起自己的身体,面前的篝火已燃尽,升起缕缕黑烟。废土的清晨是苍白的,密云布空,风也清冷。
他检查了行装,确认没有遗失后便准备出发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掏出地图,写下标记。
他环顾四周,孤身一人。
于是他踏上了旅程。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小伙伴儿已经加班两个月了,好不容易能摸手机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
“哟,狗子,你活了?”我躺在床上,嗦一口维他命柠檬茶,悠闲自在。
“可不是说……”电话对面传来呼呼风声,我猜他可能在放风。“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方便讲两句?”我翻了个身,找到一个适宜打长久战的舒服姿势瘫好。
“就是跟你吐槽这个的。”他吸了两下鼻子,关上了窗户。
“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商场里丢孩子的事吗?”
我回想一下,那大概是十月中下旬的时候,我因为有数据要做,所以一个人孤独的背着电脑跑出去加班,中午在商场里吃了顿牛丼饭。
然后意外听到有一对年轻父母兵荒马乱地找孩子。后来这事我随口跟小伙伴儿说了一句,但当时他已经在加班中了,所以并未得到回应。
我嗯了一声,权当是默认。
“呼——”小伙伴儿深吸一口气,顿了三顿,终于开口道,“孩子父母报案了,我们找到了孩子,但是……”
“但是……”
他咬着牙说,“孩子救不回来了。”
“???”
原本闲适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我不明白,怎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种结局。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火速破案,找到孩子,毫发无损,皆大欢喜一家团圆吗?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是我从警4年,经历过最绝望的一次了。”
今年九月底,为迎接祖国生日,各地都展开了一系列扫黑除恶,扫黄打非专项行动,作为一线干警,我的小伙伴儿自然也参与其中——现在为了描述方便,暂且将其代称为小海。
专项行动的第一天,小海和同事一起锁了五十多家大保健会所。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而是过两天大领导们会路过这条街。
总不能让他们大晚上穿梭于一片灯红酒绿之中吧。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若是事情开展的过于顺利,那其中必然是隐藏了什么大风大浪。
十一小长假,意外发生了。
“我们在一家洗浴会所的客房,抓了一窝嫖娼客。”
昏黄的卧室,糜烂的腥臭,散落在床边的果冻包装……小海差点没忍住当场吐出来。
现场十几名警察板着脸,全副武装,一个带一个给铐解释了往外带。
小海手中也抓了一个,失足少女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庞,但看起来年纪不会很大。
“我当时还在想,年纪轻轻干什么不行干这行,这不是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吗!”
“可后来出了洗浴中心,我把她压上警车前,她突然跪下抓住我的衣服,失声痛哭。”
那孩子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扯着他的衣角,哭喊道:“阁楼!阁楼还有人!!救救我们!”
后来小海一行火速返回现场,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儿早已人去楼空。
“通过讯问得知,她们都是被一个叫花枝的女人拐走的。年纪大一点的——就是向我求救的孩子,今年才14岁,被拐走的时候10岁,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最小的才只有12岁……妈的,真不是人……”
隔着电话我俩国骂了五分钟,这才堪堪压住那口恶气。
“然后呢,你们追查了没?”
“那必须查啊,只是这里面的事儿,太多了……”
是的,从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结局来看,这事儿是挺多的。
十月一结束,案件移交兄弟部门,小海没再继续跟这事,但那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头带来的波浪,却远未宁静。
十月中旬,凌晨时分夜班接到案情,一群大学生在某酒吧浪,喝多了,准备一起打车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
但因为丢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所以大家就都没在意,寻思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丢了,肯定有自己回去的法子。
但,直到两天之后的现在,又一次坐在酒吧里喝酒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说起了那个小伙子,大家才发觉不对劲儿。
“你知道那个小伙子后来是在哪儿找到的吗?”小海摸了摸口袋,我听到他摁打火机的声音了,但并没有抽烟。
“哪儿?”我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往坏当年去猜想。
“某小区垃圾桶旁边。”
小伙子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就套着蓝色纸一样的手术服,从胸口往下,整个下半身黑红一片。
“别说腰子了,这踏马就是xx最后一个太监!”
“……”
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近乎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是一个正常人所不能想到的离谱事件。
我无法评论它,无法讨伐它,甚至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那只是一个才刚十八的孩子啊……”
再过几年,他就会踏入社会,找一份工作或者回家继承家业,娶个老婆或者找个相爱的人孤独余生。
但这一切如今都是妄想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小海又摁了两下打火机,语气有些嘲讽的说道,“就在你跟我说商场丢孩子那事的时候,孩子父母也报案了,但不是我们辖区,所以当案子里发现线索合并侦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我们在拐走孩子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酒吧尾随小伙子的人。”
“嘿,你说巧不巧。”
“经过此前那批失足少女的指证,这人曾经去她们那儿消费过好几次,但都没付钱,听说是花枝的熟人。”
“这踏马不就连起来了?”
“……对不起狗子,”说真的,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就俩字,离谱。”
“离谱?就这?”
小海在电话另一头笑了起来,然后越笑声音越沉,直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你知道什么叫灯光越亮,黑暗越黑吗?”
当警车的探照灯穿透破烂工厂的预置钢板大门时,真正的黑幕才刚刚展开。
“我和同事已经在那人窝点门口蹲三天了,别说证据了,就是人影儿都没见到一个。”小海说的那个人,就是花枝的嫖客朋友,那个杀人除根的神秘男人,鉴于他之后还有很多戏份,我们姑且暂称为根哥。
根据监控画出来的人像不见得一模一样,但总会让那么一两个线人眼熟。
“嗯,根哥。”
“就是他,根哥。”
一听这口气,有门!
小海赶忙递上两根华子,殷切地问道,“哥哥们,再来点儿。”
“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他才对。”线人抽着烟,冲他笑了一下,“你刚调来在街道那会儿,不是调解过一起家暴纠纷嘛,就是根哥跟他前妻啊。”
小海一听,顿时愣住了。
“好家伙,你知道吗我当时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来那个案子了。”小海说,“精神不太好的妻子以及游手好闲啃老族的丈夫。那回要不是根哥在街上猛地给了自己老婆一巴掌,耳朵都扇出血了,这路人还报不了警嘞。”
那回虽说是调解纠纷,但其实就是对男方的单方面道德教育,人家妻子说话都不利索,还指望能调解出点啥?
见小海发愣,线人也没指望他能想起来,接着往后说,“就你调解之后没两天,根哥媳妇就跑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
“那老婆跑了不找吗?”
“你没听见我说前妻吗?”
根哥他老婆是离完婚走的。
这一兜子说下来,把小海跟他同事都整蒙了。总觉得那两根华子浪费了。
“那时候没想明白,这会儿才搞清楚,还是自己太年轻。”
小海这样跟我说着,刷一下关上了窗。
调查一起案子的时候,专案组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小海和同事查根哥,自然就有人查花枝,还有人查丢失的孩子。
相比起根哥,花枝这边可就困难的多了。具体经过不清楚,但小海说这会儿差不多结案了,同事们直接钻桌底补觉去了。
“我们摸清了花枝所在的情报链,这是一个专门以网络热情直播、色情赌博、卖淫为业的组织,花枝属于小主管级别,只是管了几个大保健客房,她头上还有事业部经理,区总监,总经理。”
“?还挺正规?”我寻思,这不比我那破公司分级分的详细?
“那可不是正规,人家还有KPI呢。”虽然这东西的照片不好流露出来,但小海大致给我描述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每季度要多少个处,每日接客量要多少,成年后的直播收入要达到多少……
甚至还会给你分析优势项,是兔耳还是下犬。
“然后,重点来了。”
同事们在花枝及其上级的窝点里找到了一本账本,正是他们的“人事名册”。
“2017年5月,cc进15。”
“2017年6月,cv进11。”
“……”
他们看不懂什么意思不重要,花枝她们懂啊!摁在审讯室里不到十个小时就都交代了。
“你敢信?cc和cv还是其他一些编号,都是人贩子的代称。后面的数字是指被拐来孩子的年龄。”
小海说着,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们发现了另一本写着‘出’的账本。”
“那表示……他们经手卖出去的孩子数量。”
无论男女,不标年龄,只有数量。就跟那出栏的猪一样,重点在有多少肉。
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猛然想到最开始他跟我说的,那个在商场里失踪的孩子。
我试探着问,“卖了?”
小海回我,“埋了。”
“拐走的时候贩子没注意药量,孩子太小,没挺过去。”他顿了顿接着说,“花枝接手后觉得救不活了,就给埋了。”
当然,埋不可能就直接这样埋了,幼儿的器官及骨灰那都是很不错的商品。
——这是我俩后来闲聊时说起来的,但事实如何,小海并没有明说。
再后来,小海跟我说,他们终于蹲到了根哥跟他儿子,刚六岁上一年级的孩子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熊。
他们抓捕的时候也顾及到了孩子。
“但我现在真想把这兔崽子塞回他妈肚子里。”小海咬牙切齿道,“根哥交代了自己因为嗜赌而输光了家底,老婆又跑了很受打击,这才在一次放纵中认识了花枝,并走上了拐孩子的不归路。”
但这话说着说着,小海就憋不住笑了。
“但根哥是个生不孩子的,她老婆是天生智力不行,被娘家卖给他的。后来根哥发现自己没法生孩子以后,就想要找兄弟过继一个。”
“但就他这熊模样,哪个兄弟肯啊!”
“这不,救星就出现了。卖孩子的花枝手里有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只要这个数,就可以带回家。”
小海隔着电话比划了一个我看不到的数字手势,然后跳过这段继续往下。
“根哥没钱,就把老婆卖给了花枝。三十多岁的人妻卖不了几个钱,他就跟花枝搭伙拐孩子分期付款。”
“可是他长得不像好人,基本上没拐到过孩子,这不,就又通过一起赌博的兄弟,开拓了新的副业——”
“卖根,卖腰子,卖下水,卖心。”
听到这儿我不禁咋舌,真是人越在意什么,就越缺什么。根哥这辈子就栽在这上面了。
我打断小海的絮叨,插了一句,“那根哥头上这波你们查下去了吗?”
“查?”小海直接一个怒极反笑,“知道为什么结案了吗?”
“就因为刚刚我们去抓根哥的赌友,发现人死在家里了。”
线索,啪,断了。
电话两头陷入静默,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或者说怎么接话,这通电话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告诉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到底有多可怕而已,它并没有想要征询我的意见。
后来我俩不知怎的就挂了电话,一个大概永远也不会公开的案件就此埋藏。
直到12月12日。
仅仅在我写完这个改动了部分的故事以后,我收到了小海新的信息。
“根哥的院子里,有口死井。”
“里面有两具婴儿骸骨。”
“死于五年前和七年前。”
完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现实背景下异能世界观,大部分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文章又名:二人转之相亲相爱一家人)
“新一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我们又一次迎来了激动人心的....”
电视机外鞭炮此起彼伏,应接不暇的烟花秀不断绽放,五光十色好看极了。这里是公寓的最高层,无论多少次的烟火都能尽收眼底。男人从房内走出,手捧红酒在这最佳的观赏位置俯瞰如此美丽的景色,他手中的高脚杯不断摇晃。
他的注意力随着酒体荡漾,全然关注着掩盖在轰隆下的淋水声响。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
男人走回客厅强摁着心神不能,目光投到了电视机柜旁的相框中,反映着美丽女孩的面庞。她的笑容好似园内迎春温婉阳光,随手携着精致小包,明眼人都能看出照片中女孩的身份非同凡响,
烟花完毕,不至半分水声消失,男人走进卧室,富有气氛的小夜灯伴随跨年钟声知趣的暗淡十分,浓烈而又清爽的气味从浴室门内钻出,水汽紧跟一抹白色身影出现,男人抑制不住吞着口水抬眼望去,环视四周他无不欣赏处处细节的轻奢软装与面前不断靠近的美人——
谁能料到聊出了一条大鱼!
这次的鱼比上回的优秀太多了!他实在是坐不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无不散发香气的女人。女人披肩微卷长发自然垂下,湿漉漉的发丝有少许水滴打落在肩头,有些顺着脖颈划进浴裙内。
“跨年夜等夫君,一听电话又加班,哎!愁!”
电视上小品情景剧中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后,男子手机突兀的嗡嗡作响,未接电话的人让他不太舒服,看见消息更是砸吧了嘴。在这节骨眼发消息可真的碍事。
“他是人民检察官,可是为人民服务,还能咋办?等呗!”
“宝贝,在开会加班” 男人草草回复,他一口气儿把手机撒在沙发旁,大手一伸轻而易举搂抱将要坐下的小美人。洗漱后的她尽管只穿一条简单浴衣,后撤一步躲过他的搂抱,若近若离坐于身旁,距离不近不远,迷人的芳香让他魂牵梦绕。
“哎呀!我可不管什么的人民检察官,管好小家才能顾大家,大家伙我说的对不对!”
男人的屁股更近的挪了一步,他瞥眼看见女孩全神贯注的拨弄手机,手机的光照在她的侧颜上,这种纯天然没有经过雕琢的侧颜好看极了,她似是有了察觉,回眸对上男人视线眉眼弯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她的脸蛋泛着还未褪下的红晕——
他要撤回前言,这就是极品鱼。
“对!”
电视内再次掀起一片克制且不得已的鼓掌,对面女生含羞一笑,两支白嫩小手紧紧贴近抓起男人宽厚的手掌,缓缓的十指相扣。背景冒出柔情的音乐将如此朦胧的气氛推向高潮,又伴随着微信电话的急促铃声振动作响。
男人刹那间有些慌张失措,抓起手机塞进手里,“颖颖,我先接个电话”他生怕被对方看见手机上暧昧的备注,一转攻势松开颖颖的手。
随即在她的额头烙下一吻,专业的海王总能最快时间调整状态,出门那一刻变了脸面,男子深觉大事不妙,这姓秦的性格本就刁蛮不讲理..正是订婚的节骨眼前几天还刚吵了一架,要不是她家有钱还有巨额彩礼兴许就走了,可没想到如今遇到了比秦更肥厚诱人的鱼,两条鱼全都收走,怎么能轻易就从眼皮子下溜走?
他心一横,播开微信电话,这时他才发现映入眼帘的不是通话页面,取而代之的却是视频画面,画面背景在快速的移动着,巨大的噪声迫使他降低音量,镜头转着他却看见了秦小姐脸上糊着不少的鲜血,他能清晰看见秦的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躺在救护担架里,嘴里似有似无的在念着什么。男人第一次见如此场面,不禁捂上嘴巴,寂静的楼梯处立马充斥着手机里微小但呼吸急促的杂音。
“赵彬..赵彬..”画面中秦小姐嘴里不断嘟哝,不断摇晃着的镜头下,心脏起搏的警告音尤为突出,尖锐又刺耳。“赵..咱们的..”说完秦暂时昏去。
“宝贝!宝贝!”听到最后赵彬抱紧手机,任凭如何努力看,也无法在漆黑一片的摄像镜头中找到她现在的所在地。
又是一片嘈杂,话外音中有陌生的声响冒出“咳咳!你是赵彬先生是吗?我们要去附近临时开的急诊室,您留意一下。”
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医生接的电话,这时赵彬的语气才敢放缓下来,可还没来得及问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却被网络问题无情切断,只剩孤零零的一片忙音。有序的滴滴声使他脑子放空,将才秦说的“咱们的..”
赵彬醍醐灌顶,脑海中立即蹦出了那个东西,当初曾说的二人订婚存折!想到这里,赵彬火速冲进门内,摘下外套往电梯门赶,公寓内舒适的轻奢地毯让他依旧有点依依不舍,梯门打开他才说话
“颖颖宝贝,我刚接到通知要去趟单位,宝贝在家等我。”他转身看看自己的亲亲小宝贝,不忘摆出可靠的微笑摆手,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还不忘捏着比心手势给一个飞吻。
楼下黑色的轿车很快驶出小区,颖颖站在刚才赵彬站过的落地窗前,用手机放大外面的街道默默观察。手里浴巾反复擦拭着额头,
“TMD别回来最好。”
赵彬从小区出来,这里四通八达因临靠高级商场他深知这片是富人的地界,医疗总能想方设法的伺候这些大小少爷小姐。叮咚一声,一条陌生短信点亮手机屏幕
【赵先生打扰,急诊室位置在这里,我们与高级警卫取得联系,点开链接即可免费放行】
下面是一条缺德地图的链接。
“不愧是有钱人的后花园,安排的就是细致。”他点开链接跳转,通过地图的指引到了一栋 灯火通明的豪华高楼建筑旁,他在来的路上隐约就看见大楼之上硕大的急诊字样,随着路牌的指引进了大楼,赵彬进入所处的楼层,因为是新开的诊室,人少不说电梯开门的一瞬间就被冷空气袭扰,走进急诊大厅更是只剩医疗仪器的忙音以及来往护士忙碌的脚步。
浓厚的消毒水味道不打招呼钻进他的鼻腔,这种味道令他不适,比起这个味道他愈发的想念刚才在颖颖那边的味道,也许是太过上了头,恍惚间脑中的香味儿原封不动的飘到了身后。
“是赵先生吗?”赵彬回过头,一位身着医生制服模样的医生走进“秦小姐过一会要进行手术,刚刚了解到。。”医生顿了顿,示意赵彬前往VIP病房处叹口气“赵先生也知道她与家里人关系僵硬。”
医生半开那扇病房门,赵彬向里望去仅凭这小小的半扇房门,他看见了秦全身遍布着脏血,脸上已经看不清半张脸面。
“秦小姐呢,她想要在手术前告诉你一些话,并签了这病危通知书。”
医生最终递过手中的文件,小小的纸张满含着危机与沉重,赵彬拿起笔的那刻开始犹豫,抬头他看见秦身旁微弱的仪器波动。
“秦小姐要说的是通话时的话题,她一直担忧自己会不会给赵先生造成麻烦,她说很后悔..”
vip病窗外有一棵半枯萎的梧桐树,树枝上只剩几片残叶摇摇欲坠,如此景象让他笑起了不被人察觉的弧度,赵彬点点头急忙签上文件,走进了病房。赵彬看见昔日原本光鲜亮丽的她一瞬间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依旧闪过一丝窃喜,表情如川剧变脸那样是海王的基本素养。他换了一副悲情面孔握紧秦小姐的手,他似乎有些健忘,来之前他握紧的手上还留有颖颖沐浴的香气。
秦小姐勉强睁开双眼,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她的瞳孔涣散无神,强烈的伤势迫使她微微说话也会流有鲜血:
“赵彬...”
当她看见人出现眼前,感受着他的提问,秦小姐蹙眉中眼神流转,凝望着似是过了些许年岁,缓声开口:“存折..我们的存折在程..程式庄园。”
秦小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后再次昏了过去。
“赵先生,时间到了,我们该将秦小姐..”医生进来,他向前查看,眼前秦小姐的状况使得医生警惕,抓起寻呼机“秦小姐状况不容乐观,都快点过来!”
外边的其他医生同护士将秦小姐推出病房,每个人神色紧张,医生最后丢下一句“赵先生您在这等后,千万不要离开!”后同样离开,赵彬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妙,他看着面前的人儿和将才的话语,温声细语的同她的性子截然相反。
可是,更为温柔可人的颖颖才是他的心中所属!
赵彬做了惊人的决定,大胆的脑洞一现让他心脏加速,他目送秦小姐进了手术室后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便揣兜离开。正常人都知道一台手术的时间都不短,程氏庄园距离这边也不长。程氏庄园虽是山上别墅区,可交通便利加之夜晚时刻更是畅通无阻,赵彬估摸不到20分钟就能轻易到达。后面拿到存折便可溜之大吉,谁还会管那婆娘的死活?
赵彬开进山上,不一会,他离程氏庄园就近了,这里是他与秦小姐初遇的地方,她的房子临近溪水边,风景宜人,按照一些人的说法那就是天然氧吧。她喜欢情绪不好时跑到这里进行平静的熏陶。赵彬在社交平台看中这条鱼很久很久,久到他甚至都能透过文字能约摸出她什么时候来这座别墅散心,没有一个怀春的小女孩不喜欢稳重中又透着有趣的靠谱登山男性。最终他选择最佳时机,秦心情低落的空档来展开与她爱的相遇。
他将车停在秦的私人车库中,即将停靠的红灯一闪一闪,照亮墙角浑然不知的盖过散在角落滴滴绿灯的小型摄像头。
山上寂静那是常态,赵彬走出车库、这是一栋二起简约观景房,一楼半开放的巨幅落地窗能轻而易举看到溪水的美丽景色。不过他没有多少心思欣赏这个,赵彬凭借落地窗外的白月光将客厅的装饰一览无遗,他又想起颖颖家的落地窗似乎也是同样款式,他们小姑娘总爱这种无用的装饰,他摇摇头揣手上了二楼。
“宝贝,你记得吗?我们的宝藏全部藏在了那里。”
他脑海中涌出秦手中的保险箱,赵彬努力回想,走向二楼卧室,印象中秦也会甜甜的笑着,钻在赵彬的怀里小声贴耳呢喃“在床柜子里。”
床柜子!赵彬进了卧室,卧室里二人合照在床头十分瞩目,他推开合照相框拍到地面,相框玻璃被突如其来的又意料之内的举动摔得四分五裂。
“像她那样自恋的性格,密码应该是她的生日。”他扭转密码日期,“啪”地一下利索弹开,里面果不其然堆着不少好东西,金银首饰的铺盖下有一封存折格外显眼,他顺其自然将首饰塞口袋里,轻而易举拿到了那本价值千金的存折。二楼月色比客厅里更为亮堂,顶上特别设计的透明天窗泻下星光,存折的外皮能大约摸能看个清楚。
赵彬心跳漏了八拍,少少的固定工资根本维持不了现在的奢侈的生活,自此之后带着存折如何也不会坐吃山空。赵彬进一步试图用夜光看清,天窗旁的灯光亮起,强烈的白光照亮整个存折的数额
“个十百千万..零,0。”
“0?!”看清数额的赵彬不敢相信眼前光秃秃的数字,他越想越气,直接把存折摔在地上,随着相框玻璃碎片狠狠踩踏,
“这娘们怎么回事?!是在耍我吗?”她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她死也不死个安宁!赵彬正在大发雷霆时,殊不知有人明流涌动,趁赵彬懵逼的功夫立刻扑了上去将其推倒。
咔嚓脆响,赵彬被扣上了一对玫瑰金小手环,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缓过神来,开始挣扎
“小同志,我可没干什么坏事,抓我做什么?”一旁搜身的小警察从赵彬的口袋里掏出将才保险柜的东西掏了出来,深知理亏的他才闭上嘴巴。
被警察挟着下了楼,别墅脚下停靠着一二辆警车,落地窗外警笛闪烁一清二楚,看着像头儿模样的警察走进,使得赵彬燃起希望,
“我只是来未婚妻家里拿点东西,她发生车祸进了医院,她委托我把这些东西带走的。”警察沉默不语带着进了警车,如此翻天地覆的处境让赵彬愈发嘴硬,厚起脸皮“我也是政府人员,作风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所说句句属实吗?”警察放下手中的记录仪,指了指别墅,今夜景色正好,澄澈的溪水试图唤醒赵彬善意的光,赵彬对今夜的景色,不,对之前这里的景色依旧无意欣赏,他盯紧了别墅二楼,语气中夹杂着强掩后悔的镇定“我赵彬如若有半句序言,就——”
叮咚~清脆的机械音从赵彬屁股口袋弹出:
【您的银行余额不足..】
【您的银行余额不...】
【您的银行余额...】
【您的银行余...】
咚!咚!咚!
无数短信弹窗在屏幕内漫天轰炸,铺天盖地的余额不足塞进赵彬的视线里,一张张余额为0的短信消息冷冰冰扇向他的脸。几百条重复的盗刷短信被他看得麻木,叮叮当当的声响搅得本就情绪不稳定的赵彬更是心神不宁,一条粉色信息却勾起赵彬眼球——
【您的亲情卡账户...颖宝宝...】
这条消息淹没于茫茫大海中转瞬即逝触手不见。赵彬看到这个字眼后疯狂的敲击着屏幕,试图有一瞬能够跳转至亲情卡页面,功夫不负有人亲情卡中满含爱意的2000块钱随之如蒸汽般,蒸发消失。
2000块!是压死这个男人最后的一根稻草。
2000块!让赵彬彻彻底底的崩溃,他不顾身旁有人叫嚷着:
“警察!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我要举报一个叫岑佳颖的,她偷了我的钱!”
赵彬话音未落,颖颖的电话突破短信轰炸跳转出来,柔情蜜意的电话铃声正催促赵彬的接听。赵彬划过接听按钮,话筒那边除却风声再无其他。
那边风声瑟瑟,像是站在高处的窗户边,接着一道女声冷不丁地冒出:
“赵彬,是我。”
这个声音对于赵彬来说过于熟悉,赵彬下意识瞥眼看见别墅内灯灭,他不知道是自己此刻紧张后的眼花,还是真的做贼心虚,也可能是报应来得太快,他看到了二十分钟前还躺在床上浑身血肉模糊的女人竟然站在了别墅二楼落地窗处!女人穿的干干净净一袭白衣,他同样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曾经说过公寓采光很好,那个她也说过自己喜欢月光充足的地方,所以安了一道落地窗。
这点儿距离对于赵彬来说看清她的脸轻而易举,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气的人偶,可她却正跟他遥遥相望,一对梨涡眉眼弯弯,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随后别墅灯亮,人也随着消失不见。
“鬼。。鬼!鬼!”此情此景赵彬浑身鸡皮疙瘩四起,一股凉风直打天灵盖,肩膀被人一触:
“嘎——”
赵彬完美的昏在了警车上。
二楼落地窗前出现男人人影, “尚队,我在这边看他昏过咯。”警车前座同步露出半颗脑袋,接听到了消息点着头:晕的挺彻底。
二楼窗前大半夜还戴着墨镜的男人挂断电话,看向坐在床边擦着头发的秦小姐,摊了手“他晕了。”
秦小姐抹去嘴角血包残留的血渍,听罢忍不住翻了白眼,“他活该。”
她低头看向地上早已破碎的相框,照片是完好的崭新的,可被玻璃划过的瞬间出现了些许无法挽回的痕迹。
-一周前-
“秦小姐,这是您委托与我的相关证据,以及他接触到的不同——”
医盛街是一处靠近菜市场中不起眼的市民街巷,这里鲜有人走往,只有几只小麻雀在矮墙处叽叽喳喳的叫着,街中不起眼的店铺内半开着店门,里面正传出严肃又正经的交谈声响。
“真下头!这个渣男!”呃,突如其来的大吼吓走一串串的小麻雀逃走,事务所内有二人左右对坐,桌上摊着几张清晰可见的大脸和几张密密麻麻的资料,将才的声音让这座事务所的主人情不自禁捂住了半只耳朵。这种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场面,对面怒吼声落,又是噼里啪啦敲打屏幕声起。
这简直就是...小场面!
“我就说那几天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去钓鱼了!”
“你看看,你看看,还不止一个!”
秦小姐左右晃动手机拍了这段铁证如山的长视频,她的手机中顿时出现群电话的来电。秦小姐的愤怒感染到了她整个闺蜜团,店主人深知这谈话一时半会结不了,默默给她倒茶,他可不敢多插一句闲话,生怕这大小姐一怒之下把这实木古董桌子给砸碎咯。
没过几分钟,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战况愈演愈烈,
“我就说他不靠谱吧!”
“打眼一看就感觉那男的烂屌”
“活久了连屌上的人形肿瘤都敢出来忽悠人了”
“这个侦探办事还不错咧,下次我也要找他查查我家臭宝,他叫什么?”
无数义愤填膺的骂声这条语音尤为光芒,店主人抓住机会正要插嘴,又被闺蜜们的插嘴彻底丧失发言权:
“我就说他靠谱吧,司空亓,专业的私家侦探很靠谱的。”
这——还真不是小场面。
司空亓擦擦汗,从业以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吵的闺蜜团,也是头回见一天之内约会四个人物的时间管理大师。若只是脚踏连环铁船,也就这样,可这男人就像是一只吸血虫,这边榨干秦小姐的钱那边又拿去挥霍,借他十个土老板不过几天也能被这败家爷们挥霍殆尽,实属彻头彻尾吸走财气的饕餮。
过了半刻,场面进到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的气氛,狂欢过后秦小姐方才收起手机,试探道
“之前你提过,有特殊服务对不对?”
司空亓点头 “没错,我这里有隐藏服务。”
都别误会,他这里的隐藏服务可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其实也差不多。无非是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不可说的活动。为甲方排忧解难发泄情绪,就是这家事务所的隐藏服务。
秦小姐这边情绪稳定的也差不多了,手上的一沓照片早就被她撕的面目全非。她长舒口气,试图将以往的感情一并输送出去,试图将这个结果当做过往云烟,婚礼取消就此一刀两断。这样豪放的做派,她深知自己做不到,就算是呼出,那也该出口恶气。
秦小姐心意已决,报复渣男计划就此开始,她将撕碎的照片洒在空中,像是一片片勇闯天涯的雪花落在地上,她想让片片雪花滚成雪球把赵彬这个渣男活脱脱淹在里面。
“我要报复赵彬,多少钱都可以,100万够不够!”
漫天的纸屑飘飘洒洒,扬的四处都是,比起难以打扫的地面司空亓更在意的是——
“100万?!”司空亓喜出望外,刚才还没了兴致的他一下子精神起来,头顶漂染的小红毛仿佛一下子锃亮几分,可随后听到秦小姐雄韬伟略的计划很快便笑不出了声。
“秦小姐,是这样...”
还是半刻后,司空亓听完叙述记录相对沉默寡言,反复低头又抬头他摘下黏在头上的碎屑,下意识揉捏太阳穴,重新又倒了一杯热茶默默换上对面早已冷掉的茶杯,再一次沉住气询问:
“您当真要让我们找一名符合您未婚,,呃,前未婚夫心仪的类型女孩作为诱饵,然后上演一出苦情戏把目标引到程氏山庄然后让他倾家荡产,死有余辜?”
秦小姐见他听得明明白白,那是相当满意,她点着头:
“最近呢,我心情糟糕透了,因为这个订婚礼我跟家里人闹掰了,筹备了那么久的东西已经变成泡沫了。”
她翻出手机,简单亮了亮手机中的密密麻麻的账本图片,有些不屑一顾:
“他本来就有点案底,他还知道那本存折在哪里,更何况。。。”
司空亓的眉皱的更紧了,这小姑娘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那也是太大了,都说钱难挣,屎难吃,他假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符合类型的女性这一点,这..”
秦小姐思来想去,脱口而出:
“我再加50万给小姐姐买衣服的钱,拢共150万。”秦小姐的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他一剂金钱的强心针,司空亓心想天下掉的50万轻松进自己口袋,欣然答应了她的要求。
秋风难得萧瑟,程氏山庄的别墅旁吹得树木簌簌作响,赵彬按计划走成功晕在了警车上,秦小姐拾起玻璃渣中的照片,轻轻触碰擦掉落在照片上的碎渣子,合照中她与赵彬深情对视,她凝望着照片中的曾经的心上人。一旁的司空亓感到事有不妙必有反转,不是吧姐,难不成...
下一秒秦小姐比划着中指,将照片按同样的方式从二楼抛下,她当着所有在场的人大喊:
“下地狱去吧!臭SB!”
碎纸屑在月光的照耀下还真有点雪花的样子,就这样飘飘洒洒飞到楼下,她的部分感情仿佛像这纸屑一样,跟着溪水一同流走。
-end-
片段1
司空亓目送警车开走才敢放心掏出寻呼机, “化妆组装修组,各部门解散,我们去寇多金吃庆功宴”
秦小姐临走前,念叨了一个名字“岑佳颖..”
司空背后一惊,“她咋了?”
“岑佳颖是你什么人?”秦小姐眼神敏锐的怪吓人,司空亓捏着一把汗。“这个小姐妹也不容易,差点献身。”
可不是,电话再晚来几分钟就被生剥了。
“她呀,是我远房表妹,刚才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已经回学校上课了。”
秦小姐从保险箱中拿出一对耳坠,打开衣柜后便是一条洁白无瑕的长裙,
“我现在已经用不到了,看见这两个东西就觉得晦气,估计她也不会收,我只能扔掉了。”
司空亓看见耳坠盒上闪亮亮的名牌logo有点心动,立马改口 “等等,她要她要”
“你怎么知道”
“我说她要,她就得要。”
今日司空亓收获: 一对订婚耳坠*1
一条高定订婚裙*1
片段2
警车回去的路上,赵彬缓缓的醒了,迷迷糊糊中听见身旁警察们的闲聊,
“那个红毛哥是怎么盗刷金额把钱返回去的?”
另一个语气淡然的小哥回道“他刚才说,在公寓里用特殊手段提取的掌纹。”
“可是要提取那么清晰明了的纹路只能是手握手才能做到吧,难不成他还能跟这哥们手对着手来回摩挲么?”
“计划里不是他不是去一个叫岑佳颖的妹妹家里了么” 身旁小哥小声问道,
“这,,”淡然小哥一顿,打转方向盘上了高速路,穿过一片废弃仓库,“是假的。”
“噶——”
赵彬听到这句,再次昏了过去。
作者:轻拍拍
评论:随意
“角色单薄,结构破碎,情节庸俗,价值趋近于零,建议回炉重造——注意,这里说的不止这篇作品,而是作者本人。”
王康临睡前看到这篇评论,顿时两眼一黑。隔了几秒,他猛地站起来,椅子摔倒发出巨响。
他在书房里恼怒地来回踱步。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论写作,王康自觉颇有研究,也有些经验,甚至刚刚还在用电脑写稿。
可如今——竟被互联网上的不知名的家伙批得一文不值!这就像渔人被说不会打鱼、猎户被说不会打猎一样。
王康本想忘掉这事,就当作是哪个蠢人的胡言乱语。他倒在床上,手机显示时间刚过零点。
“零……价值趋近于零!”
这半句话未经许可地自动连接上了。王康顿时从床上弹起来,咬牙切齿一番,气鼓鼓地冲进书房,坐回桌前启动电脑。
他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回应方式:为自己辩护。
那个发表暴论、网名叫“阿泰”的家伙居然还在线。面对异见,对方同样分毫不让,二人的交换意见很快升级成辩论,又蜕变成骂战,最终,对方留下了这样一句近乎恐吓的话:
“你给我等着!”
王康不甘示弱:“等着就等着!”
阿泰的头像黑了下去。王康昂首挺胸,脸色通红,像一只战斗过后的公鸡。他兴高采烈地想,对方被自己说得恼羞成怒,仓皇而去,那条所谓锐评想来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凡庸之见罢了。
这天王康睡了个好觉。
这也是他最后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王康正要出门,发现玄关门缝下塞进来一封信。他许久没见过这种复古的通信手段,好奇地打开一看,上面用油墨印着一行小字:
“你给我等着!”
他吓了一跳,立刻回忆起昨夜的网络大战,对方同样以这句话结尾。他毫不怀疑对方有这样做的动力,毕竟自己那时也抱有同样的心情。
这时王康才开始感到忐忑。莫非阿泰是个网络跟踪高手?这个时代,每个人在网上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就算是被有心人挖掘,从昨夜到现在不过七八个小时,对方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又或者,那个阿泰原本就认识自己?
王康悄悄开门,走廊上空空荡荡。他巡视了一圈,除了印在墙上的小广告,没有任何发现。随后他拿着这封恐吓信来到公寓监控室,要求查看监控。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是个穿着保安服的大叔,好奇地问他最近是否有结仇。他怕丢脸,只好语焉不详地搪塞,在网上吵架云云。
可直到最后,直到在满是噪点的黑白屏幕上,王康小心翼翼地推门探出头来,也没发生任何可疑事件,甚至连一个经过他家门口的人都没有。
“不对,这不可能!你们的监控数据一定是被人篡改了!”王康指着屏幕,大声地说。
“你电影看多了吧,还篡改数据。”大叔扑哧乐了。
“你,你……就是你!一定是你监守自盗,你就是‘阿泰’!”王康激动地拉扯保安的衣领。
“小伙子,你要干什么,你给我松手!”二人在监控室厮打成一团,更多的保安闻讯而来,很快王康便被请离监控室。
望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众人,王康活动着被扭痛的肩膀,心头颇有不忿。
一定是这家伙,这家伙就是阿泰!我倒要看看,他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来!王康认定掌管监控室、嘲笑自己的大叔就是那个攻击自己作品的阿泰。
表面上是一副无辜又愤慨的模样,心里指不定在怎样嘲笑自己呢。这样的人最可恶、最狡猾。
“等着就等着!”王康狠狠呼出一口气,回过头冲着监控室保安大吼。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飞快地制定了一个能够当场捉住对方的计划。
第三天,王康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玄关的天花板。他咂了咂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地板上爬起来。
这就是他的计划:一夜不睡地盯着门缝,当对方再次塞信进来时来个人赃俱获。他相信对方一定还会送信过来,尽管这种信心是毫无根据的。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睡着。
王康环顾四周,有些失望。看来对方昨夜并没有送信过来。他正要回床上继续睡,这时,无预兆地听见啪嗒一声:一封信落在他的脚边。
这把王康吓了一跳,他随后意识到,这封信是从自己身上落下去的。恐怕阿泰来送信时,自己已经在睡梦中。可惜,就差一点,就能当场将犯人,那个讨人嫌又干扰自己生活的阿泰捉个正着。
他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展开信。这次的信很长,甚至有了题目:
“如何打垮一个作家”。
王康饶有兴趣地读下去:
“首先,作家都故作清高,视身外之物为无物,因此,用财物要挟是不可能的。”
“其次,作家都自视甚重,最不济也自认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因此,社会孤立反而正中下怀。”
“再次,作家都颇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以性命威胁难以奏效。”
“那么,结论便显而易见了。除了对他进行羞辱,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最重要的是——”
王康把信纸翻过来,信纸背面空空如也。他又急忙去拿信封,信封同样空空荡荡。
是什么,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一定是故意不写出来!
真卑鄙,这个卑鄙小人!
王康烦躁不已,在心里不住地咒骂着阿泰。
下一刻,他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使王康的眉头舒展开了,甚至微笑了起来。
这个阿泰一定是故意要我心神不宁,要我苦思冥想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这样才好打垮我。王康反复揣摩,对这个结论愈发笃信。那么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想出一个真正完美的计划,把那个不可一世、屡次羞辱自己的阿泰擒获当场。
第四天正午,顶着黑眼圈的王康终于离开了家。透过监控器的窗口可以看到,他的脚步摇摇晃晃,就像连续通宵过后,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他瘦削的身影刚刚离开这个监控器的范围,没过一会儿,就出现在下一台监控器上。最后这副身影走出电梯,蹒跚着离开了公寓大楼。
穿着保安制服的阿泰把视线转回其中一台监控器,随后起身离开监控室。这台监控器正对着王康家门,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扇门其实是虚掩的:看起来心神不宁的王康终于被打垮了。
三分钟后,同一台监控器上,阿泰推开了王康的家门。
王康的客厅家具齐全,但缺少家庭生活必然带来的各种琐碎,因此显得空无一物。中年男人伸出手去,依次尝试推开其他房间的门。卧室的门是锁上的,这有些奇怪。他继续去推其他的门,终于,他来到王康的书房。
书房的门原本就是洞开的。阿泰一眼便看见王康的笔记本电脑斜放在桌面上,屏幕对着自己。他没有先去调查电脑,而是翻起了对方的书柜。书柜里摆放的除了些市面上找得到的大众或小众作品,还有不少打印店装订的、连出版物都算不上的成册文字。阿泰翻开封皮,不出意外地写着“王康著”。他读了几页,觉得驴唇不对马嘴。除此之外,他又找到不少笔记本,里面零散地记录着各种念头、心得、总结和涂鸦。
阿泰把这些东西都取出来,堆在桌面上。他在椅子上坐下——这同样是几天前王康网络论战时坐的位置,那时的王康慷慨激昂——伸手启动电脑,屏幕立刻显示出一张要求输入密码的锁屏界面。
身后传来一阵风声。阿泰转过头,他看见王康呲着牙的笑脸飞快地被书房门挡住。
下一秒是咚的一声,门被狠狠合上。
紧接着是门锁转动声,王康的大笑声。
“果然是你,你的戏演得真不错,可惜现在已经被我锁在书房里啦。我现在就报警,你这家伙给我去看守所里认真反省吧!”王康忘乎所以地大笑。
阿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过了几秒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答案很简单,我的电脑一直开着摄像头!”
王康像所有胜券在握的傲慢角色一样,迫不及待地炫耀起自己的计划,“我知道你会利用公寓的监视器盯着我,所以假装出门,等你主动出现在书房电脑的视野里。”
“很聪明嘛,小伙子。”阿泰不咸不淡地赞叹了一句。
“夸我也没用,我现在要报警了哦!”王康笑嘻嘻地说。
“你想不想知道,如何打垮一个作家?”
阿泰的声音穿过房门,停下了王康拨打报警电话的手。
“如何?”王康好奇地问。
“打垮一个作家,不,打垮任何人,只需要摧毁他最重视的东西。而对于作家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作品。”
“可你没办法摧毁我的作品!它们……”
“总有什么是没有备份、全天下仅此一份的孤本。比如没来得及修改的草稿、尚未发布的存稿、随手记下的情节……”
王康张大了嘴巴。他想起电脑里尚未修改的本地存稿。
“就在这间屋子里。”阿泰最后补充道。
王康这才意识到,他把最危险的犯人和自己最看重的东西锁在了同一个房间。
年轻的作家无端地联想到,如何用一条船把狼、羊、青草运送过河的问题。
区别在于,那个问题他没能解出来,而面对当下的困境,他只花了三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别,别乱动!我这就放你出来!”
王康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锁孔。
作者:亱煌绯
评论:随意
(1)
笼罩在空中,久日不散的阴云终于开始飘落起零星雨点。
一滴、两滴、三滴……
很快,雨密集起来,它悄悄地落到人们的头顶、皮肤、衣裳。行人纷纷向四周散去,街道迅速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整座古城被笼罩在茫茫的白雾里。
远方的山谷蓦然传来一阵闷雷声,复又陷入久久的沉寂,静静地、静静地。
蒙着轻纱的白夜城终是与往日不大相同的。所谓“秋雨润如酥,空蒙浥轻尘”、“一声梧桐,一点芭蕉”……
雨滴落到瓦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萦萦绕绕的,扰得花逢君有些心烦。
他执笔望向窗外朦胧的古城,沾上刚研好的墨,几欲落笔,却不知情从何起,何以抒怀,索性掷下笔墨,为自己温上一盏清酒,于二楼的窗旁静坐,遥望山下的古城。
阴云假着雷公的仗势向白夜城缓缓逼近。虽已是季秋时节,这雨却不肯停歇,偏生要让人好好认清它的厉害似的落个不停。
花逢君抿了口清酒,欲转身离开。
余光中,一抹绯红直直刺入眼眸,阴霾的天地骤然被撕裂开,红潮汹涌扑面而来,不过顷刻,满眼只余下那抹红。
绯红撑着伞缓步雨中。
花逢君忽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天会因为这抹红的出现而变得特别。
念头刚现,只见那人皓腕翻转,罗伞轻动,现出伞下人的娇容——是位美人!
如瀑墨发被赤金色发带高高束起,发带末端系着两个小金铃,随步伐晃动不断,却不曾听见声响。她目光如炬,透过覆在眸上的黑绫直直望向花逢君,朱唇抿起,笑靥如花。
“一笑生百媚,妖娆醉我心……”花逢君望着美人痴痴地念道。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颔首回以浅笑便速速挪开视线,举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我定是醉了……”他掐了下自己的脸,希望疼痛能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叩门声蓦然响起——三下,不轻不重的。
多半是那女子。
花逢君心下一动,悠悠自窗边起身,随手掸去衣袖上沾染的浮尘。
“门没锁,进来吧。”他高声回道,而后快步下楼,将空酒盏放至柜台。回首望去,俏佳人拿着伞正推门而入。
她朝花逢君挥挥手:“你可让我好找!嗳,伞放哪?”
嗯???我产生幻觉了?男的?
花逢君愣在原地一阵错愕。
“虽说许久未见,倒也不用这般盯着我瞧吧。”来人耸耸肩,将伞依在墙角,转身朝花逢君走来。
我可不记得我认识的人里有喜欢女装的家伙……
花逢君腹诽一句,毕恭毕敬地向人作了个揖:“敢问阁下是?”
“哟!两百多年没见,这就不记得我了?”
谁啊?
花逢君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看着他。
“逢逢,你这是什么表情?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会伤心的……”他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凑到花逢君跟前,吓得后者连连后退,伸手抵着他使劲凑上来的脸。
“人家不过是稍微死了个百几十年,在冥府时不时就听见你吹那破萧,呕哑嘲哳,吵得耳朵生疼。这不一下没忍住,就从里头爬出来找你咯!”
这般称呼他,百来年前就认识,死了的,性情顽劣至此等地步的家伙花逢君确实知道一个——亱煌绯,卫晓大将军的副将,一只九尾猫妖。
“哦,是你。”念头飞现,花逢君收起抵住亱煌绯的手,任由他凑上来将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与花逢君记忆中的模样确有不同,那时的他还没长得这般高大,脸上也没被绫带缠住眼睛,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把头搁人肩上。
“哦,是我。就这?没了?好歹表示点什么吧喂!”亱煌绯不满地嘟囔道。
花逢君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转身去柜台后的架子上拿了坛酒递过去,没好气道:“要开坛酒庆祝你死而复生不?”
“还是逢逢对我好!”亱煌绯全然没理会花逢君话里的意思,笑盈盈地双手接过,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上去。
温润的酒香随着坛盖被掀开悄然弥漫开来。
似是想到什么,亱煌绯冲花逢君嘻嘻笑道:“对了,我现在改名儿了,叫绯君。”
“玄鬼浴血,绯君夺魂?”花逢君有些愕然:“为何是这个名字?”
“为何不能是这个名字?”绯君歪着脑袋反问。
花逢君装模作样地思索着:“我记得两百多年前有人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脸红炸毛,恨不得钻到地里去。是谁来着?”
“哎呀~是谁来着~太久远了想不起来了呢~”绯君也跟着装模作样思索道。
见绯君不愿答复,花逢君亦不再追问。一个称呼罢了,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拉开一旁的板凳坐下,好奇地打量起绯君脸上的黑绫——其上用极细的金丝线绣着奇怪的灵术咒文,认不出是哪方面的灵文。
“黑炎的特性是‘使触之生灵皆为之泯灭’。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仅是生灵,还包括‘时空’。”绯君摆摆手,否定了花逢君的说法:“确切来说是‘非同源之物皆为之泯灭’。彼时我落入时空间隙,在各界四处漂泊,险些就回不来了呜呜呜……”他越说越激动,抽抽噎噎地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泪。
多少沾点……
花逢君看着他浮夸的演技,半是心疼半是好笑:“你这眼睛就是从那间隙里回来的代价?”
绯君饮上一口酒,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用略带犹疑的语气道:“算……是吧。”
“算是吧……”花逢君的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两百年前就已是苍卫屈指可数的灵术强者,加上多年置身沙场,哪怕再虚弱也很难被暗算到。呵,怕不是与什么邪祟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绯君喝了口酒,先开口道:“我估计得在你这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他笑得非常谄媚,哪怕隔着脸上的黑绫,花逢君都能感觉到他在疯狂眨眼。“逢逢~你考虑考虑收留我呗~”
花逢君搓了搓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能说不吗?”
“不能。”话音未落,绯君翻身下桌一把抱住花逢君的腿:“逢逢,我的好宝宝~你就收了人家吧。这方圆五百里人家只认识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嗳!你怎能狠得下心让一只修喵咪流浪在外啊。你这个八嘎!”
八嘎……怎么还说起九都话了呢……
“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子撒娇,你不会恶心的吗?”花逢君拖着腿上的人起身就往门口挪:“没钱你就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再不济就去耍火把!”
绯君哀嚎道:“别啊!我吃的少,养我你花不了多少钱的!”
花逢君停下来,扭头问道:“会做饭吗?”
绯君摇摇头:“不会。”
“会算账吗?”花逢君又问。
绯君继续摇头:“不会。”
“会跑堂吗?”花逢君继续问道。
绯君点点头:“不做。”
不做?!还不做?!那我要你作甚?白吃白喝当神仙供着?
“那我养你作甚?!”花逢君啐了一口,拖着脚上的人儿往门口艰难地挪动。
绯君忽地敛起笑意,沉声道:“卫晓还活着。”
此话一出,花逢君霎时僵在原地,似有惊雷在他脑中炸开。他愣愣转头看向绯君:“你刚说什么?”
绯君则松开了抱着花逢君的手,站起身,嘟着嘴望向别处,一副“你不给我住我就不说”的欠揍表情。
花逢君蹙起眉:“阿晓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上两百多年。”
“只要不做人不就好了?”绯君耸耸肩,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可能!”花逢君低头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握成拳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若阿晓还活着,那他为何不来见我?明明说好了……”
绯君抬手揉揉花逢君的脑袋,慢慢凑到他耳畔,柔声细语:“小桃夭,我帮你将卫晓寻来,怎样?”
“保准活蹦乱跳地带到你面前来。毕竟当年是我将他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他的下落没人会比我更清楚……”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熹微的光透过阴云薄处,将阴郁的天空撕出一道不大的缝。
花逢君嘴唇翕动,红着眼望向绯君。
面前的人儿一如百年前般炽热,灼得花逢君生疼。
“好。”他听见自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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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不知道最后那段有没有“恶魔低语”般的感觉(◦˙▽˙◦)
坏比绯君哄骗小孩!揍他! (▼ヘ▼)
“玄鬼浴血,绯君夺魂”是亱煌绯和某个战友(不是卫晓)两百年前打出来的赞誉。应该算是赞誉。嗯。
花逢君那时候只是个刚化形的,不谙世事的小桃夭。被卫晓偶然发现,教导了很多事。后来出征前和花逢君做了个“会再见”的约定。所以对于逢逢来说,卫晓是个很特别的,很重要的人。
《没那种命》甄栩瑶
随意,感谢评论
“爱情这东西没道理的 有人很抢手有人没资格
路是人走的我害怕什么 大不了别爱了”
灯光落下,沙哑嗓音点燃舞台,指腹老茧扫过琴弦,像扫过斑驳青春。
他是普通平凡瑟缩在角落里的透明,她却是美丽娇艳万众瞩目的明星,愈是身陷泥泞愈是渴望光明,所以他仰望她,犹如仰望星空。
年轻躁动的心,总渴望些救赎,就像他千百次藏于楼梯间,躲在角落里。
盼她转身,又怕她转身。
“她像个天仙她太美了 我那么平凡我开不了口
心里面晓得追她的结果 幸运的不是我”
意味不明的长叹混杂在吉他尾音中,灯光若有若无,他渐渐沉入黑暗,就像二十年前那般。
学校比赛,他被抓了壮丁,还来不及思考这种好事怎么落到他身上,嘴巴就先脑子一步脱口而出。
陈小春的备胎神曲没那种命,句句切中少年心绪,是伴他入梦的旋律。
直到前奏响起,心才回到狭窄又麻木的胸腔。
整个舞台亮起刺目灯光,刹那间,他忽然被音符点亮。
三年的阴霾散去,压抑在心底的情感疯狂生长。
眼前豁然开朗,众人目光中,他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她。
原来不是注定黑暗,只是还没找到那束光。
他欣喜异常,自此彻底沉襟在音乐世界,只为心之所向。
“我没那种命呀她没道理爱上我
英雄和美人哪是一国的
只怪爱人太少了对手太好了劝自己别傻了
以前甭提了以后非加油不可”
毕业典礼,他盛装出场,只为告别曾经,弥补多年遗憾。
当再次站上舞台,目光追寻她,入眼却是相拥而吻的热烈景象。
诚如他所唱,英雄和美人是一国的,而他,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个充当背景音乐,自以为是的小丑而已。
是悲愤吗?还是不甘。
他早不记得当初是怎样坚持唱完,又是怎样走下舞台。
“我没那种命呀轮也不会轮到我
爱情老是缺货我争什么
时间越来越少了越来越老了我剩下一个梦”
音乐戛然而止,他在喝彩声中背起吉他,消失于黑暗尽头。
破旧巷子里,火光骤然亮起,他背靠泛黄墙壁,任由光暗切割。
青烟升腾,隐约中再次见到她熟悉笑靥。
“很忙吗?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迫不及待地上前,却被对方粗暴推开。
“你吸烫烟吸得失心疯了阿,今天行动,可别误了老子的事。”
烟雾散尽,黑暗中露出丑恶面庞。
“不会,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嘶哑声音响起,竟如噬人怪物一般。
这是自那日分别后第一次见她,无论他被岁月如何打磨,她仍是当初模样,是他梦中熟悉模样,就连身边人都没有变。
他只是静静看着,用目光描摹她每一寸肌肤,压抑心中疯狂。
众人在寒暄中同行,按下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他微微颔首。
“咚”
伴着唔唔挣扎声,麻袋重重摔在面前,他犹自吞云吐雾,可朦胧中,他又看到她。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踉踉跄跄走向她,将她娇小身躯拥入怀中。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吗?”
可她却拼命躲避,挣扎不断。
蓦地,他沉下脸。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开口,竟是带了哭腔。
“我为了见到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了你,我连命都不要了,你为什么不爱我”
问话沉入夜色,毫无波澜。
他眼中希翼神色渐渐褪去,涌上果断决绝。
“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站起身,在注射器和烟盒堆中疯狂寻找。
那是他曾在至暗时刻为自己准备,爱上她后小心收起的东西。
手术刀入手冰凉,他却越来越亢奋。
“留下来陪我,永远别离开我。”
刀尖划过,用目光描摹无数次的肌肤,终于彻底属于他。
“这臭娘们,跑的还挺快,跑阿,怎么不跑了!”
尖叫声响起,如利刃刺破幻境。
他抬起头,却看到她惊恐万分的脸。
“你怎么去那里了,快回来。”
他推开人皮木偶,麻袋也跟着摔倒在地。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她。”
他摇摇晃晃冲上前,想将她护在身后。
“我擦,这什么鬼东西,去死吧怪物。”
“呯!”
一声巨响,他倒在黏腻血浆中。
温度从身体流走,意识却愈发精神,清楚看到,她轻轻转身,哭着扑向他。
“她走过来说其实我错了
她爱我”
远处音乐声乘风而来,他笑了。
作者:苑竹
免责声明:笑语
本篇为简单的人鬼现代pa,为单独故事,人物为作者oc两位,但与主页其他作品无关,除非作者特别声明。(连载故事会单独发在作者主页,客官不如赏光一看)
作品中任何人名、地点、三观等皆为虚构,仅为故事本身服务,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篇打磨不够,观看建议:不要带脑子,当乐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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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最低22度最高25度,凉爽、轻松,是云浅阳高、清风徐徐的美好一天。除了上午9点下了一场阵雨外,几乎没有任何将人困于家中的因素。
当代大学生(休学中)白秋夜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她凌晨五点从睡梦中被吵醒,察觉到腹部隐约的痛感和身下的潮湿感时,她知道,今天的好心情么有了。
一把扒开漂浮在面前的微透明鬼魂,她掀开被子,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审视着床单,并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天光,她伸手摸了摸留有余温的床单:没有任何血迹,很好。
“不要跟来。”她的声音透着警告与困意,低沉又含糊。身后飘落在床上的红毛鬼魂摇了摇那根细长的龙尾巴,缓缓将坐姿摆好,然后趴下。
白秋夜扯开门,又随手关上。
好的,让我们来介绍一下这位大学生。
这是一位天生阴阳视的女大学生,身体原因天生白发金眼,因精神疾病休学中。实际是频繁被妖魔鬼怪缠上而心力交瘁,又被牵扯进一桩文物失踪案后彻底病倒,并在此期间与一位厉鬼达成和平协议。
在灵力上的灵力前无古人,初次见面就狠狠在青衣鬼脸上来了一拳,且天赋实在太好,甚至隐隐教服了自愿借出力量的青衣鬼,但本人对此并不开心。
目前绝赞遭鬼中,平均每周遭鬼三次,不得不兼职类似道士和驱魔人一样的职业。
接下里介绍这位鬼,他名叫九日,不记得真名,是一只青衣厉鬼。寄宿在一套古老的金属饰品内,头生龙角,股有长尾,发披后背,垂至小腿,身穿古式衣装,后被其参考游戏内形象修改成了质感超绝的cos服。
寄宿物品的金属饰品原本被放置于某博物馆内,但在一次失火中被窃走,因盗贼袭击目击者——白大学生被反杀,被弥漫出来的血气惊醒,在指导并帮助白大学生毁尸灭迹后被其收留。
据他本人总结,总共有三种形态,分别为:鬼魂、实体、器形。
鬼魂即常态,没有任何限制,可以穿墙、隐身、制造小型灵异事件、影响小物件等。
实体即能够被常人认知到的形态,但时间无法超过一小时,超过一小时需摄入血液或肉块形式的生命力补充亏空力量。
器形即金属饰品,将整套饰品佩戴可以短暂请鬼上身,非整套佩戴时可以借用部分力量。当然,九日可以随意进出饰品,力量的借与则是他同意则借,否则不借。
目前绝赞失忆中,每周稳定发疯三小时,必须小心安抚,好处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供养,他会自己找鬼吃。
卫生间一阵水声后,白秋夜推门回来,并将九日挤到一边,第二次裹被而眠。
她稍微蜷起身子,在脑子里数着123——腹部的痛感上来前,她还没睡着的话,今天就不用再睡了,直接吃药吧。
九日十分安静,作为厉鬼,他不发疯的时候是个安静的俊俏男子,不仅心思细腻、对细节敏感,还有旺盛但节制的好奇心,连说话都带着特别的幽默,与一些影视作品里的恶鬼、冤鬼等等完全不同。
当然,仅限不发疯的时候。他发疯了,就代表白秋夜要挂彩了。
闭着眼,白秋夜在一片黑暗中虚抱着自己的小腹,她在努力让自己睡着,但显然并不顺利。
她感觉到一条暖和到有些烫,但对现在的她温度正好的长尾顶开手臂,贴着泛着隐约疼痛的腹部盘成一圈,最大面积贴住了腹部。
所以为什么一只鬼,还是最凶的青衣厉鬼的尾巴,能有这么高的体温啊。
白秋夜抱了抱那条尾巴,十分甚至九分的不解着腹诽道。
万般手段也不如止痛药来的有效,睡起的白秋夜就着凉开水迫不及待地吞了一颗胶囊,在等待药效发挥时,她听见了拍窗声。
她住在七楼,但这对鬼来说啥都不是。
九日正抱着手机飘在天花板上看小说,对拍窗声完全没有反应。
意思是这只拍窗的鬼啥也不是。
“你好。”她面无表情地将窗户打开,看见一只淌血的胳膊扒上窗框,接着向上拉起一只开了天窗的脑袋:“谢成荣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谢成荣,死于2020年的一场车祸,享年28岁。肇事者致其当场死亡后逃逸,目前还未被捉拿归案。性格认真但略有内向,一直在寻找创死自己的肇事者,为此多次出入警局。
“鬼差小姐。”谢成荣小心翼翼地翻进来,向着白秋夜鞠了一躬。
白秋夜一把拽住脖子边勾起的龙尾巴,将天花板上的九日拖下来:“谢先生请说。”
谢成荣满脸冷汗地瞄了一眼仍在看小说的青衣大鬼,嘴磕巴了一下才说出话来:“其实,您附近的那座A镇实验小学,出现了一只怨灵。”
“又出现了?”白秋夜疑惑皱眉,她记得三个月前,A镇实验小学就出现过一只怨鬼,是一位在学校门口被车撞死的年轻女人,但那只怨鬼已经让九日吞了肚子。况且按理说,学校这种地方不太会出现怨鬼,况且没个十年半载,连她的怪谈灵都不会出现。
怎么现在才三个月,就又冒出来一只?
谢成荣点了点头:“您没看最近的新闻吧,一周前,大约是周二,有一位叫‘柳澄绪’的小姑娘在中午十一点半,从教学楼顶跳楼自杀了。当场死亡,没有抢救的机会。警方初步判定是自杀,现在还在走访她的班级同学,但最后结果应该大差不差。
然后在周五到周六的夜晚,我们发现了一只小孩模样的怨鬼。”
“她作为怨鬼出现了。”白秋夜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并且有了几个猜测。
“是的,小姐。”谢成荣抹了把血汗,第二次瞄了眼九日:“柳澄绪怨气很重,她已经开始影响校内学生的生活了。而且很奇怪,我们这帮小鬼曾经前去和他谈判,但我们每次进入学校范围,就会失去对鬼魂的感知,连找都找不到。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您和……九日先生出手的。”
白秋夜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词条,发现确有其事,甚至还有某些报道“灵异现象”的文章,但风浪都不大,显然被压了风声。
“我知道了,近期我会去一趟,你回去吧。”她放下手机,指了指窗户:“下次请走门。”
谢成荣连连道谢鞠躬,就要从窗户爬出去。
白秋夜忽然喊住他:“对了,你女儿怎么样了?”
谢成荣扒着窗框,扭头时险些洒出点脑浆,高兴地回答道:“她很好,马上要期末考了,最近很努力。”
“有空我会去看看她,你不用担心自己的阴气影响她的身体,趁还没被真鬼差抓走,多陪陪她吧。”
“谢谢鬼差小姐!”
送走了作为小鬼代表的谢成荣,白秋夜关好窗户,打开笔记本更加详细地搜索了一下柳澄绪的相关信息。
反倒是九日,忽然不满起来:“刚才为什么要把我扯下来啊。”
“嗯?”
“我都没吃他欸,让我飘着不就好了。”
“抓痛你了?不好意思哦。”
“不是这个问题!”
“哦,那是礼貌。”
“……”
一秒理解了对方的不满,并当即无视的白秋夜点入了一篇非官方帖子。
与官方报道不同,这种个人账号归总的帖子有虚有实,需要结合自身调查和思考辨别,不能一概全信。
文章不短,但编辑次数很多,下翻也有许多是补充信息的评论,对事件的汇总很是详实。
搜索阅读下来的疑点有三个:
一、柳澄绪的死亡真的是自杀吗?
二、她自杀的理由是什么?
三、为什么在不久后,连她的母亲柳景眠也在同一时间自杀身亡了?
其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名:柳景眠。是柳澄绪的母亲,这位年轻的女士在女儿死亡后的三天内遭受了网络暴力,并因为无法承担压力被逼自杀。
而柳澄绪的怨鬼也是在三天前出现的。、
联系前后,柳澄绪要么本来就对自身的死亡心怀怨恨,在周五夜晚终于成为了怨鬼,要么是灵魂本来就还未进入阴间,见证了母亲崩溃被逼死的一幕,成为了怨鬼。
白秋夜倾向全选。
她在搜索中并未看到有对校方的谴责和质问,仅仅只有一句“正在配合校方调查”。
而对于柳景眠的斥责辱骂过于魔幻,集中在她的容貌仪表、谈吐礼仪上,部分内容高度一致疑似模板水军。
舆论中被某些人转移目光、偏移重点、隐藏幕后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她不介意将校方想象成坏人。
至于真实内容,还需要去一趟柳景眠的死亡地点。
柳澄绪目前无法交流,且影响还未扩大,不需要着急与其接触。不如从其怨恨的根源查起,攥些底牌试着化解她的怨恨。
时间:8:47。
“九日,出门,我们去找二橘。”
白秋夜知会了一声九日,打开手边桌子下上锁的抽屉,又从可按压的装饰品中按顺序按下三处板块——
“咔哒”
暗格弹出,黑色海绵中整齐摆放着一套饰品,从上到下分别有:龙形簪子、红宝石菱形额间坠、单只玄黄条绸耳坠、黑绳白珠脖饰、红纹白玉腰牌、成对青铜手环、单只嵌玉铜牌脚环。
据九日说,还遗失了一只九转龙玉黑绳,通俗说就是腿上的绑带,但白秋夜没渠道也没钱帮他找,只能让他自己有空到处飘着寻找。
白秋夜取出腰牌、脖饰和条绸耳坠,分别在佩戴在身上,扎起高马尾,又将鬓发理了理,套上一件半透明的防晒衣,这就算收拾好了。
现在正是凉爽地时候,一件背心和一条牛仔短裤就足够了。
九日恋恋不舍地将手机交给白秋夜,眼神艰难从液晶屏上撕下来,化作红雾钻入腰牌里去了。
……
下了公交,白秋夜拐入一条巷子。
这里有一座老店,名叫“福祥门”,卖些烟酒零食,也卖丧葬物品,甚至备了小桌提供免费的茶水。
特点也很明显。老板姓伏,养了一只橘猫,猫和老板姓,唤作“伏二橘”。
白秋夜捏捏腰牌,一丝红雾从里头钻出来,缠上她的手指,接着没入皮肤——她的眼角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褐色的纹身,像是削尖了的括号,将她的气质凸显地很是锋利。
伏二橘从玻璃台柜上支起脖子,软绵绵地叫了一声,爪子在胸口的毛毛里扒拉一下,推出来一枚黑纸似的钥匙。
白秋夜拿起钥匙,将裤兜里揣了一路的猫食撕开放在它的爪子上。
伏二橘快乐地叫了一声,低头舔舐起猫食。
……
白秋夜一边看着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一边在货架之间绕行穿梭。
一分钟后,她看到了一盏圆形吊灯闪烁一下,忽然熄了,而在圆形吊灯的正下方,出现了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暗。
她平静地走过去,将伏二橘掏出的钥匙插入那片黑暗,以右左右右左右的顺序各旋转了一周——黑暗裂开一道缝隙,其中有微黄的暖光……
和一些强劲的音乐透出。
“伏老板。”白秋夜站在门外打了声招呼。
“白小姐,欢迎光临啊!怎么不进来?”
面对慵懒但热情的邀请,白秋夜实话实说:“我不想委屈我的耳朵。”
“您还是这么幽默。”里面的声音迅速衰减下去,到了一个不那么吵闹的程度。
白秋夜终于走进这扇极黑的门里,红雾迫不及待地从腰牌里窜出来,如蛇般绕在她身上,接着凝聚成一条赤鳞有翼龙。
那龙两只小爪抱着她的脖颈,漂亮的脑袋搁在她脑袋上,仿佛一只精美的龙角头冠。
白秋夜微微歪头,面无表情:“我似乎打扰到你们的派对了。”
水晶吊灯轻轻晃动,攀爬其上的鬼魂努力地让那些小水晶静止下来;书架里空缺的地方缩满了鬼魂,黑色乱发下一只突出的眼球小心地瞄着她们;回型沙发后躲着数只死状惨烈的鬼魂,而在沙发上,一位黑发的青年正仰着头将最后一口可乐咽进肚子里,并发出了表示爽快的吐气声。
“别愣着,招待客人!”
他抛出一把红珠子,那些躲起来的鬼魂立刻动了起来,不仅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还端来了冰镇好的可乐与一些零食。
一只死得很是干净的鬼魂捻起一颗水果糖凑在她嘴边,白秋夜摇摇头让它把糖放在手心,并让其退下,不必勉强自己离她太近——九日的鬼气对弱小的鬼有害,呆得太久容易暴毙,直接魂飞魄散。
“白小姐找我什么事儿啊?”伏老板乐呵呵地举了举手里的可乐易拉罐,手臂大腿都有着晒出来的分层,脸上也确实与上次见他时黑了一些,看来是刚去了海边度假。
伏老板一般不见人,他的生意黑白都有,六七年前他亲自打理,直到今年年初,才将大部分都下放给他的义弟,那个小名熙霆的少年确实聪慧过人,仅仅一个月就能将事物全盘接手,打理地比伏老板那时还要井井有条。
“来问点情报。”白秋夜开门见山,和伏老板扯皮是个体力活,他和你喝着可乐,嘴上不知不觉就能把话题带歪,结束时不仅一句话没套出来,自己的家底都被人晓得了个干净。
“最近在A镇实验小学自杀的学生,柳澄绪和她的母亲相关的东西,你晓得多少。”白秋夜单手开罐,凑在嘴边喝了一口。
“柳澄绪成了怨鬼后,我稍微关注了一下。她家是个单亲家庭,柳澄绪一直和母亲住,和父亲几乎断绝了关系,母女关系良好,没什么矛盾。
柳澄绪学习好,但性格内向,做事认真,但不合群,这和她天生体弱多病有关,这大约是同学欺负她的原因之一。
半年前,柳澄绪的腿曾经骨折,据说是因为同学故意将她从一楼楼梯推下去导致的,最后学校做了处罚,但力度不大,相关风声全被压下来了,很是严实。
柳母暂时没有财力转学,只能继续上完今年的学期,大约平时工作忙,也没有对女儿太过关注,教师对学生的行为并不上心,只当做耳旁风,在柳澄绪反馈后持续进行着‘和稀泥’,还在班会上公开进行了一次不轻不重的警告,后果就是对柳澄绪的霸凌更加过分凶猛。
直到她从顶楼跃下。”
伏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并在中途起身摁住了白秋夜的半边肩膀,无视她试图捂住耳朵与尝试离开的动作,强行说完了她要的情报。
“之后,柳母无法承受网络压力在同、一、时、间自杀,柳澄绪的怨鬼就在其当、天、晚、上诞生,化为怨鬼居然夜会挑时间,特意避开了阳气最盛的中午,两个分明都是在那时候死的欸。
“所以呀~”
伏虺笑眯眯地,弯起眉眼、勾起好看且透着奸诈两字的笑容,在白秋夜满脸抗拒地表情里接着说道:“麻烦白小姐把这件事查一下啦~”
噹。
“嘶——呼——”
她轻轻呼吸,然后将可乐放在桌子上,试图用冷漠的表情拒绝这个要求:
“警察在查了。”
“他们内部定性为了自杀。”
“确实是自杀。”
“哇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尊嘟假嘟~”
“……没有。”
“那太好了,话说我要你查的是柳澄绪真正因为什么才成为了怨鬼哦。”
“……”
“你满脸都是‘这更烦了’的表情哦。”
“……但……”
“哦对了,你找的东西有眉目了,我还在争取确认真实性。”
“……”
“白小姐,行不行?”
“……行!”
她从唇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并制止了头上的赤龙吐火的起手式。
一把将可乐拿起,白秋夜起身便走。
“下次再来玩儿啊!白小姐!”伏老板仍然乐呵呵地朝她招手,狐狸样哪还见得着。
将兜里最后的猫食也给了伏二橘,白秋夜半跑半走出了店门。
头上趴着的赤龙已经绕在了她的脖子上,仿佛一个活体围脖,可偏偏本体是鬼魂,一点儿温暖都没有。
赤龙嘴巴张合,九日温和贵气的声音在白秋夜心底响起:“他帮你找了什么?”
“……咳。”白秋夜以为他要问柳澄绪,一下子没说出话来。
一秒的沉默后,她平静回应道:“你寄宿的饰品缺少的部分。”
九日听起来很惊讶:“你帮我去找了?你不是嫌麻烦,还说这是大海捞针吗?”
白秋夜将硬币塞进投币箱里,脸色忽然臭了些:“你管我。”
鬼魂带着些空旷感的笑声在她心底漾起来,白秋夜手肘撑在公交车窗边,五指遮着半张脸,想把这条围脖扔出窗外。
……
下了车,白秋夜先是算了算时间,往家中点了份外卖,接着走进了一个小区。
康馨小区,一个已有20年历史的住宅区,楼高五层,居民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因为是白天,所以见不到什么成年人。
鉴于小学校方不会让他们进门,直接去询问警察也不现实,白秋夜自己也没有一张厚脸皮和亲友关系在两方内部,她只能选择来柳母的死亡地点查看。
“开门。”白秋夜对脖子上的赤龙说道。
“好好好。”赤龙化作红雾,在她面前凝聚出人型,接着他抬起右手作爪状,对着虚空向下轻松一撕——仿佛扯下了阳光和名叫“现实”的幕布般,深沉猩红地夜色出现在其中,白雾从破口中蔓延出来,阴风吹拂着一人一鬼的发梢。
“好了。”九日稍显疲惫地歇了口气,转身对白秋夜伸出手:“走吧。”
白秋夜牵住他,鬼魂身上的红雾不甚明显地覆了一层在她身上,两人一起走进了那处破口。
鬼界仅有夜晚,四处弥漫着能将人冻伤的白色寒雾,白秋夜身上的饰品们焕然一新,锈化和褪色皆不存在,它们漂亮地仿佛刚从匠人手中雕琢完毕。
九日在进入鬼界后便稳定下来,他的手包裹着她的,如同活人那样拥有体温,代表庇护的红雾围绕着她,暖意层层从体表延伸到体内。
整个小区变得相当阴森,两人顺着道路走了一阵,除了几只寿终正寝的鬼魂以外,没看到其他鬼魂。
白秋夜皱起眉,伏老板给的情报不会出错,否则他不会强制让自己接下调查。
“你好。”她走向一位摇晃蒲扇的老人,挡在九日身前礼貌询问道:“请问这里最近有没有新来的鬼魂?”
老人的蒲扇停了停,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几秒后他朝不远处大喊:“老杨!新来的有没有?”
被称为老杨的鬼魂从躺椅上直起身,没好气地喊回来:“没得!”
老人朝她耸了耸肩:“姑娘,你找的是不是那个姓柳的女人啊,她和一活人走哩!你往小学那边的雷下小区走走,其他的我不晓得。”
“好,谢谢您。”
“欸小姑娘你别急,”老人蒲扇一晃,手肘撑着膝盖,略严肃地指了指楼房:“我晓得她是自杀,但她家的娃和我家的玩很好。我是死了,不过我得告诉你,她家肯定是被人害了!
你去柳家看看去,就那边三楼一室,她们死之前一直有人在那边晃,挑的都是没什么人的时候,老杨也看到过有人在她们家放了东西。
老杨脾气差,和他儿子女儿很早就冷战了,后来也是柳家的女儿牵线搭桥,好不容易和好的,他走的也是安心。”
所以你帮老家伙们看一眼,这里不少老人都受过柳家帮助的。”
白秋夜顺着老人的手指看过去,牵着九日的手紧了紧,郑重地应了他的要求。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她抬头看,只见老杨已经又躺了下去,一只手挥了挥,像是赶他们走又像是拜托的意思。
一人一鬼来到楼道里,一级一级向上走,脚步声却只有一个。
三楼只有一扇门,老式防盗门面对着混凝土的墙,显然柳家的对门并不在鬼界有所象征。
门锁着,但这对鬼魂来说没什么意义。九日穿墙进去,将门锁解除,白秋夜走进屋子。
从玄关打量这间屋子,其实与寻常人家并无不同,除了地板、墙上等无处不在的眼球和嘴巴以外。
它们就这么嵌在里面,不断地收缩蠕动着,时不时还有新的冒出来,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算是宽敞的屋子显得逼仄狭小,几乎没有一处清静。
白秋夜与鬼魂打交道的时间算长了,哪怕是半个脑袋破碎或者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她都能心平气和地与其交流,但看到这能够逼疯密集恐惧症的屋子,一时间也升起了嫌恶的心思。
就连九日也沉默了几秒,没说出话来。
眼球跟随着他们,嘴巴开合发出声音。白秋夜刚开始还在小心寻找落脚点,在九日爆发鬼气将客厅里所有的器官都震碎后,看着染上血水和血肉组织碎片的鞋子,调整了一下心态,恢复了平时的走姿。
他们看到沙发与茶几下异样的阴影,一些眼球碎片流出来,蠕动着凝聚成一团混乱的血肉;窗帘严实地遮着,一点光芒都不能透进来,可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起帘子时,在黑暗中似乎挤满了影影绰绰的瘦长人影;他们进入卧室,门自动关上,接着门锁发出“咔咔”声,就像有什么在粗暴地拧动门把;没有动静时,窗户传来或轻或重敲打玻璃的响动,然而凝神听寻,却又寻找不到,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
白秋夜忍着不适,放空思绪,集中注意力寻找各种角落——她扒开渗血流出肉片的沙发垫,看到一只染红的假手;她往床底看去,悚然一惊,从里面扯出一只丧葬用的纸人;卧室的墙角丢着发霉的药片,和灰尘呆在一块许久不曾移动……
“有了。”她伸长了手臂,从抽屉深处的柜壁上撕下来一张符纸。
九日低头弯腰,摸着下巴检索了一下记忆:“这是报复。意思是损人气运,叫人倒霉。但功效不算大。”
“那些柳母的网暴,它们针对的是她接受采访时衣衫不整,情绪不稳定。”白秋夜将符纸放入小文件袋里:“功效不大,可偏偏在关键点起了作用。
“再检查一遍吧,确认没有其他的,我们就回去找伏老板让他查查这东西的主人。”
“好。”
……
进鬼界入的时间不长,破口还没有关闭,九日把她半扛半抱飞回了现世。鬼魂阴冷的气息再次出现,白秋夜遮了遮眼睛适应阳光,暖洋洋的光让她舒服得打了个颤。
走出小区,公交车站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紫色的眸子向白秋夜和九日致意:“白姐姐,请上车。”
“伏老板让你来的?”白秋夜问道。
“对。他说你们效率太低。”
“他连一辆公交都等不及?”
“不好说,他大概是因为手痒了想赶快找些事情做。”
“行,麻烦你送我们过去吧。”
“您客气了。”
九日又往她脖子上一盘,长长的龙躯绕了两圈有余,忽然开口说道:“熙霆,伏虺是让你帮秋夜找的古董?”
伏熙霆稳稳开着车,一本正经地答道:“是。”
“找到了没。”
“搜集到三件疑似物品,经核实全部错误。”
白秋夜皱眉,她之前没有听说任何消息:“为什么不和我同步?我手中有大部分真品。”
伏熙霆打了转向灯并放慢了车速,淡漠的表情里掺了些凝重:“……您付不起押金。”
“噗!”
“……”
九日噗一声笑出来,被白秋夜黑着脸狠狠拧了两圈。
伏熙霆嘴角也抖了一下,强行压住了上翘的冲动,紫色眼睛朝后视镜里看了两眼,打量了一下白秋夜的脸色与麻花龙,这才将车子加速到正常水平:“白姐姐,您要找的东西是古董,还不是普通的古董,不可能三两下就查得到。”
九日用麻花脖子点点头:“那是,能让我寄宿的物件必然不同凡响,如果他们找到的是一片神奇羽毛或者诡异皮毛,又或者是神秘的衣布,我都不会惊讶,你也不要太急。”
“您真不记得任何线索吗?”伏熙霆问道:“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不知要花几年。”
“小鬼,我要是记得还轮到到秋夜去求你们帮忙吗?我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生前事也只记得一些碎片。我和我寄宿饰品一样,都只是原主身上留下来的吉光片羽。
“要不是秋夜反杀小偷,我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样。白姐姐你呢?”
白秋夜往窗外看,并未通过后视镜与伏熙霆对视。在听到问题后,往浅蓝的天空瞥了一眼,略做思考,答道:“他都不急,你也不用着急。”
伏熙霆纠正道:“不,我问的是您的想法。”
“我?”白秋夜从鼻腔中发出沉闷的、稍长的鼻音:“我也不急。”
第二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正好还剩三秒,伏熙霆踩了油门通过,在引擎与寥寥几声车笛鸣响里,平静而放松地应道:“好,我知道了。”
……
伏老板欢天喜地地去安排追查了,而伏熙霆开着车,请了白秋夜一顿饭后,将他们送去了小学。
小学今日放假,而摄像头对鬼和他庇护的人来说形同虚设。
水泥地上的血液已经被冲喜干净,只剩一点深色印子代表这里发生的悲剧。
他们寻找了一会,却没发现任何痕迹。校园很大,不知道柳澄绪躲在哪里,加上白秋夜早上吃的药,药效快过了,他们决定晚上再来一趟。
拜托伏熙霆开车后,白秋夜便靠着沙发闭目养神,车窗外的风吹拂在她脸上,带动她柔顺的白发。
一打开门,九日便从腰牌中钻出来,伸展手臂舒展身体,龙尾绷直了几秒,又软下来甩甩,自顾自回到卧室里看他的小说。
白秋夜去了一趟卫生间,又洗了把脸,将生理现象收拾了一下。
镜子里的自己背后靠着一只长发女鬼,双目凸出,舌头和脖子都极长,双手环在她腰间,长而黑的指甲几乎刺入肌肤——
“小姐,你新来的?”女鬼好像要开口回答,可下一秒被一只手捏住脑袋。
白秋夜收回目光,面色如常,一点心思都没分给她。
爆开的头颅不是新鲜东西,她不是很想看人脑袋里的内容物。
好消息是鬼爆炸之后不会有遗留物,而且负责清理的也不是她。
她算着时间,认为自己该睡一会,储存晚上熬夜的精神和体力:“晚上七点之前回来。”
九日舔舔手指上的破碎灵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
……
伏老板很早就给白秋夜发来了消息,显然,他宝刀未老,已经将符纸的主人“请”到了店里,并用手段了解了相关情况。
意料之中的是,那人是柳母曾经的丈夫,柳澄绪的生父,在四年前因诈骗、嫖娼、暴力伤人入狱,柳母便和他离了婚。
一年前出狱后曾找寻找过母女,却被拒之门外,故怀恨在心,又据“高人指点”,制作了符纸并将其偷偷放入柳家,后又在网络上购买水军误导舆论,导致柳母被网暴。
说起来,柳澄绪被霸凌也有这人的一份功劳,因他入狱,柳澄绪被叫做罪犯的孩子,给她尚且脆弱稚嫩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真无聊。”白秋夜并不为自己的成功预判感到高兴,撑着下巴耷拉着眼帘评价道:“三年牢狱生活没让他反省一点。”
“我可爱的弟弟与你想法相同,现在这人已经被押送去警局自首了,最后大概会因非法入室还有……总之他一定会二进宫了。”
白秋夜抿了抿嘴,从这一段文字里嗅到了一点血腥味,手指敲字回复道:“那挺好。关于柳澄绪呢,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什么意见。”伏老板回复的很快:“天色已晚,送她回家吧。”
“太晚了?”
“太晚了。”
“我知道了。”
手机熄屏,白秋夜从床上一溜爬起,扣了颗胶囊和着水咽下去,又简单煮了点小馄饨当晚饭,悠悠收拾完,才招呼飘上天花板的九日出门。
她时常在扯着对方龙尾走路的时候感觉自己牵着一只半龙形的气球——手感特好。
……
夜色中的校园仅仅亮着几盏壁灯,小学并不开放操场,但不代表她不能从操场附近的围墙上翻过去。
鬼气弥漫在校园中,薄薄地一层黑雾缓慢飘动,带着刺骨的恶意形成了柳澄绪怨魂的领地。
白秋夜远远看到了漆黑的教学楼,寒意与怨念从其中弥漫开来。楼顶上,小小身影站在黑雾之中,白色的连衣裙随风飘荡。
“你来吧。”白秋夜摸了摸额饰的菱形红宝石,语气有些虚弱,全是忍耐的意味——她实在痛得不行。
夜晚本就寒冷,白天又是雨后多云,阳光没留下多少暖意,现在又踏入了怨魂的领地,寒意更变本加厉地往身子里钻,她走到这里一直是在强撑着的。
“好吧,今天没有限制吗?”九日声音温润,开始慢慢接管她的身体。
“没有,你随意处置吧。”白秋夜微微抬头,深呼吸中放松身体,将意识收束在脑海。
“休息一下吧,你今天跑了很多地方。”
白秋夜……不,现在是九日,睁开眼睛,橘红色的眸子聚焦在黑蓝的天空。鬼气包裹身体,在她身上形成了另一身衣物:这是仿佛婚服一般的礼服,却处处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血迹与燃烧痕迹。
深红色的头纱从脑后披下,仿佛燃烧的痕迹留在尾部,两枚金色流苏坠在头纱下,将视线引向优美的腰脊曲线,黑绳穿过金环,将v形礼服束于腰侧;身前有大片燃烧的痕迹,几乎烧毁了膝盖以下全部衣料,而身后,裙摆垂至脚踝,撕裂的痕迹让它看上去极为凌冽。
“你总喜欢魔改一些游戏时装。”白秋夜在脑海里叹着气,却不否认她认为这一身其实很好看,她也挺喜欢的。
九日乐道:“我也想不起它原来的样子了嘛。”
他将目光转向黑雾中的白裙身影:“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是喜欢助人为乐,还是真的冷酷无情。你比我还冷漠。”
“我?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绞尽脑汁争取她回归正道的可能?”白秋夜无语了,什么叫比你还冷漠,骂她连鬼都不如吗?
“再说,鬼魂某种意义上只是她死后的倒影,一点生前的回响,雁过留痕,人死无迹,多费这个心思不如多喝热水。”
“她没能承受住恶意,擅自丢下家人寻死,在家人死后又心生怨恨化为恶灵报复无辜者,哪一条值得我花心思帮她?”
“可她尚且年幼,还是完全的受害者,难道不值得一点同情吗?”九日仍然笑着,走得很慢。
“值得。”白秋夜认同得相当果断,她轻轻叹了口气:“救得回来我自然想救,但她已经开始干扰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了,报复的还是与她无关的无辜者,足够引来真鬼差抓她入地府。别看我,这是伏老板的判断从不出错,你也知道。到时候别说柳澄绪,连谢成荣和那一溜的滞留鬼魂都得一起入地府。
我不想谢成荣因为柳澄绪彻底看不到女儿长大。”
“我就当做是这样吧,你说的很对。”九日嗤笑一声,难得用了点尖锐恼人的语气:“你真要在我面前演戏?”
白秋夜沉默了。
九日已经停下脚步,火焰从手心溢出,却如流水般滴落人造草坪,随后又上浮,凝聚在他手中。
他伸直胳膊,似缓实快的做出拉弓的动作,燃烧着的箭矢在指尖成型,箭尖指向楼顶的小小身影。
“怎么不说话了。”他笑声柔和,压迫的意思却毫不掩饰。
“如果你真要我说实话的话,”白秋夜似乎很丧气,九日甚至能想象出她抿嘴皱眉的模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想在生理期到处跑,只是偷懒。”
“嗯。”
“上面说的没骗你,是原因之一,谢成荣是个很爱女儿的人,我希望他实现愿望,心满意足地去投胎。”
“嗯。”
“柳澄绪也确实来不及了,如果现在不除掉,她会危害更多人。如果鬼差来到这里,别说谢成荣和那些小鬼,你也会被拿走。”
“我是东西吗?拿走?”
“你希望我说‘抓走’的话也行。”
“我不介意。不过你又开始骗人了,后面半句是哄我的。”
白秋夜一哽,没反驳,默认了,很快又恼怒起来:“原因就这么多,你还想听什么!”
九日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思,两指松开箭羽,精准地穿透楼顶的身影。
那身影摇晃了几下,朝着楼下一头栽去——一如她生前那样。
“帮你认清自己,如果习惯说服、欺骗自己,你迟早会把自己逼疯。”九日放下手,火弓消散成光点,脸上神情轻松,眼睛却没有聚焦,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她很可怜,但我们做不到什么,生前她是受害者,死后却成了加害者,秩序容不下她,我们除了可怜她给她个痛快,也做不了任何事。
“好人受难,逼成恶人后又叫人活该。这道理实在荒谬,却存在。
你冷漠消极一些我也放心,这代表你可以用同样冷漠的方式看待自己,我不必担心你和那个孩子一样,被恶意冲昏头脑,做出彻底不可挽回的事。”
“……”白秋夜不作声,九日知道她听进心里去了。
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用白秋夜身体伸了个懒腰,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吓了一跳,下一秒又露出怀念新奇的神色,接着笑容灿烂地宣布道:“好了!回家!”
……
伏熙霆在数天后特意来了一趟,带来了一些水果和好吃的,以及柳澄绪事件的后续。
总结一下,在一波网络热潮后,这件事最后以孙姓男子——柳母的前夫——二进宫为结束。在热度消失后,很快网名们便将其抛到脑后,柳氏母子的名字也逐渐不再出现在屏幕上,只留下相关超话里的一地狼藉,或许只有在以后,再次发生类似事件的时候,这件案子才会被拿出来对比。
至于孙姓男子的现状,伏熙霆有些犹豫,见这年轻人露出难得的神色,白秋夜善解人意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心里小小猜测一下,八成就是用了点私刑将他送到警方眼皮子底下,告诉她具体内容反而会拉她下水,并不利于伏家与白秋夜、九日的合作。
第二,有关后续找到的一些疑似饰品部件的古物,调查证明它们仍然并非其中之一,还需要继续寻找。伏熙霆对此表示了歉意,白秋夜表示并不在意。
接下来就是一些嘘寒问暖了,毕竟白秋夜是在生理期接的任务,而兄弟俩虽然没有感同身受的器官,却明白这份恐怖的疼痛,按伏老板的话:“我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尊重它和女人们的痛苦理所应当。”
伏熙霆要更加直接点:“单纯不想和烂人同流合污。”
这让白秋夜暗中乐了好几次。应当是早年因为样貌秀气被欺负过,反而能够对女人的处境更加理解。其中也有伏虺这个义兄教得好的功劳。
“总之,结局勉强算是皆大欢喜吧。”伏熙霆面无表情地一拍手,如同谢幕人,对这两天的事情做了结尾。
九日仍然飘在天花板上看他的小说,似乎从言情转到了悬疑恐怖,鬼魂不用吃喝睡,他看得津津有味,而白秋夜偏爱精神病和疯子主角,早就书荒到恨不得自己写的程度。
白秋夜则时不时去和小鬼们见面,如果发现有谁消失投胎,她会很高兴。
过了半月有余,谢成荣第二次敲响了她的窗户。
“白小姐!”他可怖的脸上带着极其灿烂耀眼的笑容,看得白秋夜和九日愣了一下,两人随后反应过来:“你女儿考完了?”
“是的!”谢成荣咧开嘴,缺牙的齿列上下张合,满嘴的血都掩不过他浑身散发的高兴意味:“她考的很好,我可以放心走了。”
白秋夜抬手鼓掌,嘴角微微勾起:“那太好了。”
九日跟着鼓掌,并在她心底吐槽道:“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考试证明自己,那不假吗。”
“我也不懂,但变不了,所以别管。”白秋夜面色不变,回复道。
“今天是来找您告别的,大概很快,我就会走了。”谢成荣笑着,一点拘谨从语气里露出,似乎才反应过来,那内向的性格又冒了头。
“那很好,祝你投胎好运。”
“谢谢您给我时间!真的谢谢您!”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脑袋里的东西险些洒出来。
在一番祝贺后,白秋夜将窗户关好锁住,总算躺到了床上。
九日的龙尾缠着她的手臂:“你很高兴。”
“?”白秋夜愣了愣,想起先前他在学校说的话,短暂思索了下,点头笑道:“是啊。”
“不错。”鬼魂满意地用尾巴尖拍拍她的脑袋,飘到她背后,将手机亮度调低:“睡个好觉。辛苦了。”
明日多云转晴,温度在22~26之间,清风徐徐、阳光明媚,从早到晚没有雨,适合出门,或在家中晒太阳,宜工作休息、宜放松。
作者:暮夜
评论要求:随意
如题。
史戴西现在遇到了自己反派职业生涯的最大难题——如何应对五十岚晴斗,也就是拯救世界的战队王牌的骚扰。
对的,骚扰,史戴西坚定地认为这绝对是一种假设魔界与人类世界有共通的法律与警官,他就能够通过合法的途径将五十岚抓起来。早亡的母亲大人没有来得及教会他太多与人交往的道理,所以回过神来就变成了在和战队王牌地下恋爱的情况。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在心里发出无法理解的质问,实际也还是说不出口,一如当初在选择以沉默对待五十岚滔滔不绝的劝诫一样,事情一不留神就溜向了这位战队王牌期待的方向。说出交往申请的时候五十岚还在帮自己奶奶送东西,说完了之后就突然表示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做骑着自行车跑了,太狡猾了,这样的话不就没有办法直接拒绝了吗!史戴西在心里闷闷地想。唯一值得庆幸的似乎只有这位战队王牌好歹知道,战队的人和反派干部谈恋爱是不宜公布的一件事。
这段地下恋情的关系让彼此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呢?
春来秋往,日历一页页掉落,大家好像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五十岚还是会赶走来侵略的怪人,还是会和史戴西变身打架,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多了在私下无人之时他们见面的频率变多了,史戴西搞不懂五十岚的想法,这就好像人很难懂一条拉布拉多犬的想法一样。于是许多事情的出现就变得顺利成章起来。
假装恋爱,实则观察战队王牌,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侵略而做的决定。好在不懂得恋爱真正含义的五十岚依然和以往一样诚挚地邀请他弃恶从善,没有让史戴西感到太多困扰。
因为队内的女孩子说谈恋爱可以促进关系,所以我想和你谈恋爱。
五十岚说起理由的那时候史戴西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又不能完全理解词句堆砌后产生的意义。恋爱是什么东西呢?史戴西不明白,但作为反派干部的立场,也不想跟五十岚说自己不明白。这件事造成的结果就是,他开始更频繁地走出魔界,多到尖酸刻薄的顶头boss都难得地给了他称赞的评价,但史戴西已经无瑕再去在意原先一心侵略人类世界的目标,他只是顺应着自己的好奇心,也大概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思绪杂乱地混在里面,现在的他只想要更多地观察五十岚晴斗这一存在,直到能理解这个人类的所有行动为止。
但很快时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如何阻止五十岚突如其来的亲吻要求呢?这就好像要阻止一条热情的狗狗不要扑上来一样困难。史戴西心想。
好在五十岚意外地没有在这件事强迫他,明明已经强迫史戴西接受了这样无厘头的关系,却在这样微小的细节又固执地要征求同意,史戴西有时候并不能理解五十岚晴斗这种行为的意义。于是五十岚告诉他,这就是喜欢喔,因为我很喜欢史戴西,所以不希望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啊。
这一点也不像被迫让人接受地下恋情的人会说的话啊,史戴西依然没有将话说出口,太糟糕了!这样的话不说出口,那就会让无意义的关系一直保持下去…………
保持下去不也很好吗?心底小小的声音就这样闪过。
又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五十岚晴斗骑着自行车路过持着变身枪的反派干部时停了下来,他毫无自觉地跨入亲密社交距离的界限,握着史戴西的那双手温度滚烫得让这非人的存在都觉得有些难受,然后就好像在交谈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一般、悄声地问他,今天没有人看着,能不能不打架了呢,能不能亲亲呢?
史戴西沉默,史戴西哑口无言,史戴西按上扳机嗙嗙给他来了两枪——一枪未中,一如主人紊乱的心绪一样,胡乱的子弹被倾泄在了离人很远的地面上。
五十岚只是依然眼神亮亮地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史戴西并不懂接吻的意义。他为了了解亲吻是什么,也有和五十岚一起在粉色满天飞的情人节一起去看电影,在吐露爱的言语的人们通常会用嘴唇相接来确认心意。那只有半身为人的反派干部史戴西,也需要这么做吗,或者其实应该问的是
——有必要为了观察战队王牌,做到这个地步吗?
只要踏出第一步,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史戴西隐约察觉这是某种堕落的开始,明明不清楚接吻是什么,但那颗半人类半怪物的心脏却怦怦直跳着在说好危险好危险好危险……不过,到底会怎样危险?人类会因为相爱接吻,那半人会因为接吻死掉吗?会不会这真的是五十岚的诡计呢?或许吻里有毒药,接吻就会死掉。可即便这么天马行空地想象着、犹豫着,却还是有种无法言语的雀跃感升腾起来。史戴西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答应。五十岚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就这样安静地笑着看史戴西。
要怎么办?史戴西眨眨眼睛,最后觉得自己还是要拒绝比较好。接吻之后或许真的就会死掉啊……因为现在就已经觉得心跳得难以呼吸了,这一定是危险的预警吧。
“那就来试试吧。”
结果却这么说了。
“算了,就当我……”未完的话语被及时截住,五十岚摇摇头,“喂!不可以反悔,我已经听到你的回复了,所以我们还是来接吻吧!”然后这个家伙,说着要尊重自己的家伙就这样把头凑近、再凑近,又猛然地停下,一定是因为距离已经近到呼吸已经能够喷洒在对方脸上,所以脸就这样红起来也在所难免吧。
“史戴西,你的睫毛好长,可以摸摸吗?”罪魁祸首突然就这样停下来,认真地用目光描摹着史戴西的脸,真恼火啊,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吗?史戴西皱起眉头,而后闭上眼睛,电影没能教会史戴西太多东西,却让他对接吻应有的“正确”姿势印象深刻,他靠上五十岚的额头,鼻尖也贴住鼻尖,电影里的爱人在生死存亡间犹如两条蛇一般紧贴着缠绵,史戴西便学着电影里尽可能紧密地靠在五十岚的身上,然后费劲地、用力地扬起下巴,才总算让唇碰上唇,然后很快他就又退了回来。
结束了……
这动作一点也不轻松,但史戴西第一反应就是接吻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甚至让他有些暗暗的窃喜。接吻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区区小事罢了!五十岚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困惑,崇帝示威却莫名地觉得有种胜负的快感。
“你的初吻就这样被我夺走了,你有什么感想,五十岚”
“感想啊……史戴西的嘴很软呢!你觉得我的怎么样,会很好亲吗?”
“……怎么样吗?”这句疑问就好像打开了那瞬间记忆的钥匙,史戴西开始回味起短暂的接吻,很柔软,又有点温热,但更多的和接吻好像没有关系的记忆泛滥上来,明明是秋天,却觉得意外燥热,手心紧张得出汗,心脏也一直在跳,因为凑得太近可以闻到五十岚身上干净的皂香味,五十岚滚烫的手牢牢地贴在腰上时的触感让人也印象深刻,还有…还有一睁眼看到五十岚的眼睛,明亮得像太阳一样的眼睛,啊,糟糕…糟糕!想起这些就好像中毒一样愈发觉得头昏脑胀,脸上也都开始排出热气,史戴西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高速过载融化掉,变成一滩化掉的冰淇淋。
或许真的要死掉。反派干部感到不安地想,这是为什么,明明不痛苦却好像要死掉一样……为什么呢?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要帮奶奶送东西,我先走啦!”
五十岚一合掌,打断了反派干部的思考,然后这位背负着拯救世界任务的英雄就这样又骑着自行车走掉了,临走时他大力地挥舞着手臂,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干部喊道
“我说,我们下回再亲亲好吗——”
“我才不要!”总算将拒绝说出口的史戴西依然没能将心情传达到,开始捂着脸陷入了更深层的烦恼。
下一回再和五十岚接吻的话,一定会死掉的吧,要怎么办呢……
今天世界也照常运转着,明天当史戴西和怪人一起侵略世界,他们还会对战,也会受伤,而在私下无人的时候,一些还未被明白是什么的感情,依然在恣意生长。
作者:喵哩
免责Mode:随意
“亲爱的雨,我知道这次突然的出差会让你更加生气,但此时此刻,我确实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三年的婚姻和十年的情感。也许是长期的两地分离,让我疏于对你的照顾,但工作之外,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了。
现在我刚结束我的第一个值班,在休息舱给你留言,我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机会到你的手上,也许我永远不会把它发出去,但是有些话我觉得写下来会比在脑子里空想更有用。
就像你说的,我的工作只是收垃圾,为什么读了三个博士的我要去做一件如此可笑的事情,应该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发挥我的长处。但我确实喜欢我的工作,我想如果你对它更了解一点,也许你也会喜欢上它。
行星轨道垃圾回收系统(POWRS)顾名思义回收的是太空中的垃圾,而我现在所处的盘丝洞II号是我们正式测试平台。你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用盘丝洞这个名字,这与我们收集翼采用的主要材质有关,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带你参观我们的实验室。当盘丝洞完全展开的时候,它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层层的三角形收集翼像玉米的苞片似的裹在我们的核心舱上,遵循斐波那契数列排布。
每一个收集翼的结构都是那么的精巧,无数仿生蛛丝从钛骨架中喷出交织成层层叠叠的密网,小到一颗螺丝,大到破碎的太阳能板都可以轻柔的捕获收纳……“
突然弹出的警告窗口挡住了林光敏的输入界面,他同时收到了来自同事、空间站和这座测试平台的通知。
“张工,怎么回事?”林光敏接通了内线,同时点开了两条内部通知。
“林工,国际卫星管理机构通知我们有一颗商业卫星发生了不明故障,失控偏移了它的既定轨道,正在往国际空间站的方向飘去。”
“我就过来。”林光敏几乎立刻从平板上获取了相同的信息,并且带有更详细的失控卫星的信息。
X-E27号卫星属于一个商业运营系统,是用于导航通讯的简单功能卫星,直径0.8米,质量两千克,本身几乎没有多少动力辅助装置,同类型的卫星价格低廉数量巨大,几乎塞满了低空轨道。
相同的故障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林光敏不止一次听到同事谈到这批垃圾应该早点报废。然而怎么回收它们也是个大麻烦,毕竟发射和回收的成本都不低,没什么商业公司愿意为此掏腰包——至少在造成巨大的危害之前不可能。
他大步的走进了控制舱,盘丝洞II号的控制舱是纺锤形的,控制舱位于空间站较宽的那端,银色的收集翼在收纳状态像昆虫的翅膀那样折叠着贴附在流线型的舱壁上,当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展开收集轨道上路过的垃圾。
控制舱里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盘丝洞号上一共有四名员工,除了船长老周,主驾驶张工以外,其他都是技术人员,比如负责机械的林光敏,负责工程的艾奇。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必须保护国际空间站的安全,尽量阻止失控卫星进入到空间站的运行轨道。”张工把最新的通知打开,上面已经有了国际卫星联盟的授权和国家航天总局的批准。
“那可是个大家伙。”船长挑了挑眉,盘丝洞的收集翼设计的最大承载量是三千克,这颗出了故障的卫星已经很接近上限。
“是的,我们必须调整轨道,在合适的位置接住它。”张工在操作台上快速的计算着,计算机很快给出了合适的变轨路线。
“根据计算,我们至少要用掉三层蛛网,才能改变和消减它的速度到一个安全的值。”林光敏检查着同事传来的数据,飞船正在旋转着改变飞行的轨迹,要想在太空中接住一个高速飞行的目标,不亚于骑着摩托车用电蚊拍去拍特定的一只蚊子。哪怕他们拥有的电蚊拍比一般人的要大的多。
“我们需要全部展开收集翼,提高捕获的成功概率吗?”艾奇是船上最年轻的工作人员,他还没有见过盘丝洞实战的样子。
“也许不用,如果那颗失控的卫星能够维持完整的外形……”仿佛为了印证老周的乌鸦嘴,国际空间站发来的最新消息是,失控卫星在无序飞行的过程中发生了解体,目前最少裂成了四个较大的碎片,更不要说那无法观察到的微型垃圾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张工小声的嘀咕着,老周认命的调整了捕捉计划。
“我们的飞船不会怎么样吧?”原本应该休息的艾奇此刻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只好站在林光敏的旁边,看能不能帮上忙。
“放松!这事就和平时的垃圾清理工作一样的简单,前方展开的收集翼本身就是我们飞船主体的保护屏障,当收集翼受到冲击后,柔性蛛丝材料会延展吸收动能,飞船的自传可以同样转换和消减这种冲击。而当单层的收集翼被破坏后,第二层的收集翼会继续以柔软的姿态接收碎片,起到进一步缓冲的目的,直到把所有的碎片都粘连吸附在收集翼上。”
空间站在震动中缓缓移动,从视窗上可以看到地球位置的改变。监视器上,显示失控的卫星碎片距离这里还有十分种左右。
在这样的距离是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卫星碎片的,但远处细微的反射光可以偶尔证明其存在。
“报告控制中心,盘丝洞已就位。”老周在空间站抵达了正确的轨道后,向远方的基地发送了报告。
“祝你们回收成功。”控制中心的负责人神情淡定,似乎和老周一样的从容镇定。他们的放松的样子让艾奇也定下了心,安静的欣赏空间站所有的收集翼打开的模样。
通过飞船的外置摄像头,可以看到环绕在空间站核心舱周围的三条螺旋形轨道依次打开,一片片银色的钛合金骨架仿佛叶脉一样在太空伸展,阳光照射在骨架之间,细如发丝的纳米蛛丝从喷头瞬间挤出,形成一张致密的蛛网,又像是透明的莲花花瓣。
每一层都有三片半透明的水滴型收集翼,一共有九层,每层之间间隔一米。巨大的收集翼完全展开之后,仿佛一朵漂浮在深海的银色水母,美丽又神秘。
“目标已经在可视范围。准备收集,倒数,10、9、8、……”随着老周淡定的倒数,空间站感受到了几次轻微的震动。张工调整着引擎,修正空间站的轨道。而林光敏则不断的观察卫星碎片对于收集翼的损坏程度。
情况比预计的要好,最大的一块碎片在撞破了四层收集翼后终于被蛛丝裹了个结实。
“一共有7片收集翼受损,修复工作正在进行。”记忆金属和纳米再生技术保证了这些收集翼在轻微损伤的情况下可以自动修复。
“很好,看上去卫星的所有者并不打算回首这堆垃圾,我们可以进行无害化处理了。”老周拍了拍控制台,指着最新受到的通知。
“不是吧,我们这是无偿给他擦屁股吗?好歹是个国际大公司。”张工不满的抱怨起来。
“那哪能啊,但这个问题就不是我们来解决的,我们只要把他们这团垃圾打包丢进大气层就行了。”老周安抚的拍了拍搭档的肩膀,对另外两个本该去休息的同事挥了挥手。
“加班结束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想应该会有奖金的。”
回到自己的休息舱,林光敏重新打开了之前的文档,想把今天的小插曲也写进去。
“你想啊,要是没有我们的存在,今天的卫星碎片万一砸到了国际空间站,那是多大的损失啊?所以我的工作其实挺有意义的,一样都是扫垃圾,但我可是在维护国际空间飞行安全啊。”
作者:言辙
评论:随意
*大概是一个小小的实验。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夜色将近啦,傍晚。*
*我们两手空空。*
小万半躺在床上。廉价的、不太柔软的,或者可能也不怎么干净的,我的床。屋子里挺拥挤,地面堆着啤酒罐和空披萨盒。尤克里里支在床头,我拿过它,小万抬起头。
“我为你写了首歌,”我说,“你要听吗?”
“必须要啊。”小万把身子倾向我,眼神特别真诚,“我喜欢你的歌。”
我看着她,微笑。
小万这样真诚的眼睛,成年人中很少见。人们总是说违心话、做违心事,鄙夷或奉承,对诚恳弃若敝履。这些年来我遭了不少白眼,而小万是特别的。她在乎别人的灵魂。
小万让我想起我的初恋。
大眼睛,小个子,长头发像一团蓬松的云。四肢很细,胸口平薄。总咧开嘴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得天真烂漫。我教那个女孩弹吉他,她一直没有学会,笑笑地说:你弹得好听,我光听你弹吧!我无法忘记她看着我时发亮的眼睛。
十几岁那会儿,我想象不出女朋友三十岁的样子:三十岁的女人,大笑起来难免像个泼妇,怎么还能笑得可爱呢?我当时觉得这很残酷,女人会变老的;直到我也三十好几,我才知道被时间残忍对待的远不止女人的笑容。
小万看起来还算年轻,也许是她没有生育。她确实已经是我记忆中“三十岁的老女人”了,但她的笑容仍然好看,甚至带有少女般的幼稚。说来古怪,我的心因此被轻轻牵动。
我坐到床边。我开始唱了。
*傍晚带来一支枯萎的烟头。*
*谎言燃尽,谎言燃尽了。*
事实上,小万跟我的初恋并不一样。她们都喜欢我的音乐,她们的喜欢却也是不一样的。小万懂音乐。小万是我的知己。
我们在酒吧遇到。我的乐队在酒吧里唱歌,小万来到台前,说她喜欢我的音乐。我们喝了一杯,她告诉我说她是独立音乐人,做了很久名气还是很差。
“我们名气不那么好,但也还过得去,”我说,“你愿意的话,下次我们演livehouse可以给你做宣传!”
小万笑了,笑得迷人。
*我们再见一面吧,*
*别等夜晚变得——*
*太冷。*
床垫支撑了我们。
小万陷进棉被里,抱住我的肩膀。我把头伏得很低,去衔她的嘴唇。她的睫毛刷过我的脸,她的体温滚烫、柔软、缠绵。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抚摸过耳朵,脖子,胸脯,腰和腿。我把脸埋进她侧颈,那儿带着股甜稠的温暖的味道。小万略显急促地呼吸着,手臂隔着T恤滑过我的背部,身体轻轻晃动。我不由得搂住她,贴近她。我被感受淹没,我想要她——
这时我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下体仍然是软的,像一根熟透了的面条。
*这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
*夜色将尽啦,深夜。*
*你会跟我走吗?*
“你喜欢吗?”
小万用力点头:“特别好!”她出神了一会儿,又问:“这是完成品了吗?”
“对。下次livehouse我想演出这首。”
“真的吗?”小万的笑容更大了。
“真的。不是也要帮你做宣传吗?”
“啊!”小万跪坐起来,眼睛闪闪发光,“那我想跟你们一起演。”
我有点惊讶,没考虑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实话实说,我很愿意为小万写歌,但我私底下觉得她的演出欠缺火候。否则她为什么做不出名堂呢?她的音乐不够好。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又无法拒绝。因为这是我“写给了她”的歌。
“那好。”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小万跳起来,用力抱住我。她的笑容诚恳、坦然、生机勃勃。她在房间里跑跳,碎碎念着什么东西。最后她坐回床边,郑重地对我说:“我想在中间一小部分,加入我的笛子。”
我皱起眉头。
*踮起脚逃走吧,*
*别让灯光刺破你的皮肤!*
我们站在舞台上。小万从后台的阴影中迈出两步,手中捏着那支笛子。
大部分编曲没有改变,前奏正常进行。第一段主歌由我唱一半、小万唱一半。我略侧过脸,尽量对小万微笑。
“唱吧!”我还是对她说。
台下观众认真听着,主歌的调子轻缓干净,在场内荡开。我心中为笛子担忧。摇滚乐加笛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适合的。我担心听众会讨厌这首歌,担心小万毁掉这首歌。
鼓声加快。小万拿起笛子。我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而小万没有看我。笛子吹响了,与此同时我感受到场内空气的变化,观众的情绪改变了,不是糟糕的那种改变。氛围凝滞了,或者说是被牢牢地吸住。我感觉到视线,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舞台,谈话声消失了,取而代之一些悉索的响动:好些人开始对舞台录像。
小万放下笛子。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小万开始唱歌,我为她合声。音乐照旧进行,空气重新松弛。歌曲尾声,小万再次拿起笛子,吹了最后几个音调。演出结束,全场沸腾。不是礼貌性的鼓掌,而是激烈、持久、狂热的欢呼。
我知道一切改变了。
*这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
*夜色将尽啦,夜色将尽啦。*
小万在互联网上一夜爆红。
人们说她是被埋没的巨星,是失意的才子,是低调的艺术家。人们讨论她之前为何从未被人发现,进而探讨独立音乐人的处境艰难,更甚而强调女性天然的艺术天赋和创作才能。四处能看到她吹笛子的视频,四处是夸赞、议论。
我的乐队也增加了些粉丝,但远不如小万那样多,甚至可以说是被遗忘了。小万不参与的部分被剪辑,人们不断传播的只是那支带来“神之声”的笛子。
那分明是我的作品!如果没有我的作品、我的乐队,她根本不会成功!
我用力把易拉罐扔进墙角。
网络评价愈发疯狂。人们注意到了我的乐队,可他们转而开始骂我。他们翻阅我多年前发布的博文,说我侮辱女性。他们说我虚伪、无能、惺惺作态,说我毫无才华还故作忧郁,说我无法到别处获得认同,才留在一个“边缘”的领域,好维持我脆弱的自尊。
他们说我是靠小万才红的。
颠倒黑白!荒唐!好笑!可恶!无耻!
是她靠我红的,借助我的能力,我的资源——她没想过要偿还我么?什么天才,什么艺术家,她就是个婊子。她红了,然后杳无音信。我以为我们彼此相爱,结果她只是个婊子。她上过其他人的床吗?不,除了我根本没人要她,她就是交了狗屎运,我被她利用了——婊子,婊子!
*这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
*这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
前阵子我收到了小万的讯息。她说最近忙没联系实在抱歉,马上开演唱会,邀请我去听。
“而且我想唱你送给我的那首歌。”小万附言。
我没回复,假装忘了这码事,继续在酒吧里演出。
“你能唱那首歌吗,就是小万的那首?”酒吧老板问,“最近很火啊。”
“那不是‘小万的’歌,那是我的歌。”我说。
我们演奏那首歌。演完了,没有更多客人进来,也没有客人抬起头来听。
“你们快演那首歌吧。”老板说。
“刚才演的那个就是啊!”
“笛子呢?”
我瞪他。
“去你妈的笛子!”我说。
我买了提啤酒回家喝得烂醉。我把啤酒瓶砸到桌上墙上和窗外去,出租屋真的他妈的小。我喝完昏睡过去,醒来时到傍晚,手机嗡嗡直响。我晕乎乎的看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是小万打的,她今晚要开演唱会。我想接起来骂她,但电话响了太久自动挂断了。我把手机也砸到床上。
我躺在地上,手脚绵软。可我的脸越来越热,热气将晕眩蒸腾一空,剩下亢奋的暴怒。我变得精神勃发,我翻了翻身,最后从地板上爬起来,一把拉开门走上街去。
*夜色将尽啦,黎明。*
*我们两手空空。*
我从后台进去会场,坐在小万留给我的位置上。她每唱一首歌我都要嘘她,她唱到我写的那首歌时,我就站起来骂她,爬上台砸烂她的吉他、捅烂她的鼓,更重要的是,摔烂她的笛子。我如此下定决心。
小万走上台,扭着她那没看头的身板,头发梳成丑得要死的脏辫,在台中站定了。她拿着那支笛子,像站街女拿着杆烟枪,暗示她能给任何人吹,只要往她逼里塞够钱。
她往台下扫了一眼。我正瞪她,她看到我了,咧开一个明艳的笑容。音乐响了,是我写的那首歌。
小万马上把笛子支到嘴边。她在歌里加入了更多笛子的演奏。吹过一段,她把立式麦克风取下来,看着我。我还瞪着她。她把麦克风抛到我怀里。
“唱!”她说,继续吹起笛子。
我想用这个麦骂她。音乐在笛子声引领下慢慢推进,我张嘴,结果只是唱起了歌。我重新陷入晕眩,我的酒劲一定是又上来了,我产生奇妙的幻觉。天旋地转,我的感官延伸,我听见鼓、弦,电子磁片的振动,电流的微响,气流在一个个空洞里打转、跳动、飞驰,环绕舞台和观众席,升高、升高……所有细节都配合得那样好,完美无缺,钻进我耳内,膨大、爆炸。我的皮肤也感受到它,我的双眼看到它,我嗅到它,我尝到它。会场也要被它震成废墟,而每一枚毁灭的碎片都会记住这他妈的荒谬的曲子。美妙的、先锋的、难以形容的丰沛的音乐。
那一刻我忘了小万的过于讨好的笑容。
*黎明带来一支潮湿的野花。*
*我们飘散,我们飘散了。*
后记:写歌词写得感觉自己是个绝望的文盲。“这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鸣谢僵尸文学对本文盲作者的支持。僵尸原文:是一场洗礼、一场磨难、生命。
努力表达了,但不确定表达出了多少。
作者:尘聆
评论:无声
你好,作为一个天使却对人类过敏,这给我的工作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和难度。
在这个星球上,最多的生物就是你们人类,自然最多的死亡也同样。
像是微生物或者说一些你们讨厌的昆虫,或许数量上并不比人类少,但是存在感却相对稀薄。
我走在街道上,穿过甲乙丙丁熙熙攘攘的灵魂,就像鲶鱼在沙丁鱼群里游泳,或许你们会感到乍然一惊获得启示,或者痛哭流涕后悔前尘。但是最终谁都会走向被引渡的时候,就像我总要走向天堂汇报工作情况。
为什么你的业绩又是这么不堪入目?我的搭档前搭档和前前搭档无一不问过这句话。众所周知,每个摆烂的员工都会有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同事,以覆盖因为其人落下的内容。但升迁不会找到他们,更不会找到我,毕竟在引渡人类的时候,我过敏严重。
你们对花过敏会打喷嚏,对猫毛狗毛过敏会起疹子,很不幸,我的症状是掉毛。
天使为什么非得那么大的翅膀?我一边扇动翅膀,一边洁白长羽稀里哗啦往下飘。人类的灵魂大张嘴巴,为死后初见的神迹赞叹,殊不知这只是我的疾病表现。
于是我对搭档说,不行啊,再干几票我就要飞不起来了。走地天使,那还叫天使吗?
那当然,神的意志会与你同在。搭档很无情地回答。
你见过神吗?我摸着斑斑驳驳的大翅膀子,很是肉痛,对搭档的虔诚感到困惑。
对方稀里哗啦摇动着本子,那上面是本月引渡的灵魂数量,会随工作而不断自动增减。这难道不就是神的证明?他语气里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的自然。
是的,神说要引渡灵魂,而我们就是跑腿打工仔,至于什么恩泽从来没见过,只有报业绩时殿堂上光辉灿烂,扎得我眼睛生疼啥也看不清。
如果说有什么印象深刻,大概是曾经遇到过一个羽毛过敏的灵魂。
传闻在人死的时候会有天使来接引,伴随圣光同圣乐,他们有巨大的双翼,就像神一样拥抱所有尚带遗憾的灵魂。
阿嚏!……确实很遗憾,你可以不掉毛嘛,阿嚏!我真的过敏。那个灵魂一手捂口鼻,一手立起拒绝我靠近。
可是这样您就死不掉了啊?我感到有些困扰,就像为工作困扰一样。
之前是很期待去世,毕竟为这刻实在等待太久。他表情很痛苦,我只好又往后倒退几步。比之前更早,就在想如果真的有天使,到底该怎么面对了。
这点我倒是和他惺惺相惜,毕竟难兄难弟,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过敏该多美好。
因为羽毛过敏,我花好大力气推广自己制作的合成羽毛制品,等它们变成爆款,我就不至于在大街上对男女士们的装饰大打喷嚏。他颓唐抽出手帕濞两把鼻子,虽然躯壳已然离去,但灵魂的记忆却在被引渡前都不会消失,这也多少算是种惯性。
是的,后来您就获得了和平奖,毕竟为世界的动物保护做出了宏伟的贡献。这份无私对于我们天堂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我抽出搭档给的笔记,开始念接引台词。
等等,可是你没听到那只是因为过敏吗?他的五官再次痛苦扭曲,天堂都是像你这样的天使吧,我真的会死的——虽然已经死了。
但是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您不相信神吗?我抬头,有些诧异又在情理之中,确实有不少预定被引渡的灵魂压根只是听说我们工作体系的存在而毫不感兴趣。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长叹一口气,转而问,就非得要上天堂吗?
呃,也可以下地狱,但流程会有点复杂,或者你想一直游荡也行,申请又简单点。我在脑内努力搜刮现有规定,所以说我们这个活的意义到底在哪,其实完全无所谓吧。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们天使都掉毛吗。
不,只是我过敏比较严重。我有些羞愧。
过敏?他抬头,我面带职业微笑,洁白长羽在风中翻飞,扑朔迷离折射彩色光晕。
是的,人类过敏。
算了。他沉默后道,所以天堂也是那样的吗?
是啊,是那样的。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但又怕回答不是,还要被询问更多详细解释,估计也答不出来,而且对这个病症来说业绩太难了,有一个是一个吧。
我想,我们都是那样的吧。我合上手上的引渡词,抖抖已经所剩无几的翅膀。
作者:夜雨
评论:随意
玛丽莲在棕榈树下呕吐。温热的带着颗粒的稀糊从她的食道流出来。她咀嚼向来不太用心,刚吃下的巧克力威化饼干化成的碎屑现在盖在一丛不知名的植物上。
在她身后,一锅浓汤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侧倒在火堆上,扑灭了火焰。蒸气升腾,臭味越发浓郁。
玛丽莲转身飞起一脚,锅子滴溜溜地滚下山去。只是空气依旧难闻,她用脚尖拨开沾湿的木头和灰,准备一会再收拾。
她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看去。
一位二足行走的毛量稀少以至于披着皮的裸猿正趴在地上伸出舌头。
他要去舔她的呕吐物。
玛丽莲看向一旁,飞船的暴力着陆如巨锤碾碎了山壁。飘散的树叶落在上面,显然不能作为伪装。
野蛮人的舌头沾起黑色巧克力碎屑收回嘴里,就像蛇在饮水。
她打开调查装置,眼前确确实实是一位野人。他的头上赫然浮现着“可食”二字。她刚才就是被这两字误导将某种植物烹制,最终却在植物的内部发现腐烂了一星期的无法分辨来源的肉类。
玛丽莲第一口吃下还以为这植物是种奇异的香料,却没成想是种带料。
野蛮人舔干净了地上的黑色碎屑,抬起头来却看见眼前有位怪物。它比黑夜更黑,亮处却比太阳更亮。它是他从没见过的事物。自然界见不到大片的黑与白的交错。他脑子搜索着他所见到的一切,比冰、比雾、比火,都更奇怪,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对。
深邃的恐惧在他的心上蔓延。
然后玛丽莲的手抚上他的头。
与其安安静静地等到烂肉被吸收消化,肚子翻天倒海,倒不如直接吐出来。
野蛮人漂浮在液体中。玛丽莲坐在前面,盯着屏幕。另一个肉体正在生成。
与其让他回到部族,观察十年几十年的影响,不如简单地让旧的记忆进入新的身体,没有见到玛丽莲,没有吃掉巧克力威化。
玛丽莲从另一台玻璃水槽里拖出那具新生的身体。身体的左腹有道长长的伤疤,那是野蛮人幼时游戏留下的。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肚子,他幸运地没有死去。部族的女人为他找来草药,堵住了那道凄惨的伤口。虽然他此后变得些微谨慎,但身体的伤口还是越来越多。这具身体上还在结疤的伤口就有九处之多,多数并没有让他留下印象。
野人的记忆流过玛丽莲的脑子。他的记忆里只有对事物的认知,短暂的感情。
完整的句子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玛丽莲为他披上那张兽皮,然后拖在地上摩擦。泥土灰尘粘上那具身体。接下来只要找个不太陡也不太缓的坡把他滑下去,等他醒来,就会自己跑回部族。他会与原来的他一模一样,不过他亲密的人应该会奇怪他怎么变得又脏又干净,然后他会说:“我掉进了河里,又从山坡上滑下来了。”
他不会说话。玛丽莲突然想到。不过无所谓,总有交流方法的。
天上乌云滚滚,雷霆轰鸣,似乎已可以不用考虑。
玛丽莲挽住他的双臂,从山坡上放下去。身体磕磕碰碰滑到山脚。
她靠在树上,等着他爬起来,迷惑地四顾,然后向部落跑去。在拖这个身体的时候,她的心思又变了,接下来的数十年也可以有事可做。
他回到了部落,先与一位女性交流了这次的经历。那位女性抚了抚胸口表示惊吓。她并不是野人的母亲,只是部落女性中的一位。若说有哪里特殊,那就是她对草药的理解相较于其他人更深,那是她过世的母亲所教。她的母亲救治了幼时重伤的野人。
野人之后将醒来后搜到的野果放到了部族的中央。这是个人人为公的时代。而玛丽莲却看到了其中的裂隙。
他爱她,她爱他,他拥有力气与个性,她甚至还拥有知识。他们或许并不认为这是特殊,但选择就会制造差异。
这人人为公的时代已是摇摇欲坠。
玛丽莲拿起巧克力威化饼干吃下。她并不需要进食,只是嘴馋而已。
野蛮人仍然漂浮在液体里。他与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玛丽莲没有心思去想这回事。
只是现在空间里只漂着一个身体,倒是有点奇怪了。要不要索性成为收藏家,将这些空间填满呢?
人类、猩猩、海豚、恐龙,把这世界一些比较有趣的生物毛走。
然后与他,与他们,一起到宇宙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