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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城
评论:笑语
ff14同人,阴间CP,奥尔什方x泽菲兰,含非角色梗
看着玩就行
泽菲兰对于这场婚礼的存在与否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对他来说,这只是另一个来自教皇的命令,而他需要做的只是执行而已,最好能做到最完美。虽然也不是没有私下和沙里贝尔他们讨论过这件场婚礼背后的意义所在,但泽菲兰相信教皇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他所应该知道的一切。
不过看起来,至少那个“合适的时候”不在婚礼前。
自从正式加入了苍穹骑士团后,泽菲兰已经很少再穿盔甲之外的衣物了,于是这身礼服显得有些过于轻飘飘,脑后的白色纱幔也总让他的脖子有些发痒。他捻了捻袖口上的碎花,布料很好,做工也很精细,如果非要让他来评价,这绝对是出自伊修加德最好的工匠之手——只是泽菲兰从来没想过他居然有一天会穿上它。
对于这座苍穹之禁城而言,这种丝滑的布料实在是太单薄了。他早早关上了窗,壁炉里的柴火也没有断过,但窗外的风雪从未停下过脚步。冰冷的气息正透过彩窗与白纱礼服一点点地侵蚀进他的身子,这种精致而脆弱的东西,在伊修加德是无法熬过千年的风雪与龙炎的。
距离任务开始还有约摸半个时辰,门却被突然敲响了。正在端详着袖口设计的骑士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他以为会是某个又要来开他玩笑的兄弟,但很快便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否定了。也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都和自己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程度,而刚刚的敲门声,明显满是礼貌的克制。
况且,他的兄弟们此刻必定正在圣雷玛诺大圣堂附近巡逻。
于是泽菲兰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继续看着那个方向,只是继续研究着袖口的设计。他静静地等待着,一边努力将袖口的布料拉到最长,试图盖住无名指上的戒指。苍穹骑士团的团长由衷地希望这个东西在仪式后就不需要再戴着了。有这个膈人的东西戴在手指上,必然会影响日常的训练与巡逻,怕是不能再好好地挥舞他的碎心了。
礼貌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就在泽菲兰决定还是自己去打开时,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敲门人终于还是选择推开了门。
哦,是他,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泽菲兰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去了。来者不再穿着那件锁子甲,而是一身与他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的白色礼服,只不过是另一款式的——泽菲兰倒是希望两个人的礼服可以交换一下。不过真是少见啊,这种白色。对于伊修加德的居民而言,他们早已看够了无垠的积雪,会选择让这种颜色出现在典礼礼服上的工匠,怕是只能来自温暖而遥远的的南方吧。
奥尔什方在紧张,这是泽菲兰最先意识到的他的情绪波动。他的一只手在反复地抚平衣角,整个人更是浅浅迈进了房间一步便直挺挺地停在了那儿。他看上去从未出席过今天这种场合,也是,根据泽菲兰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来看,面前这位似乎驻守在巨龙首的时间更长一些。
没有被允许继承福尔唐家姓氏的精灵恐怕还是没能完全理解清楚现状,虽然泽菲兰也是。不过出生在这种家庭环境里的孩子,往往无法拒绝族长提出的要求,就像他,从他刚刚能够记事开始,教皇的命令便就是绝对的——托尔丹七世陛下会给所有人带来神的庇护。在泽菲兰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缺席每一场孩子们的故事会,为骑士的孩子们祈祷,让他们在长大后成为优秀的骑士。
哦,走神了。泽菲兰啧声,很快用其他动作掩盖了方才的小小失礼。
“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仪式要开始准备入场了?你没必要来亲自通知我的。”
出于礼貌,泽菲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奥尔什方。他的碎心不在身边,这让他的骑士礼看起来有些古怪。如果泽菲兰的情报没有错,福尔唐家似乎还有另外两个嫡子,还是说面前这位确实有什么让教皇刮目相看的过人之处,但这都不是他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奥尔什方点了点头,泽菲兰抬起手,搭在了他朝自己伸出的手背上,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有些古怪又有些变扭,但泽菲兰很好地克制住了。这是符合婚礼仪式的必要礼仪,作为骑士长,他会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
要求:笑语
斯塔族很少做梦,老实说,在我人生的前十六年里,我几乎没有做过梦,但在临近成年的这些日子里,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或者说,我总觉得它是一个连续的梦。因为在醒来后我再回忆这个梦,只记得无穷无尽的纯白色,连地面都是纯白一片。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地面,白得耀眼,就连回忆都叫我眼睛有些发涩。
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地面永远不会是纯白色的,它要么是沙尘掩住的灰黄色,要么是被黎婆婆称为“雨”的黑水灾祸打击后出现的斑驳的黑灰色。
白色……好奢侈的颜色。我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那样的白,就连神降里也几乎没有那种漂亮的颜色,黎婆婆说在半耳叔叔那代人的神降记忆里还有不少,到了我们这代就几乎见不到了。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斯塔族早就已经习惯了见不到这样的美景的日子——如果我也像大家一样不曾做过这个梦的话。
也许我应该把这个梦告诉黎婆婆,黎婆婆是我们这片街区的祭司和智者,她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妈妈,还是拥有最多知识和记忆的人,我早该把这个梦告诉她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在开口前又感到一种恐慌,像说出口我的生命便要遭遇无法挽回的变动一样。
日子在我的沉默中一天天过去,这个常叶还算不错,黑水灾祸只毁掉了我们很少一部分的母株,大家都很高兴,但藏在我心底的不安却一日日地膨胀起来,我无法操纵这片垂落在我头顶的阴影,只有梦境成为我短暂的栖身之地。我越来越习惯于在一片纯白中生活,我见到我走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又很快湮没在无尽的白色之中。梦境多好,但我不得不醒来再面对更大的阴影和更深的恐慌,甚至旁人都看出我的不对来,但好在成年式就要举办了,即将要面对成年式的孩子怎样古怪大人们都不会太放在心上的,我这样想。
但我没想到的是,还没有到来年的成年礼,在落昼我生活的世界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动——黎婆婆病了,病得很严重,我抛掉了我内心的胆怯和惶恐,成为了照顾黎婆婆的那个人,我见着她一天天地虚弱下去,从咳嗽到站立不住,再到只能躺在床上难以动弹。但她的智慧却从未褪色,某天我趴在她身边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掌轻轻地落在我的头上,传递着温暖又慈和的温度,我终于同她分享了我这大半年来的梦境。
“那是北国的土地。”黎婆婆这样说。她告诉我,我所见到的白色是雪的颜色,它是北国亘古不变的存在,掩盖了一切的历史。
从那日起,我的梦有了新的变化,我梦到我向下穿过白雪积成的土地,也梦见我飞向白雪来时的天空,但我醒来的时候总会忘记我所见到的一切,我想要问黎婆婆,但她却没有回答我。
她已经不用再回答任何的问题了,我见到她智慧的眼神熄灭下去,如星星般闪亮的光点从她身上散落到周遭的世界中去,还在我眼前绕了个圈,我突然明白了祭司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黎婆婆的归天祭是在落昼最长的一天举行的,那天,所有人都来到她身边,亲吻她已经闭上的眼睛,就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不例外。我见到那些闪亮的光点落到每一个人身上,像在回礼。
“我们的神将引领这位智者去往祂的神国。”我是最后一个上前的,我握住黎婆婆早已僵硬的手,亲吻她,“而我将遵循神的意志,去往北国。”
每一个新生的祭司都有独属于其的试炼,长辈们自然也不会拦着我,他们只是拉住我,在归天祭上跳了一夜的舞,那是成年式的仪式,这一夜过后,我就是无可否认的大人了。
天将亮的时候,我辞别众人,向北去。我不知道前路会遇见什么,只知道无论在哪,我的方向都只是向北,有时迷失了方向也不曾叫我停下脚步,我追随着我的梦境向前走去。
下雨的夜晚我会见到一条巨大的鱼飞翔在落着雪的天空中,那时候我便会暂时休憩一下,同当地的母株对话。祭司的智慧是通过母株传承的,而我们刻印自己的经验的时候,又能传递给她们以能量去持续产出维护族群生存的食物,这是神明赐予祭司的责任和恩泽。
有时正在流浪的祭司得到了神明给予的第一份恩赐,就会驻扎于一地,成为当地的祭司。我向北的旅途见过太多的祭司,有人同我并行过不少的时间,最后停留在某地,我却始终没有停驻下来。那条巨大的鱼总在我需要离开之前游过我面前,我见到它身下被遮出一片黑暗,那是雪国的黑夜,我站在黑夜的边界上,却无法向前去,于是我又向北。
后来,无论我行到何处都有人能认出我,我已经是斯塔族人口中流传的传说,可我分明都要忘记我是谁了,只记得一路往北。
在漫长得我都无法数清的日子中,我已经忘记我流浪过多少城市,也忘记我留下过多少刻印,我终于一步步走到梦中的大鱼身旁去,黑夜无声,我却听到黑夜的回答,它对我说:“小鱼儿,向北就好,不必怕迷路。”
我醒来,见到面前的这片广阔海峡,终于见到了梦中的黑夜。
它越至海中,潜入海底,变为庞大的飞禽,只轻轻一抖翅膀,便抖落一道铁色的灰烬,我有了一座桥。
此刻我身旁无人,只有我同这具年华老去的躯壳,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比黎婆婆还要老的年纪,但我却在踏上桥的那一霎那,变作一尾鱼儿,跃向天空,落到了最初的梦境中。
我听到神的声音落下,我得到了祂的恩赐,那是清净一切罪业、及其一切殊胜的成就同四种灌顶的智慧。我听从神的指引,将落在北国大地上的白被掀开,露出被掩盖的一切。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庞大城池。
作者:不落虚
要求:无声
一镐子下去,冰屑和泥土被带出。银色的十字镐照得泥土闪闪发亮,但是没有人会去欣赏无用的泥土,比起这些,对他们来说泥土之下被掩埋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镐子被不知疲倦的人挥舞了多少次,一铲一铲的泥土被抛向地面,落在那堆由砖石和泥土堆积起来的土丘上。
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就这么站在坑边看着这些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干活,没有人知道斗篷下的人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半个小时前这个人被紧紧扣在一起的眉头。他们只知道,半个小时前雇主加了双倍报酬,要求他们从铁锹换成镐子。
“当——!”镐子碰见了某种坚硬的东西,敲击声在这个洞穴里回荡不去。为首的男人看向斗篷人,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斗篷人从坑边一跃而下,为他绕开了一段路让其通过。只见那个人从斗篷底下伸出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慢慢拂开刚刚镐子敲过的地方,露出了黑色的一角,上面隐约有纹路可见,除此之外要等挖出来了才能看见全貌。
斗篷人笑了一下,管他们藏得多深,老鼠就是老鼠,即使有“棺椁”还是这样。
一共是六副,漆黑的金属怪物散发着白雾——那是温度过低导致的。上面刻满了晦涩难懂的字符,但斗篷人看见它们却如喝水一样简单,字符在脑子上下翻飞,它们排列,它们组成,它们被自动转化成简单的字句浮现于脑中。
“……把它们……”为首的汉子终于听见了这个雇主的声音,很沙哑,像地上的沙子被用力来回摩擦的声音,他几乎要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全部,装到外面的,车。”
当晚十二点,最后一趟列车在车站敲响了铃——明天这里就会被封锁。别紧张,只是没有什么人会再来这了,上面不会把每年铁路维护的钱花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所以也就不会在意这趟列车最后额外挂了节车厢了,不过本来也没多少人上这趟即将停运的车便是。蜿蜒的铁路在这片大地上盘绕,黑色的烟雾,火车的鸣笛,和那盏亮如白昼的灯,刺破了这个本该沉默的夜晚。
一个金发的少女坐在窗边,车厢里灯全熄了,只有她面前不停摇晃的火光还有一丝光亮。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藏在了斗篷里。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时期,还没有铁路,也没有建筑,甚至没有人类,连极耐寒的动物也不愿踏入这里。
这就是奥普维特,传说中这是一片受了诅咒的大地。
少女听着车厢与车厢之间的咯吱声,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之中。
欢笑声......不,是剧烈的喘息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奔跑着,衣着单薄,双脚青紫……但他们确实实奔跑在这片大地上。大团的白雾从他们口中不断呼出,而肺部也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想活下去,但是身后不远处那响亮的犬吠游荡在上空,这声音仿佛不仅仅是犬吠,更是死亡的脚步声,他们的双腿被沿途的尖刺划出了许多的小口子,那又如何呢?
可火车的鸣笛拉回了她的思绪,从车头“走”到车尾,最后她发现了不对劲。这里没有第二个活人了,可那敲击声、细细的咒骂声、还有车厢的摇晃和明灭的灯光,少女走到了放着那几个铁怪物的角落里提起了手里的灯,她注意到锁扣移位了。
有人还在挣扎。
彼时,在外人眼中少女只是传统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人,她甚至只拿了一根撬棍作武器,灰眸总是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忽然,背后的窗户大开,外头还在下雪,连手上的灯都被这风雪吹得摇摇欲坠,被打开的窗户塞进了许多的雪。车厢里变得湿漉漉的,把一切吹得一团糟。
很冷,风也很大。
少女这么想着,这还远远不够。
她猛地转过身,抽出来身上的撬棍,往后方抽去——
在左手抽出的一刹那,她迅速右手抬起格挡,借着旋转的惯力抬起了右膝盖重重地往上一顶。
那背后偷袭的人被这一击打得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撞碎了木门,背部狠狠地撞在了金属上,一口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被吐了出来。
少女走到他的面前,揪着这个人的肮脏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往外拖。这途中,那个人嘴里一直在嘀咕着什么,那语言少女听的一清二楚——那是上个世纪的语言用词了。
“……还认得我吗。”少女没看后面这具活着的尸体,她只想把这东西塞回应该待的地方去。血痕被拉得长长一条,她也不管那声音渐弱的呻吟,因为那东西认出来了她是谁。
从那支离破碎的字句中她只拼凑出了一个意思:怪物。
少女也不想在意这么多了,就在她拉着那东西的衣领走到被打开了一半的铁怪物前,手上用着的力忽然就松了。她当机立断将手上的撬棍往后一送,但挥空了,只是手上还留着衣服的残片。
很烦,不想做这之外的工作。她想着,但又只能往回走把那东西抓回来。随着她一步步踏出的动作,身体也产生了某些变化,具体可以表现为:她现在是浮空的,靴子和地面留出了一点距离,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周围的声音瞬间被放大几百倍。
滴答。
少女一跃而起,而手中的武器也紧随其后地从下往上挥起,带着响亮破空声,还有对方惨痛的喊叫。
肋骨应该是断裂了,也许已经扎进去了,无所谓,“棺椁”会负责治好这些的,在此之前只要不让这东西死了就好。
真可笑,呼吸声这么重,就像在她耳边大声喘气一样。以为列车行驶和摇晃还有远方的汽笛声就能蒙混过关吗?
少女拽着这块死肉的脚,带着他拖回了一开始的车厢,终于“棺椁”还是合上了。
在解除“状态”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体被拉入了绞肉机内,伴随着某种声音的细密私语,将原本的脑袋挤得鼓鼓胀胀的,就好像要爆开一样。过去的记忆不断在脑中闪回,但那都是另一个人的。
使用得越多,融合度越高。少女的眼睛开始呈现出一种涣散的状态,好像有一个人要带着满身的血污撞进她的身体一般,要把她带回那片雪原,带回那个开启大门的夜晚。
——在那群也许不能算是“树”的物质下,一切都变得有些苍白。祂抬起头,带上自己的手臂——腐烂的肉顺着勉强称作“骨头”的东西缓缓流下,带着浓黄的水。粘稠的声音从喉间发出类似于“咔嚓”的杂音,祂越于人类所掌握的知识之外,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这一切就是不可思议地发生了。群星闪着微弱的光——在这伟大的诞生下,不论什么都会显得黯淡无光罢了。那惊叹、那恐惧、那仰慕,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美妙的平衡。头顶的星空,那令人作呕的声响再次从那里传来,在这样的时刻,祂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炫目的,扭曲的光在列车的上方不断倾泻,似乎神灵也在为此感到恐惧——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是否被亵渎,他们沐浴在“神”的荣光下而动弹不得,他们在一同迎接神的降临。
几日后,列车到站了,最后的车厢只下来了一个人,她蓝色的眸子清澈如水,她微打着卷的灰发听话地垂落下来,她对人们礼貌有加。她在这座名为“纽兰特”的城市迅速安顿下来,从此过上了平凡幸福的日子。
是吗?
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倩倩,听说你家要拆了?”
倩倩正好从茶水间接完水往回走,迎面碰上了怀着孕的同事。
“是啊,听说拆的还挺急,这两天就要给村里开会了。”她笑了笑,话语里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抱怨。对于住习惯了平房大院子的人来说,楼房实在是太过束缚。
“嚯,你家那么多屋子,分怎么也要两套了吧?”同事不是很了解行情,只是无聊的时候刷视频看过两眼,倒也知道本地拆房政策是与占地面积相关。
“分不着那么多的。”倩倩往墙边靠了靠,给其他同事让路,“好几平才能折换楼房一平呢,亏得很。”
“还这样?”同事讶然道,“我还听说会按人头分平方的,你家四口是吧,凑凑怎么也要差不多吧?”她还特意讲了自己前公司的同事,为了赚拆房的人头红利,跟她对象赶紧生了二胎的。
倩倩点头,赞同了她的疑问,“我们村是按户按人头。”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户口本能分一套房,只要家里成年人够多,能分出足够多的户口,就能有好多套房子——只是一户一本的,可能平方也不是很多,大多数村民都会选择转卖给村子,直接套现钱。
但无论如何,分户肯定是眼下最划算的方案之一。
倩倩家也是这样操作的,要不是她妹妹还没成年,可能她父亲能把一家拆成三户。这不,要拆房子的消息放出来没两天,倩倩就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如此倩倩家村子要拆迁的事情没两天便传遍了整个公司,而她的男朋友自然是把这其中政策研究的明明白白。
“亲爱的,”这天下班,从来都是T恤牛仔的男朋友忽然穿了西装,手捧鲜花,“嫁给我吧。”
要说感动是有的,但倩倩很清楚,这时候男朋友提出结婚有九成的原因是拆迁补的房子。不过她也不在乎,本来两人也是要结婚的,在此之前男朋友为了来陪自己,还特意买了外地的房子,打算在本地买新房。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两人到现在也没有定下到底买哪里的房子。
现在好了,有拆迁房他们也不用多余思考。
然后,她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
两人挑了个比较近的好日子领了证,顺便把男朋友上到了自己的户口上,这才开始走正常的婚礼流程。
“周末去试婚纱?”周五晚上男朋友一边刷碗一边问倩倩,顺便还推荐了几家提前看好的婚纱店。
倩倩自无不可,婚礼流程什么的都交给男朋友,新娘只负责美就够了。
就在两人联系好婚纱店预定了到店时间,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男朋友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他皱着眉头去了洗手间,倩倩躺在床上等了大半小时,电话终于讲完了。
“明天要出差……”男朋友委屈巴巴地扑到她怀里,满脸的不乐意。
倩倩虽然也不开心,但作为成熟的社会人她非常能理解这种无法拒绝的工作请求有多为难,显然她并不打算当那个无理取闹的角色。
“去呗,反正店都约好了,我找闺蜜陪我。”
安慰好男朋友,两人便安心睡了。第二天男朋友天不亮就出门了,倩倩则睡到日上三竿,卡着点跟闺蜜到婚纱店,试婚纱的同时还问了婚纱照的问题。
时间就在忙碌中飞逝而过——其实也没有太久——不过两个月,倩倩家村子的拆迁被提上了日常,她请了一周假用来搬家,一家五口便入住了市里比较偏的拆迁房小区。
原本倩倩自己一户是分不到多少平的,但她父亲想着把房子当两个孩子的新房,就把自己一百五的大房子换给了闺女。
抽签抽楼层的时候运气不好,倩倩原本的七十平屋子抽到了小区最里面那栋,而她父亲的大房子抽到了小区门口这栋。楼层倒是都还好,也算是圆满。
又花了两个月装修完房子,两人婚期终于到了。
结婚的东西又多又杂,工作日也找不到什么人来帮忙,所以这几天倩倩都是住在新房的。白天有父母帮忙打点,晚上她就自己搞。至于男朋友,则是在老家忙活。
两人每天晚上打个视频聊聊天吵吵架,竟然觉得还挺期待的。
“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楼道里有贴喜字的。”倩倩一边打包红包,一边说。
“哦?楼里也有结婚的?”男朋友那边正在往墙上贴气球,那气球仿佛跟他有仇一般,就是不往墙上贴。
“可能是。”她刚搬来也不知道楼里都住着谁,反正不是她爹贴的。
“那到时候咱结婚怎么着?把他的喜字撕了?”
倩倩赶紧打断男朋友,“怎么能撕掉呢!买个大点的盖过去就是了。”人家也是喜事,总不能给人家搞不痛快。
“行吧。”反正不是男朋友贴女方家,他自无不可。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临睡前男朋友还问她,要不要买婚礼上用的假戒指。倩倩说买,她先去网上看看攻略再说。
然后两人就挂电话了。
倩倩收拾完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直接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想着抓紧时间洗澡上班。
但在她早上还没起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谁啊?”她爬起来透过猫眼看门外,是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性。
“今天我家孩子结婚,来送喜糖的。”中年女性笑得像朵花一样,“按老家那边的规矩,得给邻居送礼,劳烦您开门接一下吧。”
倩倩本来没想开门的,但一想到男朋友老家还有更多闻所未闻的结婚习俗,便没再多想,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触人家霉头吧?
她便开了门,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喜糖盒子。
空的。
“哎?倩倩今天没来上班?休婚假了?”
“没呢,她结婚不得还有一周吗?”
“怎么打电话也没人接啊,这一堆活儿怎么办?”
同样联系不到倩倩的男朋友,一边开车往未来岳父家赶去,一边笑着把不常用的那部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
“一百万换个二婚,血赚。”
End
Ps.警惕新型拐卖。
莫名其妙的人
mode:随意
门被推开,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马尾随着身体的前倾微微晃动,她一只手扣在门边,半个身子探进来,脸上带着拘谨的神色:“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顿在那里,犹豫能不能进。我朝她点点头,她走进来,猫探路似的,拉开椅子坐下,帆布包放在前胸,用双手环住。
我等了一会儿,她跟我对上视线,“额”了一声,又把嘴抿上,睫毛垂下来。我直觉若我不出声,她能坐在那里想一天,却依旧拟不好措辞。于是我率先问她。
“你有什么困惑吗?”我尽量作出一副温和倾听的姿态。我自认为做得不错,大部分人都能不自觉地舒展身体。但她看上去更紧张了。
她又“啊”了一声,拖长了声调,“我……我感觉我可能有点问题。”
“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觉得自己有问题,而事实上真正有问题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人只是想多了。”
“我是真的觉得……”她瞟了我一眼,换了个说法,“我没有多想,我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长了一些东西。”
心脏长出异物,这事儿应该去医院解决。不过我知道我不能打断她。
“不是真正的肿瘤,”她看出了我的嗤之以鼻。她本可以立刻走人,可她还是选择继续坐在椅子上,“而是一种心理感受,当我听到一些话,就好像有一颗钢球堵在心脏。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抽动,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安慰自己这是很正常的,这只是一种情绪,消化掉就好了,但时间长了我发现它在生长,起初只是一颗钢珠的形状,慢慢地长出棱角,我能感受到它在不断地向外扩展。”
“你现在觉得疼吗?”
“大部分时候我和它相安无事。”
青春期。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会因为一些异性或者同性(当然前者的概率比较大)的话语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敏感的联想,往往还伴随着一些奇异的幻想,比如觉得自己心脏长了个东西。我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普通的着装,一眼即忘的脸,青春妄想对这样的女生来说迟来个几年太常见了,一旦发作,也够呛。
我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问道:“你说你听到一些话会触动,那么你最近跟谁聊天,聊了些什么呢?方便说一下吗?”
我压了一口水,注意力在水面上浮着的一粒小黑点上。她即将开始讲述的一段乏味的故事,甚至不能称之为故事,或许只是两个人稍一碰面,一个可怜的女孩心里哑了几年的鞭炮突然炸响,她被吓到了,浮想联翩,甚至来进行心理咨询。如果她谈过恋爱,唉。我要做的就是配合着点头,亲切一点。也许不能太亲切,她要是对坐在对面认真听她讲话的人产生超过警戒线的好感就头疼了,所谓的心病”会更严重,真可怜。她之前是否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未有人看过她的眼睛,专注地回应她?我试着看窥视她的眼睛。她坦然回望我,眼珠是深棕色。我感到无趣。即将到来的对话没意思透了。
我望着她,眼神却开始散光,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游。我想起前女友,也有一头长发,散在脸颊边,她说这样能遮一下脸,显脸小。我意识到面前这个女生不应该扎马尾,她如果能把头发放下来,挡住她突出的颧骨,看上去会更温和。前女友跟我提分手时,我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很平常。刚刚我们一起吃了晚餐,她一直在说些什么,我没听,回去时她叫了的士,我跟平常一样目送她回家。这一次,进去后她摇下车窗对我说:“分手吧。”晚餐。今天不如去吃拉面吧,运气好的话没准还有时间,能喝一杯。
“……每次听到她这样说,我都会觉得钢珠在逐渐生长、锋利……”
我完全没听到前半段她在说什么,还好她也不是我女朋友。不然下一秒她就会愤然离席,甩下一句没头没尾的“分手吧”。我为自己的没品笑话窃喜,面上还是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她在等我开口。
而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时候只需要继续、不转移目光地看着她,沉默的压力会迫使她重新讲一遍。
“她希望我结婚,希望我有一个孩子,希望我幸福。她说正是因为我,才使她感到快乐。”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母亲。
我摩梭着自己的手:“母亲的爱让你感到压迫和窒息,她把婚姻与孩子强加在你身上,你本能在反抗。”我让自己听上去很有说服力。
“不,她很好。我知道她这么说只是因为婚姻和孩子是她认为的获得幸福的方式——尽管她自己从中一无所获。她的本意不是催促我去结婚,生孩子,她只是希望我能幸福。”
“如果你没有感到压力,你心里的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呢?”
她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母亲,她从她父母的婚姻中感受到幸福,她的兄弟姐妹——我的舅舅姨妈——都十分乐观亲切,所以哪怕她自己所嫁非人、生的孩子充满缺点,她都认为婚姻和孩子是让人幸福的途径。但我不是,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婚姻和孩子阻碍了她,没有这一切,她一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但她却对我说我给她带来了快乐,她是那么认真,说这些的时候又是那么温和。”
“你的父亲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也许,你知道的,你的父亲也会认为你给他带来了快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嘛,一向爱得比较沉默。”
“看来您比我更懂我的父亲。”她难得出声讽刺,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继续她的话,“或许吧,就像你一厢情愿以为的那样。”
她看了一眼时间:“到此为止吧。”
“你的‘心病’好了?”我发誓我为这句话感到后悔。
“嗯,我想也许我确实想太多了,本来没有事,聊着聊着或许真的会出事。”
送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我瘫在椅子上。今天还是不吃拉面了,改吃饺子吧,马蹄猪肉馅儿的。
作者:舞舞纸
节节节瀑布坠落事件(1)
胧目是一名居住在平静小镇的侦探。
平静小镇镇如其名,是一个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方,这里的人以认真生活为己任,在镇中用物美价廉的商品和童叟无欺的信誉建立了一条长长的商店街。
胧目正经营着平静小镇中唯一的一家侦探事务所。因为小镇太过平静,从来没有发生过犯罪案件,事务所业务一直受限于找猫找人找失物等杂物,今年三月,才稍微拓展到陪大小姐聊天、陪大小姐猜谜、陪大小姐玩游戏等领域。
递出竹筒饭的手被冷不丁地摸了一把,胧目一惊,只见一个女生三步并作两步跳出了发饭的凉亭,立定后和朋友们放声尖叫,尖叫中,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的手好烫”之类令人脸红的评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都要从一份企划书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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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节节
节日名称:节节节
日期:5月9日至5月13日期间
习俗:由圆住民提交节日提案选出新节日的节日,简称节节节。节节节开始时,管理员会发布公告向圆住民征集节日提案,圆住民们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设计新的节日,被选中的新节日将计入圆鱼舟管理员档案,成为圆鱼舟的新庆典日。(习俗内容引用自“脑洞故事板”微博《夏日悬赏令》https://weibo.com/2816892483/LsbPCvZkF)
特色美食:
竹筒饭。用当年春日长成的新竹节选段作为容器,在竹节中放入糯米、豌豆、笋丁、咸肉或其他自己喜欢的食材,用碳烤或蒸煮的方法烹熟,以竹节的“节”象征节节节的“节”。
为纪念各个在节节节诞生的节日,每年都会根据新节日的特色,在竹筒饭中加入与节日特色相符的食材,如节节节,会在糯米饭中加入消毒过的复读机零件,体现节日复读三个“节”字的特点。人们会把加入了新节日特色的竹筒饭会混在传统竹筒饭里做成“盲盒”,如果在吃竹筒饭饭的时候开到了节日竹筒饭,就会有好事发生。
背后故事:
和其他节日一样,大多数人最关心的还是节节节有什么特色美食,尤其是能在节节节开到什么盲盒竹筒饭。
盲盒竹筒饭虽然是一种趣味性很强的传统美食,但其中往往会混入硬物或者口味特殊的调味品或者食材。在盲盒竹筒饭刚刚出现的时候,就经常发生圆住民被复读机零件磕碎牙,或者不小心把复读机零件吞下去的意外,加重了医疗机构的负担。除此之外,也有反社会者在糯米饭中加入了变态辣椒、哑巴黄连、米田共酱等特殊调味品,一度造成了恐慌,导致盲盒竹筒饭大量滞销。
由于在节节节期间,牙科、耳鼻喉科、肛肠科等科室的问诊量大幅上升,圆鱼舟出台规定,规定销售竹筒饭的商家必须明确标示其销售的竹筒饭是盲盒竹筒饭还是内容物确定的竹筒饭,内容物确定的竹筒饭应当标明原材料,盲盒竹筒饭必须把所有有可能开出的节日盲盒及其配料公示。所有竹筒饭应当可以安全食用,其中不可食用的异物应当可以肉眼分辨。所有竹筒饭在出售前必须保留防伪封签,避免反社会者将自制竹筒饭混入其中。
友情提示:食用竹筒饭前,建议将内容物转移到盘子等可以将米饭平铺开的餐具中,检查是否有异物混在其中。不建议食物过敏者食用可能混入节日特色的盲盒竹筒饭。
为了防止开盲盒活动导致的食物浪费,每人每天限购竹筒饭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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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胧目的两位异世界雇主终于放下了毛绒兔子对人类的警觉,开始了和圆住民的第三类接触。她们最常拜访的自然是胧目居住的那座集侦探事务所、咖啡店、酒吧、书库、家为一体的红砖小楼——香久山,因为日间拜访居多,所以在白天经营咖啡店的龙哥自然成为了她们在香久山的第二位朋友。
那是发生在上上周日,也就是六月第一个周日的事。那天礼帽宁宁和缎带樱桃酱到香久山来找胧目聊天,聊到咖啡店打烊的时候,樱桃酱突然跳上吧台,神秘兮兮地拿出这份企划书给龙哥,并提议在香久山举办一次小型节节节。
龙哥拿着企划书的手微微颤抖着,但考虑到这份企划书出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的雇主之手,也不好意思直接把它捏成一团。
“写这个的时候,圆鱼舟管理员正在《摸鱼日报》上诚征节日提案,和春分的NPC失踪案一样,这也是圆鱼舟管理员发布的悬赏令之一。但是不巧那天网络出了故障,这份企划书没有发送成功……”
耳朵扎着黄色缎带的毛绒兔子站在吧台的圆凳上,理直气壮地生着气,因为她的脸是用线缝出来的细长条和倒三角,音画不同步带来的违和感让她的样子格外傻气。
“不……您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原因,就是……就是……”
“就是说,你这份企划书就算发送成功也不可能被采纳的。”见不善言辞的龙哥为含蓄委婉不刺伤人的措辞伤透脑筋,胧目决定自己做那个恶人,“你这个方案太危险了,而且还浪费粮食,尤其是这个复读机零件,如果是大人的话还好说,如果是小孩子误吞,那问题可就大了,你明明都已经预设了医院会有负担,就不能让这些问题干脆不要发生吗?”
“这个嘛,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方法避免了,我发明的食物化科技已经上市了,而且可以在这个区域使用,不论多么有毒有害的东西,被这个机器持续照射五分钟以后都能变成无害无副作用无热量且美味的食物!”
缎带樱桃酱所说的科技,是圆鱼舟里和魔法并列的两大特殊机制。它们都可以按照预设好的规则改变自然规律,唯一的差异是魔法属人,只能由专人使用;科技属物,要拥有承载科技的道具、符合激活条件,才可以使用。
“你那个机器,不会是那个像微波炉一样的……”听到这个描述,胧目立刻想到了山寨报纸上的一则广告,商品描述也是食物化科技,哪怕是折后售假也要9998,“不行不行不行,我们是靠自己的双手做出真材实料的食物的,不可能用这种歪魔邪道的东西!”
“啊?但这个东西在其他地区很好用诶,尤其是毒伤逆天的地区,有了这个东西就不用怕中毒了。而且在食物短缺和水污染严重的废土地区也很有用……”
“但这里是平静小镇。你这个节日在其他地方办都好,就是平静小镇的居民,大家都珍惜粮食,讨厌铺张浪费,拿食物来玩肯定行不通的啦。”
几个月相处下来,胧目已经习惯和樱桃酱拌嘴了,而胧目的另一位雇主礼帽宁宁也习惯了看他们拌嘴,只在一旁顶着和樱桃酱一样傻的脸,乐呵呵地笑着。
“如果只是竹筒饭的话,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听到吧台有人吵架,刚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准备下班的服务生也凑了过来。
这名服务生也是在今年三月来的香久山,现在大家已经默契地遗忘了她学生证上的名字,只将她唤作“小白”。大家对她知道的不多,除了肉眼可见的腼腆和踏实外,就只知道她在城里的学校读高中、梦想是甜点师、每到休息日就会来香久山学做蛋糕之类的琐事了。
“光竹筒饭是挺正常的,不过我们这里不卖竹筒饭,不要说竹筒饭用的竹筒了,就连米粒形状的糯米,我们这里都没什么库存。”
“糯米糯米,对了对了,端午节的时候大家一定剩下了很多粽子,可以把粽子里的糯米当饭吗?你看,竹筒饭是竹筒包的,粽子是竹叶包的,不都是竹子嘛!”
小白的联想把讨论重新拉回了正轨。因为就在前不久的端午节,商店街的十余家和粽子沾边的商店不约而同地给街坊邻居送了他们店里的粽子。每个人手里都有十多个馅料可能有重复的粽子,这些粽子和居民爱惜粮食的特性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了延绵不绝的痛苦。
“不过这个方案,是要我们去大家家里收粽子吗?然后把粽子做成竹筒饭以后,这些粽子……不还是糯米吗?大家会要吃吗?”
先提出异见的是胧目,因为香久山的冰箱里现在还存放了他自己和在住三名恩人的四十多只粽子,他们好不容易把放不进冰箱的粽子吃完,直到今天,都没有消除对糯米制品的心理阴影。
“而且一家家去要粽子……都是开店的,这样不太好吧……”
“目目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这个活动面向的群体不能包括商店街的街坊,二是粽子原料的来源。首先第一个问题,除去街坊,活动面向的群体应该是商店街外的游客,不过就算最近来店里的外来游客变多,他们多数是下午堂食或者外带甜点奶茶和咖啡的年轻女性,竹筒饭这样的实心食品并不适合作为商品,而且也无法和附近的正餐店竞争,而且作为赠品也会显得不伦不类,不过我们可以把它们用于慈善,可以送给孤儿院的孩子……”
“啊,对哦!”胧目虽然是孤儿,但他早早就被外婆收养,没有在孤儿院生活过,“那我们就把粽子做成竹筒饭,然后送给孤儿院的孩子!”
胧目还在感慨龙哥的机智,龙哥那边已经翻开电话簿给孤儿院打起了电话。
“孤儿院,孤儿院,喂,您好,请问是尹老师吗?我是平静小镇商店街的,虽然没在您这边受过照顾,但也是一个孤儿。我现在想搞一个节日,给孩子们送一些竹筒饭……啊?这样……好,好……”
龙哥挂上电话,垂下头来:“孤儿院说今年三月以来就不断有人来领养孩子,现在他们院里已经没有孩子了。”
面对这个回答,众人不知如何接话,纷纷陷入沉默。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胧目,因为他和大小姐们在意的点不是同一个。
“这……这……这……这不是重点!龙哥你也是孤儿吗?”胧目和龙哥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但龙哥一直没有对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世,龙哥长相端正性格温良还有一副好手艺,胧目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生长在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我虽然是孤儿但是很快就被人收养了,其实没有在孤儿院住过,怎么了你不也是孤儿吗?”
“对,对哦,是我太激动了……”胧目好不容易镇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从来没对我说过。”
“你也没有问过。”说着龙哥也挠了下头,长叹了一口气,“孤儿院已经没有孤儿了,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要去敬老院看看吗,不对,糯米不利于消化对老年人不好……对了小白,你们学校可以吗?”
“啊,啊?”绣球突然被抛到了自己的手里,小白从恍惚中惊醒。
“学校会搞很多活动吧,额,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勉强……”
“不,不,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今天我看过冰箱,里面的粽子应该够我们班吃。”小白慌乱中涨红了脸,胡乱地用手比划着冰箱里盛放粽子的格子的大小,“我,我们,其实我是我们班的组织委员,我可以和老师提议,我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还有成人礼,正好需要一个机会出去郊游,我,我可以和老师提议,把这个竹筒饭的环节插进去。”
“那现在活动的受众和原料都解决了,不愧是小白!”见计划在小白的加入后飞速进展,胧目不自觉地拍起了手,“不过如果真的要在小白班办的话,龙哥你们是不是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一下。”
胧目一脸坏笑地指着龙哥和小白手上的对戒,虽然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但它们确是结婚戒指的款式。
那也是三月的时候,香久山的招牌点心上了圆鱼舟必吃榜,来咖啡店里的顾客暴涨,龙哥不断收到顾客的示好和表白,甚至影响到了店铺正常的经营。多亏小白买来这两枚假扮夫妻的戒指,才让顾客收敛了起来。
“不止我啊,其他店也一样啊,晚上小葵在酒吧都发过多少次脾气了?今年多少怪事都是三月后来的,不过顾客多了我当然高兴啦,还有小白,两位兔小姐也是三月来这的吧。有失也有得嘛!”
“哼,终于想起我们了吗?”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两位兔小姐乐呵呵地笑着,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随着酒吧的开店,节节节的节日策划也告一段落。接着小白的班主任接受了修改后的节节节提案,众人又对具体的实施进行了进一步的细化。
首先,节节节的活动和班级春游、成人礼合并,在平静小镇西北的来客山公园进行。除了竹筒饭,活动还包括了登山、成人礼宣誓、平静小镇风俗介绍、道德教育等内容,经过整合,最终的活动方案是抵达来客山公园后进行登山活动,抵达来客山山腰平台的友谊亭后进行成人礼宣誓,由圆住民代表龙哥来讲解平静小镇的来客山传说来进行道德教育,然后向同学们发放竹筒饭,饭后学生下山,到香久山体验黄油饼干的制作过程。
其次,节节节的盲盒竹筒饭由香久山库存的粽子改造而成,有猪肉、蛋黄、红枣、豆沙、栗子、芋头、咖喱等七种口味,为了丰富口感平衡营养,竹筒饭还将重新加入豌豆进行蒸煮。另外为了结合民俗传说、增加活动趣味性、突显赞助商身份,竹筒饭需要学生用事先布置在来客山竹林的黄色缎带换取。另外为了降低活动难度、保证户外活动安全,活动区域由带队的班主任老师布置空气教室——这种是一种专门用于线上教育的科技,只能由学校采购,每次使用都要由教师本人激活,教师可以用手机APP在教学区域内布置空气墙,墙内的学生不得擅自离开、下线——总之使用这项科技,可以防止学生跑出界外、迷失在山里。
最后,活动需要的竹筒由缎带樱桃酱采购,竹筒饭的内容物经过食品化科技处理,杜绝食物变质中毒的风险。活动经费由礼帽宁宁全额支付。
基于以上原因,胧目穿上了香久山的围裙,干起了分发竹筒饭的活。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不少学生正弓着腰寻找可以兑换竹筒饭的缎带。
这些缎带是胧目、龙哥、小白、老师、两位兔小姐分头在林子里绑的,胧目十分温柔地将缎带都绑在了朝向出发点的显眼位置,而且高度尽量与实现齐平,但其他人——特别是缎带樱桃酱那个熊孩子——会不会使坏心把缎带藏在奇怪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活动。胧目记得活动开始没多久,就有几个女生找到正在把竹筒饭搬上折叠桌的小白,直截了当地说她们“找不到”缎带。也有人自己带了饭来,直接就在干净的地方坐下吃了起来——竹林里的缎带和学分挂钩,学生要找到缎带、兑换竹筒饭、将竹筒弃置到指定回收点才能获得学分,她们吃完饭应该还是会去找的,只不过那时好找的缎带都已经被人找到,她们的游戏难度会比别人稍难一点。
龙哥笑着把小白的工作推给胧目,让小白去“帮”同学找缎带,胧目平白无故多了份工作,但也生不起气来。
龙哥弯下腰去,将一摞新的竹筒饭从保温箱里拿到台面上。胧目瞅了眼龙哥左手的无名指,那里没有戒指,只有圈浅浅的凹痕。
“小白说她毕业以后想在香久山工作几年,等把我的招牌都学到手,就去别的地方开新店。”看到胧目盯着自己的手指,龙哥马上猜到了他的心思,“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我们差了十多岁呢。”
“嗯,我也知道,她今天参加的是成人礼吧,她今年才刚成年。”见有学生抓着缎带蹦蹦跳跳地来到凉亭,胧目马上堆了一脸笑,拿起竹筒和餐具,双手递到那学生手里,目送着她离开,“她说的毕业是什么毕业?高中?大学?”
“应该是高中,她说她不想上大学了。这所学校不是重点高中,更接近职业中学,小白学习成绩不好,也没钱上大学,所以打算一毕业就工作。明年高三,她不高考下半年就可以出来。”
观景露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喧闹声。刚刚拿到竹筒饭的学生在地上铺起一张张野餐布,坐下开起了盲盒;更早开饭的同学已经把饭吃完,开始了自由活动。学生们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着照,有人在观景台伸出双手拍摄远处的商店街街景,有人换上紫色假发和兔耳在林间拍起了艺术照,还有的人将镜头对准凉亭,拍下帅哥辛勤劳动的身影……如果她们即将进入高三,那这次活动将是她们高中最后的集体活动。她们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地留下青春的回忆。
“那,祝她成功,别人的话我会担心小姑娘被欺负,但是她的师父的龙哥,她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借你吉言。”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发饭,渐渐地,平台上的野餐布一张张地收了起来,拍艺术照的也换回了原来的校服。班主任在平台竖起了班旗,让学生们按照教室的座次分成几列站好。
“叮铃铃铃铃——”包里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胧目条件反射地找到声源按掉,抬手一看,“集合时间”四个字在手机屏幕闪烁。
“是活动结束了吗,你们还剩饭吗?”
“活动2点结束,现在是集合时间,还有人没有找到缎带吗?”
胧目脚边的运动包里传来了兔小姐们的声音。樱桃酱和宁宁担心自己被学生当成玩偶拉扯,在竹林里藏好缎带后,就躲进了空间宽敞的大包里。
“嗯,还有三份,有人带了饭,所以有剩的也正常……不对,她们要换学分,还是要来拿饭的。”
为糯米所困的工作人员们是绝对不会吃竹筒饭的,所以这三份饭都是学生的。龙哥给大家做了三明治,他们原定发完饭就原地开饭。
“我觉得是樱桃酱,只有樱桃酱会把缎带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一定是你,害得她们现在还没饭吃!”
胧目摸了摸三根竹筒,它们已经不怎么热了——按龙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给学生吃凉掉的竹筒饭,一定会把自己的三明治分给她们。要是樱桃酱害自己只能吃凉掉的糯米——生气!
“你你你,你怎么凭空污我清白呢?我顶多挖个坑再用竹叶盖一下,要找肯定是能找到的!”
胧目暗暗骂了一声,心疼那三位还没找到缎带的学生。
“胧先生,不用担心。樱桃酱埋起来的缎带我都找出来重新绑好了,但因为我的身高比较矮,缎带都绑在了比较接近地面的位置。我想学生弯腰找的话,并不难找到,如果现在还有人没回来的话,最好去看一下。”
宁宁沉稳的声音让胧目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但很快,胧目想到了更加糟糕的可能——寻找竹筒饭缎带的半自由活动从中午12点开始,到下午2点结束,现在已经1点50分了。虽然宁宁说着不要担心,但在“缎带很容易找到”的前提下,有三名学生现在都没回来,这个前提引申出来的某种可能可比吃不上饭要严重多了。
“老师——大家都回来了吗?”
胧目不由地向正在集合学生的老师喊出了这个问题。要是这三个人也是被端午节折磨出的糯米恐惧者,因为不喜欢竹筒饭所以自己带了午餐就好了。
听出胧目语气中的情绪,老师立马让学生立正站好,横竖清点人头,心算了一番后,也不觉露出焦虑。
“还有——还有三个人——还有——10分钟——就——集合了!”
胧目看了下表,现在是1点52分。
“我去找一下。活动区域不大,我很快就能回来。”
龙哥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向竹林跑去,就在这时,胧目看到三个女生从竹林里缓缓走来——她们手上没有缎带,应该到最后都没有找到。
“她们回来了!”
听到胧目的声音,龙哥松了口气,他跑上前去,不好意思地向她们承认自己活动中的疏忽,让胧目从包里拿三明治给她们——尽管龙哥没有做错什么,但对服务业从业人员来说,客人的任何不适都是他们的疏忽。
三个女生没说什么,接过三明治,撕开包装纸,边吃边以同样缓慢的步伐向集合点走去。
见三个女生回来,老师也松了一口气。作为教育者,她说了几句说教的话,但那些女生理直气壮地反驳,反驳声连凉亭这边都能听到:“这不还没到两点吗?!”
虽然活动结束的时间是2点,但是集合的时间确实是1点50分。看来现在的学生都很叛逆,胧目苦笑着打开剩下的半凉竹筒饭——工作人员自带的三份三明治都给那三个女生了。毛绒材质的两位兔小姐本来就没有打算在山上吃饭,她们正讨论着下山以后要去商店街的哪家高级餐厅吃饭。樱桃酱肆无忌惮地报着菜名,胧目不由地捏起了拳头。
那三个女生已经融入了班级的阵列,班主任挥了挥旗子,像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鸡妈妈一样,领着一串小鸡学生向山下走去。
“叮铃铃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又把亭子里的人们吓了一大跳。
“笨目目,你肯定按到了‘稍后提醒’,这样子闹铃是关不掉的!”
估摸着学生已经离开的缎带樱桃酱骂骂咧咧地从运动包里爬了出来。她用一个熟练的二段,跳到众人放置行李的凉亭座椅上,彻底按掉了“集合时间”的手机闹铃。
“不对……”
“嗯?”
这时宁宁也从运动包里爬了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抬头见到胧目正呆呆地盯着手上的手机。
“这只手机不是目目的,是不是小白……小白的手机落在这里了吗?”
龙哥突然想到了,再次起步向竹林跑去。没跑两步,就听到了山脚下传来的尖叫。
胧目找到小白的时候,小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横躺在山脚溪流中央的岩石上,瀑布底下溅起的白色水花不停地打在她身上。她不为所动,只有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水光间暗淡地闪烁着。
作者:逸途
评论:随意
饿啊,渴啊,人得给太阳热熟……管他,熟了也好,没准过路人遇着他,能把他拆拆搬下山去,他落叶归根,路人也吃几顿荤。
正是三伏天,柳三背着个沉甸甸的大篓子,艰难地迈步往山下走,重就算了,反正他背后的划痕与茧早就习惯,日头实在毒得很,炎热成了一堆无形的滚烫的沙,简直要压死了他。鼻子里嘴里都干得要裂,该流的汗也给蒸没了,一股子冒烟的干臭快把他整个人腌入了味。他干脆把自己想成了块老肉,阳光和土地再怎么两面烤,他也是没油可冒的。
他转头,依稀在背篓缝隙里看着了他前些年饿死的妹妹柳絮儿,从前这小丫头总缠着他上山,又总恨不得离他几尺远,篓子也耍赖不背,搁那双手捂鼻子,嫌他味大还是怎么的,实在气死个人。
小丫头就埋在这山上,他们穷了,山就把她吃了。
柳村给高低的山环成了个看不见外头的小圈,人都出不去,他们柳村世代靠的就是山,山上瀑布山下河,现今一气儿干了。像这样雷公招了大旱的年头,他们也没人能找别的去处,这也是山,那也是山,还是靠山过活。
入目的山头皆是光秃,热死的都是能吃的肉,干死的都是能卖的柴,拾山是关乎活命的事情,柳村人都是争着抢着的,谁都没闲功夫去管别人,低点的山头快没东西拾,就得越爬越高,时候到了,一头栽在山上就成,再也用不着下来。
越高的山头越是冷清,路上已经见不到人。
脚下的地是脆的,踩得重了就会碎成干土渣,柳三低着头看着,一路走着,一路想着,“爬不完了。”
他一脚踩空,背上的东西哗啦一下散得四处都是,有些挂着山坡,有些直直滚下去。险之又险,柳三好歹是回了神,扯住了扎着根的枯木。
那树皮糙,扎根也深,倔得很,连柳三那崎岖厚实的手掌心都被它狠狠挫开了一道大口子。他一看,吓呆了——渗出来啥?不是红彤彤的血,都是黄惨惨的沙。
他挣扎着,黄沙从他手掌心的口子里涌出来,顺着手臂一路流着,他的脚怎么也踩不着实地,脚下也是沙土的河,攒动着,要吞了他,柳三那些个微不足道的,用来活命的心气被一下戳漏了去,脚底踩不上实落,土块散架,树枝散架,他觉得自己也该散个架算了。
勤快的来早,懒汉们来晚,差不点儿离,饱死的饿死的,吃的可不都是满肚子黄沙吗。
柳三睁不开眼,分不清是炎热里的风沙,还是脚下的沙,倏然埋没了他。
……
这多凉快啊。
柳三做了梦一样,想着自己一脚落空,得是踏回了一千年前,山洼里还没有蚂蚁窝一样的柳村,只有稀拉的茅草屋子装着稀拉的人家,山泉还没给一大群村人当妈喂奶,流成了溪河,又远又长。
他摸不着头脑,也就摸不着头脑地照样活着,比起做渴死的黄沙口袋,实在是乐得很了。
渴了饿了,这山里可是什么都有,转两圈能就吃饱,有力气了,他也不再做山里的独来独往的野人,拾掇拾掇就在山洼里圈了块地,给自个盖房子还种米粮,邻居看小伙健壮肯干,于是柳三找着了邻家的女儿做老婆,后来生了娃娃,做了爹爹,娃娃又生了娃娃,做了爷爷。
再下去又是怪了,柳三在他这梦里成了老柳,村人当他是个神,都传他这老不死的柳三爷活了三千岁。老柳眼见山洼洼里的人越发多了,垦的地、开的山也愈大,他人老得没力,却也没见要死,每日就窝在新打的圈椅里等着吃粮,甚至闲得慌,辗转学了个文词儿叫顺理成章。
这些天热得很,祖宗碗里的米粮都见了少。他家小辈问候这神异的老祖爷,问地里不长庄稼了该怎么办,老柳想了半天,没答上来。年轻时候的事情,没必要记得多清楚嘛。
“吃咯!”
老柳摇头晃脑,举起他那只精致还画花的白瓷碗,眯着眼端详,山包正正好合上碗边,黄麻麻的山好像被装进碗里,他觉得很高兴,把山看作米粮,碗满了,肚子也会再满的。
他说:“问山呗,咱们靠山吃山。”
小辈们聪明,挖了换了山上肥土,用来种粮。
又满意地填饱了肚子,老柳躺在床上,听见窗外轰隆隆的,好大动静,有一片天,黑压压地倒下来了。
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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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的小学生依依捡到了一个瓶子,放出了里面被困了几千年的精灵。精灵很感激,说可以满足依依的任何心愿。
依依不假思索地说:“我要每次考试都能考一百分。”
精灵不解:“你不要钱,权利,地位,却要考试能考一百分,这是为什么?”
依依摇了摇头,说道:“我必须得考一百分才行!上次考试,我只考了九十九分,被妈妈打了十下手心,她说我粗心大意,让我长长记性。昨天的考试,我错了好几道题,估计只能得九十分。我可不想被打一百下!”
精灵了然,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以后不管是什么考试,你只会考一百分,绝对不会得九十九分!”
第二天成绩公开,依依果然得了一百分!依依翻阅自己的卷子,明明有几道题她答错了,可是老师却在上面打了勾,一定是老师看错了!依依想了想,把答案改成正确的,兴高采烈地拿着卷子回家了。
“妈妈你看,这次我得了一百分!”依依献宝似的把卷子递给妈妈,妈妈顿时喜笑颜开,捧着依依的脸亲了两口:“依依真是好孩子,如果下次也能考一百分就好了!”
依依想到精灵的承诺,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以后我每次都会考一百分!”
那之后依依,果然每次都考了一百分。她拿着全科满分的成绩单回家,爸爸妈妈高兴坏了,先是带她出去玩,又请她吃大餐,依依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可是好景不长,再一次,依依拿着一百分的试卷回家,却遭到了妈妈的冷脸相待。
“你从前考一百分也就算了,满分一百二十分的卷子,你竟然只考了一百分?你在班上的排名,都掉到二十名了!说!那二十分都丢在哪里了?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平时究竟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依依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心里委屈得要命。她哪里知道这次的考试还有二十分的附加题?她仔细看过了自己的卷子,实际上,她得了一百一十七分,只是因为那个一百分的愿望,老师判错了卷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依依还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如果她上了初中,所有的卷子都是一百二十分,高中则是一百五十分!如果她只能考一百分,不知道要挨多少打骂!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流眼泪,从白天一直哭到晚上,把眼睛都哭肿了。精灵看她哭成这样,于心不忍,从瓶子里跳出来安慰她:“你别哭了,实在不行,我把你的愿望改一改吧。”
“愿望还可以改?”依依不哭了,看向精灵。精灵点点头说:“可以啊,说说你想换成什么样的愿望吧!”
依依于是说:“不管满分是多少分,每一次考试,我都要考满分!”
精灵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以后不管是什么考试,你都会考满分!”
又一次考试过后,依依拿着全科满分的试卷回了家。
但妈妈看到班级排名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第一名有这么多?”
成绩单上一到十名的小孩全是整齐划一的297分,依依和他们一起并列第一名,实际上排在第六位。她知道,排在她前面的孩子,是真的考了一百分,但因为她考了九十九分,满分就只有九十九分了。
还好妈妈不知道,仍然为自己家的孩子得了第一名而高兴。爸爸和妈妈带她出去玩,还请她吃大餐,依依觉得,自己又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了!
可是好景不长,依依虽然每次都能考满分,可那些不以分数评判的竞争,她就无能为力了。
“演讲比赛怎么只拿了三等奖?你整天就只想着玩,都不知道好好练习!李阿姨家的壮壮就得了一等奖,你怎么不向人家学习学习?”
“合唱班怎么没拿到优秀学员?我就说你没有音乐天赋,你还非得要参加!还不如跟刘阿姨家的乐乐一起去舞蹈班,你要是去了,现在连跳舞都会了!”
“说了多少次,要先跟长辈打招呼,不要等着长辈来招呼你!你看看,你表妹都比你懂事!”
依依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得了满分,妈妈为什么还是对自己不满意?她找到精灵,问它愿望还能不能再改,她不仅仅要得满分,还要得第一,无论做什么,她都要做最好的!
精灵很为难:“我只能帮你试试看。”
于是依依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许多个第一。她第一个举手发言,第一个吃完午饭,上学第一个来,放学第一个走,她在演讲比赛里得了一等奖,但一等奖有六十人,没有人得到二等奖,她第一个被评上合唱班的优秀学员,像她这样的还有五十多个。这很显然不是依依想要的第一,也不是妈妈想要的。
“这些一等奖什么都证明不了,不像你张叔叔家的凡凡,人家数学竞赛可是得了金牌的!”
依依终于绝望地发现,无论在哪里,总有比她聪明,或者比她努力的小孩。只要妈妈还看着那些孩子,自己无论拿多少个满分,多少个第一,她都不会对自己满意。
她从晚上一直哭到白天,把纸巾都用光了。精灵看她哭成这样,于心不忍,从瓶子里跳出来安慰她:“你别哭了,实在不行,我再帮你一次吧。”
依依于是说:“我要妈妈再也挑不出我的毛病来,再也不拿我和别的孩子比,我要成为她心里最好的,最优秀的孩子,让她永永远远,永永远远都对我满意!”
精灵大惊失色:“等等,你真的要许下这个愿望吗?我感觉有点不妙……”
依依斩钉截铁地说:“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三天后,在依依的葬礼上,依依的妈妈抱着依依的遗像,一边流泪,一边神情恍惚地念叨:“依依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她最听话,最懂事,最优秀,最努力,最认真,最善良,最可爱,最勇敢……门门考试都能得满分,一直都是第一名……”
与痛苦的女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依依遗像上的笑容,就像夏天的阳光一样,灿烂极了。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真像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作者:逆窟
评论:随意
*实在没想出来很有趣的内容,就是说这次我浅浅自嗨一下。
“今天的营业时间到此为止,请从渡口有序离开。今天的营业时间到此为止……”小光准时地广播,而我晃荡着绕博物馆一周,准备赶人。
我和小光——一位优雅的人工智能,一起运营着智人联盟航天历史博物馆。说是博物馆,其实是这颗星球的卫星,技术升级以后淘汰了又觉得可惜,于是公开招标邀人来改造。
我与小光一同竞标,我的方案是历史博物馆,小光则是想改成迷彩船在中央战争中偷袭对面。虽然大多数的评委都支持小光的方案,但是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我与小光的方案合二为一,变成了航天历史博物馆。
评委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没有别的竞标者,只能眼看着他们的武器变成了人文设施。
本来就是淡季,附近有能的人又大都去参加中央战争了。来的人不过一些老弱病残孕,或者停泊在下面等待装货无所事事的跑商人,想必今天也是连去充能站的钱都没有赚回来。
我确定了没有停泊着的飞船,便关了渡口。
“……”我听见广播传来微弱的声音,眼前的门正缓缓关上。
“我需要帮助。”广播中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小光?”
“不是我。”小光平静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是从外界接收到的声音。”
我打开了墙上的操作面板,切换到了舰桥的远程控制,在雷达上定位到了一个红点。它在缓慢地移动,试图穿过正面战场,往这个星球前进。
“他们直接连上了我们的系统吗?”这说明他们轻易突破了小光的保护,我们的系统算力差距不小,我有些头皮发麻。
“不是系统连接……”小光读取了刚刚的记录,“他们向周围放出了电磁波,人人都能听到他们的求救。”
既然如此,就不是我们的事。我松了一口气,关上操作面板,向休息舱走去。
“已与对方建立通讯。”
“等等等等!”我脚步一顿,“小光你在做什么?”
“我们有义务对求助讯号回应。”
我有时候会有人类的优越感,以为我才应该掌控这个博物馆,总是忘记小光才是这里级别更高的那个。
不等我说什么,对方已经回复:“你好,我需要帮助。”
我默默转往舰桥方向。
“请告知具体情况,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小光询问对方。
“我醒来便被攻击包围了,请派遣救援队。”
“这么说你们不是军队的人,怎么会在那里出现?我们也没有用于救援的飞船,你们可以向我们发射逃生舱,港口会为你们打开。”我加入了对话。
“好的,我会召集乘客逃生。”
小光开始计算航线,对我们的位置进行调整。
“在这期间,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飞船是一艘航天历史博物馆……”我按着通讯按钮,打开了已经没有观众的博物馆,尽情地释放自己的表达欲,“很久很久以前,智人被困在一个叫做地球的行星上。”
“那就是我们来的地方。”对方突然说。
“哦……?”我一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你们是千年前的古人啰?”
“确切地说是835年前。”小光告诉我,“我查了他们船的编号,是旧智人政府登记的逃离地球的飞船其中一艘。使用把智人冰冻起来储存,直到找到宜居星球解冻的传统方法。”
我瞬间来了兴趣,松开了通讯按钮:“小光,我们得把他们救下来。”
我见对方好一会儿没说话,主动请缨地介绍起这千年来的历史来:“那几年从地球中逃离的飞船数以千计,有的运气不错,真的找到了适宜居住的星球,各自发展,其中一支来到了我们脚下的星球,在这里壮大起来。”
“很高兴听见这个消息,这给了我们极大的希望。”对方终于回应。
我兴高采烈地继续说:“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下来的智人,花了数十年重整旗鼓,又花了数十年用已有的知识构建了航天系统,重新走向了太空……如果你们上了船,就能看到不少数据影像。”
我突然想到这大多是以古人们的智慧为基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没有让你们失望。”
“我想你们已经足够让人类骄傲了。”那边的声音也变得庄重而官方起来。
我难掩笑意,准备细细说道,却只见另一个红色的点飞快地从前方舰队中窜出,向他们飞去。
“快进行防御!”我大喊。
当然的,谁都可以听见他们的求救,有人愿意救他们,也有人会想把他们赶尽杀绝。
却听见一声爆炸从通讯中传来,随即是悲鸣和警报声,我焦急起来,这艘飞船是多么具有历史价值,哪怕一小片碎片、垃圾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料。
好一会儿通讯员才重新上线:“我们……受到攻击……已将目前登陆逃生舱的乘客……弹射,请保护好他们。”
对方又没了声音,我只能询问小光:“我们能做点什么?他们的逃生舱甚至都是远古的技术,一点保护都没做。”
“你知道,我一直等待一个机会,去实施偷袭敌军的计划。”小光波澜不惊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和你一起当自爆兵吗?”
“你只要和逃生舱回合,想必你的技术可以很快改造他们的系统,让逃生舱乖乖听你的话。”小光最后一次暗讽我修改它的程序,让它放弃自己的竞标方案。
“可以,但是我要把你拷贝一份。”我来不及细想,提出了我的要求,一咬牙打开后台,把那几行代码的保护解开。
“这是非法禁锢AI 的灵魂……”小光的抗议一分为二,一半封印进了我的终端里,另一半操作起许久不曾运作过的卫星来。
我很快地跑到港口,换上宇航服,背上一罐氧气和一罐燃料。深呼一口气,从港口跳了出去。
我并没有很多宇宙深潜的经验,稍微慌乱了两秒才稳定住方向,向逃生舱游去。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却还是比不过千年的技术差距,我很快赶上了他们。
我降低速度与他们保持一致,然后把自己挂在逃生舱外,轻轻敲打窗户。逃生舱中的智人先祖们和博物馆的投影中几乎一样,让我感到亲切。他们看向我,似乎知道了我的来意,打开了最外面的减压门放我进去。我最后看了一眼飞向敌军的博物馆,感到万分痛心。
我会想你的,我熬夜做的手工飞船模型们。
来不及脱下宇航服,我在先祖们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逃生舱的控制台。将装有小光的终端接入,后台在我面前展开。这个逃生舱几乎只有基础的功能,让我头疼了一下。
“已安装反侦察迷彩。”小光把它安装在博物馆ーー现在是隐形战机上的技术复制了过来。
我也接过了逃生舱的控制权,躲开了枪林弹雨,熟练地定位在最近的降落平台上。接下来的事便也不再紧急,我长呼了一口气。
一个看起来十分紧张的先祖站了出来,向我伸出了手。
我回忆了古人的礼仪,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紧紧地握住甩了甩才松开,似乎这才是他们完整的问好,我在脑中记了下来。
我脱下头盔,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周围的先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不少人往后退去。
“怎么了?”我想回头望。
“我想提醒你,你们之间可是有一千年的表征变化。”小光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
啊哦,我看看自己湿漉漉滑溜溜的手脚,又看了看那个紧张先祖黑洞洞的枪口,只能后退了两步,慢慢地高高举起双手,希望我没有记错千年以前的投降方式。
作者:君莫非
我曾问过我的朋友们,你将来想做什么?为什么想做这个?他们有一部分不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一部分不知道第二个,即使两个问题都能答出来的人譬如林正祺,也告诉我他对未来的茫然不比前两种人少多少。
“为什么?”我问他。
刚进入大学时每个学子都是充满希望的,尤其是某大这种提起来就被常人称羡的好学校。入学的新生无论一开始有没有更高的目标,在看到学校里经年的老树、展板上知名校友的照片时,总会对未来四年的校园生活心生向往。
林正祺背包拉着行李箱,绕着各大学院的广告棚转了两圈,又找人问了路,才在体育馆内找到自己学院的新生登记处。
比起外面几个排队登记的广告棚,这边的登记处称得上清闲。林正祺在录入信息的时候环顾了一圈,登记处后面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白冰!带小学弟去一下宿舍楼!”
林正祺望去,那位名叫白冰的学姐正扶着耳机听着什么,听到自己名字扫来一眼,又低声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这才起身走来。
“跟谁聊呢?这么忙?”登记的学姐顺手拍了一把她的腰,笑道。
白冰横了她一眼,提了下挂在领子上的耳机:“我弟,给我发了个Demo,让我帮着听听。”
“啧啧,不愧是音乐社长哈?”又有新人来报道,那学姐手上忙着还不忘扯皮。
“滚吧你。”作势踹了对方一脚后,白冰回身对林正祺一歪头,“行李就这些吗?”
林正祺忍笑点头。
“那走呗。顺道带你认认路。”
九月份,夏天的余温依旧在蒸着这个城市。白冰领着林正祺,尽量拣树荫下的路走,一路指了不少学生常用的地方。
“那边是二食堂,一楼的菜一般,二楼做的辣子鸡和刀削面挺不错的。小超市从这边往左拐就能看见,超市后面是快递点,这一片宿舍区的快递都在那拿。”
林正祺边听边看,默默在心里记下,见对方说得差不多,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学姐辛苦,喝口水吧。”
白冰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推辞,接过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看出来确实渴得厉害。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白冰看着他,“要不要加个微信?”
“好啊。”林正祺欣然拿出手机,“我叫林正祺,还想问问学姐音乐社的事呢。”
白冰很快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你也玩音乐?”
林正祺挠了下鬓角:“不算吧,没学过,就是对音乐挺感兴趣的。”
“没学过啊。”白冰随手撩了下碎发,“学校边上有个搞吉他培训的,也是我们校友,你要有兴趣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那就先谢谢学姐了。”林正祺笑道。
迎新忙了大半天,回到寝室的白冰澡都顾不上洗,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往床上一甩,拽上床帘,开始玩手机。
今天加了不少新生的微信,加的时候大都草草通过申请,有许多名字都不大对得上脸。白冰依着好友申请里的自我介绍把印象中主动提出对音乐社感兴趣的几个新生备注上,又给那个说想学吉他的男生推了老谭的微信,回忆了一下应当没漏了什么后才点开置顶的消息,发了个吐魂的表情过去。
那边回的倒是很快,白冰点开一看差点气背过去,对方发来了一张火锅照。
“没良心的小崽子。”白冰咬牙切齿地刷了好几个不一样的火冒三丈表情包。
一张沾着麻酱的毛肚照片很快发了过来。
白冰:?
“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唐峰从消息里抬起头,看见自己老妈一边捞起刚涮的肉片放到自己碗里一边揶揄地看着自己。
“没,就冰姐。”他顶了下眉头,看着碗里纹理分明的肉片,烫得有点老。
“真是小冰?”
唐峰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幅玩笑般探究的表情。有时候他真的挺佩服自家老妈,无论自己多好的心情都能在她三句话之内down到谷底。
也不失为一种“知子莫若母”吧。
“随你怎么想。”他绷着脸撂下筷子,本是不想摔筷子显得太凶,在听到筷子和桌子的碰撞声后才反应过来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他站起身,把滚出去的筷子拢回原位,“我吃饱了,出去消消食。”
某大二食堂,一楼。
林正祺站在打饭的队伍里低头看微信。
戈谭音乐:学费的话一学期460,你要是需要吉他的话给两百成本钱就行。
戈谭音乐:这是我们传单图,课程介绍都在上面了,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戈谭音乐:[图片][图片]
棋:好的,非常感谢,我现在在外面,晚点再回复您。
戈谭音乐:没事,我随时在[呲牙][呲牙]
队伍走得很快,林正祺扫过眼前陈列的菜品:“两份米饭,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没了?”食堂阿姨确认地看着他。
林正祺点点头。
“三块五,下一个同学吃什么——?”
吃完饭,林正祺揣着兜溜溜达达地去超市提了一袋方便面,心不在焉地往宿舍楼走,在寝室的走廊里突然想到要是多看一眼微信钱包就能多钱就好了。
他一哂,听见自己宿舍的方向传来悠扬的吉他声。
寝室里,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正抱着吉他,把这方寸之地弹出了舞台中央的感觉。
其他三个室友都在。林正祺的床位靠门,此时邻床和对床都倚在自己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只有斜对的哥们不感兴趣似的自顾自玩着手机。
“这是?”林正祺靠近邻床哥们,轻声问道。
“卖吉他课的。”室友搭上他的肩膀,林正祺不易察觉地一僵。
不过好在一曲也结束了,男生站起身看到刚来的林正祺,面露笑容:“你也是这个寝的吧?刚刚吃饭去了?”
他个子不矮,长得却没有什么攻击性,有点婴儿肥,叫人看起来很舒服。
林正祺也回以笑容,顺势从室友手肘下滑出,“是啊,学长刚弹的是爱的罗曼史?蛮好听的。”
“是啊。”男生笑着朝他一挑眉,“学过?”
林正祺摆手:“高三比较喜欢听古典,听过一点。”
“这样啊。”男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弯腰从吉他包里摸出几张传单发给他们。
林正祺一看,戈谭音乐。
“我们是离这边宿舍区最近的音乐教室,出了南门往右拐过个十字路口就到楼下了。”男生顺手把借来的椅子归位,“而且你们要是没有琴的话可以从教室里订购一把入门级的,从工厂里批量定,比外面卖的便宜,质量也还不错,还给你们免费配个调弦器。”
“多少钱啊。”对床的室友显然有些意动。
“课程一学期488,吉他298,现在新生入学有优惠,课和吉他一起买七百五,单买课的话九五折抹个零460,还是蛮划算的。”
“七百……”邻床哥们倒吸一口凉气,“得有我半个月生活费了。”
“学音乐嘛,陶冶情操,跟家里人说说指不定能拉个赞助。”男生玩笑似的提了一句,又把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二维码亮了出来,“没想好也不打紧,可以先加一下我qq好友,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就是不买课有其他问题也可以找我,一定知无不言。”
闻言,新生们纷纷打开手机扫码,连一直兴趣不高的斜对床哥们思考了一下也来加了个好友。
“我叫沈关山,沈阳的沈,关山难越的关山。你们的名字用消息发给我就好。”他说着,提起琴包准备出门。
林正祺抬起头,刚好和男生对上视线,对方眨了下眼,冲他一笑:“有事记得找我哈。”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帕特里克·朗费罗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而换来的只有麻绳摩擦皮肤的触感。他扭动身体尝试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被反扣在椅背后的双手以及捆在椅脚上的脚踝却限制了他的行动。
“为什么我会……”
头脑依旧有些发昏,但不影响他追溯之前的记忆。他隐约记得自己一如既往在执行护卫任务,等护送目标回到家之后,对方说要去洗澡,然后让他去拿东西……再然后……
再然后,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他全身,夺去了他的意识。
“……糟了!”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再次挣扎起来,想要尽快挣脱麻绳的桎梏。麻绳嵌入他的皮肤,一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他的手指本能地抖动了一下,一个藏在掌心的东西差点顺着手指滑落。
在那个东西掉落之前,他赶紧攥紧手指,将它重新包入掌心。确定那东西还在手心中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想法驱出脑海。他再次开始挣扎,尝试脱离困境——
“放弃挣扎吧,朗费罗,除非你突然变异,否则是不可能挣脱这个桎梏的。还是说你觉得毁了自己‘浪费’的名声有点可惜?”
“……!”
帕特里克顺着声源看向前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正厌弃地咂了咂舌,身体向后一仰,让背部陷入沙发的拥抱中。宽敞的客厅中只有帕特里克和她两个人,而此时女人双手环胸、两腿交叠,金色的眼眸里映出帕特里克的脸。
他愣神了一瞬,视线迅速扫过女人的脸和身体。虽然粉色的长发有些潮湿,但是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一丝安心感涌上他的心头。
但下一秒,怒意喷涌而出。
“东!不!夕!”帕特里克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面前女人的名字,“你又发什么神经?!”
没错,面前这个女人正是他的护卫对象。
担任东不夕的保镖也有半年多了,帕特里克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作风。为了赶他走而抄刀自捅、因为看不顺眼绑匪就直接打破车窗跳车差点摔死、在公园和菜鸡杀手当街骂架却完全不在乎当时抵在她脖子上的刀——
“平时你自己作死就算了,我好歹会因为任务救你一把。但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就算是在家里,只要远处有一把狙击枪对着你的脑袋,你必死无疑!”
“哦,所以有吗?”
“……现在没有。”
“没有那你发什么疯,管好你自己吧,丢人玩意儿。”
“东不夕!!!”
然而他的怒吼并没有让东不夕露出一丝畏惧,倒是厌烦的神色更加明显。
“吵死人了,要我给你上个嘴笼吗?”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笑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发神经了?”
“偷袭我然后把我绑在椅子上还不算精神失常???”
“那是你自己丢脸,跟我有什么关系,”东不夕冷笑一声,“身为保镖却破绽百出,你干脆把自己‘最强守卫’的招牌换成‘浪费资源守卫’算了。”
帕特里克张开嘴,无数咒骂的话语涌上喉咙。可是那些话语明明已经冲到了舌尖,但他没能让话语倾泻而出。
“……啧。”
帕特里克咬了咬牙根,将视线扭朝一边。
至少东不夕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今天确实露出了破绽,否则不会因为一把电击枪就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五花大绑。
“真是丢人。在你的小命交代出去之前,你早点放弃任务滚蛋算了,朗费罗。”东不夕直起身,盯着帕特里克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逐渐从厌烦变成恼怒:“这么轻易就被偷袭,如果有人伪装成我接近你,你还想有机会大吼大叫?”
帕特里克微微转头,斜眼瞟向东不夕。女人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满脸愠怒,但帕特里克忽然意识到,她并不是担心自身安危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毕竟,如果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她过去也不会干出那么多荒唐事。
“干什么?要为自己的失职口头忏悔三千字吗?比起口头忏悔,不如跪在地板上把客厅舔一遍。”
“……”
他感觉自己的脑浆似乎沸腾了一瞬。
重新将视线转向东不夕,帕特里克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露出清爽的笑容。灯光洒在帕特里克的金发上,又顺着发丝向四周发散光晕,一眼看去他整个人像是在发着光。
“开玩笑,这又不是我的问题。我巴不得有个伪装者靠近我,这样我就可以对着你那张欠揍的脸来几拳。”
“搞笑,就你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你还想分辨出真假?”
“你太低估自己了,东不夕,”帕特里克的额角暴起青筋,而他依旧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爽朗的笑容,“就你那惹人生厌的程度,伪装者可演不出来。”
“……啊,是吗。”
东不夕站起身,嘴角向上牵起,额角也暴起青筋。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帕特里克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固定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你怎么还不滚蛋啊,嗯?”她抬脚踩到连接椅脚的横杠上,俯视着帕特里克:“我早就说过你被开除了吧,朗费罗?”
“我应该也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的雇主不是你,是东家的前任家主。你只是目标对象而已。”
“跟死人签的合同去阴间履行啊。”
“谁让你还在阳间呢,东不夕,”帕特里克发出讥讽的笑声,“虽然你这种不是东西的家伙连阎王都不想收——呜哇?!”
“哐当!”
随着一声悲鸣与巨响,帕特里克感觉视野一转,随即手臂传来剧痛。他吸着冷气睁开眼,映入蓝色双眸的是洁白的天顶。
不等他开口骂人,东不夕的身影就挡住了从天顶倾泻而下的光线。他感觉胸口一重,回过神来,东不夕正跨坐在他的胸口上。
“嘶——大爷的,你每年体检不去体检一下脑子吗?!”
“你只要按下你藏在手里的东西,你就不用愁我明年去不去体检了。”
“……!”
帕特里克睁大眼,在意识到东不夕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脸时,他拼命想要掩去浮现在脸上的动摇,以防被对方察觉。但是,就像他所意识到的那样——东不夕一直将视线停在他脸上——既然如此,他的神色变化又怎么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看来被我说中了,”东不夕眯了眯眼,“你今天一直注意着右手,却又刻意防止我察觉异常。我本想趁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掰开你的手,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可谁想到你就算失去了意识也将手指攥得那么紧。”
“……你就为了看这个,所以才偷袭我?”
“如果我问你,你会给我看吗?”
“……”
“看吧,所以我何必浪费时间。”
“……那你呢?”
“啊?”
帕特里克盯着东不夕半晌,忽然别开了视线。几秒后,他又把眼珠转向东不夕。
“如果我问你在想什么,你会坦诚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回应你?”
东不夕挑了挑眉,视线转向帕特里克的肩膀:“跟你对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干脆把你的手砍下来,再看看你的手心里藏着什么吧?”
帕特里克嘴角一抽,他知道东不夕没在开玩笑。
……但是,看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他却做出了忽视理智警告的举动。
“那你怎么还没动手?怎么,堂堂东家大小姐难不成还怕见血?”
他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挑衅,但他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明明光源在她身后,可是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金色眼眸,却比灯光还要耀眼。
他看到那两颗金色的眼珠子里闪过一瞬怒意。那份怒意让他背脊发凉,内心却又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你以为我会中这么低级的挑衅,朗费罗?”
“哦,那你中了多少次高级的挑衅,东不夕?”
帕特里克拉扯着嘴角,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屑。
“我的话语在你眼里是低级的,那昨天那秃子少爷做了什么让你大发雷霆,甚至把蛋糕砸在他脸上?还请你教教我,免得你看起来人生无趣。”
“我揍那秃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向人家求婚吗。”
“……”
看着微微睁大眼的东不夕,帕特里克抿了抿唇,握紧被压在地面上的手。
他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饱含讥讽,以免东不夕察觉到正在悄无声息啃食他内心的不适感。
“我还想着自己能解脱了呢,毕竟根据合同,等你找到丈夫之后,我就能结束任务。”
东不夕没有回话,但帕特里克知道她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
吞了口口水,无论面对多少敌人都能坦然处之的王牌保镖,用牙齿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结果谁想到你会突然把蛋糕砸到那个秃子脸上。怎么,求婚被拒就这么让你面上无光?”
“……”
“装傻是没用的,毕竟我拿到了‘证据’。”帕特里克的语速逐渐加快,没有注意东不夕的表情正在逐渐变化:“笑死人了,你刻意瞒着我你昨天出行的目的,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任务,结果居然是给一个秃子送订婚戒指。”
虽然察觉到东不夕的视线越来越锐利,但帕特里克这次没有别过头,而是扬了扬下巴,让自己和女人四目相对。
“怎么,你难道觉得那个拒绝了你求婚的秃子会留下你送给他的戒指?你的脑子里难道开满了花田吗,东大小姐?”
“……”
东不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仰面朝天的帕特里克。预测的反驳和怒斥没有袭向帕特里克,这让他感到一丝疑惑,但很快,疑惑就被愤怒冲到情绪的边角。
他再次开始扭动身体,尝试挣脱束缚。即便手腕和背部都被地面磨得生疼,但是肉体上的疼痛却没有消除他左胸口深处奇怪的刺痛。
“平时的伶牙俐齿和嚣张气焰哪里去了?”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怒视着依旧坐在他胸口上的东不夕:“先不说那个秃子有哪里好、也不说你到底怎么变成个睁眼瞎,不过是被拒绝而已,你这种疯女人被他人拒绝的次数还少吗?不过是个秃子而已,至于一言不发像个死人吗?”
“再说了,从我接了护卫任务开始,我就没见过哪个人能长久呆在你身边——除了我。当然,我是为了工作,我有我的原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客观来说也就只有我这种完美贴心的人能忍住你这种人渣了。
“为了防止你误会,我先说明,我说这些不代表我对你有好感,也不代表我同情你的遭遇,说白了你只要活着我的任务就不算失败,我巴不得看你多吃瘪几次,所以看到你被那个秃头拒绝求婚我一点都不生气,倒不如说简直就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也没有兴趣嘲笑失恋的人。虽然我挺怀疑你到底什么时候瞎的,明明天天看着我这张帅脸,上次你找人为我定制西装的时候,量体的裁缝对我身材的夸赞你也听到了,结果你居然向那个秃头佝偻男求婚,简直不可理喻——”
“朗费罗。”
在帕特里克越说越上头,额角的青筋愈加明显之前,东不夕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抱怨——虽然帕特里克觉得自己只是说出事实。原本跨坐在他身上的东不夕忽然起了身,然后绕到他头侧,将他连着椅子一起扶了起来。
重新恢复正常落座姿势的帕特里克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伤害到了东不夕。可是对方没有在意他突然的噤声,而是找了一把剪刀,剪断了桎梏住他四肢的绳子。
绳子落地,帕特里克恢复了自由。他有些茫然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将视线落向被绳子捆住的地方。
“?”
仔细一看,手腕上的伤口大多数都是自己挣扎的时候磨出来的。如果自己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绳子的捆绑方式甚至不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朗费罗,我问你,你现在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是我昨天给那秃子的戒指吗。”
站在自己跟前的女人开口问道。帕特里克抬起头,对方一手叉着腰,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望着他。
“……怎么,你还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看到证据才相信自己被人甩了?”
原本因为打岔而消散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右手手指再次握紧,力道大得如同要捏碎藏在掌心中的小圆环。
然而面对他的愤怒,东不夕只是盛大地叹了口气。
“唉。”
她抬起一只手,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当帕特里克再次接收到她的视线时,他才发现东不夕满脸无奈。
“……怎、怎么,黑历史被人拿捏就这么难受?”
“不,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愚蠢叹气。”
“……哼,终于意识到自己睁眼瞎了吗——”
“我还以为你拿着一个遥控炸弹。”
帕特里克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哈?”
“因为你今天表情一会儿阴暗一会儿纠结,我以为你反水了,只是看在相处那么久的份上,在做最后的挣扎,考虑要不要和我同归于尽。”
“……”
“结果居然只是拿着昨天我给那个秃头的戒指。那玩意儿早就没用了,你居然还把它捡回来。”
“……没用了?”
“那个戒指是特意定制的机械,只要接触到目标就能在一瞬间取得对应的资料并传到指定终端,但坏处是只能使用一次。有人委托我取得那个秃子随身携带的特殊情报,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哪怕这种方法会损害你的名声?”
“哈,事到如今我还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吗?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再多几个也无妨。”
“……”
“真是的,看你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破天荒的想法……也是,就你这种浪费空气的存在,怎么可能有胆子对我下手。”
东不夕再次盛大地叹了口气,随即走到沙发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她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对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帕特里克彻底失去了兴趣。
帕特里克茫然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又看向窝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东不夕,感觉思绪一片混乱。他努力整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挡在了东不夕面前。
东不夕皱起了眉。
“让开,朗费罗,我看不到电视了。”
她伸手推攘青年,可对方却纹丝不动。
有些恼火地抬起头,却不想青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住了她脑后的沙发。
圆环滚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东不夕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向滚动的圆环,但脸颊忽然被人一把捏住,她被迫与那双蓝色的眸子四目相对。
“朗费罗,你发什么神经?”
“东不夕。”他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名字,咬牙切齿的程度简直像见到了世仇:“所以你把我绑起来,是因为你觉得我背叛你了?”
“不然呢?”
东不夕回答他的表情简直像回答“今天天气如何”般平淡。
帕特里克忽然回想起自己回收戒指时的心情。当时砸了秃子一脸蛋糕的东不夕转身离场,任留秃子在她身后大声辱骂,并将她送到手里的戒指丢向她的背影。帕特里克以护卫名义接住了戒指,但当看到镶嵌在上面的钻石时,左胸口传来了轻微的刺痛。
在那之后,他虽然没有追问东不夕细节,也没有告诉她自己收回了戒指,但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戒指的每个细节,睁开眼却又忍不住观察戒指的形状。最初他只是疑惑为什么东不夕会向那个秃子求婚,但到最后浮现在心底的话语却是——
作为一个保镖不应该有的想法。
作为帕特里克·朗费罗也不应该会出现的想法。
可他偏偏被那个想法搅得心神不宁,以至于沦落到被东不夕绑在椅子上。
“你还想要什么答案?没事的话就让开,你挡着我视线了。”
帕特里克的沉默让东不夕感到不耐烦。她再次伸手推攘青年,但青年却一只膝盖抵上沙发,再次拉近了距离。
“……你到底发什么疯,朗费罗?”
帕特里克沉默了一瞬,缓缓开了口。
“你——”
为什么觉得我会背叛你?明明我们都已经相处那么久了,为何你会觉得我会背叛你?明明我已经……
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想问的为什么,可是问题到嘴边,却变成了别的话语。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我有我的工作原则,也没兴趣砸自己的招牌。我可是最强的守卫,怎么可能反水。”
不是。他不是想说这个。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我都说是我蠢了,高估了你的胆量,这还不够吗?”
“你侮辱了我的招牌诶东不夕!”
不对,他不是在意这个。
“啊——好好,知道了,你是最强守卫,有你在我很放心,行了吧。”
“你这话有诚意吗?有哪怕一丝诚意吗?”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呢?他想要的不是认同,他想要的是——
……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是因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向她索求什么吗?
“……”
意识到这一点时,帕特里克忽然沉默了下来。东不夕皱着眉看向青年,那双被金色发丝挡住、如同晴空般的蓝色眼眸正氤氲着忧愁,而他的脸上正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为什么会委屈?为什么会忧愁?
东不夕想要问他,但是当对方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时,她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里盛着她的身影,他看向自己的视线与其说是在看护卫对象,倒不如说是在看——
“……啧,烦死了。”
帕特里克听到东不夕发出一声咕哝。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领子忽然被人拽住,将他的身子向沙发拽去。
“啾。”
轻微短暂的响声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留下痕迹的只有嘴唇上残留的温度与触感。
“……”
帕特里克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东不夕,他想要伸手去触摸一下嘴唇,确认自己唇上传来的触感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然而四肢却不听他的使唤,依旧牢牢固定在原地。
直到东不夕转开视线,又些厌弃地晃了晃手。
“这下诚意到位了吧?”
帕特里克下意识点点头。
“到位了就让开,不要挡着我的视线,累了就回房休息。”
帕特里克缓缓挪开身子,却只是坐到了东不夕身侧。东不夕瞥了一眼帕特里克的侧脸,青年依旧处于大脑宕机状态,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的墙壁。
“……”
东不夕将视线移到帕特里克放在身侧的右手上。他的右手掌心里印着一圈小小的红印,那印记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消除。
盯着那痕迹许久,东不夕将视线移向电视屏幕。她顺手将沙发上的抱枕抱在胸前,直立的抱枕挡住了她一半的脸。
“……浪费时间。”
她嘟哝着,声音却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呼吸扬起的水气撞到抱枕的枕面上,又受到力的驱使向来时的方向吹去。
水气拂过她的脸颊,向她脸颊上的红云问好。
END
作者:轻拍拍
评论:随意
“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年迈的王子说。王冠下的眼窝深陷,漆黑一团,乍看上去像两只黑洞。王子抬起干瘪的右手,爬满干枯树根般筋脉的手背从锦缎华服的袖子里探出来。他的左手试图按下右手,但很快退却了。
“我找到办法了,没错,一定是这个,”王子的右手挑起一根食指,指甲畸形且暗淡无光,与此刻他给人的印象极其相似。指尖所对的是一只不断闪烁变形的牢笼。牢笼约有一人高,由幽兰色的电光组成,囚犯则是一名苍白的灵魂。
“这么说,先前的态度和决心都是装出来的吗?”灵魂有着年轻女性的面孔,细节却模糊不清。她的亮度越来越高,空气不断加热,像一颗初生的太阳。
风雪已经停息。纤细的阳光带来暖意,但无法消融千百年来的厚重积雪。荆舟曹捧着一块积雪中探出头来的墙砖,擦掉上面的冰和泥。他摘下护目镜,用手指顺着砖块表面深褐色的花纹摹写。他手里的只是半块不全的砖块。
“姐姐,你快看!这是斯迦洛哈的城徽!” 荆舟曹站起来,指着那片点缀着尖刺的圆环状图案兴奋地喊。一人高的、像一团呼出的雾气般的灵魂飘浮在少年身边,她甚至远没有身旁的雪景明亮,像一类模糊的指引。
灵魂端详了一阵,“你说得没错,这是斯迦洛哈的城徽,是他们眼中的太阳。”这声音在空广的雪地中迅速消散。
“这么说,这里就是斯迦洛哈的遗址了?”少年提出一个蛮有把握的猜想。他看向灵魂。
“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和佐证,”灵魂沉吟着。少年解下背包,背包里除了食物和工具,最特别的是一小兜色彩各异的水晶宝石。他认真地数了一遍,“还剩十三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灵魂。他小心地收好水晶宝石,取出挖掘工具。
没过多久,少年再次叫喊起来:“姐姐,我发现了一处暗门!”灵魂无声无息地飘过去,荆舟曹正从积雪中清理出一片空地,空地上露出一扇深暗的、潮湿腐朽的楠木对开门,大概是一间地窖。门环上挂着一条早已锈蚀的粗重锁链。少年拎着锤子,望向灵魂。灵魂点头,少年举起锤子。没过多久,木门洞开,外界的凛冽寒风时隔千年,从这个毫不起眼的狭小入口,再次涌入这座冰雪掩埋的城市。
融化的雪水爬满通道的四壁,不时有寒冷的水滴落下。少年原以为是地窖,进入后才发现是是一处地道的出口。而这条地道,不知联通何处。
在幽暗的通道中,终于可以看清灵魂的模样。她是年轻女性的样貌,五官柔和,长发也映照出来,但这多少有微微散发着的乳白光芒的功劳。可与少年相比,并看不出外貌的相似。
“姐姐,这里会不会有恶魔留下来?”少年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短剑。静谧的环境和枯燥的脚步声令他的精神紧绷。无论陷阱或是恶魔,都难以对灵魂造成伤害,可少年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应当走在前面。
“没有恶魔可以在人间生存一千年,哪怕是魔王也做不到。”灵魂的声音干净又清冷。少年直觉般地信任着这个声音。随着脚步不断迈出,他感到自己正在深入一个衰落的古老王国,这座王国没有智慧、没有血肉,只剩下脆弱的、一触即碎的骨骼。它唯一的道路是沉入黑暗。
这条地道干净地过分,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最终,火把映照出一扇铁门。铁门足够尺厚,门上雕刻着斯迦洛哈的城徽、刺状延申的太阳。
可这铁门是敞开的,缝隙足够成人通过。荆舟曹在门口站定,有些不知所措。灵魂略微停顿,接着飘了进去,少年连忙跟上。他可以看到灵魂照亮的一小片区域,两人合抱的厅柱、失去光泽的金银器皿、脱色腐朽的帷帐,以及一只王座。
形如枯槁尸体的王子就坐在王座上。那具覆着华服的尸体倏地抬起头,盖在头顶的王冠丝毫不颤,露出底下干瘪的面部,唯一能令人联想到水分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灵魂的微弱但洁白的光辉下闪闪发亮。
这副场景把荆舟曹吓了个半死。他惊惧地叫了一声,几乎坐倒在地,隔了两秒,喊叫着举剑冲过来。
“魔王,杀死了吗?”王子干枯的喉头发出声音,就像有人轻声地沉沉呻吟。
少年停下脚步,与灵魂面面相觑。“哪个魔王?羽尔还是蒂亚?”灵魂说。
“……羽尔。镇压羽尔是,斯迦洛哈的使命。” 王子喃喃。
少年不知道是否应当将斯迦洛哈被毁灭的命运告诉面前这个人,面前这个逃离死亡的奇迹。他琢磨不准这个老人的身份,如果是斯迦洛哈当时的王族,至今岂不是有上千岁了?
“……还没有,二百年前,羽尔重返人间。”灵魂简要地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王子重复着,“就连强大的斯迦洛哈都没能阻挡羽尔,没有其他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王子的身体就像一块布,盖在铺满灰尘的王座上。
片刻后,王子不再出声。少年终于开口:“我们来寻求古代知识,击败魔王的方法。如果你是斯迦洛哈人,请帮助我们!”
王子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数米外,指尖遥遥相对的地方突兀亮起一点火光。一只墙壁上的烛台被他用魔法点亮了。“徒劳,都是徒劳。”他扶着王座,缓慢地站起来。“人类不知道他们在与什么对抗,哪怕再多的武器、盔甲、魔法和生命……”他移向亮起烛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房间。少年和灵魂跟随进入,发现这是一间书房。但比起书房,更应当称为藏书库。这里的书架有五人长,三人高,要踩着梯子才能取到顶部的藏书。书架一台接一台,在黑暗中望不到头。
不远处有一张木制书桌,边角已经磨成圆形,桌面上散落着一张张的图纸和笔记,有些字迹陈旧,有些还很新。王子举着烛台走到桌边,照亮手边最近的纸张,它们已干枯发黄,令人担忧一触便会碎裂。少年瞧见其中一张画着复杂的机械结构,标题带着“投石车”的字样。这时候他发现,不只桌面,就连地面、甚至目力可及的墙壁上,都撒满或钉着纸页,数量无计。他感觉这像一间用文字和图形搭建的城堡。
“很快,我就能找到办法。我是王子,很快,杀死魔王,近在眼前。”王子掂起图纸翻看,一张又一张。房间里尽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那声音越来越急,几乎要连成一片。不知原因地,荆舟曹感到自己难以呼吸,他的肺像是被某种力量握住,不由自己了。他望向灵魂,他的姐姐,但在下一瞬间,王子忽然停下动作,那种急促的力量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大口呼吸着腐朽的空气。“您怎么了?”洁白的灵魂向苍老的王子发问。
“是这样么……”王子喃喃,不像是在回答灵魂,更像是回答某个看不见的思想。他忽然抬起头,用闪烁着的目光盯住灵魂,“斯迦洛哈最勇猛的战士,没能击败魔王,你觉得你可以,凭什么?”少年觉得老人那双灰败的眼睛在吸收光线,但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王子用嘶哑的声音继续说,“父王和兄长,把无数战士送入战场,无论杀死多少恶魔,最终会变成,尸体,尸体是恶魔的食粮。”
他踩在纸堆积成的地毯上,每踏出一步,一片灰尘随之升起,好像并不在意损坏这些未出世的、惊人的研究。可少年隐约看见那些字迹都是相似的,猜测全部出自眼前的老人之手,也即是说,老人对过去的研究不再关心了。 “我找到了办法,保护我的人民,我找到了,我会找到的。”王子没有看向任何人,右手端起烛台,低头挪向藏书房的出口。他的发言时常自相抵触,这令荆舟曹感到困惑。少年望向灵魂以期得到一些指示与安慰,因此分了心。所以当王子经过,对着他的脑袋挥下烛台时,他并没能反应过来,立刻被打倒在地。
少年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的便是洁白灵魂在电光织成的囚笼中,与王子对峙的光景。
“这么说,先前的态度和决心都是装出来的吗?”灵魂的亮度急剧升高,在几秒钟内,便已明亮如一轮太阳。周遭的一切都沐浴在这璀璨的光明中,大厅的立柱、财宝、王座,身后的影子纷纷显现出来,在闪烁飘动的太阳面前,就像撕扯出一只只黑色的恶魔。
藏书室的纸张翻动,树林般簌簌作响。
“保护斯迦洛哈,击败魔王!我想到了,只有这一个办法!”王子高喊,但那声音更像恶魔的狞笑。他死去的老树一般的手臂上,新生似地抽出枝条——带着倒刺的、如同玫瑰藤的血红肉鞭,钻破千年前华美的绸服。王冠覆盖的左半边脑袋,投下畸形的影子。
少年的大脑迟缓地开始运作,过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原来王子早已被魔王腐化。没有恶魔可以在人间生存千年,也没有人类可以。他的脑袋一阵眩晕,伸手去扶,触感黏滑油腻。他回忆起自己被烛台击晕了。他想确认灵魂的状态,可迎面灼热的亮光令他难以睁开双眼。太热烈了,他想,水晶宝石还剩下十三颗,他记得很清楚。十三颗可以支撑灵魂进行多长时间的战斗?他试图从地面上爬起来,找回他的短剑,尽可能缩短这场战斗,可当他抬起头时,错乱的方向感使他误以为冰冷的地面变成了墙壁。少年的手臂失去力气,再次倒了下去。
“对付恶魔的办法,人类也有,”灵魂的声音从白金光辉的中心传出,荆舟曹仰躺在地上,一阵灼热从地面传递到他的背部。这是什么魔法?是德鲁伊的火山吗?一种灵感在下一瞬间击中了他:是背包里的水晶宝石正在燃烧。晶格之间的能量越过无形的管道,以汹涌的姿态注入灵魂的体内。
“没有了,没有!我们犯错了,恶魔大军……想不出办法,没有办法,我想不出!”血肉触须打在光芒表面,太阳在颤抖,触须化为灰烬,但立刻又有新的枝条萌发。
“姐姐!”少年大喊。他有不好的预感。这并不来自担心无法击败敌人,而是孤单的未来的恐惧。王子害怕死亡和责任甚于魔王,所以选择变成恶魔。而荆舟曹害怕失去重要的人。他无法接受失去姐姐的生活,哪怕是想象,这副光景也令他无法承受其万一。“姐姐!”他几乎要哭了。
“一同毁灭吧,恶魔。”洁白的亮光急速膨胀,暗淡的电牢转眼便被吞没。就像一轮真正的太阳降临人间。
水晶宝石一个接一个失去光泽,从内部自发崩解,化为雪白的粉末。
王子倒在地上,千年前细腻优美的袍服被撕扯地不成样子,干瘪的身体被浮着微光的透明锁链捆绑。灰尘毫不费力地穿过这些锁链,比起实体,更像一种光学现象。他现在终于像一个乞丐了。
荆舟曹倚着大厅里的一根立柱,打开背包,试图包扎脑袋上的伤口。灵魂坐在他旁边,光芒看起来比先前在室外还要暗淡。
少年始终绷着脸,没有说话。灵魂俯身,打量了一下荆舟曹的表情。
“如果我不在了,小荆又要哭鼻子了吧?”
少年把脸扭到另一边。
“所以没能彻底毁灭他。”
“……还剩多少?” 荆舟曹干巴巴地问。
“大约三颗。”
“你实在太贵了,姐姐。” 荆舟曹声音中的颤抖无法遮掩。他笑了一下,笑出两滴泪来。
(写完感觉自己在发神经。本文有两个原型作品,有兴趣的观众可以猜一猜,奖励一句夸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