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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在故事开始前,先做一下人物介绍。
我:江江,老板梦想团队中的那匹狼。
老石:我的老板,是他老板梦想团队中划水的鱼。
李师傅:三星维修团队老熟人,技术靠谱但是怕麻烦。
王师傅:李师傅带来的搭子,主要任务是不让话落地上。
前景提要:两周前,我给公司买了一年半的三星电视坏了,初步判断是屏幕烧了。李师傅来拆机扫了一眼,直接打包发回原厂。
故事呢,是从电视修好送回来开始。
上午电视送到公司,下午李师傅闻风而来,熟门熟路的进了公司大门给我打电话。
李师傅:“到了。”
我:“那你先登记,等我两分钟。”我起身准备先去个洗手间。
李师傅:“已经登记完了。”
我:“……那你等我一下,马上来。”调转方向,下楼。大厅里,戴好头盔换好工作服的一高一矮俩大哥先后冲我挥了挥手。
“这位是我同事。”李师傅背着工具包快步跟上我,在我打开维修室门禁后,熟门熟路的挤进去,开灯,拆快递,组装,接电一气呵成。
“你好,鄙姓王,来帮忙的。”
我和矮个子王师傅礼貌握手。
趁着我俩交换名片的功夫,李师傅已经满意的再次断开电视电源,招呼王师傅上墙安装了。
“屏幕修好了,维修记录说是灯管烧了,不妨事。”
“那咱装上就可以结单了。”
师傅快乐,我也快乐。老石想他的电视想了一周,天天催天天催,都快魔怔了。
今天装完,可算是清净了。
李师傅和王师傅抬着电视去安装,装完再给我把U盘插好。
“就播U盘的东西?”
“对。”我接上李师傅的话,“里面有个视频,循环播放就好。”
“行。”李师傅打开封面为老板的老板的视频,摁下播放键。
“hello everyone,I'm ……”
“嗯?”音频是对的,可这画面……
“怎么蓝屏了?”王师傅逛了一圈回来,插在李师傅开口前问,“你是不是视频损坏了?”
“不能,绝对不能!”我发出社畜爆鸣。
“换个视频试试。”王师傅把U盘拔下来交给我,示意我拷个新视频进去。
我掏出藏在四次元口袋里的笔记本,插上U盘。“我视频指定没问题好吧。”电脑上选择播放,一点儿问题没有!
“再拷一个呗。”
我听从王师傅的联系,下载了一个测试用短视频放进盘里,将U盘交给他。
王师傅插上U盘,李师傅再次点击播放。
很好,新视频也是蓝屏。
“怪了事儿了。”李师傅挠头,“缩略图能看到,点播放就蓝屏,这怎么回事儿?”
“没见过的bug出现了。”王师傅再次拔下U盘,“是不是U盘有病毒?插别电视上试试。”
我闪身让出背后的同款电视,“用这个试吧,同天买的,保证可变因素。”
王师傅扫一眼我背后墙壁上的三块大电视,比划了一个牛逼的手势,然后把U盘插在了我指的那台电视上。
李师傅再次播放。
很好,能播。
我扭头看两位师傅,两位师傅扭头看遥控器。
“投屏试试。”王师傅不信邪,“外置的不能播,总不能三星自己的也不能播。”他掏出自己的三星手机,蓝牙投屏。
好消息是投送成功,坏消息是仍旧蓝屏。
“?”王师傅发出爆鸣,“这不可能!!”
他关闭投屏,跳转微信,给维修经理打电话。
李师傅沉默的打开电视各项参数查看,在全部正常的代码中,眼神逐渐呆滞。
“经理下午好啊,我这边在处理xxx客户的那个换屏的单子,现在出现了问题,客户播放视频蓝屏balabala……”
趁着王师傅和同事沟通的功夫,李师傅又不信邪的给电视连上WiFi,“内置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看着他下载爱奇艺,打开爱奇艺,选中一部电视剧,点击播放。
好消息是能播,坏消息是蓝屏中只有右上角的水印还在。
“……要不,”李师傅收起遥控器,“咱改天再来?”
这时候王师傅举着他的手机回来了,电话对面维修经理的声音清晰传出,“这台电视送回来发现是烧了灯管,我们给换了灯管换了主板。”
“你们把主板数据调乱了?”李师傅皱眉。
“没有!”维修经理倔强,“只是新主板需要客服这边激活一下才能用,但是现在客服下班了……”
“胡扯!”李师傅发出爆鸣,“我上次换的主板,插上就能用。”他指着我,又指向维修室,“那天就在隔壁这屋给你换的!”
维修经理没动静了,王师傅喂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什么破网啊。”
我讪笑,“楼下确实信号不太好。”
“那现在咋办?”王师傅问。
李师傅再次收起遥控器,“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下次再来吧。”两人掏出手机,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证据留好后就准备告退了。
就在这时,老石从生产车间回来,站在李师傅身边,背着手问:“修好了?”
我扭头看俩师傅,俩师傅低头看遥控器。
“呵呵,给你演示一下。”我皮笑肉不笑的把U盘插回去,李师傅闭眼摁播放。
伴随着李师傅的爆鸣,视频画面正常了。
“这不可能!!!”他秒摁下关机键,“重启一下再试试。”
“嗯嗯。”我后退半步,远离电视。
重启后,视频仍旧正常播放。仿佛前面半个小时的挫折都是错觉,画面亮堂得让我精神恍惚。
“嘶——”王师傅从震惊中回神,“是不是经理在后台偷偷调了?!”
我瞥一眼他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识相的没开口。
“下班吧。”李师傅面无表情的背上工具包,率先离开。
我冲老石扯嘴角,“那,老板……下班吗?”
“下。”
多谢老板大恩大德。
vol.231【水底】“有薯条的码头”幻想食谱
作者:绿鲤
评论:各位客人请点菜,并留下您宝贵的意见。如果有想尝试的食材,也可以跟老板说,下次开发。
【奶油龙肉饼炖菜】
分量:四人份
材料:龙肩肉500g+白圆葱半个+迷你绒羽甘蓝1只+土豆适量+前成熟期珍珠番茄一把+鸡蛋2个
配料:黄油适量+稀奶油1杯+盐+黑胡椒+野茴香粉末 糖或辣椒随喜添加
做法: 柔软偏瘦的龙肩肉切末,室温放置20分钟等待其初步自然分解产生粘性,结束后用刀身侧向轻轻拍打结团。
白圆葱切丁,一半加入搅打好的蛋液,随后加入龙肉末、黑胡椒碎与盐搅打上劲,做成肉饼。用黄油擦锅,将剩下的白圆葱碎下入锅中翻炒到微微焦黄,提供天然的甜味。随后把炒好的洋葱碎拨到锅的边缘,在中央最热的部位放上肉饼,并把切块的土豆放在周围,小火煎到两面金黄表面定型,用锅铲压下能回弹为佳。
待土豆块吸收煎出的肉汁,表面初步炒熟,即可加入漫过肉饼的清水开始炖煮。
等到水开,可以将未熟的珍珠番茄与撕碎的绒羽甘蓝叶片加入汤中,撒上盐和野茴香粉末丰富口味的层次,炖煮约20分钟。直至土豆融化,汤汁变浓,甘蓝叶片透明,加入稀奶油搅拌出锅。
贴士: 熟透的珍珠番茄小巧透明,红润可爱,具有强烈的香气和酸甜汁水,是优秀的调味蔬菜。而未成熟的珍珠番茄水分少,入口的粉质感更强。没有强烈的酸甜味,香气也弱一些,不会喧宾夺主,可以在提供香气的同时增加汤品浓度并平衡口感。
配餐:浓汤炖菜的经典搭档是白面包,可以夹肉饼吃也可以蘸汤。配一杯紫苏茶或一碟泡橄榄清口,就是饱腹又温暖的一餐。
【哥布林花盆脑豆腐】
分量:1人份
材料:哥布林脑1个+哥布林耳1对+陶花盆1只(附瓦片一块)
配料:契伏尼酒100ml+白砂糖一捏+肉桂粉1茶匙+盐适量+月桂皮一根+丁香油半茶匙+果冻椒汁一杯
做法:现切哥布林头取生脑一块、耳朵一对,清洗干净备用。哥布林耳与大多数动物耳相似,薄薄的皮肤裹着脆骨。先烫去绒毛,少量食盐烘干成盐香脆耳,可以长期储存。
另外,由于哥布林脑含油脂很高,且具有腥味,一般不推荐食用。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去腥去油的工序。
首先将瓦片用棉线扣好铺在洗净的花盆底部,花盆底有园艺中用于控制水量的孔,可以通过提绳放绳的方式开合小孔。然后放入哥布林脑,加入高烈度的契伏尼酒消毒去腥,在脑花中央插入月桂皮卷一根,让酒液可以上渗到脑花内部。契伏尼酒近的近似于橙花的香气会随着浸泡逐渐浸透到哥布林脑中,大约半小时后把花盆放到火上,小火煨烤。
这个过程中酒精挥发,而脑花中的油脂会带着具有腥味的物质析出,当哥布林脑周围已经没有透明的酒液、只剩漂浮的黄色油脂时,拉动棉绳让油脂带着渣从孔洞流出去,去腥环节结束,可以开始调味了。
此时的哥布林脑花变熟的速度开始加快,浇下果冻椒汁,等汁液积到盆底时闭合花盆孔,以先盐再丁香油的顺序将调料撒下,煨至汤汁干燥,脑花表面完全凝固,离火上桌。上菜时在顶部撒上一小撮白糖提鲜,肉桂粉增加风味。
然后就可以用哥布林盐香脆耳当勺子舀着吃了。
贴士:一般来说我们是不食用哥布林脑的,即使用烈酒浸泡、加以丁香油月桂皮等香料也很难完全去除腥味。但果冻椒这种果肉饱满带有辛甜的小辣椒在熬煮成酱汁后能很好地中和一些食材的刺激性味道。陶的多孔结构也有助于吸收掉一些不好的风味,让食物的口味更加纯粹。
配餐:如上,我们使用哥布林耳朵烘干制成的脆耳干作勺子食用,将青柠汁加入红茶同食解腻。食用过程中可能还会有油脂渗出,可以提起棉绳让油脂漏出去。
【沙锤烤兔腿】
分量:1人1腿
材料:鲜野兔腿一对+水蕉叶2片
配料:香茅+盐适量+野蒜末+欧芹碎+焦糖颗粒
做法:充分清洗并洒过盐与黑胡椒的野兔后腿,从脚爪一端裹上锡纸,大火翻烤或煎烤使表皮先熟锁住肉汁。同时将野蒜末在黄油中猛火炸成蒜酥,再与兔腿、焦糖颗粒、欧芹碎、香茅一起用水蕉叶包裹起来,用香茅捆好,放回小火上再次翻烤大约10分钟即可。兔腿肉汁不流失,又吸收了蒜、香茅与欧芹的香气,得到了焦糖的风味加持,是一款带着熏烤气息的烤品。
贴士:野兔的腿是油脂较少的肉类,在烤制时容易变得干燥,所以采取大火→小火的方式来减少水分的流失。包上蕉叶后,里面的蒜酥可以提供滋润的油脂。且因为香料和焦糖的碎末会随着晃动在叶壳内沙沙作响,使得兔腿在手中像一把沙锤,所以叫沙锤烤兔腿。
配餐:兔腿会和小火炉一同送上桌,如果喜欢表面更焦脆的口感,可以拆开蕉叶再烤一会儿。配以放在水井中冰镇的鲜麦酒,同时满足焦香与清爽。
【三刀狮驼扇】
分量:5-8人份
材料:狮子驼肋一扇
配料:茴香+孜然+星子胡椒+盐+油+柯芙兰酒(依个人口味添加鲜迷迭香)
做法:狮子驼肋排整扇洗净,用签子在肋骨之间扎上小孔,两面涂上具有苹果和甜薄荷香气的柯芙兰酒充分揉搓去腥,半小时后即可在肋排四角穿上肉钩,吊在篝火上刷少量油烧烤。
注意先将狮驼排油边一面朝下,从脂肪中烤出油来,再将收集起的油涂在排横着悬挂的肉排两面,待两面表皮烤紧,血水从孔洞中初步渗出,就可以每隔十分钟上下转动一次,让血水全部逼出,油脂自然地顺势流淌过整面肉排。
在翻烤的过程中,按照少量盐、茴香末、孜然籽的顺序把调料均匀地撒在表面,烤至表皮有一层透明的泡,油边完全透明、骨边焦酥可以砸碎时,即可离火呈上。
贴士:狮驼是一种生活在盐湖边的迅猛食肉动物。虽然称为驼,但本质更接近于背生长鬃的狮子(而这些“鬃毛”其实不是毛,而是含有毛细血管网的散热组织与感觉器官)。
它们的肉质紧密、含水量不高,加热后纤维容易像羽毛扇上的毛绒一样蓬开。由于它们会吃盐湖周围的辛辣植物补充水分,其油脂与肉都自带后劲强劲的辣味。整扇烤制更容易保水使肉质香嫩,所以产生了“三刀”的吃法——取肉者拿剁肉刀自已剁三刀,从肋排上剁下三节来,一刀带油,一刀带骨,一刀开花。用切的手法是看不到开花现象的,烤得好、剁得好,才能看到肉丝开花,开花越大,证明剁肉的人力气越大,下刀越巧,彩头越好。
配餐:三刀狮驼扇作为一道烤肉,有丰沛的烟熏香和长久的酥辣风味,配上冰酒能让唇舌体会到巅峰的爽辣。食客如果怕腻,也可以配沙拉或水醋切梨食用。由于肉块很大,一般吃完就饱了,很少配主食。但油脂拌上米饭、莴苣丁与脆豆也是一道美味。
【惊恐丝】
写在前面:惊恐丝主材料为狮驼鬃,本质上是触须一般的感觉器官,富含毛细血管与胶质。如果不是新鲜的狮驼鬃就做不了惊恐丝,实在无法现杀现吃的话,运送过程中最好用冰保鲜。
分量:2人份
材料:狮驼鬃200g
配料:蒜+柠檬半个+中烈度甜酒半杯+蘑菇酱油半杯+梨半个(辣椒依喜好酌量添加)
做法: 鲜采的细珊瑚状狮驼鬃下水洗净,趁着它们还会动浸入冰柠檬水和任意中烈度的甜酒10分钟左右,出掉血水并降低其活性。
然后就可以将这些口感爽脆的“丝”蘸上由蒜末、蘑菇酱油、梨汁调成的蘸汁食用了。
贴士:狮驼鬃形如分岔众多的细珊瑚,牙签粗细,能够像触须那样摆动卷曲。被从本体上采下后还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可动的活性,因为富含胶质,浸泡酒精后会变得更爽脆。这些多为棕红色或亮橘色的半透明触须在被咀嚼时不光会疯狂地像是要从嘴里逃跑一样扭动,还会随着挤压发出尖锐的“唧呀”和“吱吱”声,惊恐万状肉眼可见,故称为惊恐丝。
有人称食用惊恐丝能够使感知更敏锐,但暂时没有得到证实,只是很多人吃了惊恐丝后会做诡异的梦,也有人梦见盐湖的水与风。
配餐:可以配上筋道的发酵薄面饼同食。如有其他口味的酱汁偏好也可以自调。
【“清水”炒饭】
分量:1人份
材料:杜鹃蛤15只+溪虾一把+鸭蛋一只+兰花藻50g
配料:香葱末+盐+油
做法:溪虾头身分离,剥出虾仁,热油下入虾头,炸出虾油备用。鸭蛋打成蛋液加少量盐,与熟米饭充分混合备用。
杜鹃蛤用盐水浸泡半小时后,在盆内用力颠两到三次,清洗干净泥沙,与少量油、香葱一同下锅炒至开口露出蛤肉。此时下入溪虾虾仁,虾仁初步变色时将兰花藻切碎勒去水分,与蛋液米饭一同旺火下锅,同炒至虾仁完全变色,蛋液凝固,米粒干燥无水汽。撒上香葱末点缀,继续烘炒几十秒后盛出。
贴士:杜鹃蛤和溪虾都是广泛分布在周边水系的水产,杜鹃蛤的壳与肉都与一种杜鹃的花瓣一样,整体洁白,而靠近闭壳肌处是美丽的红色,所以称为杜鹃蛤。杜鹃蛤有着肥美的蛤肉,以及感受上近乎于甜的鲜美味道,是很受欢迎的小河鲜。
兰花藻是一种叶片肉质发达的藻类,可以直接腌制食用。由于其含水量大,有些人不喜欢将之加入炒饭中,控制不好火候的话,不是渗出的水分让炒饭变得像烩饭,就是把蛤蜊与虾炒老了失去鲜嫩的口感。所以也有用西葫芦切片代替兰花藻的做法,本次追求“食材来自于水”,故此依然采用了兰花藻。
配餐:这是一道本地特色的家常炒饭,一般与小碟酱菜同食,配上一杯焦糖牛奶,或一杯薄荷茶都很不错。
【闲聊脆腰果】
分量:随缘
材料:腰果+木瓜干+急冻干奶霜
配料:食盐
做法:在大锅中放入比腰果分量多一半的食盐,小火不断翻炒,至腰果表面微微金黄、锅内的声音火爆干脆时离火。盛出后于筛中筛出炒入腰果香气的食盐颗粒,作为副产品的坚果香盐可以回收复用。
这时在有余温的锅中加入切好的干木瓜丁,略微炒出木瓜的甜香时加入腰果,撒入干奶霜,翻拌充分,浓郁醇香的脆腰果就可以装进袋子里,闲暇时取出一嗑了。
贴士:以防腰果齁咸,筛盐一定要多筛两次,过程中用力摇晃筛子,将腰果缝中的盐粒也清出来。
干奶霜一定要让负责施法的冰法师迅速将温度降到极低,将水分拔干,一旦含水量过高,炒制到最后就会变成不伦不类的坚果奶糊。
这种做法里的干木瓜和奶霜提供恰到好处的微甘和醇香,也有更清爽的红茶茶叶干炒赋香的版本。
配餐:配麦粒茶或叶子茶很不错。
【珍珠指环】
分量:2人份
材料:土豆2只+成熟柳鱼一条
配料:盐+星子胡椒颗粒+迷迭香+淀粉
做法:将土豆洗净,切成厚片,用蛋杯或切割模具切成环形,切掉的边角料回收复用。将土豆环热水下锅煮3-5分钟,变绵软之前捞出控水。
柳鱼去头去鳞,避开位于脊骨两侧的少量肌间刺,将鱼肉完整取下,撒盐拍打成鱼肉泥。柳鱼肉嫩,含水量高,可以自然成团,顺着同一方向搅打上劲。
起锅烧水,加整颗星子胡椒,烧开后把柳鱼泥搓成丸子下入水中烫熟,自然浮起即可捞出备用。
土豆环薄刷黄油,撒盐入炉烘烤约五分钟,至表面金黄泛脆、内部柔软初步出沙,再将鱼丸滚上薄淀粉镶入土豆环、烤盘中加上一枝迷迭香回炉复烤3-5分钟,土豆外酥里糯、鱼丸表面微微泛黄时摆盘上桌。
贴士:为了保证“珍珠”无瑕,绝对不要用胡椒粉代替整颗胡椒来去腥。星子胡椒的香气可以在煮熟的过程中渗透到鱼丸中,保证珍珠光洁无疵。
柳鱼是肉嫩少刺的河鱼,因为肉质细腻,直接烹饪极容易碎,于是现在成为了鱼丸的常用食材。
配餐:这道菜可以配任何你喜欢的酱料吃,番茄酱、蛋黄酱都是受欢迎的品种,最传统的是配洋葱奶酪食用。加一杯柠檬薄荷苏打,解腻又丰富味觉层次。
【盛夏弹簧汉堡】
分量:1人份
材料:牛肉+鱼肉+白圆葱+漩涡蕨草+番茄+凯氏蹄果+北方生菜+布里欧修面包
配料:芝士+黑胡椒+奶油芥末酱+盐+水醋+果椒+史莱姆泥
做法:牛肉红白3:2,切成细丁与圆葱末、凯氏蹄果丁2:2:1混合,加入一个蛋黄搅打上劲,搓成茶杯口大小的肉球,在热好的黄油中大火煎熟一面,后转小火一边煎一边用手按压成肉饼。等感觉到下面的肉饼不再因受力塌陷,而是有回弹感,且有汁水渗出,即可翻面,然后沿着锅的边缘加入一小圈水并盖上锅盖至其中的声音消失。
鱼肉打成泥,加入蛋清、盐与胡椒搅拌,同样的手法做成碗口大的鱼肉饼,在擦过一层油的平底锅中两面煎熟。
切碎果椒,将果肉与种子一同放入臼中舂捣,加入少量水醋与史莱姆泥,制成半透明凝胶状的清爽酸辣酱。
将撒有芝麻的布里欧修面包切成两半,切面在干燥的锅上擦一下,借余温烤出薄薄的脆层。
在面包底上依次加上北生菜、漩涡蕨草、牛肉饼、奶油芥末酱、番茄片、煎鱼饼、果椒酱。茎叶水分很高而表皮脆韧的漩涡蕨草需要将卷曲的茎微微展开,如弹簧一般从肉饼向上盘绕,经过每一层直到鱼饼的上层,再盖上另一层面包。
按照喜好,可以在番茄层上加一个煎蛋。
但无论加不加,它都是一个因为食材选配而弹性十足的汉堡,按扁可能只有一半高,但松手就又能回弹起来。经常用油纸包起来扣好,作为夏天带出去野餐的食物。
贴士:漩涡蕨草和凯氏蹄果都是夏季限定的食物。螺旋形的漩涡蕨草常常生长在水边,故具有弹性的植物胶质茎,本身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但口感绝佳。
凯氏蹄果是一种水生萍的肉质果实,它们长在水中时的果荚形如连着脚踝骨的蹄子,但剥出的果子是白色的扁卵形,口感清脆且微甜,但因为含有微量毒素而不建议大量生食,以免体质易敏者咽喉麻痹,在之后的一两天内难于吞咽。
至于凯氏的凯是研究水生物的学者凯尔维斯,还是传说中爱吃这种果实的凯尔派的凯,至今未有定论。
配餐:这种口感清爽的汉堡更宜搭配醇香的奶酪与果乳食用。
【史莱姆百宝袋】
分量:2人份
材料:史莱姆2-3只+青芋豆+狐萝卜1根+玫瑰火腿适量+鹿笋1丛(鸡蛋可依喜好添加)
配料:盐+柠檬汁+胡椒+蘑菇酱油+蛋黄酱
做法:史莱姆对半切开,掏出内脏,将外皮洗净,不要作拍打等物理处理,内侧涂上柠檬汁晾干一小时。
期间将去年收获的青芋豆开水加少量盐煮熟,等到豆子能用勺子碾成泥状时,下入今年新收获的鹿笋,30秒后捞起备用。切好可以干吃的火腿丁,本次选用的是红白相间、带有少量油脂的玫瑰火腿。把狐萝卜洗净放在擦丝板上擦出毛绒一样的细丝,尾巴的叶子可以摘下代替香菜或芹点缀使用。如果想吃鸡蛋,也可以在平底锅里满铺蛋液煎成一张蛋皮。
等史莱姆皮的两面都开始摸得出韧性,就可以切成手掌大小的薄片,将食材按照青芋豆:狐萝卜:鹿笋:火腿丁按3:3:2:2的比例团成馅料包入其中,用狐萝卜尾巴的细绿茎像金币袋一样扎起来,在烫鹿笋的开水余温中过一下即刻捞出,放凉即食。
蘸食用的酱汁可以使用加柠檬汁的蘑菇酱油、撒入少量胡椒。如果喜欢甜口,也可以配香甜口味的蛋黄酱。
透明的史莱姆皮饱满弹滑,翠绿的青芋豆粉糯香甜,橘红的狐萝卜与嫩黄的鹿笋爽脆而各自带着清甜,配上整冬熏制的玫瑰火腿,口感、味道和色彩都一网打尽,加上包好的形态如同布袋,所以称为百宝袋。用油纸或叶子包起来,很方便外带食用,祝你旗开得胜,收获丰厚。
贴士:鹿笋虽然称为笋,但并不是植物,而是一种寄生鹿的真菌。如果发现雌鹿头顶有嫩黄色的珊瑚状短角,基本就是见到鹿笋了。鹿笋非常鲜美,但只有春夏季可见,放着不管的话会伤害鹿的身体,使之无法越冬,所以尽情采摘,但要记得放归雌鹿。
青芋豆在过去曾经因为久煮不烂而经常用于喂马,人类不吃。但人们发现经过一冬天的储存之后,青芋豆内的淀粉质地发生了神奇的转化,变得更易煮熟,而熟后的口感就像粉糯的芋头,褪去青草味变得香甜,这才开始被作为一种主食种植。
配餐:主打低油脂高营养的一餐,就配牛奶或者叶子茶吃吧。
【鹿滴蛋糕Deer's Drop】
——“The first step of the Spring.”
分量:6寸蛋糕
材料:低筋面粉+油+鸡蛋3个+牛乳+奶油+粗颗粒曲奇饼干
配料:可可粉+泡泡苔藓适量+樱桃+杏子+糖
做法:先将油微微加热,筛入面粉混合,得到能够流动的炼乳状面糊,此时加入冰牛奶搅拌。过程中起疙瘩也不用担心,依次加入3颗蛋黄搅拌完毕,就会获得一份顺滑的面糊。剩下的蛋白加入少量柠檬汁,混合好后,分三次加入砂糖,用力打发成提起打蛋器时产生熊尾一样的小尖的蛋白霜。再将蛋白霜与面糊混合、筛入可可粉搅拌丝滑。烤约半小时,就得到了湿润柔软蛋糕的坯体。
将蛋糕坯更切成两层,在中间铺上樱桃果酱和剥皮切丁的杏子。
蛋糕底部要铺上一层压碎的粗粒曲奇,顶部的白奶油往往挤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形,在中间撒上少量的可可粉,在整个蛋糕的顶上撒好东一堆西一堆的泡泡苔藓。
随后趁热向熬好的糖浆吹入大量空气,让其中产生许多绵密的泡沫,然后抓来一名(也不用那么擅长只要会就行的)冰系魔法师对其进行快速降温。冰糖泡沫迅速凝固为絮状,中间有着大量的孔洞,趁机将它们掰碎撒在泡泡苔藓上。
最后一步则是在窗台摆上一小碗奶油,邀请到一只你熟悉的仙子鹿,或者拿一个鹿蹄造型的小印章来,在这片“冰雪初融、春草渐生的土地”上,踏下一个蹄印。
一个象征春天已至的“鹿滴”蛋糕就做好了。
是的,湿润黑褐的古典可可蛋糕作为土层埋藏着珍宝与种子,正待在奶油糖浆的雪与冰中发芽。小鹿轻轻跃过溪流,滴滴青翠随之绽开,悄悄通报春天到来。
贴士:泡泡苔藓是一种生长在溪流边的台藓。它们就像一串串绿色的小水珠一样簇生在一起,是春天气温回暖最早恢复生机的植物。当你望向冰雪融化的地面,经常能看见小鹿的蹄印散落在丛生的泡泡台藓边,所以也被称为“鹿之滴”。这种植物没有味道,但咬碎时会爆出散发着溪水与青草一样清香的汁液。
顺便,仙子鹿只是被叫做仙子鹿,谁也没有看过这种小生物的真身,只是在敞开放置的奶油旁边经常看见小鹿一样的蹄印踩在一小搓还没完全消散的仙子尘里,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名字。抓一只真的小鹿来可能会把辛苦做好的蛋糕踢翻,所以还是赌一把仙子鹿吧。
配餐:无
【夏日水三鲜】
<水葱魔魁蟹>
分量:4人份
材料:魔魁蟹8只+凤眼水葱(保留球化茎)一把+莳萝+珍珠番茄(多色)一把+果冻椒1颗
配料:水醋+蘑菇酱油
做法:魔魁蟹揭开脐盖,掰开蟹壳,除去鳃与内脏,膏与黄留一半在背壳内另作菜肴。蟹腿蟹钳摘下,与身体一并朝上,放在平底铁锅中。缝隙中摆2-3块嫩姜,开火烧制,看到蟹腿的壳有2/3变色后,在锅中加入不漫过蟹肉的冷水,盖上锅盖,听到水开声后约十分钟,离火,去姜去水,将蟹连锅冷却。
然后将鲜嫩的凤眼水葱球化茎与熟透的彩色珍珠番茄都对半切开,将果冻椒捣成泥,加入5:1的蘑菇酱油与水醋调成的料汁中,撒入切碎的莳萝,均匀淋在锅中的魔魁蟹上,水三鲜的头道菜便做好了。
半切水葱形如凤眼,像是壁画上的花苞纹样,珍珠番茄纹理浑圆,仿佛漂浮在水面的萍叶。晶莹饱满的白肉淋入清爽料汁,是透明与透明的绝配,蟹肉自带的鲜香加上微微的番茄香气与凤眼水葱的辛甘,恰到好处驱走暑热,是最适合酷夏的菜肴之一。
贴士:魔魁蟹一说为“魔盔蟹”,一种暗紫红色背壳生着许多尖刺状疣突的蟹类。由于这嚣张的造型和有些神秘的色彩,加上一对弯刀般的大螯,像是传说话本里魔兵的战盔,所以称为魔盔蟹。这种蟹类个头不算大,一次会产下很多后代,具有自相残杀同类相食的习性,而其中能够长到超过手掌大小的,则称为魔魁蟹——即群蟹中胜出夺魁暴食同类者。或许因为是吃蟹长大的蟹,魔魁蟹的肉质更加紧实饱满,在繁殖季到来时犹为肥美,过季不候。请尽情享用吧。
<英仙酒盏>
分量:4人份
材料:魔魁蟹背壳8只+香水青柠3颗
配料:杜兰马酒500ml+松针一把
做法:在上一道菜肴中被留下的背壳,内含特意留下的半流体状蟹黄,在蟹壳内倒入杜兰马酒,挤入少量青柠汁,插上几根松针,每个蟹壳内放入一块冰。半小时后即可看到蟹黄与蟹膏在酒精的浸润下不再透明,呈现出脂膏的滋润质感,也不会再有腥气,而是产生一种微妙的,近似于米香的回味。
此时就端起蟹壳为酒盏,干杯祝我们消夏愉快,将酒饮尽,品尝征服魔魁的胜利吧。
贴士:这个季节的魔魁蟹籽很多,但不要留太多在壳里,酒要能够没过籽才行。
杜兰马酒是一种烈酒,不像伏契尼酒那样微甜,而是具有樟木一般的植物香气,最早产于杜兰郡,据说能闷倒一匹公马而被称为马酒。虽然可以以其他的烈酒代替,但杜兰马酒的小气泡配上松叶的香气实在太适合魔魁蟹鲜美的蟹籽了。
<爆斩螯虾>
分量:4人份
材料:一整只拳师螯虾(40公分长度为佳)+北方生菜+土豆、狐萝卜等蔬菜
配料:辣椒粉末+葛缕子+盐+香茅+焦糖颗粒
做法:拳师螯虾用刀撬开头身相连处,但不切断,在尾部往前数第二节处开口,挤出体内的过量水分与腥味物质,释放压力,抽出虾线清洗备用。
削一根比虾长的木棍,放在火上燎热,蘸上焦糖颗粒、葛缕子与辣椒粉末,表面缠上香茅绑成火把状,从尾部的开口穿入螯虾体内,放在火堆中预烧好的铁板上静烤10分钟,再翻烤10分钟。
同时将土豆、狐萝卜切薄片,在铁板上同烤,裹上并吸收从虾壳中渗出的汁,烤到水分基本散尽、卷翘起来即可离火先铺在北生菜铺底的长木板(餐盘)上。
烤虾过程中可以不时抽出调料棍来查看,判断内温。等香茅的色彩在高温下变深,虾壳内基本不再有汁水渗出,即可将螯虾取出放在盘内放凉。
此时请一位刀法利落的朋友来操刀,对着拳师螯虾的背部斩上一刀——其中的水汽会在砰然的爆响中腾起快速蒸发,结实鲜香的虾肉也会从壳中开花般爆出。水汽散去后,豪迈地撒上辣椒粉末与葛缕子,或蛋黄酱,配上烤脆的土豆片与狐萝卜片一同享用吧。
贴士:拳师螯虾其实比魔魁蟹大许多,它们的体内蕴蓄着微妙的,近乎魔力般的压力,使之能够一拳(螯)锤碎捕鱼人的脚踝骨。所以在烹饪前一定一定一定要在腹部等以软膜覆盖的部位开口释放掉部分压力,否则烤制拳师的结果将会是炭爆厨师。
配餐:夏日水三鲜经常搭配甜洋葱等轻度发酵的泡菜来食用,配用的饮料也五花八门,只要清爽则百无禁忌,但切忌与大量柑橘类水果一同食用。不,不如说不推荐与许多水果一同食用,请以小青瓜之类的夏季瓜果代替。
【幽灵摩羯骨】
分量:6人份
材料:带肉摩羯下脊骨1条+白头鬼笔20朵+骰子芋250g+沉塘莲子50g+沉塘莲藕250g+
配料:拇指姜+细葱+盐+月桂叶
做法:准备一只深汤锅,把两块拇指姜、一把细葱、三片月桂叶用纱布包好,将摩羯鱼尾部分的整条脊骨与料包一起冷水下锅。烫熟表面残肉的同时,需要提着料包的线绳在水面画圈,释放香料的气息,并蘸走表面的血沫,带走生味与腥气。看到半透明的脊骨表层开始不透明时即可将水倒掉,换一锅新水开始炖煮。
烧水的同时,准备一盆清水加一点盐,洗净白头鬼笔。把沉塘莲的藕与骰子芋的表皮削去,凉藕切片,将莲子镶入合适大小的藕洞中,等水开后一起加入水中。
熬煮的两小时中,你会看到表面原本被煮到不透明的脊骨逐渐地恢复了幽灵一样半透明的状态,有如白色玉髓般带着软骨特有的淡蓝。表面的白肉逐渐脱落,在翻滚着的清汤中一点点消失。淡紫色的骰子芋断生后出落得粉糯绵软,香气沉郁,沉塘莲的白藕亦如此,但莲子愈加清香。白头鬼笔的伞盖在水中张开,上下漂浮。一丝幻觉般的鲜味跟着蒸汽一同升起,就是时候将这摩羯的飨祭出锅了。
盛放时讲究一碗三层,碗底要有一层溶沉的芋泥,芋泥上铺一层莲藕与一节摩羯骨,再连着菌菇一起舀一大勺清汤入碗,让鲜美洁白的菌伞漂浮在汤面上如萍叶一般。撒盐或不撒都不影响汤品的美味与清幽。
贴士:摩羯,上羊下鱼的生物,传说中的它们是一种德兽,会在灾年舍身饲养饥民。上下脊骨都可食用,但鱼骨的部分为软骨,更好料理,也更易入味,煮透后是口感扎实细腻的膏状骨体,建议一人最多吃两节。
白头鬼笔必须趁着刚出土,还未开伞时采摘,此时没有毒性,且鲜味最浓郁。这种菌类在伞盖没有打开时表面还有一些随机生长的黑色斑点,看起来像一个个迷你骷髅散落在地里,新手采菌人不时会被这东西吓得一跳,但熟练采菌人就会乐得一笑了。
沉塘莲在过去常有老人说是投水的女子所化,无论茎叶,还是花开,都不会超过水面,总是躲在水下悠悠漂曳。如今厨师们更了解的是这种睡莲的藕比一般的莲藕更加清香甜脆,炖汤也具有防暑的功效。
配餐:这款汤可以配白面包食用,也可以配一块煎烤的摩羯肉。吃完后来半块苹果,据说能安慰摩羯的魂灵。
【海盗钱袋】
分量: 1人份
材料: 大鱿鱼1只(雌)+长粒米+干莴苣+红椒+大鱼骨1条
配料: 黄姜+海带+丁香子+胡椒+香葡萄酒
做法: 一刀把它拍到发白,然后用船员的秘技,不破坏触手就可以抽掉鱿鱼内的软骨与内脏,内脏丢弃,软骨留下,体腔内的鱿鱼籽则要小心尽量不要弄破。将里面灌水清洗干净后,整只鱿鱼就犹如一只长长的袋子。在里面装入长粒米、泡好的干莴苣与切丁的红椒,伸入一只勺子柄,将籽与填料充分搅拌均匀,然后用它自己的触手将上下捆在一起,留出小口让汤汁进入。
将准备好的鱿鱼吊入由酒、鱼骨、海带煮成的卤汁,与装满胡椒、丁香子、小黄姜的料包小火同煮15分钟,与开水烫洗过的勺状软骨一同呈上,就能用软骨作勺子吃到装满金米银沙红宝石的“海盗的钱袋”了。
【对阵双螺面】
分量:2人份
材料:黑色诺氏螺(4层)1只+白色骑士螺(4层)1只+2号卷面100g+0号直面100g+恶魔椒+螺籽+罗勒叶+奶酪+土豆
配料:牧羊人芝士+红甜椒粉+黄油+橄榄油+蒜+洋葱+月桂皮+“花开波露法”
做法:用钩子分别将两只螺的螺肉取出,去掉内脏。黑螺的螺肉呈橘红色,平滑,切丁备用。白螺的螺肉呈杏粉色,有波褶状边缘,切片备用。水中加盐,分开煮卷面与直面,记得卷面冷水下锅,顺便在煮面的锅中水浴蒸熟土豆。卷面熟透时比直面颜色深一些,将卷面装入黑螺壳中,直面盘起装入白螺壳中。
黑螺肉在白葡萄酒中浸泡一会儿,同时平底锅加黄油炒熟蒜末,当蒜末呈金黄色,将橘红色的螺肉连同葡萄酒一同倒入锅中,撒盐与红甜椒粉猛火炒熟,出锅前加入切碎的罗勒叶,熬至汤汁透明红亮。当诺氏螺锐利的鲜香伴着酒香的刺激腾起,红甜椒近似熏烤的香气随泡沫破裂而逸散,就可以趁热将炒好的螺汁浇入黑螺中的卷面上,擦上细碎的牧羊人芝士,摆在长盘的一边了。
白螺肉用少量白胡椒腌制,锅内不加油,而是倒入一种名为“花开波露法”的浓香酒,在猛火中快速炒干,让螺肉的卷边最大程度地皱起来,并吸入馥郁的香气。然后再加入橄榄油炒香洋葱蓉,待洋葱的甜味被充分激发,与螺肉的鲜香交缠为一体,倒入半碗鲜奶油以及两勺绵密的土豆泥,撒上盐搅拌成乳白的浓汤淋在白螺壳内的直面上。最后撒上用盐与酒腌制好的,晶莹艳红的螺籽,即可加入这场对局的另一边了。
两只螺的尖端相指,就像两门火炮正在对峙,故此,还要在二者之间的盘子上,用橄榄油萃烧恶魔椒籽得到的椒油,画下一道蜿蜒的血痕才更戏剧性。
当然,敢于蘸一口那椒油用餐的都是真正的勇士,会得到猛烈风味的荣誉嘉奖。
贴士:诺氏螺六棱的螺壳上有许多凸起的刺,看起来像一名不好惹的坏脾气巫师。而骑士螺三条蜿蜒的棱边上有手帕般的花边,而螺尖如一把长剑。前者嫩脆,回味中具有一种难说是味道还是口感的冷,个性鲜明;而后者弹韧,自身的鲜味能配合各种食材的独特味道发挥到极致。二者都是名贵的食用螺。
“波露法”系的酒其实是一种蒸馏酒,香味十分浓郁,但依据发酵过程中加入的引子不同,会产生不同的香型。由于同样是以酒精味基底附以各种芳香物质,波露法系蒸馏酒时常被戏称为“酒中香水”。“花开波露法”即是具有鲜明花香味的一种,在酒香之外具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馥郁玫瑰香。加入菜肴中时不那么明显,但后味令人愉悦。
配餐:因为浇头中已经附带了酒香,所以本餐推荐以薄荷苏打来配。
作者:凰
评论:笑语
*来自某天上午做的一个梦,从梦里哭醒了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是梦,有些地方会特别跳脱,有可能会显得毫无逻辑且脱离常识,请勿太过较真。
她想偶尔这样或许也没什么,计划与安排当然很重要,但如果只是这么一次的话,在已经无法完成预定的事项后随心而行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非常难得的,她没感受到往常计划被打乱时的焦躁,只是伸手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坐在一墙之隔的影厅内的朋友发消息。
悲报,你得一个人看电影了。她单手打着字,腾出另一只手戴上耳机。
咋回事?回复来得很快,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翻着歌单随便点开了一首歌,又回到消息窗口。
我买的下周六的票,结果把时间记成这周六了。两只拇指都敲上屏幕后,打字的速度快了不少,她啪啪打完一句话发出去,又立马从表情包里扒拉了一张悲伤蛙划进窗口。
头顶不远处的影院传来电影开始的声音,窗口对面没再发来文字消息,只是回复了她一张无语的表情包,紧跟着是一个拥抱的表情符号。
音响的震动随着距离的拉长而远去,她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笑起来,调大音量让耳机中快节奏的音乐盖过了自己下楼的脚步声。
这栋楼不知道有多高——在路过某层楼道的窗口,余光瞥见从梧桐树重叠的绿叶间漏进来的阳光时,她这样想到。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像随风不断变幻形状的光斑一样,下一秒就被她脑海中其他的东西盖过去了。
既然看不成电影那就顺带去一趟那个地方吧,她想。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应该不算远,她大概记得在哪里,跟着导航顺带去看看他们好了。
于是在蹦下最后一级台阶,从楼道的阴影里跨进春夏交接之际的阳光中时,她眯了眯眼,走上人行道,打开地图导航输入了自己的目的地。
缓冲进度条开始转动,她慢悠悠地走着,踩着落叶经过两栋建筑间的拱桥,向来往的路人打招呼。“下午好。”她说道,于是他们也回应她“下午好”,但是这个下午究竟好不好,她有些不太确定了,因为进度条停止转动消失后,取而代之出现在屏幕上的却不是她想要抵达的目的地。
不仅不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无法找到地点的提示,没有推荐地点的列表,苍白的输入法键盘上方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搜索栏,光标停在最左端冷漠地闪动着。
怎么回事?她皱起眉毛,又输入了一遍目的地的名称,在得到同样的结果后又搜索了一次,最后望着那枚闪动的光标,无奈地撇了撇嘴。
大概是网不好吧。这样想着,她暂停了正在播放的歌曲,打开手机上的指南针,决定跟着自己不太靠谱的记忆自己去寻找方向。
然而当她在原地转身,刻度盘跟着旋转,屏幕下方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停留在“180”这三个数字上时,她望向正南方,看见的却是身后一排排建筑物上整齐划一的阳台。
坐北朝南,她不由自主地念叨着,我面朝南方,阳台应该在房子的另一面才对。她迷惑起来,目光在一层层阳台间徘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这时,经过的路人照常对立在原地的她打招呼,她反应过来,连忙迈步跟上,想要问一问路。
“下午好,”她对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说道,“你是刚看完电影吗?”
“嗯?哦,下午好——不是,我是来补习的。”女孩对她微笑,手指点了点挎着的帆布包。
她看了眼那些从包口里露出的纸张和卷了页的书本,把自己的脚步放慢了些好跟另一个人并排前行,接着又说道:“我是来看电影的,结果记错了时间,现在看不了了就只好走咯。”
“是吗。”女孩轻轻点头,似乎对这件事并没多少兴趣。她不在意,只是想着常来补课的人应该会对这附近比较熟悉,她应该问问路,然后——
没有然后,在她开口之前,女孩先一步发问了:“但在那之前呢?”
“诶?”她愣住了。
“在那之前呢?”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在那之前你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接连不断的疑问仿佛某种强行弹出的提示弹窗,她恍惚了一瞬,在顺着这问题去回忆时走入了空无一物的“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她默念道,在一切开始之前,在她发现自己记错了电影票的日期之前,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立刻,这也成为了无关紧要的错觉。她笑起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对身边的女孩说道:“我在坐公交啊,你不是坐公交来的吗?”
女孩也微笑起来,又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们没再交谈,只是紧挨着坐在公交车车厢一侧的长椅上,转头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电线杆与建筑物,就这样沉默地到达了下一站。
“我在这里下。”女孩站起身走到后门,她也跟着走过去,跳下台阶蹦到站台上,朝着四周张望起来。
往来的车辆从人行道前掠过,远处的高楼将天际线切割成不规则的锯齿状,她看见树荫在烈日下晃动,而女孩伸出手臂,朝着某个方向指去。
“你走这边吧,”女孩说道,咧开嘴再次笑起来,又往另一边指了指,“我走那边,拜拜!”
她没说什么,只是在原地挥了挥手,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后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周围的景物逐渐熟悉起来,她经过超商巨大的招牌和连锁餐厅不断滚动的广告,慢慢摸索着向目的地靠近,终于在街道对面看见了那圈缠绕着藤蔓的围栏。
是那里!她想着,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迈过斑马线的脚步也跟着变得轻快了些。小区的大门近在眼前,她刻意没去看坐在保安亭里的保安,趁着拿有门禁卡的居民刷卡时跟在后面溜了进去。
栅栏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金属摩擦发出“吱呀”的声响,她抬起头,却看见面前的道路与上次来时不一样了。
小区门口通往居民楼的路上撑起了巨大的白色帐篷,安检门与安检机立在一旁,穿着制服的警卫站在远处的楼梯顶端,手里握着喇叭,不停地强调着规则,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先验证身份。
她稍微有些慌张起来,连忙猫下身子,在有人注意到之前从花坛和架子间绕过去,像在玩什么潜行游戏似地躲着警卫的视线,蹑手蹑脚地从另一头的楼梯爬到高处,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了进去。
挑高的跃层大厅出现在她面前,典雅的木质墙壁映照着水晶吊灯的光彩,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扇普通的铁门会通往这样类似高级酒店的地方,只是急匆匆地从高高的旋转楼梯上跑下去,在大厅中散落的零星视线里顺着小道跑向了唯一一扇能看见室外景观植物的玻璃门。
空气从洞开的门中涌进来,而她一脚跨进灿烂的阳光里,在门边竹丛投下的影子里深深呼吸,闻到了悠长的草木清香。
这气息安抚了她不知不觉中动摇的心,让她记起来此的目的,记起了她要去的地方。我得去才行,她对自己说道,必须要去那个地方,一定要去见他们。
但无论如何,在这完全陌生的、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地方,她想要抵达目的地的意志再坚定,此刻也变得寸步难行。地图导航又一次被打开,她姑且试探着朝着某个方向往前走,一边不抱太大希望地搜索起来。
就像是为了应证她的预感一般,屏幕上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她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四下望了一圈,却看不到半个能问一问的路人,只好顺着直觉——又或者只是想当然地走了下去。
天气相当晴朗,她一抬头就能看见蓝得仿佛被海水洗过的天空,空中没有一丝云层,只有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在皮肤上落下轻柔的抚摸。这样令人舒适的天气即使在这个季节也相当少见,可她走着走着,却发觉自己迈出腿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上满是各种植物,她的双脚不时踩过落叶,它们碎裂在鞋底时发出细小的响声。这一切都纹丝不动,或高或低的草木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处,但她却觉得好像吹起了无形的狂风,没有温度的风迎面涌来,只为阻止她继续前进。
起先这风只是让她稍稍眯起了眼睛,但它逐渐变得剧烈、变得不容忽视,直到暴烈地推压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由得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弯下腰愈发困难地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着。
似乎是发觉了她仍没有改变想法,风稍稍变小了一些,接着又立马疯狂地刮过来,推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今天的路这么难走,她在心里抱怨道。她只是来看一场不巧记错了时间的电影,而后决定去那个地方看看他们,可为什么这道路全是她从未走过的,又为什么她总也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次又一次艰难地迈开腿,朝前走出下一步、又下一步。她经过长满青草的花坛,穿过灌木丛间铺着石板的小道,从空无一人的天井下走过,在走到一栋教学楼旁时看见了三个人影。
一位穿着品红色上衣、戴着眼镜的老师模样的女性,和一位同样看起来像是老师的男性正站在道路边的平台上,教训着面前一个垂下头一声不吭的男生。
她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偷偷带烟与抽烟的事,但这并不值得她停下脚步。我一定要去那里,她又对自己说,我要去见他们,我非去不可。
然而这一次她没能走出几步,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风蛮横得惊人,她用尽了全身了力气也寸步难行,不得不掉过头来,想要干脆去找一旁的那几人问问路。
但随着她转过身,风向也突然改变了,就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迎面对着她吹一样阻拦着她的步伐,让她只能扒着一边的墙壁,向着那三个仍在说话的人一点点靠近。
被教训的男孩依然闷闷不乐地低着头,用脚尖蹭着自己面前的一块水泥地,那两个老师也依然在说着训诫的话,但还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她。
她紧紧抓住光滑的玻璃墙好稳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即将被风吹走似地对他们伸出了一只手。男孩没有理会她,离她更近的男老师也只是看着她,继续对他的学生说话,而她努力地向前伸着自己仿佛有千钧之重的手臂,终于能够开口去问路了。
“你好打扰了,请问湖光吉园怎么走?”她保持着礼貌,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随意。可是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她的目的地究竟该怎么抵达,他们只是做着自己的事,眼睛虽然看着她,却并没有看见她。
狂风压垮了最后一丝逞强的底气,她颤抖起来,用最后地力气猛地向前冲了一步,大声喊道:“——我要去湖光吉园!”
似乎是这声呐喊打破了某种屏障,这一次所有人都停下了,一齐望向她,仍旧没有说话。
“请告诉我要怎么走!”她再也不能忍受,固执地向前伸着手,反复地喊着自己的请求,“我想去那里,拜托了告诉我吧!到底该怎么走……”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没有人愿意告诉她,风一刻不停地阻难着她,她拼命地发问,不顾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与逐渐模糊的视线,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
最后的最后,那三个人中站得离她最远的女士用一种复杂的目光从镜片背后打量了她一眼,从靠前的两人间转过,弯下腰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走到这里很不容易吧。”她说道,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别的表情,声音却温柔到让人不敢去听。
她再也忍不住,在这温柔的声音里被掐断了呼吸,紧紧握着那只与自己有着同样体温的手,心脏在突如其来的哭泣中抽痛起来。
于是一切景象都在泪水中变得模糊,爬满藤蔓的墙面飞快地向无穷远的地方倒退,品红色上衣融化在寂静里,无形的风暴终于停息,转瞬之间,她从梦中醒来,继续哭泣。
*PS.
“湖光吉园”为“黄泉”的反切注音。
*PPS.
决定写这篇主要是因为,在经历了一段难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时期,又重新开始记录梦境之后,我逐渐意识到该如何在梦中察觉到自己在做梦了。一般来说,除去闪现一样的场景切换和毫无逻辑的人物交谈,我的梦里都有至少一项明显不合常理或违背常识的事物,比如怎么也走不到的目的地、只往我一个人身上刮的风、永远走不到头的自动扶梯、再怎么拍都是一片漆黑的照片、明明大家都穿着夏装可地上满是落叶和无论如何努力都闭不上的双眼等等,因此我想或许梦境是一款bug版的现实,而现实是debug后的梦境也不一定呢。
作者:【十一招】周秀霞
评论方向:笑语
「意料之外,他没想过今天会收到他的拜访,就像几天后也没想到会收到一条苍白色的死讯那样。」
“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别去惹他,今天也算是给你上一课。”阿芙罗拉手下没轻没重地狠狠一按,淤青被按住吃痛叫出声的青年忙不迭地蹦了起来逃出她的魔掌。
“战争一结束,想当老师的人越来越多了。”米罗伤了一条胳膊还剩两条腿,躲来躲去毫无章法却偏偏让人碰不着他。“这几个月我见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想给我上课。好歹我也念过书的,伊恩就算了,真以为什么人都能教我点东西?”
“谁知道你好端端的提什么走私药的事,这下好了,挨打都没人会给你擦药。别跑,再给我练练手。”
“说得对,以前都是你打着切磋的名号揍我,伊恩过来包扎防止你把我打死了进监狱……怎么我老在挨你们俩的打?再说了萝拉,你已经退役转行当律师了有什么好练手的。”
阿芙罗拉终于放弃了无意义的追逐,几块淤青即使放着不管待几天也很快能消下去。两个士兵,一个军医,战争结束后就逃难一样找了理由退役各自另有了生计享受和平年代,却总在见到彼此时火药味十足。
当然,“彼此”只针对于米罗在场的时间。
阿芙罗拉拿着父母给的零花钱搬起共计十几公斤的律法书凭家人的社会地位开了律师事务所,伊恩·艾曼纽成了四处奔波,每晚交着房租寄居篱下的私人医生,然而两人都对这位年轻好友的去向一无所知。米罗突兀地跑去艾曼纽的住处无预约地拜访一趟,几个月没见面的战友又因他的失言不欢而散。
他从回忆中抽离,手中捏着修复过的怀表,敲了敲破旧的木门。这块表本来是艾曼纽买来要送他的生日贺礼,但没来得及送出手先在胸口挡了一枪,只得作罢。米罗兴致勃勃地讨过来要给他修,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前几天吵架挨了一拳,记了仇就只换外壳,留着一动不动的指针叫他自己想办法去。
“镜子?”艾曼纽自认上次见面时的表现算是怪异且过激,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这位战友。他开门把对方迎进来,随意将门厅桌面上散乱的预约表一拢堆到储物架上,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你吃晚饭了吗?”
“没啊。”见他没提起上次的不快,米罗本也不打算再提,笑嘻嘻地把怀表往茶几上一搁:“你这地方也太郊了,我过来整整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反正既然都是租萝拉的,就不能挑个近点的位置?”
“当然有近点的位置,连市中心的都有。……不过前提是,我得租得起啊。”
“你穷得也太离谱了。”他无情地嘲笑道,“看看我修的表。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坏过?”
艾曼纽拿起桌上小巧的怀表对着光端详一阵,不禁对他的维修技术发出赞叹。不光看不出表盘跟子弹亲密接触后的凹痕,连锈了一块的表链都换了一条金的。唯一美中不足,或是说本身唯一需要修复却没有动的地方是——表针依旧弯成一个诡异的幅度,任凭时间怎样变化也一动不动。
“只要不打开盖子绝对看不出来。”艾曼纽一时无语,“所以你自告奋勇要修它,只修了‘怀’没修‘表’?”
“不是要送给我的吗?我自己的表,我觉得修好了就是修好咯。”米罗理直气壮道,显然是刻意在这事上做了恶作剧。
“那你怎么又送回来了?”艾曼纽无奈,这小子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总不可能是特意来送表的。
“太久没见你了很想你,就过来见你——这么说正常人都不会信,除非袋鼠的肚袋里装着一只考拉从天而降,对吧?所以我只是为了把这块表给你才来的。”
米罗站起身,不给他回答或是再提出疑问的时间,径直转移了话题:“而且我还没吃饭,你忍心让坐了两个小时车来找你的好朋友饿死在你家的客厅吗,伊恩?”
而在之后他滞留在这破旧仓库的几个小时里,也没再提起任何新的话题,只是绕来绕去,老爷子似的从他加入军队和他与阿芙罗拉、与艾曼纽的相识开始聊起,把本已经淡去的战争记忆再次掀起,几次跟面前穷困的租户核实了记忆中的细节。一头雾水的艾曼纽决定第二天就动身去找一趟阿芙罗拉,问问他们共同的战友是不是打算去当纪实作家。
他在深夜送别拒绝留宿执意要离开的米罗,发觉对方与自己一样在外出时总要带着一把手枪。
他带枪的理由是并没能适应和平年代的生活,时不时地草木皆兵。可米罗呢?
艾曼纽的枪法烂得人神共愤,带枪只不过图个心理安慰,真的动起子弹来甚至可能先倒下的是自己。而米罗在新兵时期就是个神枪手,他击不中目标时,一定是万物运转的规则出了问题。
再者,米罗今天的拜访可以说是毫无征兆,并且处处透着古怪。但伊恩·艾曼纽是个从不惹是生非,也不刨根问底的冷漠家伙。不该他多问的事他从不多问,他真正感到好奇的事也不会付出大代价去交换真相,二十多年间他唯一的一次深究还害得他差点进了监狱。他洗好餐具,瓷器间碰撞的声音在夜里回荡,他在碰撞声间反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果然什么都没问。”米罗透过车窗回望远去的建筑,心中庆幸自己对艾曼纽的了解并不是错误情报。
神的梦(电视剧洛基同人)关键字:清醒梦 作者:喵哩 评论:笑语
神是不做梦的,对神而言,梦即是预言。
洛基从小到大很少做梦,几乎可以说没有。他曾经也希望自己能够预言出什么,但除了因为焦虑熬夜而多出的黑眼圈,并没有更多的收获。他也试图借助某些药物或者咒术,但除了浮光掠影的幻觉,也没能得到关于未来的一丝半点信息。
弗丽嘉安慰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比如他的幻影术和变形术就无能能及。而索尔不要说预知了,连徒手搓出一个火花都做不到——指非物理的方法。
“洛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拥有我们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无需在意别人的评价,也不用和别人攀比,知道我们擅长什么,然后把它做到极致就好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母亲在金宫华丽的花园长廊里,和洛基席地而坐,水里漂浮着由他们一起制作的冰莲花,其中大部分都是洛基完成的,弗丽嘉仅仅只示范了一次,年仅八岁的洛基就可以完美的复现,并且很快就能做出青出于蓝的作品。
弗丽嘉轻柔的从水中捞起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花,赞叹不已。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黄金一样的发丝和大海一样的蓝眼睛上。光线通过精致的冰花瓣折射出瑰丽的彩虹,点缀在她的脸颊上,流光溢彩,美如梦幻。
“母亲……”洛基伸出手,时间的薄膜随着他的动作被撑开,拉扯出镭射一样绮丽的波纹,这个异动也瞬间提醒了洛基,他并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童,并不是和母亲在无忧无虑的学习魔法,而是枯坐在时间的尽头,阅尽这时间所有轮回、所有可能、所有的起点和终点。
他收回了手。
其实只是神识的一次回卷。他的肉身被禁锢在那空虚冰冷孤独的黄金王座之上,但他的灵魂却是极度的自由的,自由到会在他意识到之前,自己漫游到任何世界的任何时间。随着他驻守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这种精神游离的情况越多。伴随着的,往往是突然的惊醒,仿佛从一场梦里醒来似的。
多么讽刺,在成为可以看到无尽未来的神之后,他终于开始做梦了。
一场场的清醒梦。
大部分时候洛基都可以在改变时间线之前醒来,极少数误触他也及时的修正了回来。可他做清醒梦的时间正在增加,按照他所指定的时间参考——阿斯加德纪年法,频率已经由数百年一次,变成了一年数次。他怀疑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长久的陷于一场场的梦境之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破坏了正常的时间线,再一次搞砸所有事情。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莫比乌斯,这位精神异常稳定的老朋友,总是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有的时候,仅仅是看着他站在海边,吃一包薯条,都会感觉世界的尘埃完全落定,所有的东西都按部就班,不会出任何乱子。或者说,出了什么乱子,这位经验丰富的时间特工也能搞定。
莫比乌斯在吃派,不是绿色果冻加奶油的那种,而是苹果派,散发着新鲜的肉桂和焦糖的香气,旁边还有一杯香浓的咖啡。
白头发的退休探员,坐在海边餐厅的一个户外餐桌边,看着夕阳下垂,逐渐亲吻海面,听着轻柔的浪花拍沙声音还有周围游客嬉闹的声音,微笑着享受属于他个人的真实时光。
“你做梦吗?”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以至于叉子上的派啪的一下落回了盘子里。
“哦,天呢!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莫比乌斯小声的惊呼了一句,但随即镇定了下来,四周打量了一下。
没有人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穿着宽松墨绿长袍脚踏豆豆鞋的黑发神秘人士,或者说他们并不能看到洛基。
“好久不见了,洛基。”莫比乌斯举了举手里的咖啡,“要不要来一杯?不过这玩意太苦了,也许你该选择蜂蜜柠檬水。”
“或许我喝过。”洛基摆了摆手,桌上闪现过无数种饮料——装在各种各样的杯子里,最终停留在了一杯冰镇的,还滴着水珠的水晶玻璃杯,形状完美的柠檬切片还在冰块和蜂蜜水的海洋里悠哉的跳舞,新鲜的就像刚刚端上来一样。
“……”莫比乌斯看着那杯饮料,突然感觉有点热,也需要这样一杯。
于是第二杯蜂蜜柠檬水也出现了。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莫比乌斯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干巴巴的冒了这么一句。
“我只是看到过……在清醒梦里。”洛基垂下双眼,用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杯,把上面凝结的水汽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颗水珠,被重力束缚滚落到防腐木的桌面上。
“所有的可能,都看到过……”
“所以我决定直接来找你,看看会不会出现不同的结果。”洛基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开始化作虚无,尘埃散去,他所面对的还是那无边无际的时间线,巨大充盈又空虚的一切。
“但也没有什么不同……”
……
……
……
“洛基?”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隐约的震动随着时间线传递到了洛基的手中,洛基抬起头,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一个笨重的穿着密封服的身影,拖着长长长长的粗管子,在虚无中漂浮,那丑陋笨重的样子,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莫比乌斯,你怎么来了?”洛基投送了一个幻影分身,出现在老朋友的身边,帮他稳定住不停乱转的身体。
“有一天,我在海边吃苹果派,我觉着我见到你了。你看上去很寂寞的样子,我就想着来看看你,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我没有去海边找你。”洛基辩解道,他很清楚清醒梦的界限,他只要没有穿透时间的薄膜,是不会影响到时间线上的任何人或者物的,也就是莫比乌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推演梦境。
“也许是我做了个梦?”莫比乌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许只是我觉得你需要我……来看看。”
洛基没有回话,只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所以你经常做梦吗?”他挥了挥手,给莫比乌斯套上了一圈时间保护膜,拉着他往自己的王座飘去。
“这可说来话长了……”莫比乌斯拜托了笨重的防护服,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拍了拍洛基的肩膀,“我觉得我还梦到过你问我‘你做梦吗?’,这可真奇怪。”
“因为神是不做梦的,神只是在预知未来。”洛基垂下眼睛,淡淡的回答。
作者:【十一招】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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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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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想要复仇……”
梅原双手之间手铐的铁链被黑发孩子牵着。白发孩子在他们前头开路,仿佛他们即将进入的卧室是亟待开发的荒原。
“但你们找错人了。”梅原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手指是谁的——”
啪嗒。刺眼的光涌入他的眼球。是白发孩子开了灯。梅原从未见过这房间开灯后的样子。一切都过于白了,像是病房。一只甲虫从衣柜后边飞出来,很有规律地一次又一次撞向灯管,发出定音鼓般的、富有弹性的声响。
象牙色的木质衣柜。一张床,床柱上挂着蚊帐。床头上方悬着一只鹿的头骨。墙纸上点缀着斑驳的锈迹。
白发孩子接过牵着梅原的铁链。她的手指白得出奇,长得出奇。手背上有雀斑。
“拖出来,”白发孩子下令。
黑发孩子跪到床边,双手伸向床底。像是从水底的淤泥中救出……梅原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绿水,水蛭,水草。干草的颜色缠绕着黑发孩子的手指。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的指腹下,一张脸,从床口缓慢地推出来。一场无机的分娩。
梅原的呼吸一滞。不,他嗫嚅道,不可能。
“这是谁?”白发孩子问他。她恶狠狠地咬下每一个音节。
干草般的头发。额上和眼角的皱纹。缺乏血色、干燥的嘴唇。交叠在胸口的双手——只剩手掌,和右手的小指。原本该有九根手指的地方,只有九个豁口。
梅原长舒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他的嘴唇又出血了;手腕被手铐勒得生疼。
“说,这是谁?”
“谁也不是。”
梅原的嗓音在寂静中显得尖细,像一枚划破空气的针。
白发孩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具尸体……你们看这里。”梅原跪到黑发孩子身边。白发孩子扯住手铐上的链条;梅原没有反抗,顺势将双手举至头顶。
“你在骗人。”白发孩子戒备地说,而黑发孩子把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顺着梅原视线的方向望去。她的发梢擦过梅原的肩头。
“我相信你,”她以极轻的声音对梅原说。“说吧。”
梅原清清嗓子。他张开口。灯下,尘埃纷纷扬扬落下,落到他的舌尖。
他说:接下来我只讲真话……你们要听好……
人永远不是条理明晰的。人充满意外。如果活人显得美丽,那是因为身体尚且寄托着灵魂……灵魂是一种障眼法……只要灵魂离开身体,身体就会尽情展现出它的丑陋。
这是一具美丽的躯体……因此它不是一具尸体。你们要凑近一些看。不要害怕……
你们看这儿。多么工整的裂痕!
他任由白发孩子吊着他的双手,俯下身去。越过头颅,越过锁骨,到达那双残缺的手。清洁的、干燥的气味,如他所想……
你们看这儿。他贴着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的皮肤说。像塑料纽扣一样平整的切口呀……像纺织工的针脚一样整齐的伤痕……塑造这尊蜡像的人,是想要摹仿生前早早切下手指、完全愈合后留下的伤痕吧!是呀,因为这就是一尊蜡像!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即使是生前的伤痕,也不可能愈合得这么漂亮——只要你们见过真实的伤疤,就会知道。伤痕是活人身上的坟墓,是他们的一部分曾经死过一次的证明。所以,伤痕也是丑陋的……灵魂会避免栖身于伤痕之上。
何况上次我见到——
他咽下一口唾沫。
上次我见到杜老师,还是一周之前。那时,她的手指还都是完好的……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们都切下来、还让伤口愈合如初。没有人能做到。
梅原重新直起身来。前额淌下一颗汗珠。他从来、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抬起眼。两个孩子看着他:白发孩子皱起眉。黑发孩子微微笑着。
令他惊讶的是:他们对彼此并不感到恐惧。
白发孩子开口。“你说这是蜡像;可是,假如你杀了她,然后放进蜡里泡着——那不是和蜡像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梅原说。他前额沁出更多的汗。“这儿……没有死人的气味。如果你闻到过,你应该会知道——”
“我知道!”白发孩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但不是有好多方法可以除掉气味?药水,喷雾……”
“我不会那么做!”梅原喊道。他的声带是头一次绷紧的弦。“腐坏是尸体的天职——我绝不会违背它的使命……”
“你的意思是,”白发孩子慢慢地说,“你承认你杀过人。”
寂静。
然后,一声闷响。咚。有什么在敲击玻璃。迅速掠过的黑影。咚咚。更多黑影。密密麻麻地响起来,像在叩问。
梅原睁大双眼。
拉开窗帘,他说。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瞬。黑发孩子一点头,小跑到窗边,扯开了半边窗帘。
乌鸦。
密密麻麻的乌鸦。站满了窗棂。纽扣般的黑眼睛注视着他们。向外延伸,窗外横穿马路的电线上,也成簇地聚着;更多的展翅飞在空中,以喙或爪间歇性地叩响玻璃。
汗从梅原的嘴角滑入他的口腔。咸的。孩子们回头看他,像是寻求一句解释、借口、指令或是证词。
放它们进来吧。梅原说,让它们向你证明——
TBC
VOL.231【小意外】爸妈不同意我的婚事
作者:舞舞纸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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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其一】
“不行,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也不同意!王子,你怎么能和人类这样的……啊!血族和人类,血族和人类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叶王子的父母都是非常传统的吸血鬼,他们的回答早在叶王子的意料之中。
“父亲、母亲,我对她的情感是真的,她并不像多数人类那样愚昧、冰冷、充满偏见,她聪慧、温暖,即使知道我是吸血鬼,也只是莞尔一笑,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露出厌恶的神态,她可以看到我吸血鬼的身体里,有一颗心在跳动,她能看到我的灵魂,我也能撇开她人类种族的身份,与她相爱!”
“你已经告诉它,你是血族了?”叶王子的慷慨激昂没有感染到任何人。比起儿子的恋情,父亲更在乎身份的暴露。在这个人类已经变成强大种族的时代,血族作为人类曾经的敌对种族无疑会遭到清算。
“父亲,她不是那种人!”
“住口!现在已经不只是你们能不能成婚的问题了,现在是我们要不要灭口的问题!”
“不!”叶王子大叫,“父亲!我虽然和她说了我是吸血鬼,但她没在信的!你看,一个自称‘夜王子’的人,又自称‘吸血鬼’,怎么看都像在开玩笑吧!她也就当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你看这么久了都没人来讨伐过我们,就说明,就说明我们没有暴露啊!”
“你是说我给你起的名字像开玩笑?夜王的儿子叫夜王子有什么问题?”
“对现代人来说,这个名字已经很怪了。父亲,这都不是重点,我希望你能听一下我与她相遇的经过,我与她之间的缘分,你也有一份。”
“我也有一份?”
“因为你将夜之宝交给了我。”
【回忆其一】
那天,叶王子作为夜之宝公司的总裁,刚刚结束了一场令人不快的董事会议。会议讨论的议题是,要不要砍掉公司卫生巾的生产线。
21世纪末,人类已经拥有了将意识上传到网络、下载到机器的技术。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机器,需要使用卫生巾的血肉之躯越来越少,再留着这条生产线,只会白白浪费公司的投入。
在公司的财务报表上,卫生巾产品的营业额就像一条弱小的蚯蚓,在贴近标着数字0的水平轴上匍匐。大家都认为,砍掉卫生巾的生产线,转而生产机器人的护理用品,对公司而言更加有利。
“诸位,你们知道夜之宝是做卫生巾起家的,我们对此,有着一百多年的情怀。夜之宝的名字,也是为了女性能够在夜间睡得更加安稳。如果我们砍掉了卫生巾的生产线,我们还能叫夜之宝吗?”叶王子说着,将财务报表的图表放大,投在了屏幕上,“卫生巾产品的营业额,贴近于0,但并不等于0。这说明还是有人需要我们的产品。如果所有公司,都因为销售额,冷酷无情的砍掉某些人群的生活必需品,那这些少数群体,不就被社会抛弃了吗?我们夜之宝是百年老店,不少人打趣说我们是时代的活化石,既然是活化石,保护同样被时代遗落的人们,不也是我们的职责吗?”
在叶王子的据理力争下,卫生巾的生产线还是保住了。遭受了诸多非议,叶王子没有心情参加午宴,只想早点回家,钻进小黑屋里午睡。
人类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快,吸血鬼的势力也越来越单薄。中世纪时的吸血鬼是不折不扣的贵族、暗夜的王者,但现在现在的叶家,连自家公司都越来越难驾驭——就连原本固定在午夜召开的各项决策会议,也因违反劳动法,全部挪到了白天——这可是吸血鬼最讨厌的时段啊!
白天的会议消耗了太多体力,叶王子摁了摁太阳穴,以缓解熬日引发的头痛。
街道上空荡荡的,不只是卫生巾的生产线,原本丰富的餐饮商铺也悉数关门——现在的人们已经住进了元宇宙,只要把身体的操控权交给人工智能,就可以不再受工作之苦,享尽美食、尽情玩乐。
“有人说这是机械生命体的侵略,是他们教给了人类上传意识的技术,把人类全部变成机器以后,就可以用病毒一口气收割。”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了人类和吸血鬼,那再来几个其他的智慧种族也不足为奇,“但我们没有证据,人类现在也活得挺快活的。”
“人类活得快乐,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开着车的狼人秘书无奈地笑笑,“我们可没办法把自己变成机器,还是得每天上班、干活,人类现在都在搞能源、机械、互联网,肉价都翻了好几倍,变成奢侈品了。你们的食物比我们的更难找,肯定比我们更难受。”
叶王子和狼人秘书你一句我一句,都已经是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就在这时,他的眼前飘过了八个粉色的字——可以找我借卫生巾。
叶王子不住地打开车门,一股熟悉的人血的味道飘进了叶王子的鼻腔。叶王子不受控制地冲出了车外,顶着烈日,越过了隔离车道的绿化带,他顾不上皮肤被灼烧的剧痛,眼中只有一名女子。
“呀!”
这是叶王子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声音。他倒在了那名女子身旁,朦胧的视线中,是女子不知所措的焦急模样。
【会议其二】
“乱来,太阳是吸血鬼的天敌,你怎么能,连把伞都不撑就跑出车外?”母亲听到儿子晕倒在烈日下,心疼地揪起了手帕,“都怪那个狼人,开车怎么能不锁车门啊!明天我就要解雇他,解雇他!”
“不,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一见钟情!就算他锁了车门,我也会跳窗!”叶王子发现话题偏了,马上纠正,“我会对那女子一见钟情,是因为她挂了那个‘可以找我借卫生巾’的挂饰。如果不是父亲将夜之宝公司交给我,我就不会注意到这个挂饰,也就不会对一个凡人动心了。”
【回忆其二】
叶王子醒来时,朦胧的视线前正端正地摆着“可以找我借卫生巾”八个字。
身边有一股久违的人血味,还有一股炖煮海带的味道。他的身下是硬邦邦的塑料板,不但硬,还不平整。
“这孩子有种遗传病,不能晒太阳,不然就会像这样晕倒。”狼人秘书正向什么人解释着叶王子的体质,叶王子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果然面前坐着的就是她在路上嗅到的那名女子。
见叶王子醒来,女子面部的肌肉明显舒缓了下来。她对叶王子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颗糖。
叶王子已经一百多岁了,却因为吸血鬼的体质,长得像个十来岁的小孩。他并不介意被当成小孩看待,大大方方地接过女子递来的糖果,说了声谢谢,女子温暖的笑容像一股春风,融进了他的心里。
“刚才是这位姐姐救了你。这是她打工的便利店,她不放心把你交给一个陌生人,怕你被我拐走,所以作为折中方案,我们就把你带到了这里,等你醒来再说了。”狼人秘书为叶王子简单介绍了这名女子,“我刚刚正要谈怎样答谢。”
“不不不,不用谢我,看到有人晕倒在地,任何人都会帮一把的。”
“怎么只是帮一把,要是他再晒一会太阳……就,就大事不好了,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再说了,我们耽误了你很多时间,本来你把她放在这就行,但你却一直等到了她醒来……”
“不不不,这没什么,我只是不放心而已。这间店早就没什么人来了,本来我在这里就没什么事。而且人与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这是我家里人从小教我的。”
狼人秘书和那女子一来一回地推着,叶王子听着有趣,“咔嚓”一声嚼碎了糖果。
“你说人与人之间要互帮互助,那你是人咯?”叶王子早就嗅出了女子的种族,但还是想听女子亲口回答。
“对,我是个人,而且我是个……”女子腼腆一笑,好像这是她非常为之自豪的事,“我是一个没有被改造成机器的人。”
“现在确实……到处都是机器人,我经常在路上看到那种圆头圆脑、怪模怪样的扫地机器人,也不知道它们原本是人,还是生来就是机器。”
“像人的机器人都很贵,一般人只能买不像人的。”女子苦笑,“所以我现在,也不管它们原本是不是人,都把它们当人看就好了。”
“那你觉得我是人吗?”叶王子问。
“那当然啦,你看起来就是个人啊。”女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机器人怎么会生病呢?”
“可惜,我不是。”叶王子在心里苦笑,“我叫叶王子,是叶王和叶王女的儿子,其实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是公司总裁,我看起来年轻,是因为,我,是吸血鬼。”
【会议其三】
“你果然暴露了身份!不行!还是得灭口!”
听到这里,叶王子的父亲叶王一掌震在桌上,丝毫不负当年昔日夜之王者的风范。
“父亲!她没信啊!”
“你要与她结婚的话,总有一天要告诉她真相的。而且与吸血鬼结婚的,也必须是吸血鬼,你要与她结婚,就必须把她变成吸血鬼!”
“不,父亲,我不要她变成吸血鬼,她连机器人的手术都没做,保持着人类的肉身,以她的人类身份自豪,我不能把她变成吸血鬼!”
“但人类与吸血鬼一起生活,你们作息和饮食的习惯都不一样,她迟早会发现端倪,你们不会幸福的。”相比父亲的暴脾气,母亲叶王女还尝试用情理说服叶王子,但叶王子接下来的话,让母亲也哑口无言。
“母亲说的没错。所以我想请父母在她面前扮演成人类的样子。”
“什么?”
“啊?”
“人类的寿命很短,也就七八十年,我希望父母、家族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扮演人类,直至她离世……”
【回忆其三】
“机器人化的手术是能进医保的吧。如果是有遗传病的人,换一付机器人的身体,不是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吗?”女子小心地问,“听说现在最先进的机器人手术,已经可以把大脑完整地放进机器里了,叶王子就没想过换个不怕太阳的身体吗?”
“我……我家嘛,有点古板。我们家里连扫地机器人都没有,公司的秘书也都是肉做的。”
狼人秘书很配合地行了个礼,笑嘻嘻地附和:“我也没有变机器人。”
“我家也都没变机器人,当然,如果有人得了治不好的病,我也会希望他能作为机器人活下来,但我还是会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变成机器的人就不再是原本的人了,除非人家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还不告诉我。”女子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自私,其实,就算身边的人生了病,我也不想他们变成机器人,除非,除非他们不告诉我他们变成了机器人。这该说是什么呢?”女子想了一想,五官渐渐拧成了一团,“这是歧视吧,我内心里在歧视变成了机器人的人。你看看我,刚才还说什么要对机器人说谢谢,其实我根本没那么清高……”
“我懂,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见到铁罐一样的东西,我也很难把它当成有智慧生命……”叶王子点头附和。在21世纪初,人类就研发出了弱人工智能的铁罐机器人,但它们只会按照输入的指令指路报天气唱歌。女子家里的人,若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祖辈,确实很难接受变成铁罐的样子获得永恒的生命。
“你说话怎么和我奶奶一样?我奶奶说她们那个年代,只有垃圾桶才长成铁罐的样子。”女子苦笑,“其实我见过的机器人都很有智慧,现在的知识可以直接输入到电脑里,孩子们不用上学,就可以得到知识,电脑里有运算程序,可以帮助人思考,如果问他们问题,他们都能回答,就像真正的人一样。现在也有不少父母一生下孩子,就把孩子装进机器里,这样孩子就可以立刻成长成一个成熟的大人,这样的机器人毫无疑问是人变的,但要把他们当成人……我不能把他们当成人,是因为,是因为他们不会流血。”
“流血?”吸血鬼对血液的话题有着无穷的兴趣,叶王子本来就对女子颇有好感,听到女子谈起血液,心就像被揪了一样兴奋。
“我觉得人类必须得会流血。”女子的声音变得坚定,眼睛里闪起熠熠的光,“如果人不会流血,就不会感到痛。人们只会知道自己被否定、被顶撞了,却不知道自己伤得是深还是浅,所有的矛盾都只会导致反击,反击的力度只有最大,人虽然有了坚硬的护甲,但相互间的攻击也变得无度……我这样的普通人的身体,其实是很怕机器人的,即使他们有人的智慧,我也很难把他们当成和我一样的人。”
“我也一样。我也觉得,人类必须会流血!”
至少在字面上,叶王子与女子达成了共识。两人互将对方视为知己,交换了联系方式。不久之后,两人开始交往,成为了一对忘年的恋人。
【会议其四】
“父亲、母亲,你们不觉得她说的‘人必须会流血’很有诗意吗?”
叶王子的父母虽然对这未曾谋面的未婚媳妇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必须会流血”这句话很中听。
人类将自己改造成机械后,不仅是卫生巾的销量减少了,吸血鬼的食物——人类血液,也短缺了。近年食品工业的魔法师们努力研制人造血液,但无论怎么模仿成分,都差了一味人味。像叶家这样的夜之王者,是绝对不能忍受这种劣质仿品的。
叶王子的父母喜欢不愿变为机械的人类,就像他们喜欢滴加了鲜血的红茶。在他们的认识中,人类终究是食材,就算食材能说出一两句他们中意的话,他们也无法同意独生子与食材结婚。
“父亲、母亲,刚才我想请你们假扮成人类陪她七八十年,但其实不用那么久。她其实有原因不明的心脏痛,她说自己不会很长寿。她很怕机器人,所以一直活得很孤独。她希望会流血的人找她借卫生巾,但就连她自己打工的商店里,都没成功卖出过一包卫生巾。我不想她再孤独下去,希望陪她组成一个都是血肉之躯的家庭,让她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幸福。你们不必将她当作我的妻子,只需,不要对她太苛刻就行。”
“不会长寿?不会长寿是多久?”父亲问。
母亲凑近父亲的耳朵,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魔法,父亲的态度居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既然她不会长寿,那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她是个很特别的人类,既然你喜欢,那你们就生活在一起吧。”
“父亲!母亲!你们同意了吗?”听到父亲的回复,叶王子简直欣喜若狂。
“不过我们不会对她太好。而且你得小心,不要让那些吃人的种族接近她。”
“好的好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的!”
“哼,先吃饭吧,聊了这么久,菜都凉了。”
叶王换来狼人仆人,将桌上的菜品换成了新的热菜。叶王子开心地将血布丁塞进嘴里,开心地嚼了起来。看到儿子开心的吃相,叶王与叶王女也放下心来,用刀叉切下一块血布丁,优雅地放心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夜之宝坚持生产、销售卫生巾,是为了找到可以作为食材的猎物。现代的吸血鬼,已经不再用啃咬脖颈的方式吸食血液,也不会一口气把猎物吸干。现代的高级吸血鬼会在猎物的心脏上装一个传送法阵,用魔法将流经心脏的血液传送到吸血鬼的厨房。而猎物被装上这个法阵后的症状,就是原因不明的心脏痛。原本这是一种只要从亿人身上采各一滴血的,可持续的采血方式,但随着人类的改造潮流,可以供血的猎物越来越少……现在这种采血的方式,已经对猎物的健康造成了威胁。
叶王女正是当年研究出这个采血术式的魔法工程师。她知道儿子的过家家游戏不会延续太长的时间。
作者:黑白梓
评论要求:随意
当我第一次看见那只怪物时,我正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那时夜已经深了,我刚离开公司,满心的疲惫和麻木,而它就那样出现在公司附近小河裸露的河床上。
河边的小路没有路灯,我只能看见它大概的影子,大约是一个人形,有三米多高,脚很长,干瘪的胸膛没有连接其他肢体,似乎没有双手。
我的的确确被吓了一跳,但它的反应比我更大。没错,它也发现我了,它向我跑来,步伐极大,上身随着运动摇摇晃晃。不知为何,看着它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商家门前长条形的充气人偶,有些滑稽。
也许是它可笑的运动姿势冲淡了一丝恐惧,我得以颤颤巍巍地翻过了绿化带,走到了河边小路对面的小道上。
远离河道之后,我也没有停下来,眼睛一直注意着对面的情况。也许是时来运转了,它没有离开河道。
我再也不敢加班了。
我把这事和合租的舍友说了一下,他只是用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劝我换份压力没那么大的工作。
这事说不通。
但我心里的恐惧还是驱使我去警局报警了,警察很友好,听完我的描述后也是满脸严肃,拿出一张A4纸,刷刷刷地画了几笔,向我展示了一张鱼头人身的简笔画。
我恨周星驰的电影。
所有求助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我只能自己努力了。
我走在上班的路上,周围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给了我不少勇气,让我可以用凌厉的目光注视河面。
河水静静流淌着,几个不用上班的钓鱼佬还在钓着鱼,他们根本不知道河里出现过什么东西。某种意义上,相比无知的钓鱼佬,我是幸运的。
那条小河每天上下班我总会经过,白天的时候那条河里会有水,过去常常会有人在这钓鱼,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灵异事件。原本晚上河里也会有水,但夜钓的人众多,河道管理处怕出事,便把水放掉了。
由此,我大胆推断,水底之下并非那长条无手人的栖息地,否则应该会有更多人发现他的存在,而不仅仅是我。
城市的河道里,鱼群会聚集在排水口处,对人类的粪便、废料,对鱼来说却是营养丰富的食物。
我看着排水口,俯视角度望不见里面的细节,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明悟。
“那个长条人不在水里生活,它平时是在下水道里钻来钻去……所以它才会没有手,那样才更方便在下水道里行动!”
“我给你批个假吧……”组长看着我,有些无奈。
“这意味着什么呢……”离开公司时,我脑海里还转动着长条人住在下水道这件事。“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望向了路旁的井盖,一丝反光出现在了小孔之间。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腿软瘫倒在了地上。
那一丝反光转瞬即逝,但我已经知道了。
它一直在看着我。
再是害怕,缓过去了也不会坐以待毙,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是我的作风,更何况还要上班,绝不能逃避。
我先是在淘宝上搜索了辣椒水之类的东西,但细想之后,又觉得这东西对长条人不一定有效,毕竟它生活在下水道那种什么乱七八糟都有的环境里,什么刺激性物质没见过?
刀子是最简单的防身刀具,但平日里不好携带,地铁也不能坐了,何况看那家伙的体型,我恐怕只能对着它的膝盖输出,甚至还没输出就被一脚踹飞。
爱,用爱感化它。
神经病,我真的是越来越疯了,爱你个头。
思来想去,我最后选择了上网求助,将自己的经历发到了怪谈相关的贴吧里,大家都觉得我的经历是编造的,但还是出谋划策,权当是消遣。
在排除了茅山法术和ak47等难以实现的方案后,一位网友的回复引起了我的注意。
“楼主,如果他是在下水道里生活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能摸到你家的厕所里?”
我第一个想法是不可能。
但那种怪物,本来就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任何对其理性的思考都是不应当的。
于是,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了厕所。
出租屋的厕所是一扇不锈钢门,之前为了通风,我并没有关上窗户,风一来,便使得不锈钢门摆动着拍打门槛,发出“梆、梆”的声响。
要去看看吗?
我咬咬牙,拿起了水果刀防身,离开了出租屋。
再怎么样也要和下班的室友一起看!胜算更大啊!
我在出租屋的楼下等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旁边的井盖,直到舍友回来。谎称自己忘了带钥匙后,我便和他一块上楼了,口袋里的手紧握着水果刀,不敢松开。
“好臭啊,什么情况。”
打开房门后,舍友被吓了一跳,只因房间里全是干涸的黄褐色脚印。
“遭贼了?什么小偷这么缺德,这些他妈的都是屎吧!”
我跟在了舍友背后检查了出租房,确认它已经离开了,所有脚印的起点都是厕所,但舍友没有看出这一点。
经此一事,心中怒火愈盛。这狗东西,吓人就吓人,杀人就杀人,非得把大便涂满别人住的地方,有病是吧!
此怪不除,我誓不为人!
此时此刻,我怒气已盖过了恐惧。
组长批的假还没结束,但我还是回到了公司上班,把之前落下的工作都做完了。等处理完所有工作,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背着单肩斜挎包离开了公司,仰望天空,只见繁云蔽月,除我身后电梯厅的灯光,再无其他光亮。
我还是害怕。
它已经出现在数十米之外。并没有太多声响,它一向很安静,奔跑着摇晃着向我袭来,就像一个被操纵的木偶。
能凑效吗?
我抓起斜挎包里的生石灰砸了过去,它却视若无物,一脚将我踹到了电梯门上。
完蛋了。我心想着,还是忍着痛,呜咽着按照网上的建议,拼了命地将生石灰撒到那只怪物身上。生石灰遇水发热,甚至于沸腾,这种化学反应也正常在怪物身上作用,但它却不觉一丝疼痛,任由自己的皮肤烧穿。
我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它。它的脑袋细长,皮肤是一种病态的黄蜡色,乒乓球大小的眼睛并无眼皮保护,像鱼眼一样睁大。
我抓起生石灰,撒向了它的眼睛。它并无哀嚎,但却看不见东西了,胡乱的踢着四周,我趁机猫腰跑出了电梯厅,可接下来该干嘛?能干嘛?这个怪物几乎没有弱点,下一次再遇到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对着它吹了一声口哨。几乎是同时,它的脚便踹了过来,我一个翻身躲过,之前的伤口也更痛了。
我开始奔跑,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而它也沉默地追逐着。因为身高不一的原因,我几次都被长条人追上,幸好因为眼睛受伤,它的准头一般。
就这样奔跑着追逐着,它愈发急躁起来,路上依稀有几位夜行的路人望见我身后的怪物,不由得尖叫起来,却没吸引到它分毫注意。
“这么恨我吗?我哪里得罪你了。”
它一言不发,没有回应我的抱怨。
虽然准头不行,但架不住攻击次数多,终于,我再一次被踹飞了,砸碎了玻璃门,落在了警察局的前台。
“我说的美人鱼。”被玻璃划伤、浑身是血的我,有气无力地对之前接待过我的警察说道:“是这一只。”
枪声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座城市的河道总是会被放水,裸露出河床本身,一些穿着防护服的人总是在河床上巡逻,时不时拿起手电筒,向排水口照去。
我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还有人和我说,那种东西,不止一只。
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望向医院的厕所。磨砂的门板中,两根细长的棍状物浮现。
我按下了护士呼叫铃,几乎是同时,厕所门,打开了。
作者:尘聆
评论:求知/笑语
我醒来了,展开自己的手,每一寸肌肤都好稚嫩。
炊烟袅袅升起,我知道这个点日暮西垂,该是时候回家。
远处传来“汪汪”犬吠,白爪黄毛的狗疾速跑来,我蹲下身摸它凑过来的脑袋,“二黄,娘在催我回家了吗?”狗绕着我转圈,尾巴甩出残影。
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村庄笼罩在余晖里,烟尘朦胧闪光——离庄早在十三年前就烧尽在朝廷放的大火里,为了灭除病源。
瘟疫会在五年后到来,而我现在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我采摘路边的嫩叶把玩,新鲜的汁液和露水粘在指尖,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爱和恨都是生前,那些颠沛流离、亲眷失散,像手上常年握刀长出便不复消去的老茧一样,都被梦境轻松洗去了。
山雉扑扇翅膀飞过,我抬手准备如往常一样飞出树叶,带回去娘应该会高兴。但最终还是没有实施,哪怕是假的,但我毕竟才五岁,当个普通的孩子也挺好。
最后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我们直接按照年纪排行,并称离家十三客。十二盘腿坐草垛上,背后是大得离谱圆月。她叼着草叶擦刀,边问,十三,咱要不考虑找个小村常住,江湖险恶,无名小辈如我们的仇家不多不少,大家一起足够抵御。我答,不知道,听大哥的。十一说,不知道,听你的。
等年纪增大,仇人死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像被无形的存在报着数,从一数到十三。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经历太多,倒是寿终正寝好运,这对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实在值得庆幸。
“哇娘炸了粢饭糕,好香!”老五爬过低矮的院墙,他住我家隔壁,父母早亡,瞎眼的爷爷养大。他爷爷煮饭难吃,三天两头到我家来蹭食,后面干脆直接管我娘叫娘。我看着他稀里糊涂地去抓刚出锅的金黄炸糕,被烫得吱哇乱叫还不肯放弃。
老五去世的时候一口牙掉得精光,我在他床前喂他喝了好几月猪油粥。
那天他喝到一半摆手示意饱了,躺回床上,嘴里漏风道,我想我们娘的粢饭糕了。
我的牙也掉有一半了,比他漏的风少点,于是嗬嗬笑起来,你平素做什么都不忘冒险去找当地名吃,怎么大半辈子还惦念娘的手艺?
哎,我是想我们娘了。他嘟哝,闭上眼。
老七老八是对双胞胎,出了名的猫嫌狗厌,总是把老六老九老十那几个女孩子惹哭,然后被她们从小以武德服人的哥哥姐姐老二和老三追着从村口打到村尾,鼻青脸肿回家又挨一顿好骂。离庄没了后,两兄弟和三姐妹都像是转了性,一边再也没闹腾过,一边再也没掉过眼泪。倒是老二老三的暴脾气一如既往,学拳脚刀法也是遥遥领先。
老四总是在村外田地边的小池塘旁看书,夏天蚊子多,只好边跺脚边念。他是我们中最全才的那个,学刀的师父也是被他一口之乎者也给骗来的。之后提议当镖师的也是他,还学了算术做账。大哥说若是离庄未生变,我们村的第一个举人保管是老四。
十一、十二和我玩得最好。十一是所有人的小尾巴,总是笑呵呵的;十二最有主见,爱看穆桂英挂帅、花木兰从军,打小就喊巾帼不让须眉。老三和十二年近花甲的时候,春节鞭炮红纸漫天,她俩定要蹦到院子里舞木刀。我们其他人搬长凳围一圈,嗑瓜子的吃果脯的啃肉干的,看得津津有味,及至毕了纷纷喝彩鼓掌。十一会是那个进屋给大家添吃食的。
老四在马上也不忘往木片上刻诗词,然后都丢给十一保存。他说等死了以后高低得帮他成册,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洛阳纸贵。我没敢讲那木片转头就被十一做饭时当了火引子,也没敢讲十二有次拜读瞪圆眼睛,问了我三遍这真是老四写的?在吟诗这块哪怕我们没读过多少书的,也知道老四确实没希望。
一口咬下粢饭糕,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熟悉得让我潸然落泪。老五和娘都讶然,一个凑近逗我说花脸猫,一个碎步跑去打湿软布。娘擦着我的脸,问外面谁欺负你了,老五做的鬼脸,嘴咧到耳边。
我说,我做了一个梦,离庄被大火烧了,老二老三断了手脚,老四没考上秀才,老七老八去救被山贼掠去的老六和老九掉下山崖,人也没救回来,老十投了河,十一和乔装打扮的十二参军后再无音信。
娘和老五愣着,就像我看见命运时的手足无措,画面如潮水般开始退去,我知道我是真的要醒了。我着急忙慌抓起粢饭糕再咬一口,却发现滋味已经不复存在。
我睁眼,拿苍老的手摸一把脸,不知道哪边更粗粝。年纪大了,总是做梦,梦到以前,梦到他们若是活着会怎样,梦到他们寿终正寝的结局。老五和娘一块生的病,在大火中烧成了焦炭,没人能去收尸。也没有离家十三客,我只是徒长岁数,妄为大哥,没护住任何人。
走镖的时候没什么名气,归隐的时候也无人得知,我在梦中和十一十二约好一块的那个小村,村口的草垛年复一年,却始终未等来想等的人。
活着像是做梦,梦中倒总是很清醒,池塘荷叶尖尖,老四朗声背琵琶行,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蜻蜓振翅,我想到梦中老五闭眼后,我说,哎,我也想家了。
继承前篇《日下无新事·晴空照常》的世界观。虽然像超人一样但大家都是普通人。
有警察有法律,但为了剧情发展一切都很合理,不要在意太多细节。
——————
我想,这一切都挺魔幻的。
毕竟我只是放学之后来银行存个钱,怎么会这么巧,遇到了抢劫犯?
伏熙动了动左胳膊,上臂被身后的女同学死死握住,好似在松开后就会被一股吸力扯进黑洞。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都挣了挣,让自己好受点。
他不认识这个女孩,只是人家穿着的校服和自己是一样的,又刚好前后脚进入这条小街,才被当做是同伴被抓到了一起。
两名抢劫犯用口罩和墨镜遮住了面孔,鸭舌帽和卫衣兜帽叠加,将发丝也完全藏起,手中的折叠刀抵在他的背后,刀尖透过单薄的外套和衬衫接触皮肤,些许刺挠的疼痛让他想抬手挥开刀子。
小街的中段有一处死胡同,胡同很深,常年不见光,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电灯不分昼夜地亮着。
抢劫犯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伏熙左右脚一绊,险些摔倒,扶着墙边的水管“嘶”了一声,被女孩手忙脚乱地扶起。
身为准大学生,伏熙没有带书的习惯,身上的家当都在一只不大的单肩包里,而女同学更是只有一个很小的斜挎包。将包交出后,趁抢劫犯们检查内容时,他终于能做一件想做许久的事了——他用食指点点女孩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说道:“请问,你能松开我了吗?”
女孩慌忙松了手,双目还紧急盯着胡同口的两个抢劫犯。
这时,负责监视他们的抢劫犯大喝一声,折叠刀在空中晃来晃去:“在说什么呢!闭嘴!”
女孩躲到他身后,小声询问他有没有办法。伏熙耸了耸肩,面对刀子也毫无反应的样子似乎激怒了对方,但对方也没再做什么,似乎也不想多生事端。
伏熙揉了揉隐隐发痛的上臂,双手自然地往外套口袋里放。
感谢学校,他们的制服在一众水桶服中非常好看,偏西装的版型和软硬适宜的布料都深的他心。在他一番心灵手巧的改造之后,它不仅足够适合自己,还多了一个不易被看出来的内袋。
现在,伏熙多了一副扑克牌。
“喂!银行卡密码报出来!”抢劫犯又开始大吼大叫,折叠刀也开始乱动,而伏熙还没打开扑克牌牌盖。
于是他开口报了一串数字。女孩紧随其后。
抢劫犯们又开始商量如何取钱。
伏熙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臂,让女孩注意自己,接着头颅微侧,压低声音:“你松开我的衣服,但不要被他们发现。等会如果刀子掉在地上,你就去捡起来,不管是扔还是藏,不要被他们拿到。能做到吗?”
语毕,伏熙恢复先前的姿态,并等待女孩的回复。他用的语速很快,又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正怀疑女孩是否听清楚自己的话语时,背后传来的微小拉力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的呼吸声。
她在做深呼吸。
伏熙并不着急,他已经用拇指顶开了扑克牌的牌盖,并且摸出了四五张牌,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他有信心掀翻这两个人。
“好的。”女孩仍然躲在他背后,几次深呼吸后,已经站稳了双腿,提起了精神。她在抢劫犯看不到的地方用手腕上的发绳绑起了自己过肩的长发,将恐惧压在心底。
伏熙看不到她的样子,否则他就会惊讶于她的冷静和专注。但他听得到声音,哪怕只是气音,这两个字里也透着十足的坚定。
“准备好。”伏熙用这句话让自己和女孩都绷直了神经。
抢劫犯似乎也已经商量完毕,其中一人晃了晃手腕,折叠刀刀尖指着伏熙:“你过来,和他一起去银行。老实点,演得好就放你走!”
伏熙作犹豫状,眉头蹙起,挣了挣手臂,女孩配合地装作被轻轻拽了下的样子。他一步一步走,板鞋踩在一小滩水渍上,发出些微声音。
折叠刀离他很久,又并未对准他,伏熙装作很紧张的样子,似乎是个刚成年的崽子在强装镇定,在错开刀尖时,抢劫犯看也没看他,目光钉在女孩身上。
伏虺忽地上前一步,脚下的水渍溅出一圈水滴,沾湿了周围的地面。这一步跨进了抢劫犯的攻击范围,但伏虺没给他挥刀的机会,右手臂夹住他持刀的腕部,左手五指弯曲,掌根猛击抢劫犯的肘部,随着令人牙酸头痛的骨骼错位声响起的还有此人痛苦的哀嚎,折叠刀也就此送开。
这还没完,伏熙将他反曲的手臂一甩,脚下后退半步,又是一个垫步上前,一拳打在他的下颌,直接揍中了“人类关机键”,这人当场就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喂!”另一人在后方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子挥动,却碍于同伴的身体无法给伏熙造成伤害。
距离这人自然倒下还有一秒的时间,伏熙侧移半步,藏于袖口的扑克牌已经来到指间。牌角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拇指扣住牌心,无名指和小指抵住另一面,只见他手腕内收,手臂甩出,薄薄的扑克牌仿佛瞬间消失,而在作为目标的抢劫犯眼里,却是一张牌直奔眼睛而来!
他本能地闭上双眼,收缩脖子和肩膀,折叠刀也无法挥动,下一秒,又立刻睁开了眼睛。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伏熙三步并作两步,毫不畏惧地伸手抓住了他持刀的手。抢劫犯抬起左手挥拳要打,然而右手手腕一阵刺痛让他心生恐惧。
伏熙已经抓住机会,从他指间的缝隙中扣出了折叠刀,他立刻后退,躲开了抢劫犯挥出的左拳。
抢在此人开口前,伏熙便用折叠刀对准了他,声音森冷,目光阴暗:“我能用飞牌扎你眼睛,也敢用刀子飞你脑袋。”
抢劫犯闻言停下了前冲的脚步,双目在胡同里四处乱逛,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抗的手段。但既然都走投无路来抢劫了,必然也有那么一股狠劲在身上。
与其被送警,还不如搏一搏!说不定就反杀了呢!
伏熙一看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做出应对,似乎看不出他眼里的决绝。实际上,现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事情已成定居。
抢劫犯迈开的脚步还未落下,就被脖子上传来的冰凉感扎破了胆——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身后,而先前被他同伴持有的另一把折叠刀,现在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还压得死紧!已经压迫到了他正常的呼吸!
“不准动……敢动,我就让你见见血……”身后的女孩用柔软的气音说道,毫无攻击性的语气配上极具攻击性的行为和语言,巨大的割裂感叫人心生怪异。
而好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折叠刀的刀锋压得更紧了点,他已经感受到皮肤被割裂的感觉了,压迫处有潮湿感传来,正顺着皮肤缓慢下滑。
伏熙表情不变,他只看到一些泥水从折叠刀与皮肤的相接处滑下。女孩持刀的手十分干净,指尖也没有染上水渍的痕迹。
真厉害。伏熙在心里夸奖道,嘴上却配合地诈唬他:“轻点,已经出血了。弄死他我们可拿不到奖金。”
见此人彻底不敢动弹,伏熙上前,慢条斯理地用刀子从他上衣上割下一条布带,折叠刀给了女孩,她立刻把刀尖对准了抢劫犯的后腹部,十分上道。
左右拉扯了一下,见弹性不错,伏熙和女孩换了位置,刀子在抢劫犯脖子上滚了半圈,吓得他股战而栗,老老实实地将双手绕后,被捆起了手臂。
又扯了条布,伏熙分别在用两头捆在他两个脚腕上,这才放心地让女孩放下刀子,接着两人又联手将另外一个也捆起来。
伏熙摘掉了抢劫犯们的伪装,特意揪着两人往水管方向晃了晃,平和地向女孩说道:“麻烦你报一下警。我的手机正在录像。”
不稍片刻,警笛响起,并且飞速向此处靠近。
做完笔录处理完事件,两人分别打过招呼。
伏熙在会面室见到了女孩的家属,意外的是个熟人,没想到自己的同班同学是这女孩的哥哥。
在分别前两人正式做了自我介绍,他们互相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握。
“伏熙。很高兴认识你。”伏熙对站在女孩身后安静观看的男性点了点头:“夏哥好。”
“夏溦霖。谢谢你配合我。这是我哥哥,夏遥旭。”女孩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将疑惑的视线转去后方,“你们两个认识?”
夏遥旭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似乎十分困倦。
伏熙见怪不怪,解释道:“是的,同学关系。出生月份问题,我本来该和你同一届的,家里让先上了。”
夏溦霖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马路对面,一辆车按了按喇叭,伏熙扭头瞥了眼,认出是自己家的车,于是冲着夏家兄妹低头欠身:“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夏溦霖也微微弯腰,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手臂向后去拉自己的哥哥:“好的,下次见。”
……
关上车门,伏熙系好安全带,扭头对驾驶座上的人说道:“你怎么有空跑一趟,我以为这个点你在睡觉。”
“怎么对哥哥说话的!”伏虺战术后仰,接着流畅地发动车子:“我的好弟弟反杀两名劫匪,这不得亲自迎接一下。”
伏熙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收获了路口的一个红灯,以及哥哥的掌声。
“说起来,你不是去银行存钱的吗?存了吗?”
绿灯亮了,伏虺把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继续开车。然而这个问题把处变不惊的伏熙给问愣了:
“啊”
“你忘了。”
“我忘了。”
伏虺和他同时开了口,接着,车中就陷入了一种微妙难言的沉默。
过了一个转弯,伏虺笑着问:“明天去?”
伏熙笔直的腰背总算软下来,他往下瘫了点,倚靠在座位上,懊恼地吐出一口叹息:
“明天去……”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我身睡卧,我心却醒。这是我良人的声音。他敲门,说,我的姐妹,我的爱人,我的鸽子,我的完人,求你给我开门,因我的头沾满了露水,我的头发被夜露滴湿。
I sleep, but my heart waketh: it is the voice of my beloved that knocketh,
saying, open to me, my sister, my love, my dove, my undefiled:
for my head is filled with dew, and my locks with the drops of the night.
——雅歌 5:2
莱文娜躺在柔软的床上,格伦戴尔宅邸的繁华都褪了色,严肃的历代家主画像旁绘制精良的名画只留下了泛白的一个框证明存在过的痕迹;音乐盒里响着上个年代的舞曲,繁复长裙的小人在上面翩翩起舞;空荡荡的穹顶将回声一波波推来又送走,等待着门外熟悉的喧嚣打破这里的空旷。
她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回到这里了,每次岁月将关于这里的记忆冲刷得模糊而朦胧时,梦境就将她拉回此处,任由时间渐渐将这里蚕食得满目破败,又栩栩如生。
初时她还会用脚步去丈量,用目光去缅怀,后来她会用麻木去逃避,用离去来告别,兜兜转转,她依旧久久被困在这个庞大的旧日幻影里。于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挣扎。她漫无目的地回忆,自己在睡着前在做什么,在噼啪作响的火炉前听无聊的谈话吗?还是在柔软的床上给孩子读一本未完的童话?
黄铜钟表的指针转过了一又四分之一圈,窗外的晨光一点点亮起,她记得最早的时候,阳光会先掠过阳台上错落有致的绿植,再被窗户上彩色的琉璃分成细碎的颜色,将清香一路顺进卧室,而现在阳台上只有棕色的盆在慢慢残缺——如同整座房子里所有的细节一样,慢慢死去。
如同每一次出走之后惯常经历的转场,不知何时端坐在镜前的她已经换了装扮,蓬大的裙摆堆在腿上,精心设计的花纹比第一次梦中的淡了许多,似乎要融成一片纯白,轻柔的头纱摆在面前,与纯金的耳饰轻轻勾连。莱文娜隐约记得它们最初的样子,柔软的,轻盈的,层层叠叠的,织成这场梦内里的一隅。
远方的钟声奏响白鸽的舞曲,由远而近的声音声量渐大,敲击在宽厚大门上的声音略有些急促,却平白让人听出些喜悦来。
“莱文娜,莱文娜,我的挚爱。”那人呼唤道。
“莱文娜,莱文娜,穿上你的长裙,戴上你的头纱,快快下来。”
众人应和着,喜悦着,但她不会再如同初次般喜悦地奔赴了,毕竟这只是一场破败残缺的幻梦。
莱文娜戴好了头纱,镜中影影绰绰,映不出过去,映不出未来,甚至映不出她美丽的“现在”。
她下楼的脚步依然轻盈,纤细的腰身上吊坠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鞋跟与石制的楼梯碰出伴奏,她记得穿着这双鞋起舞的感觉,伴以众人的钦羡和喝彩。
她路过中厅的彩砖,她的猫喜欢卧在彩色拼接的图案最中央的位置,颇有几分主人的气质,然而她已经不记得它宝蓝色的眼睛是怎样的光泽了。
她拉开沉重的大门,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戚,年轻的恋人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她隐约能从他的身形上望见十几年后的对方的影子。对方的拥抱像隔了一层朦胧的塑料,毫无实感,她想,也许他也在随着这栋房子一起残破,凋零。
这好吗?这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关于评价的想法一瞬即逝,兴不起波澜。她欣然拉起他的手,完成梦境的收尾。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的一切开始隐入朦胧的雾气,这场反复的梦终于到了尾声,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那栋房子了,也许那些名画还挂在几位严肃大胡子的周围,成为宾客的谈资,也许中厅依旧在开办一场又一场的舞会,有新的红裙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许那双蓝眼睛已经永远从彩砖中央消失不见……
有那么多她不曾再参与的也许,她与这栋房子,互相已是残破的幻影,只有梦境勾连着几乎被遗忘的不舍,藕断丝连甚至成为一种折磨。
孩子哭了,她叹了口气,如愿睁开了眼。
END.
vol.231【水底】如常
作者:【十一招】星云
免责声明:笑语/求知
本篇又名:《一切如往常一样》,讲述的是司九陆柒的故事,但是并不全然如此,建议配合前篇《【午睡】仲夏雨》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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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柳正在处理一场车祸,暴雨、远光、超速,诸多要素的叠加让车辆如同绝望的冰壶相碰,留下一地碎片。现在时间凌晨3:04,也许是惨烈的场景刺激了肾上腺素,他没多少困意,面对被雨冲淡的血迹也不如往常般平静。
快要结束了,但救护车的蓝灯好像还映在他的眼中久久不去。
司柳努力想要摆脱这种凝滞的眩晕感,但是直到下班了,他也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救护车蓝色的灯一直在闪,他的灵魂好像还站在原地,看着倾盆的雨流淌在地上沾染血红。
以至于站到家门前,司柳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或者说从水底的窒息中生还,的感觉。
屋里隐隐有着说话的声音,在打开门之后那声音都更明显了。
陆医生的语调永远那么不急不缓的,“今天是我们确定关系3周年纪念日。”
他的双胞胎弟弟,司九,回答得还是那么冷淡,“嗯,我知道了。”但是熟悉的人却能感知到,他上扬的声音里面藏着多少愉悦。
“什么叫知道了,我问你准备了什么哪?”陆柒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一点都没准备……嗯,对的。”司九的目光瞟向一侧,尽管他已经忍不住笑意,却还是掩耳盗铃似的遮住了脸。
“都没准备?”
“嗯,所以别一直怼着我拍了。”
“哈哈,你是笑了吗?让我看看。”
“没有……你别靠过来了!别啊——眼镜,眼镜小心你的眼镜……”
一阵摇晃之后,两个人都跌出了视频画面,电视屏幕上面只留下了客厅亮着灯时的模样。暖色的光芒变幻着照在司九的脸上,几乎掩盖了他浓重的黑眼圈。昏暗的光线下,司柳看见了一棵还没有来得及倒下的枯木,还立着,但是已经死去。
但是他只能无视这种错觉,皱着眉看着他面前塞满的烟灰缸,打开灯。室内亮起来,驱散了那股死气沉沉的氛围,但那也只是让司九稍微眯起了眼,而非多看一眼司柳。
“今天又抽了多少。”司柳几乎要被烟雾呛的说不出话来。
司九按掉嘴里快要抽完的烟,起身把窗户打开,但是雨丝立刻随着狂风挤进来,冰冷的触感逼得他不得不狼狈地合上窗。
司柳咳了两声,疲惫地招手,“别管那个了,你还是去睡吧。”
司九没有回答,他继续坐回沙发上,电视还在播放着光盘刻录的每一寸画面,那里面的陆柒和司九打闹了一会,就把相机换了个位置,开始慢慢地讲述第三年中他们的经历和情感变化,比如大家一起去了青海旅游,司九以为自己能行,结果被高原反应整的差点走不动路——这一段是陆柒在说。接下来都是司九在零零碎碎地讲,陆柒只是微笑着,时不时帮忙一起回忆。遇到两个人都记不清了,就大喊一声司柳/哥哥帮忙。
于是司柳的声音也进入了视频中,但是他的话总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讲不完,两人不得不阻止哥哥过于发散的联想,把主题拉回来。
但这一切只是让司柳呼吸困难。
他几乎是靠意志,才把眼前茶几上那个盒子移开。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一副眼镜、一件白大褂、一个奖章——以及一张死亡证明。
暴雨还在下,就在几天前的这么一场暴雨的凌晨。有个一心只想救人的医生被突然洪流卷进了水底,暗流汹涌,他徒劳地挣扎,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司柳又想起来了那场车祸,被撞的一方车里坐着三口之家,后座的妈妈一边用身体为孩子支起屏障,一边抓着失去意识的丈夫的手。
她说,“你不要死——”
可是陆柒就在司九和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水流卷走了。因为多人目击了这次落水,他甚至得不到一张失踪证明。
死亡证明送上门的时候,司柳正好不在。于是他也无从得知司九是怎么一人处理这巨大的冲击。他只知道他回来后,司九表现的好像一切正常。
可是半夜司柳怎么也睡不安稳,梦中的光怪陆离压在他身上。终于他一身冷汗地惊醒,看见司九正在外面看那个视频,静音的——然后,司柳终于看见了死亡证明。
司柳是在他们交往三个月时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开始的三个月,他几乎完全见证了这3年又11个月的漫长陪伴。他也知道每个周年纪念日他们都会录制这么一个视频,比年终总结还慎重记录下每一刻的时光。陆柒经常打趣到,在他们俩的葬礼上,这个录像合集会一直播放到宾客从感动万分变成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完啊最后哈欠连天。
司九回答说,那自己要变成鬼魂,谁不认真看就往谁脖子背后吹冷风。
陆柒啧啧称奇道这多损人啊亏你还是警察。
哈哈,我又在东想西想什么呢?司柳终止了回忆。总结已经快到了尾声,视频里的司九早就紧紧抱着陆柒不肯抬头了。
“别害羞嘛。笑一下,别躲啦。”陆柒的声音又响起,司柳确信那一刻司九的眼中闪过了一点亮光。但是视频就这么结束了,是那时候的司九捞过相机关闭了录制。
现在的司九也准备按下停止播放,但是屏幕闪了一下,跳回了开头。
“今天是我们确定关系三周年纪念日。”
视频关掉了,黑色的屏幕映着司九的脸,他拿出DVD小心地放回盒子里,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司柳坐到他边上,身上还带着暴雨的湿冷。
可是该说什么?陆柒是他弟弟的爱人,也是他重要的家人,就连司柳自己都不愿相信他的死亡。
他有什么可以劝解的呢——如果不是陆柒,司九甚至不会与司柳和好。
也许是看出来他的为难,司九率先打破了寂静。
“你不用劝我。”司九低头看着装DVD的小盒子,“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司柳眼前又闪过蓝色的灯光和暴雨,眩晕和窒息感如潮涌来,“可是……”
“别当回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司九打断他,“你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听不清,也没去这个精力去想了。”
你要说司九是个什么人,他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一个很难建立感情,断开却轻而易举的人。比起恍惚时还会想着陆柒什么时候回家的司柳,司九的生活好像一切如常,就像是早早就接受了陆柒的死讯,又像是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他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半夜一遍又一遍地,观看他和陆柒留下的那些DVD。
于是司柳明白,他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个几乎改变他一生的人。
“其实你可以……不用压抑着情绪的。”司柳斟酌着用词,“我只是担心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是不对的。”
这根本不是平静啊!是被击碎了心灵支柱之后应激的自我封闭,司柳不敢想象这一切被压抑到极致之后的样子,他已经不想再看见电扇上的吊绳和另一个绝望之人了。
司九下意识地又想拿出烟,但烟盒已经空了,他随手捏扁了丢进垃圾桶,“没有,我明白你害怕什么。我真的不难过,真的。我只是……没有心情难过。”
他停下来,苦笑一声,“现在你又要感觉我在发疯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司柳,谢谢你,我不好,不过会没事的。”
一切只是需要时间,时间可以让他反复去咀嚼感情直到疼痛的血肉伤痕变成寡淡无味该被吐掉的口香糖。就像那些他有过的浅薄联系一样,只是和陆柒的,他会需要更久,仅此而已。
而今天本该是陆柒结束援助回来的日子,一周后他们约定了去动物园看新出生的小熊猫,一个月后是他们本来的四周年纪念日,还有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乃至无穷无尽的他们曾经一起畅想的或准备中或不切实际的未来——司九只需要独自面对而已。
夜里司柳躺在床上。急救的蓝灯和鸣笛还在脑中萦绕,他想不到陆柒在水底的时候是什么个情况,只觉得自己也像在水底般难以呼吸。
三年前,他几乎快要放弃和司九修复关系了,亏欠感快要被拒绝磨灭,可是他又如此不甘,不愿意相信弟弟就这么冷静地选择断开这一切。但陆医生也许真的有什么魔法,能让这个从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的孤僻孩子破例。他好像用着一种温和又无形的温度,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司九一直以来与现实世界的隔阂。
虽然陆柒比他们俩大了一岁,他还是一直坚持着辈分,称呼司柳为哥哥,明明司九都堂而皇之地直呼其名。司柳又突兀地想到,可是这么一个好人,一个心软且爱一切人,尤其偏爱司九的奇迹,已经没入无光的水底,从他俩的未来中消失了。
他还能听见微弱但不绝于耳的救护车笛声,并且在这耳鸣之中昏昏沉沉地陷入不安的睡眠。
第二天两人都不是早班,司九和他差不多时候睡的,此刻却已经买好早饭放到桌上了。司柳被他叫醒,梦游似的飘到餐桌上,机械地塞着油条。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心两用,一边舀着豆花一边还不断打字的司九一眼,“这么早是谁找你,有案件?”
司九摇头,把手机放到了一遍,“没人找我,是我在发短信。”
“什么急事吗?”
“没有急事。我和陆柒发。”
司柳哦了一声,下一秒就剧烈咳嗽起来,司九嫌弃似的把早饭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把。
“谁?”他有点不敢想。
“陆柒。”司九回答,他的黑眼圈还是很重,里面没什么情绪,显得如常般平静,“我没疯,我知道他死了,死人又没有鬼魂。”
这下司柳真的噎着了,嗓子眼被无数想说的话堵着,什么都咽不下去。
“我只是在给他发短信。”司九解释道,“我不想找别人聊这些,也不是什么需要去墓碑前解释的大事。只是我想说给他听,短信而已。而且我会把电话卡转到我自己名下的,这样它就不会被注销了。我不会再熬夜了——不想在解释为什么晚睡的时候想那些狗屁不通的理由。”
司柳无奈地发现,比起自己忧虑的一切,也许只是给死者发短信,反倒安全的多。
可惜一想到在浅薄的世俗眼里,自己看起来甚至比司九还深情,司柳就只想不合时宜地苦笑。
他的弟弟没有,也懒得去揣测哥哥复杂的内心。司九只是又打开手机,继续一手吃饭一手打字的高难度动作。
就如每个平常的早餐时间,一模一样。
——end——
司九殉职时间在一年半后,在此期间他没有一天停过短信。后来他和陆柒合葬在一起,可惜两人都是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