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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左
评论:随意
备注:时间紧张,取巧之作。作者坚称没有任何一个具体人受到伤害。
不客气地说,这是一篇使人读来生厌的三流小说。
本文在讲述女孩儿披着“自由洒脱”的外衣,放纵欲望、行自甘堕落之事,甚至为之洋洋自得,最终遭人推搡落水的剧情中,夹杂了大段毫无必要且露骨下流的性行为桥段,作者自作聪明地试图通过看似华丽实则造作的语言来展现自己的文学素养的行为,正如同为一块腐烂生蛆的肉淋上成分可疑的鲜味剂酱汁,不仅无法掩饰对文章整体结构、剧情的把握能力基本为零的事实,还为食客们那代谢文字垃圾的肾脏徒增负担,迫使这些不明真相的可怜人儿为作者可悲的、低级的审美趣味买单。
小说一经面世便迎来无数质疑之声,我们不免要问:在短短一段时间中,如此多而俗套的剧情如此密集地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究竟是否合乎情理?虽然由作者自序中的辩解可知,《落水》是个有原型参考的故事,但我们需要强调的是,小说属于虚构文学,如果是怀抱追求客观、真实的态度,(如自序中所说)希望借此文向原型人物的勇气表示敬意,从而事无巨细地进行叙述,不如转换赛道,彻底投向非虚构文学的怀抱(但非虚构也有其对应的法则),显然作者驾驭文字的功力还差着火候,导致文章仅停留于对一类缺乏挣扎、缺乏思考、彻底自我放弃、随波逐流的无望生活的呈现层面,不仅没有任何文学价值,连阅读价值也近乎于无。
尽管如此,本文也并非一无是处。开篇一句“我不会游泳,却是个亲近水的人。”为整个与“水”纠缠不休的故事定下基调。纵观全文,作者有意识地使用“水”这一意象作为线索串联文章,但缺乏深入思考,没有明确其所代表的深刻含义究竟为何,导致行文条理不清、多处内容不知所云。对于这一点,应当感谢为创作本文提供帮助的人物原型,她比作者本人更加接近对于本质的觉察。阅读作者随文附上的原型自述,细心品味的读者不难发现,这不只是落水前的感受,更是方云俜整段人生经历的写照。
正如引文所写:
“起初,是轻飘飘的,像鸟儿初次迎风展开它的羽翼,心脏在停滞的那一拍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像自由。
随后是失重,身体极速下坠,心跳加快,仿佛被扼住喉咙,眼睛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大脑却似乎只能辨别得出切割身体的风,在疼痛降临之前,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定义这种感受,直到有一个人率先喊道: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如果作者足够高明,理应能想到,有形的“水”正是无形的“父权”的形象化表现,当我们代入这样的视角来品评就会发现,方云俜的一生并非猝然终结于文末那场字面意义上的落水事件,自她浸泡在母亲的羊水中起,漫长的、温水煮青蛙式的“落水”便已悄然开始。
云俜之所以亲近水,是因为父亲。父亲在云俜的人生中参与不多,水是少数能令她回想起与他的联结的事物。作者花费大量篇幅极力表现父亲的混账浪子形象,“兴趣不多,但胜在坚持,无非喝酒、女人、酒后痛殴女人。尽管如此,凭借俊俏模样兼巧舌如簧,我爸仍然搞大了不少女孩儿的肚子,而一众被玩弄的傻姑娘中,当属我妈最无药可救,不顾反对地嫁给我爸,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领证不久便生下我。”
头脑发热的激情后,是一地狼藉的生活,母亲陷入被打、逃走、原谅、短暂的平静后,当父亲故态复萌,惨剧再度上演的死循环中。作为被用以要挟母亲的人质,每有争执,云俜便被父亲锁进浴室,唯有水声能带她暂时逃离母亲的哭叫。母亲逃回娘家养伤,云俜在旧浴盆中睡去,再醒来,是父亲抱着她睡在床上,窗帘坏了很久没人修,阳光把脸烤得发痛,而父亲只是翻个身,用手背遮住眼睛。父亲工作不稳定,没有活儿就没有饭吃,两人用整日整日地睡觉对抗饥饿。
然而,云俜说,“比起富有,我更怀念贫穷的时候。每当手头宽裕,父亲就带不同的女人来家中做客,属于我的天地就只剩浴室。我想不通,分明听到父亲与女人高喊低叫,可当他们双双进入浴室,女人笑吟吟的,身上没有丁点儿伤痕。我妈打电话来,几乎不问我,只忙着说我爸的坏话,控诉他将她打作何等惨状。起初我还是很同情她,但几次下来,只剩厌烦疲倦,甚至为我爸开脱:他也没那么坏,怕我在家无聊,特意买了大浴缸。我妈听了,再不说话,听筒里只剩她的哭声。然而,浴缸再大,对三个人来说还是拥挤,泡我和我爸就刚刚好。我痛恨女人们拿我泡得发软起皱的手脚逗笑,我爸从不制止,甚至在一旁陪笑,让我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牢牢地抱住我爸。自那时起,我的梦境泛起潮意。”
家庭被一纸判决撕碎,母亲携一众亲朋上门夺回女儿,搬去新城市重启生活。为供养云俜,母亲必须勉力工作,本就缺乏以身作则的爱之教育与陪伴,又唯恐女儿步自己的后尘,管教愈发严厉专制。囿于母亲的高压管理下,云俜开始怀念与父亲同住时的自在,哪怕考入本地大学,也要申请宿舍,即便周末也不肯轻易回家。
自性成熟开始,云俜便深刻意识到美貌所带来的红利,身旁不乏追求者,却总下意识在男性身上寻找父亲的影子,回归梦境,是在悬崖之巅如履薄冰,再竭力地保持平衡,也难免失足,跌向无边无际的汪洋。舍友夜以继日地同男友煲电话粥,为本就糟糕的睡眠状况雪上加霜,没有钱租房,便想到在同城约素炮,以裸睡为饵,引诱男方为钟点房付钱。
“聊天室鱼龙混杂,炮友质量参差不齐,有人半夜动手动脚旗杆高竖,也有纯情少年畏首畏尾,裤腰挂锁以表诚意,我觉得很没劲,大家勉强睡一晚就拜拜。落水越梦越长,水面无限向我逼近,我忍不住怀疑有那么一天,死在水里,再也惊醒不来。”
阅读至此,我们便不难理解为何云俜会将阿池的出现喻为撕开阴霾的光线。舍友的异地恋情早有伏笔,为感谢大家一年来对煲电话粥的包涵,舍友请大家翘课吃大餐,席间不停谈论男友,展示两人相爱的证据,云俜厌烦不已,早早离席等待网友,刚见面就被对方道出真实姓名。作为素炮对象,阿池的开场白远不同于别人:“方云俜?今晚的艺术史你又没来。别再有下次了,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云俜这才想起,阿池正是那节被撬掉的艺术史课的助教。阿池没有指责什么,约定照常进行,他换上自带的纯色摇粒绒睡衣,一只手抱着云俜,一只手放在眼睛上。
稳固关系的逐步形成中,落水的梦几乎不再发生。即便云俜在期末前夕突击复习,阿池也从不抱怨,只是给她整理过的学习资料,在清晨时分抱着她入睡。在手遮眼睛的小动作之外,阿池身上云淡风轻的松弛同样令云俜着迷。听说阿池在校外租有房子,云俜提议不如直接去他那里,他笑一笑,说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家里乱,多不好意思。
每次分别,云俜都取走阿池一件随身物品,有时是一支笔,有时是一盒烟,或运动外套,留待下次见面时还回。理由也蛮横:这样一来,哪怕你找了别的人,要甩掉我,至少为了取回东西,也得再联系我一回。阿池虽然无奈,却也笑着默许。
也正是这默许令云俜意识到自己的贪心。“除了行踪神秘,偶尔失联,我几乎想不到阿池有什么缺点。他不爱说自己的事,我给他讲我的家庭和我的梦,他总是耐心听着,尔后平淡地笑笑。我想也许是我一厢情愿,阿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应该早点离开,但阿池的怀抱太过温暖,陷进去的无数夜晚很难抽离出来。”
以答谢学业上的帮助为由,云俜约阿池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刻意拖延时间至校舍关闭后,云俜与阿池并肩站在紧闭的校门前,感到勇气像风一样灌满身体。她说,去你家好吗?迎着阿池诧异的目光,云俜走上前吻他,却被阿池后退躲过。刹那之间,云俜的眼里盈满泪水,模糊了阿池的脸。
阿池的出租屋干净整洁,两人在床上抽烟聊天,云俜对阿池的手表感兴趣,欲“借戴”,被阿池以妹妹的赠礼为由婉拒。云俜躺在阿池的臂弯里,感受着这具年轻的身体,睡意全无。她摸到睡衣纽扣,小心而虔诚地将它解开。然而,阿池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轻柔,但不容置疑,摇粒绒的睡衣便好似化为丝绸,从云俜的指尖溜走。他纵容她、尊重她,唯独不想要她。
如预示般地,梦魇卷土重来。云俜迟来地惊醒,哭湿了阿池的睡衣。阿池问她为什么哭,她说不出,只说梦到高处摔落,深水无声,仿佛等待将她吞没。两人沉默片刻,阿池忽然开起玩笑,不如试试去学游泳,学会游泳就不怕了。
于是谌谭出现。作者没有对这段所谓的一见钟情作出任何解释,尽管对原型而言,这只是当下真实的感受,是不讲道理的情感,但从文学创作的角度来看,写作绝不能如此草率,应当深入人物的内心,追溯情感的源头、梳理逻辑,而不是只将一团乱麻的现象呈现给读者。只有在采访稿中,我们或可透过原型的眼睛,窥见一些端倪:“那天我早到了半个小时,游泳馆没什么人,刚下过大雪,天光特别好,粼粼波光里仰面漂着个人,手背搭在眼睛上,好像在假寐。这就是我第一次见谌潭,他那么性感那么自在,我想他应该有很多的爱。”
水、男人、手背遮光的标志性动作,要素组合在一起,拼凑出的是父亲的影子,唤醒云俜心底对父爱的依恋。礼貌的肢体动作与适当的特别关照迅速拉进距离;以风趣的谈吐为底色,即便是掺入无伤大雅的成人暗示,也可以包装为别有风味的玩笑,轻易撩动芳心;教练身份更是他纵横水世界的最有力武器,即便先不主动凑上去,少女也会被呛水的恐惧一浪接一浪地推向他。
舍友的异地恋如火如荼,男友每月辗转奔赴,只为同她见上一面,内容不过是压马路、吃顿饭,直到夜幕降临,舍友在男友的护送下返回学校,再目送他踏上回招待所的路。每当谈起此类内容,舍友反复强调洁身自好,见云俜不以为然,话锋一转,委婉劝说云俜别再跟陌生男人外出睡觉,虽然只有同住一屋的几个姐妹知道,可要是哪天被好事之徒看见,传出去对名声不好。云俜闻言,又惊又怒,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扇了几个耳光。
作为云俜的游泳教练,谌谭的意义不只是教授世俗的游泳技能,也是带其认识父权世界残酷真相的精神导师。对于舍友其人,谌谭如此评价:“牵个手要脸红,亲嘴要谈判,对那地儿更是严防死守,哪个男人爱跟这种死板无趣的女人玩儿?娶回家做个贤妻还成,只怕结了婚,想同房还要写申请打报告。”云俜笑得前仰后合,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又是如此与众不同,天色已晚,路上几乎不见女性,而她与不知底细的游泳馆男教练在外吃饭、喝酒到微醺,这男人有一双慧眼,发现并称赞她的前卫与大胆。
谌谭主动结账,又请缨送云俜回学校,两人步行穿过一条街,谌谭在居民楼停下脚步,表示自己正住在这里,问云俜想不想喝杯茶解酒。云俜一时不解其意,谌谭凑近她耳边,“疼痛难免,但不是所有人的第一次都难熬,明白吗?像你这么观念前卫的女孩儿不多见,除了游泳,我能教你的东西还很多。”云俜恍然大悟,露出惊异神情,谌谭立即解释,虽然对云俜很有好感,但他言下之意,是愿意教导云俜如何更好地给予所爱之人。
看着谌谭性感的嘴唇,云俜脑中浮现的却是阿池的脸,但阿池神出鬼没,两人已经许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这期间,云俜的账号接连收到陌生消息,以向校方告发不检点行为要挟,警告不要再继续与阿池亲近。云俜犹豫片刻,再三强调“只是喝杯茶”,才随谌谭进入出租屋。两人聊至深夜,留宿也就成为必然,明明说好只是相拥而睡,然而,当云俜半夜惊醒,发现谌谭正对自己上下其手,火热的器官像把枪,坚硬地抵着她的掌根。她第一次看清,原来男人的欲望是如此丑陋而可怖的东西。强烈的视觉冲击慑住了她,云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那件出租屋,待到回过神来,眼前只有空荡的街与蟹灰色的天。
由此,我们已经可以确信,谌谭不过是打个着“真性情”旗号的骗子,看似无话不谈、坦诚相待,但究其根本,他的所作所为仍然是为自己的欲望服务,通过塑造云俜与“其他俗物”的对立,强化与对方相同立场的假象,并通过一系列赞美,将对方捧上难下的“神坛”,施加微妙胁迫,引诱女孩儿主动走入危险境地。
舍友与男友见面归来,喋喋不休地分享两人相处的各种细节。云俜等不来阿池的回复,将通讯录翻遍,迟迟找不到好的开房人选,舍友的话刺入耳朵,搅得心头五味杂陈,眼见宵禁时间将至,小号弹出陌生邀约,云俜当即应承下来。
对方讲一口怪腔怪调的方言,自称是外地大学生,来本地旅游,强调这样的约会是第一次。直到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对方愧疚地坦白,自己并非旅游,而是探望女友,现在这样,觉得对不起女友。云俜猛地睁眼,细听口音,脑中仿佛撞响洪钟一口。舍友的甜蜜神情还残存于视网膜,痛快的恶意却已在胸口疯狂发酵,云俜允诺,以后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下次再想约会,随时联系。当晚又做起噩梦,水面迫近,她哭着惊醒,看着镜中被男生搂抱的自己,又流出笑意。
断联许久,阿池终于恢复通信,面对云俜的一系列提问,他谈除自身外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接连不断被点燃的香烟暗示着,他似乎刚刚熬过一段艰难的日子。两人照例互道晚安相拥而眠,云俜却辗转反侧,手机频频收到消息,除了舍友男友的提前邀约,另有大串不堪入目的辱骂与威胁,要云俜远离阿池。云俜愤恨不已,当即拍摄阿池睡照反击,盯住对方跳动的正在输入,直到眼泪也流出,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惊醒她的不是梦,而是连绵不绝的砸门声。阿池起身查看不久,陌生女孩儿举着菜刀冲至卧室门口,怨毒地盯紧云俜,咒骂不止。阿池竭力劝阻,女孩儿被制住手脚,倏地转向床头柜,指着手表,宛如抓住惊天证据,你还留着我给你的表,你分明就还爱我!她揪住阿池衣领,发出痛苦哀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怎么能改口说不爱?
听着阿池的恳求与女孩儿的哭诉,云俜如遭雷击。阿池送女孩儿回家,再返回住处,被满屋浓烟呛得睁不开眼,云俜缩在床头抽烟,目光呆滞,泪流如注。在阿池的讲述中,她终于得以见识他神秘的内心世界,却没想到竟是以如此惨烈的形式。
于云俜而言,阿池是白月光的存在,虽然以不寻常的方式相识,依然催生出云俜的爱意。然而,阿池之所以对云俜的身体充满尊重、克制欲望,不过是因为心里爱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自己的亲生妹妹——为痛苦的畸恋所困,他也曾被充满兽性的暗面蒙蔽,若非正巧被门铃惊醒,他差一点就强行地占有了她。阿池请求云俜原谅妹妹,只因她被这见不得光的爱恋折磨,已到了需要服用精神药物的程度。云俜也终于了悟,自己之于阿池,不过是一个同样散发着孤独气味、便于使妹妹死心的工具。真相威力巨大,不仅造成云俜对男性美好想象的全面崩塌,也是对其懵懂爱意的致命一击。云俜请求两人完成最后的共眠,辗转反侧,难得睡去,又遭梦魇的纠缠,水面无限迫近,她大叫着醒来,哭得不能自已。
“阿池还是那么温柔,明明困得话都讲不清,还是坐起来宽慰我。就在那个瞬间,我多么希望能够同他互诉衷肠,我们都是犯过错的人,仍然存在互相接纳的可能性。然而,当我提出这个要求,他困倦地倒回床上,手背遮住眼睛。我扯他的手,他又盖另一只上去。从前的我爱极他的小动作,总觉得说不出地性感。但现在不同,阿池和他的动作都冷漠,我看着他,如鲠在喉,浑身发冷。”
“我开始穿衣服,把皮带和衣饰弄得叮当响。阿池只是叹气,卷进被子里背对我。我拿走了他的手表,手表链条太长,在我腕上晃晃荡荡,我点支烟的功夫,它从手腕一路滑到手肘。都是阿池的错,但凡他肯对我多一点提防,我也不会那么难过,他气我也好,恨我也罢,反正我们不会再见了。”
自此,我们发现了导致主人公悲剧人生的一个致命弱点,云俜缺乏自我消化情绪的能力,每当遇到挫折,将放纵欲望作为发泄情绪的手段,顺应情绪推动,盲目寻求慰藉,饮鸩止渴。在已与谌谭发生不愉快的前提下,仍然前往游泳馆,然而,无论谌谭如何劝说,她都不肯下水,也不肯摘去那块明显尺寸不合的手表,宁愿像只被观赏的动物,也只是坐在岸边,静默地流泪。直至当日课程结束,谌谭趁虚而入,问出那句“我的猫会翻跟头,想来看看么?”
再次造访谌谭的出租屋,云俜看着他笨拙地引导猫咪翻跟头,终于破涕而笑。谌谭趁机再度拉进距离,由搂抱到抚摸,一切都是那么熟练而自然,甚至用歪理蛊惑:“如果不能给你爱的人,至少可以给一个爱你的人。”
“我正努力分辨谌谭话中的道理,阿池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满心渴望他能说些温暖人心的话,但没有。我从不知道阿池的声音可以如此愤怒,他只关心那块手表的去向,他只关心他妹妹。我说不出话,能做的只有挂断电话。”
与谌谭的关系就那样发生了。哪怕谌谭其实早有名言警告在先:“男人么,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现实动物,要是能哄女人打开腿,张张嘴给个承诺算得了什么。”
“他把脸埋进我的奶里的一刻,我的胸腔圆满起来,我的心又重新跳动了。在身体被撕裂的痛楚中,我像一叶颠簸海面的孤舟。我哭着问谌谭,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一旦他热烈地回应我,我就立即流下泪来。他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连气都喘不上,在我的游泳教练身下,我活像个溺水的人。记得我爸说过,不会记得自己上过多少个女孩儿,但会永远记得被自己夺走了第一次的女孩儿。我要他永远记得我,永远想着我,歉疚我。是他夺走了我,毁了我。”
面对心灵上的巨大痛苦,为一点虚假的温暖,云俜便急不可待地躲入水下,不惜自我欺骗、妄图以一己之力撼动男人。谌谭不算坏,但看到手表,就想起阿池,想起阿池,云俜就心如刀绞。事后回看一时冲动后作出的行为,无法消化,只有落荒而逃。云俜很久没再去上游泳课,她无法真正学会“游泳”,被父权社会溺毙也就不奇怪。
舍友照旧煲电话粥、分享恋爱点滴,云俜倚仗掌握与舍友男友间的“秘密”,蔑视舍友及其感情,自以为破坏惩罚舍友,然而,当云俜再次按照约定抵达宾馆,却发现等待自己的不只一人。舍友愤怒地掌掴云俜,被男友拉开时仍不解恨,朝她吐口水,指着鼻尖骂,不要脸!你臭不要脸!
云俜呆立在原地,脸颊钝痛、耳内嗡鸣,乍响的电话铃如兜头冷水将她泼醒,直到与久未谋面的父亲面对面端坐面馆正中,仍觉得像在做梦。一碗素面被父亲嗦得津津有味、呼噜作响,云俜盯着那张苍老的脸,艰难地识别出一点记忆中的神采。父亲吃完自己那碗,又打扫了云俜的剩饭,这才自陈道,因记挂妻女,托关系探听到两人消息,辗转来到此地,深知前妻恨他入骨,不求她的宽恕,只求能了解独生女儿近况。男人说得恳切,眼底逐渐湿润,云俜亦暗自垂泪,念及母亲近期与有家室的男同事过从甚密,不知从何开口。结账时,发觉父亲窘迫,近年为与妻女重逢,早已散尽家财,孤苦潦倒,云俜当即摸遍全身,将钱尽数交予父亲。出门临别,与谌谭的云雨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无人理解、更无处诉说,云俜攥着父亲的手,正如同儿时三人挤在浴缸中。
云俜坚信母亲如若知情,绝不会原谅自己,适逢假期将至,希望父亲将自己一并带走。幻想仍能仿照幼时,不计较贫穷,两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过自由生活。云俜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父亲却露出为难的神色,一点点将手抽回。
父亲匆匆地走了,云俜瞪着他的背影,直瞪到他被转角吞噬,也不见一丝停顿,更没有回头。她终究是被父亲抛弃了。回宿舍取些私人物品,东西被翻乱砸坏,几个女生不知何时如此同仇敌忾,没一个好脸色。云俜毫无约人心情,徒步回家,途中竟看到母亲的身影,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乍看上去宛若一对夫妻!
云俜小心翼翼地尾随,眼见两人走进宾馆,立即拨打电话,问母亲在哪。母亲的语气与平常无异,说还在上班。云俜谎称与父亲见面,对方提出接她去外地生活,自己拿不定主意,征求母亲意见。母亲的声音高了一截,说跟那种没心肠的男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要做傻事。
母爱初步得证,云俜心中顿时涌起热流,哽咽之际,恳求母亲立即回家,然而母亲以工作推脱,挂断电话。眼见母亲与男人向楼上走去,云俜的心跌至谷底,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趁前台不备,紧随二人上楼,贴在门前细听,确定是母亲的声音,笑声是从没听过的轻快。她失魂落魄地下楼,在街边抽了支烟,环顾四周,走进一间公共电话亭,拨通警局电话,报出房号,举报卖淫嫖娼。
母亲整晚没有回家,云俜心惊肉跳地等候在家,终于在清晨睡去,恍惚中听到门锁的声响,当即跳起来,见母亲一脸怒火,心虚伙同满腔愤懑冲破心防,抢先痛骂:你算什么母亲,算什么女人!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爸吗!不要脸!你臭不要脸!
家也再容不下她,云俜没有勇气拨通阿池的电话,游泳培训班早已结课,云俜仍然是只旱鸭。前台听说要找谌谭,将云俜上下打量一番,说谌谭今天不上班,让去住处找。
云俜敲得不厌其烦,大门始终不动如山,隔壁探出个人头,云俜说,您好,我找这家屋主。邻居是个热心肠,说云俜来得不巧,屋主是个背包客,动不动一走就是个把月,好久没回了。见云俜面色凝固,又说,她男朋友倒是来得勤快,帮忙照看房子,顺便喂喂猫。你要是实在着急联系屋主,不如去找找她男朋友,在游泳馆做教练,叫谌谭。正说着,邻居下巴一扬,楼梯间上来一对男女,俩人有说有笑,肢体亲密。邻居说,谌谭,又带表妹来玩啊?
云俜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噩梦缠身,无梦的睡眠成为一种奢侈,梦里她永远极速下坠,永远惊醒,但水面愈发地近,也许下一场梦就会落水。云俜分不清昼夜,恍惚间来到江边,她坐上围栏,盯着奔流不息的江水,想不通是哪一步开始出了问题。腕上尺寸不合的手表给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云俜拨出阿池的号码,想着哪怕他已彻底讨厌自己,为取回手表也还要再见她一次,但电话接通,阿池顾不得手表,说妹妹发病走丢,问云俜是否知晓下落。
“阿池又一次向我证明,对他而言,我一点儿也不重要。他忙着找他的疯妹妹,哪里有时间安慰我?轮船拖着悠长的笛声驶过,电话那头竟也传来相同的讯号,我欣喜若狂‘阿池,你在江边吗?我在桥上,我——’
一股力量在背后袭击了我,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飞了起来。”
故事以云俜的落水结束,与开头形成闭环。这既是一个少女被父权之水溺毙的故事,也是她的堕落史,通过向男人献出肉体与金钱,摇尾乞怜、企图通过在性魅力方面获取认可来证明自我价值,并且不惜为此、以此向其他女性挥刀。到头来却恍然发觉,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虽然通过事后的警方调查,作者自然可以肯定地说,是精神失常的妹妹看到云俜和她腕上那块自己赠予哥哥的手表,一时冲动将云俜推落江中,但在行文中,妹妹与云俜落水间的逻辑关系建立得相当软弱。从文学性及主旨体现的角度来说,这样描写出的结局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作恶者终得恶报的悲剧,而人物原型因长期缺乏睡眠导致神情恍惚、感受力降低,回忆并口述的当下感受不仅更加真实,也再一次巧妙地呼应并强化了水与父权的对应关系:
“有人推了我一把,又好像没有。
……身体很重,仿佛早就有无数只手按在我的身上,只是那力气现在才一股脑儿地传递过来;也许那个有意识的我早就死了,只是身体此时才终于想起来要跟上;又或者,根本就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我还是没学会游泳。
我在下沉。”
云俜既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我们有理由相信,现实中的“方云俜”之所以选择向公众撕开伤疤、袒露自己做过的错事,绝不会只是为了让人们惊叹于其伤势之惨烈、心肠之邪恶,更是希望人们能以其经历作为一盏警示的红灯,并总结经验,为迷茫的、处境类似、或有可能走上歧路的女孩儿们一些指引。
文学创作并非不能描写苦难,也不是不允许透过人物视角将残酷的现实浪漫化,而是哪怕使用第一人称讲述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的故事,也需要在此基础上,在写作中传达出写作者本人的取向,为读者提供议题与思考方向。因为苦难本身无意义,亦不值得歌颂,宝贵的是苦难中锻造出的坚定意志与智慧结晶,从这一点来说,本文的作者就相当失职。
然而我注意到,正是此类缺乏内涵、甚至无法讲好一个故事的三流小说,近来也收到部分文学评论家们的大力推崇。他们为了脚下的六便士而放逐月亮,将读者们导向“审丑”的窘境,实在是抛弃了文学的自尊心与责任心的恶劣行径。如果继续放纵此类低俗作品充斥生活,喂养读者,使人们对此习以为常,遗失了辨识、选择、品味优秀作品的能力,又何尝不是一场文学世界的“落水”?
一言以蔽之,人类的精神及文学世界需要更多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来构筑与维护。
作者:凰
评论:笑语
许多许多年以前,在你祖母的祖母都还没出生的时候,从西边最远的海岸到东边最高的山脉,也就是我们的国家走出去差不多一千天的距离,其中有这么广阔的土地都被一个帝国统治着。帝国的皇宫里,用九百九十九块水晶打造的皇座上坐着他们的皇帝。
他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一头金子似的卷发闪闪发光,据说就算是在黑夜里也能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则是浅蓝色的,比在那遥远的北方的大海里漂了上万年的冰川还要蓝;他的嘴唇也像是春天刚开放的花那样柔软而红润,皮肤更是白皙得像个精灵;至于皇帝的身材,到现在你都还能从那些被砍掉脑袋的雕像上看见他高大的身体和宽阔的肩膀,只有这样健壮的身材才能将那把巨大的剑举起,好守护自己的国家。
在当时,帝国的人民都十分爱戴他们的皇帝。他们为有这样一位美丽又强大的皇帝感到高兴,都自发地走到街上,在酒馆里和教堂外赞美皇帝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你可能会问我,这位皇帝又到底做了些什么呢?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
要知道,在我们故事里的皇帝成为皇帝之前,这个国家依然有上一位皇帝、上上位皇帝,而我们说的这位皇帝,从前也只是老皇帝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儿子们中的一个。他有十个哥哥,老皇帝给他们都分了领地,按年纪从大到小依次往东边排开,最小的这个皇子,他的领地在最东边的山脚下,离老皇帝的皇宫非常远,只不过在成年之前,他和哥哥们一样都还留在皇宫里,陪在他父亲身边。
人民在他父亲的国家里生活,每一个都十分地不幸福,因为那些贵族们整日都在皇宫里与老皇帝一起寻欢作乐,而皇宫外每天都有人饿死。乐曲和大笑的声音从高高的皇宫里飘出来,很快就被地上的哭声盖住了。老皇帝听不见这些哭声,于是没有了办法的人们便聚到一起,在他外出狩猎时走到他面前,跪在马蹄踩出的泥印子间哭诉。老皇帝一言不发地听着,把自己的侍卫叫到身边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有好几个士兵走到正在哭诉的人身后,一个接一个割掉了他们的舌头。
有个当时在场的老仆人——她当时还是个没成年的女仆——曾经对自己的小女儿说过,那一天狩猎的队伍回到皇宫时,老皇帝的侍卫背包里装的舌头比所有人打到的猎物嘴里的加起来还要多。等到晚饭的时候,十一个皇子围坐在长长的餐桌边,坐在首位的老皇帝看他们都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点心,就叫人把那包舌头拿来倒在桌子上,让自己儿子们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违逆者罪孽的根源,父亲,”最年长的那个说道,“您替他们净化了罪,这些人都该感谢您。”
老皇帝笑着没有说话,继续让下一个皇子说出他的想法。十个皇子都低着头,恭敬又顺从地称赞父亲做的“好事”。但是当轮到年纪最小的那一个,也就是我们下面的故事要接着讲的那个皇子时,他在餐桌最末端直视着另一头自己尊贵的父亲,声音响亮地开口问道:“父亲,您杀死了这些人吗?还是只是割下了他们的舌头?”
“那些没有名字的人死了又如何,没死又如何?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孩子,”老皇帝仍然笑着,但边上的十个皇子把头垂得更低了,“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第十一位皇子平静地看了一眼桌上那些堆成小山的、还带着血的肉块,又抬起头望向了老皇帝,然后回答说:“这是舌头,人类的舌头。和您的、我的、在座的哥哥们的舌头没什么不同。”
“那么你的意思是,假如我把你的舌头也割下来丢进这些东西里,你就根本找不出自己的舌头了吗?”老皇帝微笑着说道。
“的确如此,父亲。”
老皇帝点了点头,不再笑了。那么你就把自己的舌头也割下来吧,他说。一把匕首被交到了年纪最小的皇子手上,他没有拒绝,就这样拿起刀割掉了自己的舌头,把满是鲜血的舌头朝着父亲丢了过去。那块肉太小太轻了,被丢出去之后便掉进了桌上的舌头堆里,滑了一下滚进其他舌头下面,真的再也找不出来了。
老皇帝很满意,叫来宫里最好的医师为自己勇敢的小儿子治疗伤口,等血止住了,小皇子张开嘴,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空荡荡的嘴里只剩下了一点点舌根,肿胀起来变成了深紫色。老皇帝点点头,就对他说,你去山的那一边学习如何在没有舌头的情况下也能说话,学会了再回来吧,在那之前别再让我看到你。
没有了舌头的小皇子对父亲鞠了一躬,回到房间收拾了行李,然后带着一个很小的包裹出发了。包裹里只装着对一个皇族来说最为朴素的几件衣服、一点儿金币、几块价值连城的水晶和几本书,还有半打干面包,以及一把镶嵌着皇室纹章的匕首:就是老皇帝丢过来让他割掉自己舌头的那把。小皇子就是靠着这点东西走出了皇宫所在的城市,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新城镇,这个地方仍然在他父亲的统治之下,但他和哥哥们都从没来过,自然也没有人认得他。
那个时候,火车和飞机都好没有被发明出来,小皇子的两个朋友骑着马送了他一段路,在新的城镇外挥手告别了。远离了皇城的小皇子雇不到马车,就只能背着包裹用自己两条腿继续走。他从早晨走到下午,只停下来休息过一次,吃了点干面包、喝了几口泉水就继续上路了。等到太阳要落山时,他已经完全走到了深山里,附近哪里都看不到人和动物,就连路也在草丛里消失了。
小皇子害怕起来,因为不管是什么时代,都会流传着各种怪物和幽灵的传说,现在他一个人在山里迷路了,却连大声呼喊都没有办法。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月亮像一把镰刀勾在远处的山腰上。小皇子听见周围传来奇怪的声音,不觉跑了起来,但他没看清前面的路,于是没跑几步便一脚踩上了几颗滑溜溜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扭伤了左脚,手掌和额头也划破了,鲜血一直冒出来,一滴滴滚到了泥土里。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小皇子的头顶传了过来,绝望的小皇子缩起脖子,以为一定是传说里的妖怪来趁机吃掉自己了。但是那个声音并不飘忽也不阴森,只是很清晰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于是小皇子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见山坡顶端蹲着一个黑头发的少年。
“你伤到哪里了?站得起来吗?”那个少年说着,跪下来朝小皇子伸出了手,“让我拉你一把。”
「我的左脚扭伤了,哪里还能站起来。」小皇子想到,看着自己根本够不到的那只手,对头顶的少年露出了苦笑。
他没想到的是,少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只是愣了愣便飞快地从山坡上溜到小皇子身边,又对他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受伤的脚。”
小皇子还没反应过来,左腿就被少年拉了过去。沾满泥土的靴子被小心地脱下,少年看着他肿起的脚踝,轻轻碰了一下,就看到小皇子痛得龇牙咧嘴。于是他不再碰了,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垫在那只脚下面,让小皇子在这里一下,然后转眼间跳下了山坡。
这时候,小皇子觉得不那么害怕了,他试着探头去看,才能看见山坡下好像有一条河,那个少年就蹲在河边不知在做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几步爬上来,手里捧着一块浸透了河水的手帕,把它敷在小皇子肿胀的脚踝上,然后把靴子松松地套了回去。
“来,这样就好了,过上半个小时就能消肿了。”少年说道。
「好冰!」小皇子缩了缩腿。
“没事的,只是用魔法让手帕保持这个温度,不会冻伤的。”少年诚恳地看着小皇子。
「谢谢你……嗯?」小皇子在心里对他道谢,这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能听见我的心声?这也是魔法吗?」
少年点了点头,重新背好自己的包裹,又转身背对着小皇子蹲下了,对他说道:“上来吧,我被你去最近的镇上。”
「你还会什么魔法?你住在这附近吗?最近的镇子是哪里?」小皇子爬到少年背上,没忍住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背着他往山的另一边一直走,然后反问道:“那你呢,皇子殿下?你不会魔法吗?又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的骑士呢?”
小皇子有点惊讶,因为他从没告诉过这个人自己的身份,就连在脑子里想一下也没有。这大概也是魔法吧,他想,然后就在心里回答道:「我割掉了自己的舌头,父亲去学习如何在没有舌头的情况下也能说话。至于骑士……我还没有到可以选择自己的骑士的年纪。」
他想到这里,心情也变得有点沮丧起来。假如有一个骑士就好了——不,应该说假如我会魔法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害怕夜晚一个人在山里走路,也不会扭伤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舌头长回来。
“可以的,殿下,”少年突然说道,显然是又听见了小皇子的想法,“我的老师就住在遥远的东边,也许他会愿意教你魔法。其实我并不擅长使用魔法,也不适合学习这些,老师一直都说想要一个有天赋的学生。”
「是真的吗!」小皇子听了这些话,又开心起来。但是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拽了拽少年的衣服,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你的脚还没好呢。”少年不太赞同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的脚已经不痛了。」
少年只好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脱下靴子看了看,原本高高肿起的脚踝已经几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小皇子很高兴,觉得这又是魔法的力量,就想到:「你的老师在那么远的东方,为什么你会到跑西边的皇都附近来呢?」
“是老师让我来的,”少年说,“他告诉我会在这段路上遇见一个人,我们以后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我猜他说的就是你。”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来做我的骑士吧。我正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小皇子在心里说道。
黑头发的少年点点头,跪下来吻了小皇子的手。然后他们看着彼此笑了起来,一齐离开了这个地方,继续朝着东方前进。
他们没有去山的那一边,而是一路骑着马、坐着船来到了小皇子的领地。这座村庄一共只有两百户人家,都住在帝国最东边的山脚下,过着简单的生活,知道了皇子到来的消息,都赶到村口来迎接他了。小皇子和他的骑士被迎进村里,很快就在村长的帮助下住了下来,慢慢地学习该如何履行他作为领主的职责。
即使无法用嘴巴说话,小皇子也有办法让别人理解他的意思,他那双冰海一样湛蓝的眼睛就仿佛会说话似的,只消几个眼神就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就这样,两年后,小皇子和骑士已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他们也在逐渐长大的同时成为了被整个村庄爱戴的人。
当小皇子将要在领地上度过第三个生日时,骑士对他说:“老师在等我们,我该带你去见他了。”
小皇子愣了一下,因为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忘记了自己的舌头还一直肿胀着。在领地的生活既平稳又让人满足,学习魔法都已经成为了会被人抛在脑后的事。
「我知道了,」小皇子点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吧。」
于是他们又重新启程,在所有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村庄,攀越东方的高山,来到了老师的住处。他们在这里住了近一年,跟着老师学了一些也许能用得上的魔法,像什么生火啦、用闪电去打鱼啦、让湖面结冰啦,都是些不怎么复杂但却很有趣的魔法。老师想让小皇子成为自己的学生,但他只请求老师治好自己的舌头,老师同意了这个请求,让他们翻山越岭找来自己需要的草药和矿石,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为小皇子施了这个魔法。
伴随着一阵光芒与温暖的感觉,被割断的舌头不再肿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在时隔三年后,小皇子终于又能开口说话了。
“感激不尽!”小皇子对老师深深鞠躬,又转身面向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骑士,“现在我们该回到皇宫里去,下一个生日就是我的成年礼了。”
就这样,在小皇子的成年礼到来前,他们又一次横穿整个帝国,回到了皇都。守在皇宫门口的人已经不认识这个比三年前高大强壮不少的皇子了,因此骑士打败了冲上来拦路的所有人,护卫着小皇子来到了他的父亲面前。老皇帝这时正在吃晚餐。他还坐在当年那张长餐桌的一头,但两边坐着的儿子只剩下了四个。
当小皇子带着他的骑士走进来时,老皇帝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小皇子直接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亲吻了父亲的手背。
“父亲,我回来了。”小皇子笑着说道,在老皇帝睁大的眼睛前站起身,从腰带上拔出那把镶嵌着皇室纹章的匕首,一下子割掉了他父亲的舌头。
老皇帝喷着满口鲜血倒在了地上,其他皇子有的吓得躲在了餐桌上,有的朝着餐厅外面跑去,但都被挡在门口的骑士抓住了。小皇子没去管他们,只是依然笑着,扶起父亲让他坐回椅子上,接着将割下来的舌头扔进了他面前那盘吃了一半的小牛舌汤羹里。带血的舌头掉进裹着酱汁的牛舌之间,很快就沉了下去,再也分辨不清了。
“您看,父亲,”小皇子最后说道,托着老皇帝的脑袋让他直直看向那盘牛舌。
“现在您也找不出自己的舌头了,不是吗?”
作者:山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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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回到x县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雨水很慢的从大巴的玻璃上滑下来,又很慢的落在地上,铅灰色的云层不透一丝光。
大巴进站的时候陈振就看到了闫乐,他撑着伞站在几个零零散散的接客的人中间,一手划拉着手机,一手撑着伞,在雨幕里雕塑般地站着。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颇有些掉漆的大巴开进外墙剥落的车站,车轮碾过雨水溅向两边,零散的人们散得更零散了些,隔着玻璃陈振看到他们的嘴唇一闭一合的动着,应该是在咒骂。
大巴一颤一颤地停了下来,散开的人们又重新整列起一行歪歪扭扭的队伍,乘客们从车门里一个个钻出,很快地又进入到雨伞的庇护里。闫乐此时也靠过来,向上抬了抬雨伞,让陈振弯腰搬着行李躲进来,伞不大,勉强刚够遮住两个人和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于是乎陈振的背包就露了一部分在外面,一会儿就濡湿了。
“车停在哪?”没有寒暄和问候,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在这个湿热的雨天里似乎更好些。
闫乐朝路边指了指,那里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大约火还没有熄,陈振看到车里的灯还亮着,车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也就刚到一会。”闫乐一手拿着伞,向着陈振的方向倾了倾,好挡住陈振的背包,另一手去拉车门。
车里空调还开着,干燥凉爽的空气让陈振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把行李箱斜靠着放在后排,脱下背包扔在后座,然后钻进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闫乐刚坐上驾驶位,就看到陈振在翻自己的背包,大概知道对方在翻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扔过去。
“五十的,蛮好抽。”
陈振接过烟盒,很利索地从里面摸出一支,倒在手上,又在换挡器旁取了打机,把烟叼在嘴里点燃。
“车上不让抽,憋死了。”
闫乐笑了笑,侧身去看后视镜,这辆颇有些年头的桑塔纳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躲避着来接客的轿车和摩的司机,喇叭声此起彼伏。
“今年怎么样?”陈振打下车窗,把烟灰朝外抖了抖,又很快关上,灰色的烟迹一下子融进雨水里消失不见。
“差不多吧。”闫乐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把手搭载方向盘上,用手腕摁着喇叭,眼睛看向挡风玻璃外流淌的雨水和晃动着的雨刮器。
“什么时候去当兵?”陈振摸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后靠在椅子上,脱了一只鞋子。
“妈的。”闫乐骂了一声。
陈振不回话,轻轻地笑。
“可能也就是今年把,再等两年都不一定进得去了。”闫乐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偶尔瞥一眼后视镜。
“蛮好。”陈振收了收笑容。
“你呢?”
“不晓得,今年回来看看做什么。”
“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回来还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你读的什么。”
“什么样子?”陈振又笑,顺手把最后一截烟头丢出窗外。
“根本不像大学生。”闫乐也笑着点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空愈发的暗下来,路两边亮起橙黄色的路灯,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
“还回家吃饭吗?还是我们两个吃?”
“懒得回去了,我们两个随便吃吃点算了,顺便喝点。”
“我开着车。”
“县城又不大,等下我打车回家,你明天再来拿车。”
闫乐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下,然后打了一通电话,方向盘一转,桑塔纳就随便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陈振先下了车,就着雨几个大步跨进店里,闫乐撑着伞跟在后面进来,店不大,里面胡乱坐了几个人,像是老板的人坐在一张靠椅上摁计算器做账,吊扇吱呀吱呀地响着,墙上嵌着一台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彩电,几个小孩坐在底下,看着里面播放的动画片。
看到陈振二人进来,那个像是老板的男人站起来,递给二人一份布满油渍的菜单让二人点餐,又呵斥了一声看电视的小孩们,电视的声音小下去了一些,于是只剩电扇在响。
菜单上的菜不多,很多菜似乎又没有,翻来覆去地点也凑不齐一桌丰盛的,陈振倒也不在乎,车上的几个小时里他只吃过几个点心蛋糕,因此此时但凡有点油水对他而言就已是珍馐佳肴。趁着闫乐和老板论价的功夫他又摸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搬了几支啤酒。
寻了个位子坐下,陈振先叫了盘花生米,拆了碗筷,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夹。
闫乐看到他这副吃相,笑笑,摇摇头,用筷子戳破塑料封膜,又拿自己的餐具过了一遍送上来的热茶,摆好了放在桌上。
小孩们趁着大人进厨房炒菜的空档,把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些,电视里又响起动画片的声音,陈振侧头去看,看了两眼后又把视线挪回来,闫乐则戴了一边耳机,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嘴里哼起不知名的歌。
“真难听。”陈振夹着花生,适时地做出评论。
闫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暗自骂了句脏话。
不一会儿功夫,几盘快手菜就被端了上来,腾着锅气,陈振急不可耐地夹了几筷子,闫乐则盛了半碗饭,就着菜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有了些许东西垫了肚子,酒和花生米就成了桌上的主角,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啤酒,嘴里的话也就顺着杯子里破掉的酒沫倒在了桌上。
“今年你回来难搞啊,这两年都没地方做了。”闫乐嚼动着花生米,鼓动着腮帮。
“电脑城那边没有得搞了?”陈振闷下去一口啤酒,把玻璃杯重重磕在桌上,又倒了半杯。
“去年就关啦,我今年都没去那边拉过货了。”闫乐举起杯,轻轻地在盘子边沿上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振闻言垂了垂头,似乎酒精正一点点地作用在他的神经,让他没办法张嘴。
“我去年想了蛮久,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月就那点死工资,”闫乐也像陈振那样喝下去一大口酒,然后重重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不如去部队,一年多拿点不说,万一能进编制……”
陈振干笑两声,风从门口进入,吹过他的脸颊,他看了看闫乐,后者的脸色并不像他说的期望那样轻松愉悦,在惨白的炽光灯下显得苍白无力。
“祝你顺利。”陈振举杯,酒液在杯子里来回晃动。
“顺利!”闫乐也举起杯,二人的杯沿碰在一起,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迅速销声,安静。
各自又咽下去一口,话又似乎被酒堵住了,一旁的酒桌上,那些酒客却热闹了起来,猜拳呼喝声不绝于耳,挂壁电视里的动画声越来越大,陈振觉得有些烦,伸手向闫乐又讨了一支烟。
吐出一口烟气,那些郁结似乎也消散了些。
“那你打算回来做什么。”
“实在没办法就考编,考公,他妈的。”
“哈哈,就是大学生好,我都没得选,想考都没人要。”闫乐笑了笑。
陈振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觉得风有些冷,门外的雨终于停了,剩了些许残雨从建筑的缝隙里倾倒出来,落在地面上,哗啦啦的响着。
X县的雨陈振经历过很多次,这场雨似乎与之前自己经历的没什么不同,但好像又有什么变化,他记得x县的雨下完总会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热气,像是久久不散的夏日的余温,但这场雨却冷的出奇,好像秋天要到了。
从快餐店出来的时候,闫乐已经喝多了,嘴里唱着陈振没听过的歌,大概是什么军歌,铿锵有力的句子和曲子从他嘴里出来完全变了样,是陈振扶着他出来的,最后帮他打上了本地的出租车。
陈振则拿着闫乐的车钥匙,自己取了行李,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一只手拎着背包,站在刚下过雨的地面上,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在上升,又一会儿是在下降,没了雨幕四周的灯光热热烈烈地迎来上来将他包裹。
他忽然想起那个他离开x县的那个中午,也是这样,四周都是热热烈烈的光,他一个人站在路边,站的笔直,等着送他远行的车,那只行李箱稳稳当当地立着,背包背在他的肩上。
“大风起兮云飞扬。”他说。
“去他妈的大风起兮云飞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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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种人……最会装可怜。」
说罢陈铃拿起咖啡,就那样看着谢晓峰,眼中没有一丝涟漪。
「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瑾玥的事。」谢晓峰靠在包间的沙发上,摊开双手略显无辜地继续说道:「相反,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单独约闺蜜的男朋友出来,你就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别拿小玥当挡箭牌,谁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
「我怎么了?」
陈铃放下咖啡杯,溅起的咖啡液星星点点地落在了方桌上。
「你怎么了?你在吸她的血,住的地方是她的,吃喝的钱是她的,你除了呼吸有对她做过什么贡献吗?」
「我只是暂时失业了而已。」
「你是主动辞职的。」
陈铃将手机拍在桌子上,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陈铃和另一人的聊天记录,谢晓峰总觉得头像有些像以前的同事,但也没细看聊天记录,只是望着陈铃的眼睛,回应道:「她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辞职的,自从他走了,我就……」
「别拿你哥的死当挡箭牌。」
嘴上说得决绝,陈铃还是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异常温柔的人,她和兄弟二人从小就认识,谢晓峰除了一个好皮囊便一无是处,但他哥,确实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她与谢晓峰唯一的联系,也只有他的哥哥而已。
「你太冷血了。」
「别装得重情义的样子,看着就恶心。」陈铃寸步不让地说道:「他走之前,你就是个废物,他走之后,你也还是个废物。」
「我们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你至于这么说我吗……」
「我说的有问题吗?除了玩女人你还会干什么?没有一份工作是干满三个月的,你哥最后一次给你找的那份工作,你在办公室和同事干那种事结果被领导撞见了最后辞退收场,是不是你的问题?」
「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对瑾玥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就是什么都不做,赖在她身上吸血?」
陈铃怒视着眼前的男人,握紧了拳头。
「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谢晓峰站了起来,却被陈铃一把扯住,险些倒在地上。
「你对我有偏见,我不怪你。」谢晓峰冷冷地说道。
「偏见?现在倒显得是我的错了?」
「不然呢?她和我在一起也很快乐,你又在纠缠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谢晓峰歪在一边的脸上浮起了火辣辣的掌印。
「像你这种人……最会装可怜……」
「明明是靠寄生别人活着的废物,却总是用各种理由给自己开脱,不找工作是因为你哥走了你无心工作,吸小玥的血是因为她也很快乐,自己的错都是别人的错,运气不好、家庭条件困苦、学习环境太差,装作不得已、没问题的样子,连自己都骗了……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陈铃大口喘气,而谢晓峰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如果骂我你会开心的话,那我没意见。」
「你他……」
铃声中断了这场战争,陈铃扫了扫来电显示,便松开了抓着谢晓峰的手。
「嗯……」
「你要过来?」
「啊,好。」
「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陈铃挂断了电话,望着谢晓峰久久不语,想骂人的话在胃里翻滚了千百遍,最后变成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不走吗?」
谢晓峰笑眯眯地说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用手掌撑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一副看戏的模样。
「小小铃……」
陈铃刚想发作,瑾玥便带着一声委屈的哭腔打断了她的愤怒。
「嗯?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了?」
像是早有预备一般,谢晓峰流畅地回答道:「小铃叫我过来帮你想主意呢。」
「公司的事,你能帮什么忙?总之,我今天在公司被那个很胖很胖的胖子骂了一顿,明明不是我的错……」
少女大吐苦水,陈铃的目光愈发温柔,只是时不时趁对方转过头和谢晓峰聊天时,对晓峰发出警告的目光。而谢晓峰打着哈欠,捂着肿脸的手一直无法松开,逐渐有些麻痹,最后借着尿遁去了一趟卫生间。
女朋友和陈铃还有很有一堆话要说,谢晓峰便问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瓶冰杯坐在遮阳伞下,一手用冰杯敷脸,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发现那个男人给自己发了一堆消息。
「你想这个清明给我哥扫墓?开玩笑吧哥们。」谢晓峰回复道。
「就像之前那样,我装作你偶然遇到的朋友,可以吗?」
「那偶然的次数也太多了,你也知道我哥最后是因为艾滋去世的,你这样每年清明都来,就不怕我爸妈怀疑吗?」
「求你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该怎么做。」
片刻过后,两万元转入了谢晓峰的账号,谢晓峰微微一笑,敲打屏幕。
「那你来吧,但是跟我们保持好距离,我可不想染上艾滋。」
对话完毕,谢晓峰回到了包间,瑾玥和陈铃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不要说什么干不下去的话,我会和你上司谈一谈。」陈铃最后保证道:「这个月底你的薪资应该还会涨三千,待遇都这么好了,就别老是想着辞职了……」
话还没说完,瑾玥就抱紧了陈玲,几乎把自己哭花的妆容印在了对方的高级西装上。而陈玲则涨红了脸,轻咬嘴唇,手掌试探性地轻抚着怀中少女的秀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陈玲重复到:「嗯……」
陈铃一个人走了,谢晓峰和瑾玥手拖着手,走在路上。
「今晚去酒吧玩吗?」瑾玥问道。
「刚刚小铃在的时候怎么不说。」谢晓峰假装诧异地问道。
「刚和她诉苦,转头就高高兴兴地去酒吧,哪有这样的。」她笑着说道。
「也对。」
谢晓峰不会和陈铃说什么。
毕竟寄生虫,不会拆自己宿主的桥。
不过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爱这种东西,总会让人盲目地奉献自己,即使她看清了别人,也不会看清自己。
「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啊……」
谢晓峰小声的嘀咕着,语气里没有讥讽,只有平静。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对的坏人。
他是这么认为的。
杂谈:这个故事主要是想「社会里那些伪装成人的怪物」的故事,不过也可以简单理解为两个寄生虫吸女同血的故事。最早是想通过对谢晓峰哥哥的描写,弄一种「陈铃和谢晓峰哥哥是一对」的错觉,最后通过哥哥的男朋友反转来表达陈铃其实也是同性恋,对自己闺蜜是爱情而非友情,因此也心甘情愿地被直女装姬吸血,不知道这个反转有没有效果。
然后这个故事其实有现实原型,原型是看新闻看到的……
VOL.219【帽子】诅咒之帽
作者:舞舞纸
原作:吉伊卡哇(吉伊小可爱)
背景:在一个有巨大食物的世界里,生活着一群小可爱族,小可爱族平时需要从铠甲族处获取工作,为了提升报酬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资格考试,或者提升战斗能力讨伐怪物。有不少怪物和诅咒物会威胁到小可爱族的安全,或者抢夺小可爱族的身体、控制小可爱族的精神。小可爱族的吉伊、哈奇和乌萨奇是很要好的朋友。
评论:随意
诅咒之帽
小可爱族是不用担心食物问题的。巨大的点心总是会出现在草地上,树丛里还能找到可以冒出无限米饭的电饭煲,在树上插上水龙头就能流出热汤来,就算不喜欢这些涌出来的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饭店拉面店点心店,只要有钱,小可爱族们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本来是这样的,小可爱族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工作和学习也是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但一场转瞬即逝的饥荒让一些小可爱族们意识到了存款和存粮的重要性。
“就算食物重新涌了出来,大家也还是拼命地在工作……”
哈奇和吉伊抢到了最后的除草工作,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抢到相同的工作了。哈奇有5级的除草证,认识更多的杂草,很快他便采了一大袋,没有除草证的吉伊只能拔最普通的草,他蹲在离哈奇不远的草地上,一把一把地把冒出头来的草头拔掉。
哈奇领到的报酬自然比吉伊大上一圈,吉伊红扑扑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为哈奇高兴。
“今天去涌出食物的地方吃?”
见吉伊用报酬把她的小熊挎包塞得鼓鼓囊囊,哈奇也把报酬的袋口扎了个紧。买了相机以后哈奇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除了胶卷和相纸,他多会拿钱买旧书,买食材做料理给吉伊和乌萨奇吃。
吉伊领着哈奇,来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吉伊举起小手,指了指头顶,哈奇抬头,见到大树的枝叶间隐隐约约地挂着各种各样的面包。
“这是……面包树!我在书上看到过长着面包的树!”
哈奇向上跳起,想要摘下最低的树枝上的面包,但小可爱族天生短小,他铆足了劲,也只能用手指碰到一点。
“要是今天去讨伐的话,就能用讨伐的叉子把面包叉下来了……”
哈奇正这样想着,刚刚够不到的面包自己降了下来,连着树枝垂在了哈奇的面前。
哈奇朝枝头望去,见吉伊趴在枝头,它爬上树,压弯了枝头,让面包垂到了哈奇的面前。
“谢谢!”
哈奇连忙摘下了垂在眼前的面包,一个牛角包、一个红豆包、一个咖喱面包……他抓住面包树的枝头,将一根枝上的面包都撸了下来,吉伊也摘了好几个面包,顺着哈奇抓住的树枝落了地。
“今天的午饭、今天的晚饭、今天的宵夜、明天的早饭……”
吉伊百科掰开它手里的果酱面包,分了一半给哈奇,哈奇也掰了一半自己的牛角面包给吉伊,牛角面包中间夹了一大块奶酪,掰开的时候拉出了很长的丝。
“是奶酪牛角包,奶酪还热乎乎的,好好吃!”
哈奇塞着满满一嘴的奶酪,幸福地捂着腮帮。接着他掰开一只红豆馅面包,和吉伊掰开的咖喱面包做了交换。
“咿呀——哈!”
哈奇的身后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吉伊被吓了大一跳,半块面包噎在喉痛,就算咳出眼泪,也没有撼动面包的位置分毫。
哈奇连忙拍打吉伊的背,想把面包拍出来,但他跑到吉伊背后,从那个位置那个方向,看到了刚才巨响的源头——居然是乌萨奇!
不过,这个乌萨奇,和平时的乌萨奇不太一样。平时的乌萨奇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总是用“咿呀哈”“咿呀哈”“嘟噜噜噜”的叫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和快乐。
今天的乌萨奇,虽然也发出了“咿呀哈”的叫声,但和以前相比,格外残暴。他重重地栽在那棵面包树上,熟透的面包落了一地,他的双手因为不明原因膨大,牢牢地嵌在了树干里。他愤怒地挣扎,每挣一下,就有无数面包从树上落下,不断堆积的面包,和着乌萨奇尖锐如破锣的“哈”声,显得无比渗人。
要先帮吉伊拍背,还是先帮乌萨奇把手从树里拔出来?
就在哈奇不知所措时,乌萨奇发现了面包堆里的两个小可爱。
“呀哈?”
乌萨奇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吉伊和哈奇,盯得哈奇毛骨悚然。
“呀哈呀哈——咿呀——哈!”
乌萨奇盯着吉伊他们,抽动了起来,他的姿势就像要往吉伊和哈奇这边冲来,幸好他的手卡在树里,动弹不得。
树上的面包越落越多,漫过了哈奇和吉伊的半个身子。
乌萨奇和平时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啊!”
哈奇恍然大悟!
今天的乌萨奇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那是一顶样子颇滑稽的,粉红色的双头小丑帽,它的形状就像一条倒扣在头上的裤子,像兔子的耳朵,又像昆虫的触角,这顶帽子散发出草莓酸奶的气味,让哈奇神情恍惚。
“被……那顶帽子……控制了……”
哈奇头晕目眩,步伐变得踉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乌萨奇快要挣脱面包树的束缚,向哈奇他们冲来,吉伊的喉咙里还卡着面包,痛苦地咳嗽着。
“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哈奇眼睛一闭,重重地撞在了吉伊的背上。
吉伊“呀”地一声,从喉咙里咳出一块面包,而那块面包,正巧不偏不倚地弹在了乌萨奇的帽子上!
乌萨奇的帽子被面包打落,不知滚去了哪里。
乌萨奇恢复了神志,嵌在树里的双手也恢复了原本的形状,从树里滑落了下来。
吉伊咳出了面包,用手揉了揉胸口,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哈奇从面包堆里的爬了起来,见两位朋友恢复了正常,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呀哈呀哈!”乌萨奇的叫声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快乐。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乌萨奇将地上的面包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了嘴里,塞得肚皮滚圆,躺倒在地。吉伊捡了五六个喜欢的面包,再多的面包就算捡了,也不能在变质前吃完。哈奇也捡了一大捧的面包,和吉伊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
“明天我们就吃面包,然后一起学习吧!”
哈奇说,他希望吉伊也能考出除草证,和自己拿一样多的报酬。
吉伊手里都是面包,没有办法作出加油的手势,但还是开心地“噢”了一声。
模式:随意
“伊桑尼亚,你有精灵的名字吗?”格里菲尔注意到伊桑尼亚隐藏在兜帽深处的尖尖耳朵,凑到他的身边,用鼻子闻了闻,“大森林国度来的吗?”
“……”伊桑尼亚向身旁两步,不过没有否认格里菲尔的问题,只是点点头,“有。”
“那可以告诉我吗?”
“为什么?”
“现在大概没时间讲这件事情。”没等伊桑尼亚回答,维克多在房间尽头的门插嘴讲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也准备去这个墓穴深处吗?”
“是的。”矮人杜卡特并没有否认,而是干脆点头。
“那你有办法解决这个吗?”维克多指了指门后面正在缓缓闭合的地板。
“下落陷阱啊……”杜卡特走到了陷阱旁边,细细查看,“解除这个陷阱不难,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他重新走回到格里菲尔的身边,向三个人问到,“你们又为什么要深入这座陵墓?”
“帮莉莉娅找哥哥。”迪亚特将莉莉娅护在身边,经过小声问询之后才回答杜卡特的问题,“你们呢?”
“既然你们这么坦诚,那我也就不藏着,为了寻找巫妖的命匣———曾经被巫妖用过的法杖。”格里菲尔拦住杜卡特,自行答道,然后指了指杜卡特,“他是来给我帮忙的。”
“……”迪亚特听到巫妖两个字,顿时神情有些紧张,“这陵墓里有巫妖,你怎么知道?还知道别的情况吗?”
“找到巫妖是我来这里的目的,确切的说是拿到曾经被巫妖所使用的法杖。”格里菲尔随口答着,“具体资料就不那么清楚了,这座陵墓的年代比较久远,远到连附近奥林镇的人都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据我所查到的仅有资料来看,那起码有百年的历史了……”
“是千年。”迪亚特纠正道,他曾经看过存于圣城中的资料,陵墓被建造的时间在千年前,里面的封印被施展的时间只比被造好的时间晚了五十年。
“看样子,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姑且一起走如何?”伊桑尼亚提议道。
“找到的宝物要平分。”杜卡特的眼睛在迪亚特、维克多和伊桑尼亚的身上转了转,“两支队伍平分。”
“没有意见。”迪亚特率先回答,伊桑尼亚紧随其后。维克多很想反对,但听到他们两人的回答,也只能点了点头,用小声嘟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钱变少了啊,两位有钱人。”
“我那份你可以拿走。”听到他的话,迪亚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似乎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定好,杜卡特跟格里菲尔耳语几句,而后再次走到下落陷阱的旁边看了看。他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又转头在周围找了找,在门旁边的角落用匕首撬下一块有些活动的砖块,向里面看了看。而后拿起一块不大不小,刚好适合的石头,用手指轻轻夹着塞进砖块撬开后的空间内,听到轻微“咔嚓”一声,他单眼向里面瞄着,才点头确认。
“可以过去了。”
维克多将信将疑,轻轻在闭合的石板上用脚点了点,石板没有反应,似乎很结实。他大着胆子,双脚踏上石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用力跳起,落下,石板如常。
“安全!”
他先行走过石板,在另一侧等着其他人通过。
“看上去还挺容易,这墓室就没点防盗措施吗?”格里菲尔一边打量着第二个房间,一边向前走着。
这个房间如同他们刚刚离开的第一个房间一样,墙上刻布单线条的壁画,两支军队进行接触,战作一团。有些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铲落,画面缺失。还有些武器击打在墙上留下的印记,相对来说,这地方破损的箱子和倒塌的柱子也没有第一个房间多。
“小……”杜卡特和伊桑尼亚同时察觉到一声细微的响动从格里菲尔的脚下传来,“……心。”只是他们的提醒都来的稍迟一步,格里菲尔感觉到脚下的砖块下陷,便停在原地静止不动。
利刃破风的声音从他的面前划过,一道黑铁铸成的铁链上挂着硕大的斧型利刃,两头尖尖,斧刃上闪着寒光。格里菲尔看着利斧从自己的眼前飞快划过,距离他的鼻尖应该不到一厘米,淡淡的血腥味同时飘散周围的空气中。
他想退回安全的位置,却发现无法办到,同样的双尖利斧从反方向划过他的身后,以一道优美的U型弧线达到最高的那个端点,稍停半秒,而后下落,从原路线返回。快速落下的斧尖上,还挂着已经残骸的躯体,衣裳的碎渣掉落在地面。
“格里菲尔!别动!”杜卡特大喊着,立刻在房间的其他地方搜索着。
“需要找什么?”其他人同时问着杜卡特,得到了回答——会活动的砖块,找到别动,让我来处理。
搜索五十尺见方的房间需要一定的时间,虽然他们好几个人,虽然两道摆刀为界,将房间分成两个部分,但仍然需要时间来寻找。
“是不是这个?”
大概两分钟之后,迪亚特将杜卡特叫到房间入口附近的角落,指着一块不起眼的砖问着。那块砖的颜色稍深,跟周围的砖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但因位于暗处,是以容易被略过。
“做得好。”杜卡特点点头,伸手将石砖用力向内推去,大概推了三分之一的距离,石头就停在原地,无法被推动。石头不动的那一刻,正在下落的斧刃停在半空,缓缓收回墙内。而格里菲尔也感觉到脚下的石头不再下陷,但出于安全着想,他没有乱动,保持原样。
杜卡特赶紧跑到格里菲尔的旁边,将对方的脚轻轻地、缓慢地抬起,用石头在周围摆好标记,才慢慢擦了擦汗,“真是太危险了。”
“你怎么不提前把这个陷阱找出来!害得我心脏都停跳了!!”刚刚脱离危险,格里菲尔就向杜卡特抱怨道。
“谁让你乱跑的,明知道这里危险重重。”并不相让,杜卡特戳了戳格里菲尔的肩膀。
“……”格里菲尔被杜卡特反驳得哑口无言,瞪着比他矮一半的矮人十几秒之后,“哼”的一声转身离开了,去追继续前进的其他几人。
在两人吵嘴之时,其余几个人已经穿过房间尽头的那扇门,到了下一个房间。
陵墓的第三个房间跟前两个完全不同,一条两人宽的走道连接直径看起来有二十尺的圆形平台,在平台的中心摆着圆形的石桌,石桌的中心有一个凹下去的坑,里面看起来可以放什么东西。而在凹坑的周围,放着五个杯子,外面的杯身上都刻着图案,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谜题。”维克多拿起杯子左看看右看看,“这上面刻着什么?”
另外两个人以及莉莉娅也都围在桌边,慢慢看着。
而在距离石台三十尺的地方,是一道竖着环绕的石壁,石壁上均匀分布着五个洞窟,洞窟的墙上装着火把,一只箱子被火把照亮,五个杯子与五个洞窟的方向一一对应。
伊桑尼亚看着石壁与石台之间的深坑,拿起石头扔了下去,很久才听到响动,看样子不那么容易过去。
“镜子、苹果、沙漏、水和……”格里菲尔拿起最后一个杯子看了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喔,这下面还有字,怀表,那是什么?”
他又看了看杯子上刻着的图案,一个打开的圆形小盒子,盒子的中间有一长一短,看上去像是两根针在尾部连在一起,而针的周围——沿着圆形的边缘刻着一到十二,十二个数字围成一圈。大概能看明白构造,但他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你认识这些文字?”维克多好奇地看向格里菲尔手中的杯子,勾勾弯弯,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它们是龙语,学习法术的必备语言。”
“可是它们代表什么呢?”杜兰特在石桌周围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什么能够被解除的装置。
“这里有字。”格里菲尔指了指中间凹槽的上面,“看上去也是龙语,我看看是什么……”
他指着那些逐字翻译,“我看见日升日落,我看见春暖花开,我看见幼童成人,我是谁?是一个问题,而我们需要答案。”
“这很简单,答案是时间。”几乎就在格里菲尔念出句子的同时,莉莉娅就说出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
“这是小镇上流传的童谣!”莉莉娅随即哼唱起来,“我~看见~日升~日落~……我是谁~?我就是时~~间~”
“这童谣是什么时候流传的?”迪亚特问道。
“流传很久了,几乎每一个小孩子都会唱,只是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莉莉娅有些开心地仰起头回答,“而我记得最牢,还编了自己的节奏进去!”
莉莉娅再次哼唱起来,这次的节奏时快时慢,仿佛有什么节拍器乱掉了,但旋律却有着自己的和谐之音。
答案是时间,几个人看了看杯子上的图案,维克多与莉莉娅同时拿到了刻有沙漏的杯子,“应该就是这个吧!”
“莉莉娅,这杯应该我来喝,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那怎么行!这道题目是我答出来的,所以应该我来喝!”
“不行!万一这有危险,你会出事的!”
“可是,可是……那更不能让你们来喝了啊,你们是来给我帮忙的!”莉莉娅毫不相让。
两个人争执之时,突然一只手从他们中间将那杯液体拿了起来,一仰头喝了下去。
“诶?”维克多和莉莉娅同时惊讶,转头看向旁边,只见迪亚特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而他手中的杯子已然空了。
没等两个人来得及在说什么,就看到在迪亚特的身后,一条连接着石台与洞窟的通路出现了。杜卡特灵活地跳上通道,通路很窄,只容许一人通过,而在通路下方则毫无支撑,其他人见状便没有登上通路,在石台边等待。
杜卡特轻手轻脚的走过通路,在踏上洞窟前细细查看,没有看到有陷阱的迹象。小心翼翼踏上洞窟,走到箱子旁边,嗯,一切无事。箱子上上了锁,这在远处看不到,他只能庆幸是自己过来了。他从手里拿出盗贼工具套组,从里面拿出两根铁丝,将它们插入锁孔。
耳朵轻轻贴在锁孔上,滴滴、咔哒,没几下拨弄,箱子上的锁便被他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沙漏,白色的沙子正安静躺在底部。
“走着!”
他拿起箱子里的沙漏转身走上通路,脚步轻快,但到了半途却听到身后有垮塌的声音,没时间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只能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快点!快点!”格里菲尔大声向他叫喊。
“快点!”莉莉娅也同样大声向他叫喊。
“……”眼看就回到石台,就差那么一步,突然他的脚下一空,通道垮塌,他失去支撑力,向下落去。
他双眼紧闭,等着摔落的命运,却感觉到有其他人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将他向上拉去。
“谢谢。”当他双脚重新落在石台上,立刻对眼前的迪亚特和伊桑尼亚表示感谢,感谢他们救了他。
“不用客气。”
“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沙漏是要做什么用?”维克多好奇的看着杜卡特手中的沙漏。这是个普通的沙漏,上面很干净。
“如果我没猜错……”格里菲尔拿过杜卡特手中的沙漏,将它放在石台中心的凹陷之内。石台下面发出“咯啦啦,咯啦啦”的声音,沙漏慢慢被收进石桌之内,石桌又缓缓下落,落到石台之内。
随后……几个人脚下的石台一阵,他们整个人都跟着石台向下移动,慢慢被黑暗吞没。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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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门外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某人重重放下某物,某人用力踏着木地板来回踱步。本已习惯的日常生活被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勾勒出刺眼的轮廓,他不敢多作停留,快快翻过这一页。
再次回忆起这句话时,他正从水桶里捞出自己的课本。满满一桶污水,足以让每一页纸都吸足水分。它在他手里滴水,像块可怜兮兮的抹布,全然没了畅游水中的那副悠然姿态。他把课本摊在桌上挤压,并在污水顺着桌面的沟壑四散开来奔向地面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太恰当的决定。夕阳将教室和他以及一滴一滴跳下桌角的水珠染成黄昏的颜色。黑板一角的当值写着他的名字,于是眼下值日生恐怕要再小规模打扫一次卫生了。
等到湿透的书不再滴水,他开始拖地擦桌子,同时庆幸着那群人没有在课间把他的书丢进水桶,要不然之后的课可不好办。
水桶里的书事件,和性质与之类似的其他事件,他不记得这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回过神来就已经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一些孩童纯洁无瑕的恶意,和一个班上最阴沉的孩子,啪,两块拼图严丝合缝,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多不讲道理。
夕阳不紧不慢地退去,他赶在天黑前打扫干净了自己的座位。关好教室门,透过走廊窗户,他望见排列整齐的课桌椅,半数落进了阴影里。坐在这间教室里的——包括他,包括对他“恶作剧”的同学——全部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如果爱情孕育的结晶是这种玩意,可想而知那爱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是不生气,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会生气吧?可每当他想大吼,想反抗,想对着他们呲牙,成年人们面目狰狞地相互咆哮和尖叫的场景总会针一样扎在他眼角,一阵刺痛,然后他就泄气了。
——不变成那样,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当个好孩子,当个好孩子。
好孩子的课本湿哒哒,捏在手上吹着风,好孩子踩住夕阳的尾巴,慢悠悠地不那么想回家。
一成不变的日常终于在他小升初的暑假有了转机。
或许夫妻共事终究盖不住日渐扩大的裂隙,又或许两位成年人迟来地醒悟了终日争吵比单亲抚养对孩子的坏影响更大,抑或是单纯地,他们对彼此的忍耐限度最终到了极限。无论如何,他帮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感觉心里某些沉重的东西也随之捡进了行李箱,被母亲和妹妹打包带走。万里晴空,阳光烧成灼热的白金色,蝉声压过引擎的轰鸣,在蒸腾而上的热浪中他看见汽车上的妹妹从车窗探出头,一边远去一边向他挥手道别,于是他也抬起手回应。
像无云的天空,空荡荡的,很轻松。不舍、埋怨、悲伤……所有感情在上浮的一瞬间便坠进这个澄澈的空洞,很轻松。他想起送别前母亲说她依然爱他,爱,他想起反复的争吵和反复的道歉,爱,好吧,它在空洞上方徘徊了一阵,终是飞落了进去。
空洞里面是什么呢?谁知道,落进去的东西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天夜里父亲没有回家,屋里也没有母亲的叹气和妹妹的悄悄话,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他坐在沙发上倾听着这片宁静,从黄昏坐到天黑,从太阳落下到月亮升起,爱,玻璃器皿破碎的幻听,作为爱情结晶的兄妹俩,迁怒的斥责。他抬手摸了摸嘴角,翘着的,他在笑,继续往上,摸到一片温湿,他在哭。月亮在夜幕上烙出一个圆圆的孔,从中流淌下的月光描绘嘴角的弧度,又将他湿漉漉的眼睛擦得润亮。
成年人们终于解放了彼此,解放了加诸于这个家庭之上的枷锁,孩子们得以自由。
是这样的,对吧?
剥去那层阴沉的他显得有些腼腆,从封闭中释放,过去的不愉快如蝶在蛹中做的梦一般模糊了。他汲取周围的一切飞速成长,变得开朗变得健谈,像是初生蓬勃的生命力,又像是想要竭力埋葬过去,不管何种,那个从污水桶里打捞课本的孩子都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不曾回头。他没有再思考过爱与爱情结晶,如今的他也不需要思考这些了。
只是,只是,偶尔在晴朗无云的日子里,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莫名地会想起那天的天空,如此干净,如此澄澈,如此……空洞。
或许直至今日他仍然身处那片天空之下,久久徘徊不去。
囚犯姓名:雷七娘
罪名:裝女同寫百合文成為超人氣百合美女作者,結果被線下抓到其實是個鬍子拉渣女裝肌肉猛男,被判詐騙罪入獄。
判罰:終身監禁。在獄期間:①每月必須上交不少於五萬字以女裝男為主角的小說。②入獄前未完結的百合長篇小說必須照入獄前的連載週期繼續,且在出獄之前不得完結。
入獄年數:十年
交稿類別:小說
人物簡介:被翻舊賬成為文字獄第一批囚犯且受頂格處罰的倒霉蛋。
【正文】
這世界上還能有比我更倒霉的傢伙麼?
十年啊!整整十年!
就因為幾個狹隘的順直傻逼,老娘就這麼坐了整整十年的牢!而這狗蛋尿的日子還要無盡地繼續下去!
說我假裝女同騙錢?
EXM??
誰裝女同了?誰騙錢了?啊?啊??
怎麼,沒【嗶】和【嗶】就不能是女同了??
不就是多長了那二兩肉麼??不就是胸部比別的女人稍~微低硬了那麼一~點麼??怎麼就不是女人了??
竟然還敢告我強姦??
要不是那法官明察,我這罪名可就更重了!
哦,不對,那法官連我是女同都看不出來,還判我詐騙,果然還是個睜眼瞎!
我怎麼這麼可憐,罰就罰了,竟然罰我寫什麼女裝狗熊的文,太惡心了……嗚嗚嗚嗚……沒有都要寫,還要寫五萬字……一個字我都嫌惡心,每個月還要至少惡心五萬次,怎麼能有這麼惡心的刑罰……!!
嗚嗚……還差五百字…………
噦……終於寫完了!!讓著臭人妖吃粑粑去!嘿!
“老婆!幫我交稿!”
大伸一把懶腰,解決了本月份精神折磨的雷七娘一下子興奮起來,抓過一個巧克力泡芙塞進嘴裡亂嚼一通,再用一整罐冰鎮快樂水灌下,打個又嚮又長的飽嗝,便立刻回到了鍵盤前。
“嘿嘿,我的親親百合老婆們,我來啦~!!❤”
猥瑣的笑聲在牢房內時不時迴蕩著,穿著七彩泡泡裙,皮膚被曬成了黑白撞色的毛熊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打著鍵盤,LP系統讀取著他興奮的心跳和腦電波,播放出合適的背景音樂。
半小時後,一個通知發來,由少女的聲音向他閱讀:
【本次稿件不合格,導致不合格的具體事項為:
1,故事結構散亂,情節不知所云,語言混亂,疑似作者本人罵街的段落佔據全文篇幅三分之二以上,請予以刪除;
2,主角行為太過猥瑣,結局吃屎的劇情安排毫無理由,且令人厭惡,請予以修改;
3,與作者往期作品質量不相符合,判定為流水賬。
請作者重新進行創作,並在規定時限之內上交審查,謝謝。】
躍動著的鍵盤聲,在剎那安靜了下來,很久很久。
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LP系統提醒您,您本月的短篇作品交稿時間還剩下60分鐘,59分50秒,59分40秒……10,9,8,7,6,5,4,3,2,1,時間到。】
噼里啪啦的聲音再次響起,是來自手環的電流,帶著忽強忽若的電流,刺激著雷七娘全身,讓他全身麻痺地摔倒在地上,肌肉無法控制地不停抽搐。
【本月拖稿第一次處刑完畢,請在要求的時間內及時完成並上交重寫任務,距離第二次交稿時限還剩下23小時49分鐘,23小時48分鐘,23小時47分鐘……】
【LP系統提醒您,您本月的連載作品交稿時限還剩下60分鐘,59分50秒,59分40秒……】
【LP系統提醒您,您本月的短篇作品交稿時間還剩下22小時,21小時59分鐘,21小時58分鐘……】
生活,在少女可愛而又冷靜的聲線中,周而復始。
作者:山诀文
评论:无声
*先写得太烂了!请各位读者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叶景山穿过狭长的走道,来到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前,门上留着一方小小的正方形玻璃窗,透过玻璃,他看到一个布满缆线的房间,各式的不同颜色的指示灯按着不同的的节奏闪烁着,像是宇宙里的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搭在金属把手上,手腕微微用力,轻轻地打开了面前的门。
房间里,叫不上名字的各种仪器悬挂在天花板上,地上遍布着如藤蔓般的黑灰色缆线,它们彼此纠缠,合纵,最终却又井然有序地并接到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球型容器里。
叶景山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嘴里略略感到有些发涩,那是人体在极度的紧张下不自觉的生理动作。即使自己已经大约的知道这次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但他仍不可避免的感到紧张,因为这一次要做的,是直接的触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通过数据来沟通交流。这显然是一个非常冒进的决策,但人类就是这样,越是未知和恐惧,便越是好奇,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站在居民的楼顶,从上往下俯视街道,对于高度的本能恐惧让他不自觉地想挪开视线,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凝视并想象从那里坠落的感觉。
思考间,他已经来到了那漆黑的球型容器前,那是一个黑色的浑圆的球体,它外裹着一层哑光的漆黑材质,一条条缆线或是从天顶,或是从地面伸展着将它裹在半空,像是一枚胚胎,叶景山觉得自己几乎能听见它的心跳声了。
手掌缓缓地伸出,叶景山的掌心稳稳地落在了那漆黑的球体上,平整的球面有些温热,似乎还有些黏糊,这让它抚摸起来的感觉并不像一块金属,反而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橡皮泥。
黑色的球体似乎感受到了触碰,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叶景山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了,但部分还在晃动的电缆证实了他的猜想,在掌心触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反应在发生,像是物体落入水中时溅起的圈圈涟漪,附着在球体表面的黑色如同鱼群般褪去,露出白色的晶状的结构。
原本黑暗的房间里霎那间变得通透而明亮,光线在一瞬之间对黑暗完成了解算,它们嚣叫着奔向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叶景山瞳孔微缩,瞳孔的对光反应让他在那一瞬之间失去了视觉,不,他甚至觉得听觉和触觉在那一瞬之间也消失了。
好像很短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叶景山发觉自己仍旧站在原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方才闪耀着强光的圆球重新变成了漆黑的模样,四周的仪器灯光仍如同他进来时那般平静而有规律地闪烁着。
他轻轻抬起手掌,与那温润的触感分离,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
穿过狭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也是另一扇门,输入密码,门缓缓打开,另一头,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及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
叶景山抬起双手,缓缓向人群靠近,两个士兵端着枪缓步上前,把他护在中间,身着防护服的人们一拥而上,围住了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叶景山才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一辆黑色的军用汽车。
在车上的时候,叶景山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烟点燃,两个士兵坐在他的左右两侧,看到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大约两三个小时后,军车在一处石雕建筑旁停下,一群医生模样打扮的人凑上来,他们手中拿着各式不同的仪器,在叶景山的身上很快地掠过,一时间仪器声响个不停。
半小时后,那些医生模样打扮的人才终于散去,只仍留下叶景山和两个士兵站在原地,又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从建筑里走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走过曲折的走廊和几个检查的关卡,叶景山被领到一处房间内,一整面墙被嵌入了一块单向玻璃,其它地方则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靠椅,还有一杯腾着热气的清茶,叶景山很自然地走进去坐下,门从外被咔嗒一声锁上了。
“好久不见,叶先生。”悬挂着的扩音器发出问候,声音叶景山很熟悉。
“你消失了三百六十五天一分二十一秒整。”扩音器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叙说着。
闻言,叶景山的眉头微微挑了挑。
“我以为自己只是抬起手,触摸,然后离开而已。”
扩音器沉默了一下,微微的电流声响起,接着是一连串起身的声音。
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先进来的却并非是叶景山熟悉的面孔,而是一副僧侣打扮模样的人,一脸慈祥,头顶点着数个戒疤,僧人的身后恭谨地跟着几个秘书打扮的人。
僧人走近叶景山,没有问候,只是站在叶景山的身边,低唱了几句梵语。
“燃灯,如来,弥勒。”一旁的秘书打扮的人如是道。
僧人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施礼。
叶景山起身回礼。
“你消失的这些天里,我们收集了你过去的所有信息,在xx年,你的经历出现了一次空白。”秘书递上来一沓资料,那是叶景山从出生到现在的完整履历。
“xx年的那一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还有印象吗?”
叶景山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一向以记性好著称,可如今回想,似乎确实记不起xx年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所有有关你的在xx年的记录全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抹除掉了,纸质记录消失,电子记录无法查询,包括你的记忆也似乎缺失了。”
“这是“佛珠”。”
听到“佛珠”的字眼,一旁的僧人再次合十双手,唱了一句梵语。
“也就是我在触碰它的一瞬间同时失去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段时间。”
僧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说法。
叶景山沉思了一会,挥挥手,让秘书们领着僧人到别处休息,自己则坐在书桌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对话。正思索着,脚步声再次响起,一名科学家打扮的中年人进入了房间。
“你们觉得那是什么?”见到来人,叶景山没有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我们对它做了材料分析,很遗憾这个东西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中年人摇摇头,“但是我们觉得您的消失和记忆的消除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叶景山盯着中年人,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其实就是运用了一些手段将您的记忆抹除,说实话我们如今的科技水平也可以做到,只是做不到那么精确。”中年人摊摊手,“至于您的消失,大概就是一种冬眠技术和亚空间技术的结合。”
“那么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它为什么会被造出来?”
“先生,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就像是我也不理解五行八卦,佛法禅意,就像我至今无法理解佛珠和舍利子为什么会存在,人们为什么会信仰极乐一样。而这东西的存在就是某种信仰的象征,像是我们的酒和烟,本质上是一种消磨过剩精力的工具,而它的存在,也许是我们目前接触不到的某种生命体的烟酒罢了。”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亲爱的新员工,
您好。
恭贺您成功入职本司,本司是符合国家规定的正规企业,请您在签署劳动合同后认真阅读下发的《员工手册》。遵循同事间友爱互助的精神,度过快乐每天。如果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高速您的经理,他会给您最佳的解答。
1:请在工作时间认真工作,不要摸鱼,即使没有工作也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否则后果自负。
2:公司提供免费午餐,可前往食堂就餐,也可自带饭菜,但请不要在工位食用。
3:上下楼梯不要看手机,专心走路。楼梯只有两段,每段12级,如果发现无法走下楼梯,立即停在原地,并寻找附近监控求救。
4:工作时间所有灯都会开启,如发现有灯光没有开启,请立即寻找保洁求助,远离没有开灯的区域。
5:如发现同事出现呆滞、反应迟钝的现象,请立即告知你的上级经理。
6:如同事开始大吼大叫发疯,请立即通知保安,并离开办公区域。安全出口在南侧,如果没有找到请前往茶水间,等待救援。
7:非加班时间内加班,请积极与周围同事对话,如果听到不属于同事的声音,立即下班离开公司。
8:夜班就餐期间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大家都很累,不想说话。
9:夜班是绝对安全的。
同时,本司配备有完备的安保系统,保障员工安全,保证公司财产安全。每位安保人员都受过良好的职业培训,如您有任何工作内容以外的需求,都可以找他们解决。安保人员的《安全巡检手册》详情如下:
1:确保工作时间内所有灯光正常开启,如出现供电异常或者灯具损坏,立即封锁区域。
2:夜巡请在规定时间内按照规定路线行进并结束巡逻,必须携带强光手电。如果手电故障或找不到,则取消本次巡逻,通报给安全部门经理,呆在原地等待救援。
3:夜间巡逻是单人行动,你没有同事,不要跟任何陌生声音搭话。
4:工作时间内一旦发现大吼大叫发疯的员工,立即使用防爆工具将其打晕。将其带至茶水间,等待自然苏醒。
5:进入生产区域穿戴护具,否则后果自负。如进入生产区域后丢失护具,立即前往最近的办公室,每个办公桌的文件柜最后一层都有备用护具。
6:楼梯是正常的,没有人会被困在楼梯上。如果有员工询问为什么楼梯是12级,立即远离他,前往最近的洗手间等待员工离开。
7:公司不提供免费餐食,请自带饭菜。如确实需要前往食堂就餐,请在规定开餐时间前半小时前往食堂就餐。
8:保洁不属于公司员工,远离对方。
本司自建食堂提供饭菜种类丰富,食材新鲜,且对每位工作人员都严格要求,保证员工健康。《食堂工作指南》概要仅供参考。
1:所有肉类菜单都放三倍的盐,不要问领导肉类供应相关问题,所有肉都是最新鲜的。
2:饭菜内出现任何非可食用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
3:不允许员工将饭换成其他物品带回办公区。
4:只在规定时间提供饭菜,超出时间如有员工买饭,请立即报告上级,并离开食堂。
5:食堂夜间只供应一餐,供应期间不要跟任何人对话,如果身边的同事突然消失了,不要在意,因为第二天他不会再来工作了。
除了需要每位员工自觉遵守的公司规定以外,领导层还有更为严苛的要求,以规范自身,为普通员工做模范。
1:中午十二点半之前不可离开会议室,午饭会由行政部准备,全员在会议室就餐。不要对午饭提出任何要求。
2:收到被困在楼梯上员工的求助时,先通过监控查看员工所在位置,如果看不到员工,请立即封锁此通道,并通知保安。
3:当员工出现反应迟钝现象时,请关闭某无员工区域的灯光,等待员工恢复正常。
4:夜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所以不会有紧急电话。
5:员工旷工很正常的,超过中午十二点没有返岗,即可招聘新员工。
如果你有捡到其他员工丢失的笔记本,请交给前台,不要翻看他人隐私。
所有员工都会在笔记本封面写名字,没有找到名字的话请将笔记本交给保洁处理。
如果您不小心看到了笔记本内的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
“这是吃人的魔窟,快跑!”
“疯了,他们都疯了——”
“……全都是假的,我们早就死了……”
“不要说话,不要跟任何人说话,跟着保洁走,只有她们能救你!”
“……不要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假的!”
“嘘——它无处不在。”
请不要慌张,以上都是假的。毕竟,打工嘛,哪有不疯的,都是硬撑罢了。
最后,请您牢记公司内部紧急通道位置。在办公区北侧,打开门有两段楼梯,每段16级。出口不经过前台。
而且本公司没有保洁。
那么,再次祝贺您入职本司,祝您生活、工作愉快。
文by:汉尼(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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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瘟疫,凡是它所过之处无不被绝望可怖的红色吞噬。受害者无一不因流血腐烂致死,浑身遍布溃烂的腐肉和青紫的肿块。他们先是感到剧烈的疼痛和眩晕,然后猩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上所有的地方渗出,最后仿佛看见了什么魔鬼一样,这些幸运儿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少数死状惨烈者甚至亲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膛。而从生到死,从这红色的死神寻到心仪的麦穗到亲自收割下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死神挥动镰刀的速度,快过了人们祈祷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送子鹤。在祈祷结束前,死者的肉身就已经腐烂崩坏,甚至比不上下水道的垃圾。甚至在有的地区,当统治者们为自己寻找替死鬼时,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
于是洛普诺夫的国王笃定,这世间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他带上自己最健康的三千子民,躲进最偏远的角落,大门一锁,再也不管外人死活。他请来最厉害的神官,做出最纯洁的圣水,举行了三天三夜的祭典,仿佛这样能够阻挡瘟疫。
他似乎成功了。在这猩红的野兽在这片大陆乃至他的领土其余部分肆虐时,他最后的一方土地,这片位于山谷的偏远城池,仿佛被上帝垂青了一般,奇迹般地躲过了野兽的鼻子,在一年的时间里没有流过一滴血,成为了世界上最后一块伊甸园。仆人们垂泪,贵族举杯相庆,庆祝伟大的人类又一次战胜了魔鬼。
要说这换了中有什么不协调的,大概就是公主的重病。国王最心爱的小女儿,从他们来到这里后便一病不起,所有的医生看完都说是普通的疾病,然而小公主的身体却日益衰弱。圣水战胜了瘟疫,却败给了这只普通的魔鬼。
在贵族们欢庆时,国王坐在公主的床边,询问她的愿望。
“父王,我不希望有人为我祈祷,但我最后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替我实现。”
“说吧,我的女儿。”
“我想再听一次加布里埃尔小姐的歌声,就是她在我十五岁晚宴上唱的那首歌。”
“女儿啊,她是飘忽不定的吟游诗人,在这个时候,死神的镰刀说不定已经找上她了啊。”
“她会好好的。”小公主的肤色白的像雪,“她会来的,我十六岁的生日,她说她会为我写最好的曲子,她一定是迷路了。”
于是国王为小公主寻来一只病鸽,小公主欣喜地在鸽子的脚上系上了自己的发带。鸽子在小公主怀中吃完最后一粒玉米,喝完最后一口水,便扑腾着翅膀,病恹恹地飞向远方。
三天后,守门的士兵听见鸽子的咕咕声,还有一个女人敲打城门的声音。
“我是加布里埃尔,应小公主之邀前来为她唱歌。”这是那位在闻名各国的吟游诗人的声音,她曾经凭借着一首歌平息了两国纷争,只要听过一次她的歌声,就再也不会忘记。小公主十五岁的生日时吟游诗人曾在洛普诺夫的皇宫中歌唱,至今仍有贵族对她的歌喉念念不忘。
这可吓坏了所有人,谁都不知道门一开究竟会带来什么。于是加布里埃尔说:
“你们如果不信我的话,就把我留在门外三天吧,三天之后我若还活着,那就请让我见小公主。”
三日之约转瞬即逝,第三日的清晨,人们听到了加布里埃尔在城门前放歌,歌声宛转悠扬,迎着晨曦飘荡开来。于是国王命令士兵打开城门,衣着华丽,抱着竖琴的蒙面女子走进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进入城堡。
吟游诗人还是赶上了小公主最后一面,在为她高唱一曲后,公主在欢笑中渐渐睡去。就当悲伤在皇宫中逐渐蔓延开时,吟游诗人对国王行礼:
“陛下,我愿意为小公主祈祷,我自愿成为她的圣祭。”
于是那三天,从小公主房间中传出的歌声从不停歇,歌声变化万千,据传说,那大概就是伊甸园天使的歌声。
第三日的清晨,歌声戛然而止。国王打开房门,面前端坐着的,是脸蛋红润,发如檀木唇如玫瑰的小公主。他环顾四周,丝毫没有吟游诗人的影子。
“她变成天使了。”小公主说,“就在我醒来的时候,她向我告别,我看见洁白的羽翼从她背后伸展开,百合花环绕着她,一个大天使从窗户外对她伸出手,于是她握住他的手,一起去天上了。”
2、
庆典如期举行。
贝维卡洗掉第三十条桌布,在女仆长的怒吼声中跌跌撞撞地把这些递给那个肥胖的女人,最后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她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不住搓着被冻得通红的手,一边又顺着身边的小窗子看出去,越过层层叠叠的围墙,直到远处灰色的山头。眼下还不是寒冬,然而山谷间气候寒冷,而她的手又一直浸在冷水中。
今晚国王要举办晚会,庆祝小公主的新生,以及瘟疫的退去。贝维卡听说先遣的骑士队已经带着主教的祝福出发了,用大主教的话说:“既然加布里埃尔都能够穿过死亡之地,那么这些带着祝福的骑士也能。”
这大概算是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在醉酒的间隙能做的最清醒的事情了,至少一个神官的底线就是还记得在施下祝福时要保持清醒,不过这看起来也像是在给自己找下一个喝酒庆祝的理由。一年来这个城市洋溢着空前的欢乐和幸福,宴会不断,庆典不停,即使只是厨房里一个下人和另一个下人订了婚,国王也会大张旗鼓地庆贺。
从前人们可不会这样,如今瘟疫让人“平等”,国王会为了一个下人的订婚而庆祝,自然也会为了他女儿的订婚而大肆欢庆,据说这次的晚宴将持续一整晚。
没准这真的是他们在这座城中最后的庆典,不久之后他们就可以踏出城门,回到故土。那时她也许能寻到父母的尸骸,然后给他们体面地下葬。
如果可以她当然乐意为父母进行祈祷,但是瘟疫发作得太快了,而且,他们家中的信仰并不允许她给他们举行祈祷仪式。
“生死本就该是一个人的事,他人从无权力插手。”
那是某个隐秘的教派,和当下风头正盛的国教相悖,主张不进行祈祷,彻底断绝死者复活的可能。
也因此被打成了邪教。毕竟死后的世界人们一无所知,不如复活来的更见成效。
“贝维卡,女仆长说暂时没有我们的事,可以回去了。”
同为女仆的玛利亚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手炉,挺着肚子。两人和其他人告别后穿过走廊回到女仆们的房间里去。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这几天。”玛利亚脸上泛起红晕,“如果能够在回去之后出生就更好了,那就是新世界的孩子了。”
自从来了这个地方,他们从来都没有新生儿,甚至没有孩子。在灾难面前老人和幼童的脆弱一览无余,有意还是无意,对于城没有这两类人的事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谈。
贝维卡回到房间,自床底翻出那尊只有她手掌大的雕塑。
那是他们的圣母像,被称为大祭司的存在。传说他并没有固定的容貌,只有一点,他的眼睛仿佛坠入深海的星空,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死去的人会被他的触手引走,接着大祭司会亲自送他们前往天堂。
而在另一个教派那里,大祭司是送人们下地狱的存在。
“教派们都这样,互骂都是正常的。”
加布里埃尔曾经这么说着。那是某一次的圣诞庆典,这位吟游诗人受了教宗的邀请,在圣子像前,还敢当着那么多神官的面说出那种话,也只有这个公开的无组织无信仰的女人了。
贝维卡没由来地觉得那句话是对着她说的,一个异教徒,大祭司的信徒混在了圣子的信徒中。往后的一切都像是她背信弃义的报应,一切都错位了,就像她的手,那原本是用来迎接新生的手,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洗三十条桌布。
她跪下来,额头抵着神像。
她愿意为她短暂的叛教行为付出代价,但是她依然祈祷大祭司能够保佑玛利亚腹中的孩子。
3、
伊丽莎白从盒子里挑出自己最漂亮的珍珠项链,嘱咐女佣等一下给她穿束身衣时一定要用力,一定要为她勒出最完美的细腰。
早先就有内部消息传出,今晚不光要庆祝小公主的新生,更重要的,是国王想要为小公主寻到一位未婚夫。届时全城里最英俊的贵族少爷都会盛装前来,尤其是温斯顿家的那个金发少爷。
想到这里她不禁嗤笑一声。那小妮子她从小看到大的,论姿色她比不过早年远嫁他国的大公主,论才华她比不过死在那场瘟疫中的二公主。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在她们那个上流小圈子里,那个年幼的公主除了权势和一副纯良的性情,什么都没有。
当然她更比不上加布里埃尔那个劣种,她们都没胆子敢在她的美貌和歌喉前叫板。
也许瘟疫之前她在上流社会还能凭着公主的身份给自己找好那么一个下家,但是现在是瘟疫之后,在这个城里,就他们几个贵族,谁都能把国王的椅子掀翻。
伊丽莎白的手没有停下,接着选中了她的红宝石头冠。
珠宝不能让她踢翻那个老国王的屁股,但足够让温斯顿家的小少爷扑到她怀里时小公主的脸色发青。
突然她觉得头皮一阵撕扯的痛,小公主气到涨红的脸从她面前消失,伊丽莎白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首饰砸向握着梳子的女佣。
“下贱的东西!你连做圣祭都配不上!”
4、
在城池的另一端,和人声鼎沸的城堡形成鲜明对比,尚不算华丽的教堂一片死寂,然而这已经算是现在人们能拥有的最大的教堂了。
今夜这里只有玛丽修女。原本这里还有不少神官和修女,然而大主教把工作丢给了她,就带着自己的酒瓶摇摇晃晃去了后面的房间。而其他的人,早就把神圣的制服脱掉,去了王宫。
玛丽为祭坛点上了最后一根蜡烛,望着被蜡烛和点点野花环绕的圣子像。石像顶着荆棘编织成的花环,双臂垂下,微微张开,巨大的锁链缠绕于其上,石像的双目却注视着祭坛的正中间。
通常那里是人们祈祷的地方。
传说圣子贝普诺斯可怜人们无法洗净罪孽,在神明处偷了火种降到世间,于是生命得了第二次机会,罪人也得以赎罪。作为代价,圣子要永远背负着荆棘冠和枷锁。
神总是哀伤地注视着他的子民。玛丽突然想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是加布里埃尔歌中的一句话,不知道那个貌美妖娆的女人去了哪个国家,又接触了哪些宗教,于是在一年一度的圣诞之日,偶然路过这个国家的加布里埃尔被挽留,大贵族们殷切期望她能够为神明献歌,于是她难得穿上不那么暴露的衣服,把自己一贯披散的黑卷发拢成发髻,站在被百合簇拥的高台上放歌。
那一天广场上人山人海,远处的人们陶醉于这醇厚悠扬的歌声,而近处的——那些贵族——更多在看她的蜂腰,她的大腿,她带着异国风情的深色皮肤和妖艳美貌,赞叹她厚重眼睫下多情欲滴的眼瞳,惊叹她丰满饱胀的胸脯,哪怕她此时正在唱圣歌。
如今这个教堂里已经一年多没人唱圣歌了,她悲哀地想。没了圣歌团,宫廷里的三流乐师能唱好什么,他们唱什么都只能让人联想到女人的胸脯,嘴唇,屁股,大腿,大腿,大腿,加布里埃尔的大腿。修长,紧致,光滑,但又圆润,有力,蜜色的异国风情的大腿。
能比玛丽看得更清楚的估计只有大主教。那时玛丽就站在加布里埃尔身后不远的一众神职人员中,套着她宽大的修女服,用头巾把自己好看的金发拢的一丝不苟。
加布里埃尔的衣服和服装都是她来打理的,那一天穿着轻纱的女子坐在镜子前,黑发披在两肩,正慢慢摘下她从不离身的面纱。玛丽只能看见她裸露在外的柔韧腰肢。
“他们派你来给我化妆?”
加布里埃尔挑眉的样子像极了贵族家的小姐。
“请换上这件衣服。”玛丽把事先选好的修女服递给她。
加布里埃尔没有当即穿上,反而把修女服撑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又反手扔到一边。
“你最好还是给我选一件修身的,最好还是紧身的那种。”
玛丽顿觉火上心头。平常的演出无所谓,在神明的面前还能如此放肆吗。
加布里埃尔没有理会她,她擦去唇上羔羊似的唇彩,自顾自地拾起梳妆台上最艳丽的口红,抹在唇上:“至少在有些人心中,这神明可能还没我的胸脯来的重要。”
“为了你还能在这个教堂混下去,去拿再小两个号的修女服给我。”
玛丽把垂下的一缕金发捋到耳后。
穷人家的漂亮女孩总是没有地位的,但是总好过在村子里嫁给一个吐着酒气的老光棍。修女的地位再低,在村子里的名望也要好过大多数人,多亏了圣子,多亏了祈祷和圣祭。
没有加布里埃尔,那一天贵族们就不会来到广场;没有这场血色瘟疫,没人会把神官看的如此神圣。如今加布里埃尔为了小公主做了圣祭,贵族们迁怒于此,连大主教都没有邀请。
那一瞬间她由衷地希望瘟疫还没结束,所有的骑士全都死在了外面。
下一刻玛丽才意识到这想法有多么大逆不道,尤其在圣子的面前。
但是她始终意识不到,如今还在想着那群骑士的,只剩下她了。
5
皇宫中,依旧是和以往一样不变的风景,或者说是喧闹。香槟被灌到满溢,侍者们换下一波又一波酒杯。
大厅中架起了帷幕,环绕着金色的阶梯,搭建出一个华贵的舞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舞会的主角,小公主将会从那里登场,用她细的跟棵小芹菜一样的手指,挑中他们中的一人带走。
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扇子。乐师们吹奏起盛大的乐曲,人群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华尔兹跳了一首又一首。
时钟敲响了八下时,晚宴的主角终于现身。国王挽着盛装打扮的小公主,从阶梯上缓缓走下。今晚的小公主穿着纯白色的礼服,黑发盘在脑后,宽大的裙摆上绣满了珠宝。然而她罕见地为自己带上了红宝石的项链和王冠,纤长眼睫下的绿眼睛仿佛璀璨的宝石,男人们注意到她的小小胸脯和波光潋滟的眼睛,而女人们都在咬牙切齿这个平日里只会穿蕾丝礼服戴珍珠项链的小婊子今晚怎么改了性了。
国王放开了小公主的手,只见她如同一条鱼那样,滑入舞池中。折扇遮住了她半张脸颊,她在舞池中游走,目光如同猫的尾巴,在每一位男士的身上划过。乐师们悄无声息地放缓了曲调,压低了声音。
忽然她收起了扇子,另一只手轻柔地探出去。
“就你了。”
于是公主挽着她的舞伴,踏上阶梯。欢乐的舞曲高声响起,女人们的裙摆开出花丛,小公主牵着她的舞伴,在最高处舞蹈,裙摆飞扬,如同天鹅。
6
贝维卡被隔壁房间玛利亚的哀嚎声吸引。她匆匆赶过去,推开房门之间玛利亚身下一滩鲜血。
她惊慌失措想去叫医生,可是突然想起来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在宴会上,包括宫廷里的御医。
贝维卡只觉得双手在抖。
玛利亚小姐的哀嚎充斥了她的头脑,而那个孩子依然毫无动静,她只能勉强回想起之前跟随父母时学到的医术。也许换成威廉来会更好,他才是全家里接生技术最好的那一个。
但是现在也没用了,威廉早就被国王强制做了圣祭,在他和小公主的恋情曝光后,国王以他们的父母为要挟,强制让他许下了愿望成为圣祭。
圣子没有回应信徒的祈祷,对于他们这些悲哀的人,连愿望都是能被操纵的。
7
妓女们跳上长桌舞蹈,蓬蓬裙摆被掀到大腿根,象牙白的大腿在灯光下白得可怕。原本欢乐的华尔兹不知何时已经转成了淫靡的曲调。
大厅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跳舞了,能站着都是少数。不断有妓女被从桌子上扯下来,接着某个角落就会响起她放荡又夸张的呻吟。不断有新的妓女跳上桌子,红唇和白花花的胸脯。
真正的淑女们不会这么浪荡,这个时候预先架好的帷幕就派上了用场。
小公主一曲舞毕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羽扇轻摇,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这个混乱的大厅。
时钟敲响了十下,所有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有了些许停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玛丽跪在祭坛前,衷心为远在天边的骑士团祈祷。
贝维卡抱着两个满身血污的孩子,抬手一刀切断了脐带。玛利亚虽然虚弱,但依然清醒。烛火晃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
国王搂着不知道从哪儿抱来的女人,眼下她发髻歪斜,领口大张,唇彩也越了界。
“我亲爱的女儿,找到你中意的男人了吗?”
“父亲,我打算在为加布里埃尔完成愿望后再公布。”
“那么,那个女人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小公主转过头来,神态妩媚,眼中波光流转,她看着国王,突然用一种成年女性的慵懒说道: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一阵狂风刮过,城堡里陷入一片黑暗。
玛丽听见咔嚓一声,只见那圣子像,竟从头顶裂开了
城堡的钟声敲响了十一下,远远地回荡在夜空中。
8
黑暗和死寂已经接管了这片最后的乐土。
漆黑的大厅中,有人端坐于王位旁边的椅子上很久。她歪着脑袋,神态恬静,还穿着绣满珠宝的小晚礼服,小巧的胸脯微微起伏,仿佛睡着了一样。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这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坐直了身体。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神态完全转变,从纯良的少女,到慵懒的妓女,最后停留在一个信徒的影子上。
她起身,提起长长的裙摆,一路小跑着穿过血海。
城门轰然洞开,迎接归来的骑士们。
小公主早早等在大道旁,身子弯出无比恭顺的弧度。
“起来吧,加布里埃尔。”五位骑马者中最后的那位说道,他单薄的身子上披着宽大的黑袍,从兜帽下的黑暗中,发出雌雄难辨的嗓音。
“带我去见新生的人类。”
贝维卡倒在血泊里,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世界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野兽正在啃食她的身子。
在她怀中,还躺着两个满身血污的婴孩,贝维卡堪堪给他们剪断了脐带,黑暗就席卷了整个房间。她能嗅到死神就在她身旁漫步,将他们像麦穗那样一个收割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许力气,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于是她看清了来人的容貌:乌木般的黑发打着卷垂在胸前,樱桃般的嘴唇哀伤地抿紧,而那双眼睛,仿佛即将坠入深海的星空。
“啊……吾主……”她呻吟起来,用尽全力捧起怀中的两个孩子,珍珠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求您救……救他们……”
她能感觉自己被放平,然后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臂自她怀中接过了两个孩子,那一刻她的视野被血红色吞噬,同时响起的还有两道稚嫩的啼哭。
女子望着被鲜血吞噬的贝维卡,眼神逐渐转移到怀中的两个孩子身上,女孩黑发翠眼,而男孩有一头耀眼的红发,和贝维卡的发色如出一辙。
“我不渴求复活,我已毫无希望。”
“您的愿望,我可以为您实现,殿下。”吟游诗人说道,“您的身体,我的灵魂,你我的愿望都将实现。”
“如果真如你所说就好了。”小公主陷在厚重的被褥里,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但是他成了我姐姐的圣祭,圣子会保佑他上天堂吗?”
“会。”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加布里埃尔。”
小公主低低地咳嗽两声,加布里埃尔没错过她藏在手心里的暗红。
“为我唱歌吧。”她说,“我已心满意足。”
加布里埃尔,或是说名为瘟疫的骑士,脱去了碍事的礼服和首饰,换上了自己的黑袍,骑上自己的马匹,跟随在大祭司和圣子身后。
一旁的饥荒探头过来看。
“这是新生的人类。”坐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骑士说着,伸手扶了一下怀中摇摇欲坠的两个襁褓。眼下它们被用布带绑在这位骑士的胸前,迫使他只能滑稽地躬着身子,看上去和其他骑士威风凛凛的样子格格不入。
黑色骏马上的骑士驱着马匹靠近,示意他可以接手帮忙。半分钟后两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天际,两位上位者回头,只见饥荒正笨手笨脚地把两个孩子递给瘟疫。
瘟疫带着两个孩子走向海边。
在死亡和饥荒接连吓哭了他们后,战争非常识趣地一摆手,但是也没拒绝。两位骑士下了马,海水翻腾,巨兽自海底浮出,伸出一只鳍以便他们搭乘上去。
“从一开始给他们祈祷的权利就是个错误。”悬崖上,穿着白袍的圣子说道。
大祭司的黑袍翻滚,远处海平面上利维坦的尾鳍带出巨大的白色波浪,海鸟环绕在它身旁。它载着两位骑士和新生的人类,游向地平线的另一端。
在他们前方,旭日正缓缓升起。黎明前的所有都将被遗忘,新生的人类不会记得这一段错误的历史,对他们来说,生命将是一个人的孤单旅程,生与死不再是赎罪的手段。
新世界正在降临。
end
作者:夜雨
评论:随意
林平觉得浑身都有问题。首先是后颈,很酸,然后是胃,像是有只毒蛇在胃里顶来顶去。
他抓住一把药,直起身子,将它们倒进嘴里。他硬把药丸吞咽下去,然后重新躺下。
胃里的异物感很重,喉咙也因为药物刮到食管壁而灼痛。
头昏脑胀,林平感觉自己要死了。但是胃里的药片却变成希望在身体里游动。药力从胃里出发,像钻机粉碎岩石一样,去粉碎林平身上的病灶——这当然只是想象。药片才刚吞下去不久,药力还没发散,况且他的病来源于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治愈可不是像钻机粉碎岩石那样轻松快捷的事。
他需要想象,需要想象出一股超然的力量来帮助他横扫一切苦痛。
门被打开了。
一个人形的飘离地面的银色生物活用自己长脖的优势,她的头沿着门框伸了进来。她活像山海经里的神,长长的脖子上缀着的是一颗小头,白色干练的短发里雷霆缠绕。她抿着嘴,盯着床上的林平。
“该出门了。我们约的是下午四点。现在赶去正好来得急。”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药还没生效。”林平说到。
“该等你多久呢。我早说过要早点准备的吧”银色生物眯起眼,神情看不出喜怒。
“很快。”意识正在远去,林平躺在床上,感到身体在下坠,“很快。”
他飘起来的时候,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有传言中的机敏,只是浑身的痛处都离开了。
他看到他的妻子——Ac正站在他身边。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林平往下看去。“希望”正在扫清他的尸体。他看到自己扭曲的脊骨,千疮百孔的胃崩解开来,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Ac与他十指相扣。她的头悬在高处,垂眼向下看去。
林平的肩膀在发抖。他看着他的尸体消散。
银色的泪水坠向地面,然后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Ac管这叫“蜜月”。林平呆立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动不动。他作为一位新成为的人工智能,对信息处理和储存还是新“人”。他脱离了病笃的身体,但现在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天空,不,无处无有信息涌进来。空房里开始出现东西,而且以惊人的数量增加。四面墙壁开始后退,天空开始扩张。但物的增殖比空间的扩大更快。
太平洋落入了地中海。林平受到挤压,最终被碾得粉碎。
他飞到高空,但这无碍于物的增殖。他飞到一个位置,从那个高度看下去已经看不清任何物的细节,只有物与物形成的海洋。
一身休闲服的ac弯下蛇脖,伸手捂住了自己窃笑的嘴。
“我!”林平有些气急。Ac只是在边上看着,却不对他有任何指导,此刻又在偷笑。他心底恼怒,却又觉得喜悦。细思几秒,还是喜悦居多。
Ac停住了笑,她开始抚摸自己的脖子。Ac的脖子长有一米,长着细密的银白色鳞片。Ac的手抚摸上去,像在摸着一座白玉雕像,而看不见鳞片所在。
林平感慨地叹了口气。Ac的脖子实在是太美了。他在那之后就一直喜欢她的脖子。不过在那之前,他则更喜欢Ac短短的脖子。他还问过ac,是不是变成人工智能后,就会有一个部位变长。
“什么都可以。”Ac回答说。
林平消失在原地。
物与物虽然都不同,但相同的地方还是多的。林平飘荡在信息的海洋上。他伸手从中抓出一只兔子来,那兔子是蓝色的眼睛,脚是鸡的样子。
他又往里一抓,是一台路由器,外壳是几丁质的,像是螃蟹把脚立在了背上。
他把蓝眼鸡脚兔子写在几丁质路由器的身上。信息被碾碎,相同的相融,而不同的信息如同桃树枝插在了梨树干上。这并非不和谐。这片物的海洋每一秒都在减半。混乱的东西拼在一起成为了拼图的样子,而拼图正是要它们拼合在一起。那东西倒在地上蜿蜒几十里,立起来又成了通天之柱。林平只需要上面的一个点,就可以表达蓝眼鸡脚兔子与几丁质路由器加在一起的意思。而其后还有数十种。最开始,这是一个拼图游戏,而完成它后,它是一门语言。
林平的身体变成了拼图的集合。碎片起起落落,随即变成更细小的碎片的集合而分解开。
Ac望着这支奇异的柱子,它并不光滑,奇形怪状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柱子。它扭曲而狰狞。但它让Ac想起自己最开始做成的那座鳞片的山。
林平的身体聚散离合,小的组成更小,大的也能分解成小。Ac望着林平的身体里面,空空如也。
他还没能安定,飘飘散散。一块碎片朝ac飞来。Ac捏住那块碎片,放到眼前,以期看得更清晰。这好像是块无法分解的拼图。它代表了一个根本的位置。
林平的组合还没完成,他还不能回答她的疑惑。于是她望向柱子。她沿着柱子飞起,寻找碎片的位置。她的算力从低升起,托住每一枚碎片。
她找到了那个位置。那是人生、年岁、意义的集合。
天空球的贴图不断重复播放。Ac等待着林平结束变化,等待蜜月的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