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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要求:笑语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为难,但是还请您听我说完。您放心,我不会跑单,比起那些,我更希望您能接受我的这份委托。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世人大概知道了我的故事,大抵都会把我定义为“跟踪狂”“变态”一类,如果您的这么想,我无力反驳,即使是我自己,在清醒之后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很难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只因被强烈的欲望烧昏了头脑,就去打扰他人,用他人的生活来浇灭这令人焦灼的火焰,这般自私的行为,无疑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令人唾弃的。
然而当这股火焰灼烧我的内心时,我又无从排解,渴望的欲念几乎将我灼烧殆尽,为了能获得一丝解脱,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然而我深知要真正治疗这顽疾,真正的方法只有一个,然而这个方法又会将我置于更加万劫不复之地。
事情的起因是一年前。
那时我罹患疾病,虽不是什么烈性疾病,然而持久缓慢的病痛依然折磨得我心烦意乱,便索性辞去了在城市内的工作,转而回到故乡寻了一份清闲事务,专心养病。我人生前五十年的继积蓄,虽不足以保证我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但也能让我衣食无忧。
那一日是我的女儿来看望我的日子,她已在城内定居,孩子尚小,只能定期拜访我。她带着我的小孙子来,并为我带来了伴手礼。
“这是我们单位新发的香薰,我试了有安神的功效,爸爸也拿一份。”她知我被慢性头痛所困扰,让我搬离城市也是她的建议。故乡虽古旧,但胜在安逸宁静。
那是一份木质香薰,具体是什么味道我也说不清,不甜,也没有那种被称作“冷冽刺鼻”的味道,只知道很淡,像是老旧的木衣柜。刚用那几日,我的头痛确实减轻了不少,连带着睡眠也提升了不少。于是我将香薰带至工作的地方继续点上,以此缓解病痛。我工作的地方不常有人去,即使有人来,这香薰味道淡,也不至招人反感。
我便在这香薰的包围中工作,忙完了活计,就用手机看看书。不得不说有了手机就方便了很多,不用像我年轻时那会,想看书就要搬着大部头走来走去,这本厌烦了,迅速就可以换一本。
那一天我也是如此,在活计忙完的空档,在网页中浏览着想要看的文字。那几日我接连读了几本大部头,虽为那几百万字的鸿篇巨制惊叹落泪,但接连长跑之后,还是想换一些轻松的文字放松头脑。
正是这个时候,我读到了她的文字。
她并不是非常有名的作家,甚至正相反,我所见到的她的文字已经是二十年以前的内容了,甚至已经因为网站的更迭支离破碎。
但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是描写我家乡的文字。那是年轻一代从没见过的风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水,还有沿溪盛放的樱花,溪边有一座小小的神龛,学生们常去那祈福,祈祷学业,祈祷爱情,如果不是一场泥石流,这些应该还在。
我逝去的故乡在她的文字中复苏。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去翻找了她其他的文字,她的身形在我的脑海中愈发清晰,那是一位和我同时代的女性,我们也许还曾在学校内擦肩而过。我知道她蓄了一头长发,也知道她为发质苦恼——她曾在文章里抱怨过如果她的头发能像水藻那样柔顺就好了,我知道她喜欢鲥鱼,讨厌大蒜,她相当保守,秋天要吃茄子,冬至要喝南瓜汤,但她又相当进步,她想要工作,想要学习,想要阅读,想要走出这个小村。
是的……您没猜错,我爱上她了,隔着文字,爱上了一个面目,年龄,姓名都未可知的人,我强烈的欲求正是来源于此。我无法控制要去探索她的一切,我甚至想见她一面,我已经做好准备她已经成了和我一样臃肿腐朽的老人,但我依然渴望见到她。
然而就像我说的,这是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然而这份渴望之火却要把我焚烧殆尽,我在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被日夜折磨,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
请您,让我忘了这一切吧。
“这……”老人对面,精致如座敷童子一样的女孩面露难色。
“如果是安全方面的原因,我可以签协议。”茶杯被老人砸在桌子上,飞溅的茶水落在手臂上他也丝毫未察觉,“不会怪罪您,我只希望您愿意接我这单委托。”
“不是这样,我们这个拔除记忆不会伤身的……”女孩托腮,脑袋抬起又落下去,她一会抱臂,一会又胡乱抓着头发。
最后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视死如归地盯着老人。
“先生。”她说,“不是我不想接您这单,而是,重复的服务效果会大打折扣啊。”
送走了老人之后,女孩迎来了新的客人。
“我来感谢您。”女人毕恭毕敬。
“到不用,毕竟这次没治疗。”
“不。感谢您让我爸爸走出来。”女人递上一个鼓囊囊的信封,“上次治疗之后爸的状态依然不是很好,但是这次,我感觉他好多了。”
“因为这次我们有预案了。”女孩说,“遗忘之后还会爱上同一个人,以前不是没有但是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这次有预案真是太好了。”
“我父母感情一直令人羡慕。”女子抬手悄悄抹去眼泪,“爸爸是对这份关系投入更多的那个,换成妈的话……不,应该也会出现相同的场景。”
她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在包内翻找,最终她找出一个小物,放在桌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您要我带u盘来。”
“因为涉及到令尊信物的归还。”一只巴掌大的红蜘蛛爬上桌子,连拖带扯将u盘扯走。
“我可以问一问,那是什么吗?”
“令堂去世前的一段录音。”女孩指挥另一只红蜘蛛来端茶倒水,“她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预案,但是没想到用上的是令堂。”
“妈妈她……”
“我听说那一带的小溪被修复了。”女孩突然说,“政府有意将那里作为景点,虽然神社不在了,但是樱花和溪水应该还会修复,倾转告令尊吧。”
内含coc模组《左川之国失落谭》剧透。
未通过请慎重阅读。
...我也不知道这个剧透条怎么拉比较好总之如果不小心剧透了实在对不起!
清楚自己流水账所以如果有批评的话希望轻一点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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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永华昼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
但使用迟到一词来描述并不准确,迟到的前提是人到了。而很不巧,执政官旁边的那张办公桌到现在依旧闲置,于是便只有一种合理解释了——他这位一向摸鱼偷懒不让人省心的学生,今天旷工。
合理的解释并不符合常理,白石执政官强迫夜永华昼打童工接近四年,深知对方虽然热衷于对大量工作进行吐槽和故作夸张的抱怨,但至少在上班上还是做到了几乎次次卡点,从未迟到,更别提无故旷工,或许有些蹊跷...大概。执政官保持着低头批阅公文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工作,暂且在心底给夜永华昼做出了次日工作加倍的判决。
“咯吱咯吱——”
熟悉且令人烦躁的挠门声持续响起,扰乱执政官清晰的思路。往常听到声就麻溜开门的夜永华昼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摸鱼,逼迫不爱动弹的执政官本人从办公椅上离开,给门外挠门的猫咪婆婆开了门。
门外的橘猫并不准备再往里面进一步,站在门框外,赶在白石晴前开了口:“住在泽野屋的孩子病了,莫名其妙的昏迷不醒,泽野奶奶让我帮她向你请假喵。”
白石晴手搭在门边,听完猫咪婆婆的话后,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喵,咱只是来帮忙传个话。”
“你可以走了。”
没有更多要事,执政官便直接将门关上,并没有因为同事是讨喜的猫形态就多几分好脸色。随着门带上,一阵气流扑过来,令猫咪婆婆脸上的绒毛抖了抖。猫咪婆婆下意识要拿出面对那群孩子的态度教训两句白石晴,又想到对方实际算是自己的同事,训了也不会被听,于是摇摇头,转身走人。
执政官回到办公桌边,抬眼看到一只黑色的鸟儿立在他办公桌上,他认出那应该是一只乌鸦,但眼睛部分怪模怪样的熟悉:白的,应该是瞳孔的部位却是粉色的一小点。白石晴不算了解鸟类,但也清楚这不应该是鸟类的眼睛,但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愿意分给这个问题,稍微一瞥确定这只乌鸦看起来不会打扰自己工作后就将注意力又投到工作上。却没改两份文件后就被鸟扑棱过来踩在了肩膀上。执政官不喜欢与东西挨着,于是暂停,伸手挥舞两下赶鸟,乌鸦如愿飞走,落到旁边夜永的桌子上,突然发出叫声,又扑棱抖擞两下翅膀制造动静。只可惜执政官一旦工作起来就眼里只有工作了,见乌鸦被赶飞就接着去读文件,比读心上人的情书还要认真专注。于是不被执政官搭理的可怜乌鸦停止了无意义的扑腾,用喙咬住抽屉再拉开——对于一只乌鸦来说,这不是个容易的活,但总算被它打开了。抽屉里未制作完成的植物标本因窗外的阳光变得明亮,乌鸦低头去啄,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将标本叼起来。
它成功了,但标本框的分量和喙与木框的摩擦力都超出了预料。乌鸦拽着它往白石晴的飞了一飞,很快就发出一声响,白石晴侧头看了眼,发现夜永华昼还没制作完成的标本已经不幸落地,砸裂了一角...罪魁祸首甚至还不死心,又盯上了之前夜永华昼赠送给他的标本,飞到了架子边上,但动作看起来更像把直接推下去。执政官再怎么沉迷工作也没法坐视不理,再次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边上拿下标本防止被乌鸦撞到地上,紧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眼睛颜色和学生一样的乌鸦,试图盯出个所以然看看它到底还有什么新花样。
乌鸦绕着他飞了两圈,似乎为终于引起执政官的注意力而高兴,它啄啄门把手示意白石晴把门打开。白石晴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工作已经处理掉好一部分,现在没什么事情——换句话说,他算是有空去泽野屋看一眼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的夜永华昼了。乌鸦的意图目前不算打乱他的计划,白石晴打开门,乌鸦很快钻出去飞在前头,试图引着白石晴跟着自己走。
他们的目的地意外又不意外的一致,最终站在泽野屋门口时白石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面无表情地进入这里,如每次一样克制一点不属于他的情绪波动,以执政官应有的方式向泽野奶奶打过招呼后便进入了夜永的房间。夜永华昼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静,面色如常,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样,但几乎没有正常的呼吸起伏,乌鸦跟在白石晴后面飞进来,然后落到夜永华昼胸口上,蹦跶两下。
“...夜永华昼?”这个猜测几乎落实,白石晴半信半疑地开口确认。他话音刚落,乌鸦便飞起来,又绕了他两圈,最后落在执政官肩膀上。白石晴挥挥手试图将它赶走,但被认出的学生格外任性,非挨着他不可。于是执政官姑且作罢,同时也确定了怎么回事:因为某些尚未确定的bug,夜永华昼的灵魂与身体分离,变成了一只乌鸦,同时导致他的身体变成了昏迷不醒的空壳。
确定问题便只需要解决就好,对于其中的原因执政官则并无太多好奇心。之后的事情则是预料里的正常发展,bug导致的问题交由核心ai的黑川负责,而黑川如愿迅速解决了问题所在。执政官的学生昏迷一日第二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双倍工作和摔碎的手工半成品实在给了他一定打击,沉痛地喊着“我不是恶意旷工的”就试图扑上白石晴寻求一个安慰的拥抱,然后在被执政官拒绝后也毫不灰心地回到工位上干活。
白石执政官闭上眼睛浅浅呼气,稍微忍不住庆幸日子又恢复了日常。
作者:喵哩
评论:笑语
路上的行人匆匆的,用衣物裹着自己的脑袋,低着头,怂着肩膀,专注的看着脚下的那块道路,一步又一步,吃力的顶着风前进。
虽然是下午三点,但是天空昏暗的仿佛午夜,呼啸的烈风从不知道哪里卷来了厚厚的云,一下子就把艳阳高照的天空给完全遮蔽了,真难以相信现在是五月。往年这个时候大家都穿着T恤、衬衫和轻薄的裙子了,而见鬼的天气,上周还直接跌倒了个位数。
罗莱裹紧了运动外套,用帽子罩住自己原本就自然卷的乱发,他背着一个几乎有半个身子高的旅行背包,这负重帮他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稳住了重心,不至于像街对面那个苗条的女孩,差点被吹到路中央去。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手机用最大的音量尽职的提醒,如果他不关掉闹钟,五分钟后还会大喊一次。他的班车出发时间是三点半,而进站口距离他已经不到三百米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扩建又扩建后的北京北站,与其他几个站不同的是,这里的铁路不仅仅向四面八方延伸,它还往上。高耸的银白色巨塔占据了北京北站主楼后最醒目的位置,不断变化的外墙装饰灯和一路向上的示廓灯在黑雾一般的狂风中若隐若现。
它在晃动。
罗莱缩着脖子,眯着眼睛,从兜帽的缝隙中仰望着巨塔。这样让人不安的狂风已经刮断了他经过的路段四五棵大腿那么粗的行道树,太空高铁如此高大的巨型建筑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从怀里拽出手机看了一眼,一条紧急通知,说因为恶劣的天气,今天下午所有的太空高铁全部延期,具体什么时候恢复,要等后续通知。
罗莱松了一口气,现在没有时间的压力了,他可以选择先进到旁边的商场,找个奶茶店躲躲,等天气好点再出来。但另一方面,他也很好奇,站里面会是什么样子。这是他第一次坐太空高铁,原本提前了2个小时,但因为突如其来的坏天气,打乱了他的参观计划。
风似乎比刚才小了一点,罗莱站直了身体,转了个方向,面对风吹来的角度,判断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围的人,也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天气的变化,纷纷停了下来,或者加快了脚步。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远处划破了浅灰色的云幕,直插到大地上,现代化的高楼在金色的阳光映射下,闪闪发光。世界被划分成了两块,鲜明和昏暗,炙热和阴冷。
就像之前全国各地发生的强对流一样,这诡异的狂风来的快走的也快,留下了一地的狼藉,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的往东退去。
罗莱放下了兜帽,重新把背包往上提了提,快步的走向太空高铁的进站口。那个醒目的银色天坛形状的大门此刻被雨后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让人有一种异世界入口的感觉。
不过所有进入这里旅客,确实可以说是迈上了一段鲜有人参加过的旅程。
太空高铁目前只开通了三个站点,分别位于北京、重庆和西藏,而它们的终点站是位于环地球同步轨道上的三个综合性国家中转基地。从这里再出发,他们有前往月球、火星和土星的太空航道。但对于罗莱来说,他的目标只是北京空天基地,接到了实习工作的他,将要在空天基地的物流中心,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习工作。
他好奇的走进了大厅,入口的旋转安检装置直接完成了无感安全认证,比十几年前的人工检查便捷多了,一条光带从他的脚下往前延伸,为他指示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罗莱又看了一眼手机,实习群里此刻正在点名,果然指导员@他,问他为什么还没到。他赶紧狂奔了起来,顾不上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了。
冲进电梯后,他才有空喘了一口气,透过透明的观光电梯外墙,他可以看到这座仿天坛形状的银色巨塔的内部,环绕着电梯的是琳琅满目的店铺,但只有第一层有,二层和三层大部分都还空着,用各种宣传海报遮挡着门面。
抬头往上,他仿佛是一只被编织进银白色巨网的小虫。精密而繁复的特种材料像蛛丝一样穿插环绕,形成了太空高铁发射塔的外部防护罩,此刻它还在微微的摆动着,消耗着刚才那阵狂风带来的动能。
电梯到达了顶楼,外面已经有8个人在等待了,除了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其他都是与罗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三男四女,他们打量着最后一个抵达的家伙,眼神里多少有些不满。
“抱歉,我正好遇上了大风。”罗莱一边挥手打招呼,一边解释。
“那你下次最好提前4个小时出门。”指导员姓高,网上的头像与他本人有七分相似,是一只卡通的牛,不知道谁画的,但确实很像他。
“刚才可吓人了,整个塔都在晃。”一个圆脸的小个子嘀咕了一句,脸色还有点苍白。
“要是我们已经上了太空高铁,它又开始了怎么办?”另外一个扎了马尾的女孩,担心的问道。
其他人轻声的附和,目光都聚焦到了指导员的身上。
“没事的,我们肯定会等到天气转好,稳定下来才出发。”指导员安抚着众人,然后示意大家全部坐好,然后开始分发通行卡。
通行卡是一根腕带,扣上去之后,除非用专门的消磁装置,否则只能暴力破坏,这也是他们一路上的安全认证,假如没有这个通行卡,他们将寸步难行。
后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罗莱在这个时间循环看了四次完整的太空高铁介绍,从立项到建造,到该项目对人类对中国的意义,说了好多。在各国都积极开展宇宙探索的背景下,只有中国真正的建起了太空电梯以及配套的轨道空间站。
现在如此普通的乘车体验背后掩藏着无数次被挫败的破坏活动和恐怖袭击,他们现在能够如此悠闲的便捷的离开地面,前往距离地表三万五千公里之外的太空基地,是无数人默默奉献的结果。
三个小时后,太阳已经逐渐的落下,他们也终于得到了可以上车的许可。
与普通的列车不同,太空高铁的座位是环绕式的,他们像是坐在游乐场的大转盘里,被高规格的安全装置轻柔的卡在座位上,静静的等待着等离子发动机推动车厢前进。
倒计时的时候,他们才对太空高铁的特殊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重力把他们死死的压在座位上,城市的轮廓迅速的从视线中下坠小时,风暴之后碧蓝的天空一下子布满了眼帘,远处金色的余晖在壮丽的山河和太平洋上留下华丽的镶边。
经过尽心设计的加速度让普通人也可以忍受,除了一个最壮的实习生吐了出来外,其他人都体面的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太空高铁之旅。
群星很快就代替了蓝色的天空,地球美丽的弧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啊,太壮观了。”罗莱感叹着,他可以看到刚才搞地面鸡犬不宁的巨大云团正翻滚着涌向太平洋,一道海浪似的高速移动的云带,想象着那风云之下翻卷的海浪该有多么的骇人。
不过此刻,他们可以在远离地球的太空高铁里静静的欣赏着地球上的一切,仿佛世外之人。
科技真的太奇妙了。
●易水調●
【出】
〔導板〕
人稱再世武二郎。
〔原板〕
一襲紅袍火衣裳,百煉鋼膽繞指腸。
〔二六〕
吾父身擔擎旗將,安家守戶在帝鄉,
幼習弓石射刁狼,少勤拳腳闘牛忙。
誰教人生最無常,父報皇恩把命亡。
孤寡守孝三年將,粗茶碎餅飽饑腸,
卻奈何漏屋偏遭風欺墻,窮倉又患鼠盜糧,
小郎無奈當衣裳,拜師梨園為羹湯。
〔流水〕
寶劍換木劍,銀槍換蠟槍,
換碧成朱把名藏,藝號鳳生行七郎。
且將氍毹作校場,風火旗翻邀群蕩,
彩衣不掩凌雲志,誓擒猛虎滅強梁。
【入】
〔嗩吶高腔〕
〔導板·嘎調〕
一柄鋼槍橫三江。
〔原板〕
赤霞黑風嘯天狼,黃雲碧濤托殘陽。
〔二六〕
卻見青青寶界五色香,蓮帆荷艟擺在水中央。
邊庭不解朝中意,急請令箭破蠻洋。
〔流水〕
一請金鼙無迴響,
二請白虎懶坐堂,
三請息鼓偃旗倒玉帳,羽書飛處盡蒼茫。
霎時間劈雷滾滾如天震,驪火烽煙不見光。
但見炎炎南城奇風尚,七月大雪地生霜,
白髪青絲無釵鈿,遍插茉莉不聞香,
素幡紙馬列陣在城四方。
〔白〕好恨吶!
〔流水〕
君不見,汗青編,
自古忠良痛昏王,寵信妒臣親賊黨,
淤泥河陷死羅成將,五台山心寒楊五郎,
十二金令招岳武,哭壞了百姓淚滿江。
君不見,漢家關,
五千貂錦胡塵喪,無定河邊白骨涼,*
七百水勇惡海葬,無明長夜愧吾鄉。
〔白〕誒矣!
〔快板〕
君不見,精忠廟,
報國盡忠元帥王,嚙雪死節文丞相,
還有殉國的眾兵將,萬古千秋鐵脊梁。
〔白〕且看來!
〔快板〕
艦闢惡海千重浪,炮打濁日滿天光,
以卵擊石志尤壯,螳臂當車勇亦強,
三江入海血潮漲,羅星耀頂龍帆揚,
銅肝鐵膽氣吞象,斷弓殘箭射天狼!
*[ 語出 唐·陳陶《隴西行四首其二》。]
作者: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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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台阶只有三级。那只对礼物来看可说巨大的包裹包扎时选用前几天的报纸与泛毛的细麻绳,因为他知道对方喜欢粗糙扎起的礼物,如选用闪亮的锡纸与树莓印花的包装则会被虚情假意地谴责过于庄重。他在门前站定了,用两根手指的指节敲开门。开门的是女仆或者奶娘,他向来认不全其他人家中的非家庭成员。
“您好,女士。”
“海因里希先生!来客人了。”
“维尔利特!您来早了。这还有四十分钟才开始。”
“我刚从礼品店里回来——路过您家。想着比起先赶回家去再准时抵达,还是直接停在您家门口的好,省得一些油钱。”
“我没想到会有人来这么早!你去给他上杯茶吧。”
“好的。”
“您怎么带了这么大的包裹?”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我想她会喜欢的。这个该放哪儿?”
“放在那头的茶几上。外套挂在这里。”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上校,您这样会吓着我。”
“不过是尽东道主之谊罢了。我宁愿您叫我海因里希,别叫我上校。那样显得太生疏。我不想让米娅小小年纪就学会用她父亲的官职压人一头。”
“悉听尊便,海因里希先生。”
“茶来了。”
“您要加方糖吗?”
“不用,这样就好。您家里的装修不错。”
“这壁纸是阿妮塔亲自选的!”
深绿色,其上点缀细小的水仙花。
“夫人应该非常喜欢花。我能在这儿随便走走吗?”
“请随意。她听到您夸她的品味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张相片是什么时候的?”
“一九三三!现在大家的变化都太大了。拍这张相片的时候米娅还很小,她一看见照相机就会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周还问过她,可是她说不记得这件事情。”
“您看起来同八年前一模一样。”
“您没必要这样说。”
“不,我是真心的。另外,孩子们或许就这样……一惊一乍的,奇怪得很。我小时候也会这样:很小的时候我总怕水。但是长大一些之后我就喜欢上水了,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还因为整日暴晒而晒脱过一层皮,虽说现在不大能看出来。”
“别说筛脱一层皮了,您看上去压根不像是上过前线的人。不过您说得对,孩子们就是一惊一乍的……把这件事惦记了八年,我也真够奇怪。”
“喔,这儿有个手风琴。是您还是您夫人喜欢?”
“我们都喜欢。你瞧,这上头还有希姆莱的木刻签名。我花钱请人在他的笔迹上刻下来的。”
“真有面子!”
“侥幸罢了,没想过他能同意。我还怕我说错两句话就要被绞死了呢。”
“怎么会。您可是战功累累。令千金也喜欢音乐吗?”
“她继承她妈妈,喜欢唱歌儿。当然她也会拉手风琴,只不过这一把太重了,她现在还举不起来。”
“那我送的礼物她肯定喜欢。”
“是个什么?”
“是个惊喜,海因里希先生。”
“您真狡猾。”
“说到这儿,令千金现在在哪儿呢?”
“啊,她在房间里。她正发脾气呢,因为我们不许她去公园里玩。我跟她说:‘亲爱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得准备你的生日派对,有很多人会来的!’随后她就钻进房间里去,再也不出来了。不过她肯定呆不了太久,她外婆托人带来两只野兔,她现在还不知道呢。”
“她喜欢小动物?”
“是啊。她已经有一只猫,一条狗,两只鹦鹉和一匹温血马了,这些都养在乡下,因为这栋房子没有这么大空间让她养小动物。现在又有两只野兔,过几天应该也得带到乡下去。它们就在这儿呢……闻闻它们身上的臭味!”
两只欧洲野兔关在笼子里,铁丝系住它们的后腿。笼内垫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在草叶清香的同时散发出野兽的骚臭。它们有一双极大的褐色眼睛,眼球向外突出。
“女孩儿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兔子呢?我宁愿她外婆给她带来两只白色的小兔,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写的,那样又白又漂亮的兔子。”
“说不定她也会喜欢这两只呢。”
“或许吧!不过她肯定会感兴趣,这倒是真的。”
一阵遥远的发动机的轰鸣在他们头顶旋转。
“希望不要炸在我们头上。最近轰炸很频繁。”
“至少别是今天,我可不希望我女儿生日时出现惨事儿。如果这轰炸再持续一段时间,我就得把阿妮塔和米娅带到乡下去了。”
“至少在乡下她们还有小马儿。”
“那匹马叫海德威。她只比米娅小两岁。”
“前几天三条街外发生了轰炸,我最爱去的一家甜品店被炸毁了。虽然他们现在做的东西也没什么甜品可言。”
“维尔利特,拜托,别在今天说这些事儿。”
“抱歉!我在前线呆得太久了,过两天还得回去,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我能理解,只不过偶尔我们也得放松一下。公园又有音乐会了,你可以去看看,似乎是党卫队组织的……我不知道他们那儿还能找到会乐器的人。”
“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去看的。”
“海尔加将唱片机打开了。”
“海因里希先生!”
“失陪一下,又有人来了,我得去看看。”
“没关系,我就站在这儿。您不用来管我了。”
海因里希上校带着笑容走下楼。维尔利特端着茶杯站在茶几边,他随后将茶杯放下,同来人握手。没人身穿军装,他看不见军衔,只得将这位陌生人当自己的上司对待。唱片机声音并不大,不过室内关着门窗,《土耳其进行曲》的音调总在交谈声中若隐若现。没人再听见发动机的声响,他们早已走远了。新来的客人比维尔利特更加健谈,于是他背着手站在旁边陪笑脸,回音让屋内的所有声响如同深水之中一般混沌。
“他怎么搞到希姆莱签名的?”
维尔利特站在乐队前。后者演奏他听不明白的古典乐。他喜欢听爵士。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被音乐盖过。
“真羡慕他女儿,过得像个公主。也不需要看报纸。不知道自己头顶正迎来一场飓风。”
“下雨了,先生。”
有人在他头顶撑开一把伞。
“什么?”
“下雨了。”
“噢,谢谢你。我没发现下雨了。嗯……我已经习惯淋雨很久了。”
“您抽烟的习惯很奇怪,在哪儿学的?”
“这个吗?我在前线呆过很久。”
“您是战争英雄!”
“我不是。我是指挥官。有许多人说指挥官不用冲锋陷阵呢。”
“在我看来都一样,先生。您就是战争英雄。战争胜利的时候会有不少人给您送花的——相信我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到那会儿,您说不定已经忘了我。”
“我不会的,因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维尔利特上下扫视这位陌生人。
“您其实可以不用给我撑伞,我只是出来抽根烟,马上就要回去了。况且,我真的习惯了淋雨。这雨也不算大。”
“我还是给您撑着吧,就算是我一厢情愿。”
“好吧。”
“您在前线经常淋雨?”
“不……您问这个干什么?”
“没人派我来,先生。我只是……您知道的,有您这样的人在前线为我们战斗,我感到很自豪。情不自禁地就想多说些话,请您原谅。”
“不是在前线,是在我小时候。我家乡临着一条河。非常大的河,港口边常年停船,我们会到河边去。逃课,随后在河里游泳。如果学监没找到我们,我们可以玩一整天。但偶尔会下雨……淅淅沥沥,或者暴风雨。应该能想象那样大的雨珠打在脸上、肩膀上、背上,几乎砸出坑来。”
“那之后呢?”
“因为不想回去,我们就一直呆在河边。反正向前向后都是湿淋淋。”
“听上去是非常有趣的经历。小孩儿就会这样……我有些羡慕您。”
“羡慕什么?”
“您这些经历!就像一个真正活过的人一样。听上去很浪漫,我很喜欢。我也希望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有这些经历……我想我会珍惜一辈子。”
“您喜欢看黑塞?”
陌生人愣了一下,摇头。
“就当我没说吧。但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被雨浇个浑身湿透的感觉,你会连眼睛都睁不开,水流进你的耳朵。”
维尔利特转向陌生人。
“每次回想起来,我都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逃课,为什么要在河边被雨淋湿。雨点敲在身上其实很疼。你的同伴还会将你按到水下去。你有被人按进水下过吗?水面之下令人诡异,你能听见模糊的雷鸣。而如果你头抬得恰到好处,能在空气中听见第二次雷声。”
“可我认为这很浪漫。就像我们现在,站在这儿,雨点淅淅沥沥,面前是古典乐。这也很浪漫,你不觉得吗?”
“这很浪漫吗?方才我在上校的家里听见一次空中发动机的轰鸣,而等我走出来抽烟时,我听见了第二次。我不觉得站在一处随时可能被轰炸的地方十分浪漫——好了,我不该说这些。就当没听过吧。”
烟已经熄了,维尔利特皱紧眉头。
“过段时间你应该到乡下去,最近轰炸很频繁。我还带等你为我送花。”
“谢谢您,我会的。”
“算了,别听我说的——我只是心情不好。你想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两天后我要回前线去,慕尼黑平静得令人神经紧张。”
“没关系,指挥官,我不会介意。事实上,您说什么都行——”
“不,你该生气才是!一个陌生人,自称是前线的指挥官,还絮絮叨叨地向你灌输了一通这样那样的话,你怎么能原谅他?如果我说我其实不是指挥官呢?就是个普通人,像你一样来这儿看音乐会?”
对方显得不知所措。
“唉!忘了我吧。都是我的错。”
他走上三级台阶,回海因里希上校的家里去。
“维尔利特!你回来了。米娅,快跟他说谢谢。”
“谢谢您,少尉。”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小姑娘。”
“我们都在等你。阿妮塔刚教会她一首歌,一首非常不错的奥地利民谣——把窗关上,外头下雨了。”
粗糙包装的礼物果然大受对方赞扬,他接受了三句来自上校的夸奖,全部有关节俭与实用,并且充满雅利安的优秀品质。留声机被用人关上,这样来客便能听见海因里希小姐弹奏他赠予的木吉他。只有十岁,她两侧耳后的细麻花辫被扎成一圈,孩童的声音清脆地钻过所有来客的耳膜。维尔利特面带微笑,期盼这次聚会尽快结束。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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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有些离谱,但我保证,”我抬起头,迎着照在脸上的白炽灯,望向对面的蓝色制服,“都是真的。”
“我把这种梦,称之为预知梦。”我的手指摩擦着纸杯边缘,但并没打算拿起来喝一口。连日来的阴雨连绵仿佛压制住了口干舌燥,能够一直说下去。“一般来说,梦会出现在现实事件发生的两三天之前。”
穿蓝色半截袖制服的女警注视着我,问,“你最开始出现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但我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就算是我自己,前几次也是不太敢相信的。
“去年五月三日。”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确切的说是四月三十日到五月一那晚的梦。”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入睡,硬要找一些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大概是因为第二天放假,所以我睡得比平时晚了大半个小时。
“我最开始梦到了我的同事。”
那是一名漂亮的人事部小姐姐,我梦见她的时候,她刚休完产假回来没多久。
“她说要给我介绍新人,于是出现了一男一女两名陌生的年轻人。”
虽然说是陌生人,但很明显,我对女孩子感到更加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
“年轻人干活儿很麻利,他们并分两头,男孩儿跟在我身边,女孩儿出去忙活。”我用力捏了捏杯子,微微变形,里面的水并没有溢出。“然后女孩儿就消失了。”
同听到记录的笔记声音停止,低着头,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扬起嘴角。
“再后来,我接到了邱哥电话,让我来医院,他老婆要生了。”
“凌晨五点四十分左右,邱哥老婆生了个男孩儿——我指两天后的现实中。”
这没什么好说谎的,两天前梦里邱哥老婆生孩子的事儿我一早就跟同事聊天说过了。我们还打赌,赌五毛钱辣条,如果邱哥他老婆是凌晨五点四十生的男孩儿算我赢,全办公室请我喝奶茶;如果不是,我请办公室吃辣条。
事实证明,我当天收到了超大一桶奶茶——定制款。
见对面两位警官没有要发表的意见,我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继续往下讲。
“预测同事生孩子这事儿不常有,一年多以来也只碰到过两次,其他的情况就比较多了。”
“同样是去年六月,儿童节的晚上我梦见早上开车去上班。我一般是跑高速的,这样能够绕过早高峰的市区。”
“但高速你们也懂,事故是非常多的。爆胎、翻车、追尾,每天都不重样。”
“而那晚的梦里,我梦见了一辆翻倒的suv——先说明,我不太认车,而且梦里开车的速度比较快,路过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车牌车标。”
“那辆车侧翻躺倒在地,一名中年男子满身是血的趴在车外,从窗户中拉人。”
“应急车道边坐着年龄看起来还是小学生的姐弟俩,同样身上带血,但看起来情况并不严重。”
“地上没有看到漏油,但是我知道,它要着火了。”
“车里还有人,应该是受伤严重的成年人。”
警官出乎意料的打断了我,“这里可以详细说一下吗?”女警官双手交叉放于桌面上,眼神颇具压力。
“车内还有几人?具体发生时间在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会知道要着火。”
“我不知道。”我配合得摇头,“那是梦,梦是没有逻辑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生侧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着火,更不知道车里一共几个人。”
“警官,那是一种灵感。”
我费劲得翻折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头,“它想要告诉我的,我才会知道。”
警官抿嘴,没有再说话,示意我继续。
“没有了,那是一个很简短的梦。”我继续说,“在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在高速上见到了那场车祸。不过比我梦到的时间线要晚一点,我路过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坐在应急车道内,有说有笑的。”
后来我又列举了几个雷同的预知梦,但很快,这种普通的梦境也结束了。
“后来,我能够变成别人了。”
“其实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身份的转变。”
那是一场很普通的梦。我出现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周围是老旧民房,不高,最多也就三层。
“那时候我正打算进一家店铺吃早饭,但是还没等我进店门,周围便出现了好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知道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在梦里拼命的跑——就像短视频里跑酷的博主一样,飞檐走壁,动作流畅——抛出老街后来到了市区,几十层的办公大楼和小区随处可见。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他们的,但是直到我跑到商务楼的楼顶,被高大的空调外机挡住去路……”
我又停顿了一下,说话太多嗓子疼,但是手中纸杯里的水是一口也不想喝。
“然后呢?”警官问。
“然后,我从楼顶跳了下去。”很正常的高空坠落梦境。
“坠落中,我从大楼外面的玻璃上看到了‘我’的模样。”
那不是我。是一名很年轻的小姑娘。
这次时间久一点,地点也远了很多。差不多四天的时间,我才从微博上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暴力追债,年仅22的她一跃而下。”
一年时间,一百多次梦境,我甚至还梦到过考古队挖掘出新的陪葬品。
变成别人的次数太多,我甚至开始不认识自己。
我是谁?梦里的人又是谁?如果梦境和现实会发生一样的事情,那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
毕竟不都是现实经历过才会在梦中梦见吗?
“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我仍旧低着头,长达九个小时的叙述让我口唇干燥开裂,但是那杯水我一直没喝。
对面负责记录的警官已经换了两回,此时又换回了最开始的女警官组合。
“我梦见,一个人坐在被困住手脚的凳子上,他说了很多话,没有喝一口水。”
“是的,梦很短。”
“短到我只记得一个画面。”
我抬起头,望向女警官,“那人就跟我现在一样,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
嘭!
一声巨响。
“我醒了,于是我来到了这里。”
我望向对面的人,“我的梦从未出错过。”
我示意他们解开我的手铐,然后扯掉衬衣扣子,露出肚子上刚刚缝合好的伤口。
“特别巧,就在我想要提前来通知你们的时候,我被人抓了。我猜我的肚子里埋了一枚定时炸弹,兴许是骨传导又或者是心理暗示,我能听到倒计时的‘滴滴’声。”
“我不知道从我离开家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但我想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我笑着放松双手,瘫坐在并不舒服的椅子上。
“现在,来告诉我梦境的后续吧。”
作者:亱煌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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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夏仲平轻巧地躲开巡查的士兵,往东边两里地的小山头跑去。
祁煜宏已在月光下等候许久。
“你终于想开了?不抱着你的酒瓶子混日子了?”夏仲平微喘着气,叉腰看向那个大半夜把他叫出军营的家伙,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早就同你说了,看开点。看那位的意思,再过个几年你也能当上大将军了。”
祁煜宏摇摇头:“我已经不求那些了。”
夏仲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你现在回家种田也挺好的。你这俊脸还真不少姑娘喜欢呢,铁定能娶个漂亮媳妇。”
祁煜宏郑重地看着夏仲平,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去把卫将军救出来。”
夏仲平愣了一下,一把揪起祁煜宏的衣襟:“姓祁的你他娘的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快速扫视周遭,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嗓音道:“劫狱是死罪啊!你还他娘的还想劫天牢!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啊?!”
祁煜宏搭上夏仲平的手,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相信卫将军不会是起兵造反的那种人。”
夏仲平看着眼前人那淡然的神色,越看越火大:“现在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啊大哥,是那位不信卫将军的问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百姓多爱戴卫将军。整难听点的,那就是功高盖主!现在那位要卸磨杀驴,你又给我搁这瞎掺和个啥劲儿啊?”
他越说越激动,揪着祁煜宏的衣襟猛晃:“可收收你那反骨劲儿吧。你四年前为卫将军上书的时候那位怒成什么样了都,现在他被捕入狱,那位要你替卫将军的位置,你从了那位又怎样?”
“卫将军被捕的消息刚传出去的时候,有个侍郎就是随口感慨一句‘可惜卫将军年少英才’,叫人听了去,告发给那位,现在已经在被贬去翠阴的路上了。你他娘的居然还告诉我你想劫……”夏仲平戛然止住了话语,紧抿起唇——祁煜宏神色坦然到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在跟他聊的是晌午吃的什么饭。
他深知自己说服不了祁煜宏,啐了一嘴,甩开祁煜宏的衣襟:“死犟种,你一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祁煜宏低头理着自己的衣服,语气平常:“你还记得几年前军中传的‘卫将军喜啖人血’一事?”
“第一次见你大发雷霆严惩部下,想忘都难。”夏仲平白了他一眼。
“昨夜,那位‘卫将军’和‘绯君’来找我了。”
夏仲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祁煜宏凑到夏仲平耳畔,沉声道:“被士兵撞见在啖人血的那位‘卫将军’是‘玄鬼’。”
后者眉头一挑,迅速反应过来祁煜宏说的‘玄鬼’和‘绯君’是跟在卫将军身旁多年的两位亲信。“你是说,‘玄鬼’和卫将军长得很像?”
祁煜宏点点头:“确切来说,一模一样。‘玄鬼’想让‘绯君’在京城引起骚动,趁乱将卫将军带走,狸猫换太子。”
“就凭你们三?”夏仲平好笑道:“还不够那群‘苍蝇’塞牙缝的。”
“我有线报,苍影目前留在京城的不到七人,如果搭上这条命,我有信心能拉两三个垫背的。”
“你是有垫背的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怎么办?你真忍心让他们白发送黑发啊?”
祁煜宏漠然望着夏仲平的眼睛;“有劳你了。”
“我都还没答应呢!”夏仲平急得音量高了几分。他扯着嘴角,抬手戳向祁煜宏的胸口:“好啊,大晚上约我出来交代后事是吧。这狱你爱劫不劫,总之不要连累到你的家人,还有我!”
“我自有打算。”祁煜宏按下夏仲平的手,长舒一口气。
晚风轻轻带起两人的衣角,祁煜宏抬头望向上方的银勾:“京城西郊有片芦苇地,我曾去那踏青过。芦苇清香,几乎有半个人那么高。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卫将军……”
祁煜宏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与卫晓的相识的那日。
夏仲平没有打断祁煜宏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从入伍开始就耀眼得刺的他睁不开眼的家伙。再没说过一句话。
……
他知道祁煜宏一遇到关于卫晓的事就会特别冲动,但他没料到两日后粮仓突然失火,祁煜宏为救军粮舍身冲入火海。他只在漫天灰烬中找到一具焦黑的尸体,一枚祁煜宏随身带着的玉佩。
夏仲平万分确信这场火就是祁煜宏亲手放的。他也万分坚信那具尸体是个障眼法,祁煜宏此刻已经随着‘玄鬼’和‘绯君’前往京城。
他帮不上他什么忙。
他不是祁煜宏那种会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只是按流程失火之事上报,将“祁煜宏的尸体”和那枚玉佩送回他们共同的故乡,交由他的父母安葬。
皇帝昭告天下,赞扬祁煜宏的美名,让史官把他写进书中,高颂他的品格。
狗皇帝。
夏仲平忍不住对着墙壁破口大骂。
他骂卫晓戎马沙场,征战无数,却被蒙心智,起兵叛乱。他骂祁煜宏不识时务,逞能好胜,葬身火海。
但也只是对着墙壁骂给自己听罢了。
共事过的都知道祁煜宏的为人,也知道卫晓的为人。谁也不敢将真心话说与他人听。
半个月后,夏仲平得到消息:天牢被劫,劫匪三人逃窜至城西芦苇地,一人被斩,二人逃窜。叛国贼卫晓已于被劫前饮下鸩酒,命不久矣。
夏仲平只暗骂了声“癫子”,随手将手中的酒撒进黄土。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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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节奏有点不对!)
秋风萧瑟,吹乱雨丝,天地间雾气朦胧。连山的枫林下开着一家旅店。
“您......?”店小二扫了一眼店里,突然看见一幕,瞪大了眼睛。他急急向前,或许是想要弄个清楚。
“止步!”
“别靠过去,此人或许已成非人。”有一位抱剑侠客喝止住了店小二。
在两人面前,有一位长人,神情惶惶不安,泪涕横流,手在空中胡乱地舞动。他哭声呜咽,不大能让人听清,只觉得忽远忽近,凄惨无比。
抱剑侠客仍然抱剑,神情肃穆却又不见紧张,站定说道:“此......人必然是孤心入体了。”
“孤心,意味着古往今来独一的心。它究竟从何来,至今还无人得知。我们只知道,但凡孤心入体的人,都会绝情断义,不仅从此往后再不与朋友交往,甚至连自己父母也要抛弃。”剑客似乎是想要与店小二解释,自顾自说了一长串,“若是从此遁入山林,倒还好了。他们喜怒无常,但又喜欢流连市井说些胡话,像个疯子,倒是比乞丐还不如了。”
店小二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孤心入体,可这位客官昨夜还是好好的呀?”
“孤心入体,就是这么突然,又没有来由的事情。”剑客轻叹,怜悯的眼神扫过那个长人,又故作轻松地笑道,“这孤心入体倒也有几分好处,首先是身高会再长,你看这人手长脚长,就是没啥肌肉。”
一旁的身高只有五尺的店小二懵懵懂懂地听着,似乎没想明白怎么就聊到了身高的事情。
“呜呜呜——我靠!”长人突然从椅子上掉落,四肢立在地上,头在空中不停甩动。
“妈的妈的,我的黑神话悟空还没玩完就TM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卧槽我冤啊,我冤啊。我没被大卡车撞啊!”
“大卡车大卡车大卡车......”
那长人状若疯狂地抖动脑袋,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几个音节。
秋风穿堂过,给本就穿着薄衣的店小二更带了一丝凉意。屋外正在落雨,仿佛从天落下的巨幕,让他感到恐惧。掌柜的今日也不在店里,本以为只要应付几个行脚客,怎生碰到这事!
“呃~呃~曼~波~”长人手一撑,从地上浮起来。
这人身这么长,居然又这么轻,定是有妖物附身了!店小二两腿战战,转头看向剑客,发现剑客的眉头也越聚越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人......”剑客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过于兴奋了。”
“大,大爷,这话又怎么说啊?”
“我从前也见过孤心入体的人,倒也没像这个这么闹腾的。难道是孤心不适,又要另寻他人?”
“啊?大爷,师傅,道爷,您就不能收了这啥孤心吗?”店小二连退几步,害怕下一秒就看见神魔妖怪透体而出,向他扑来。
“孤心是心,而非妖怪。”像是知道了店小二的想法,剑客轻描淡写地补充着设定。他张口一吐,舌下飞出一柄小剑,在屋内绕转,“我们修道之人自有修持,倒是不怕这孤心,只是你......”
“我......”店小二心中本就慌乱,现在就更不知道要干嘛了。
长人突然开始自转,两手伸直像两杆木桩,两腿倒是乱甩,把桌子也踢倒了。
“我,我不干了,我回家去了!”店小二把肩上的毛巾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朝屋外雨幕奔去。
长人转动一停,趴倒在地,嘴上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Tik Tok,哔哩哔哩,老婆......”越说声音越低,直至无声。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风雨声。
“唉,那店小二错过了一次仙缘呢。”剑客说。
“错过了毛线。你最多也搓点老泥给他吧。”长人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到。
“老泥也是仙缘。”剑客把剑一提。剑瞬时变小,纳入他的耳朵里,“倒是你,胡话说得挺有水平。”
“我......”长人眯起眼睛,“我自然也有我的仙缘。”
“呀,那倒不错。那师弟,既然你疯病已解。我们不若上路?”
“师兄,你奶奶的。”长人表情不变,骂得畅快,“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啥要演这一出疯戏。”
“怎么?”
“还不是全怪你和师姐装逼说学会了子母钱,又被她顺走盘缠只剩五百文,我们至于一路餐风露宿,不敢入城,只敢在这荒郊野岭招摇撞骗?”
“还有这事?”剑客佯装讶异。
长人闭上眼,深深叹气,“真有。”
剑客走向柜台,开始翻找。有几个带锁的,也被他伸手一抹撬开。
“师弟,这里就我们两人的钱。”
“原本也没打算拿走别人的钱,你不是会子母钱吗?”
“原来如此,这便是子母钱,那我也不算骗人。”剑客拿着钱笑嘻嘻地走回来,“我已大成了。”
屋外风雨还在下。剑客拖了两把椅子放在门口,两人坐在椅子上,微寒的秋风吹在脸上,好不惬意。
“等等雨停?”剑客说道。
“师兄,若是那位店小二冒雨回家,得了病,那算不算是你的因果。”
“我掐诀避了他的雨。”
“那你生生骗走他的五百文,算不算你的因果?”
“我自然有仙缘留给他,远胜五百文。”
长人问完,摊开手脚,心中快意。
“师弟,装逼是什么意思?”
虽说秋雨连绵,但今次的倒还停歇得早。两人生怕那店小二再回头,不顾泥泞,冒着傍晚的夕阳出门了。
说那店小二也没一路奔回家,找个凉亭躲了下雨。当时亭里有位姑娘也同在此避雨,他说了今天的经历,又突然发现自己雨里奔来,竟是滴雨未沾,故事便更说得起劲。两人交流甚欢。
作者:凰
评论:笑语
*PS.又是某冷门老番的同人,没看过原著不影响阅读。
暴风雨终于停息时,他们拉起主帆,顺着季风漂进一片鲜有人经过的海域,绕开礁石与暗流,在孤岛的海岸边丢下了铁锚。
“停下来修整一下吧,”年轻的船长这样说道,“趁着明天天气好把底仓里的箱子都搬出来晒干了再走。”
于是船员们在被晚霞染成一片紫红的天空下卷起船帆,让夕阳温暖的光一点点升上来,照耀在刚被暴雨清洗过的甲板上。木板像打过蜡一样闪闪发亮,船长的靴子从上面走过,鞋跟敲出一串清亮的节奏,从主舱室的门口来到了船舷边。他接过老水手递给自己的绳子握在手里卷了两圈,一脚踩上护板轻轻跃起,便顺着绳索从船的一侧荡下去,平稳地落到了沙地上。
“把梯子放下来。”船长绕着船身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问题后,抬头向等在上面的人喊道。
等在船舷旁的几人应了一声,招呼着同伴放下梯子开始搬运物品,?他们的船长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转身准备趁着这个空档去捡些石头来搭个篝火,这时一个水手从梯子顶上探出头来,望向下面:“船长!你得来看看这个。”
船长停住脚步,转身走回去抓住垂落的绳子,重新攀上了船。“怎么了?”他跳上甲板跟着老水手走向船首,一边问道,一边顺手接过了对方递给他的水袋和面包干。
“老猫发现了点东西,”老水手皱着眉头回答,“他觉得不太对劲,想叫你来看看。”
“……那边有个什么玩意在晃悠,”老猫让出船头的位置,把望远镜递到船长手里,“雨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几里外一直有片奇怪的波纹,但那时风还很大,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
“现在能确定了吗?”船长把啃了一半的面包干叼在嘴里,含糊地问道,举起望远镜转向远处夕阳正在沉下去的地方。
海平线与天际交融之处,海水倒映着天空混染成一片,暮色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将浮在水面上的一个身影勾勒得无比清晰。老水手也跟着抽出自己的望远镜一起看过去,一眼就见到那个影子举起手臂,似乎是要遮挡镜片的反光似地抬了起来,一会儿又把手伸上去,在海风中挥舞了几下。
老水手放下望远镜,神色怪异地转向身边的两个人:“他在打招呼。”
“但那不可能是个人吧?”老猫像吞了颗坏海胆一样挤了挤脸,从船长手里接过望远镜,“我看着那道波纹跟着我们一路游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也许他不是人。”船长三两口吃掉剩下的那点面包干,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像是没注意到身边两人看他的目光一样,拧开水袋灌了好几口水,才又开口说道:“大家不是都听过人鱼的传说吗?黄还说他年轻时亲眼看到过有人捕上来一条呢。”
被点了名的老水手睁大了眼睛:“我从来没说过‘亲眼’!而且也只是我从港口上听来的,那时候我年纪还没你现在一半大!”
老猫笑出了声,在看到黄冲着自己瞪过来后息事宁人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激动,老伙计,可别把你那心脏病又激出来了。我们小船长有点天真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了?谁还没想象过跟美貌的人鱼来一场艳遇呢?”
黄翻了个白眼,重新转向三人刚刚观望过的方向,不再去理会老猫有些讪讪的笑声。年过半百的老水手视力显然没好到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外看清那条所谓的“人鱼”的程度,他只望见仍在继续暗下去的天幕,以及夕阳燃烧般从云层背后射出的最后一点光。
看来明天会是个大晴天,他这样想到,自顾自走下船头的台阶,正打算回自己房间收拾收拾在暴风里颠簸时摔烂的陶盆时,忽然又记起什么,转头对还在一旁听老猫念叨人鱼传说的船长问道:“黑,仓库里还有多余的花盆吗?”
已经在散碎的故事中走了神的黑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的,你可以找银确认一下再去看……啊,她就在——”
没什么耐心的老水手等不及他把话说完,丢下一句“我知道她会在哪儿”,接着便把两个同伴扔在身后,任由他们继续在其中一人旺盛的分享欲和船长的肚子即将响起的咕噜声间拉扯,根本没看见黑因为被抓着听故事不能去吃饭而露出的失落神情。
黄不像船长和其他年轻些的水手那样能拽着绳子轻巧地荡下甲板,也不想去搬货物的大梯子上打扰其他人工作,便直接钻到货仓底层,从积了水的架子间绕进一条小道,从船尾的出口放下软梯爬了下去。
他们在半年前新加了这个出口,木板开出一个刚好够一人穿过的圆形孔洞,悬在吃水线上方半米的位置,平常都被重物压住铅板盖着,只在必要时才会打开。这个“必要”通常是指需要有人悄悄绕过海盗的眼目,溜上对面的船和强攻队伍前后夹击的时候,而非像现在这样,只是为了给一个不太高兴的老水手行方便。
但黄显然不在意这些,事实上,整艘船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就连一年前在他们最后一次招募中应征的水手也没多久就习惯了船上松散的氛围,年纪不大的几个青年乐得自在,而跟黄一样步入中年的人更是懒得去管那些早就被他们嗤之以鼻的繁文缛节。
踩上湿软的沙地时,即使是久违的双脚踏上实地的感觉也没能像以前一样让黄的心情轻松起来,他一心念着房间里那几个碎成无数片的陶盆,还有散落一地的土和被他仔细包好挂在网格上的兰花植株。
把这样娇贵的植物从港口上带进一个总是充斥着海水咸味的地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老水手十几年来只有这么一个爱好,而那个叫卖花草的小贩又一直冲他嚷着“机不可失”。
所以最后黄还是掏出了钱包,顶着黑迷惑的眼神和老猫不赞同的表情将那两盆花搬到了船上。半个月来它们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修长的叶片垂下来,苍翠的颜色浓得像要滴出来,在镜子下方的桌子上欣然生长着,直到遇上了这么一场暴风雨。
平心而论,十几岁起就跟着捕鱼船出海的黄绝对有资本对任何一个揣着一厢热情便登上了船的小鬼摆出经验老道的架势,叉着腰指使他们做这做那,在他们丢掉小命之前把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知识和教训都教出去。但是偏偏,“黑色死神”的船并不是一个等级那么严明的地方,为了寻找遥远的宝藏而在无人了解的海域之中探索的船员们也都不需要特意被提醒经验的重要性。
因此在所有人都对他相当尊敬的情况下,“因为自己没做好固定摔碎了花盆”这种事绝对会让老水手刻意保持的形象产生一丝裂痕。为了不让那种事发生,黄在离开船之后避开了他们正在搭起的临时营地,却还是在转进树丛时迎面撞上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嘿!小心点老家伙,别把你的腰闪着了,”红头发的女人抓住黄的手臂帮他站稳,看着他挑起眉毛露出了笑容,“这么急是赶着去银那里?你要问她找什么?该不会是给你那两盆宝贝花弄肥料吧?”
还是来了,黄又暗自抱怨了一下这人近乎野生的直觉,站住后挺直了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心虚地开口:“还用不着你那么操心我的腰,哈沃克。我只是去找银确认一下收缴的清单,你看见她了?”
“……不然你以为是谁在林子里给她和白挖的火坑?”哈沃克依旧笑眯眯的,放开他又伸手随意地往身边一指,在杂草间给老水手让出了一条已经被踩过的小道。
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朝她手指的方向走进去,在惊起一群不认识的昆虫、又差点被突出的树根绊倒后,终于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找到了缩在帐篷门口一起生火的两个女孩。
银看见他找过来,似乎并不是太意外,但她身边的白却在老人说出自己的要求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被黄毫无气势地瞪了一眼之后才憋住笑意,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又对着正在专心回忆仓库物品清单的银挤了下眼睛。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或许还勉强能够应付,但当两个这样年纪的少女凑到一起,难得做了点在她们看来“非常有趣”的事情的老水手不免被开上几个无关紧要的玩笑。不过好在,黄最后还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懒得再管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更懒得去在意哈沃克会对其他人怎么说,自顾自顺着原路回到了船边。
他回到海滩上的时候,篝火刚刚被燃起,绳索连接起插进沙地的木杆,晾在上面的帆布和衣物围成一个半圆,将帐篷和篝火圈在了里面。这天晚上相当凉快,春夏交接之际的夜风温和地穿过沙滩上的每一个帐篷,让接连遭遇战役和风暴的水手们难得放下顾虑,摊开疲惫的四肢准备在饱餐一顿后睡个好觉。
得到船长的允许支起帐篷之后,大多数人都不愿再挤进湿漉漉的船舱里,于是黄把那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赶到了船下面,随便他们怎么去折腾,自己一个人在甲板中间支起吊床,独自躺在上面,盖着月光闭起眼睛,心里盘算着第二天怎么挽救他那几盆彻底碎掉的兰花。
老猫一早就和主厨拎着一打酒跑没了影,叫上几个人围在火坑边上把四处挖来的野菜跟叉到的鱼烤了,彼此灌着酒咋咋呼呼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在黑溜达过来时把他也一把拽了过去。
不太爱说话的船长显然只是被烤鱼的香气引了过来,刚被抓着坐下就攥着硬塞进手里的酒瓶露出了后悔的神情。黄坐起来远远看见老猫猛地拍了拍黑的肩膀,爆发出一阵大笑,不由得摇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第二天不去叫那个保准会宿醉不醒的家伙起床。
一群没个正形的,他想着,重新躺倒在自己的吊床上,盯着满天繁星开始一颗颗数过去,思绪一下子飘到自己的兰花和晚餐的豆子汤上,又开始思索明早起床后的一堆琐事与即将继续的航程,就这样在晚风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前言】:本来只想写一点的结果还是铲了4k5,事实证明ddl是人类产能的第一助力(……但我这个月ddl也太多了把!?)
这次写东西可能有点难懂,毕竟连载人,我这个人满脑子都是连载呢)主要体会一个情绪尝个新鲜,不要太认真)
——
入学第一天,夏遥旭便成为了全校老师避之不及的学生。
“被收养的小孩”、“精神病”、“创伤性障碍”、“体弱多病”、“天才异能者”……许许多多的标签贴在他身上。很多人用“那个谁”称呼他,而他也不想强调自己的名字。因为他尚且不适应它,这是个新玩意,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成为“旧东西”。
漆黑的发,漆黑的眼,作为一个快十一岁的孩子,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救了他的人说,它们常常蒙着一层黑色的浓雾,比月隐的夜晚宁静,比无人的城市死寂。
或许第一天还算不错,没有恶意的视线、没有区别对待、没有肢体冲突……但夏遥旭知道,这些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只是有着一面之缘的过客,他无法与他们留存任何交集。不过一晚,他已经将所有人都糅成了一张模糊的脸。
所有人的面孔都打着一个叉,所有人的声音都隔着一堵墙,所有人的情感都像冰面外的阳光——他看不见,听不见,也感受不到。
违和感短暂地展示过自己的存在,又在一阵头痛中消失不见。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与他无关,老师们的夸奖他不需要,出于关心的接送毫无必要。
夏遥旭完全明白自己无需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他只是在打发时间。
他感受不到饥饿,忽视疼痛,连日噩梦,拼拼凑凑的睡眠时间勉强足够他活着,然后抬头计算今日还有几个小时,他没办法向任何人诉说这份疲惫,只知道这些东西不为任何人理解。
孩子们在喊在跳;
老师们在骂在叫;
他在梦里边哭边笑。
漆黑的海淹没脖颈,他只有一张脸浮出水面,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似乎一切都好,却必须忍受这种折磨。
勒紧脖子过日子,折磨着痛苦着,似乎也就习惯了。
他开始睡不着觉,无论做尝试了什么方法,他总会在记不住样貌的噩梦中惊醒。脊背满是冷汗,心脏惊悸,紧接着袭来的是无言的晕眩感,让他恨不得在墙上一下撞死。
窃窃私语和桌脚剧烈的摩擦声让他越发头疼,而讲台上,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成年人似乎说了什么,接着便是粉笔摩擦黑板和衣料短暂磨蹭的声音,一切照常。
睡不了便不睡了。夏遥旭开始从头昏脑涨里抽丝剥茧,用时有时无的注意力训练自己的异能。这很艰难,火元素的意识从不平和,它们高傲、活泼、亢奋,一旦控制不好精神力,一大群明亮的光点就会飞到他身上,而他还没能将火焰防护本能化。
后来,夏遥旭不得不开口向夏念瑾寻求药膏和防火布料,不过这也是在他第三次将衣服烧坏、皮肤烧伤之后,如果不是教师发现,他大概会一直沉默着继续——被元素喜爱既痛苦又愉快,他从中获得了许多慰藉,像一根蛛丝吊住手腕。
等到他有自信闭着眼都不会失控时,已经浑浑噩噩熬过了三年。
四月来了,夏遥旭忽然需要成为一个“哥哥”了。
小女孩称呼他们共同的恩人为“妈妈”,他当然也得到了授权,可他叫不出来。
这是夏遥旭暂无心力去思考的问题:他该叫夏念瑾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有真正的母亲的,却无法想起有关生母的任何记忆,只有半梦半醒间,一个短暂的梦会捎来丝丝缕缕的甜蜜与幸福。它是夜色中的草木之影,当他想要回忆这个梦,它却如气泡般破裂了,寻不到一丝痕迹。
夏遥旭并不想背叛自己的直觉——即使他想不起生母,也不清楚生母是否存在。
退而求其次,他称呼恩人为“奶奶”,并提出无人要求的补偿:接纳并照顾年纪尚小的“妹妹”。
他开始随身带刀,从最容易携带的美工刀开始,在家他会选择其他办法:这用于让他在必要的时候保持清醒。
在夏溦霖能够勉强独立上下学前,夏遥旭的手臂和大腿上总是缠着绷带的。他藏得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它们。这让他感到愉快,似乎这些伤口仅仅属于他而非整个世界,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这个幻觉生来就是要破灭的,夏遥旭意识到这点之后不多久,便见到了一个发尾偏紫的同龄人。
对方目的明确,夏遥旭对此产生了强烈的排斥——那人的神情太过悠闲,而撇去他的笑容,那对深邃的紫色眸子又太过执着。
那股尖锐的情感像另一种刀子扎在夏遥旭身上,毫不掩饰目标和走投无路般的坚决刺痛他的精神。
他说他叫伏虺,一只手向他伸出,手心空无一物,夏遥旭却脊背生寒,一点不想握住它。
有两道视线分别从身后注视他,一道来自夏念瑾,另一股是夏溦霖。
夏遥旭躲开伏虺的直视,然而那双紫眸下一秒又盯住了他:伏虺靠近了他,俯下身,伸出的手快要触及他的脸庞……
“你没事吧?”
“…!”
夏遥旭几乎要应激,他立刻挥开了伏虺,身上飘出点点火苗,袖口的美工刀滑入手掌,直指着他。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除了伏虺。
夏遥旭能看出来他的惊讶和惶恐是表演,即使正被尖锐物指着,对方以异能威胁,他也没有挪开视线,透出的情感像海啸般压垮夏遥旭。
“哇!”
赶在其他人作出反应前,伏虺一声大叫将所有人打蒙了,也包括夏遥旭。
他几步绕过美工刀,双手拍在他肩膀上,语气是真诚的兴奋与稀奇:“你已经觉醒异能了?怎么做到的!”
“…?”夏遥旭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他分明是在威胁他,可手中的刀片似乎毫无作用,甚至不如泄露出的异能。
他还在迷惑,伏虺已经拽住他的手腕往门外走去,恰好握在他藏起的伤口处,指甲陷入绷带,让他无法挣扎。
伏虺口中喋喋不休,问题像落下的雨一个接一个,距离极近而大的说话声震动夏遥旭的耳膜,他精神衰弱的状态不能在此环境下思考问题,只能一昧被伏虺拉走。
直到他们身处另一个房间,夏遥旭才挣脱伏虺。
那紫眼睛又盯住他,稚嫩的面孔露出疲惫和无奈,那些问题也终于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说教:“下次别这么激动,我不能每次都用这种方法把你揪走。”
夏遥旭警惕地看看四周,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伏虺身上,这个人轻易就将自己放在了同伴的位子上,却毫无理由,这太莫名其妙了。
然而半秒的功夫,伏虺又往前凑了点,只是这次没有伸手,尚且在夏遥旭的忍受范围内。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他笑容满面,刚才的事好似没有发生。
夏遥旭以沉默应对,并非无礼,而是他在犹豫。毕竟他的名字不止一个,直接告诉他,伏虺想知道的不是他的新名字。
可他应该说吗?那个名字代表的东西是一片迷雾,是他想不起来的过去,伏虺想要认识一个毫无价值、没有过去、空空如也的人吗?
“你有时候真的会想太多。”伏虺从鼻腔里吐出气息,再次伸出手,这次手掌朝上,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夏遥旭面前:“或者我该换个问题?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称呼。这个问题便让夏遥旭轻松了些,毕竟他现在为大多数人认同的名字只有一个——
“夏遥旭。”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口语稍显生涩。
来不及惊讶于自身的长时间沉默,面前,伏虺又探了探手掌:“来,手给我。”
“?”
夏遥旭不明所以,但这个行为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面前的人还是个没有异能的小孩,于是他将指尖叠上伏虺的。
伏虺不满于他小心翼翼的举动,半翻过手掌,虚握住了夏遥旭的整个手掌,并圈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应激要抽回手的行为:“你不能一辈子将自己关起来,没人能一辈子将你关起来。”
夏遥旭克制住左手拿取美工刀的行动,他盯着两只相握的手急促地喘息了几次,重重闭了一次眼后才勉强冷静,而后,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
伏虺握紧了手,将手掌间的空隙全部填满,用他那双剔透深邃的紫眼睛凝视着夏遥旭,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很多人都需要第一印象的辅助,去和某人接触,除了我。
“我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会需要我们的帮助,而我们也需要你。”
夏遥旭的头不合时宜地开始疼痛,眩晕同样浪潮般袭来,他踉跄了一下,手也随之松开,伏虺上前借给他一条手臂,又用脚将一旁的软布椅拖了过来,继续说道:“你应该去医院看看,我想,你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你必须要。”
伏虺目光灼灼,如同正午的阳光让人难以直视,莫大的压力从这个小孩子身上弥漫,即使被打断了,夏遥旭也难以升起反抗的心思。
他坐在软布椅上,昏昏沉沉,疲劳加上精神刺激,他已经到了昏迷的边缘,伏虺的话语却穿过耳鸣和昏沉刺入大脑,留下刻印——
“死人不能改变命运,不要将自己看得太轻。
“你要改变,然后反抗,绝不能就这么温和地接纳祂。
“不能重蹈覆辙,你配得上更好的人生……”
伏虺魔怔般的话语仍在继续,可夏遥旭已经难以听清,在与昏沉搏斗中他落入了下风,即将败给它。只记得那双紫眼睛里,像是深海沸腾的火焰,沉静而剧烈,散发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夏遥旭撑起一点力气,指尖摩挲着美工刀的刃边,提问到了嘴边却无法吐出,只能努力睁开眼睛,在模糊一片的视野中找到那张面孔。
“尝试一下?你没有任何损失……”这次的声音是从耳边响起的,嘴唇的碰触与口腔音让伏虺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恶魔,事实上,他的确说服了夏遥旭。
……
这之后,在夏遥旭的意愿和伏虺的请求下,夏念瑾带着他去了城内最大最好的医院。
这一趟让所有隐藏在皮肤表面下的问题都暴露出来:夏遥旭对医院和医疗相关设施都表现出了极其剧烈的应激反应。他极为抗拒踏入医院,难以踏入病房或诊断室,拒绝任何检查设备靠近自己,更不要说输液、抽血等行为。
最后,他们只能依靠医疗系异能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结果很不好:他大约只能活到二十岁。
这个结果并未告知夏遥旭,是夏遥旭自己猜到的,他对死亡给他的期限知道得很清楚,难以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时间紧迫又缓缓流淌,除了继续呼吸、吃饭,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伏虺的诡异表现和命令让他开始思考并抵抗那些应激反应。
夏遥旭信赖直觉,他听从它指明的方向,而且就像伏虺所说:尝试一下,没有任何损失。
过程是极其艰难而痛苦的,与肉体的痛苦不同,这种伤痕长久持续地扎根在精神里,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只会隐藏在暗处,在他忽视的瞬间将刀子捅进大脑。
令人扶额苦笑的是,它们甚至不能被连根拔除,无论他做了多少脱敏治疗,伏虺又为他做了多少次心理疏导,这些东西仍然存在于此,并永远成为他心中的一片阴影。
夏遥旭捏着指节,从拇指开始,到小指,一个个过去,他凝视着玻璃桌板下木头的纹理,开口问伏虺:“它们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和我想不起来的记忆有关,是么。”
这不属于心理疏导的范畴,伏虺放下纸笔,他顿了顿,单手捂上下半张面孔,掩住一抹难以抑制的亢奋笑容,在平复激动的心情后,他答道:“是。但这不是现在你需要考虑的。”
夏遥旭心想,他说的对。他今年十三,还有七年不到的寿命。
或许需要给自己找个墓地,在家死掉会吓到妹妹。
“你可以去荒野看看,我想你也需要另一种方式发泄情绪,还能赚钱。”
“你有渠道?”
“嗯哼。不过荒野是危险的…不过你应该不在乎吧。”
“……”夏遥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的记忆不是我‘需要’忘记的么?”
伏虺眯起眼睛笑了,像是一直餍足的猫,开朗地张开双臂要给他一个拥抱:“对呀!你终于意识到了!”
夏遥旭拒绝了这个拥抱,他仍然对大面积触碰感到不适,却允许伏虺的两只手抚上他的面孔,将面无表情捏出一个笑容。
阴沉的脸第一次笑起来总是不好看的,即使他本人颜值很高,也难掩僵硬,夏遥旭半垂眼睑,无欲无求的漆黑眸中终于出现一丝光亮,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他自己的锋利,与伏虺如出一辙的偏执。
像是脑中的雾气被驱散,夏遥旭第一次直视了伏虺的眼睛:“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会无偿帮助我的人,你需要我做什么?”
伏虺大笑起来,他显然已经亢奋起来,甚至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相信你的直觉,它总是正确的。不过我的目的还不能说,它有些…嗯,过于宏大了。”
“所以你仍然会帮我,是么。”夏遥旭感到情绪被调动起来,他双手握上伏虺的手腕,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我要找到过去,那很恐怖,但不妨碍我消灭它。”
伏虺像是笑够了,呼出一口气,开始将夏遥旭的脸揉搓成各种样子:“那你需要忘记今天的疏导。”
“可以,你不会找不到人来做这件事的。”
“太善解人意了亲爱的合作者。”伏虺说:
“‘你的死亡会成为新生的象征。’
“而我的预言从不出错!”
都说人生的开始会通过一条狭长的甬道,那是一个人最初的记忆。
高文没有这段记忆,他人生最后的记忆却和甬道有关,他穿过了细长的,仅能够通过一人的甬道到达了这个地方。
但其实非要说的话,那也不应该算是最后的记忆,只是高文有种感觉,好像那似乎是某种结束的讯号。他现在和自己的兄弟们在这里工作着,伙食也并不差,只是没办法去到外界,所以高文一直有一个目标便是等这个工作做完,他要去外面的世界感受一下久违的阳光。
李桐说这是梦想,也可以算是美梦。
高文不知道美梦这个词还能这么用,能在人清醒的时候做梦,感觉很新奇——就像是李桐本人一样。
每隔一段时间这里就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李桐只是其中之一。他是和他团队一起来的,他的团队就像是大部分来到这里的人一样,只想去到最深处,说是有宝藏。
高文没见过宝藏,他的工作便是在这片区域里面按照图纸搭建起来,和他同在一个区域里面的还有王二和张三。张三比较活泼,也爱摸鱼,偶尔会离开这片区域一会儿,王二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高文也没有去找的想法。
后来李桐就留下来了,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大部分外来的人都会离开,会有少数的人留下来。留下来的人一般都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李桐的话也很奇怪,他和高文说他还不甘心,他觉得里面的机关上面的字符一定有能够破解的方法,那是古老的密码。其实他对宝藏没有兴趣,他是一个符号学的狂热爱好者,他只是来破解密码的。
“密码是什么?”
高文有些不解,他没听说过这个词汇。
“就是一种暗号,你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没有对上暗号就会万箭穿心,我就是这么死的。但是若是对上了,你就安全了。”
李桐说他死了,高文并不相信,他又不是那种大师还能看到鬼魂。所以高文猜测应该是因为受了某种重伤所以怀疑自己死了,毕竟李桐是张三带回来的,刚带回来的时候血肉模糊的,确实有些吓人。
刚开始张三还对这个新人感兴趣,毕竟这里的工程他们做得太久了,谁都希望能够有新鲜的血液进来调节一下气氛。
但很快张三便感觉到了疲倦,这个“新鲜血液”满脑子都是机关密码,反而让人生厌。
李桐走的时候张三得意洋洋地告诉高文和王二,他找了隔壁区域的大柱知道了解密的方法,将这个碍眼的李桐给赶走了。
于是高文又回到了自己原本枯燥的生活之中,没有人和他说那些新鲜词汇总觉得有些无趣,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时不时跑出去摸鱼的张三。
说起来,高文也没有怎么离开过这片区域,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在这干活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久的活。
地底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透不进来光也不知道时间。
“吶张三,你能带我去其他区域看看吗?”
突然有一天高文提出了这个请求,张三愣住了,高文也愣住了。高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有种本能在告诉自己,他只要在这里干好活儿就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去其他的区域。”
张三挠了挠头,说着高文不能理解的话。
“你和我是同级的,你能去我肯定也能去。”
在高文的强烈要求下,张三只得带着他走了自己平时经常摸鱼的路线。通过这条路线他们到达了另一个区域——和自己原本工作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区域。
这个区域里面有着大的石头做的神像,除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老练的工匠之外没有其他人,而真正吸引高文的是另一边的一条通道。
那条通道十分的狭长,基本上看不到尽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的让高文感觉到熟悉,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张三在他耳边说着的话语,直直地向着那条通道走了过去,他总觉得通过了这里便可以到达外界。
只是还没有等高文走几步,他便失去了之后的意识,等回过神来便还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面前是自己似乎永远做不完的活儿。
“你别想着出去了。”
一般不会和高文搭腔的王二突然说道。
“也不是……就是想着走走。”
高文说着,又开始忙活着手中的活儿。他不知道王二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如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默认自己就理应在这里干活一样。想要见到阳光的想法,对于高文来说或许就像是李桐说的那样,不过是一个美梦。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手里的活儿就像是一辈子也干不完一样。
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或许并不是地动,只是因为在地底下所以不管是哪里有动静总是像是地震一样。
“地动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高文大喊着说道,张三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王二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并没有挪动半分,于是高文自己找了一个角落里面躲了起来,他可不想被活埋。
不一会儿墙壁开了一个洞,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拿着一些高文完全认不得的玩意儿走了进来,说着高文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们的话和李桐的很像,但是又不一样。这让高文想起来李桐最开始也是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后来被张三带回来之后才能听懂的。
高文想去找张三,他总觉得张三一定有什么办法,然而他刚站起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准确的说并不是打消,而是忘却了,因为他看见在自己常待着的地方有着一些光亮。
那是从洞口照射出来的光亮,吸引着高文走了过去。
他站在这亮光里面,抬头看向了让阳光透过的洞口,似乎还能看到一些云朵和土地。
于是高文便拥抱着这跨越千年而遇的阳光,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