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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种命》甄栩瑶
随意,感谢评论
“爱情这东西没道理的 有人很抢手有人没资格
路是人走的我害怕什么 大不了别爱了”
灯光落下,沙哑嗓音点燃舞台,指腹老茧扫过琴弦,像扫过斑驳青春。
他是普通平凡瑟缩在角落里的透明,她却是美丽娇艳万众瞩目的明星,愈是身陷泥泞愈是渴望光明,所以他仰望她,犹如仰望星空。
年轻躁动的心,总渴望些救赎,就像他千百次藏于楼梯间,躲在角落里。
盼她转身,又怕她转身。
“她像个天仙她太美了 我那么平凡我开不了口
心里面晓得追她的结果 幸运的不是我”
意味不明的长叹混杂在吉他尾音中,灯光若有若无,他渐渐沉入黑暗,就像二十年前那般。
学校比赛,他被抓了壮丁,还来不及思考这种好事怎么落到他身上,嘴巴就先脑子一步脱口而出。
陈小春的备胎神曲没那种命,句句切中少年心绪,是伴他入梦的旋律。
直到前奏响起,心才回到狭窄又麻木的胸腔。
整个舞台亮起刺目灯光,刹那间,他忽然被音符点亮。
三年的阴霾散去,压抑在心底的情感疯狂生长。
眼前豁然开朗,众人目光中,他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她。
原来不是注定黑暗,只是还没找到那束光。
他欣喜异常,自此彻底沉襟在音乐世界,只为心之所向。
“我没那种命呀她没道理爱上我
英雄和美人哪是一国的
只怪爱人太少了对手太好了劝自己别傻了
以前甭提了以后非加油不可”
毕业典礼,他盛装出场,只为告别曾经,弥补多年遗憾。
当再次站上舞台,目光追寻她,入眼却是相拥而吻的热烈景象。
诚如他所唱,英雄和美人是一国的,而他,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个充当背景音乐,自以为是的小丑而已。
是悲愤吗?还是不甘。
他早不记得当初是怎样坚持唱完,又是怎样走下舞台。
“我没那种命呀轮也不会轮到我
爱情老是缺货我争什么
时间越来越少了越来越老了我剩下一个梦”
音乐戛然而止,他在喝彩声中背起吉他,消失于黑暗尽头。
破旧巷子里,火光骤然亮起,他背靠泛黄墙壁,任由光暗切割。
青烟升腾,隐约中再次见到她熟悉笑靥。
“很忙吗?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迫不及待地上前,却被对方粗暴推开。
“你吸烫烟吸得失心疯了阿,今天行动,可别误了老子的事。”
烟雾散尽,黑暗中露出丑恶面庞。
“不会,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嘶哑声音响起,竟如噬人怪物一般。
这是自那日分别后第一次见她,无论他被岁月如何打磨,她仍是当初模样,是他梦中熟悉模样,就连身边人都没有变。
他只是静静看着,用目光描摹她每一寸肌肤,压抑心中疯狂。
众人在寒暄中同行,按下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他微微颔首。
“咚”
伴着唔唔挣扎声,麻袋重重摔在面前,他犹自吞云吐雾,可朦胧中,他又看到她。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踉踉跄跄走向她,将她娇小身躯拥入怀中。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吗?”
可她却拼命躲避,挣扎不断。
蓦地,他沉下脸。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开口,竟是带了哭腔。
“我为了见到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了你,我连命都不要了,你为什么不爱我”
问话沉入夜色,毫无波澜。
他眼中希翼神色渐渐褪去,涌上果断决绝。
“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站起身,在注射器和烟盒堆中疯狂寻找。
那是他曾在至暗时刻为自己准备,爱上她后小心收起的东西。
手术刀入手冰凉,他却越来越亢奋。
“留下来陪我,永远别离开我。”
刀尖划过,用目光描摹无数次的肌肤,终于彻底属于他。
“这臭娘们,跑的还挺快,跑阿,怎么不跑了!”
尖叫声响起,如利刃刺破幻境。
他抬起头,却看到她惊恐万分的脸。
“你怎么去那里了,快回来。”
他推开人皮木偶,麻袋也跟着摔倒在地。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她。”
他摇摇晃晃冲上前,想将她护在身后。
“我擦,这什么鬼东西,去死吧怪物。”
“呯!”
一声巨响,他倒在黏腻血浆中。
温度从身体流走,意识却愈发精神,清楚看到,她轻轻转身,哭着扑向他。
“她走过来说其实我错了
她爱我”
远处音乐声乘风而来,他笑了。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大家好,这里是专门收集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信件并朗读的异世界广播。今天我们要朗读的是一封用粉色信封装好的信件,在最近全是电子投稿的信件中,这封好好贴上邮票,跨越了数千光年寄来的信件实在是令人瞩目。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听听,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吧。
异世界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们,大家好:
我是一名生活在某星球的普通居民,平时也是广播台忠实的听众。你们每一期的广播我都有听,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小猫的成长日记,还有关于旅游时的一百个注意事项。不知道寄信者的小猫现在是否还健在,也不知道写注意事项的寄信者,是否又看到了更多的风景……或许以后还能听到他们的投稿吧。
今天我想写的,是关于我生活的世界的事情。话虽如此,也并不是想向大家介绍这个星球的历史,我只是想分享一点我感到奇怪的事情。
在听其他来信的时候,我发现大家都会使用“非常喜欢”、“特别喜欢”之类的词语,或许这对其他寄信者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在我的世界中,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现象。
因为我生活的世界禁止大家表现直接对其他事物的喜爱。
看到喜欢的衣服不能说喜欢,一定要品头论足一番,然后再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买下;遇到喜欢的食物也不能表现出来,一定不能一直吃那个食物,而是要先夹点别的菜,再看机会食用,评价时也不能盛赞,只能说“还不错”。看到喜欢的东西,遇到喜欢的人,更是不能表现得明显,哪怕每年医院都会有大量思念成疾的人入院,但大家在面对喜欢的人与物时,都得板着脸,用云淡风轻的态度去对待。
我曾经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听了广播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只有我们星球存在这种情况。出于好奇,我询问了其他人,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表达喜爱,而得到的答案是,这是为了“克制欲望”。
我的老师说,“喜欢”这种情感比其他任何情感都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它不需要理由,也不分时间场合,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猛烈的情感可能会形成无法控制的欲望,实际上历史上也有很多因为“喜爱”而产生的战争,其中甚至有些在如今看来极其胡闹的——比如九千九百九十年前发生的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死了一整条街的人,而导火索仅仅只是两个邻居对两个相同的颜色的组合方式产生了分歧。
总而言之,为了避免这种胡闹的牺牲再次出现,我们的星球随着时代发展,逐渐禁止大家直接表达对事物的喜爱。最初只是禁止在公共平台发表过于激烈的感情,后来却慢慢地延伸到日常生活中,等回过神来,大家都不再直率地表达类似的情感。
控制了这种表达之后,明面上的确减少了一些冲突,毕竟大家都说自己没那么喜欢了嘛,所以也不会为了这些人和事做出冲动的事情。而且听说言语有暗示的作用,所以每次说“没那么感兴趣”的时候,大家似乎也确实不太会产生情绪波动了。
可是,人的言语虽然能控制,但是内心的想法却很难控制。或许是物极必反,又或是大家都在扩充语言的边界,所以当他们想要表达对某事的喜爱时,他们采取了与我们所理解的“喜爱”相反的行动。比如之前说的,会对喜欢的衣服品头论足挑三拣四,会对喜欢的人冷眼相向满口讥讽,更有胜者将情绪化为暴力——不过过于极端的行为也会被认为是表达喜爱,所以暴力行为被克制在了不死人的程度上。
说到这里各位应该发现了,在我的星球,喜欢与伤害变成了表里一体。
我与其他人讨论这个现象的时候说,减少表达喜爱的行为是为了克制欲望,避免产生过度的纠纷和争执,但现在大家已经把伤害行为视为理所当然了,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吗?明明伤害行为才是明确的纠纷与争执的代名词。面对我的观点,与我讨论的人给出的回答是:比起抽象的、潜伏的危机,能被衡量的罪行才有可被控制的余地。
我当时没能反驳对方。我觉得对方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抛弃我的想法。他们总说,人生在世,欲望众多,而欲望都是源自于喜爱,喜爱总会产生占有,占有便会引发争斗。可是比起控制无法控制的本能,为什么不去纠正会造成实际伤害的争斗呢?
我不明白他们的想法,而周围的人也不理解我为何会纠结。所以最终我写了这封信,寄给了贵台。虽然在庞大的投稿中,这封信不一定被选上,但我还是想要将我的疑问表达出来,哪怕得不到解答,写出来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或许,这也是我对这个不能表达喜爱的世界的小小抗争吧。
我想说的事情就这个,相比其他温暖有趣的来信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无解的烦恼。不过我听说最近贵台打算开异世界留言板了,用于收集并公开听众的反馈……若这件事是真的,我有个不情之请。
无解的烦恼就让它继续无解下去吧,但另一个事情,我想要听听大家的建议。
——在其他的世界里,写信告白会不会很土?
来自某星球的普通居民
星历X年X月
评论要求:无声
【是西音史同人,很久很久之前的文章了,因为挂靠亲友的30世纪科幻背景历史杂烩世界观而不得不写了些异能要素,请注意避雷。
虽然曾经很喜欢这一篇,又做了不少修改,但现在读来和新写的东西还是有很大差距。我想如果没时间写东西、不愿将手头在写的草草收尾,同时又不想出狱,这种丢脸就是不得不接受的了吧...还是把评论关掉了,提前感谢一切愿意读完的人。】
3029.6.28
我见到卡拉扬时,他闭目凝神,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左手随意地搭在一旁。边桌上的黑胶唱片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实物)正放着音乐:细密的颤音铺出一片宽广寂寥的旷野,弦乐奏出的旋律就在旷野之上漂浮,光亮柔顺如被风吹起的绸缎。他的右手在空中轻微地律动着,仿佛要牵引、捏塑空气中那稀薄而美丽的乐声。
我从未听过这部作品,但立刻像中了魔咒般着迷,顷刻间就要忘了采访这码事;我身边的登记员见状发出两声提醒性质的咳嗽。
“《明镜》报社的,约了今天的访谈。”她说。
那双浅蓝灰色的眼睛睁开了,扫了她一眼,随后定格在我身上,锐利的目光像是要透过颅骨,刺穿我的灵魂。我紧张地捏住手中的记者证。
“抱歉,我没看见您。”一瞬的凝视后他说道,起身去把唱针拿下来。
奇怪的是,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唱机就不再播放音乐,而只是发出蹦豆子一样的噼啪声。现在机器停止运转,我悄悄观察那张我以为是唱片的东西,发现它只是一块粗糙的圆形塑料板——学校图书馆里常见的那种低仿古董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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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事先准备的话题和他攀谈起来。不同于那让人后背冷汗直冒的第一印象,交谈中的他亲和又友善。时空错乱让他此刻呈现出20世纪60年代时的外貌:已有岁月痕迹但仍然光洁的橄榄色皮肤;银灰色头发梳得很整齐,鬓边像波浪一样,在射灯下闪闪发光。他的眉眼浓重而锋利,从中常常显出一种凌厉的朝气来;然而他却时常聊起自己80岁左右时的事。
赫伯特·冯·卡拉扬是1989年掉进时空裂缝的。一次致命的心肌梗塞之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唱片和剧院产业随观众的艺术传统一起凋零,音乐厅在轰炸中仅剩残骸,幸存的改作他用;只有极少数人还记得贝多芬、马勒或施特劳斯的名字。他所熟悉的一切早在三百年前就已分崩离析。
他于大约两周前出现在原先是萨尔茨堡节日剧院、现在用作饭店的建筑里,立即被提前驻守的有关部门送去做了全套身体和异能检查。倒退20余年后,原先困扰他的病痛已一扫而空,他本人也很快适应了壮年的身体状态;只是能力的副作用有时会令他头疼。
讲起异能相关的事,卡拉扬总是有些犹豫。他担心透露太多会给他带来麻烦。我向他展示理事会盖章的采访许可,保证不问涉密的问题,他才点点头,同意讲讲他接受测试时的情况。
出于机密性,测试结束后,受试人的一部分记忆会被消除,因此他能够想起的十分有限。(“即使还记得的,我也要讲得笼统些。您得原谅我,当时的感受我绝不想复现第二次。”)简而言之,他从一间密闭的金属舱室中醒来,与透过玻璃观察他的研究人员四目相对。墙内藏着的音响开始播放可怖的噪音,超出人耳的接受范围:他的双耳疼痛不堪,甚至开始出血。然而极度恐慌之后,噪声竟突然变得可以忍受了,像是乐团里的所有乐器同时轰鸣。
“我尝试控制它,声音便逐渐清晰了,先削掉定音鼓,然后是铜管....最后剩下静谧的、微弱的弦乐颤音,像《蓝色多瑙河》的开头。”
卡拉扬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眼睛的蓝色像冰层中的裂缝,有神且沉静,此时却焦躁地轻微转动,像是当时的痛苦又抓住了他一样。
噪音测试之前还有哪些环节,卡拉扬自己也无从知晓;但他告诉我,在那之后他就不再能忍受冷色调的灯光了。好在测试结果他尚且满意。
“他们给了我B+的评级。对于这个体系我尚未熟悉,但我很高兴,因为不用戴抑制手环,且不久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现在只需等待一些文书上的审批工作。”
“我并不习惯落后于人,相信您对此有所耳闻。然而,您或许也可以理解——在此处领先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问他是否愿意透露自己能力的具体内容。他歪了一下头,垂眸思考片刻,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官方档案上写的是“塑造声音,且伴有微弱的精神影响”,他认为有些宽泛,以他目前能掌握的应用,“将声音塑造为乐音”会更准确。
茶几上的那台唱片机,据卡拉扬说,原来并非上世代的遗物,而是本世纪新制造的仿品。假唱片发出的噼啪声富有节奏,是很好的声音原材料。他同意再演奏一遍见面时的乐曲,却没有再把唱针放在塑料板上,而是要我以一个特定的节奏轻拍桌子,他自己则双眼紧闭,极度专注地聆听。
我将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拍击声竟不知不觉中变为提琴的音色;他的右手给出一个起拍,像是从虚空中轻轻拈起那声音一样,间歇的断奏就变化为连续、致密的颤音。那旷野——也可能是宇宙——的图景再次展开,空灵恢弘的旋律由他双手引导,淌入这副画面里,闪着银河般的柔光,在空气中流转、变幻。
这是我们的时代所能承受的音乐吗?在这极致的美与震撼的时刻,我问自己。
木管响起来了。乐音被推向激越的顶峰,我仿佛看到群鸟在荒原与星云之间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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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流传的唯一一本音乐家轶事书里,曾有一则故事对卡拉扬20世纪时那都市传说般的魅力有所描述:维也纳的评论家觉得,卡拉扬就是在音乐厅指挥一套立体声音响,也会有人买票去看。
“现在看来,这故事说得是真的,并且改成指挥拍桌子也仍然适用。”我对他说。
卡拉扬发出几声不太悦耳的笑声。他的嗓音沙哑粗粝,可以说是很不动听,措辞却毫不含糊,简洁明了。
“倘若真如您所说,我在这里的余生恐怕要以指挥音响为职业了。”
这样并非不可行;但他还是想要一支自己的乐团,正为此和官方交涉。他可以完全复现自己构想中的声音,但乐团往往能做到更好。艺术的美在于不可预期。
至于刚刚那首曲子,据他讲,是布鲁克纳的《第七交响曲》,一部1881年完成的作品,也是卡拉扬自己最后一部录音的曲目。
诚然,我们谁也没有听说过布鲁克纳,更不要说他的交响曲了。卡拉扬说,同他一样伟大的作曲家还有几十上百位,作品有几千部,或许都已经被埋没了。
说到这里时,他垂眸看向别处,那双明亮而蔚蓝的眼睛黯淡下去。对于这种没落,即使在他的同时代人里,他恐怕也是感触最深的一个。这位“欧洲音乐总监”曾视若生命、日日夜夜为之劳作的唱片和影像,在他的时代垒成一座宏伟的纪念碑,如今却同战前世界的残渣一起沉睡在废墟下的冻土中,上面长满荒草,只剩寥寥几十份数字录音还在电子设备之间传播。
得知我们有一个几十人的爱乐者社群后,他不断问我:某位他所敬重的作曲家或演奏家同事是否还有人记得?人们还在听贝多芬吗?西贝柳斯呢?肖斯塔科维奇?是否还有人留存托斯卡尼尼的录音?富特文格勒,小克莱伯,梅纽因,格伦·古尔德?他报出一个个名字,像是要从明知已烧为灰烬的家园里找寻出什么一样。问到后来,他的神情让我几乎不忍继续回答,于是他也陷入沉默。
所有的问题只是再次寻求他已知道的答案:这些音乐史上闪耀的群星因被遗忘而熄灭。这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卡拉扬说。肉体死亡后,生命还可以在艺术中延续下去;名字被忘记,作品还可以继续被聆听。但现在他们和这个世界仅有的联系也被消灭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对于同行作品遗失的惋惜远远多于他自己的,大概是他仍有希望继续创造音乐的缘故。作为降临者中唯一一名指挥家,他正在积极地适应这个世界:触屏设备他已可以用得很流畅,只是打字还不太熟练;最新的超清投影录像和全景声音响都让他赞叹不已。他认为空有这样完美的技术却没有音乐是一种浪费。
“等我能够自由通讯后,就要联系一些录音厂商,看他们愿不愿意发行古典音乐的碟片。”他摆摆手。“不,现在应该叫数字专辑。”
“最开始可以完全以我个人名义来录制,不作其他,只是用于存档;作品按照作曲家和年份分类。等有了乐团,再去探索特定曲目的演绎。”他甚至想过用能力复现同时代人的演绎风格,为他们建档案馆;只是过去太多年,具体细节他已然淡忘,“录出来的总是我自己。”
他还想整理乐谱集。我告诉卡拉扬,中心大学的数字图书馆里还留存有一些谱子。他眼前一亮,立即拿出平板请我帮他标出访问路径。他有背谱指挥的习惯,其中许多曲目还记忆清晰,可以默写。他打算为他们的档案库做一些补全。
如此积极的展望只有片刻,气氛很快再次归为沉寂。卡拉扬盯着那张塑料唱片,不再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倘若每张无人聆听的唱片都是一座墓碑,庞大的档案馆就好比一望无际的墓园:千万双来自过往时代的死去的眼睛静静盯着过路人,能听见的只有风声。文化上的贫瘠是一种绝症。在脚下这片土地上,他能做的不过是扩建一座宽广璀璨的人类艺术埋葬场。
卡拉扬的沉默持续许久。采访的结尾,我问他对这个时代是否有一个总体的看法。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他冷不丁地说,以极其笃定的口吻,像在对自己发誓;后半句话却沉没在他的喉咙中。
临走时他送我一块小存储盘,是他等待审批期间自己尝试用现代设备录的乐曲,声材取自监测仪器的滴滴声和走廊外忙碌的杂音。
“言语难以表达我对这个时代的态度,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到这里来找吧。”他送我出门时说。
我攥着这块小小的蓝色晶体,走出理事会分部高耸的铁灰色大门。柏林爱乐大厅就伫立在不远处,外墙风化得斑驳残破,露出里面的钢架。几个工人站在磁悬浮升降台上,正在拆除那马戏团一样的尖顶。
我将存储盘录入到便携式读卡器中,等待着。起初耳机里没有一点声音;当我走到那堆曾是音乐厅屋顶的建筑垃圾旁,挽歌似柔和沉郁的弦乐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是理查·施特劳斯的《变形》。
------------ the end -------------
作者:【十二招】杏梓
Summary: 他们,是困在哥谭,用一生时间来“演出”的地缚灵。
注:这是一篇DC漫画旗下的角色杰森·托德和提摩西·德雷克的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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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杰森警惕地盯着那抹绿色,他的枪口对着对方,像个微笑,“提姆……还是JJ¹?”
“有什么区别吗?你我明明都知道,我没有DID²。”提姆笑了起来,他的嘴唇依旧鲜红,好像刚刚撕碎过一团碎肉,或是几个人,“放下你的小泰迪熊吧,它要窒息了。”
“区别是我是否要决定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提宝。”杰森松开了手中的枪,“还有,不要用那些黏黏糊糊地比喻,你明明知道什么是‘正常’。”
他面前的少年尖声笑了起来,苍白的眼泪落在被硫酸和漂白粉腐蚀过的脸上,像是一粒水晶。
“告诉我吧,亲爱的小小鸟,正常的定义?正常是什么?告诉我愚人船的人除了吉尔还能去哪!³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地方一定要有蝙蝠侠和小丑……” 他贴近了面前的青年,手中的枪顶上了他的下颚,“或者说你想回答,正手和反手哪个更疼?”
“我更想回答,死亡和洗脑哪个更严重。”杰森歪了歪头,接住了枪口射出的黑色玫瑰,“我猜答案是哥谭。”
“哥谭。”提姆放开了手中的枪,拥抱住了眼前的人,“港口,它似乎确实符合一切的定义,我们被置于里外之间,我们向恋人谈论爱情,我们嘲弄疯癫,取代死亡,可是疯癫就是已经到场的死亡,是死亡被征服的状态⁴。而哥谭需要死亡,我知道,我拥有,于是小丑就是死亡,我也将成为死亡。疯人比死人更早的消除了死亡的威胁,所以小丑不会死,又或许小丑早已死亡。毕竟这座城市就是旧日文化的延续,它从不教诲,从不表达,从不提示。它只负责拉开帷幕,孕育演不完的欢歌。”
“我承认哥谭确实会令人堕落。”杰森带动着他的弟弟旋转,他脸上的烧伤飞舞着,像一只蝴蝶,“我不否认哥谭本身便期待着所有人坠落。罪孽,吝啬,谬误以及愚蠢⁵,我们的灵魂就被这些占据着,哥谭就因为这些而伟大。就像我们不会否认我们永远不符合世俗对于正常的定义一样,我不会否认你说的话。毕竟哥谭确实如此,无可救药,却偏偏需要人拯救。”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西西弗斯式(sisyphean)很蠢,普罗米修斯也是。可是或许是我永远会被灾难吸引,又或许是我曾被那把箭射中胸膛⁶。我不后悔曾经的追逐,直到现在。”提姆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笑容,撕裂的皮肤和嘴唇连在一起,尖锐的呼啸喷出胸膛,“你知道的,我的现在。”
“和蝙蝠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小丑?”杰森引导着面前的孩子弯腰,定格。“或许我们该聊聊,关于上次的人命,你会怎么赔罪?”
“你希望我怎么赔罪?” 这位新生的小丑眨了眨眼睛,“我送你一只死去的小鸟?”
“不,死去的小鸟已经足够了,我想我们不需要更多。”
杰森拽着自己的弟弟,看着那双依旧是蓝色的眼睛,没有变成绿色,这很好。他只是小丑而已,虽然无法痊愈,但也不会继续坠落。现在就很好,就这样就很好,至于剩下的,至于火焰,至于炸弹,至于一长串的死亡名单,至于肉眼可以看见的,伤痕累累的一生。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只是,不重要。
“少年泰坦依旧保留着你的位置,如果你想要,多一个小丑顾问也没什么不好。”
“是吗?”他听见那道声音带着惊讶,“是谁的主意?”
还能是谁呢?红头罩的身边就是蝙蝠电脑,而小丑则坐在蝙蝠侠的巢穴。正派,反派,反英雄。或许他们不该有什么牵扯,或许他们不需要藕断丝连,或许最简单的抉择就是放弃,或许蝙蝠侠不该,或许布鲁斯不该……可是布鲁斯老了,可是蝙蝠侠也老了。
“好吧,谢谢。”那道声音咕哝着,主动松开了手,“但是我是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的。”
“为什么?”
杰森是真的很好奇,他知道如果提姆想要,他完全可以恢复,他可以回到原来的一切,继续做他的红罗宾,保持不杀人的准则,继续在哥谭上空飞翔,去宇宙或者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在韦恩庄园享受晚餐,但是他没有。他住在阿卡姆,偶尔的出现伴随着鲜血和死亡,他们的所有见面,所有超越英雄,反英雄,反派的界限,只在蝙蝠洞,只存在于这个狭小而阴暗的地方。
“因为哥谭需要小丑。”
杰森猛然回头,他知道他们的谈论大多是空话,尽管其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隐喻,但是它们依然是空话,是不着调的乐章。可是这句不是,这句中含有什么,它存在着什么,尽管只有一瞬,但是他确实感受到了来自虚空的一瞥。而这,令他毛骨悚然。
“就像某种地缚灵?” 杰森拿出了那支黑色的玫瑰花,那支提姆射向他的玫瑰。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隐晦的含义,也不知道这些含义是否会与他不谋而合,但是他知道这朵玫瑰不属于自己,他的归处也并非自己。
“就像某种地缚灵。”
那个孩子轻轻哼起了歌,于是杰森也和他一起。
“带我回家,去疯人院,
从不孤独,在疯人院,
混乱掌控一切,多么美妙
见证了这一切,你却没有笑⁷
…… ”
提姆笑了,看看他们,混乱,荒诞,受害者唱着加害者的歌谣,反派躲在英雄的家乡,他们在哥谭,他们存在于哥谭,他们是港口的智者,他们是愚人船的疯子,他们是英雄,他们是恶棍,他们是艺术家,他们是荒诞的世界木偶,是默剧里大笑出声的演员。
他是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是罗宾,是红罗宾,是小丑。
他是杰森·彼得·托德,是无名小贼,是罗宾,是红头罩。
他们是哥谭的配角,是无人不知的蒙面疯子,是无人所知的普通人。
他们,是困在哥谭,用一生时间来“演出”的地缚灵。
END
尾注:
¹ JJ: Joker Junior,就是小丑提的昵称,我记得动画里小丑用过“little JJ”的称呼,所以JJ应该是OK的。
²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格分裂,在本篇中,提姆并没有分裂出小丑人格,他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认为这样会非常痛苦但是……是的他知道。
³愚人船和吉尔:愚人船的概念最初应该出自《亚尔古英雄传奇》,在文艺复兴时期被重新注入活力。在文化上,这些船上理想的英雄,道德模范,社会典范;但它在现实里确实存在,只是船上承载的是疯人。而“吉尔”是一个村落,类似于一个疯人渴望被遣送去的圣地(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阿卡姆?)。它的现实和文化的双重含义很有趣,而且非常对应蝙蝠家,所以我用在这里。
⁴我们嘲弄疯癫,取代死亡,可是疯癫就是已经到场的死亡,是死亡被征服的状态:来自米歇尔·福柯《疯癫与文明》,顺便一提角标³的内容也是我在这里读到的。感谢福柯。
⁵罪孽,吝啬,谬误以及愚蠢:化用自波德莱尔的《致读者》。很适用哥谭。
⁶那把箭射中胸膛:其实是化用波德莱尔的《太阳》,这里是指决定追随蝙蝠侠的脚步。
⁷歌词来自《蝙蝠侠:阿卡姆骑士》游戏,小丑唱的(点头)。所以他们为什么知道……这是一个隐喻,如果有兴趣可以猜猜看。
作者:尘聆
评论:笑语
*踏仙门oc脑洞文一,如果有印象这种能帮助我检测人物性格有无偏离之类的十分感谢
阙西东被托付给陆生羽的时候,一百有三十岁,换算成人类年纪,不过豆蔻。
踏仙门造在险峻高山之上,四千四百四十级台阶,象征生世皆无四百四病难。
陆生羽抱着她,一步一级台阶往上走,凛冬白雪茫茫,大块的从青松顶端跌下,扑簌落地悄无声息。风是不是有些冷?他问,不等她回答就把蓑衣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阙西东把自己窝在领口羽衬里,回忆起冬天时麻雀们化作原形把她围绕在最中间保暖,族长从她头顶蹦跶到左翅,安排轮到哪些人去寻找食物。有时她也央求其他人带她一块觅食,他们生怕有危险,总是叽叽喳喳提醒,不像现在的这条路,那么长,却如此安静。
三十岁时被丢在麻雀族群的门边,只是因为她的颜色和别的孔雀不同,索性麻雀还是捡了她抚养,他们常说,这样美丽的白色,总有一天会成为踏仙门的上仙陆生羽的弟子。这个名字在他们口中都是敬仰和艳羡的,因为麻雀族群的冬天总是难捱,在那多年间受惠良多。
但是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离开麻雀们,但他们说族群里没有适合孔雀修炼的功法,若是过了这个年岁还不能开始修炼,便终其一生也不可化形学法术。
可是就算一生不会化形法术,也没什么关系啊?她歪头眨眼。
化形后的族长是个三寸高的小老头,他笑眯眯轻拍她的头,可是世界上总有很多情境,必须要你会这些才有可能破局。
而且一生很长很长,你是孔雀会比我们活得更长——到时候麻雀爷爷我早就不在咯。他吹起自己的胡子,半闭眼望向不远处的巍峨高山。
不在?
就是死。
死是什么?
族长没有回答。阙西东偷偷瞟一眼陆生羽,觉得这个哥哥除了化形后个子比麻雀高很多外,看上去也挺平易近人,但是族长却真的十分恭敬。于是她问,陆哥哥,什么是死?
戴斗笠的青年低头,似乎有些为难怎么答,无奈地笑起来,你在山下的时候,是不是有看过小草和野花会在春天生长开放?见她颔首,他继续道,那你上山前看到的他们呢?
没看到啊,秋天草就枯萎了,野花更早,夏末基本凋谢干净。
死,差不多就是见不到。陆生羽拢起一捧雪道,而且是永远见不到。
生死循环,乃是天道。他展开手掌,野草在雪上突兀抽芽生长,最后顶端绽放出蓝紫的野花。法术,就是顺之寻迹,逆之而行,得到一线生机。
哇,原来法术是这么有用的东西,那我要学!陆哥哥教我这个!她顿时对这本来不屑一顾的东西感兴趣起来,如果学会法术,是不是就可以让族长爷爷长生不老或死而复生,在冬天变出野花,是不是也可以在冬天变出食物?
等她正式开始学习,才发现寻得生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先筑基,还得突破好几重境界,再领悟到如何观察的方法。
开门时候她每次有新见解,还会去兴高采烈告诉陆生羽问能不能学让花草生长的法术,对方总是摇头说,再等等。次数多了,她渐渐平静下来,后来便不再询问。
但陆生羽虽然悉心指点,但从未说收她为徒。踏仙门的领地很大,屋子也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然而她却没见过除对方和自己外的第三个人。
门派只有我们两个吗?有次她忍不住问陆生羽。
还有我的师父,不知为何说到这他停顿半秒,彀瓴,在笼月崖。
那是哪,我能去看看吗?
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五十年,倏忽又是四分之一的时间。随年岁增长,时间似乎越来越快。
那天她刚化形成功,兴冲冲便下山去找在小镇执行任务的陆生羽,在修炼的山中无岁月里,对方的地位已经逐渐和麻雀族长在她心中平齐。踏过那四千四百四台阶,原来用人类的脚踩在地上是这样的感觉。
山门外有白发人五彩披帛飞扬,用剑指着的另一人尾羽形状和她如出一辙,只是森绿色且更长。
在被麻雀收养的日子里,族长曾问她是否会怨恨那些把她丢弃的同族,日后若是相遇会如何。她也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同族的样子,但因为年岁太小所以根本没残存印象。
人又如何去怨恨压根不记得的东西呢?而且是因为生活辛苦才会怨恨,但她明明和麻雀族群、和陆生羽都生活得很快乐,又怎么会产生怨恨。
身体早于意识就跑到了剑之前,她拦住那一剑,那席卷的寒光又被另一柄剑拦住,白刃相接发出铮然轰鸣。
弟子恳请师父手下留情,陆生羽退后三步站定,向还剑入鞘者躬身。
师父……彀瓴吗?她抬眼看那白发人面上不置可否,眉间朱砂红艳,闻言转身便离开。
离别雀,你既来,何必要先我一步。陆生羽对被留下的人说。
你不是说,我注定要死,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快点的死法。红衣青年哂笑,语气懒洋洋反而更凉薄。
我求师父收你为徒,你命不该至此。
何必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离别雀浑不在意,掸干净身上尘土。你师父万一拒绝你呢,多尴尬。
师父不会拒绝。
那倒是很奇怪了,怎么就不会拒绝呢?哦,还有那边也有只小孔雀,你救人也是白救,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万一死了可算浪费。
那时她想,救人怎么会是白救呢?
就像那时她想,死是什么,怨恨又是什么。
许多年后她才明白这些,在陆生羽的灵牌之前,面对那坛骨灰无言。
你拿命救彀瓴,他却像浑不在意。
——难道不是白救吗?为什么临死还劝我不要因为你就怨恨他?
门外的离别雀在等她,他们造了无数符纸,要闯踏仙门三十三禁制,带这坛骨灰离开。
她想不明白,或许下山之后,会找到答案。
(存檔用)
針頭與格子裙
——偽娘與護士姐姐的愛情(?)故事
原曲:Magnet
作曲:流星P
填詞:Rex·C·Jing於二零一三年七月三日
最後一次屏住呼吸 看向鏡中的自己
梳齊長髮披散在肩上 雙唇點染如桃英
硅膠襯出完美弧線 裙下剪出絕對領域
黑絲勒出殷(yan)紅痕跡 心挑動戰栗
刺眼白墻是太陽賜下光明
鼻腔充斥酒精味的空氣
隔著厚實床簾 望不見身影
啊 冷漠的妳 如何才能靠近
回頭吧 別繼續罔顧
看向我 將眼神停駐
妳的頑固 卻令我快樂顫抖
享樂般抽搐
快刺穿這肌膚
用唇瓣吸吮那痛楚
言語在鞭笞 無法滿足的渴求
唯有愛撫才能救贖
空氣正凝固於等待 胸腔叫囂著呻吟
仿若被時間拋棄 獨自留在這雙人遊戲
這岔路又該如何繼續 必須抉擇的命運
絕望蒼白蔓延無盡 壓抑著恐懼
接受這殘酷入侵 無處逃避
不如拒絕清醒 喚我的名
就此縈繞在耳際 不斷沉溺
啊 蠱惑低嚀 似罌粟的甜蜜
來吧 快將身體暴露
好的 再用手指催促
褪去外袍 放下矜持與嚴肅
就此屈服
快刺穿這肌膚
吻吧 來感受這溫度
剖開心臟 讓熾熱鮮血迸出
為妳蒙上愛的迷霧
透明液體閃爍著剔透晶瑩
滑過了指尖滴落在掌心
留下黏稠的觸感 刺激神經
啊 快告訴我 再堅守的意義
別猶豫 將身體暴露
等不及 用手指催促
解開衣扣 滑落腳邊的矜持
喑啞窸窣
快刺穿這肌膚
讓身體享受這屈辱
摘下妳無情面具 打碎這冷酷
用舌尖玷污
藥液被注入
再將針頭用力抽出
撕裂血管 任鮮血順著白骨
擺脫束縛
別再次辜負
是的 大腦早已寬恕
服從踏入慾望漩渦的舞步
染上我愛的劇毒
「你丫的到底還想不想打針!」
「…………我打…………TWWT」
作者:安米的影
评论要求:随意
***
第一发炮弹的啸叫象某种类似鸟类濒死的颤音,它从云层裂隙间钻出,爆炸声尚未奏响。在士兵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更密集地尖啸又响了起来。
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敌袭!!”城墙上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埃尔斯随着声音走上了卡尔德瑞恩的城楼:铺天盖地的都是兽人的炮弹,那一道道轨迹在空中划出汇聚向城墙的抛物线,但却突兀地撞到了一层半透明辉光,在发出一声闷响后消失。
在城市的角落,四座高耸的塔楼正与王城正中心的高塔一同涌出纯净地能量,撑起一座覆盖整个城市的法术护盾。巨大的护盾隔绝了城墙内外,让已经烧到脚边的战火仿佛停留在另一个世界。
埃尔斯数着护盾外溃散的炮火,那些爆炎的火焰徒劳地撞击着光幕。他脸上绷紧的肌肉还未有丝毫放松,城楼上响起了新的响动,埃尔斯转过身去,达尔科按着佩剑走了过来。
“您认为护盾还能撑多久?”达尔科向埃尔斯发问。
“按现在的攻势,七天吧,如果再加强火力的话,也许更短。”埃尔斯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们的法师大部分都跟公主殿下一起在艾瑟拉回归神的怀抱了。”
“难道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埃尔斯抚摸着城楼上的砖石,卡尔德瑞恩屹立于此三百余年,见证了人类最鼎盛时的荣光,可如今,也要见证人类的灭亡了吧。
“公主殿下最后传来的神谕,‘当最后一个人类死亡,世界就会毁灭‘。如果能让兽人相信,也许能允许我们投降吧。”
“投降……”年轻的骑士目瞪口呆,“就没有胜利的办法了吗?”
埃尔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城外。达尔科也跟着望过去——地平线被某种污浊的潮水吞没了,褐色的兽皮帐篷、漆黑的帆布、锈蚀的铁灰盔甲连成混沌的浪涌。炮火从营地的深处飞出,掠过营火堆升起的酸烟。
达尔科喉结动了动,那些曾经属于人类文明标志的炮火现在正为人类敲响丧钟。沉默在两人之间仿佛能够凝结出水,直到下一声护盾上砸出的闷响。
“我明白了,但我要去试试。”
“去吧,做点什么,总比坐着等舒服。”
————————————
两脚牲畜,跪候伟大的王” 牛头人卫兵将斧柄重重砸进地面。
达尔科站在兽人营地外数十米出,刺鼻的臭味却已经开始渗入锁甲的缝隙。
索尔格从营帐中走出,伴随着欢呼声,赞美声。
“虫子!索尔格的牙已经抵在了你们可笑的城市的脖子上,现在,你来到索尔格的营帐,让我听听蛆虫如何用唾沫打造谎言。”
达尔科的脊背划出臣服的弧度,“伟大的兽人王,人类愿意向您投降,只求您放过眼前仅剩的可怜人类,我们愿为仆从,成为您战靴下的尘灰。神谕有言,‘当人类灭亡,世界就会毁灭‘,还请放过我等”
“神谕!你还敢提神谕。”索尔格獠牙间迸出火星。“”
“兽人王阿!这是神明的旨意,请相信我们,我们绝不会以神的名义说谎。”
索尔格的左蹄突然陷入地面三寸。“那就让你们的神来跟我说。”
“既然如此,那我们会战至最后一人。” 达尔科的尾音被疾风绞碎,身影消失在原地。
索尔格挤出冷笑:“虫豸的伎俩。”,他右手巨剑猛然横挥,剑脊图腾泛起血光,无数道月牙状光刃犁开地面,裹挟着砂石覆盖前方数十步扇形区域
空气晃了晃,在索尔格前几米处露出达尔科的轮廓,骑士保持着冲锋的状态,看到索尔格再次举起的武器,再无犹豫,某种晶体碎裂的脆响响起,随后化作了一道火光。
气浪短暂地震散了浑浊的空气,但却转眼就被填满。除了兽人王身上的几道伤痕,什么都没留下。
索尔格发出一声嘶吼,盯着城市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进攻!!!”
————————————
索尔格坐在王位上,体验着皮革带来的柔软。
远处的惨叫声逐渐已经平息了下来,传令兵突然走了过来:“陛下,您出来看看吧,天色好像不对劲。”
“怎么了?”
传令兵犹豫着开口:“好像是下雨了”
“下雨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索尔格从椅子上弹起来,越过地上的尸体,“走”。
宫殿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兽人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天空,窥视着这从未见过的场景:
天空褪去了深邃的穹形,扁平了,坍缩成一张发皱的油画,所有的云都凝固了,冻结了,变成照片中定格的图形。但在画布中,许多黑色的雨点突兀得渗出来,保持着匀速的刻度,固执地向下坠落。
当第一滴黑雨触地时,没有光芒,索尔格亲眼看见一丛枯草在无声中坍缩成绝对光滑的黑曜石镜面——不是覆盖,而是那片空间本身被替换成了纯粹的虚无。
索尔格大吼一声,手上巨剑血光一闪,数道绿色的咒术裹挟着尖啸扑向雨幕。可那些巨大的绿色轨迹在遇到那脆弱的小点后却直接消失,如同直接被吞噬了。
索尔格环顾四周,却发现视线可及之处没有一处不见那不可思议的黑色。再次抬头,只见雨滴已经接近头顶,自己映在黑色球体表面的倒影开始融化,身体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雨幕合围。
在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前,索尔格仿佛听到极远处传来了一点人声,“人类怎么又这么弱,再开一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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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这篇主要是在做场面描写的练习,试图提升画面感,但是可能没有非常成功。灵感来自游戏《世界盒子》。
作者:不死乡
mode:求知,笑语
维达尔梦见过一场雨。
他依稀记得,拥抱是温暖的。温暖到血液淌进自己的衣领,搭着对方手臂的肩膀因为中弹而痛到麻木。最后从一片漆黑的大路走到诊所那段记忆,自己也几乎完全忘记了。
在黑暗中,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格外漫长的梦。梦里有他的整个童年时期,教堂后面青葱的草地上开出的小花,悠扬的钟声回荡在晴朗的蓝天下,明亮教室内温习的读书声,冬日午后被窝里面的温暖,父母呼唤过的他的姓名,记忆里平安夜那天的晚餐……这一切的一切都溶解在那个梦里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下着雨。雨滴声点点滴落在窗台上,风中窗户间隙中吹进来,吹动隔开床铺间的白帘,带来丝丝清爽的寒气。他看得见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坐在窗户旁边,而不是床上,对方似乎是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清醒。于是维达尔选择了装睡,就像是小时候为了躲在被窝里面再看一章节的书,而偷偷对父母做过的那样。尽管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但他还是像那个时候那样放缓了呼吸,拉长了频率。在黑暗里睁着眼,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对方似乎是想打开窗户抽烟,可窗户缝隙里面透出来的冷风足够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外面的温度。那肯定很冷,维达尔想。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抽烟选择冻死自己,如果是对一个陌生人,那维达尔还会有心情感慨一句:哇哦,那也太黑手党了。可是他不觉得对方应该这么对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他毕竟在装睡,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喂,这也太不黑手党了。
好在是对方那么做,最后也只是压着门把手推开房门出去了,关上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可闻,外面雨势渐挺停,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但是鉴于明天不用带伤上班的情况,他决定借着不多的落雨声再先睡一会。
或许这么多年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每天活在上班下班和加班里的维达尔自己都觉得,自己上班上得就像是做梦一样。以至于在抽烟喝酒应该是平常的黑手党里面,维达尔眼一闭选择了烟酒不沾,起码在上班期间他是不会喝酒的,他如是说。他可不想在熬夜少食的情况下哪天因为烟酒这种东西猝死在了路边,那也太难看了。
[我感觉到我还在呼吸。]
维达尔在笔记本上写着,他坐在室外的长椅上。细雨飘落,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也没管,只是匆匆写在笔记本上后,目光就看向港口,稀疏的路灯光线下,照不出道路上的几个人影。
他哧哧地笑,莫名得态度就像是一个黑手党那样,在墨拉亚这里似乎所有人都沾染上了那么一些喜怒无常,就连维达尔也自觉没能逃过。他写,[我觉得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如果还能看见明天的夕阳的话,肯定会感觉很好。如果我在今天晚上死去,那么我就会在今天晚上死去,然后或许就会有人来顶替我的位置,这个世界也依旧在正常运转,不会有任何卡壳,多么完美的世界。]
他拎着酒瓶,在河岸边走,没喝上一口酒,也不想学行为艺术,把酒倒进臭水沟。于是他就这样拎着酒瓶,带着湿漉漉的一身雨水走回了夜总会,把瓶子随便往哪个桌上一放,等待不知道是谁把它捡走。
维达尔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很多在意他的家人,温热的三餐和一个安稳的家。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东西。以至于诺伯特在对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那个男人。尽管对方看起来似乎跟温暖沾不上边,但是维达尔还是觉得,或许有这样一个人在的话,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重组要更快呢。起码自己应该很快能得到非常多的兄弟,吃饭的时候不需要是一个人什么的。
于是他如愿以偿了。
但是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维达尔自知自己的话多到难以言喻,可面对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应该大吵大闹地质问对方然后说自己干不下去了?还是应该留下一封信之后干脆利落地消失在某个夜晚?这简直就是两种极端,前者维达尔甚至会怀疑诺伯特会想毙了自己,当然后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怀疑的根本原因是维达尔再清楚不过:他在怀疑,怀疑诺伯特在怀疑自己。多伤人的词。他觉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缝,对方或许早就不想好好听他说话了,那么距离他们无法成为一家人这件事情也就不远了。
毕竟自己不会跟兰斯离开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信任,就像是兰斯没吃一口他的蛋糕那样,他也没喝一口兰斯的茶。那个时候维达尔便明白,自己不会和兰斯成为家人,就算是对方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信任的情况下,什么关系也该到头了。
他本来也不想去思考那么多的。太多悲观的想法不断地出现,以至于在这件事情上,维达尔也觉得自己坐不住了。他非常想从这里逃走,无论是逃去哪里。
好在是跟卡尔还有伊利斯还有拉万他们出去的时候,自己出了点小岔子。啪叽一下摔倒了,差点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爬不起来了的程度。
像尸体一样。太方便了。他觉得如果自己能一直像尸体一样的话,或许所有人都能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了,那他也不需要再去辛苦地套话,也不需要装作任何样子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能被塞进兰斯的办公桌又或者是沙发下面,能听到更多事情的话,或许也可以。
然后被人像抬尸体抬回了诺伯特家里。那个时候他突然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尸体或者是继续头疼下去,比起来面对,他更希望能逃避,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见到诺伯特了。
尤其是对方看起来又疲惫又愧疚的时候,他也跟着有些心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或许自己不应该在这种事情还想着自己,或许对方本来就像是从前那样把难啃的工作又放心交给了自己呢……?但是维达尔一句话也不敢多问,他宁可把自己所见所闻的每一个细节告诉对方,直到对方让自己闭嘴为止。
他或许并不擅长撒谎。起码他即使是面对兰斯那家伙,也几乎没怎么骗过兰斯什么。不过这次,他打算撒个小小的谎言,他不想吃枪子,那样太痛了,他也不想逃走的时候显得就像是落水狗一样,于是在想到了比较折中的办法,比如说请假什么的。说实话,他不觉得对方一天的假期都不会给自己放,那也实在是太刻薄了。
但是给自己放假两年什么的……维达尔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也许他这次滚蛋正好让诺伯特如愿以偿,免去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也许是对方真的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也许呢……维达尔哪里知道什么。
他还有很多非常糟糕的问题想问对方。但是维达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太伤感情了。而一句话都能卡在嗓子里面说不出来的样子也根本不像他,根本不像他对诺伯特。明明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瞒着对方的,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把什么都瞒下来了。
诺伯特说,[记得回来]
那他还能怎么说呢。
他选择什么也不说,他仿佛听见雨又落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下多久。
Vol.239「水」《缺水》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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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雨中,可以活吗?"脑机终端显示没有人在对自己说话,瑟德明白这句中文汉语只可能来自自己的记忆,那名道士在飞升之前是这么说的,瑟德转眼将这话忘在脑后。
瑟德这会儿开始想念雨了,当你身处新纽约的富人区,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灾包围的时候,你当然会想念雨水。可眼下只有整片别墅区的智能管家发了疯似得播放火灾警报交响乐,火焰无情舔舐过周围的仿生绿植,那些价值百万的碳纤维外墙板在热能下发黑发烂。
“不知道是哪个sb干的,多半是个同行,在这里放火不把特警招来才怪。瑟德,抓紧时间,目标所在的宅邸不远了,赶紧把芯片偷到手,我可不想被条子盯上。”机械合成的京都腔从耳机内传来,黑客搭档拉吉奥的虚拟形象在视网膜投影里剔着牙,全息牙签穿透他半透明的牙床,“这一单买卖给得可肥了,肥得就像寿司店老板的鱼肚。”
“火焰会把一切烧毁的。”
“整个新纽约被烧毁也烧不毁那套房子,‘奥林匹斯’防御系统,听说过没,广告上说能抵御小型核爆,没有我给你弄到的电子密钥,你这辈子都别想跨进那幢豪宅。”
现实中的火焰舔上战术手套,瑟德加速翻滚过崩塌的石柱,在火焰吞没自己之前冲进房子。紧随身后的火焰在能量屏障外扭曲成橙红的野兽,却连室内一片玫瑰花瓣都碰不到。纳米机器人环绕屋子汇聚成银白色的河流,喷洒雾化阻燃剂时还带着些许薄荷清香。几只机械水母从果冻状的墙体中漂浮而出,它们闻着瑟德烧伤手臂的焦味聚集,优雅舒展触须扫描不止,转瞬间蓝绿光谱闪烁为红点警告飘向远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配,因为你不配啊所以你不配,”拉吉奥的嗤笑声传来,“这些机器能在三十秒内稳定辐射病,但它们没有你的身体数据,所以你不在它们的服务列表里。”
“……你伪造假身份时就不能做个全套。”
“谁能想到做个小偷活计还能被烧伤不是,好了小少爷别矫情了,接下来的密室,电子加密配合物理锁扣,私人定制只有房屋主人知道解锁方法,这个我可搞不定。你说的,你有办法。”
“对,只要你给的建造图纸正确地标示了密室的位置。”
瑟德扯下烧焦的战术手套,摸了摸胸前吊坠上系着的玉蝉。那名道士——云无月曾向他演示道法的精妙奥义,无论是最厚实的墙体还是最坚硬的装甲板,道士的身躯如空气般无拘无束,瑟德曾随她在地铁轨道之上倒悬于那昏暗的天花板,也曾平行于地平线立于高楼大厦外墙,离地千米,重力与光学扫描都视若无物。两人曾摸进海底隧道下某人打造的避难所中,把那些打算保留到以后享用的美食一扫而空。在云无月飞升离去之前,瑟德向她学了些许皮毛。
在那一瞬间,瑟德看到无数线路与管道,石块与钢筋抛在脑后,华贵宝气的地板砸向瑟德时,脑机终端弹出一连串的错误警告。
“…喂…滋滋,滋…喂喂…瑟德。”拉吉奥的通讯信号断断续续。
“我没事,拉吉奥,我进来了。”
“高手啊,瑟德,现在去把芯片拿到手。”
宝藏就在那里,悬浮在磁力场中,外壳反射着诡异的虹光。使用穿墙术让瑟德身上的义体纷纷进入不应状态,还好瑟德对自己的改造相当克制,双手仍然足够稳定。取出仪器对齐芯片位置,下一秒一枚仿造芯片已经替换了芯片原来的位置,防盗程序毫无反应。
“搞定。”
“很好,接下来只要考虑怎么从这火场里溜出来,顺便提醒你,特警已经赶过去了,两个分队外加三台全自动无人机,好消息是他们带得主要是消防装备。”
瑟德收起芯片将自己移回地面时,整片天空都在燃烧,在富人区频繁失利的灾火在另一侧找到了软柿子,西北角的平民区像块被烙铁按住的腐肉,炙烤出更猛烈的烟与火。“嗤”的一声,庭院里的喷泉升起水柱,舞动着挥洒水珠。
“拉吉奥,宅邸的中心控制系统在哪?”
“在二楼吧大概,你要干嘛?”拉吉奥的麦里传来一连串地敲打声,“我懂了,天才啊,瑟德。我可以帮你接管那些纳米机器人,用它们给你在火焰里铺条安全通道出来。”
瑟德拔出终夜对着那个像迪厅灯光球一样的AI设备就是两枪,一脚干爆旁边的供电箱,丢下一颗F-GX手雷就下了楼。
“你说什么,拉吉奥?”二楼在瑟德身后爆破成一团火球。
“我……干,瑟德,你他妈毁了整个系统。”奥林匹斯系统下线,那些飞舞的银色川流也彻底停摆。“现在你打算怎么出来呢?”
瑟德整个人扑进花园水池中,清水浸透全身:“硬闯。我们老地方见。”
“我……好吧,记得保护好芯片。”
火浪如赤色巨蟒窜入别墅,瑟德顶着烈焰冲进火海,将价值连城的智能庭院抛在身后,整座别墅在火焰中扭曲,崩塌,消散。
……
"警报:请公民保持冷静,消防资源正按需分配,请公民保持冷静,耐性等待。"市政广播的合成女声在浓烟中失真成闷闷地鼓动。满载消防设备的无人机越过平民区向着富人区飞去,几个莫西干头突然窜出来对着天空猛烈开火,一架无人机倾斜着坠落,人群一拥而上,抢夺其中的液氮瓶去灭自家的火。
“这要在我们夜之城,只能算是寻常。”瑟德盘坐在黑暗的角落,往嘴里猛灌汽水,末了吐出一口热烟。在他身旁摆放着无数空罐。
“倒忘了你是从夜之城过来的,你们那儿确实人杰地灵,比不了比不了。”
瑟德这会儿又想起云无月,与道士共同生活的三个月堪称梦幻,就像是生活在童话或是游乐园里,三个月后,云无月拜谢告辞:“也该准备飞升,若是飞升不成,少不得找个死地,再闭关个千年万年。”瑟德看得出来,云无月的快活只是一时的,更多时候,她表现得忧愁且苦闷,只是瑟德无法理解这种“愁”。
云无月用一个问题来回答瑟德的问题:
"鱼在雨中,可以活吗?"
“什么雨?你要觉得靠下雨能灭火那是白搭,整座城市的雨汽都已经被‘平流核心’集团买断,下一次自然降雨都要排到2096年以后了……”听到瑟德自言自语的拉吉奥叫唤起来,“嘿,我说,瑟德老弟,我们啥时候把芯片交了好拿报酬哇。”
呵呵,正如瑟德自己说的,这不过是寻常。
END
写于2025.2.25
(写了个赛博朋克的故事,大概是最近又重玩了某跳票游戏的缘故。真真的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
作者:安米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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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入的空气隐隐有了铁锈味,卡恩摸摸面前的玻璃罩,这是滤芯寿命快结束的预兆。他停下来,探了探口袋,替换的滤芯还在。战后的这种东西十分珍贵,还是能省一点省一点。
卡恩有点记不清在管道里走了多久了,始终重复的颜色让人容易忘记时间。好在这条路线没有岔路。
"卡琳...还能看到你吗",卡恩思考着,两天前,妹妹如期去了神殿,虽说是被神明选中这事大家早就知道了,但卡恩想看看神明的仪式,或者说,想看看妹妹最后在人间的样子。
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当又一次看到窗口投出的光线时,卡恩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快的不少。
到了。
卡恩趴到窗口,视线透过间隔的栏杆:下方的空间正弥漫着乳白色的烟雾。房间的正中间正躺着一位少女,她身着素白色的长袍,正闭着双眼,像是进入了美好的梦境。少女的身旁,一位衣服上带着金丝的神官抱着一本华丽的典籍,正在诵念着某种卡恩听不懂的语言。八名身着同样神官服的神官分散着站在房间的几个角落,只是他们的衣服少了金丝。四周的墙上刻着雨神的壁画。
没给卡恩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房间中的仪式像是进入了某个新的阶段,两位神官从房间角落走出,抬起中间的少女。衣着金丝的神官的声音愈发高昂,抬着少女的神官走向房间一侧一个卡恩从未见过的仪器,并将少女就要投入仪器旁的一个孔洞。孔洞内的刀片像是感受到了事物的到来,开始滚动,像是等待进食的野兽。
卡恩再也按捺不住,打算撞开窗户冲进房间,但肌肉刚一发力就发现自己状态奇怪,四肢仿佛失去了支撑,刚刚猛地用力起来的身体又砸在管道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卡恩这才发现,某种甜腻的气息已经传进了面罩,像是蜂蜡的味道,垂死的滤芯未能挡住这奇怪的气体。
祝祷声停了下来,房间角落两位待命的神官很快反应过来,其中一位猛地抬手,一道蓝光在卡恩身旁炸开。管道就像木棍一般被掰断,分开的两节从断处向地面垂下,重力将卡恩撕扯着砸到房间里。
剧烈的冲击让卡恩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个神官走到卡恩面前,愤怒地扯下了卡恩的面罩。
“亵渎者,你对神明的尊重呢?”
“你们不是说卡琳是去神的国度享福吗,你们那是在干什么?”
神官呼出一口粗气却没有回答,将目光投向房间中间。带金丝的神官看了卡恩一眼,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四周,最先反应过来的两个神官没有太多表情,其余几个神官隐约露出恐惧的神情。“别让他再打扰仪式”,神官长再次举起手中的书,开始颂念经文。
卡恩只觉身上传来一阵高压电流的麻痹感,不知身旁的神官做了什么。但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了。
房间里神官开始继续被意外中断的仪式,再次抬起之前被放下的少女。在神官长高昂的经文中投入了机器的喂食孔。卡恩想阻止,但完全控制不了身体,想大喊,却只能发出一些呜咽。随着挣扎,卡恩嘴里隐隐感受到铁锈味,眼睁睁的看着卡琳的血液从机器中飞出,而随着甜腻的气息吸入越来越多,意识也愈发暗淡。
卡恩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当卡琳的身体彻底被吞没之后,房间里诡异的出现了许多光幕,上面闪烁着卡恩看不懂的文字,而另一部分图形像是地图。大神官将经文典籍放在一旁,在光幕前开始跳起奇怪的舞蹈,时不时做出夸张地动作,又时不时拍击着光幕。四周的神官开始齐声唱起某种歌曲,悠扬的曲调中饱含着神圣。
“雨神,请恩赐甘霖!”
卡恩发现自己终于有一句能听懂的内容了,也是他意识消失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阿?”,实习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前辈把餐余垃圾丢进操作台旁边的一台粉碎机,然后看着操作台亮了起来。
“好,丢进去一袋厨房的垃圾。”蓝色眼睛的研究员早有预期,看都未看一眼正在愣头愣脑的实习生。
“本来这玩意是要输密码的,但是公司规定的那个规则太复杂了,完全记不住。我就改装了一下,现在操作台检测到粉碎机里面的人类唾液,机器就会启动。正常人肯定想不到,所以就当密码用了。总之你就去厨房薅一袋垃圾扔进去激活。”
“这真的合规吗?”实习生继续问。
“诶呀,没人来查不就合规了。”
“然后等机器启动之后,在地图上选一下要降雨的地方。”
操作员轻车熟路拍击着光幕,“D57,还有H42,今天就这两个地方。”
“很简单吧”,操作员看了看时间,“好了,今天的活搞定了,一起回去吧。”
“好。”实习生走到舱室门口,突然停下来。
“前辈,你说这玩意要是被以后人挖出来,他们会怎么写历史书阿。”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都星际时代了,谁还学历史阿。”
Vol.240「器械」《【并非攻略】神圣黄金手术刀与米凯拉相关支线》
作者:维克
*艾尔登法环同人,伪攻略,大量捏造
Mode:随意
前置条件:在获得米凯拉的针之前,未到达鲜血王朝(获得纯血骑士勋章后不要立即使用)且王城未变灰城。另外请不要杀掉梵雷,他与任务后期物品神圣黄金手术刀强相关。
获得金针后,在祈祷室隔壁小房间(即获取旅行女巫套装的房间)一楼巨大腐败花朵处交互,选择“奉上米凯拉的针”,坐火,上二楼,左边墙壁附近会出现大量艾奥尼亚蝶,敲击墙壁,出现隐藏房间。
注:米凯拉的针在此处为钥匙作用,并不会消失,请放心大胆的癫火吧!
根据房间内的拘束带、钢架病床、蒸馏瓶与大量白破布可推断这是一间病房。在敞开的柜子里获得【净腐医官的服装】。
【净腐医官的头巾】
不可避免沾染上猩红腐败的头巾,其上永不干涸神人之血涌动。为袚除污染的医官们穿戴的防具。
“纯净黄金”米凯拉曾以鲜血浸泡白色亚麻布,以此对抗腐败女神的恶毒吐息。
屏风后还有一个蜷缩在地的白灵,与其交互获得提示。
白灵:玛莲妮亚大人,您还在痛苦吗……啊啊……血一直流,我感受不到我的皮肤了……救赎我吧,黄金树之根……
然后传送到黄金树大教堂,坐电梯下楼,途经拉达冈就是玛莉卡雕像与两个调香师,建议击杀路上的熔炉骑士。在获取古兰桑克斯雷电的围栏处,继续往前三个房间可见右侧一扇小门,门框上悬挂一束草药,穿戴全套【净腐医官的服装】与其交互可以开门,里面是一个布置与圣树病房几乎完全对称的房间,在操作台上可以获得道具【神圣黄金手术刀】。
注:如果找不到悬挂的草药,可以联系白灵所说“黄金树之根”寻找门上壁龛是否被树根缠满。
【神圣黄金手术刀】
为了剐去腐败皮肉,米凯拉以最纯净的黄金打造的手术刀。
其上有独特的医师纹样。
在腐败环绕的泥沼里,米凯拉曾轻柔地合上妹妹的双眼———
亲爱的玛莲妮亚,不要害怕,所有痛苦会消失在梦中。
接下来去找白面具梵雷,如果这时候支线没有断掉他应该在蔷薇教堂,与其交互,选择“出示神圣黄金手术刀”,出现以下对话:
梵雷:……噢,这精巧的器械,精巧的武器,是为了消化何物呢?
选择:问他关于纹样的事
梵雷:你所好奇的是这个?……好吧,我确实见识过———这是我某位慈悲同僚的印记,不愿追随尊贵之血,却寻求那位大人的爱与安慰……
梵雷:真是难以理解啊,宵小之辈的心思。
选择:问他同僚的下落
梵雷:我可不是百依百顺的侍从,亲爱的………唉,算了,就告诉你吧,作为鲜血王朝的骑士,你要记得这是蒙格大人给你的赐福。
获得【圣树医师的下落】
【圣树医师的下落】
白面具梵雷的写下的文件,其中记录着扼要的情报:
我的同僚曾言———他将随那位大人的脚步,在螺旋上升的某处获得永不止息的爱。
完成这段对话后就要卸磨杀驴了,使用纯血骑士勋章进入鲜血王朝,击杀半神“鲜血君王蒙格”,坐火,与米凯拉的干枯手臂交互,进入幽影地。如果不能交互可以检查自己是否购入dlc或者是否击杀半神“碎星将军拉塔恩”,完成后再传回神人坠眠之茧就能够继续流程了。
进入幽影地后传送到艾尼尔·伊利姆地区的螺旋塔赐福点,顺着阶梯上楼,最顶上有三个拷问官,建议击杀。坐电梯往下,在中途可见内侧墙壁上有一个隐藏门,多敲几下,趁机溜进去,里面是一个大房间,装潢类似塔之镇贝瑞特角人老婆婆的仓库,强烈建议把房间内的架子桌子全破坏掉,以免干扰视线。房间左侧有一个祭坛,靠近祭坛触发战斗“被绝望的看守者入侵了!”,击败红灵后获得武器【绝罚之刺】
【绝罚之刺】
缀有编制纹路的刺剑,其上的倒钩以明亮黄金制成。
追随米凯拉的骑士,奉命看守发狂医官的看守者使用的武器。
具有圣属性攻击。
绝望或许存在,但在下一个千年中一切都将化为爱。
在祭坛下的干尸处获得动作【救赎祈祷】
这就是神圣黄金手术刀支线的全部内容,感谢您的观看。
作者:【八招】巫念桃
中靶:高以讕、伊西多、格子、林樹、德蔚、海稼軒
勝負結果:敗
一场姗姗来迟的雨。
雨滴顺着波夫涅的头发钻入眼角、耳朵、嘴唇,沿着手臂蜿蜒向下,流到地上,化作一条条银蛇游入他那双麂皮长靴,缠绕他的双足,使他无法前进。波夫涅企图甩开那些闪亮的爪牙。泥浆裹着蛇尸四溅。
波夫涅筋疲力尽。他跪倒在泥水中,意识迷乱。
早知道……早知道……波夫涅喃喃着。那天他喝了酒,神志不清,接下了这个活儿。他没有什么别的本领,空有一身蛮力,靠帮人抬棺送葬挣钱。这个小镇上很少死人,大家都尽力地苟延残喘,所以波夫涅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不该接这个活儿。已经到到五月了——雨季。五月。神的狂欢节。他咀嚼着这个词。这是一个再古老不过的传说,每逢五月,众神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们在天上喝得烂醉,处处是翻到的银色的酒杯、零落的石榴和碾碎的葡萄泥,糜烂的酒香飘到人间成了雨前馥郁的水雾,淅淅沥沥的酒水滴落人间,则化作绵绵不断的雨。波夫涅则认为五月的雨是他们的狂欢的汗水、唾液与发泄物——瞧瞧吧,被雨水泡发的尸身、软烂的棺椁和脚下总也甩不干净的泥浆。
是个人都知道要避开雨季去世。那些即将奄奄一息的人,看着月份接近五时,总会想方设法多活儿一会儿,好撑过这段阴雨连绵的日子——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棺材里泡满了水。曾有个外来的送葬人在五月的某一天路过此地,他年轻气盛,不听居民的劝告,抬着棺椁质疑送葬,毫不意外的,大雨冲开了棺材板儿,灌满了狭小的空间,尸体顺着水流冲了出来,冲进了一户农夫的马厩。那匹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尸体吓到了,受了惊,发了狂似的嘶鸣着闯出马厩,冲入另一户农夫的鸡舍,搅得鸡飞狗跳。一旁猪圈里的猪看着四处乱飞的鸡,兴奋地哼哼着,四肢雀跃地扒地,靠着一身蛮力撞毁栏圈,加入进去,把本已混乱的场面弄得更加糟糕……此时人们都围坐在家里躲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闹剧。等雨过天晴时——那已经是六月了,外头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壁残垣——马厩的木栏坏了,鸡舍塌了,里头的鸡没了,房顶上都是鸡屎,猪圈垮了,稻草和木头在连日的大雨中腐烂。草坪被掀翻,露出腥臭的泥土。送葬人早就逃之夭夭。至于那倒霉的尸体,已经被踩得稀巴烂,谁也不知道它是谁的家属。那些不幸在五月死去的人,只好放在角落里,随便拿一块草席盖着。有时雨一连下十几二十天,趁雨喘口气的功夫,把草席掀开,尸体已经发胀流脓,惨不忍睹。总之没有人会在五月死,没有人会在五月送葬。
但波夫涅喝醉了。卑鄙的人趁着他醉,迫使他答应给一个死了三天的孕妇送葬。那是五月节的头几天,可天空出乎意料地没有一点儿下雨的征兆。尽管如此,也没有送葬人愿意答应这个活儿。谁说得准呢?他们异口同声道。
“你就可怜可怜她吧,小伙子?”那人的声音如夏日蚊子的呻吟,听不分明。那人似乎是掀开了一点儿棺材板,用一种梦寐的语调感叹道着:“你看看她,你忍心看着那该死的雨钻入她的身躯、贪婪地在其中游走、吞噬、胀大、变形、繁殖,直至这具躯体完全不属于她?”哪怕是醉了,那短短的一瞥也足以让波夫涅心惊胆颤。那微微隆起的白色布裙和裙边安然垂下的闪耀着莹润光泽的臂膀,无疑不使人怀疑棺椁里的人只是陷入安睡。可她的的确确是死了。
波夫涅见过她。她活着的时候是镇子里一道热闹的手势,年轻的小伙子彻夜在她屋前唱着情歌。但她已经死去,这些事不提也罢。只是她怀孕这件事来得莫名其妙,肚子稍微隆起,流言蜚语便如黄蜂涌入了家家户户。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的父亲整日愁容满面——他原本指望着她嫁一个好人家,他已经替她物色好了,就在她怀孕的前几天,她和那个被相中的小伙子还在镇子的篝火晚会上跳了一支舞。
每年四月的最后一晚,小镇都会举行节日宴会——这是这个偏僻、荒芜又寂寞的小镇唯一的隆重时刻。人们就好像冬眠的熊与蛇,在这一晚上跳个够,一直到最后一颗星落下天空,五月的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巢穴,躲避一整个月的雨季。波夫涅向来是不参加宴会的。向他们这样的运送尸体的人,从来不受女人的青睐。在那天晚上,波夫涅在木箱旁边喝酒,看着她和年轻的男子跳舞。多美啊,旋转的舞裙宛若盛放的花束。波夫涅拖着她的棺椁路过她足尖点过的地方,这里空余灰色的尘埃,打着转儿随雨水而去。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的第一天,她便怀孕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里装着一颗幼嫩的心脏。可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就连她自己也手足无措。
“我只是夜里渴了,接了点窗外的雨水。”
她是这么说的。
“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下一滴雨。”
这道声音出来,众人才惊觉,太阳依旧高高挂起——没下一滴雨。他们像是重新认识太阳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抬手确认。
小镇今年有三件怪事,一是女人无缘无故怀孕(当然流言里说的是她早已有情夫)。二是五月未雨。三是女人无缘无故地死了(流言里说的是她恬不知耻、颜面扫地后自杀,她们一家的确因为女儿的莫名的身孕而名声扫地。她父亲相中的小伙子因她突如其来的身孕勃然大怒,瞧那样子已然是把她心安理得地视作他的所有物,她的耻辱连带着让他也颜面无光似的,他走到哪儿都在怒斥她的不贞)。
没有人愿意在五月送葬。没有人愿意给一个声名扫地的女人送葬。
波夫涅接了活儿。不该接这个活儿。他想。可他不能违背良心。那女人的父亲是那样地哀求他。幸运的是,那位父亲没说要在什么时候送葬。波夫涅望着天数着日子试探着。五月的第十九天,天依旧蓝得发亮。行行好,您快些吧。那人央求他,天再热下去,她就该腐烂了!他心想着再等等,等到彻底不下雨——最好等到五月过去。再等等,再等等。行行好,行行好,就今天、就今天?会下雨的,我知道的,一旦开始送葬就要下雨。不,下不了,你看这天,你看着太阳,都锈在那儿……
就等到……等到……等到傍晚吧!他望着天,天始终蓝得发亮。傍晚到了,晚霞铺满了天空。那是波夫涅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灿烂的晚霞。他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眼睛看到的色彩,那鲜亮的橙、迷幻的红、复杂的橘……他闭上眼睛,那瑰丽的奇异的晚霞并没有消失,反而充盈了他的心灵。这是个好征兆呀!那人劝说。可他心里依旧惴惴不安,他望着天的尽头,那里,属于夜的黑已经悄然爬了上来。可他已经答应了。
波夫涅拖着棺材。前半夜,清爽的夜风拂过他的脸颊。虫鸣起伏不断。可他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沉,虫鸣渐渐停息,湿冷的潮气从脚下蔓延。波夫涅累了,放下棺材抬头望,头顶已经看不见星星、看不见月亮、甚至看不见黑夜了。他坐了一会儿。湿冷的潮气中兀地涌来一股暖流。波夫涅浑身一哆嗦——没人比他更熟悉这种感觉、这种征兆——要下雨了。
先是簌簌的风声、叶声,接着从黑暗的深处传来野生而空洞嗡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雨从天上落下来、地上涨起来、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亮白色的雨鳞照亮了黑夜,整个世界闪着冷色的银光。波夫涅被闪得睁不开眼。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掀开棺材板,将里面的尸体捞出来背在背上——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面麻利地行动着一面忏悔。脚下的泥土开始流动,波夫涅慌慌张张地往前跑。雨张开雪白的獠牙。
如果你听过雨的声音、见过雨的身形、感受过雨的呼吸,你会毫不怀疑它是一种有生命力的活物——它们比毒蛇更坚韧、比猎豹更敏捷、比鲸更庞大……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亮白的巨物,那千万滴的雨不断变幻着前行的姿态,那闪白的一瞥不断在眼角跳跃,湿润的吐息近在波夫涅耳畔,他甚至感觉它那湿漉漉的舌头沿着他托着女人的手被舔了一圈,热辣而尖锐的刺痛令下意识要放手了。它们拉扯着他背上的女人——无数次,波夫涅都想要放弃,干脆就这么把她丢下吧,任她被雨水冲走,任谁都会理解他的,毕竟没有人会在五月死,没有人会在五月送葬,谁叫她太倒霉了。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撑着他。或许是那个男人恳切的眼神。或许是那惊鸿一瞥。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职业道德。又或许只是雨太大了,波夫涅没法保证自己能一个人支撑到雨停。
它们差点儿成功了,波夫涅的手指自顾自地松开了,而波夫涅完全没有察觉。他只顾着向前跑,女人的半具身子已经坠入泥地里,雨舌争着抢着卷着她的脚踝往后,托着她的躯体使她不至于全然狼狈地跌倒在泥中。前方的雨看着小了。波夫涅咬咬牙,还是回头拽住她的双手。他感受到它们试图用力,却又担心扯坏她的身体,两相僵持之下,它们悻悻然松了口。波夫涅再次将她背到背上。几番颠簸下来,一直梗在她喉咙里的金属随之被撞了出来。可波夫涅无暇顾及这小小的插曲。他胳膊肘不小心打到她隆起的肚皮。一瞬间,四周的雨霎时凝固。
他听到了雨的声音。那肃肃的、模糊的、湿漉漉的低吟。每一滴雨都变成了一面亮闪闪的镜子,反射着光晕似的声音,那声音在镜子间如同涟漪般回荡,从这个一滴雨到那一滴雨,从那一滴雨到下一滴雨……每一次回荡都迁出细细的线,波夫涅被这密密麻麻、越来越近的声音月裹越紧。
——〇〇
波夫涅被这两个字震慑住了。他的意识和身躯无法承受声音之重,他几乎快跪倒在地上,他使不上力气,也发不出声音,心跳如鼓槌,咚、咚、咚……一时间他分不清这是自己胸腔里发出的声音,还是那雨群的脚步声……他的身体一会儿冷得发颤,一会儿热得发烫。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随即一大块血从喉咙里涌上来。
他筋疲力竭地倒下了。随着他的动作,女人从他的背上彻底滑落在雨的怀抱中。她似乎是即将从一个很沉很美的梦境醒来似的,发出了娇憨的哼声。
波夫涅恢复意识时,浓醇的酒液正顺着他干涸的嘴角渗进口腔。他下意识抿了一口——比他过往尝过的任何酒都要香醇,比他闻过的所有花加起来都要馥郁,仿佛置身于阳光和煦的园林中,暖风柔柔地按着他的身躯,四周千万朵花懒洋洋地绽放,不知哪里来的乐音渺渺地游荡着,如一个个精灵的轻吻。只一口,就让他飘飘忽忽无法自持,他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识几乎又要沉醉在这柔软的香甜之中。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谁的腿上,柔腻的软肉贴着他的脸颊。可他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他本该恐慌,可他此时却无比平静,心中一片安详。他感到幸福极了、充盈极了、满足极了。他陷入了一个无比的美梦中。
等波夫涅睁开眼,已经是六月中旬了。他眨巴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芭蕉叶下,眉毛上痒痒的,一挥手,一只肥硕的蜻蜓飞走了。他看看自己的手,看看自己的胸脯,又看看自己的脚,试探着动了动,随即站起身。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他环顾四周——泥土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光。等他细看,才发现那是一粒浑圆的金球。他捡起来,掂掂重量,随即把它塞进口袋里。真是好运气!波夫涅看着那片土地,皱着眉,很快他舒展眉毛,哼着歌走了。
六月的小镇干燥极了。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把一切都照得发疼,空气发出尖而薄的啸叫。没人敢在这个鬼天气下出门。因此也没人发现那个名声扫地的女人的屋檐上铺着的稻草发出细细的烟。一开始很孱弱,随即拉长、变粗、气势汹汹地横贯整个屋檐——火势蔓延开来,火星随即跳到更多的地方,翻滚着、沸腾着、叫嚣着,如五月的大雨一般横冲直撞。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小镇死了很多人。
波夫涅的送葬生意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