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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千鸟
[在没有到达之前,
你所憧憬的彼岸,
也许是那些占领着人们的内心,
令人迷失的喧嚣罢了。]
晚上十点,夜色落幕,熟悉的苦味准时在楼下飘散,踩着一群迷茫青年的嬉笑怒骂拾级而上。
一关上窗屋内就变成蒸笼般的地狱。为留住几缕夏夜的凉风,只得忍受瘾君子们这日复一日的狂欢。明明今日是她在这异国他乡的最后一天——屋内已近收拾一空,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房间门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萦绕不去。没有了平日里各种要赶的ddl,一下子闲下来有种不真实感,房间都被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有一刹那她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即将告别还是这里就是生活的下一站。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经过一天的打扫整理,现在这上面堆着各种理出来带不走的物品,像一个盛大的展销会等待明天客人们的挑选。有不再需要的转换插头,有没来得及吃完得找个人送的水果,还有怕过不了安检的好多香薰蜡烛。他送的。
想想很蠢,理工男不懂浪漫,只因第一次送了后被说了喜欢,于是此后次次都送。
她也很笨,只因是礼物不舍得用,一直以来都供在架子上摆着看,事到如今全成了浪费,不仅是蜡烛,也许是感情。
她盯着看了一会,还是难以下定决心转赠予人。
窗外的苦焦油味还久久不散。她索性拿来了点火器挨个点燃。高高矮矮的烛杯像沉默的士兵,香味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是她的围墙。空气中只听见细微的噼啪作响的脆弱的声音。
还记得她刚出国的时候还不明白空气中的气味意味着什么,知道的时候被吓得不轻;以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不由对这股不友善的气味皱眉,总说她住的地区不太安全,后来干脆搬过来住。几年积累下来,客厅里的高柜上放满了朋友聚会喝出来的空酒瓶战利品,成了朋友间的知名景点。
这么一想这些香薰礼物也可能是出于实用主义,浪漫的表面或许本质是希望在这处混乱的街角做些小小的抵抗,就和他一样,终究还是选择了更实在的未来。
她又想起前天。
他说,我拿到了全额博士奖学金。
他说,没法陪你回国了,对不起。
其实并不是多意外,也许是早有预感,也许是因为类似的故事她也听过无数遍。何况一起回国又如何?去哪个城市?会不会再离开?学生时代的每个人到底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前程,与其等到互相消磨尽耐心再争个谁对谁错,不如趁现在彼此留下青春的剪影一别两宽。
而现在要验收交还房子,柜上的空酒瓶早就一扫而空,曾经相聚在桌旁的朋友,也马上要各奔东西。也有人问过他两的事,最后还是无一例外保持了沉默。
最后剩下的半瓶被她倒进了杯子里。
为什么?她想,指甲轻叩在玻璃杯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提问对象究竟是谁。尘世间每个人的答案都清晰明了,唯有命运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
看着杯内跃动的火光,温柔的香气间她意识恍惚起来,思维变得逐渐迟钝,心绪却反而愈发轻盈。往日记忆里那挥之不去的身影模糊着,取而代之的是她迟钝的异想天开,楼上和楼下不同命运的年轻人,为何一样沉醉在不同的幻梦里寻找安慰?
酒精把他们的世界隔开了。而睡眠又将他重新带了回来。在温暖的、安心的、气味好闻、横着泪痕的枕上,在她的梦里。
人们总是太过迷恋感情,好像那之中包含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其实很清楚,被打败的会一起被打败,许诺再见的不会再回来。我们的人生吵闹着,翻腾着,一往无前。辅剂无非是借口,而麻痹,是手到擒来的幻觉。
即使如此,我们仍有慰藉。流逝而去的,总还在记忆里重逢。
枕边,被她遗忘的音乐播放器里还在循环着:
[青春又醉倒在
籍籍无名的怀
靠嬉笑来虚度 聚散得慷慨
像遗憾季节里 未结果的爱
而风声吹到这 已不需要释怀]
END
备注:
没啥剧情,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可以当《伦敦留学公寓》里Kathy和Genius的同人,如果真有人看的话,呃…没同人那么贴
评论要求:随意
作者:江橼
“深圳地铁三号线,时速一百公里每小时。”
一
打游戏有一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辅助要跟AD,即使这个AD并不需要他的辅助……
“程鑫啊,你是成心的吗?”周维维的“女朋友”躺在宿舍里,打着游戏爆着粗口,“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吧?”即使她是电灯泡,也不能直接给拉灯卖了啊!她还说队里的重要输出呢!
虽说程鑫这手辅助玩的没毛病,开团先保住AD,但她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我是诚心诚意的。”麦里,程鑫的声音有些俏皮,感觉还像是孩子。
“我……你!”她气不过,扔了手机来扯周维维,非要她给出个公道话,“你男朋友欺负我!”
周维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手一抖,收了四个人头。“你还是我女朋友呢,欺负回去。”她如是说道。
“……”女朋友僵了僵,松开手,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得,这狗粮我吃了还不行嘛!”这俩人也不想想,没她,两人怎么可能认识!
说到周维维和程鑫两人的恋情啊,她这个女朋友还当真是最大的功臣。当初周维维在游戏里被一对情侣秀了一脸的恩爱,气得她好几天都没吃好饭,自己这才想了个歪招,说要也给她找一对象——虽然本意是游戏里的,但没想到两人直接跳转发展成了真实情侣……这口狗粮她吃的心甘情愿,不心甘也要情愿!
“对了,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程鑫那边?”她记得之前周维维跟自己说过,去年是程鑫来找的她,今年是她去找程鑫——美名其曰轮换着来,实则是换着地方秀恩爱。
“对,半夜的飞机。”周维维这会儿看了眼表,下午三点,应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了。在这个小城市里没有直飞深圳的航班,她必须先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去省会,然后再坐一个半小时的机场大巴到机场,再开始值机等待起飞。
运气好的话,能按时起飞,运气不好,估摸着就要等到凌晨了。
“那成,我送你去火车站。”女朋友听了,拿上车钥匙下楼去热车,等着周维维下楼。小城市哪儿哪儿都不好,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堵车。
等周维维告别了好友上了火车,这心脏才开始砰砰乱跳。“啊!又可以见到他了!”异地恋最辛苦的,莫过于两人无法天天见面,即使经常开视频打电话,也不如直接见一面的亲切。
程鑫,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大男孩儿,现在正在深圳高铁学院读书,预计毕业后会直接在深圳地铁就业。
要说老牛吃嫩草这事,周维维的确是有压力的,但她并没有太当回事,感情来了谁挡得住呢?谁规定的八十岁老大爷不能跟二十四岁的文豪美人约会呢?
“媳妇儿,你到哪儿了?”几乎每隔半小时,程鑫都会发消息来问,生怕自己的宝贝女朋友半道儿上迷路不知道被拐去了哪里。
“才上火车。”她提着并不多的行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不在焉的听着耳机里的歌,望着窗外,想让那些树风一样的往后退,快到连残影都看不见。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名穿着旗袍和羊毛坎肩的文艺老太太,她带着金丝边的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城市晚报上刊登着青年文摘的那页。
“小姑娘是去见男朋友的吧。”她温柔的笑着,递给了周维维一块菠萝蜜,“我也是去见我男朋友的。”
她差点把核一口气吞下去,咳了半天回过神来,道:“您的……男朋友?”
“对啊,我男朋友。”老太太好像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于是优雅的将报纸叠成小四方块,双手搭在腿上,跟蒙娜丽莎一样看着她,“一个从来都不听人把话讲完的固执老头。”
周维维听了,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大概是想到了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士吧,“你们感情很好啊!”即使两地分居,还会如此走动——等等,两地分居?
她上下打量着老太太,这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跟爱人两地分居的啊!
“我们感情一点儿都不好。”老太太本来是想跟年轻人说个话,解解闷,顺便跟这看上去书卷气浓厚的妮子聊一聊文学,结果自顾自的就讲起了自己的恋爱史。
所以说,人年纪大了就爱回忆过去和唠叨,这些老话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和我爱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连对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她记不清自己为这事闹过多少回,离家出走又被绑了绳子带回来多少次,唯独就记得自己凤冠霞帔当日,牵自己手的那人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生怕给自己磕了碰了,拽拉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周维维嘴里含着菠萝蜜的核,听得津津有味,甚至都在脑海里想象到了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穿着绛紫色旗袍,手里挑着金烟杆子的模样——所以说电视剧害人不浅,满脑子都是“夜上海,夜上海~”
“我对他的好感,不过是停留了几秒钟,就彻底抛之脑后了。”老太太叫了乘务员,又要了一份水果,和周维维分着吃,“婚后我俩人就各种不对,生活习惯啊、金钱观念啊甚至是子女的教育想法都完全不同;为这事,年轻的时候我没少和他打架。”
她还攥了攥拳头,仿佛在说她的拳头硬得很,当初一个能打她爱人十个!
“可是啊,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欢笑过后总会想起一些悲伤的事情,周维维不知道这是什么定律,但并不能反驳,这话的确是对的。老太太和她爱人的婚后生活可以说是过得鸡飞狗跳、热热闹闹,谁也不服谁,却谁都不会离开谁。
一直到,生而为人,谁都过不去的那道坎。
“这么一说快十年了。”她摆弄着火龙果,有些咽不下去了。“之前我和我爱人还有小女儿一起住在济南,逢年过节的大儿子大女儿都会来看我们。直到我爱人过时,我们都搬去了上海,这才甚少再回来。”那栋老房子她还留着,寻思万一哪天自己老的走不动了,坐不了飞机火车了,她就回来住,也算是陪陪他,省的他一个人怪孤单的。
周维维忽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水壶,慌忙道歉,但老太太却摆摆手,让她不必介意。“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走的时候也没受罪,你用不着介怀的小姑娘。”
这话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和程鑫,她的年纪比程鑫要大,那么按照自然规律,自己应该会先一步离他而去——尽管两人现在还只是情侣,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到这个问题。
“那小姑娘,礼尚往来,你也给我老太太讲讲你俩呗。”她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狡黠的如同小孩儿。
“我俩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她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的开了口,“我俩就是打游戏认识的,一开始是在游戏里做情侣,结果后来打交道越来越多就发现‘哎,这人好像不错,还挺得我心的’然后就试着告白了。”跟老太太和她爱人的故事比起来,自己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本来还在想,现代爱情和老一辈的爱情本质区别究竟在哪里这一高深问题呢,就见老太太羡慕的拉住了她的手,“自由恋爱就是好!看上了就别放手,好不好的先占下再说。”
这话,听着就跟母亲和女儿说的一样!
“那你喜欢他哪一点啊?”老太太继续问。
周维维继续答,“就,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我也不讨厌他什么。”就好像这个人生来就是为自己而设计的,两人就像是两块拼图,放在一次严丝合缝的,没有半点出入。
这下老太太就更开心了,跟听到了上世界四十年代偶像八卦似的。
“那你有想过要跟他结婚吗?”火车突然报站,即将进入济南站台。老太太虽然还想继续听,可无奈自己要下车了。
正巧,周维维也是在这里下车,便扶着老太太一起往门口走。“想过啊,我此生——或者说是此时此刻——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对象一起,在他的城市定居。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刚好可以装下我们两个和一只猫一条狗,如果可以,我还想追加一个婴儿房。”周末能和他一起宅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出去遛遛狗,在路边的小吃店买一堆花里胡哨的好吃的,吃得圆滚滚的再回家。
如果这些都无法满足,那么她的梦想也就只有一条——每天醒来就能看见他,梦里的也都是他,足以。
“现在孩子的爱情哟~”老太太下了火车,被满嘴抱怨却满眼温柔的家人接走了,临走还不忘拍着周维维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无所顾忌,敢爱敢恨。这就是最棒的。”
“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人家小姑娘多不好意思哟!”
周维维目送老太太离开,一个人站在出站台,吹着凌厉的春风,心思早就已经跑到一千八百五十三公里外的地方去了。
二
“我先走了,这周放假我就不回宿舍了啊。”闹钟一响,程鑫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穿上暖呼呼的羽绒服就往外跑。
刚出了门,又折回来,顺走了衣橱里的一条围巾。
“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刚进门的问在屋里的室友,程鑫这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往外跑,是要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见女朋友呗。”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分,打游戏的情侣居然奔现了!天天搁宿舍里么么哒,亲爱的叫,听的他们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事实上程鑫还是很收敛的,顾及到满屋子单身狗的情绪,说情话的时候总是识趣的跑去外面吹会儿风。
他女朋友周维维的飞机果不其然晚点了,半夜起飞的一直等到了凌晨五点才动。现在七点还不到,程鑫就已经下了地铁,在机场等着了。他将顺手拿来的围巾塞在衣服里,试图将其捂得暖和和的,等自己媳妇儿一下飞机就围上。
“大哥,AG26航班什么时候到?”他也坐过飞机,知道那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从来都不是准的。如果它能准时一次,那当天不去买彩票绝对是亏了一个亿。
地勤大哥看了这小伙子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快了,再等半个小时左右就降落了。”这一航班起步晚,但好在路上没耽误功夫,而且到这儿也刚刚好有空位,航站楼都给安排好降落的地儿了。
“你一会儿去十一出站口等着就行。”他指了个方向,让程鑫过去。兴许,去哪儿等着,能早点见到他想见的人吧。
“谢啦大哥!”程鑫扭头就跑,在光滑的地面上滑了好几下。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能过于兴奋,不能喜形于色,不能……管他呢!今儿只要能见到自己媳妇儿,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周维维心里,程鑫一直都是个可靠稳重的小胖子——即使他不是真的胖——偶尔会有小孩子脾气,气的人哭笑不得。
在飞机上没办法开网络,周维维就翻着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一点一点的看,一点一点的回忆,原来自己跟他都说过这么多话啊。
她从下往上翻,似乎怎么都翻不到尽头。这期间两人哭过,笑过,有感动,也有埋怨,可到头来,两人还是这样你记挂着我,我记挂着你。一想到对方的名字,心脏都乱了规律。
“有本事你咬我啊,反正你也咬不到~”看着聊天记录那话,周维维心道,自己这次可是有了报一箭之仇的机会了。近在嘴边,哪有不咬的道理?
她收起手机,第一万次的希望飞机快点降落,让她能快点见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城市。
“啊,怎么还不来啊!”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的程鑫终于坐不住了抑制在大厅里踱步,像蚂蚁一样的来回转圈,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在脑海里模拟着一会儿见到周维维的样子,是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拥抱呢,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她出来主动拥抱自己?第一种显得自己过于急切,可第二种他怕自己无法忍受等待。
就和所有第一次谈恋爱的大男孩儿一样,他手足无措的站在这里,急得满头大汗,双腿发抖,却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真想快点见到你。”他们已经有八十天没有拥抱过了。环游世界也不过是八十天而已。这时间,太长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跟周维维说过的话,“我妈说,等我工作满一年,就准备结婚的事。这一年包括我大三实习的那一年!”换句话说,就是他大四的时候,就可以跟自己媳妇光明正大的住一起了!
等那时候,他可以过上每天公司、菜市场和家三点一线的美妙生活了。
程鑫好像从来都没想过两人会分开的事,一如他已经全然忘却在和周维维谈恋爱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在他彻底搞明白女朋友和女性朋友、周维维和别人之间的优先顺序之后,他的生活里就只剩她一个了。
似乎,自己的生活从来都该如此,若是有一天两人不谈了,那他才是真的经历了世界末日,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理所应当的生活是个什么模样。
或者说,自己真的想过吗?
“来了!”大屏幕上红色的数字瞬间清零,变成了降落状态!程鑫冲到最前方去,在围栏边缘张望,张望着那个穿着粉色风衣的宝贝。
“媳妇儿!”
周维维出来的那一瞬间,程鑫发现自己做再多的准备都是白瞎,完全凭借本能行动了。他的脑袋放弃了思考,二话不说的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大宝贝,开心的转了好几圈。
是啊,他们又拥抱了。
“你来多久了?”周维维再次落地,揽着他的腰往外走,看着程鑫鼓鼓囊囊的肚子就想笑,这是在里面塞了些什么啊?
“不久,几分钟而已。”他解开扣子,把那红色的大围巾拿出来,一圈一圈的套在周维维脖子上,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她被南方的冷给冻着。
“几分钟?”周维维明显不行,但又不想揭穿他这小心机的谎话。心满意足的由他拉着往外走。
“我跟你说媳妇儿,你来这一周的观光计划我都写好了。”程鑫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自己跟班里同学取经加上自己不眠不休思考得出来的“和媳妇儿七天约会攻略!”
顺带一提,后面跟了四个叹号。
“第一天我们先逛逛深圳的景点,第二天我们去游乐园,第三天……”
周维维没收了他的本子,摆正他的脸,让他好好的看着自己,“别想那么复杂,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自由恋爱最好!因为只要两人在一起了,干什么都行。
“好!”程鑫顺势亲了自己媳妇儿一口,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回归了正常频率。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犯不着一周就全都享受完。
“那我们去吃早饭吧。”他将周维维的手塞在自己口袋里,百般呵护的攥着,“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港式茶点。”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突然从热恋情侣变成了老夫老妻,一个说一个应,一个怂兮兮的言听计从,眼神里满是喜欢;一个嚣张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唯独看到了那离自己最近的身影。
刚好能挡住风的个子,刚好能撑起天的高度,周维维望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老公,你说我要是考研没考上怎么办?”她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忽然有些后怕,怕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没事,考不上也不想考了,就毕业,到时候我养你。”程鑫说的理所当然,他其实从来都没想让自己媳妇儿如此辛苦,尽管他知道周维维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两人的未来。
可他就是看不得她受苦的样子,这样的人儿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在遇到第二个,自己不宝贝谁来宝贝?
“我会尽力去做你所期望的所有,但如果我有一天什么都做不到了,害你对我失望了,也请你记得,我不是变了。”他忽然弯下了腰,将周维维整个拢在怀里,“我只是还没想到能更好表达我爱你的方式。”
“所以,别怕,在这里你就是女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一直等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有不安的女朋友,但他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现在,是你在向着我靠近,等哪一天你累了,不想走了,就换我来,我会把剩下的路全都走完。到时候,我就一个百公里加速冲过去。”再次将她抱在怀里。
周维维仰着头,那额头去蹭他的下巴,问:“为什么是百公里加速?”
“因为深圳地铁三号线,时速一百公里每小时。”他是开地铁的,自然要用与之相关的内容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啊!
就跟周维维是学生物技术的一样,天天研究怎么把他的骨头做标本,以求来表达自己爱意的深沉——以上,都是程鑫同学在见不到媳妇儿时的脑补。
“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吧!”烦心事聊完,两人又开始想一些让人满足的好事——周维维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这话说的没错。
“成啊,我要吃鸳鸯锅!”她还从来都没吃过南方的火锅呢。
“到时候辣哭你可别找我。”他寻思着之前在山东吃的那火锅辣锅,又想到了本地的火锅辣锅,直觉自己宝贝媳妇儿肯定要被辣哭——山东那辣锅在他尝来,完全就是清水撒勒!
“那我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她指着路对面那在寒风中只穿了一个棒球外套的小年轻,眼神里写满了笑,亮晶晶像炸开了烟花。
“那你还是找我吧。”程鑫一撇嘴,搂得更紧了。用略带敌意的眼神目送那小年轻离开,搞得人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后脊梁发凉,直哆嗦。
三
“唔——”
和程鑫一起度过的短短七天,周维维每天都要被甜哭了。早上是在亲吻中苏醒的,醒来后两人老夫老妻的洗漱穿衣出门,甚至连打扮都变得随心所欲。
程鑫说生活要有仪式感,所以他每天都要找机会跟自己媳妇儿表白,什么“你选的我都喜欢”,什么“我爱你媳妇儿”,反正一天天儿的心里都跟涂了蜜一样。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周维维闭着眼,脑袋里全都是他的影子。甚至又想到了之前两人一起去做蛋糕的事情,明明那才是昨天发生的,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小心翼翼的将这记忆装进盒子里,放在记忆深处,空出来一大片的空间,为以后更值得记忆的事情留出空缺。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要说她去深圳最根本的目的,那就是给程鑫过他十九岁的生日。真真的只有在她亲自参与到程鑫的生命里,她才感受到时间流逝的差距。
在蛋糕工坊diy蛋糕的时候,她差点就哭出来了。正表演完整削完一个苹果特技的程鑫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该先拿张纸还是先将人拢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蹲下,仰望着低着头的周维维,伸出手去打算接住她即将掉下来的小水晶,好像那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没什么,就是有些懊恼。”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觉得不甘心。说着说着,她突然又不想哭了,将在冷水里泡好的吉利丁片捞出来倒进打好的芒果糊糊里搅拌均匀。手上力度不断加重,看的程鑫心惊胆战。
自己媳妇儿这到底是在给自己做蛋糕啊,还是像杀了他啊?
他认真而又诚恳的蹲在地上,回忆这两天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于是他决定向万能的好友们求助了。
程鑫悄悄的跑到一边,用手机偷拍了一模糊的照片,即使模糊,也还能看到周维维那杀气腾腾的气场,跟漫画里似的都扭曲外溢了!
“救命,媳妇儿突然心情不好了怎么办?”他把照片贴上,跟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在线等,急!”
不出一分钟,他的空间就炸了,除去前面五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后面的朋友是真的在支招——起码他们看上去都认真思考了。
朋友一:兄弟,想一下自己今天是不是没有表白?
这人就是跟他说,“爱情需要保鲜,喜欢就要说出来”的那个好友。
程鑫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表白了啊!应该不是这个的原因吧?
于是他跳过这条,接着往下看,“兄弟,你媳妇儿在做蛋糕,那你在做什么?”言外之意,你这小子不会是看着自己媳妇儿忙活,一点儿都不插手吧?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程鑫忽然顿悟,意识到自己不帮忙做蛋糕这事可能是让周维维想到了婚后生活——她从今以后就要勤勤恳恳的守着厨房做饭,做一个黄脸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程鑫同学缓了缓神,快步走去水池边洗了手,然后乖巧又怂兮兮的站在自己媳妇儿身后,道:“媳妇儿有什么我能做的嘛?”
咋一问她还想不到能让他干点什么,“那这样吧,你去把消化饼干压了,顺便再削一个苹果。”
收到命令的程鑫同学欢快的跑去把消化饼干压碎,然后塞进模具了,随后开了个小太阳放自己媳妇儿腿边,一脸讨好的削了苹果,一块一块的投喂。
等全都忙活完,两人守着需要凝固的蛋糕满意的拍拍手,扭头换了衣服就一头扎进了超市。今儿可是程鑫的生日啊,光一个蛋糕怎么能够?
周维维寻思着买点酒,程鑫寻思着买点烧烤,于是两人逛了好几圈,拿了两瓶rio,买了一大袋子烧烤,这才提着蛋糕往回走。
深圳的夜景很美,是和山东截然不同的美。如果把两个地方比喻成人,那么山东就是一个穿着青衫长袍的老夫子,他可以用几百年的时间去讲一个故事,用上千年的时间去铭记一件事情;而深圳就不同了,他就像是留洋归来的才子,可以用五十国语言说我爱你,可以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向心上人展示自己。
而周维维和程鑫就是典型的山东人和深圳人,一个亘古不变,一个花样百出。
酒店里,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外面的灯红酒绿。程鑫自己抱着蛋糕,吃一口,喂周维维一口,容不得半点浪费。
“媳妇儿,今天,我想做一件最有仪式感的事情!”他举着rio起身,郑重其事的说。
“什么事啊?”周维维也端着酒站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臂弯绕过自己的臂弯,那人笑盈盈的模样一下子就靠近了不少。
“我们喝交杯酒吧。”即使他记得全世界所有表达我爱你的方式,都不如最古老的那种。交杯,又称合卺,是说的他程鑫想要娶周维维为妻啊!
这是他十九年来,过的最棒的一个生日。
即使第二天周维维就要回去了,但他仍旧相信,离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不远了。
都说了,环游世界也不过是八十天,去见她,不远。
“怎么办,你要是走了我想你了怎么办?”机场候机大厅里,剖开成熟和稳重,他也就是一个孩子,他拽着周维维的手不愿松开,又不得不松开。
“我又不是再也不来了。”她笑哈哈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水果硬糖,塞进他手里,“给,吃着糖想着我,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直到周维维消失在机场大厅,程鑫也仍旧没舍得扒开那颗糖,生怕吃完了就想不住自己媳妇儿了。
“喂程鑫,你小子想旷课还是怎么的?”他正一步三回头的舍不得离开机场呢,室友催命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赶紧的回来!”
“你就不能让我沉浸在媳妇儿离开的悲痛中嘛?”他冲着手机大喊,满心的舍不得。
“我呸!”电话那边的室友们不约而同的呸他。这小子说自己媳妇儿能不打奔儿的说上一整天,让他沉浸在悲痛之中?那谁来可怜可怜他们着群单身狗啊?
“你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生死离别,麻溜赶紧的回来。”他们把程鑫衣橱里挂的藏蓝色制服和红色领带都给带上了。
有这儿感慨的时间,不如期盼这一年快些过去,这样两人就又能见面了。
回头程鑫一想,对啊!与其想着媳妇儿离去的这几分钟伤怀,不如想着半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到时候暑假他就又能带着媳妇儿出去玩了,岂不美哉?
“很快,就能见面了!”蔫了吧唧的程鑫再次满血复活,将那颗水果糖放进贴近心脏的口袋里,又按了按,这才拔腿往回跑。
数个小时之后周维维下了火车,再次踏上故土的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第一反应不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了,而是给个这一千八百五十三公里的那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发条语言。
“老公,我回来了。”
程鑫几乎是秒回,“欢迎回来,媳妇儿。”
尾声
“啊——”考研复试出录取的那天,周维维从床上蹦起来,开心的大喊,“我考上了!”
她赶忙把截图发给程鑫,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以后我在广西,你在深圳,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电话那边,程鑫也激动的手舞足蹈,差点连怎么好好说话都忘了,“天啊,祝贺你媳妇儿!”他强装镇定,正儿八经的回复。
大概,他现在可以彻底放心的考虑所能想到的未来最好的事了。
一个自己媳妇儿梦想中的大房子,再刷上蓝色的墙漆;养几盆花,一只猫和一条狗;把整个二楼留出来当卧室,如果可以他想要很多的孩子;到了周末就是和媳妇孩子一起,看电视打游戏,遛狗撸猫;晚上出去吃好吃的,吃到肚子圆滚滚再也装不下别的再回来。
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她在身边,晚上睡觉能将其切切实实的抱在怀里,梦里梦见的也全都是她。
这才是他梦想中最完美的未来。
“醒醒!你小子别开着开着地铁睡了!”室友话不多说,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程鑫的后背上,让他实训的时候睁大眼睛,别白日做梦。
“这可不是梦,”他义正严辞的纠正,“这是你们这群单身狗无法想象的美好未来。”
所以说,到时候要养什么猫和什么狗啊?哈士奇不行,太能拆家了,金毛比较温顺也能看孩子,但或许自己媳妇儿更喜欢小型犬?猫的话自己没什么研究,到时候媳妇儿看中哪个就哪个,不多操心……”
“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他捏着下巴沉思。
“你再不睁开眼,就真的撞车了!”
- END -
vol.230「绿豆糕」《人是怎么没的》甄栩瑶
感谢阅读
事情要从那个(em……)的上午说起,原谅我无法找到可以描绘它的词汇,毕竟每一个层面都昭示了那一日的不凡,那一日,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天,也是我漫漫人生中最为惨重的灾难。
我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不是清晨也不是傍晚,大上午的,天上竟然布满火烧云。
我还在其他呆萌室友赞叹自然壮观景象的时候就惊觉不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于是正在扒着手指头心中狂算的时候,一把被江江薅住命运的后脖颈直接关进厨房,直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传来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人生仅有的,珍贵的活命机会而被囚禁。
没错,就是被囚禁!想我大名鼎鼎的顶级灵厨,灵厨公会高级顾问甄栩瑶,竟然也有被逼吃黑暗料理一天,这算是什么事?孽力回馈吗!
话说吃就吃吧好歹给我个痛快不行吗?江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用炼金术师那一套提炼咩咩兽奶粉???
WTF?有没有搞错,那是人类的肠胃能够消化的东西吗?你但凡有那么一点尊老爱幼和怜悯之心,都不至于拿我天山童姥开刀好的伐?
此时,又一股复杂而又古怪的味道悄悄钻入鼻孔。“阿,阿啾!”好像是有符咒万能石之称的凉岩砂带点素甲蜥蜕皮的味道,隐隐约约中又好像有一点震天芽的香气和发酵后的四方榴的酸味?但是不管哪一个,都是人不能够,不允许,也不可以吃的好吧?阿!
em……不确定,再闻闻。
“阿啾!阿啾!阿啾!阿啾!阿啾!”一连十几个喷嚏就活像那放挂鞭一样噼里啪啦打得我脑仁直疼。
好的破案了,经过本灵厨的亲自鉴定,江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直接投毒的份上,我俩的关系倒也不至于她给我下这猛料,出现这种这味道的原因应该是她之前没有洗干净炼金工具导致的。
那没事了…
虽然但是,喂喂喂!用刚切完生姜的刀切西瓜,这种不洗干净工具就做饭的行为,和直接投毒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破!”魔力震荡之下竟然没有破开这道禁制?
“???什么情况,给我开!”
我方了,真的,连我天山童姥一击之下都稳如泰山的禁制那得是什么等级的?不是吧不是吧,江江竟然为了实验她的黑暗料理,竟然动用了禁咒?阿??这个世界终于癫狂成我不敢想象的样子了吗?
“唉?”江江,我说江大美女你是不是疯了,这种顶级禁制多珍稀多贵重,你用在哪里不行,竟然用在吃你黑暗料理的人身上?你没事吧?你们导师知道了会打死你的!不要说你们导师,我都想打死你阿!
“你不是想薅我的魔法材料?快别做饭了,去阿,我家魔仙堡的材料库大门为你大开呢,你倒是去阿!”
我可知道江江眼馋我材料库好久好久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活命我也是豁出去了我,就当买命钱了,那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大不了破财免灾。
呜呜呜但是我的心好痛。
“江江,江江?”哭了半天才发现并没有一点反应,抬头一看,好家伙,江江过于沉迷黑暗料理,压根就没听到我说什么,但看到她脸上狰狞可怖的微笑,一时之间不知道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好像越来越恐怖了呢。“阿米豆腐,我的小钱钱保住了。”管他呢,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材料给江江。
“呜呜呜呜,哇哇哇,救命啊,来人救救我,我钱还没花完我不想死阿呜呜呜。”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有人听到了我的求救并迅速赶来,坏消息是,那个人是江江。
妈的,天要亡我是吧!阿?
“瑶瑶我来了,快尝尝新鲜出炉的绿豆饼。”
……行吧
“瑶瑶,你好些了没有?”
江江声音如晴天霹雳般从边响起,吓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陌生的地点陌生的环境,什么情况,江江囚禁我喂我吃黑暗料理还不够,还要做活体实验了吗?不是,我是想当你老师,但不是大体老师阿!
“瑶瑶我是江江阿,你看看我。”江江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你不要过来!来人啊!救命阿!有人要毒死我!”我惊恐万分,挣扎着后退,江江慌忙喊来了大夫。
“我不吃,呜呜呜,我不吃,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抱住小小的自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谁也不要过来,离我和我的钱远远的!
“啧啧啧,患者这个精神状态,很难评阿。”
Vol.230「午睡」 他们的痛苦如何消失
作者:洗衣机
免责声明:无言
副标题「你的痛苦又有什么理由」
早晨没有理由,早晨是一个符号。早晨来临,天亮,她前往浴室,进行清洁工作。使用牙刷和牙膏,从清洁牙齿开始——舌面;使用毛巾,使毛巾湿润,颊部——眼周——额头——鼻——嘴唇——下颌——颈部,冲洗毛巾,拧干毛巾。
「来吃饭。」
:今天早上我惹了妈妈生气,但是过了一个午觉,她就忘记了,下午,她就会又笑着送我去上学。
她今天放学回家很快,在路上没有因闲聊与同学浪费时间,没有因为看麻雀行为停止前行,所以能在进行完日常后,还有闲暇坐在电视机前。看电影。这是她的新爱好。
在长久地模仿她的朋友的行为试图与其交好,并失败,后,她开始学习和践行一些从书本或互联网里学来的知识。例如,成就自己以吸引他人。有些地方把这叫做:你若花香,蝴蝶自来。在现在也许这看上去略显老套和过于文艺,但她依然记住并在认真实践,她想这也许也是真的。
不知为什么她看的电影里角色时常痛苦。她后来把这归功于命运或者大数据,环境选择你你选择环境。在很年幼时她不明白Bill为什么痛苦,盖茨比为什么痛苦 ,素子为什么痛苦,川尻松子为什么痛苦,至尊宝为什么痛苦。他们为了什么痛苦?他们总是说他们痛苦。
: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事情”大写),妈妈只要中午睡了觉,就会忘记早上发生的不开心的事。如果妈妈中午没睡觉,她就会记得我早上犯的事。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电影和动画,漫画和小说,都没有给她答案。那些描述永恒——时间、空间、上面、下面、政治、经济、文化、道义——的科幻小说,还有爱情和人的经典作品。
“the other side of…”是初中女同学自残。心理学是主卧床头的《为什么家会伤人?》,她偷走来看;书城里摆著《如何教出优秀女儿》和《如何教出优秀儿子》对比研究,最后看《富养女穷养儿》。性事是vocaloid角色贴吧里的姐弟色情文章,在搜索引擎搜索“无翼鸟”出现的盗版色情漫画,txt格式的《活著就是恶心》,同人,耽美,男人用于意淫的三流文字,虫族,异形,BDSM,冰恋。
小学看《儿童文学》杂志,尽是为“儿童”量身定裁的短篇。第一本读的长篇小説是白色封皮的《地狱十九层》,她妈没收的课外书,所以她的启蒙是那些用于喂养青春男女幻想的廉价食物。所以自那以后对爱情有了概念,总之要痛且强烈。如今什么都忘了,包括作者,包括内容,只不死不休,记得地狱有十八层,阿鼻地狱、油锅地狱之类,一层罚一种死人。
经典之所以为经典是否只是因为他们描述了最理想的的人类?即使是不完美的“理想”。
这样的理解下,她将这些结果和行为对应和归类。
——所以妈妈每天下午对我如此善良是因为她睡了午觉。
「来了!」
在应了这一声后,她却没有动,手里攥着妈妈收在床头抽屉里的电子阅读器,蹲在厕所里看小说。如果出去,就要吃饭、上学,失去小说,只能看课本,无聊的鸟飞过她的领空。
「宋宣!!」
妈妈又在喊了,快,看完这一章然后出去吃早饭上学。
「你在厕所里还要呆多久!」
天啊,上帝啊,佛啊,这章太好看了。
门被拉开了。
「你从哪把这个翻出来的!」
「我错了!」
「你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吗?吃不了饭了走吧!」
啊……她的眼睛里是绿色,夏天早晨的太阳,棕榈树、草堆、草堆、杂草、噢,蘑菇。
她仍然不明白生活或者人们,就像早上的太阳只是一个符号,总之是太阳,白色是太阳,热是太阳,教科书上的火球是太阳,说球也许不对,因为球也是符号,符号不能用于描述符号。
但是这样的日子——
有人把那个蘑菇踩扁了。她咬牙切齿。
这样的日子都会过去的。她相信这点。因为在午睡以后妈妈就忘记了这些痛苦,到达一定程度的感受就是“痛苦”;分贝到达一定程度的,就是痛苦,妈妈早上喊得这样大声,一定是很痛苦;困惑到一定程度的,也是痛苦,她这样不解,也是痛苦。
足够大的就是痛苦。
反正妈妈在午睡后都会忘记痛苦,她偷拿了电子阅读器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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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很简单的儿时迷思:早上不管谁生了气,睡了午觉以后就不生气了。
文:黑亦(小矮)
关键词:本人
原作:《名侦探柯南》《魔术快斗》
CP: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
文体:小说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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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なたは蜃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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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登机了。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双手置于扶手上,背往后靠,呼出一口气。
闭眼休息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快速划动阅读了一遍与未知号码来往的历史短信。脑中同时也过了一遍做好的准备,对于预想中的几种可能发展,都设计了应对手段。以及这趟旅行该带的行李,随身背包塞到座位上方了,而托运的行李箱——
他听到有人叫出熟悉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是理应认识的警官。啊,遇到熟人肯定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在日常生活中那么熟的人,对方两位大概也是公务出行,不会聊很多闲话的,他礼貌地回应打招呼。
"你出门去做什么?"不过这种问题肯定还是会问过来。
"去旅游,放松放松。"他做出一副"最近太忙,搞得很累"的样子。
"哦?但是你几天前才说过,遇到了什么事件要去处理。"警官说。
哎,还有这种事啊。"是的是的,后来发现牵扯到了国外。现在就是去那边彻底处理,跑这么一趟,剩余时间再观光一下。"他摊开手。
"情况这么复杂啊,真的不需要我们参与?你之前也不愿细说。"
那确实不能跟警察说,不知道得牵扯出多少问题来,头脑很清楚嘛。"等都解决了再告诉你们吧。"他说,手里握着手机。
"那你一个人去,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必要时我会联络当地警方的。"嗯,不过也只是叫他们来收拾残局罢了。他露出怡人笑容,恰到好处的自信,告诉人不必忧心,他自有分寸把握。
"你上次也这么说过,最后可是搞得差点回不来了。"
他在心里愣了一下,虽未表现出一丝异样。"这次不会了,我吸取教训了,"他说,拍在自己胸口,"我有万全的保护措施。"
"既然你这么说咯……"
这段聊天应该应付过去了吧,他正这么想,放好行李走了过来的另一位警官,忽然伸出手来捏他的脸。
"你干什么!?"同行的同事赶紧阻止。
"他刚才说的话,听起来有种谎言被拆穿而顺水推舟来圆的感觉啊。再说了,那位怪盗经常借用这位年轻名侦探的身份吧?说不定这次是盯上了国外展出的宝石。"
他的耳机里传来短促轻微,没忍住的,落井下石、报复意味的笑声。
"经常盗用身份是确实,不过以前好像也有过,即使你这样去检查也没法拆穿的状况发生啊。"
他捂着脸颊,怎么这位也跟着怀疑起来了,麻烦比想象中还大。"那你们想怎么确认我是真货?"他露出无辜的白眼。
问工藤的基本信息,他都能答上。不过问到大学学籍号码,这个可记不住。但这些也都是比较容易查到的。从一开始就执著怀疑他的警官思考片刻,提出几个月前一起案件的细节问题,这可不是看报道杀人案已经解决的新闻就能了解到的。
他沉默了片刻,给人一种被戳中了命门的假象;然后表情轻松地回答,我没记错的话,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对吧?想起来还让人有点后怕的。
这可让质疑方哑口无言了。
"……你!"耳机里传来声音。让你笑话我,他想。
“知道这种细节的肯定是本人了……对不起对你这么怀疑。”
“没关系,”他微笑着,“要对付那么难抓的罪犯,谨慎些是应该的。”不过就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真的逮住哦。
麻烦的警官组合终于离开,去自己的座位了,不久后飞机起飞。
“咳,”他说,“他们说的你上次差点回不来了是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哦。”
他白了空气一眼,回忆了一下。“原来如此,大概就是你没出现在现场,找你也找不到的那几个月,对吧。”
“……”
是比较早的事了。他早该多布置些监控,掌握更多动向的。
“具体是怎样的危险事情?我想听听。”
“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因为旅途很长,很无聊嘛。”他说,然后找身旁路过的空姐请求了一些零食,真给人一种抱着吃喝进电影院的感觉。
虽说如此,他也不是纯娱乐听故事的心态。分析危险因素,进行学习与防范。跟飞速变化的窗外世界一样,人需要时刻保持进步的节奏,才能牢牢抓住看重的事物。
·
但是通讯那头还是拒绝了讲故事。听起来还是因为他干的这出很生气。他完全能理解,而永远不会改。
过会儿他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后被惊叫声唤醒。
他侧头往后看了一眼,有几个乘客凑热闹靠近那边,然后警官快速反应,封锁了现场,把人都赶离。他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有些想当作没看见,但这个身份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只能很不愿意地爬起身,走过去时伸个懒腰,可能就算他不主动,待会儿警官们也要来找他的。
麻烦事一波接一波没个完。大概这就是他已经做出选择的生活的样貌。
·
“喂喂。”
“……?”
“你也睡着了?”
“……什么事……已经到了?”
“还早着呢。只不过发生了些应该由侦探来处理的事。”
“哦?”
听声音有点在调笑。他暂时从事发位置走开了,免得交谈引人注意。“现在清醒了吗?我把具体情况讲给你听。”
“你想让我听几句描述就解决问题?”
“如果你对什么缺乏的线索有疑问,我就再去检查下。”
“搞这么麻烦,你不如直接来货舱把我放出来。”
他笑了一下,“那我怎么办。”
“换你塞进这行李箱不就好了?”
嗯,那对他而言可太危险了。他绝不会把行李箱交给别人,但侦探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下飞机了直接把行李箱转交给警察。
他瞥向身后的事发现场。“你也不想我乱做一番解答,败坏你的名声吧。”
“……”
“想做的话连你的私行形象都能毁掉。我现在的身份可是警官确认过的。机上这么多乘客,如今社交网络这么发达。只需大声说几句——”
虽然他也不会真做那种事,不过是让对方被迫同意他提出的方案罢了,听声音都能听出其咬牙切齿。
说服,强硬威胁着说服,以及说服不了、或者想想就知道对方不会接受他想到的路线,这样的话,干脆就跳过交流步骤,优先快速行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卷入,使其再也没法抽离。
·
飞机降落了。拉着行李走出通道,和警官们告别,看不到人以后,他总算能松口气。暂时。
“还好没有真的死人啊。”
“已经到这里了,你该放我出来了吧。”
“哦。不行,”他边走边说,“我的计划不是这样。”
“……哈?”难道不是因为不想通过护照暴露,所以独自一人抢占别人身份飞过来?
“而且就算放你出来,你站哪边?是我,还是想抓我的人?”他说,拿出那封事件起始的信。
“……这显而易见吧。不然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名侦探,我想委托你抓到怪盗基德,并带给我。要活的,我会付一大笔报酬。]
死还是活,都没人捉到过,就算做到也不可能拱手让于未知的人。侦探本来不会在意这莫名委托,报酬对他无所谓,但延伸考虑,保不齐发信人也广撒网了,用重金诱惑其他人激进行动,要活的和要完整无伤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所以,前一天见面时,如很多时候一样并不那么敌对,他跟基德说了这件事,让人最近出没时小心点。他没说到要去积极处理掉事端,而被针对的对方可只想一劳永逸。他有些不解地见基德思索了一番,忽然眼前一花,然后就没能按打算那样结束会面回家睡觉。
“真的吗?”黑羽的话音故意表现出难以置信,“你更在乎我?”
“……只是听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正义人士罢了。”
“所以答案是yes。”
“……”对面的沉默让他无声笑,低头看了一眼短信。最开始是他在昨晚最后看过一眼、锁上行李箱后发过去的回复。
[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交易要如何进行?]
对方提出直接见面。那正好。他不久之前告知已经下飞机,此时传来了会面地址。他搭上出租车。
“看这地址,好像不是临时交易地点,是对方的大本营。那就更方便解决问题了。”
“……你是想把我作为替代交出去?”
“好像确实可以,”他看着窗外街道说,“毕竟没有人知道基德的真实身份。”
“……”
“开玩笑的,都不知道对方想对我做什么,怎么会把你交出去啊。而且那之后基德继续出现的话,不就被拆穿了吗。好了,”他说,“你只要看着,哦,听着就行了。你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就这么被困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拖来拽去,实在让人难有安心感。相信他的话、他的作风、他的能力等,也不那么稳当。但除了接受现状外也没什么办法,他听见一声叹气。
·
“到了,”黑羽下车时说,“接下来大概回复不了你了,你就装作还在昏睡状态好了。”
回应他的是行李箱发出撞击的响声,他和来迎接的管家都低头看过去一眼。他无言地对人家笑了笑,已经在稍作放松后回到迎战状态。
管家示意帮他拿东西,被他拒绝了,行李箱是肯定不能让人拿走的。他缓慢推着箱子走进会客室。委托人坐在桌那边喝茶,背后柜子上摆着各类艺术品。对他因为路况来得晚,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看过来的表情一样还是十分期待的,摊手招呼他坐下。
他一瞬打量了下椅子,然后坐下来。管家给他端上茶水与点心,就离开了房间。行李停留在房间门附近。
“在路上错过了饭点吧,先吃一点?”
还真是表现得好心,“确实,我挺饿的,”他说,但丝毫不碰别人给的食水,“赶快完成交易,让我去吃饭吧。”
“我要怎么确认你真的把人带来了?”
“除了发给你的那张外我还有别的。”他拿出手机展示,调出一张白礼服穿着睡在敞开箱中的照片。
“但这只是照片。你的箱子扫描不了,连里面装的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打开给我看看吧。”
他眼神沉了沉。“那我总该先看到一部分报酬。”
“原来名侦探是这么在意报酬的?”
“只是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性,”他说,“毕竟我现在在你的地盘。”
“你这么聪明,也还是乖乖进来了。”
无论是自己设计还是去拆解别人的作品,机关以怎样方式存在,活动时会发出什么响声,他都很熟悉。扶手与椅腿上亮出的锁扣将他的手脚锁住,他低头看了一眼,就算夸张表现,也不过是抬了抬眉毛。
委托人站起身,走向箱子。经过他身旁,“在我看来这对你而言也不是很大一个数额啊。”他说,跟着转过脸去。
“我本就没打算和你交易,不过没想到真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的人还是你,让我也不必付其他人报酬了。”委托人说,“不愧是名侦探,真给人行方便。”但他倾身,发现箱子上还有锁。
“密码是什么?”他看向侦探。
“现在这样还指望我告诉你吗?”侦探这时却已经转了回去,不看他的洋相。
“算了,不过是传统的三位密码而已。”委托人开始扭动数字。感到威胁无比接近,箱子里发出挣扎的响声,甚至有些晃动,黑羽的耳机里也传出一些声音。
“不用担心,他身上可利用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手脚也被绑住了,做不了什么。”他说。
“毕竟是逃脱的高手,要困住很难。侦探你都考虑周全了吧,”稳住箱子,凭锁内部不同的声响确定了一位数字,委托人说,“只不过另一方面太疏忽。”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他轻声重复。迟疑着,箱中的响动渐渐变弱。
“说回来,”他说,“大概我是要没命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抓我们俩的目的?”
委托人说话时,不自觉放慢了寻找第二位数字的手。“只是个人喜好。世界顶尖的优秀头脑,随时间流逝,也终有改变、衰退。与其让他们晚节不保,不如以最好的状态成为永恒。”
“原来只是个人喜好……我还以为是我,”双重意义的我,“惹到了什么大人物。”黑羽又低头观察锁扣,“真是无聊的真相。”
“感受自身思考能力的衰退,发现以前能轻松做到的事以后再也做不到了,是很痛苦的,年轻人。不过好在,以前充分把握最好时期而积累的财富,可以雇到最好的人来帮我实现愿望。”第二位数字也确定了,只剩一位了。人眼里期待的光越来越亮,遮蔽其它细节。
“听起来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待会儿可以带你参观一番地下收藏室。毕竟你辛劳了这一趟。对我的信任也被我辜负了,很多人会谨慎要求换个地点,或者干脆不见面。”
不过你对侦探的信任也要被辜负了。可能确实智力下降了,也可能因为,大家普遍觉得侦探不精于耍花招。而他,虽一直以身犯险,但同时都会做好充分准备,随时随地。
最后一位转到某个数字时,锁发生小爆炸,催眠气体快速扩散,在近处的人根本避不及。
而黑羽将放下后没有动过的假手推开,戴上防毒面具,束缚机关虽隐秘就不那么坚固,有空出的手就很容易解掉。他确认敌人已经睡着后,打开窗户,让气体快速散去。
空气趋于恢复清新,他放倒箱子、打开,在太久没看到的光线让工藤睁不开眼的这会儿,将绑他的扎带切断,等工藤爬起来活动手脚的时候,见他已经把委托人捆好了,看多出的长度收得紧多了,还堵上了嘴,扔到墙边。
在他对发生的一切说什么之前,黑羽转过身来,“你看,这人对你也有恶意,如果不是我,你大概就栽了。”
“我根本不会理他、不会到这里来好吗。”
“哦?那么之前那位警官说的,你要独自处理去的事是什么呢?”
“……”工藤转过脸去、也转移话题,“你根本不需要——”忽然他们都听到房间外快速凑近的脚步声,黑羽抱住他往一旁卧倒,一串子弹穿透他们刚才站位旁边的门板。
管家推开破碎的门时,看到两个身影,下一秒就已经躲入刚刚谈话的桌子后面去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雇主,看了一眼为了通风打开、同时也被外面的人察觉异样的窗户,顿时室内平静,只有高处灌进的风声。
“两个侦探?所以有一个是怪盗假扮的吧。”他边说边换弹夹。
在那威力下这掩体不可靠,也没时间争或讨论,他们对视一眼,交换位置。
枪口重新抬起时,管家看见一个身影冒头,但看到了手持武器,令人一愣时,朝窗户那边射击,飘扬的窗帘断开了连接,顺风扑向房间中央截断两边视野,一串仓促的子弹倾泻令其化作破布,纷纷落下时紧接着一件器物径直飞来,质地坚硬直击面门。
他们一边持枪瞄准、一边用手表瞄准,谨慎接近。黑羽先将武器踹到一边。
“好像没事了。”
“你联系警察?我去他所谓的收藏室看看。”工藤过去委托人那边摸索钥匙。
“你去吗?”
“你想去见识下他的收藏品是什么样我也不介意。”然后将拿来利用的艺术品摆件扶正,轻放在地上。刚才意图起身去踹的时机偏早了点,还被按住了一下,避免他被穿过的子弹伤到。
“咳,那你去吧……也就,检查一下就回来吧。”黑羽开始绑这位刚晕过去的人。
“我还有账跟你算不会走的。”
“……注意安全,可能还有别人在。”
·
再没有变故。联系好了警察,将电话里没详细说明的事情也写在字条上,贴在丢在房间里的犯人旁边。但报案者始终未说明自己的身份,在最后被询问时挂断了。
他们离开花园别墅,走出去不久就看到警车经过身旁大路。“还挺快的。”黑羽说,工藤调查完回来时就见到他恢复到可能是原状的样子了,虽然戴着帽子,但要去突然夺下辨别真容,似乎也不是难事。
他没管。黑羽一人背着旅行包,拉着空但还是很大的箱子,他也不想帮忙。
“所以说,既然你不打算让人开箱检查,那里面放差不多重量的什么东西不是一样?”他说,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还这么做,就像是种恶劣趣味。
“别这么说,这一路你还是帮上很多忙了。而且本来事情也与你脱不开干系。”黑羽说,在背包口袋里摸索,“地下室有些什么?”
“你既然好奇就自己去看,描述可远没实景有冲击力。”
“算了,我不该问的。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吧,我请客。”
别以为那就能收买。而且工藤想了想,自己身上的口袋都是空的,除了跟着对方节奏走也没别的办法,在异国他乡,这想法让他还是没有好脸色。此时黑羽伸手过来,在他眼前一晃,他定睛看,手里是他的手机与钱包,以及一块巧克力。
"先补充点能量,毕竟你待了这么久才出来。"他见黑羽说。他默默接过后,说话的人自己也开始吃另一块。"我不是说过吗,剩余时间就在这里观光一下吧。"
"所以你的目的是约人出来旅游?"工藤边吃边说,见对方笑了笑,不好说表达的是同意还是什么意思。虽然认识很久了,在这种关系下像寻常亲友般一起旅游观光,还是感觉很微妙。但是,他莫名觉得也可以,也不错。为这种认知找理由的话,也许是个机会去探索了解对方更多的真实的另一面吧;也许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反正这家伙也不会真的害他,说不定反而都已经研究过观光日程。
……"等等,"工藤这才想到,"回去时怎么办?"
"就跟来时一样呗。"
"不可能,"他刚好起来一点的心情又黑下去,表现在脸上,"我可再也不进箱子里了。"
他的眼睛似乎在说他对强硬手段也升起了最高的戒备。"那你想怎么办?"黑羽说,丢掉零食包装袋。
行李箱的滚轮在他们身后的道路上滚动,发出响声。"换你钻进去不就好了,"工藤说,因为想到报复的主意而微笑,"还省去了化装步骤。"
"那我肯定也不愿意啊。飞机一降落你就会把箱子交给等候的警察吧?"黑羽说,打开自己的手机,与人联络的那部临时的已经丢掉了。
"那就看你逃脱本事了啊。"
他居然都没有否定这个可能。真有趣。"那么我有个主意,"黑羽说,亮出手机页面上的展览新闻,工藤一眼就看见照片上发亮的宝石。
"——你早打算好了?!"
"谁知道,"黑羽收回手,继续看下面的资讯,"打个赌吧,"他说,"这次谁赢了就听谁的。"
"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资源。"
"我不也一样吗,很公平。"
不可能公平,工藤在心里想,他肯定早调查掌握了更多信息。没关系,那就各自努力好了。要是用这代替了休假旅游,或者对方原本打算的就是这样的"旅游",那也没关系……改变了刚形成的预计日程,让他有些失望——也有些高兴——但确实,有些无理地,感到了失望。
"如果我赢了,就将回程再延后一点,而且之后要去哪玩,都得听我的。"
"那我也必须增加要求。"工藤说;听到对方话语的一瞬,心里产生了"那样的话输了也不错"的想法,让他在心里甩了甩不清醒的头,"你是真的都准备好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你订好那么久的酒店了吗?"
"当然订了。不过你也知道,来得很匆忙,所以查了一轮才捡到漏,"黑羽回答,想了想地址,但不熟悉这座城市,还是得打开手机再看看地图,"且只有一间。"
"那样的话,你的准备工作我可都能看到。"
"所以说了,都一样,你有什么打算我也能捕捉到。好好想办法,在起居时也做足保密工作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有一些计划,想法又朦胧,不太能变得清晰,又不能轻易放开,总会绕回脑海中——总之,一些不断打乱人节奏与章法的行为。总在想象,大概是因为那真的很有趣。但只是想象也太不够味道了,得主动将其化为现实才是。
工藤已经在用手机去查展览馆与基德猎物的基本资料了,注意力刚开始集中听到声音叫他,抬起头,忽然间对方的脸就在最近的眼前,他应该理智地去捕捉,深刻记住这时一览无遗的真实面容才是,但他对上双眼,却大脑宕机,只能发愣。
像某种可爱小动物似的,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黑羽收回身子,没有对突然的惊吓般的行动做出任何解释,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了,你走不动了吗?要扶吗?"他站在前方不远处,回头说。在夕阳映照下这番关心表示显得亲切,但在人眼中变得更加难以理解,出现了危险性,长期以来没有考虑过的,也总感觉哪里变了、哪里不太对的。不好说是变得更真实了,还是更不真实了。未解开的谜团,复杂程度又上升了一个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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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这词我还能继续搞到月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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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同人
作者:维基
评论:噤默
黑路撒冷,原纽约。一夜之间被异界所侵蚀的都市。
而后,仿佛是为了掩盖内部会侵蚀人心的魔性泄露一般…浓雾笼罩了这座城市,使得这座城市的夜晚失去了星月,无论是白昼还是昏夜,都昭示出茫然困顿的死相。
或许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从地球上的一个小小蛀孔开始,缓慢平静地将一切都腐蚀崩坏掉。
……扯远了,还是来略微欣赏一下黑路撒冷的夜景吧。
几个年轻人站在高架桥旁抽着烟,虽然不见星月,但是摩登都市的光源在深夜还是孜孜不倦地挥发着光芒,充当了地面上的星辉。公路上车辆联结成束,沿着道路汇聚成漫溢着光辉的脉络。
乍一看,似乎和地球上其他现代化的都市并无差别,你甚至可以说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找到这样的景色。甚至假如你好事一点,你甚至会想:为什么不去向那几个年轻人要根烟,和他们一起欣赏一下夜景?
这么想着的你看向那边,被雾气模糊的几个人的身影略有些朦胧,随着距离缩短你终于看清了那几位年轻人的样子————
啊,初次来到黑路撒冷的倒霉蛋,大概会被那群人的相貌吓得连爬带滚地逃走。仿若水生生物和黄金时代科技的不论产物,轻佻的触须舔舐着命运悲惨的烟蒂。它们替代任何地标,成为最标准的独特奇观。
“说出你的心愿吧,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是制造一道幻想与现实的裂隙。”
如此静谧,如此安详。
风暴席卷整个都市,但是风不曾制造一丝丝噪音。
它只是轻轻摇动了八音盒的把手,将过轻的灵魂掷向天空。
风暴的脚步继续前往,将人类的文明拥入怀中;建筑被白色侵蚀,变成风化的盐柱。
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全都放弃了挣扎。
与其说那是文明的死神,不如说那是文明的母亲;它前来催促过于繁荣的文明,是时候该进入应有的午睡。
是啊,那就像是一场午睡。
只是当文明再次醒来,它又将成为母亲的婴儿。
众多繁荣,众多许诺。
就这样一同沉入梦乡,成为无法复归于现实的清醒梦。
ET66HY年份,人们放弃了以数字纪年的第P3U个年头,我骑着摩托从风暴之中逃了出来。
人们忙于验证自己的虹膜网纹,忙于启动那繁琐的虹光观光车。
摩托这种本应消失在历史里的产物,只需要轻轻一转钥匙就可以启动。它的外形和它所代表的精神永不褪色,致自由——!
——假如它不会因为缺少燃料而在这荒野之中抛锚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在永动能源机关被发明出的第HH个年头,将新的能源体系并入老旧的家电早已不是难事,现在我那旧时代复古思潮的热情将要把自己害死在这柏立冬不拉屎的荒漠中了。
“你好?”
据说第三代的改造人体并不会产生幻觉——
“你好?”我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不为所动,只是悄悄挥了挥手。
“据说那风暴是某人许下的愿望,因为他对自己的生命感到悲伤,于是和虚谬空洞的神性做了交易。”清秀的狼兽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机油——尽管这对于毛发粘上的机油并没有什么效果。
“哦哦,虚谬空洞……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或者笑话。”我望着远处的风暴云,祈祷着它的速度维持在现在的乌龟级水平。
“说出你的心愿吧,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他突然这么问我。
“除了活下去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上一个向虚谬空洞许愿的人,模糊了现实与幻想之间的界限。”
“所有的叙事都因此变得暧昧不清。”
“我听说过,从那之后人类便抛弃了数字纪年的方法,因为数字在概念中早已失去了意义。就连普通的琼斯多项式也必须写得歪歪扭扭才能正确地导出绳结的扭结数。”
“所以呢,这次许愿的人又得到了什么?终于有个疯子许了毁灭世界的愿望吗?”
“不……许愿的人内心只是充盈着无数无处可去的思绪,于是他拜托虚谬空洞将其实体化。”
于是风暴就此诞生。人类的所有就此化作清醒梦的一部分。
“谢谢。”我带上头盔,准备继续逃离风暴。
“需要我带上你吗……你留在这里,迟早会变成风暴的一部分。”
“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不是吗?”
“这一份错误的爱慕,最终化作了风暴。我注定也要前往那个你不存在的清醒梦。”
文:回音壁
关键词:大雨
文体:小说
标题:心因性天候
评论:随意
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初这只是一个影像,一个主题包,一个简单的小装饰。就像手机时代的人们在睡前播放雷雨声,只为了能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产生一点能和大自然接触的错觉。
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个问题。“心雨APP”的效果是半透明的,只有在你不经意地的瞥视时才能看到微暗中的雨丝沙沙地洒落。当你定睛去看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就会消失。雨声也只会在无须细听什么的时候才会妆点音域,当你集中精神的时候它就会消失。
即使全天候播放,它也是绝对安全、无害的。当然,手动关闭也非常便捷,但有什么必要呢。这只是个视听主题包,并不会遮挡真正的阳光。任何一个懂得正确操作电子脑的人都不会把它和真正的雨弄混。
至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也许,一切的起源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
那是一个特供版。只给少数几个朋友使用,只为了吓他们一跳。一个简单的修改,让它无法关闭。
随时随地都曝露在虚假的阴雨连绵之中。不在意的时候,它就悄然地出现在周围,而当你惊觉它的存在,它就消失了,不会干扰一丝一毫。
就像是一个梦,只不过会在清醒的时候,而不是入睡时。
谁会知道这个特供版这么流行呢。
等到发觉的时候,大部分人安装的,都已经是这个版本了。简直,就像这阴雨自身一样。
然后变化发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新的版本取代了旧的——不止是无法关闭,而且无法卸载。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都已经笼罩在了这片并不存在的阴雨之中。
决定出发,也是在那个时候。
我用最快的速度买了机票。然后,开车离开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机场拦截呢?我很想知道,但并不敢用新的身份打听,不敢暴露自己对这件事有兴趣的样子。
装作完全无关的样子才是最好的。
我并不是逃亡。至少,不是从那些想要让我负责的人那里逃走。
单纯只是因为,第二次变化已经发生了。
我无法将心雨从进程中关闭,它从进程中消失了,只剩下那片与现实重叠的雨沙沙作响。就好像它本来就存在在那里,是电子脑的先天设置,是电信号与神经接驳时的物理现象。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去搞明白。我想要做的只有离开。
我在第二个城市换了车,然后找了几位老朋友,试图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没有用。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的眼中倒映着阴雨的雨丝,沙沙声环绕着他们。不正常的雨早已蔓延到这里,他们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还是帮了我。我通过他们搞到了新的电子脑,没有标号的地下产品。我备份了所有的信息,这也许是一步坏棋,虽然我已经尽量选择了尽可能早的时间点——我还没有乱搞心雨的时间点——但没有什么用,它可能已经被污染了。新的电子脑启动的时候,那片异常的阴雨就已经来了。不但如此,我还丢失了一些资料——也许正是我为了解决这片阴雨所必须的,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那时我就应该意识到的。
我在那里补充了物资然后继续出发。持续不断的只发生在意识中的阴雨已经带来新的问题,并不是有点烦人或者无法关闭这种小问题。它比关不掉的视野弹窗广告或者持续不断的强制播报要好一些,看起来好一些。它并不是这种直接的困扰,但是持续不断,每当你意识到的时候都会发现它比之前更加让人心烦意乱,就像一根细小的刺不断在挠你的痒。
在老朋友们意识到我在这个问题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之前,我告别了他们。
我走了很远,以至于我现在不知道我一共走了多久…因为中途更换了几次电子脑,每一次我都试图用更少的备份恢复量来解决问题,我的日志记录严重损坏了,我不知道我出发了多久,当时我也许还知道我从哪来,但现在我连这些信息也失去了,以致于我只能用模糊的描述性语句来描述它们。
当我第十多次停顿下来的时候,我试图用新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那时,离我不远的地方就是原生人保留区,这给了我灵感。我觉得也许彻底抛弃电子脑会是个好主意。
在几个可疑的、我不知能否称为朋友的人的帮助下,我移除了脑机接口。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早该意识到却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在哪里。
我已经是一个原生人了,而仅存在于我意识中的阴雨还是缠绵不去。当我第一次用“意识中”这个词来描述它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但我已经束手无策。移除脑机接口之后我失去了很多重要信息——没人能教我要怎么把它们保留下来。
我现在在原生人保护区记录这些信息,这里的人都是些好人,但他们最近饱受困扰,主要是一种下意识认为周围在下雨的幻觉症状——是的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但我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这些人看起来非常困惑,但他们只能认为这是一种传染性的精神疾病。这听起来自相矛盾。
但现在真正让我不安的已经是新的问题了。也许新的变化又要发生了。我感觉,最近这里东西发霉得非常快,木地板和所有纸的东西都在变形,而所有的铁制品都在不正常地锈蚀…
作者:凰
评论:笑语
*还是某冷门老番的同人,没看过原作不影响阅读。
“那是你什么人?”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有人这样问他。
他愣了一下,从投影上抬起头来,望向身旁。
“投影里的那个,他是你的什么人?”发问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被油污覆盖的脸上只透出一双眼睛,“你们看起来不像一个种族,是你的恋人吗?”
他仍然愣着,打量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蹲到自己身边的少年,看见这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脸上的神情出奇的认真,睁大的双眼亮晶晶的。
“……是,他是我的恋人。”他笑起来,稍稍放下戒备,轻声回答道。
少年点点头,又盯着他手中的投影看了几眼,干脆挤着他一起坐到岩壁的角落里,伸长了脖子想要把图像里的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一些。
“所以他是你的罗丝?嗯?”少年又说道,语气比起好奇更像是探究,就仿佛一定要弄清楚某个困扰已久的难题一样,“杰克,罗丝。”
少年说着,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投影里的人。
他又怔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说黄金时代某部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名字。
“不,我叫杰克并不说明他就叫罗丝。”他仍然笑着,紧靠着少年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笑了几声便又转过脸,继续去看手里的投影。
投影里的青年也在对着他笑,黑发被捧在手里的花束遮住一小半,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弯起来,浅色的嘴唇和纤细的下巴被阳光照亮,连同着落在衬衣上的光斑一起,整个人都显得那么耀眼。
“那他叫什么名字?”少年又问道。
他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散去了:“我不知道。”他盯着那双夜空一般的眼睛,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抚摸。
投影的光线穿过他的手指,被干扰的边缘轻微地震颤起来,泛出彩虹色的光晕,扭曲了一小撮被风吹散在阳光里的黑发。他赶忙收回手,看着图像又迅速稳定下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仍然有呼唤他的名字。”他轻轻说道。
这不是谎话,他心知肚明,却并不指望旁人能理解。在他们相识的那寥寥数日之中,交换给彼此的也只有“黑”与“十一月”这两个代号,真名在这个时代早就成了比数字货币还令人不屑一顾的东西,他们都在身不由己的漩涡之中挣扎,每日每夜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让名字越发只是个顺口的代称。
没有名字我也知道他是谁,他心想。叫“黑”也好,叫什么其他的名字也罢,怎样都无所谓,他永远清楚自己爱的人是什么模样,即使如今只能从投影里看见那张脸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身边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试图弄懂他话中的含义,不过也更有可能根本没在意。“你们分开了,”少年又开口,这一次却不是疑问句,“他离开你了。”
会做出这样的猜想并不奇怪。少年和他一样都是被夺去家园,漂浮在星际之间被不断买卖的“劳动资源”,曾经再多的美好与幸福也早已经与他们毫无关系,日复一日的压榨早晚会让每个人低垂头颅,看清自己脚下亿万年冰冷如旧的岩层,看清这可悲的、不会有一丝希望可言的未来。
然而对他来说,一切却并非如此。
“不是这样的,是我离开了他。”他回答,又一次笑了起来。少年不解地望向他,而他把数据棒递到身边的人面前,自己的目光仍眷恋地追随着那张明媚的笑颜。
“这张投影是我唯一剩下的与他有关的东西,被困在角斗星时我也没弄丢,”他说着,用眼神代替手指温柔地抚摸起恋人的脸,“无论如何只有这个不能放弃,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它带在身边。”
少年不说话了。这个从记事起就辗转于不同的星球之间的孩子清楚,要在高压的掌控中守护住自己的一点儿东西有多么不容易,也许这个人身上的伤痕和那半张被毁掉的脸就是因为这个,但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守住了。
“他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吗?”少年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只不过是张投影,你真的那么爱他的话,没有这个你也不会忘记他的脸吧。”
他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仰起头向后靠在岩壁上。在油污与灰尘中结成绺的金发落下去,让那半张完好的脸露了出来,少年打量着他侧脸分明的轮廓,知道自己看不见的另一半脸上覆盖着狰狞的疤痕,而这个人就好像从来都不在意似的,依旧自如地微笑着。
“我当然不会忘记,只是不论遇到怎样困难的事,只要一看到这张投影,我都会觉得那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了。”他笑着说道,停顿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了看仍面露不解的少年。
少年没说话,于是他转过头,再度望向了投影里的人,开口时语气温柔得像是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因为只要一看到他的样子,我就会想:‘这世上哪儿还有比他更大的问题呢?’”
当然是不会有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一切都翻天覆地之后的现在,他也如此确信着。坐在他身边的少年不会知道最初他和“黑”是怎样针锋相对,又是怎样不受控制地相互吸引、不断靠近,将彼此像两颗仍在燃烧的星星一样揉碎在一起的。
那时战争的火还没能蔓延到他们的星系,南方的小镇温暖宜人,他们蜷缩在田野旁的小屋里赤裸着相拥,金发与黑发交缠,四肢与唇舌也交缠,呼吸在亲吻间传递着热度,他落进怀中的人最温软的陷阱里,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相爱的时间。
屋外有风拂过田野,他种下的蓝星花正好绽放,风掀起窗帘带进一抹明丽的蓝色,而他陷在面前午夜蓝的双眼中,把接连不断的吻烙在身下颤抖的躯体上,在汹涌的愉悦到来时低头用嘴唇堵住了两人的喘息。
蓝星花盛开了七天,小屋里缠绵的爱意也在七天之中疯狂地生长,花田仿佛星球周围的碎石带,将他们与整个世界隔开。在这间屋子里没有被忌惮的代号和你死我亡的斗争,一切会让人反目成仇的事物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相爱。
但无论是谁都明白,盛放的花早晚会凋谢,不该在一起的人也迟早要分开。
当蓝星花的花期过去,浅蓝色的花瓣垂落在草地上,被阳光炙烤成干枯的灰暗颜色时,最后的期限到来,那把曾经割开过无数人喉咙的匕首终究还是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一如既往地对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微笑,手里握着被毁去大半的情报。
锋利的刀刃下一秒就要划开他的皮肤,他们将无法说出口的话同样撕碎在搏斗中,仿佛从未经历过去的七天一般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死对方。他到底还是收了手,任由另一个人向他收取任务失败的代价,可那把匕首怎么也不落下来,他的笑容终于撑不下去了。
“你走吧,”“黑”对“十一月”说道,站起身的过程中匕首仍然指向他的咽喉,“任务失败了我还会有下一个任务,但你必须离开这个星系。”
那双他钟爱的深蓝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结满了冰的深渊一样毫无破绽,而他却毫无来由地从中看出了悲伤。
他不是为了让这双眼睛露出这样的神色才走到今天的,即使所有人都不赞同,他依旧希望这双眼能够轻轻地弯起来,像他拍下投影时那样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应该抱住他,应该亲吻他,他想着。但他最后只是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人,轻声说“好”。
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在自己之外,只能选择相信彼此。他要他离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再看那间小屋与凋零的花丛一眼,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数据棒,把另一个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带离了这个星球,从此踏上了永无退路的流亡之旅。
“黑”的消息他再没听说过,而他想也再没有人会听说“十一月”的事情。所有的过往都仿佛随着战争的到来被炮火掩盖,广阔无边的星际中满是人类未知的可能,而他却不敢去想自己是否还有与那个人再度相见的可能。
但好在他还留下了这张投影,好在即使是现在他也能看见那毫无杂质的笑容,在花束后唤醒他熟悉的心动,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撑下去,撑着迎来每一个未知的明天,直到那明天再也不会到来。
“……那是什么?”又一个模糊的疑问在耳边响起,他猛然睁开眼,在看见黝黑的、淌着油的岩壁时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陷入回忆了。
“什么是什么?”他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那些花,”少年说道,“那是什么花?”
他挑起眉毛,目光汇聚在投影中被人捧在怀里的花束上,重新笑了起来:“蓝星花,它们的花期只有七天,但一年四季都会开花。”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仍然望着那些在阳光下闪动的花朵,低声说道:“它们很美,我第一次见到花,真的很美。”
他轻轻笑出了声,再一次——不知第多少次看向花束上方那双弯起的眼睛,同样放低了声音:“是啊,非常美。”
*蓝星花花语:互信的心,珍惜当下与把握现在。
vol.232「白雪」《寻火》
感谢阅读
—1—
4202年 联盟东北部 时空跳跃机试验场
霍巡觉得,她真是疯了才鬼始神差地信了那帮“研究员”的鬼话,参加这场时空跳跃机试飞。什么“脑电波活跃程度爆表,是万里挑一的条件符合者”,什么“高学历高智商是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
好家伙,明里暗里就是说她脑回路清奇又好骗是吧?
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被拍马屁时脑子里进的水!
“啊啊啊!救命啊!妈妈!我要回家!”亮银色的舰艇一个颠簸,直接在时空隧道中带出一长串的尖叫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恍惚间,霍巡好像看见了一个小时前一手抚摸舰身一手偷偷擦口水的自己。
那表情,相当猥琐。
“毁灭吧!”
霍巡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小心脏不要跳得太狠以免“嘎”在半路,一边试图找回被自己亲手丢掉的脑子,想要在满脑子的意淫中翻出当时的研究员到底说了什么,指派了什么任务。
算了,想不起来了,控制舰艇回到一小时前,给只顾着嘿嘿嘿的自己来上那么一拳的冲动越来越难以抑制。
“没事没事,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要真是什么正经的实验,艰巨的任务,还轮得到我这个家里蹲人才?”要知道霍巡毕业即失业,拿着研究生学历四处碰壁,最后在读博还是考公两个选项之间犹豫纠结,买了一大堆教辅资料却因为论文综合症没过,始终没鼓起勇气而躺平摆烂,走投无路才来参加这个劳什子实验。
霍巡正念念叨叨的自我安慰,就感到身下的舰艇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差点没给她颠出去。
“什么情况?!”
还没等霍巡再次尖叫,舰艇控制区发出刺耳警报声。
“注意!前方有未知时空乱流。”
“注意!将经过危险区域。”
“注意!哔——”
尖锐的警报声蓦然间消失,原本被尖锐音波填满的空间豁然开朗,回归长久的寂静之森。
“嘀!落点严重偏离。”
“嘀!定位系统失效”
“嘀!防护罩破损,能量严重不足,开启自动修复系统。”
系统提示音有气无力的响起,唤醒沉睡中的霍巡。
“怎么回事!”
霍巡晃了晃发沉的脑袋,舰艇操作台上满屏幕的红色吓得她瞬间清醒。
“严重偏离锚点?神特爹的离谱,你倒是告诉我锚点是哪里啊。”
“能量不足?还好有自修复系统,快修好了我要回家”
霍巡瘫在椅子上嘟嘟囔囔。
—2—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音——确切的说,她一醒来就处于这种嘈杂环境,劣质的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唱着带有杂音的乐曲,各种轰鸣声夹杂着欢呼声排山倒海般的拍下来。
“什么情况?”
霍巡抬头,正对上不远处欢呼着跑来的队伍。
“别!”
霍巡暗叫糟糕,不知道时间地点的当下,直接暴露在土著面前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避无可避,惊慌错乱之间,霍巡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操作台下面,半晌后却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偷偷探出头瞄了一眼,却发现上百人组成的方队竟然从舰艇上穿了过去。
“哈???”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舰艇牛批啊,他们竟然看不见我?”
霍巡暗爽不已,刚刚说要回去的话瞬间被抛在脑后。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又一队上百人组成的方阵欢呼着走来,被破旧泛白,因过度水洗而皱皱巴巴,看不清底色的衣服包裹住的瘦削人们,眼睛里却闪着霍巡无法直视的光亮。
“这是新历前的华夏联盟?北京!”
霍巡的双眼也跟着亮起来,那可是新历前的时代!被誉为华夏旧文明的精神象征,无论过了多少年,仍稳稳占据考研必修的地位,可见其重要性。
“呜呜呜,华夏文明史,一想起来我的脑瓜子就嗡嗡的啊。”一想起考研时的惨痛经历,霍巡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等到天边艳红的火烧云驱逐乌云,笼罩了大半个天空,拥挤喧闹的人群才渐渐散去,露出不远处的天安门。霍巡操控着舰艇慢慢飞向天安门,这可是特级名胜,华夏象征,被保护的重点对象,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存在,来都来了,不好好逛一逛,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嚯嚯嚯,我来喽,今天以后,咱也是亲眼见过华夏旧文明精神象征的上层人士啦。”
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霍巡可是来了一场天安门大探险,除了不能脱离舰艇,她可是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当黑暗蔓延,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霍巡才意犹未尽的打算离开。
“坚决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某个房间中,稚嫩而坚定的声音传来,清脆的声音成功勾住霍巡她那旺盛的好奇心。
”“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队青年快步离开,霍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脑中快要满溢的猜测盖住房间深处回荡的叹息声。
—3—
距离坠入这个时间节点,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霍巡仍旧不远不近地跟着那队青年,这一路上,从阳光正好到寒风凛凛,她看过了许多风景,从人声鼎沸到满目荒凉,也见过了许多人。见到的最多、也最为熟悉的,莫过于五人乘破旧面包车里的九人。
瘦削干练的队长马平安,热情活泼的小妹妹英子,内向腼腆的李春阳和她的双胞胎弟弟李阳春,外冷内热的副队长王必胜,满身肌肉的大块头王德才,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的刘兵……
霍巡见他们从神情严肃到有说有笑,见他们从振奋高歌到沉默,再到高歌。
狭小逼仄的面包车里,他们却越来越自在亢奋,明明是一天比一天稀少的食物,越来越浑浊的空气,越来越低的温度,他们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而相较于那些年轻的身影,霍巡越发觉得自己离开了一直以来习惯依赖的网络和各种高科技,就像离开水的鱼,还没等从新鲜好奇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要窒息了。霍巡发现自己甚至开始羡慕他们了,羡慕他们不被破旧布衣所束缚的梦想,羡慕他们挤在狭小逼仄的面包车里依旧高涨的希望与热情。
而自己,只能瑟缩在另一个次元里做高贵的观察者。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众人欢呼着下了车,新奇地打量着被皑皑冰雪覆盖的土地。
此时此刻,饶是再如何迟钝,霍巡也明白了眼前小队的身份和目的。
果然,如她所料,小队拿上简单的武器装备,分成三三战队,朝着某处进发,飞扬的鹅毛大雪,瞬间盖住了九人单薄的身影。
霍巡想不通,明明自己出生在联盟东北部,在大学暑假的时候也参加过虚拟极地训练营,比一般人更加适应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但此刻落在舰艇防护罩上的雪,怎么还会冷的她想哭?
霍巡呆立片刻,终于还是选择跟上小队的脚步,北方的冬天,日落得格外的早,疾人在成片的树木前停下早已麻木的脚步。
“今晚在这里休息吧,趁还没过河,能安全一些。”马平安说道,他早已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好冷啊,我们围起来,应该能暖和很多”英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原地小跑着。
几人应声,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几人紧贴着躺在树林中的空地里,却久久不能睡去。
“睡不着吗你们?不如我们来唱歌吧。”英子坐起身,大眼睛在纯白雪花的映照下,亮的仿佛天上闪烁的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唱到最后,英子如清泉流水般的独唱变成了振奋人心的合唱。
—4—
九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紧紧的围在一起,天空犹自飘着雪花,但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叶洒在地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霍巡是被李阳春的哭声吵醒的,她茫然的双眼被远空的碧蓝刺痛。
万幸,雪已经停了。但和这场大雪一起留在昨夜的,还有四个半队员,那半个是队长马平安已经冻僵,失去知觉的双腿。
李阳春渐渐止住眼泪,依依不舍地看了笑得僵硬的姐姐一眼,默默走向了半躺在地上的队长马平安。
空气中只有树枝承受不住厚重的积雪被压断的声响。
长久的沉默过后,马平安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走吧”
马平安平静地开口,向着围在他身边的三个队员。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却不得不说,但紧跟而来的,却是更久的沉默。
“队长,我背你”
英子蹲下身,将后背递给马平安。
“我来”
不由分说,王德才将马平安扛在背上,僵硬的马平安压得他重重地弯下了腰,汗水在坠落鼻尖时凝固成冰。
树林后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山丘,山丘陡峭,一队人走的缓慢。
“那是什么?”
英子惊呼,遥远的天际,有一个黑点慢慢放大。
“是敌军!他们的飞机竟然打过来了!”
“得快点通知部队才行。”
刘兵脸色阴沉,他是这里唯一的老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场突袭信息的重要性。
“那怎么办?”
李阳春慌了神,无论是谁在如此庞大而又不可抗拒的战争武器存在面前,都会止不住的害怕。
也包括旁观多时的霍巡,她早已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也更清楚这些人的结局,从醒来到现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太想做些什么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去引开他,你们快点回到树林,找掩体,发信号!”
但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冲向迎面而来的飞机。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船夫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英子挥舞着双手,高声唱着,跑向远方。
一梭子弹打在脚下,开出鲜艳的花。
“不要!”
霍巡关闭保护器,控制着舰艇疯狂冲向飞机。
2024年 中国内蒙 20:52
电脑桌前的女孩关上橙光码字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时间终于赶上了。
【B组·无花果】
“翠克,有人想见你。”
回响着水声的起居室有透风的白墙,弯曲的影子投在上面。
“是谁?”
“……”
翠克听见门口的人沉默了,像是斟酌了一番措辞。
"是武凯努斯家的少爷……"
"雷昂的孙子。"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说:"请他进来吧,我不太方便出去。"
门外的人说"好。"然后脚步声暂时远去。
翠克静静坐在小天窗漏下的阳光里,像一棵真正的树。水池倒映着依然只有二十几岁的面容,那些曾经隐藏在头发里的枝条已经长成厚重的累累藤蔓,因为在黑暗中太久而变得泛白。
他隐约知道这一天肯定会来,但那个孩子来的时候他却心头茫然,连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
早在初醒的那一个月,他就接受了"在自己休眠的近一个世纪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的事实。朋友们已经各自离世,恋人也是其中一员。而一直守到他醒来的亚昆并非人类,拥有几乎无尽的生命。
亚昆把那个盒子递给他的时候,他哭了很久。
那里面有大家留给他的录像——他们都说不想他缺席——于是鹿鹿与花一拖再拖的婚礼上给他留了席位;他最最操心的小狗子初为人父时也对着镜头大喊“哥你看这是我女儿!”;兔兔拿着母亲的康复证明喜极而泣;蟒前辈决心离开机关前也给他留下了一段录音……谁都没想过他闭上眼睛就是永别。
但是,在这许多为他留下的念想里,唯独没有雷昂。
“雷昂的记录呢……?”
“没有。”
亚昆回答。
他成为了新的家主,结婚生子,就跟大家渐渐没有来往了。
在武凯努斯家的大宅里,在子孙与部下们的环绕下去世。
为了这个答案,苍白的葳蕤卡(Verecca)可能一周没合过眼。直到后来他把这件事跟其他的事情一起消化了。沉睡了半个世纪的小树已经变得坚韧,曾经世界改组的风暴都是以他为中心,还有什么能撼动他呢?
现在雷昂的后裔真的来了,他却迷茫。
小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利落得体的短发配挺拔身形,看去格外冷淡的面容就如同多年前他与他初见。
走进来的男孩今年是不是14岁?
少年与青年对上视线,他在心里无法控制地叫了一声“雷昂”,身体好像也回到了曾经翠绿繁茂、还能够随心动而开花的时候,被虚弱藤蔓覆盖着的平静之下就有什么呼之欲出了——
“请问你就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的人吗?”少年问。
然后所有的冲动偃旗息鼓,翠克淡淡笑着回答:“可以这么说吧。”
那孩子的神情明显地严肃起来,似乎是不满意他的答案:“不确定吗?”
“确定。”至少前半生是我与他在一起。
“那,你应该很了解他吧?”
“我比较了解年轻时的他。”毕竟我在黑暗里睡过了他整个后半生。
“……”
他认识的第二位武凯努斯家的少爷显出了愠色,又像知道他是长辈不能过于冒犯,于是沉默了。翠克能感觉得到这个孩子是带着敌意来的。毕竟谁愿意自己的爷爷与别人还有一段比与奶奶更加刻骨铭心的罗曼史呢?
但那孩子很快收敛起了怒意,有种类似委屈的气息在周围弥漫开来:
“我明白,爷爷跟你一起经历过很多事,你们感情也很深……”
“但我想知道……爷爷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们?”
流水声充斥房间的几秒里他叹了一口气,笑容带着一丝抱歉:“休眠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而少年戒备地扫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爷爷会带你玩吗?”
“会。”
“那他会带小时候的爸爸玩吗?”
“爸爸说有。”
“爷爷跟奶奶一直在一起吗?”
“嗯。”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是爷爷。”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翠克从亚昆那里听说过,自己被关押休眠之后,即使知道他可能就此不会再醒过来了,雷昂也等了自己许多年。
他的长兄,武凯努斯家原本的继承人,因为追捕自己的那场风暴牺牲了。牺牲时只留下一个年轻的妻子,没有子嗣。当时的家主在痛愤之余将雷昂提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他与父亲的战争持续了十余年,直到作为家主的父亲病亡,在大厦将倾之际他继承了武凯努斯本家。上至副手下到园丁,有那么多人都指望这个家族安身立命。他必须是一任无可挑剔的家主,必须有直系的继承人,与他不相上下的,最强大的焰灵。否则将来有一天,“武凯努斯”的下场必定会与他的晚景一般凄凉。
于是在五十余年前,身在家主之位的雷昂与其父挑选的未婚妻完婚,五年后,他的独生子,现任家主出生了。
武凯努斯家在他的管理下,比过去任何一代都要稳定昌盛。近十年提到他的报道,都称他为一百年内最出色的武凯努斯。眼前的这个孩子应该也很憧憬他吧。
如今他已经在几年前病逝。或许是什么契机让少年知道了原来爷爷曾经有一个那么深爱的人,于是小小的少年被自己最最尊敬的爷爷背叛了。
我该如何回答你呢?雷昂的孙子。
“他一定是爱你们的。”
翠克轻轻说: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爱你们的。”
“如果他选择结婚,那么他必定会对其负责。”
“他……曾对我说过,不会容忍没有爱情的婚姻。”
他的眼睛开始痛,而对面的孩子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
“如果他不爱你,就一定不会给你取名字。”
“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他说得笃定,愈发疼痛的眼眶开始泛红。
那孩子的脸上终于现出欣喜,像极了那时候雷昂久别见到自己,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得知“雷昂诺德·武凯努斯爱着自己的家人,没有对家庭不忠诚”。那种天然的敌意从少年的身上散去了,转为他所没见过的腼腆。
那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上前双手递给他:“谢谢您解答我的疑问,这个是爷爷遗物中的一件,奶奶说这个应该和您有关。”
“她说如果我一定要来要一个答案的话,也应该给您一个答案。”
“谢谢。”他笑着收下了盒子,稍微再礼貌几句,那孩子便又像每一个武凯努斯家的少爷一样有分寸地道了别,离开他休养的温室。
翠克看着少年的背影走出去,就像看见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人从自己心里走出去了。他握着少年带来的小盒子,轻轻摩挲着。
雷昂啊……在我的记忆里你依然只有二十岁,刚刚好地英俊优雅,健康而挺拔。那时候我觉得你就算到了八十岁也一定是个硬朗的老人,你却是病逝的。
后世传说的你雷厉风行,一生再无风月,忠于家族和家庭。他们说你不苟言笑,身为焰灵却冷冽如冰。所有人眼中的你,都是那个与浪漫丝毫不挂钩的武凯努斯家主了。可是二十岁的时候你不是那样的,你会在难得的假日跨过半个星球来找我。你说无论有多遥远,终会有相见的一天。但现在我们之间不仅隔着你的家庭、你的子孙,也隔着永远了。我醒来后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他们介绍给我的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你。
时至今日想到这些我的第一个念头仍然是:你是经历了什么,才失去了那些年我见过的温柔善感的?
谁能给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翠克感觉到自己的叶子在簌簌掉落,小心地拆开木盒,打开盒盖。
从里面沁出的香气忽然让一个生存在黑暗中近一个世纪近乎残疾的葳蕤卡泪流满面。体内的汁液哭喊着向着每个末梢奔去,已经丧失了机能的身体就像在对他咆哮:“想要开花!!”无法遏抑的冲动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盒中被精心收藏了一个世纪的,是年少时他曾经为他开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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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注视着你 就如注视着
那将会碾着我的骨灰前进 但并非不可战胜的现实
有时候我面对着你 就如面对着
希望与绝望接壤的 那最最锋利的一道边界线
有时候我走向你 就如走向地狱对面的乐土 要经历千刀万剐
有时候我告别你 就如告别我此生全部芬芳的苦难 和所有壮丽的赞歌
——【有一行告白诗】
关键字:祈祷 作者:喵哩 评论:笑语
高蓝是位于图兰达中南部平原地区的一个人口约十万的中型城市,在奥古斯叛乱爆发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这里也有圣泉泉眼。但自从高地人寄生军团的大规模袭击爆发以后,人们发觉在很多不起眼的小城市和偏远的深山也分布着圣泉的水脉,只不过一直都被光辉骑士团的圣光守护者秘密的看守着,不为外人所知。在越来越多起城破泉毁之后,乱世中的人们开始远离那些拥有泉眼的城市,纷纷躲避到其他相对“安全”的地方重新生活。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或者无力迁移,只能在原来的城市惴惴不安的生活每日祈祷着寄生军团不会进攻这里。可随着高地人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城市面临着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灭顶之灾。
当高地人的军团出现在城市的北面的时候,观察到的瞭望兵第一时间敲响了警钟,把敌袭的消息传播开去。一部分人开始逃亡,而另一部分人则开始转入地下。为了对抗怪物的袭击,像高蓝这样位于图兰达军和高地人寄生怪物中间地带的城市,很多人采取了折衷的方案。大家在城市的地下挖掘深深的地洞,五到十户彼此串联,每次遇到敌人来袭,大家就收拾起食品、干净的水源,潜入地下,直到危机解除。依靠这样的方法住在贫民区阿基里和他的妹妹卢娜已经第三次躲过了怪物的袭击。然而这一次显然和以前的情况不同,持续了一天半的攻击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有胆大的市民,爬上了掩藏在墙体内的瞭望孔,观看战况。这些怪物今天似乎打算在此安营扎寨。除了那些进攻着圣泉防御点的主力军,其他的怪物特别是被称为晶魔人的那一种开始在街道中搜寻,每当发现隐藏在家中的人类就会攻击他们,把他们转变为新的晶魔人。不断有人被从地道中挖出来,被杀或者被寄生。见机不妙的人,都开始逃出了简陋的地下避难所,往城外撤离。当逃跑的人群哭喊着冲过这个位于贫民区的简陋地下通道的时,这个掩体的主人,被称为“斜眼”马扎尔权衡了一下眼前的局势,挥手让大家跟着一起撤离。马扎尔混迹在城市的最低层,依靠着一些不光彩的营生经营控制着也养活着十几个孤儿,他对于时局的判断总有着非常高的准确性,所以才能在这一片站稳脚跟。听到他的决定,洞里面的十几个少年抓紧挪动身子从这个简陋的闷气的藏身之所钻出去。阿基里也是马扎尔盗窃诈骗团伙的一员,他今年十五岁,对于他们这种生活圈子的人,已经是一个要为自己言行付全部责任的大人了。但是与其他的盗贼团团员不同的是,他还有一个只有九岁的妹妹要照顾。所以他得表现出双倍的卖力才能维持自己和妹妹在这个小团体中艰难的存活下去。卢娜和他一样有着同龄孩子所不具备的成熟,只是偶尔漂亮水蓝色大眼睛中还会飘过天真的神色。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每一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极限体力,往着远离圣泉泉眼的方向狂奔。阿基里死死的拉住妹妹的手狂奔着,几乎要把瘦小的女孩从地面上拎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狂奔的人群中一旦倒下,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而一旦你落后,就会成为怪物地牺牲品,没有人会为了保护你而放慢脚步。
一只青黑色蝎子形态的噬虫突然从旁边的街道跳了出来,正好砸在逃亡大军的正前方。来不及停下脚步的人,就如同自己送上门一样的被撕裂拍碎。仗着自己腿长跑在最前面的马扎尔这一次再也没有好运光顾他,刚打算掉头就被噬虫打飞了脑袋。尖叫着开始掉头或者分散转向逃跑的人们,随即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两只蜘蛛型噬虫把他们的左右退路也给阻断了。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驱赶行动,目的是把那些隐藏在地洞中的人全部集中到一起,方便处理。
阿基里咒骂了一下今天的坏运气,他在这片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左顾右盼,寻找着一切可以逃走机会。以往的怪物袭击可没有如此的组织性和策略,难道这次有人指使?果然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从他们逃来的方向,一只更为巨大的蝎子型噬虫缓缓的走来,上面坐着一个贵族打扮的人。但是稍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无髓者——被洗脑的人类。今天的“围猎”,显然就出自它的手笔。无髓者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包围着众人的噬虫开始往中间聚拢,很快这一百多号人就被逼到街道中心这小小的一块空地上,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被转变为新的晶魔人。
突然大地传来了震动,一道暗紫色的光柱冲破了天空。面如土色的众人知道,那意味着又一个圣泉的泉眼被高地人攻下了。被影虫炸毁的泉眼,不但不能支撑图兰达魔法的运行,反而会释放出信息素,让这块区域的空气改变,变得更加适合高地人寄生军团生存。在高浓度的信息素环境下,哪怕是被这些怪物擦破一点皮肤,也会被迅速的感染。人群中不少人已经发出绝望的哭嚎,家人只能彼此依靠在一起,可惜除了紧紧地拥抱,他们谁也给不了谁任何有用的东西。
绝望中阿基里把妹妹死死的抱在怀里,听着她童稚的声音,不断的祈祷着星光巨龙的出现。这个天真的妹妹,听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只要有最心诚的祷告,就会有奇迹来拯救自己。
噬虫的身后涌现出一批晶魔人,它们从噬虫脚下身边穿过,对着守困的人群举起自己扭曲变形的前肢缓缓的逼进。就在这时,原本被浓烟和灰尘笼罩的城市上方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出现了一轮小小的太阳,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在无法睁眼的强光中,阿基里听到噬虫、无髓者和晶魔人发出可怕的绝望的尖叫,而那尖叫很快也嘎然而止。
当一切都归于安静之后,强光也慢慢的变暗了,大家纷纷抬头张望,发觉一只巨大的洁白的四翼巨龙以覆盖全城之姿悬在众人的头顶。四只覆盖着鳞片和羽毛的皮翼优雅的煽动,掀起的气流把残存的寄生怪物的躯体卷入了空中。灰砂和碎肢被卷成一个硕大的黑灰色圆团,然后被巨龙一口吞下。
众人正呆呆得望着这一切得发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得救了。突然间一声嘹亮的鹰啸响起,一只巨鹰从北方高速飞来,惊醒了众人,大家开始纷纷往建筑的下面躲藏,悄悄的探出头看天上的状况。雄鹰的尺寸应该也不小,不过对比庞大的巨龙,那鹰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只小小的朦虫。巨鹰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巨龙的面前,盘旋飞舞,不断地发出啸声,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然而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巨龙突然开始变得透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因为巨龙的降临,笼罩在高蓝上空一天多的浓烟和尘霾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突然涌现的厚厚的云层。片刻之后,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一场豪雨清洗了这片被高地人怪物肆虐的土地。洗去了它们所留下的一切痕迹。
那些刚刚被怪物袭击包入晶体外壳中,即将被转变的人类在大雨的冲刷下,外壳逐渐的融化。当他们从禁锢中挣脱的时候,发觉被怪物造成的伤口,全部消失了。绝处逢生的人们哭泣着跪在地上,在漫天的大雨里面感谢着奇迹感谢着巨龙。
在漫天的暴雨中,那只巨鹰在天空发出哀鸣,不断的盘旋,很久很久才往着圣泉的方向飞了过去。阿基里抱着妹妹在暴雨中小站了一会,当全身都淋透这神奇的雨水后,就带着她退进了一边的屋檐下。虽然是温暖的五月,但是不小心的话,也会感冒,他努力的为卢娜擦干脸上头上的雨水,但是小姑娘却还在真诚的继续祈祷着。
“好啦好啦,巨龙来过了,你也可以歇歇了。我们还要赶快回基地去集合。”阿基里一边为妹妹拧干衣服的谁,一边打断她的祈祷。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才不相信什么祈祷可以换来拯救的废话,巨龙今天的出现,只是大家运气好。如果祈祷真的有用,自己的父母就不会在一年前的袭击中无助的死去,那时候大部分人还相信只要真心的祈祷,就能召唤星光巨龙保护城市。可结果呢?
“哥哥,我相信星光巨龙能听到每个人的祈祷声音,只是它太忙了,所以不能回应每个人的祈祷。”卢娜停下了祈祷,看着还在前后忙乎的大哥认真的说。
“哦,是么?那为什么它一个月左右才出现一次阿?”阿基里随口接着妹妹的话题提问。虽然世道艰难,但是只要自己有能力,他还是希望能够保持自己小妹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一面。
“嗯……一定是因为杀怪物太累了,所以杀一次要休息一个月!”小姑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给出一个答案。
“好吧……就当你说得对,让我们一起感谢下辛苦救我们的神龙,然后我们回基地找其他人好不好?”阿基里露出被打败的表情,哄着她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和我一起祈祷!”卢娜的小手用力的抓住阿基里的手,一本正经的说。
“好吧好吧!”阿基里只好跟着妹妹蹲在屋檐下认真的做了一个无声的感谢祈祷,耳边传来的是卢娜清脆好听的声音:“亲爱的星光巨龙先生,感谢您今天救了我们大家,一次杀死这么多怪物一定非常的辛苦,我愿意帮您分担您的工作,请让我成长为伟大的战士,可以横扫这些可恶的怪物……”
“慢着!”阿基里被妹妹的祷告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摇晃着妹妹的肩头问:“你哪里听来的奇怪的祷告词?还要成为战士?”
被哥哥过激反映吓了一跳的卢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开口道:“我前些天偷听到有人说有能战胜这些怪物的人类战士,所以我就想成为那样的人,帮帮巨龙先生……”
阿基里低下头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人们所说的是什么战士。但是从里昂大公叛乱把国家分裂成两个以后,在国王这边就只剩下了四位图腾骑士。那不是随便什么人说想当就能当的,不过这些东西就算解释了,九岁的小孩也不见得会懂。无力的好哥哥阿基里只能把这个话题含糊的带了过去,拉着妹妹的手往他们这个盗贼团伙的小据点走去。
据点的入口是一个破败的杂货铺后巷。在大雨造成的泥泞中走了一会绕过各种崎岖的小巷,他们终于回到了这个临时的“家”。兄妹两原本都是普通的中产家庭的孩子,在第一次的怪物袭击中失去了双亲。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被马扎尔收留。每日靠着阿基里在人群中偷窃财物上缴来换取糊口的一点粮食。但是阿基里知道,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情,“斜眼”马扎尔科不是什么慈善家,他已经多次流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眼光观察着卢娜。要不是她实在年幼,也许早就被卖到妓院或者别的什么不堪的地方了。
可是今天,这个临时的家也被破坏了。可能正好有大型的噬虫从这里爬过,原本可以遮风避雨的简陋土坯房被破坏了一半。在大雨的冲刷下,更是一片狼藉。比他们更早回来的人,传递着头领马扎尔已经死去的坏消息。一群最大不过十七的少年们站在废墟之上,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们中年纪最大也是最强壮的一个开口:“从今天起,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另外找个据点,继续我们平时的生意!”阿基里退在一边的阴影里,看着这个团伙中最凶悍的一员“火药”扎克滔滔不绝的发表着就任演讲。他不像马扎尔是一个有控制力的人,暴躁而易怒,以往有很多次偷窃不成,反而变成了抢劫的纪录,但是最终总能靠强壮的拳头完成任务。扎克是个残酷的务实派,一直对于团伙中要养着不能干活的卢娜非常不满。眼见情况往糟糕的一面发展,阿基里在别人驱赶他们之前悄悄的拉着妹妹退出了这个住了一年的临时的家。
雨已经停了,经过这次的袭击,很多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城市。一路上不断有三三两两背着包裹正在撤离的人群。
阿基里看着撤离的人,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决定。他带着妹妹迅速的在那些破损的无人的房子里面搜刮,把一切能找到的食物和有用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又找了一辆虽然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手推车,把东西都给装了进去。经过一年的历练,阿基里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知道所有最基本的生存下去的方法。不管如何,与其困守这里,不如去一个新的城市,也许能找到转机。他把妹妹抱上了手推车,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乡,然后头也不回的投入到迁离的大军之中。
作者:语谖
周炎和方礼坐在角落里,默默吃着不算好吃的但是热气腾腾的晚饭,不时有人过来拿着几块钱买一碗,然后迅速地吃完又离开。
“来,给我讲讲你俩怎么混一起的。”忙活了一阵,来叔得了空闲,自己给自己盛了最后一碗炒面,转头看着角落里的两个人。
周炎已经吃完了,方礼还在慢斯条理地吃着。
“就,遇上了。”周炎摸不准方礼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不敢说的太多。
“哦。”来叔意味深长地看着周炎,“你爷爷那个老顽固要是知道,得把鼻子气歪了。不过小礼子虽然脾气烂得要死,的确有副好皮囊。”
周炎忍不住笑了,随后立刻被方礼用手肘捅了一下。
“别说我了,来叔。”方礼总算吃完了面,“我这次回来感觉楼里比之前吵闹了好多啊,发生什么了吗?”
“还说呢。”来叔叹了口气,“前不久来了个也不知道什么教的教徒,过来说什么人类进化,自打他们来了后,楼里就不太平。”
“怎么不太平?”方礼双手捧着碗,嘴里叼着筷子,乖巧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还能怎么样?那骗人的玩意要人每礼拜四和每礼拜日晚上去参加什么活动。有的上夜班的为此丢了工作,有的上白班的第二天老是出错被扣钱,没了钱就吵呗。”来叔收了他们的碗筷,“楼底下那个染了一头紫毛的妮子就是,被开了不说,反而更积极了,给家里人急的够呛。”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来叔我们先走啦。钱等那家伙来了您跟他要。”方礼起身点点头,拉着周炎离开。
“唉等等。”来叔一把扯住周炎,“这个给你,你也长点心!”他塞给周炎一个什么玩意,然后松手放他们离开。
一直到他们回到阁楼,方礼放下活板门,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炎有一肚子的疑问,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行了,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方礼弯下腰从床底下拉出一张叠起来的地毯,抖开铺在地上,“靠边站,踩上来之前先脱鞋。”
白色的长毛地毯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方礼将鞋扔在角落里,然后又脱了袜子,赤着脚站在地毯正中央,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
“你这是……”周炎学着方礼的样子也踩了上去,脚下的触感非常好,“这是羊毛的?”他脱口而出。
“不错嘛,你挺识货。”方礼将衣服随意地扔在地上,又开始脱裤子,“我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让自己过得舒适一点。”
“那干嘛要租在这里?”周炎盯着方礼赤裸的背。
“这里能探听到不少有趣的消息,而且鱼龙混杂,不容易被发现。”方礼从枕头底下拿出睡衣套在身上,“除了洗漱和方便以外,百利而无一害。”
周炎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方礼说的是什么。他虽然也不算过的多好,但是并没有经历过这么糟糕的环境:“可以忍一忍。”
“也是。都是男人,谁没臭过!”方礼认同了这个说法,然后转移了话题,“明天一早咱们去拦薛晴那丫头去。哦,就是来叔提到的那个紫毛。”
“哦哦。”提到来叔,周炎有些心虚,他低下头,手里反复摩擦着来叔塞给他的那玩意,“来叔好像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方礼从枕套里掏出一部手机,解锁后开始以啄木鸟般的频率敲击屏幕。
“就是,那个,他塞给了我一个,套套。”周炎断断续续地说。
“哦,挺正常的。毕竟我跟来叔说的是我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方礼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没有分半分目光在周炎身上,“你留着吧,就你那职业,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我们是正经的脱衣舞店,卖艺不卖身。周炎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刘思绮还呆在办公室里。
工作并不会因为方礼的失踪或者死亡而自动消失,上面又派了人过来监视,刘思绮左右为难,偏偏家里还不安分,三天两头催着她腾出时间见见优秀的男孩子们。
“思绮姐。”付鸣音象征性地敲了敲敞开的门,然后靠在门框上,“接到那老头的通知,说怀疑港口那边有什么走私团伙,让咱们过去探探。”
“郭老的意思?”刘思绮眉头微蹙,“他应该知道咱们不管这些。”
“不是,是金严的意思。”付鸣音回答,“他肯定是故意的, 想把咱们的视线转开。”
“他才三十多,还不算老头。”刘思绮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现在组长不在,咱们没办法,只能受制于人,明天早上让邱季和贾辉先去过看看。”
付鸣音哼了一声,权当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