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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西多
回国前,我特意去了一趟西弗吉尼亚,有一位不知名的小众画家的画作在那里出售。价格并不高昂,但我不懂绘画,犹豫良久,买下了一幅充盈绿意的画。我要送给我的继母,她年纪比我小两岁,曾经说过喜欢这位画家的画,而且平生最喜欢绿色。
除了这幅画外,我又给几个亲近的家人置办了礼物。我父亲喻升德年过古稀,虽然精神还矍铄,但也终于打算稍作放松了。他近年十分喜欢收藏紫砂壶,我早派人拍了把壶,只等我回国后就亲自给他送去。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喻锐身体虚弱,药罐子似的,我再想不出什么能送给他的。他还有个儿子,大名叫喻旭元,今年也十三岁了,这对父子的礼物我一概交给秘书去办。我继母的女儿,我的异母妹妹,喻寒,今年十四岁了,小女孩儿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亮晶晶的东西,我打算送给她一条粉色的钻石手链。
回国后,我就载着这些东西,一路奔向我父亲纳凉的别墅。礼物携带得多且贵重,盖因我与家人,算是久别重逢——这十多年我都在国外。我母亲早逝,与父亲聚少离多,更何况是其他人呢?而这处别墅,也是父亲新置办的,算来真衬得我如一个外来客了。
别墅的银色大门与金色的阳光如金石相激,亮得刺耳、刺眼、刺心。一切都是新的,我下车,手里提着礼物,缓缓扫视了一圈。
忽然背后有人问道:“你是?”
我转过身,看到一对十几岁的男女孩子,身上都穿着泳衣,皮肤还是湿漉漉的。女孩子肤色略深,双腿修长,琥珀色瞳仁亮得耀眼。男孩子皮肤雪白透红,毛发茂密但色泽较为浅淡,头发乱糟糟的。我笑道:“那你们又是谁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孩子盯住了我的眼睛。又是同一瞬间,他俩的视线降下去,停在我手中的礼物上。然后,他俩同时收回视线,两两对视,耍杂技似的把视线又聚焦在我身上,同时开口。男孩子叫道:“大伯。”女孩子叫道:“大哥。”
这就是喻寒和喻旭元。喻寒说着“我来替你拿吧”凑上前来,我连忙说:“看见那个粉色盒子没有?就拿那个,那个是大哥给你的见面礼物。”本想把喻旭元的礼物一并给他,但他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喻寒礼物到手就拆,捧出那串手链。她手指灵巧,不多时已经戴在手腕上,在阳光下来回转动,观察它的宝光。我笑道:“漂亮么?喜欢么?”她并不答话,突然跑向前去,叫道:“妈妈!大哥来了!”
我一抬头,我继母蒋宜男正立在面前。喻寒把戴着手链的那只手擎起,在她眼前摆动。我继母笑道:“真漂亮。要跟大哥说谢谢呢。”她们母女俩弧度相似、颜色相似的双眼间,晚风吹云似的拂过一抹不端倪的笑意。
“升德大概要到五点多才能回来。但喻锐再过半个钟就要回来了。晚上要给你接风洗尘,中午就先随便吃点儿吧,我叫厨子做点清淡的。”她延我在一楼客厅落座,又转头问喻寒:“小旭呢?”
“我以为弟弟去找你了。”
我诧异地笑道:“弟弟?喻寒,论辈分他得叫你小姑姑呢。”
喻寒不动声色地一笑。我继母笑道:“小旭比她就小一个月,论得那么清楚该多别扭呀!——他是过来找我了,可又走了。快吃饭了,你去找找他吧。你俩也把衣服换换,穿着泳衣见客,也不嫌害臊的!”
喻寒的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一侧首便可呼吸相通。她的眼睛亮得如两团小小的烈火,朝我投来目光时,我的两颊一瞬间发热也似。她朝门外走去,仍然摇动着腕上的钻石手链,似乎还轻轻地嘻笑出声。那十四岁的少女笑声,就像自行车铃似的,一路远远小小地回荡开来,不自觉地舍身,像后座上穿学校制服的人。
“这幅画送给你。是——”我张开嘴,却忘记了那画家的名字,只好打了个哈哈,匆忙接下去道:“我在西弗吉尼亚买的。绿色衬你,而且夏天也燥,就当添几分清气,你别嫌寒酸。”
“Virginia,真是好听的名字啊。”我继母伸出两只白嫩纤长的手,把画接了过去。“这画的是山核桃吗?是窗外的景致。在山核桃树底下还有两个人——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谢谢你,喻敏,我很喜欢。”
她穿了一身提花香云纱的荷叶色旗袍,手腕上戴了一对浓润的翡翠镯子,却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幅西方少男少女恋爱的画。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被雾气模糊了。我像个愣头青似的死盯着沙发的一角,点头微笑道:“嗯,你喜欢就好。毕竟咱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父亲最近怎样?他脚到了雨天还疼么?”
“升德要是知道你这么记挂着他,一定要高兴得了不得的。”她语气中有笑意。我时而觉得她的面容、声音,甚至气味,和我心中那幅景象比去毫无二致,时而又觉得她更美了,或只是不一样了,气味,面容,与声音。
不然,何以那声音听来竟重得如此?
把我的心如核桃的青皮一般,砸下、脱去、碾烂。
她说我父亲起先脚到了雨天还疼,那时候便跛行得更加厉害。也不仅是天气因素,情绪上来时疼得更重,或者因为工作,或者因为他的几个老友,或者因为觉察到自己确实年纪老矣,或者因为对我的思念。但近年来竟然渐渐好转,那要感谢我的弟弟喻锐,我是否记得,他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医疗世家?她家医院里有一位年轻医生,医术精湛,给我父亲治疗,颇见成效。再加上老宅阴湿,她劝我父亲移居,果然现在好了许多。
我说那就好。不能在他面前尽孝,终究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失职。
她说,哪里?喻敏,你不要多想……我听不下去了。她檀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像佛珠般迎头洒下,滚得满头满地,气味袭人,要将我压死在这阔大的、陈设红木家具的客厅里。
宜男。
她住口不言了。那幅画静静偎在她的脚边,我才发现自己始终是在注视着它蔓延绿意如湖的画面,余光里觑见她趿着拖鞋的雪白圆润的脚踵。宜男,我苦涩地说着,一口一口地将烂醉如泥的核桃皮吐出来。涩而青,铺满地。
我这个做儿子的,把父亲害成而今这副模样,不能在他膝下尽孝,已经是忘恩负义。可是我又怎么能待在国内?多么忍心,我才能看着他受苦?我对不起父亲。更何况,还有你,宜男……
我抬眼望着她,胆怯了。她不言不语,低眉端详着手上的镯子。宜男……我叫她,我心口发紧,血管突突乱跳。我手攥紧了扶手,要站起来,对她说出我有多么恐惧,又有多么自私,我离她而去全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害怕我屈服于我的自私,我的远行已经是屈服于我的自私——
“哥,你回来了。”
皮鞋在地板上轻轻响了几下。喻锐现身了。
我挺直了腰板,深呼吸,笑道:“弟弟,好久不见。”
我们围坐,谈天。
我的心中只有核桃汁液污黑如血的残迹。
“漂亮吧?”
“BlingBling的。但我不喜欢粉红色。你很喜欢?”
“什么啊。我要转送给妈妈,我才不喜欢什么手链戒指,真是累赘……他送给你什么礼物?”
“钢笔啦……Enid,你看没看到他给蒋太太什么礼物?”
“是画。挺好看的!等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弟弟,去游泳吧?”
“嗯。游完去骑自行车怎么样?”
“可以啊,走吧!”
少男少女总是无忧无虑的。
蒋宜男和喻锐对坐在遮阳伞下。蒋宜男今年已有36岁了,可以看出细细的皱纹已攀上了她的眼角。但她顾盼之间,婉转生情,有艳光四射之感。
“这么盯着我看,是觉得我老了吗?”
“真会开玩笑。我不老,你当然也不会老。前几天我出去,还听有人说你和喻寒是‘喻家双艳’呢。”
蒋宜男扑哧一笑。“Enid才多大的孩子……?就拿‘艳’这样的字眼儿来叫了。这几年我连门都没出几趟,又从哪看到了我的长相。”
“别理会他们。眼皮子浅,嘴皮子贱。老不死的听信了那帮算命的说道,当年人人都知道他管你叫‘富贵温柔乡’,这会儿都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把这个说给你听,是我不好。”
“你要是什么话都不跟我说,那才不好。”蒋宜男笑道,“但也不要把我说给别人……”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
喻寒和喻旭元在不远处的泳池里嬉笑打闹,泼着水玩。喻锐拿起相机,对着两人叫道:“Enid!弟弟!看这边!”
闪光灯一亮。喻锐重回座位,转头望了望别墅,伸下手去。原来蒋宜男踢脱了鞋子,他一坐下,就把两脚伸到他的膝上。喻锐轻轻抓挠她的脚心。她禁不住笑了,使了一分力,懒懒地踏他的膝盖。
“你说他俩在楼上聊些什么呢?”
喻锐指的是喻敏和喻升德。大概因为大儿子回来了,喻升德回来得也十分早。
“有什么聊的。大概把对我问的那些话又捧去升德那里去了。你还不知道他么?我对他说,你父亲的右脚已经好了很多了。”
喻锐“嘁”了一声。“我进来时,看到他那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不对劲。他倒确实是个孝子,但愿老不死的是个慈父吧。宜男,你说,老不死的有没有把他调回来的打算?”
蒋宜男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升德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也清楚。现在这局势平稳,你又得力,没来由的,哪里要叫喻敏回来。何况,这些年来,我看他茶余酒后,自己也未尝不惆怅自己是个跛子。你看见了吗?在他面前,Enid不能跑。他连自己女儿都要嫉妒……说不定正因为是个女儿才要嫉妒。”
“之前置办这别墅,连请了五个算命的,我看老不死的是真糊涂了。当年那场车祸,分明是他自己急躁,不反躬自省,反而信了自己就是流年不利。从那以后,就真跟发了疯一样。”
“你不信他说的话吗?”蒋宜男笑道,“说我的命格是‘富贵温柔乡’。自从娶我之后,他自己倒确实是事事如意。”
“我不看算得准不准,我心里喜欢的不是那些满嘴怪力乱神、说的是些什么自己也没个分晓的神公神婆。真要信这个,人老了怎么也不见他修些阴德?当年年纪都要六十了,而你二十岁都不到吧?从自己儿子手里抢来的女朋友,就只为了一句命格,这样的不知廉耻,叫人怎么信他?”
喻锐话说得狠重,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他本来就身形瘦弱,貌如好女,这样一笑,愈觉风彩卓然,远远望去,和蒋宜男真是一对璧人。后者早趿上鞋子,斜靠着椅背,给喻锐的杯子里添茶。
“不要动气。升德并不是把我抢过来的。是喻敏他看到父亲为了自己这个逆子出了车祸,此后恐怕终生要做一个跛子,愧急自责,改过自新,将我拱手让出去的。让父亲为了自己陷入聚麀之祸,他舍不得的。都是陈年旧事了,大夏天的,为了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和一个形同流放的人,有什么好争持的呢?你心里是恼他信了那些人瞎三话四的,那些人不过是哄着老头儿掏钱罢了。那些人可以说相书上周易上的胡话,也可以说别人教给他们的话。那些人可以说话后收老头子的钱,当然也可以收钱说别人要他们说的话。哄一个老头子还不简单吗,人一老,怕的东西多了,心也就动摇了。古代巫医并称,算命的是巫如此,医生能有多大差别呢。”
茶香轻飏。不远处,喻寒和喻旭元在游泳池中比赛游泳,喻寒领先了半个身子,两人在水中如同两条一黑一白的自由自在的鱼。
“宜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喻锐抬起头来,似乎尴尬地一笑,“但你说的真是对极了。”
“不坚实牢固,怎么配做富贵温柔乡呢?”蒋宜男也嫣然一笑。
“事不宜迟,不过且让我好好想一想具体动作。现在,先再给他俩拍上几张吧。”说着,喻锐手拿相机起身,忽地“哎”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从游泳池边拾起那串粉色的钻石手链。
“是喻敏给Enid带的礼物。Enid不喜欢钻石,也不喜欢手链。我看,多半还是得我来带。”
“他倒真喜欢送这些自作多情的礼物。他给你送了什么?”
“一幅画。画的是山核桃,一片的绿色很美丽。但那画的作者,我十几年前喜欢过一段时间,现在却并没有多少感觉了。”
“核桃?”那粗枝大叶的树。喻锐知道喻敏和蒋宜男之间的旧事,因此也并没有如何惊讶自顾自找寻抓拍两个孩子的角度去了。
两个孩子在夏天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喻寒贴着喻旭元的背飞快地游过去,喻旭元跃出水面,笑起来。他俩又玩了大概半个小时,觉得累了,这才从泳池里出来,脱去泳衣,换上背心短裤,推着自行车出去。
他们看到喻敏和喻升德从别墅里出来,身边还跟着喻锐和蒋宜男。喻寒想起对自己喜爱运动不满的父亲,他“一动不如一静”的言论,便说道:“我们先等等吧。我不想叫爸爸看见。”
喻旭元应声停住了脚步,他低声说:“大伯这是要走?他不在这里住吗?我以为爷爷要留下他。”
“他把爸爸惹得不开心了?”
“看脸色,爷爷是挺严肃的……”
两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喻升德回去,很不耐烦。总算看见喻升德转过身,由蒋宜男搀扶回别墅,觉得很是高兴,不再看只身走向轿车的喻敏,只是一路把自行车推到阶前。
“弟弟,Enid。你们这是要出去骑自行车?要多久?”喻锐站在台阶上问。
“打算骑到湖那边再回来。”
“又要比赛?好吧。还有,Enid,你不要那串手链了?就那么丢在游泳池边,被你妈妈捡走了哦。”
“无所谓啦!妈妈想要我就送给妈妈……二哥,你说完了吗?我和弟弟要走了!”
“好吧好吧……”喻锐笑着,和儿子击了个掌。
夏日黄昏,晚风迎面吹来,两个孩子蹬着车子,飞快地骑了出去。喻锐微微眯起双眼,望着他们,又转过头。喻升德右足跛行,年老体弱,此时还在上楼梯,他那一头白发如芦花般在晚风中轻轻摆动,显出旁边的丽人是何等绿鬓朱容的娇妍。丽人忽然回头,似乎不经意地溜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若无其事,但他却看得分明,她发髻上插的步摇,摇晃得十分剧烈。是在笑吗?
喻寒和喻旭元蹬着车子,冲出门外,一路超过喻敏慢慢挪动的轿车,疾冲而去,喻敏只听见他俩爽朗的笑声。笑声,笑声,年轻人的笑声若有实体,怕是如老年人的白发一般难数吧?他仍旧慢慢地驾驶着汽车,任窗外晚风如绫如纱地掠过。被捣碎了的心慢慢地生长了,在这朦胧淡蓝的天空下,在他空荡的胸腔里,血浆碎末浮沉,心如海浪,羡鸥鸟偕飞。
END
备注:算是好久没写文的复健吧?未经修改,以后可能会改动一下的。灵感来自诗经的《君子偕老》。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作者:阿千
天临路商业街以一家高档热闹的“国贸商场”为始一路连到另一头的住宅区,一路上各式店家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每逢周末总是人头攒动热闹极了。沿着天临路一直走到了中段才逐渐冷清,不再见那些阔气出名的大店,多是些一米多宽的小户了。门店虽小,但是纵深很深,天临路商业街虽然热闹,但是毕竟不如市中心的商业区,也吸引不来那么多的大店,后来这一块人流量少的铺子就划成了小门店租出去。这里也多是个体经营的小店为主,一些服饰店、干洗店、水果店、照相打印店。从那些富丽堂皇又热闹非常的大商场出来,到了这里多了一些生活气息,常来的客人也是周围邻居街坊的常客,没客人的时候店主们多在门口闲聊。
“小齐,回来啦!这两天去哪儿啦。”常美玉正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隔壁甜点铺的王雄聊天,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夹克身材匀称的年轻人骑着车飞了过来。
自行车的车铃叮叮作响,伴着年轻人有活力的声音:“美玉姨,我前两天工作出差去了!”齐锋车一拐,在一旁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今天过来玩呀。”
“今天有事找聂哥,下次来找您。”
齐峰从小住在这片,和店主们都很熟悉,只是今天他好像没有功夫闲聊,他一把拿起车篮子里的小包,三步并两步跨进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铺。天临路中段的小店装潢大多比较随意,多是玻璃门窗加上贴纸招牌。但是这家有点与众不同,中式雕花双开式的木门显得颇为古朴典雅,门口也没有挂招牌或是广告语,暗沉的木门乍一看会淹没在红红绿绿的橱窗中。
一进店,齐锋就看到狭长的店铺尽头,一身唐装长袍的店主捧着杯子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店主聂旻看上去是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一头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有些男女莫辩,他和这间木质大门的小铺一样,和周边的烟火气格格不入类似。
“聂哥,裴哥,好久不见!”他风风火火往里走,和店主以及站在右手侧玻璃柜台后面的裴黔打着招呼。玻璃柜里有各式各样的东西,让人一时看不出这家店是买卖什么的,有旧式的照相机,粗糙的木雕,暗沉的玉石,也有锈了的金属物件,像是单片镜,眼镜链等等,不一而足。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旧物了。这里像是一家二手商店。
店主聂旻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回应,裴黔倒是热络地招呼了起来:“小齐,出差怎么样了?”
“发生了件大事!我们本来是去培训的,结果有个女孩子东西被偷了!”齐锋的火急火燎地走到店主的桌边把手机往店主面前一凑,那是一张古玉的照片,那玉形似凤鸟,一头穿着红绳。那玉看上去颇为润泽,水头也好,确实看上去是块老玉。“这就是那姑娘被偷的玉,从小戴着的。聂哥,你懂古董,帮忙看看,值不值钱。”
“人家从小戴的玉,恐怕不是钱能衡量的。”裴黔是店里唯一的店员,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倒是没有像店主一样穿得古色古香,普通的衬衫长裤,笑咪咪的样子,儒雅随和,他听到齐峰的话,搭腔道。
“确实,而且就算不为了钱,我们警队丢了东西总要争找回来吧!偷东西偷到警察头上来了,太贼胆包天了。”
“这件事你们没有立案调查吗?告诉我们没关系吗?”裴黔有些疑惑。虽然齐峰一直话很多,但是他也机敏,不该说的绝不会多嘴一句。这事听上去警队内部很重视,他又怎么会口无遮拦?
“人姑娘人美心善,后来看大家都忙就说身外物丢了就算了不追究,但是我觉得不妥,想帮帮忙。你想一小姑娘,23岁刚毕业来我们这,就掉了宝贝,人家懂事说算了,难道我们就真的不帮?这不显得我们这个大集体冷漠嘛!”
“这玉看不清。”聂旻看了一眼照片就撇开了眼睛,并不去搭腔。
“这个照片算很清楚了,我这个手机可是259PPI的!”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是今年诺基亚的新款,刚上市不久,价格不低。他煞有介事地翻开屏幕,将屏幕旋转了90度,“你看,还能旋转机身,侧边有拍照键,这样就变成手持摄像机一样了!200W像素,拍照可好了,专业的!”他又把屏幕转了一圈。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实物丢了,勉强看看吧。我就是想确认这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作怪就好。”
“你是人民警察,怎么还信这个。”
“聂哥这里不是旧货多嘛,这种老东西可都有灵气,神神鬼鬼的谁说得准呢,我从小长到大,在聂哥店里亲眼见过无数回了!人不能迷信,也不能迷不信啊!如果知道有神鬼破案思路也不一样对吧!我来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嘛!”
裴黔看向老板,而聂老板闭上了眼摇摇头一副齐峰孺子不可教的样子,他那又直又长的黑发靠在椅背上也轻轻晃动。
“你们也帮我想想,能是谁拿的。”齐峰坐到一旁另一张太师椅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他们这次集训在郊外的梧桐山上,梧桐山上有座灭度寺,寺不大,注册僧侣只有四五个,但是在宗教界颇为有名,传闻这里的梧桐山是凤凰涅槃重生的所在,因此很多高僧临终前都选择来此处圆寂焚化。而齐峰这个女同事是个孤儿,叫吴桐生,是被人抛弃在梧桐山上,当时身上就戴着这块古玉。那玉酷似凤凰。她天生有六指,在右手的小指旁还有一节没有骨头也没有功能的拇指。孤儿院的人都猜测是因此被抛弃的,有人就想出法子安慰她,说她这是凤凰托生,鸟的翅膀上不就有个勾吗,这多出来的拇指就是证据。当然这都是人家的安慰话了,年纪大了也就不信了。
“讲重点。”聂老板习惯了他讲起来总是过分夸张,眼见齐峰越讲越远,冷冷地截住了他的话头。齐峰连声答应着往下讲。
警队时常去梧桐山上集训,男警员就借住在灭度寺的屋子里,女警员们不方便住在寺里,就安排在寺外另一处房子。那房子在后山的另一个山峰上,和男警员住的地方也隔了一道悬崖,只有一座吊桥相连。吴桐生睡前却发现包里的玉不见了。就像裴黔说的,那玉是吴桐生从小戴的,还可能是她身世唯一的线索,哪怕不贵,她也急坏了。几个姑娘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
“你说一块玉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所以我就疑心这玉有些神神道道的。”
“这山上虽然是灭度寺的地界,但是也不能保证没人溜进去不是吗?谁偷了都不好说。为什么要疑心是鬼神。”裴黔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撑着头,颇有兴趣地说着,“所以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这玉丢了十分不可思议呢?”
“我们认为外来人行窃的可能性较小,因为行李和玉都放在一起,如果是来盗窃的小偷,为什么不拿财物,单单拿块玉呢?当然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是我们认为可能性较低。那天听到小吴讲玉的事情的人可能性更大,我数数啊,算上小吴三个女同事,算上我三个我们单位的男的,再加上主持修心禅师和修德禅师,一共8个人知道玉的事情,也看到小吴把玉放在哪儿了。”
“后来那天晚上吊桥正好断了,女舍那边副峰非常陡,只有桥能过去。而且当时只有三个女同事在那边,这么看来是不是那三个女同事嫌疑最大?但是她们一直在一起,没有人有机会去拿走玉。我们十点熄灯,她们三人九点半准备去澡堂洗漱的时候都看到玉在行李这里,三人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大概九点四十五分,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发现玉没了,所以我才说这事有点怪异。”
“破不了案就怪鬼神,你倒是很能干。”聂旻发表了听到现在的第一句评论。
“三人洗漱的时候一直都在一起?”裴黔随即又问了一句。
“澡堂有隔间,但是三个人说一直在聊天,间隔时间怎么都不够出去回来一趟,还不留下水渍吧?更关键的是因为桥断了,她们三人离不开那山头,而且后来几个人把那山头翻了个遍,就算偷了玉也没地方藏,所以实在是不像她们干的。”
“我倒是觉得可能性还挺多的,比如说拿了玉之后扔下了山崖不就找不到了吗?”
“裴哥,你这就犯了新本格推理的毛病!过于注重诡计而不考虑现实性。”
“什么是新本格推理?”
“就是说,虽然把玉扔了也能说得通,但是既然好不容易拿了玉又何必要扔掉呢,虽然极端个例是有可能的,但是除非有非常明确的线索,或者在其他情况都被证明不可行之后我们才会考虑这些极端个例。”
裴黔低头沉思起来,似乎在想自己的问题到底在哪里,想了一会儿,他又抬头问道:“有道理,那么桥断了又是怎么回事?”
“哦,这事也挺巧的,我们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桥断了的,但是有证据证明前一晚桥就断了。我这两天不是整天嘚瑟我这新手机到处拍照嘛,”齐峰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我拍到了桥断了的时候。”齐峰把手机里的照片翻找了起来,好一阵才找到了他说的照片,看来照片存量确实不少。裴黔也放下抹布,走出柜台去尽头的准备室里洗了洗手,又过来看他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竹竿似的青年和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的合照,他们坐在户外的石桌椅上正在掰手腕,后面还坐着一个和尚打扮的清瘦中年人,双手相对插在僧袍的长袖中,微笑着看着另外两人。“这是吕队长和范哥,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后面那是主持,我们基本上每年都会去山上特训,吕队和主持挺熟的。他们两个年龄相近,二十年前吕队刚当上警察的时候好像主持还是个刚毕业的和尚。修心大师佛教专业毕业的!我之前都不知道和尚还要上大学的……”
“说重点。”眼看他又要扯开,聂旻适时打断了他。
齐峰于是指了指照片:“看这里,虽然因为是晚上不是那么清楚,但是这里能看到桥只剩下木头桩子了,峡谷之间漆黑一片,这是大概9点的时候拍的。”他又往前翻了几页,“这张照片是大概8点的时候拍的,能隐隐约约看到峡谷之间不是漆黑一片的,而是有颜色的桥面。所以桥是8-9点的某个时候断的,而玉不见的时间是九点半到九点四十五之间,所以应该其他人似乎没有作案的可能性。”
“桥是不是人为弄坏的?”
“这就不清楚了。”齐峰又开始翻他的照片,“女生们困在那头没有食物,我们必须快点让她们回来,所以第二天发现桥断了之后我们都在忙着找人修桥,山上山下跑了好几回,吊桥的旧桩被挖掉了,我也没注意。但是我知道,是从我们这边断的。哦而且因为我们当时还不知道玉的事情,急着救人所以进出那边宿舍不知道要保护现场,等知道的时候脚印指纹都乱了,不然说不定还能找些线索。”齐峰翻出了工人们帮忙搭建临时吊桥的照片,那山谷并不宽,看上去只有三、四米。
“这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还好人没事。”
“是啊,还好建桥的同志们熟练,一根铁索嗖得一下就打到了那一头,快速铺上钢板,临时桥就搭好了。”
“说实话,小齐给的线索太少了。就算桥断了,像搭桥的工人那样也可以打铁索绳子过去,又或者,说得夸张一点,这个峡谷大概只有四米,男性的话,会撑杆跳的说不定也能跳过去。我知道你要说我‘不现实’,但是你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些‘不现实’,凭空想是想不出结果的吧。”
“这两个想法不错,裴哥你有想法,我可以去帮忙找证据嘛!只要找不到打洞的哼唧和撑杆的痕迹应该可以说明这两种想法不对吧?”
“是的,但是现在开始搜证恐怕有点晚了。”
“唉,裴哥说得对,主要没立案,没办法去搜证……”
“物品价值不够立案。而且你是片警,就算真的立案也不归你部门管。”聂旻看着齐峰慢慢翻着照片头也不抬。
“玉石这种物品价值嘛一向浮动很大对不对?这也是我想找聂哥看看玉的目的之一嘛。聂哥你不是国家注册的珠宝鉴定师吗?你看能不能出个估价啥的。”
“鉴定不是估价。”聂旻突然转口,“照片往前翻一下。”
“聂哥你要看什么?”齐峰听话地往前翻起了照片。都是他在山上的时候与同事的合照、灭度寺的庙宇佛像和山林景色。
“停一下。”
“哦,这是正殿的释迦摩尼佛。”灭度寺虽然小,但是因为其在宗教界的地位高,香火一直很盛。香火足够,自然庙宇也建得雄伟宽阔,约有五米高的大雄宝殿中供奉的是佛陀释迦摩尼。缘于灭度寺与佛祖涅槃的传说有所关联,灭度寺大雄宝殿中的佛像并不像大多数庙宇一样是宝相威严的正坐着的佛陀,而是躺下的佛陀。佛陀向右侧偃卧,左足置右足上,这是传说中佛陀涅槃时候的场景。佛像两侧还有围坐着聆听佛陀最后的教诲的各位弟子们,黄色、红色、黑色的帷幔在外侧装饰,一直从屋顶拖到地上,上书经文,显得肃穆又慈爱。
“这和案子有关吗?”
“谁知道。”聂旻似乎想通了什么,嗤笑了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大概是有了什么想法,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讲讲除了三个女的以外,其他人的行动轨迹。”
“九点半到十点那段时间吗?”
“从天暗下来开始。”
“我想想……我们吃好晚饭大概是5点半,庙里开饭早。灭度寺的斋菜太好吃了……明明没有任何荤腥但是超级鲜美!如果素菜都是那样的,那让我整天吃素也不是不行!”
聂旻一只手托着茶杯,另一只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敲打了两下。
“好好,我不扯开。我们吃好饭都在大堂里面休息扯淡,然后6点开始长跑了大概一小时,七点就解散了,那天是第一天,还在调整所以训练量不大。解散之后就回宿舍整理,吕队自己一个人一间,我和范哥一间,七点半吕队来查寝,完了他就去女生那边查。大概八点前回来了,然后就自由活动,我们三个一直在屋外打牌,就是你刚才看到的8点的照片。”他又翻了几张照片出来展示,8点-9点期间常有照片,多是吕队和范哥在打牌的照片,间或有些房子外景。房子外形十分古朴,是青瓦的屋顶,白色的墙,墙边还堆了些木柴稻秆,上面盖着黑布。大约是寺庙节俭,只有门口一盏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那白墙和黑布都泛着光,那柴堆看上去有点像一堆黄色的稻子。裴黔花了一会儿才辨认出这是什么。
“牌技不错,能空下手拍那么多照。”
“那当然,我可是斗地主桥牌升级麻将样样精通。可惜只有三个人,只能打个‘争上游’。那还不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后来修心大师来了正好凑了四人?”
“哦,修心大师啊……没有,出家人怎么会和我们一起赌博呢!虽然我们也不玩钱,但是反正说是这种有胜负的都不玩,说胜负心也是贪欲。什么什么的。”齐峰又翻了翻照片,8点40的照片拍到了修心大师,“他大概8点半之后来的。本来吃好饭,吕队就想找大师聊天,他们认识很久了嘛,但是寺里要做晚课,所以晚课结束他就过来了。”
“晚课几点结束的。”
“哦,好像7点半结束的,还敲鼓了。”
“那这一小时他去哪里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人家是主持诶!不需要也要工作的吧!”
“他去过桥那边?”
“哦,去过。寺里被褥好像缺几件,等到晚上才送到女生那边,主持本来就要来找吕队,所以顺道自己送了。”
“那么巧,他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人,然后他回来后桥就断了?”
“聂哥你怀疑修心大师?但是就算是他八点半搞断了桥,那个时候玉也没失窃啊。还不是绕回要解决犯人是怎么过悬崖的问题上。”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去找找证据。”
“嗯?所以他是怎么过去的?是像裴哥说的那种?锁链?撑杆跳?”齐峰看聂旻已经有答案的样子,眼睛一亮,急着追问,“我觉得有道理,他去桥那边的时候如果带根绳子绑在那头,回来的时候再绑在这头,就能从绳索上过去了!完全可行!不对啊,他要偷玉为什么弄断桥那么麻烦?我懂了一定是为了搞不在场证明!他特地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断桥,证明自己桥断了之后过不去。”齐峰觉得自己说得合理极了不住地点头。
“你先继续讲。”
“聂哥我说的对不对?”
“先讲完。”
“好吧……修心大师看我们打了一会儿牌,后来吕队就和他单独聊天去了,肯定是九点之后。我和范哥也就准备洗漱去了。我从澡堂出来,吕队已经回来了也拿着东西进澡堂,那个时候应该九点半不到,因为当时范哥还说了‘难得第一天没任务,结果才九点半我们都要上床了。’之类的话。之后我们就睡了。那应该也不可能是范哥,我俩一个屋,十点前我们肯定都在屋里。”
“你们这张照片里为什么在掰手腕,不是在打牌吗?”
“哈哈哈,这个我跟你讲是这样的,我们打牌,吕队怕修心大师无聊就和他闲扯,修心大师就提起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打牌,很难克制俗欲什么的。范哥嘴贱就说,吕队还年轻过啊?吕队不服啊,两个人杠上了,结果就放下牌比掰手腕。这么一想,修心大师怕不是故意引我拍照。所以聂哥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就是修心大师做的?”
“修德大师呢?”聂旻还是没有理他。
“我饭后就没见到他了,不清楚他去过哪里。”他停顿了一下立刻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快说修心大师的事情。”
“所以你是觉得修心大师能爬过三、四米的绳索?你们队里有几个人可以?”聂旻阴阳怪气地质疑道。齐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是绳索还是撑杆跳没有一定的训练都不可行。三四米确实很短,但是要通过绳索攀爬过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修心大师的细瘦身材不像是能爬过悬崖上的缆绳的人。
“我们民警没有这方面的训练,我和范哥倒是可以试试看……特警肯定可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自己的推断过于不现实。
“好吧,那聂哥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现在看来修心的嫌疑最大不是吗?你直接去问问他。”聂旻看了看手里的茶,茶已经凉了,他把茶倒进了水盂,裴黔在一旁帮他重新倒上热茶。
“我直接问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啊!”
“不,你要这么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许久不说话的裴黔微笑着开口了,“你问他——”
“你们怎么都猜到了!!!!”齐峰发出了哀嚎
过了一个周末,夕阳斜下,每到傍晚闭店前,裴黔都会将柜台重新清扫一遍。他站在玻璃柜台后,一边擦拭一边想起了上周齐峰说的失窃案,“小齐是不是该来了,不知道我们猜的对不对。”
“猜错猜对都没意义吧。”聂旻还是坐在店里头的太师椅上,穿着不变的长袍,喝着茶。
“为什么这么说?”
“推理需要事实依据,推理小说作者可以向你保证他所写的是‘真实’,但是现实生活中,没有人能给你保证真实性。齐峰那小子说了那么多,他能保证他们谈论玉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偷听?能保证那三个女的说九点半玉还在没有偏差?更别说,那些他自己当时没能注意到的事情,他提都不会提一嘴。根据他的陈述来推测原委本身就没有意义。你说的‘扔下悬崖论’不是没可能。监守自盗也说不定。”
“好好,你说没有意义那就是没有意义。”
“有话直说。”
“不知道是谁那天兴致勃勃想了半天怎么过桥,盯着照片看得茶都凉了。”
“……”
“裴哥!”齐峰人未到音先至,他连喊了几声,走了进来。
“先是好消息!你们猜对了,修心大师果然有六指,我才知道原来六指是遗传的。他也真的是吴桐生她生父,所以想拿走玉。方法和你们讲的一样,九点的时候桥根本没断,他拿黑色的布遮住的桥,天太黑,灯又少,我们看不清,照片……照片毕竟……也有局限嘛……我这个已经很清晰了。总之、黑色的帷幔混在给女生的被褥里大家都没注意。因为我们去山上集训很多次了,他也很清楚我们的作息,所以九点半估摸对方在洗漱就又过去拿玉……他想太多了,搞得那么复杂,其实桐生没追究之后,除了我根本没人查。”
“坏消息呢?”裴黔问道。
“……父女相认是不可能的了,他现在的地位是不愿意和桐生相认了。被人知道大师有个私生女……唉……还有玉也找不到了。他拿到玉就扔到山谷底下去了。”
裴黔似乎早有料到,也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样的老爸不要也罢,到时候发现真相也不过是痛苦而已,而且我怕桐生知道真范儿惹来麻烦,你知道修心大师和政府里人关系都很好。但是我又觉得我好像没有资格替桐生做决定……我不知道……”
“你还想找玉吗?”聂旻突然发话。
“什么?扔下山崖了还能找到吗?”
“我是问你的想法。”
“……想!当然想!”
“明天来拿。”
“聂哥!你找到了?你怎么找到的?怎么回事?”
“等一下,”裴黔提高了音量,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小齐,你再仔细思考一下,真的要玉吗?那玉应该和修心大师关系很大,虽然我们目前不知道这玉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若非如此,修心大师也不会冒险去偷玉。如果吴桐生拿回了玉,那么可能某一天她就会通过那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真的希望她知道吗?她现在生活也不错吧,真的有必要让她知道生父是谁吗?”
“……”齐峰抿着嘴不再说话,他原本总是笑着的弯眉难得搅在了一起,这确实,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你慢慢想吧,东西放在我这里,你想要了就来拿。”聂旻‘笃’地放下了茶杯,转身慢慢踱步进了后堂。门外齐峰正傻楞地大喊着“你怎么找到的玉!”但是他充耳不闻。
后堂的拐角有个楼梯,和他的店风格一样是木质的,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了楼梯,呼吸声伴随着他的脚步,他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仿佛融进了暗红色的红木楼中。他闭上眼睛,一手掐起了字诀,待他睁眼之时,他已身处一处山谷中,他的一头长发,被山谷的风轻轻带起。他看了看脚下,正踩着一块凤鸟形状的玉,玉的一端穿着红绳。
聂旻回来的时候,齐峰已经走了,只有裴黔在店里等他。聂旻把装着玉的盒子递给了裴黔,裴黔把那盒子打开,陈列到了玻璃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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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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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滋滋——】
“尊敬的地联主席您好,”机械生命体J正了正自己有些跑偏的脑壳,再次正对镜头,“我是J。现在正按照既定指令录制本次勘探活动。”
“时间2239年4月1日。”摄像机紧跟着它离开休息室,漫步于舰船走廊,但并没有拍到与J打招呼的几人。“科研舰船已经驶入半人马座β,今天开始探索本星系。”
虽然这只是J探索的第二个星系,但它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工作。穿过走廊和数不清的房间,来到舰桥指挥室,抓住操纵杆,操纵舰船驶向第一个目视星球。
“这是一颗死寂星球,没有生命反应。”它打开舰载扫描仪记录星球上的数据。“地下存在矿石,但可开采价值不大。”一切少于一百亿单位的能源都不能算多——这是它的创造者所录入的标准。
J并不理解这个基数代表什么,它只知道这点东西养不活母星同胞。
半人马座β星系里并没有多少星球,毕竟它只是一个离太阳系第二近的小星系。J按照程序一一探索了星系内的所有小星球,并在记录报告中给出了开发价值“低”的评语。
“探索完毕,即将进入下一星系轨道。”
它点击屏幕,选中探索任务中的第三个未知星系,然后悠哉起身,来到窗边享受努力工作后应得的空闲。
舰船外,是一望无际的星河,群星闪耀,星尘梦幻。
若是此时舰船内还有醒着的人类,他们只是偶尔歪歪头不小心瞥到窗外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感叹——太美了。
一如曾经人类第一次离开地球,第一次从太空俯瞰,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太阳和月亮;在感叹自身渺小的同时,为星河之大而感慨万分。
“那是半人马座β的核心星球。”J作为机械生命体没有人类那些复杂感情系统,所以此时它只是在尽职尽责地向摄像机记录自己所看到的。
一颗巨大、处在成熟期的、雪白色恒星正散发着不真实的光辉;如果要J来形容,它可能会选宗教书本里的“天使”。
但很可惜,J不会去形容。它只是冷漠地让摄像机多拍两张8K照片存档,以免到时候返回母星被创造者叨叨没带纪念品。
“以上就是本次勘探的全部内容。”它双手抓住摄像机,用解脱的语调说道,“我们下次再见。”
二
【滋滋滋——】
“尊敬的地联主席您好,”还是J,此时它正披着不知道从哪个人类船员那里淘来的睡袍,坐在指挥室内,“我是J。现在正按照既定指令录制本次勘探活动。”
“时间——”它低头看一眼仪表盘,“2300年1月1日,新年快乐。”
“科研船已经驶入柯林星系,预计三个小时以后会驶入第一颗星球轨道。”说着,它扯了扯有些滑肩的睡袍,“这将是我主持探索的第十一个星系,我很期待。”
随后J一直保持着录像,直到它探索到本星系的第三颗星球。
“母星在上,看我发现了什么!宜居星球,是一颗与地球相仿的宜居星球!”尽管那颗星球看上去比地球要小得多,周围还有小行星带,但它的各项数据都无一例外的显示,它有氧气有水有生命体,可能再过几亿年,它便会成为第二个地球。
“这是我离开母星的一百年里,最开心的一件事。”
作为诞生在地球的机械生命体,在记忆芯片没有满载的情况下,它还是能够像人类一样缅怀过去的,而且远比人类要记得更清楚扎实。
“还有一个星系,科研船ISS哆啦便巡航过半,进入返航路线。”机械生命体明明没有表情,但影像中却能看出它的心情愉悦,“我们,要回家了。”
三
【滋——滋——】
“尊敬的地联主席您好,”摄像机打开了,但里面没有人像,只是一片正在正常运转的仪表设备,“我是J。现在正按照既定指令录制本次勘探活动。”
“时间2377年9月25日。”J的声音仍旧在摄像机旁边。“非常抱歉不能出现在镜头里,因为现在舰船能源短缺,为了能够维持到返回母星,我不得不让主机体进入休眠。”
“现在我们已经驶入仙女座δ,进入轨道,本次探索活动开始。”
“为了节省能源,本次记录将采用纯拍摄方式。”
“请您享受星河最纯粹的魅力。”
声音断开的瞬间,一直对准窗外的镜头拍摄到了一架毁损的舰船。科研船缓缓停下,伸出机械臂,从其舰桥指挥室位置掏出一黑匣子,郑重其事地收回到船舱。
上面印刷的徽章中还有一截清楚的,正是橄榄枝。
四
【滋——】
“尊、尊敬的、地联主席滋——您好……”
画面没有成功开启,拍摄者似乎也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并没有打算修好这满屏雪花。
“我、我是J。”
“本次为非、非勘探活动、记录……”
它的声音磕磕绊绊,机械而僵硬,就好像其创造者花大价钱安装的人格模拟系统被完全摘除了一样。
“科研船ISS、哆啦、能源不足,无法、返、返航母星……”
虽然后面J还说了好几句话,但因为能源枯竭,舰船归于沉寂,并没有记录下来。J的意识因为主系统关闭而被弹出,返回本体。
装备室内,它从玻璃柜中醒来,轻轻推开已经合不拢的柜门,赤脚落地。它活动了一下脚趾,觉得钢铁地面比以往更加冰凉。
但这对机械生命体来说无关痛痒,它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人类船员可能并不想从被窝中醒来——毕竟记录中说,他们冬天都起不来床的。
J顺手从装备室的椅子上拿起那件已经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睡袍,披在身上,随后闲庭漫步般走出舱室。
即便停摆后舰船内一片漆黑,但J走路又不靠视觉,反倒是觉得这种景色格外新奇。印象中,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光——这样说有些奇怪,自己明明是拥有记忆芯片的机械,却还要用模棱两可的形容词。
穿过走廊,它停在舰船中间位置的一间舱室门口,用蛮力掰开门,走了进去。
舱室内,停放着两千七百个长眠仓。这里是人类船员的沉眠之地。
即使已经踏入星河,人类的寿命也没有增长太多,比起能够不眠不休工作好几百年的机械和异种,他们区区百年的寿命不过是群星眨眼间的功夫。
J缓缓走过最前一排,在最后一个仓位前坐下。
“抱歉舰长,我没能完成任务。”
航行没能满两百年,没能探索完全部星系,没能将资料带回母星。它大概是世界上最失败的机器人。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是探索完星系后联系工程船建造的那一座座星系哨站,指引后来者前进的方向,让他们不至于在广袤无垠的星河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只是此时无论它做的好与不好,都不会有人出声夸奖它骂它了,J也不再出声,它就这样坐着,直到最后的那点能源消耗殆尽。
五
“科研船的一生从诞生起,便再无返航。”
“即使归心似箭,也要留在星河,为人类建立星辰大海中的灯塔。”
2200年1月1日,地联主席站在台子上,凝望着远方那数不清的钢铁猛兽。
他背对着被橄榄枝包围的银河系旗帜发问:“你们,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Pysche》第二章 裂缝
作者:阿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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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宿舍走廊上全是吵吵闹闹准备搬家的声音,第二批实验志愿者今天入住宿舍。今早时零的演讲颇有效果,有不少学生受到了学生会的鼓舞,谈着要为世界战斗。青春的好处一在于无限的精力和热情,谁在年轻的时候不会想过自己的与众不同,不会想着自己能“拯救世界”呢?授勋仪式让“成为英雄”这件事情看上去近在咫尺,只有一个礼堂的距离。
当然也有少数吵闹着要回家的,只是在这片无私又热血的氛围中,他们不敢发表意见,更何况这是在太平洋偏远的小岛上,离开的交通工具都被学生会限制住了。也由于这个实验是世界政府的最高机密,短时间内都不允许与外界联络,哪怕学生们反悔想要退出,也必须等到初步的作战计划成功了,才可以离开,他们甚至屏蔽了岛与外界的通讯信号,只有用经过允许的波段和设备才能通讯。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看着消息发不出去的手机,卡尔无奈地把脑袋砸到了米拉上锁的寝室门上。亚摩斯倒是很有兴趣地一直看着她。卡尔不想和亚摩斯讲话,但是她也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啊!”
“你不是在授勋仪式上面身体不舒服吗?副会长担心你出事让我来照顾你嘛。”
“……说的好像你真的是来照顾我,不是来监视我的。”
“你也不笨嘛,我还以为你完全不会动脑呢。虽然作为副会长也有很多立场上的问题,但是她确实也很担心你的身体哦。”
“我不需要你们关心!说到底,你可以进女生宿舍吗?副会长真的关心我不可以找个女学生来跟着我吗?”
“没错,说到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一个女声唐突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两人的面前站着两个女生,开口质询的女生穿着繁琐的满是金属饰品风格的夹克,就像是视觉乐队的成员。而她一旁的那个金发美女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的眼球,金发美女叫格蕾丝·金,家里是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父母都是超能力者,其本身却没有获得超能力——大部分超能力者结合的孩子都是超能力者,格蕾丝的情况很特殊,这反而让她颇有些名气。
“亚摩斯,这里是女生宿舍,不是非常欢迎男士。”格蕾丝的语气礼貌而克制地补充到。
“这是副会长的指令,我那么~喜欢副会长,也许没有时零弟弟对会长那么痴迷,但是我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何况,你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校规也不那么作数了。”
“我会去和副会长反映这件事,但是在那之前,我认为还是遵守旧校规比较好,”格蕾丝向亚摩斯行了个礼,侧头示意艾斯,“艾斯,拜托你了。”
她话音刚落下,那个穿着金属夹克的高瘦女生艾斯微微动了动她的手,无形中有股巨大的力量把亚摩斯抓起,扔出了窗外,只有亚摩斯夸张的喊叫声传回了宿舍楼。
“扔在海里了。但是亚摩斯的能力在岛上非常好用,要快。”
卡尔还在幸灾乐祸亚摩斯的遭遇,只见格蕾丝一脚踏上了一旁不知道是谁整理衣物的大箱子,站到了高处:“亲爱的同学们!请听我讲一讲我的亲身经历。学会生在撒谎,我将告诉你们这场实验究竟发生了什么。请听我讲一下我们的真实经历!”
格蕾丝的家世和美貌一直让她在学校里就些人望,加之她一上来就发出了极具话题性的发言,立刻吸引了很多学生。
“我们第一批实验者都是来自普通科A班的学生们,我们被学生会绑架,一无所知地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实验!我所在的实验小组有五个学生,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而在这一切发生前我们都被蒙在鼓里,我们是被强迫的!”
“不但如此,这不光光是第一批参与实验的学生的事情,也关乎我们每一个普通科学生。就我所知最后一组实验者,死亡率还在80%以上!学生会不敢告诉你们真正的死亡率,所以表彰会上他们闭口不谈!学生会以及研究员们目前并不知道如何安全地将普通人转化成超能力者。他们给你们的保证的,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我们不反抗、不拒绝,我们这里80%的学生都会消失!你们的生命、同伴的生命不应该交给这些谎言!”
整个宿舍楼层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即陷入了争吵。
“政府为什么要骗我们!”“你的证据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世界被入侵吗!”“我就知道这很奇怪,突然来了什么军队!这太不正常了!”“我要回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各种各样的声音络绎不绝,冲击性的事实原本就让人混乱。格蕾丝继续说:“请相信我,我是一个从普通人成功转化的超能力者,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更何况,原本让未成年的学生参加这种计划就是无人道的!超能力者并不是战争的兵器——”
“格蕾丝!”格蕾丝的话还没说完,艾斯猛然冲上前去整个人将她覆盖住,巨大的轰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粗壮的藤曼缠住了刚才格蕾丝站过的箱子,木箱随之粉碎,里面的衣物都杂乱地散落开来。在一旁的卡尔也被波及,她护着身体滚到一旁。走廊里的惊呼此起彼伏。
“所、以、说。副会长的决定总是很明智的,你看到了吧,卡尔?”亚摩斯满身湿漉漉的,发丝淌着水,对着卡尔笑。他身后是臭着脸的时零,他们沿着藤蔓铺成的道路从窗口走了进来,时零还扶着副会手长,副会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钻进窗户,稳稳地走在藤蔓上。
卡尔依然找不到任何除了“美丽”以外的词语来形容副会长,格雷斯·金也十分美丽,她动作干脆利落,言辞犀利,她的美带着侵略性,就像是夜空中炸开的金灿灿的烟火。而副会长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就连微笑的弧度都是完美的。
“格蕾丝。”副会长微笑着开口,她只要人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走廊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斯考特副会长。”格蕾丝整了整衣物和副会长行了礼,随即面向其他学生继续说道:“学生会对我的攻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在说谎!请各位仔细考虑是不是要成为超能力者,与我们一起反抗这种荒谬的实验!”
“我们确实撒了谎。”
新来的学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在混乱的人们期待这些“有能力”的学生会给一个令人安心的解释或者保证,然而副会长只是加深了人群的不安。只是时零已经举刀护在了她面前。锋利的刀让人群安静了下来——只有亚摩斯的口哨声有些嘲讽。
“但是到了这一刻、就像时零会长在表彰会说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献出生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鼓起勇气选择80%死亡率的方案,所以我们只能撒谎。但是如果我们不如此做,那么人类的死亡率就是100%!敌人是另一个世界的未知生物,我们必须抓住任何胜利的机会!”
“你们在骗学生们去送死!”
“格蕾丝,我理解你的焦虑和困扰,没有一个……一个高中生、包括我,会想着过两天就会上战场,但是在世界之壁的裂缝再次破裂的时刻、我也会成为一名战士,因为这是为了人类的胜利、世界的胜利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并不恐惧死亡!我也早就……但是那也应该是自愿、自觉的选择,而不是谎言!我们需要的是坦诚!”
“我们的谎言是无奈之举。我可以向政府申请一次作战记录的公开会,让大家亲眼看看异世界的入侵者。让大家理解世界的危机到底多么迫在眉睫。我们确实没有选择。”
“是你们没有给过大家选择的机会。超能力者更是一早就被抬上了绞刑架,是世界政府和所有人制造的绞刑架!”艾斯抢过话头。
“格蕾丝、艾斯,我和你一样恐惧,但是人类的光辉不就是用勇气战胜恐惧吗?”
格蕾丝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发言不是因为恐惧!你们的实验已经让所有实验者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活下来的人都战胜了恐惧。反而是你,你是天生的超能力者,站在高处颐指气使让人战胜恐惧的时候真的明白其他人的痛苦吗?更别说,你们自相矛盾的说辞,在超能力者军人也很难战胜入侵者的情况下,让我们这种临时拼凑的高中生超能力者作为战力?我们从这种方案里看不到任何可行性!如果这个计划是有意义的也许我不会阻止,但是现在看来这就是没有意义的敢死队!”
格蕾丝的平稳而沉静的声音就像是一盆水浇灭了一部分学生的热情。冷静下来想想,无论如何,选择学生进行实验都是不合理的。讨论、怀疑和吵闹声逐渐响起。
“抱歉,学校收到的是政府和研究所的指令,学生会也是被困在岛上的一份子,我们别无选择。”副会长摇了摇头。
她的话音刚落,时零踏出一步将他燃烧着火焰的剑向格蕾丝砍去。卡尔看惯了时零的动作,她的身体快思考一步抓紧了离她最近的格蕾丝的手,大喊道:“死斗。”
就像之前一样,她的能力带起了狂风,将除了格蕾丝和她以外的人吹了出去。火焰打在她的狂风卷起的防护罩上,被弹落开来向人群飞去,火势更胜。人群惊叫着躲了开来,一半的学生都是还没有进行实验的普通人,他们惊叫着躲进了房间。
“艾斯!我无法使用能力!先帮忙灭火!”格蕾丝向隔离罩外面的艾斯大喊了起来,防护罩将她们两人隔离开来。艾斯一边骂一边爬了起来,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重击在卡尔的防护罩上:“你和副会长是一起的吗!把格蕾丝放出来!快解除能力!”但是只是一瞬间的分心,她的身体就被亚摩斯控制的巨大藤蔓缠住,她用一股隐形的力量不停地扯断藤蔓,但是已经晚了一步,藤蔓从窗口一拥而入,疯长延展,将整个楼层包括防护罩都紧紧包裹住,只要卡尔一解除能力,藤蔓就会立刻攻击身处其中的卡尔和格蕾丝。
无路可逃。
“算了,艾斯……”
“可恶!”艾斯被绑住全身无处使力,只能瞪着副会长。
植物笼罩的风墙中只有卡尔和格蕾丝两人,格蕾丝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一口气:“解除能力吧,卡尔小姐。”
卡尔没有动。
“卡尔小姐?”
“如果我解除了能力,那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我不会输给亚摩斯的,只要等亚摩斯力气用尽就可以走!”
“……没用的。”格蕾丝摇了摇头,“很快学生会的人都会到场,就算你能等到亚摩斯‘新芽’的力量耗尽,还会有时零他们。别浪费力气了。而且……艾斯在他们手里。”
“卡尔小姐,”亚摩斯学着格蕾丝的口吻,嘲讽的声音透过植物围牢穿过来,“用用你的脑子吧,艾斯还活着只是因为我大发慈悲不是吗?”
卡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是无奈地解除了能力,没了风墙的阻挠,藤蔓一下子收缩起来,将她们二人捆住。
“将她们关到仓库里,麻烦你了,亚摩斯。”
喧嚣过后,宿舍楼的地板和墙壁上只留下了巨大的裂缝。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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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意思的小剧场:
卡尔:这女人(格蕾丝)好像喀秋莎
艾斯:喀秋莎 听不懂 但是一定很美吧
卡尔:喀秋莎就是这个【展示喀秋莎火箭炮】
艾斯:……不简单的女人……
作者:月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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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芎芎,你作业写完了吗?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尹母伸手阻止刚吃完饭的尹芎准备收拾着碗筷的动作,为了打发他随口问道。
尹芎答道:“早就写完了,妈,碗我来洗吧,又不多。”
“不行不行,你都高三了,写完作业去复习老师讲过的东西,碗不用你操心,高考考个好分数就行了。”
尹芎一脸无奈地被尹母推到自己卧室。看着被尹母轻轻带上的房门他想了想,掏出书包里带回来的笔记本和教辅书,简单浏览了一遍,把书往脸上一盖,向后倒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这些知识我已经全记住了,不需要看了呀,等下周的月考考完,老妈应该就不会总是唠叨着让我看书了吧。”
尹芎的成绩原本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每天都在为了提高成绩而努力,但是一个月前,一切都变了,成绩不再是他所忧心的事,因为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所有的知识和解题方法,可他却开始为另一件事担忧。
大概一个月前,国内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感染病症的人只能以鲜血为食,一天要吸食至少四千毫升的血液,也就是说,感染者每活着一天,就必须要以一个人的绝大多数鲜血为代价。这些感染者也被称为嗜血者。
这样的代价无疑是高昂的,所以每一个嗜血者都是潜藏的犯罪分子。更可怕的是,他们比一般的犯罪分子要更有危险性——嗜血者的身体素质会得到加强,不管是速度、力量、柔韧性、记忆力、反应速度还是感觉灵敏度,都要比未感染者强上将近一倍。
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社会上总是会出现很多普通人被嗜血者吸血致死的新闻。
尹芎拿开盖在头上的书,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毫不意外地在头条新闻上看到了又有人死于嗜血者的进食的新闻。
唉。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左手,透过张开的指缝看天花板上的壁灯。
这新闻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易思,刚开学才一周,他就突然旷课,直到看到新闻,尹芎才知道易思一家遭到了嗜血者的毒手。
“但我明明有能力保护他的啊。”他的左手一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尹芎其实也感染了这种病症,但他的嗜血欲望并不算很强,大概相当于冬天想要赖床的程度,可以被自主意识所压制。但他所获得的增幅却比报道上的那些嗜血者更强。比如,他可以隔着五百米的距离闻到其他嗜血族的气味。
那是一种血腥味与腐臭味并存的味道,带着腐朽与衰颓的气息。但其他嗜血族貌似并不能闻到尹芎的味道,或者说,尹芎并没有像普通嗜血族一样,有着在嗜血族看来非常明显的气味。
易思出事的时候尹芎还在学校宿舍,他当然是不知道有嗜血族会袭击易思的,但他始终觉得,如果自己经过的地方多一点,遇到嗜血族不要退缩,是不是就能减少嗜血族袭击普通人的事件?至少,至少不要让这样的灾难落到自己的家人身上。
国内嗜血族伤人的事件层出不穷,但国外却没有出现这样的事件,或者说,国外并没有嗜血族的存在,相反,国外出现了超级英雄,他们拥有着各种超能力,比如释放火焰、控制寒冰、影响重力、控制声波,能力神奇又强大。超级英雄们跟尹芎以前看过的电影中英雄们一样,维持着城市的治安,打击着犯罪行为。
国内没有超级英雄,却有嗜血族的肆虐。尹芎想,如果夏国没有超级英雄,那就让他这个同样发生了变异的人来充当家人的超级英雄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从住校转为走读,希望能够至少护住家人的安全,在此基础上,他希望能够保护更多的人。因此,他除了白天的上学活动外,还为自己安排了特殊的夜晚活动。
到了晚上,一家人全部洗漱完,进了各自的卧室睡觉。
在某个时刻,尹芎突然睁开眼睛,他先是倾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等听到了父母平稳的呼吸声后,才从床上一跃而起,轻轻落地,从衣柜角落里翻出黑色卫衣、黑色裤子、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换上。
尹芎再次确认隔壁的呼吸声依旧平稳后,他悄悄打开卧室防盗窗上的小门,熟练地翻了出去,从外面关上窗,然后借助建筑楼外的各种突起爬到了楼顶。
尹芎灵活地穿梭于高高低低的建筑之间,动作之流畅、速度之快,足以让任何跑酷高手都感到汗颜。他的前进路线也很规律,以他的家为中心,向外螺旋形扩散。
突然,他鼻尖微动,脸上露出些许的厌恶和凝重。他停下脚步,在原地朝四周吸了吸鼻子,判断出了味道的来源,然后迅速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几分钟后,他寻着气味,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消失在某栋居民楼入口处,于是加快速度跑到那栋居民楼附近,从某一层的一间尚未被购买、没有安装防盗窗的房子窗口处抄近路进入居民楼。
他就地一滚,卸去冲击力后立马起身来到楼道口,仔细倾听着楼道里动静,以分辨那个不速之客的位置。
伴随着轰的一声,尹芎立刻确定了那人的位置,从楼梯间迅速赶到,看见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间房子的防盗门被暴力破开,从房子里传来凄厉的女声。
尹芎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冲了进去。只见客厅内站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高个子,体型瘦削,手里却抱着一个披头散发,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昏迷的女性。
尹芎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高个子张着嘴,露出尖锐的利齿,朝女性裸露的脖颈咬下。
“住手!”尹芎大喝,从袖口滑出一把蝴蝶刀,手腕甩动间露出刀刃,直直地刺向高个子。
高个子被着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计划,察觉到这一击的危险性,于是放弃原本的计划,拎着那个女性往尹芎刀尖上撞。
尹芎逼不得已,甩动手腕收起刀刃,改为用手去阻挡。而那高个子突然松开手,把那女性往尹芎方向一推,自己趁着尹芎视线被阻挡的片刻越过他从门口逃出。
尹芎只得伸手接住她,以免让这昏迷的人直接砸在地上,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他一边保持着冲刺的速度,一遍从口袋里掏出插着从二手商那里买来的二手电话卡,拨打了警察局的号码,等接通后,他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地址xx路xx街xx小区几零几,大门被破坏,户主昏迷,记得呼叫救护车。”
尹芎讲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后,不管电话那头的反应,径直挂断了电话,跟随着那人的味道往楼顶跑去。
尹芎速度很快,即使中间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他也在高个子上到天台的时候赶上了他。
高个子感受到背后因极速奔跑产生的气流与风声,内心十分震惊:“我明明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同类的味道,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么强的身体素质?”
尹芎可不管高个子在想什么,眼看着就要赶上高个子了,他用力蹬着地面,借助反作用力向前一扑,蝴蝶刀舞动间露出锋利的刀刃,径直扎向高个子的背部。
高个子此时已经一脚跨上天台,顾不得形象,就地一个翻滚避开尹芎的攻击,滚了好几圈才站起来。他大声对尹芎喊道:“这位,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尹芎一击落空,跟着踏上了天台,他并不回答高个子的话,而是沉默着展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高个子左支右绌,勉强抵抗着尹芎的进攻,嘴却没有停下:“这位,你攻击我,是因为我是嗜血族吧,可你既然知道我是嗜血族,那也应该知道,如果不吸血,我们是没办法活下去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生存,难道我要因为我的饮食习惯,就遭到这样的制裁吗?”
看着尹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高个子换了一个角度继续道:“这位朋友,我猜你也是嗜血族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没有那种气味,而且身体素质比我的要更强,但是我们是同类啊,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行为……”
听到这里,始终沉默着的尹芎突然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和速度:“我和你们不一样,你这个杀人犯!”
“哟,是个小毛孩,也是,看这身板也不像个成年人,小孩子就是受不了气,这可是我的机会。”尹芎反驳得太过激动,忘记压着自己的嗓音,被高个子一下就听出来了跟脚,看着尹芎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攻击开始急躁冒进,高个子顿觉压力减轻了不少。他暗自窃喜,一边加强着对尹芎的言语刺激,一边悄悄寻找脱身的机会。
连续的猛攻大幅消耗了尹芎的体力,即使他是变异程度更高级的嗜血族,体力也逐渐开始有些不支。高个子瞅准机会,趁着尹芎某次用力过猛,一时间招式用老难以回转的空隙,从尹芎的攻势中脱身而出,忙不迭地往天台边缘跑,还不忘抛下一句话继续刺激尹芎:“小朋友,我们后会有期。”
尹芎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高个子的激将,暗自懊悔的同时,他收回攻势,略微缓了一会就迈步追上去,此时高个子才刚跑到天台边缘,正准备翻墙跳到临近的高楼天台上。
尹芎刚跑两步,突然双眉皱起。他放弃了继续追赶高个子的行为,强行扭过身体扑进了天台通往楼下的门,然后右手在地上一撑,双脚轻轻落地,靠在了墙壁后面。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站位,使得自己能够看到天台上的景象。只见那个原本快要逃脱的高个子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掐住了脖子,被拎到了半空中,在那里,有一男一女悬浮在半空中。
那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岁,棕发碧眼,相貌英俊,穿着考究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像是在赴一场宴会。他身材高大,手部肌肉将西装的袖子撑得满满当当,但他的腿部却过分纤细,显得空荡荡。女子浓妆艳抹,画着烈焰红唇和眼线,红色大波浪长发与驼色长风衣被风微微吹起,显露出V领上衣下的雪白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波涛汹涌。
西装男子俯视着死命挣扎的高个子,用自己的母语开口道:“这就是夏国的嗜血者?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根本不能跟我们超能者相提并论。”语气有些不屑。
红发女子亲昵地靠在西装男子怀里,闻言不禁笑道:“史密斯,即使在利箭国,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更何况是在夏国这个没有超能者,只有低贱的、邪恶的嗜血者的低等国度呢?”
西装男子史密斯不置可否,高个子却发怒了,他听得懂这个语言。
他腰部猛地用力,以掐住自己脖子的未知力量为支点,双脚使劲往上蹬,朝两人的头部踹去,力道之大,在短短半米的距离竟带起一阵劲风。
史密斯猝防不及,有些慌神,空中的两人突然往下坠落了一截,又急急地定在了空中,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高个子的突然袭击。
史密斯吓得嘴唇有些发白,而后勃然大怒,右手用力一挥,高个子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砸在了天台上,好巧不巧,终点与尹芎的藏身之处仅有一墙之隔。
哗的一声,墙壁倒塌,把高个子埋在砖石下,而墙后的尹芎早早地向楼下移动,没有被波及到。
史密斯带着红发女子降低了高度,对着她说:“索菲娅,对付这么邪恶的嗜血者,一定不能留手,你来把他彻底消灭吧。”
因为刚才的遭遇而花容失色的红发女子咬牙切齿地点头:“你把这些东西挪开,让我来净化他。”
史密斯挥挥手,倒塌的砖石被凭空挪开,高个子却不见踪影。
两人一愣,但随即又看到了通往下方的楼梯,在月光的照耀下,楼梯上的碎石和几滴鲜血清晰可见。
“好狡猾的嗜血者,他一定是躲到下面的居民楼,想要跟其他夏国人在一起,让我们找不到他。”史密斯道。
索菲娅面色有些犹豫,之前高个子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心有余悸,而在楼道这么狭小的地方,不利于两人的能力施展。
她想了想,开口道:“史密斯,如果我们下楼去追击那个邪恶的嗜血者,很可能被他埋伏,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把他逼出来。”
史密斯点头赞同,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沉思片刻,而后露出阴森的笑容:“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居民楼里,捂着腹部弯着腰的高个子与尹芎相对而立,高个子冷冷地看着尹芎,道:“小朋友,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咳咳。”他突然捂嘴咳嗽,楼梯间内昏暗的光线也不影响尹芎看到高个子指缝间渗出的血液。
尹芎同样冷冷地看着高个子:“那当然,我还没把你送去西天呢。”话未落音,尹芎突然前冲,展开蝴蝶刀朝高个子攻去。
高个子也并未掉以轻心,几乎是同时,他抬手招架,跟尹芎过了几个来回,但没过几回合,在饥饿和伤痛的双重作用下,高个子体力不支,动作变形被尹芎一腿扫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高个子从墙上砸到地上,剧烈咳嗽,尹芎上前两步,俯视着高个子:“你今天还挺倒霉的,不仅遇到了我,还遇到了利箭国的超级英雄,要不是他们打伤了你,我还没那么容易把你击败。”
“呵,超级英雄,也只有你这种天真的小孩子才会相信超级英雄的鬼话。”高个子啐了一声,一脸冷笑。
尹芎眉毛皱起:“你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指他们刚才说的话,确实,他们的话说得非常难听,但这可能是利箭国的宣传有问题,从行为看,那两位超级英雄是来对付你们这样肆意杀人的嗜血族,保护我们国家的普通民众的。”
“那可不见得……”高个子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看到尹芎面色一变,直接抛下他冲向楼梯间的窗户。高个子一脸不解,但随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让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往下看去,只见这栋居民楼的底层开始升腾起熊熊烈火,伴随浓烈的烟雾向上方的楼层蔓延,速度极快。惊呼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整栋居民楼顿时沸腾,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高个子愣住了,“这是,发生火灾了?”
尹芎皱眉,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夜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道火亮,如黑夜中点燃的火柴一划而过,落在了大楼的中部某处。
尹芎瞪大了眼睛,远超常人的视觉告诉他,这道火光的起点是半空中的某处,而那里,有一男一女浮空而立,姿态洒脱。
高个子露出讥讽的笑容:“小朋友,这就是你说的保护人民的超级英雄吗?保护的可真好啊。”作为嗜血者,他获得的增幅虽然没有尹芎大,但是也足以让他看清楚这一切。
尹芎紧紧抿着嘴,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是拯救人民的超级英雄会做这样伤害人们的事,他的脑子有些空白,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就被各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唤醒,他皱着眉,通过电话告知了火警此地发生火灾的消息。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继续消灭我这个邪恶的嗜血者,还是去帮助你的超级英雄一起杀人放火?”高个子并未趁机攻击尹芎,而是等他报完火警之后抛出了一个问题。
尹芎闭了闭眼,然后定定地看着高个子,沉声道:“我会去找他们问个清楚,没工夫顾你,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趁乱杀人,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说罢,他一手撑在栏杆上,借力一跃,径直从窗户跳了出去。
高个子呵了一声,看着尹芎的背影,低低地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单独去面对,再怎么说我也是……”后半截话语声音低不可闻,随着他一起跃下的动作消散无声。
尹芎和高个子所处的楼层本就比较高,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迅速接近着浮在空中的两个超能者。
史密斯和索菲娅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像嗜血者一样被强化,甚至如果只看单纯的身体素质,他们甚至不如很多身体健康、坚持运动的普通人,大楼燃起的火焰与漆黑的夜色反差极为明显,十分影响他们的观察,但尹芎和高个子接近他们时带来的疾风让两人迅速了解到有人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
“终于出来了吗?”史密斯冷笑一声,朝尹芎和高个子的方向一挥手,两人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万分,明明是在半空中,却有种沉入水里的窒息感,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而且速度也迅速削弱。
“我没有恶意,但是,两位不是超级英雄吗,为什么要放火焚烧无辜的普通人?”尹芎挣扎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当然用的是对方的语言。
“为了消灭邪恶的嗜血者,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我们不能放任任何一个嗜血者逃脱。而且,你跟那个嗜血者一起出现,想必是他的同伙吧,去死吧,嗜血者。”史密斯冷漠道。
“不,我不是嗜血者……”尹芎连忙辩解,但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空气变得更为粘稠,每次呼吸就像呛水一般,以他的肺部功能,都无法抵抗这样浓稠的空气,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尹芎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他似乎只能等死了。但就在这时,一股大力击中他的后背,让他整个人朝前方——也就是两个超级英雄的位置飞去。是高个子。
高个子因为起步较晚,本来是落后于尹芎的,但是由于史密斯的减速,他与尹芎的位置慢慢接近。感受到浓密空气的影响,高个子没多犹豫,调整姿势,双脚用力踹在了尹芎的背部,两人迅速朝两个方向倒飞,摆脱了史密斯对他们的限制。
尹芎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喉头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但是看着在视野里不断放大的史密斯和索菲娅,他一下就明白了高个子此举的用意。蝴蝶刀迅速甩动,露出刀刃,他对着靠在史密斯怀里、近在咫尺的索菲娅狠狠刺去。
“啊,去死啊!”索菲娅和史密斯都没料到对方还能这样摆脱限制,慌乱之下,索菲娅爆发出一朵足有篮球大的红色火焰,对着面前的尹芎就是一推。
自从觉醒了超能力后,他们对付任何“罪犯”都是轻松写意,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即使对方拥有枪支弹药,但面对防不胜防的超能力,仍然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也无怪他们如此慌乱,毕竟这算是他们首次遇到能够反击的敌人。
尹芎被火焰突脸,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是这样靠近对方的时机并不容易出现,耳中还能听到后方着火大楼里人们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尹芎强忍住自己的恐惧,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左手挡在脸前,右手仍旧坚定地刺了下去。
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剧痛让这个一个月前还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想要躲避,想要求生,但内心因为梦想中的超级英雄的残暴行为而燃起的怒火却让他克制住了本能的冲动,手中蝴蝶刀平稳的刺出。
就在刀刃即将刺进索菲娅心脏时,尹芎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道从下方而来,撞在了自己手臂上,而且发力点距离手臂十分近,即使提前感知到了,也只能确保蝴蝶刀不被击飞,但攻击的轨迹还是发生了些许偏移,尹芎只能感觉到刀刃划破了皮肤,飞溅的血液喷出,但是出血量较少,伴随着近距离的女性高分贝的尖锐叫声:“你这该死的嗜血者!”
闻着新鲜的血液,尹芎的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突然浮现的嗜血渴望让他有点愣神,下一秒,他的腹部被猛烈冲击,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震得倒飞而出。
尹芎回过神来,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稳稳落地,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来扑灭身上的火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抬起左臂一看,皮肤已是焦黑一片。
“嘶,好痛,好痒。”尹芎忍不住抓了两下,焦黑的表皮脱落,露出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的红色血肉,与此同时,饥饿感一下涌了上来。
他抬头一看,索菲娅的确没被那一刀杀死,但是刀刃划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一道自左下起一直延伸到鼻梁、还在渗血的伤口。索菲娅非常气愤地在跟史密斯争吵,但却没有离开史密斯太远。他们的争吵很快平息,然后一同把目光放在了地面上,搜寻着什么。
高个子捂着腹部走了过来:“抱歉,刚才事出从急,我只能想到那个办法让我们脱困,没想到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尹芎摆摆手:“我理解,感谢你的帮助,不然我可能真的就死在那里了。不过,你怎么还没走?”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都没走,我怎么可能提前离开呢?”他抬头看着天上的超级英雄,自嘲一笑:“这两个所谓的超级英雄已经严重危害到社会安定了,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好歹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
“也是一个夏国人,好了,你个小朋友没事不要七想八想。”高个子拍了一下尹芎的脑袋,内心轻叹一口气。成为嗜血者之后,他再也没有底气说出那个身份了。
尹芎佯装生气地拍掉他的手“我可不是小朋友了,我都十七岁了!”
天空上的两个超能者完全看不到被击飞的两个嗜血者的踪迹,他们飞得太高,加上现在旁边的大楼熊熊燃烧着,使得周围没有光亮的地方显得越发黑暗,而且尹芎和高个子穿的衣服都是深色,在这样的环境里隐藏简直如鱼得水。
史密斯找得有些不耐烦了,带着索菲娅降低飞行的高度,然后手一挥,一个不断挣扎的人被无形力量携带着撞碎玻璃飞到了面前,他直接喊道:“嗜血者,你们如果再不出来的话,他可就因你们而死了。”
被挟持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呜咽,脑袋和后背被玻璃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滴落,他表情惊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史密斯说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受了伤,被未知的力量固定在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半空中。
尹芎和高个子双双把视线转向那里,眼里都浮现出了愤怒的情绪。
“先一起解决掉那两个超级英雄,再谈论我俩的事怎么样。”高个子提议道。
“好。”
史密斯等了一分钟,还没有看到两人,转头喊了一声索菲娅。索菲娅被毁容,疼痛之余,内心充满着被低贱嗜血者伤到的羞辱感,她对那个拿着蝴蝶刀的年轻嗜血者憎恨无比,想要用火焰让他发出生不如死的惨叫。
她想发泄自己的愤怒,但不敢对史密斯发泄,嗜血者又躲着不出来,她就只能将怒火全部发泄到那个被挟持的男子身上。
她没有受伤的半边脸露出了残忍的表情,手上点燃一簇小小的、橙色的火焰,轻轻靠近那个男子,然后跟史密斯一起欣赏着男子的惨叫和挣扎。当然,史密斯贴心地在两人和男子之间做了一层降噪措施,不然就太吵了。
尹芎和高个子正在靠近空中的两人,看到索菲娅如此行径,腾地一下血液直冲脑门,他顺手抓过路边的共享电动车上的头盔,用力一扔,头盔呼啸着冲向索菲娅。“给我住手啊!”
史密斯早早就留意到呼啸而来的头盔,不慌不忙地控制被挟持的男子一个平移,撞上了头盔,砰的一声,脑浆四溅,男子结束了他的痛苦,归于永远的宁静。
“果然是嗜血者,手段如此残忍,看来必须把你尽快消灭才行。”史密斯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语,声音在空气的帮助下远远传播。
尹芎肺都要气炸了,这就是他崇拜的超级英雄吗?无耻又残忍,口口声声说消除邪恶,自己的行为却更残暴。“你,你有种就冲我来啊!”
“我给你这个机会,过来找我们吧。”说完,史密斯就带着索菲娅落在了附近一栋未着火的居民楼楼顶。
落地的时候,索菲娅熟练地抱着史密斯,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自己坐在地上,两人靠着墙,呼吸都有些急促,头上渗出汗珠。
超能力的使用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使用者的体力,刚才的一番对峙时间不长,也就二十来分钟,但他们一直都在使用能力,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体力让他们不得不休息一下。
让尹芎他们过来找自己,一方面是因为己方的体力不支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他们飞行在半空中,完全看不到两个嗜血者的位置,这样就只能被动防御,或者对普通人下手来逼出他们。但这样耗时过长,对己方很不利,而且容易出现变数,还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迅速杀死两个嗜血者,然后好好回去修养。
另一边,高个子抓住尹芎的肩膀,沉声说:“你冷静一点,冲动并没有办法干掉他们。我们需要保持冷静的思考,才能找出获胜的方法。”
“可他们”尹芎留下痛苦的泪水,哽咽道:“是我害死了那个大叔,是我害死了被困在火焰里的人们,我不配拯救其他人,我只会害死他们。”
高个子一拳打在尹芎胸膛上,低喝道:“愚蠢,你现在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你与其悲伤,不如把这些情绪化为力量去杀死那两个始作俑者!有悲伤的时间,怎么不想想如何把那两个飞在天上的鸟人打下来!”
尹芎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胸口上焦黑的表皮皴裂脱落,露出白皙的新生皮肤,他喃喃自语:“对,我不能哭,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抹去眼泪,回忆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握紧拳头的同时,他有了新发现:“高个,咳咳,不是,这位大叔,我发现那两个超级英雄的身体素质比较一般。”
高个子暗自道:“这小子虽然冲动稚嫩了一点,但能力确实强啊,我怎么以前没听说嗜血者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
表面仍不动声色地说:“理由?”
尹芎回忆道:“当时我在半空被减速,觉得空气变得粘稠,让我呼吸困难,这应该是叫史密斯的那个男性超级英雄的能力,可以改变空气的稀薄程度。”
“这我也有所猜测,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当时限制住我,以及后来挟持那个大叔的时候,史密斯的脸色不太好,喘气幅度变大。同理,那个叫做索菲娅的女性超级英雄刚才在释放火焰的时候,也是一副比较劳累的样子。所以我猜,他们用能力是需要消耗体力的。跟我们交战了好几次之后,他们的体力应该有大幅度的下降,所以才让我们去找他们,因为他们需要休息了。”
尹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继续开口道:“而且我发现,刚才他们抓住那个大叔之后等了一分钟,视线一直在往下看,似乎是在找我们,但最终他们选择了折磨大叔来逼我们出来,说明他们之前没有找到我们。同样的距离,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丝细微的动作,听见他们的对话,说明他们的身体素质并没有我们强,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应该就与一个未感染的普通人是一样的水准。”
高个子在内心默默吐槽:“普通嗜血者也没有你这么强的身体素质啊,同样的距离,我只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但没办法看清他们的细微动作,说话声我听得也不太清楚的。”
“嗯,你分析得很不错,观察力很强,不过我有一点补充,既然你说他们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好,现在他们选择在楼顶等我们,一方面确实可能是趁机休息一下,但另一方面,我们如果上去了,他们就能看到我们,从而更好地对我们发动攻击,也就是说,我们上去之后,只有可能更加危险。”
尹芎和高个子爬上居民楼跟史密斯和索菲娅正面对决,高个子为了救尹芎死亡,尹芎在极度愤怒和悲痛之下,爆发身体力量杀死了索菲娅。
但是因为力量爆发过度,能量消耗过大,本能的嗜血感压过了理智,导致尹芎吸干了好几个人的血液。
史密斯并没有打扰尹芎的进食,一方面是为了尽力恢复一点体力(之前的战斗力史密斯虽然没死也没受太大伤,但是能力使用频繁,体力消耗太大),另一方面,他怕打扰尹芎进食会让尹芎来攻击自己。
进食后,尹芎恢复了神智,看着周围干瘪的尸体,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讽刺的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史密斯趁机进一步打击失魂落魄的尹芎,说他之前还说自己不是嗜血者,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了。
尹芎确实被打击到了,但是消防员赶到,开始救火救人,让尹芎意识到这一切灾难都是这两人超级英雄带来的,自己嗜血本能发作确实有违自己的正义,但是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他必须先干掉史密斯才能对得起高个子的牺牲,才能为死于火灾和超级英雄之手的大叔报仇。
尹芎重新振作,一番缠斗以后成功杀掉了史密斯。
史密斯死的时候,看着大楼的火光,把天幕渲染出了非常好看的颜色,他下意识微微抬起了双手,旋即意识到自己手中已经没有相机,他轻叹一声,带着对相机的回忆进入了永恒的静默。
杀掉史密斯后,尹芎怅然若失地在天台蹲着,觉得今晚的经历就像一场大梦。但他很快抖擞精神,悄悄进入着火的大楼,暗中协助消防员们救人。
大楼下来了两个人,他们交谈间透露了一个月前全球的人类开始了进化,但进化有两种方向,一种是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一种是身体素质不变甚至略有下降,但拥有特殊能力。前者只出现夏国、樱花国等东亚国家,后者只出现西欧和美洲等西方国家。前者出现的概率比后者高很多,但是也会出现一种半进化状态,即身体素质提升,伴随着只能以人血为食的副作用。
(实在写不完了,只能大纲遁保命了┭┮﹏┭┮)
作者:贩卖机
他的室友胆子很小。
这是他在合租第五天的晚上发现的。
那天半夜,他突然醒来的时候,室友的房间亮着灯。出于好奇,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室友房间里的灯光一直亮到早上。
这让他对电费稍许有些担心。
那么,事情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首先,这是他在学校里待的最后一个学期。而他早就受够了校内差劲的宿舍环境,再加上附近的施工让宿舍经常停电断水。为了在毕业前获得一个良好的住宿体验,他决定在校外找一间出租屋住。
当然,一个人付整间屋子的租金令人心疼,经中介介绍,他认识了一个有着相似理由搬出来的室友。室友与他同校,同年级,不同系。
听说是同校还有些为难。但又听说是完全无交集可能的人又痛快答应。
专业似乎是什么历史文学一类相关,据说是在做什么民间传说相关的课题。
这点倒也与他相似,都是为了在论文里做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论点而拼命的人。
他与室友都不是话多的人,生活习惯爱好课表也完全不同,又都忙着各自的作业,平日里完全没有交流。
这倒是令他稍稍有些安心,若是遇上个天天抓着他聊天的自来熟,他反而要难办了。
他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赶出一个实验,在他的预期里,这个数据将会是让他的论文在一众水货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于是借着室友不关灯的习惯,他便顺理成章的留心起室友的作息。室友大约是在与论文拼命的样子,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出租屋,想必是去图书馆什么的地方了,只回来进行必要的睡眠。就算回来,人也是门一关,灯亮到天亮。
主卧的门开着,室友顶着一对刚通过宵的黑眼圈看着他。
“你觉得……你信鬼吗?”这是搬进这间屋子的一个月里,室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一个未来的心理学者,他敏锐的感觉出室友的犹豫。
“嗯。嗯?啊……”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室友像是本来就没有期待他的答案。关门,上锁。
半夜似乎听到室友在喊叫些什么。而当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室友已经出门了。垃圾桶里有镜子的碎片。而室友的门上,正挂着一个新的小镜子。
什么情况?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这件事。他的论文还缺少一个数据,他全心地忙着那个实验。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在半夜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些有声音。这让他睡眠不足,白天在课上打起瞌睡。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决定在室友门上贴张纸条提醒他一下。
于是,半夜里的声音便消停了几日。
几日后,他回到出租屋,大门敞开着,从室友紧闭着的房门里传来一阵烧什么东西的气味。
失火了?他推了一把室友的门,门锁着。房间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很明显,室友在里面。
他用力的敲门,没有回应。该不该把门打开冲进去?他有些犹豫,怕好不容易进行到现在的实验功亏一篑。
“你在干什么?再不开门我报警了?”他的手机并不在身上。
门开了。室友堵在门口,浓重的烟雾从室友身后飘过来。
室友的黑眼圈更浓厚了。
“没着火,不用报警。”门又关上了。
在门关上之前,他努力地从烟雾中分辨出地上一大叠正在燃烧的纸钱和烧焦的娃娃。
这不还是在点火吗?他打开自己房间与客厅的窗,好让烟雾尽快散出去。
这个时候,他倒是考虑了一下是否提前结束实验,并且搬回宿舍。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未完成的独一无二的论文压回去了。
毕竟那个研究数据,有可能获得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
第二天,他在垃圾箱里发现一个烧焦、剪碎的娃娃残骸。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
晚上,他刚回到出租屋,就看到室友一脸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看到他回来,急不可耐的抓住他问“垃圾,垃圾你是不是没倒!”
是不小心把重要的东西与垃圾一同扔进去了?
“啊……我早上顺手扔掉了。”
“你倒过了?”
室友焦急的啃着指甲。
“是不小心把什么放进垃圾袋了吗?用不用帮你去垃圾站找?”
“不用。”
室友说完,便回去自己的房间,咣的一声甩上门,又很快的出来,扔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垃圾桶里。
又是那个烧焦的娃娃。
第二天,他回来的很晚。也没有急着回房间,先是敲了室友的门。
“回来的时候这个娃娃在门口,我就拿进来了。对不起被我踩了一脚。”室友没有出声,虽然他知道室友在就在房间内。
他把娃娃轻轻摆在室友房门口。
几天之后,他再次晚归。室友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而那个带着各种损坏过的痕迹的娃娃,就靠在室友腿上。
他拍醒室友,示意室友回屋去睡。室友坐起来,看到娃娃,发声喊推开他,逃进房间。
他敲门问室友娃娃还要不要,回应他的只有室友歇斯底里的喊声。
接下来的几日,室友似乎都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他打算提前结束租约,搬回宿舍。
收拾行李之前,他打算告诉室友自己的决定。但无论怎么敲门,室友也不回应。他只能隔着门将自己要搬走的事情告诉室友。
并不知道室友有没有听到,他说完后便回房间准备收拾一下。
他正在关门,室友的手挡住门,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害怕,想逃。室友死死地按住门。盯着他。
他的手在抖,不能让室友进入自己的房间。尤其是不能让室友发现他房间里那些与室友当初买的一模一样的五六个廉价的娃娃。
室友突然跪下,大哭着磕起头来。“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他会先找上我。”室友抱着他的腿,痛哭。他害怕极了,用尽一切办法甩开室友。锁上房间门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没有再回到那间出租屋。直到室友的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找到他。
“他……怎么了。”“好像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同学指了指脑壳,“已经送去医院了。”他张了张嘴,终究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接过室友那份转交多手的房租,回到出租屋。
他的毕业论文实验完成了。数据比他期望的要更好一些。是好事情,他却兴奋不起来。
之后,为了整理室友的东西,他与室友的同学一起进了室友的房间。发现室友的论文主题是关于流传已久的诅咒他人方法来由发展。
房间的门又自顾自的打开了。
实验完成。
备注:充满了发烧中的胡言乱语。居然赶上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再也不卡死线了。
其实就是俩人互相拿对方做实验的故事。灵感来自一个短小怪谈。国外网站网友写的。大概是讲丈夫装神弄鬼吓死老婆快乐迎娶小三的故事。
评论要求:笑语。
作者:四戎
评论:随意
某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响起一些声音,声音没什么特征,却也平稳,持续在稳定输出。
“这是我给你打造的新家,你看吧,是很温馨的,你只需要躺在上面,看吧,是舒舒服服的,很快就会忘记不愉快。”
“可能确实需要你花一段时间来熟悉来适应,不过这没关系,总会适应嘛,这并不难。我相信你的。”
一个声音过于单调,于是又有了另一种声音。像是在回应什么,又像是在自顾自的念叨。如果声音能走曲折的路,它绕了一圈,又回到说话者身边,像是被什么关住,没有逃离的可能。也因此,这里的声音只有该听到的人会听见。
“新的...地方吗,可是,可是我好不习惯这个地方。手抬不起,手放不下去,腿也只能蜷缩着,只能这么僵着——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一切都是很好的。”
“我头昏沉沉的,我记不太清了,这里或者我身上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或许没有呢,一切都那么正常。是吧?”
“我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你了是吗,不对,我看不见你,你在哪里?”
“在你身边,放心好了,我不会走远。”
“你真的在那吗?”
“你...这是在害怕吗,那睡吧,睡过去就好了,都是这样的。醒来什么也不会有,你会忘记不必记住的东西。”
“梦里是快乐的吗?”
“当然,梦里是不会有痛苦——假设你现在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梦里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好的,我相信你。亲爱的朋友,啊,怎么下意识就这么说了,不过也没事,你肯定是我的朋友。谢谢你我的朋友。”
“啊——啊啊啊啊”同样的空间被尖锐的声音划开,突如其来也意料之中。
“你想起来了吗?”
“对,我是只兔子,叫幻幻,是新来的。”
“我的手能动了,但是,我看它,它,这一片白白的骨头,为什么是这样呢?好痛好痛,啊啊啊。”
“红色的红色的,我全身都是红色的,不对劲的颜色,是少了什么吗?只有红色的固体,等等,这上面本应该覆盖的东西呢?去哪了?去哪...了?”
“脚不能动,被锁起来是吗,不过也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出我有这种东西。断了...是断了吧?”
“等等我...我是什么?”
兔子不会叫的嗷,多疼都不会叫出声。兔子的忍耐比你想象中强多了,也比你强多了。
可是,可是当我感到疼痛的时候,我会止不住的哇哇大叫,因为,因为...
那当然是因为——
“是的,你也发现了是吗。因为你并不是兔子,我才是呢,我亲爱的主人”
“你还记得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那是我的身上。只是我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你不用在意,对吧?与你无关啊,那必然是这样的。”
“我不曾哭过,哀过,嚎过。我没有反抗,不代表我不应该这么做。”
“我不想,我只是不想,有些东西柔软一点再柔软一点这没什么。我不想也变成那种样子。”
“是呀,我已经不存在了。但既然我们相见了,你觉得原因会是你来到了我的世界还是我又回到了你的世界呢?”
“你猜,小兔子的一点小计划会成功吗?”
“我亲爱的主人...”
“期待再次见到你。”
“我需要再次见到你,为了我也为了未来会被你当成‘我’的所有可能性。我必须要这样做。”
那里是躺椅,欣赏过无数人类的噩梦,承载着一些会穿过人类的东西和试图穿过人类的东西。枕头是柔软的,床垫是舒适的,被子是厚重且温暖的,至于那上面躺了个人嘛,就不知道舒不舒服了。
Z醒了,他根据身体的疲劳感推测可能在深夜的某个时期自己做了一个梦。做梦嘛做多了一般会积累些经验,比如说有些东西确实梦到过但醒来后也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物理疲劳只是一时的,只要心够大,什么都不会被放在心上。“那就随他去吧。”今天阳光不错,Z往外走,“兔子真不好玩,养没两天就死了真没意思,这次换个什么宠物让我好好地解解压呢。”
日光充裕,倾泻而下,像斧子般从头顶劈至脚底,按理说确实是个好日子。Z迈着大步朝宠物市场走去,神气十足。一辆货车从Z身边擦过,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也像斧子般从头顶劈至脚底。
路过的人们协力将货物挪起,至于Z吗,估计也没人辨得出来是个Z还是一滩红色的烂泥了。
END
(要是记得的话再改点
Vol.204「药片」《救命的药》
作者:夏获无
评论要求:随意
顶着尘土与多日的疲惫,他们在灌木丛间停步,树影倾斜,长夜将至。一层一层的落叶上橙红的光芒,透过空气浮现的微尘几乎凝滞,如同琥珀中的杂质。
他放下手擦了擦孩子的额头。
累了吗。
不累。孩子微微喘着气,靠在母亲身边,摇头。
他抬头时正对上她的眼睛,那眼神里闪动着欣慰的笑容。
好,我们就在这扎营。
他们将两台手推车放倒,构成屏障。背靠一棵大树划分出篝火区域,他从袋子里取出防雨布,再把几根棍子递给她。最早用的支撑杆坏的很快,只能凑合用捡来的替代品。她帮丈夫撑起帐篷,仍不忘昂起脖子注意四周,就像为族群警惕危险的冠雉。孩子在周围收集散落的枯枝,绝对不可以走远,呆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每一次都是反复叮嘱。
几个月来,他们避开大道和城市,在山林间跋涉,小心避开危险。下定决心很艰难,但西部已人烟绝迹,向东走还有一点希望。他们尽可能的把行李带上车,汽车开出几十公里耗尽了最后一滴汽油。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没法带不走所有东西。只能把所有食物和最低限度的用品放上找来的手推车,推着它们前进。文明的气息一点点地从他们身上剥去,几乎回归到人类先祖在原始荒地上生存时的模样。
最严重的问题依然是食物。肮脏的环境,发臭的衣物,都可以忍受。但是饥饿,饥饿会唤来死神,而死神总是离得那么近。他们尽可能的搜寻食物,然而经历一波波难民搜刮以后,这个干瘪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剩余。
还有六个罐头,男人一遍遍的计算,今天以后是明天,然后,然后又该如何。他回头看了看,孩子坐在母亲怀里,就在篝火边,听母亲念那本快被翻烂的绘本。阳光深深的黯淡,枯枝上附着的火焰更加明亮,那光闪烁在家人的脸上。男人抓起两个罐头,还有两天。明天,后天,食物……
干枯树枝承重的脆响打断思路,男人抽出手枪瞄准。
出来。
落叶沙沙响动,灌木遮挡视线的长叶晃动着分开,一人举着双手缓缓走近。黝黑污渍沾满包裹身体的衣物,那人和他们一般,蓬头垢面。
我没有恶意。
停下,你再靠近,我就开枪。
那人展露手掌,尽可能抬高手臂。我没有恶意,我只想,我只想换一点药。
我们没有什么药。女人牵着孩子走来,另一只手抱着背包。他们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包中,食物,地图还有药品。小小的医药箱,只有少少的药剂。我们没有药。男人重复,握紧手枪。
我不白拿你们的东西,我可以和你们交换。我只需要一点退烧药,我们的退烧药用光了。那人急切地,恳求。他左手食指上系着绳子,一个黝黑的小袋子挂着。尽可能轻微地,那人把那个袋子展示出来。
我们没有你要的东西。
求求你。
不…
你要退烧药做什么。孩子突然在身后出声,男人连忙退后挡在孩子身前,握住孩子的手。你要退烧药做什么?孩子在身后不依不饶的问。
退烧,还能是什么。我的孩子高烧,我们的药没有能退烧的。珍妮在山丘上看到了你们,我别无选择,我们需要退烧药。
还有别人在?在哪里?男人把枪向前伸,眼睛四处观察。四周灰蒙,树木竖立,全是一个样。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我的妻子在照顾孩子,我一个人来的。
妻子?你说妻子?
是,是我的妻子,就像你们一样。我们是一家人。
妻子,家庭。这些词语就是遥远的梦,奢侈的梦,生存在荒原上的野兽不应该做的梦。
爸爸。孩子央求道,他知道孩子的意思。他侧过头,枪仍指着对方。男人和女人的眼神交汇。
不。女人缓缓摇头。
我也说不,但是……
孩子仍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孩子看着他,看着世界如何待人,而人又是如何对待世界。
好吧,我们可以给你一片药。
药片被放入药盒里,男人接过盒子,放在地上,然后缓缓后退。拿上药,然后离开。男人示意对方上前,仍举着枪,有任何异动,我就开枪。
那人缓步向前,蹲下,单膝跪地,左手解下袋子放在一旁,再拿起盒里的药片。以物换物,就像我说的一样。那人把小袋子放进盒子。这附近不安全,难民们很疯狂,你懂的,那是些没有人性的怪物,只是为了活着,行尸走肉,你们最好离开这里。那人又对着孩子说:你有一个好父亲,孩子,希望我能像他保护你一样保护我自己的孩子。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灌木丛深处。
男人举着枪,直到一切动静都停息。他侧过枪,退下弹夹,三枚子弹静静躺着。这是最后的三发。
接下来怎么做?
这里不安全了,必须马上换个地方。
…………
曾经温和的暖色包裹着一切,曾经的一切就是遥远的,朦胧的光,闪烁在每一寸温暖的梦里,那是短暂的慰藉。当你拥有一切时不会有所准备;当你准备好时灾难却不会降临;直到灾难降临你也不知道去往何方。你只能一直走,活着,挣扎。最开始动物们渐渐消失,随后所有的植物开始衰弱,极端天气越来越多,可供种植的土地一天比一天少。人们不断迁徙,损耗,为了食物和燃料,一切都在旋转的倾轧中淡去。
灭亡早已临近了,隔着一段距离远远望着人类。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在呼喊,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事吗,还记得我们生活的方式吗?记得。那你还记得我们的样子吗?呼喊声越来越大,你看清他们的容貌了吗,穿着干净整洁,站在明亮清澈的光下。看不清了,人们在变,我看不清那个模样。
混乱的喊叫把他从梦中惊醒,他扑在做成掩体的手推车上向外望,手里握紧枪。外面好几团火光在摇晃,衣不蔽体披散头发的人,挥舞着火把。有人已经跑到近处,火光照亮了彼此,那人扑上来,男人没有选择。
枪声响起,打破了喧闹与平静。男人低声呼唤,她搂着孩子,抓着背包从黑暗中摸索过来。
是暴民。
有好几个人,我们跑得掉吗。
别怕,我们有枪。
男人伸出手,架起枪。滚,到别的地方去,蛆虫。
为什么不是你们走开,从你们那个小‘堡垒’里出来。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不想吃子弹就照我说的做。我们明天就会离开。
有枪了不起啊。我们也有枪。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砸在防雨布上,滑落在地。那是一把步枪。没有子弹,枪连棍子都不如。你们又能有几发子弹,我猜是三发,说不定只有两发。
或许吧,但也够我送你们中的几个下地狱。你们谁先上来,谁就得死。
女人紧紧搂着孩子,另一只手握着刀。与其被他们抓住,我宁可……
别做傻事,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等得越久,他们就会越大胆。我们跑不掉。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男人握住她的手,希望给她支持。孩子夹在他和她之间,身体不住的颤抖。一切都会没事的,孩子。真希望我能这么对你说,真希望……
把包给我,快。
什么?
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别让他们上来,我只要一点时间。男人拉开背包翻找。
女人开始把手推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扔去。这个行为被暴民当作软弱投降的标志。他们嘲笑着讥讽着,等待这无意义的行为结束。
如果你们的食物够多的话,我们不介意让你们活久一点,直到我们肚子又饿了为止。等到抛投结束,暴民们慢慢靠了上来。
手枪又一次开火,暴民们喊叫着这冲过来。回应他们的仍然是枪声,又一次开火。
又一次开火。
第四次枪声后,暴民们调转冲锋的方向,冲进夜色,一哄而散。
地狱到天堂不过一线之隔。他搂着她们,感受着三颗劫后余生的心脏的跳动。没事了,都没事了。
只是,多余的子弹是哪里来的。
男人从药盒里拿出小袋子,放到孩子的手上,那个袋子黑呼呼的,沾满了污渍。火药,以前也被用于入药,孩子,偶而,它也能救人命。
(END)
是末日题材的一篇文。可惜时间有点不够,来不及仔细推敲和精炼文字了。希望下个月能快速写完。
写于202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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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亲爱的娜塔莉亚和伊琳娜:
距离上次写信应该有两个月了吧,不知道你们在家里如何了?
现在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德国佬,我真想早一点带你们来看看这里有多么漂亮,我都不敢想象莫斯科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了。娜塔莉亚,如果你来这里,就不用每周为了看电影花上一天来回奔波了,你只需要八点的时候出门,沿着街边慢慢走,中午之前就能看完电影,你还来得及在街边吃一顿午饭,还能买一条漂亮的裙子。伊琳娜,这里也有你心心念念的美术馆,只是全都关上了,我问了当地人,等德国佬全走了,他们会重新开放的。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就带你们来斯大林格勒玩,我的好多战友都是当地人,我们约好了到了那时,我们一起在斯大林格勒游玩。那时就能为你们在城里找一份好工作,有些工作不需要力气,娜塔莉亚可以做这些。
但是,娜塔莎,你得读好你的课程,如果开学了你的文学成绩还是没有进步,那我就只带你姐姐出来玩。
娜塔莉亚,你又要问那要怎么种小麦,怎么养牛了吧?城市里的人们都去了工厂啦,国家会为每一个人安排好工作,城里人的工作里不包括田地和牛。如果你们要来城里,那么我就回到家里,继续照顾波金和阿格尼。
但是不是现在,这里现在都是战时工事,工厂里现在只生产武器,工厂的黑烟确实有点呛。我还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比起斯大林格勒市区,我更喜欢夜晚的伏尔加河边。我有些想念家里后面的那片树林了,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去那片林子里散步,带着波西和阿格尼,还有家里的篮子,妈妈总喜欢在雨后去那里捡果子。如果你们来了斯大林格勒,想吃家里的东西,我会给你们送过来。
还记得以前的冬天吗?珍珠般的雪花从无垠的天空中飘落,萧瑟的树林上笼罩着清透的白雾,爸爸总是带着波西去林子里打猎,它总能找到藏在雪里的兔子或是野鸡,然后我们会在屋里吃烤肉。一条腿给娜塔莉亚,一条腿给伊琳娜,等到结束了,我会抓三只回来,这样我们就能一人一只了。
还有安娜,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她还会在后面的小溪边梳头吗?伊琳娜,请你转告她,瓦利亚的仇,连同阿夫杰大叔,廖洛契卡叔叔的仇,我会一并从德国佬手里全部讨回来。
我们驻扎在斯大林格勒的西面,据说德国佬马上就要从那边打过来。目前整个斯大林格勒已经全副武装,我们这个样子,大概拿破仑过来了都打不动吧。别担心,我们会胜利的,我们已经赢下了莫斯科和列宁格勒,这一次一定也会获胜,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共产主义,我们不会退缩。
这封信到你们手上应该也是八月了,过冬的物资还够吗?我的戒指埋在后门第三块砖下,卖掉它们,可以换来一个月的列巴和咸肉。照顾好波西和阿格尼,波西认得林子里的路,如果需要,就带着它们进入树林。
不要太担心,等我的消息吧。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
伊万
1942年6月30日
给我亲爱的哥哥伊万:
哥哥,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娜塔莎她,在你走之后不久就去了前线。
她是凌晨走的,和安娜一起,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哥哥,她们这样的女孩,在前线会做什么?很危险吗?我知道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但是娜塔莎是我们的小妹妹,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回来。
现在家乡的情况还可以,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后面,德国人过不来,请不要为我们担心。前线的物资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们需要大量的物资,我用戒指换了棉衣和列巴寄过去了,有收到吗?
波金和阿格尼都在等你,哥哥,如果你在前线见到了娜塔莎和安娜,请转告她们,伊琳娜很担心她们。
我不会走的,如果我不守着家里,我的哥哥和妹妹回来要去哪里呢?
伊琳娜
1942年8月15日
给我亲爱的妹妹娜塔莎:
娜塔莎,你现在还好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了,你现在如何?我听说很多女性去做了飞行员或是炮手,你也在其中吗?如果是的话,我的妹妹真是长大了。
现在我也要去找你们了。国家号召我们加入军队,保护斯大林格勒,村子里现在只剩老人和儿童了,我大概是最后的几名女性。
我希望我能被分配到医疗兵,我对打仗不是很懂,只能在照顾别人的方面出力了。
剩下的话,等我们见面再说吧
伊琳娜
1942年9月15日
作者:【八招】烤魚
中靶:9/12 失敗
輕拍拍(首狙)、格子、江櫞、暮夜、落水、蜂銀、夜雨、巴瓏、月溪明
公主被恶龙抓进了巢穴,等着王子来救。
恶龙问公主:“你觉得多久会有人来救你?”
公主想了想:“这里离我们国家有点远,走路得走上十几天。算上召集人手,筹备物资的时间,最多一个月,就会有人来。”
恶龙扳着手指头算数:“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天。短了点儿。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想在这儿多待几天吗?”
公主摇头:“你这深山老林里,肯定什么都没有,我还等着回去和姐妹们开茶会呢。”
“我这里也有茶,你可以和我开啊。”
“和你开有什么意思啊。”公主撇嘴。
“好吧!那你要怎么才愿意在这里多留一阵子?”恶龙问。
公主想了想:“你能变成人吗?”
恶龙说:“OK!”
嘭的一声,恶龙变成了一个长着角的小孩。公主打量他,表情很复杂:“虽然挺可爱的,但我对未成年没有兴趣。”
“那怎么办!”小孩哭丧个脸,“要是你一个月就被人救回去了,大家都会嘲笑我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出来抓公主玩,他们嘲笑你也是活该!”公主毫不留情。
“才不是呢!隔壁山里的龙,三岁就出去抓公主了,我今年都八岁了,妈妈说,抓公主就得从娃娃抓起!”小孩非常不服气。
“那你也抓个娃娃,说不定还能定娃娃亲。”
“不行,抓公主最好抓适婚年龄的,抓小孩也是要被龙笑话的!”
“你们龙怎么那么喜欢笑话别的龙啊?”
“龙就是这样,什么都要比!”小孩开始抱怨,“多大开始抓公主,抓的公主有多漂亮,公主的国家实力有多强盛,打退了多少人类,公主在这里待了多久,方方面面,全都要比出个高低上下,要是被龙比下去了,好久都抬不起头来!”
公主评价:“你们龙真怪。我从前以为,龙抓公主是因为对公主一见钟情,想要娶公主回家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事情早就变得不单纯啦!”小孩气鼓鼓地说,“现在抓公主已经变成了证明自己的途径,就连我这种对公主不感兴趣的,为了不被龙小看,也只能去抓一个回来!”
“龙也不容易啊!”公主感叹。
未成年小龙给公主安排住处,公主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床。
“你平时也会睡床吗?我还以为龙只会趴在山洞里睡觉。”
“这可是为你准备的。以前有个同族,给公主睡茅草堆,公主实在受不了,自己逃跑了,到现在都在被龙取笑。”
“……”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表示有床睡真的很不错。
“如果需要洗澡的话,淋浴间也为你准备了,饮食方面,虽然不像宫廷里的厨师,但我也会做几个家常菜,还有如果你无聊了,我这里还有飞行棋和桌游……”小孩殷勤地说。
公主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太荒谬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却没想到和我的想像相差甚远!龙已经不再是传说中强大而蛮横的种族,我现在只觉得你们愚蠢,为了攀比,你们做了太多没必要的事,本来传闻中烧杀掠夺的恶龙,现在却沦落到给人类当仆人的地步,我真的不理解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小孩哭丧着脸:“你骂吧,多骂两句,让我那些天天比来比去的傻逼同胞听见最好。”
“它们要是能听见,非吃了我不可。”公主摇了摇头。
公主在山里住了半个月,恶龙小孩好吃好喝地伺候她,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公主为人随和,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闲着没事就和小孩打桌游。
不过有时,公主也会看起来有点忧伤。恶龙问她怎么了,她回答说:“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派人来救我……”
“我派了情报员去打听消息,要是有进展了,它会回来的。”恶龙说。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公主和恶龙正在玩叠叠乐,山洞里突然冲进一只鸟,大喊着:“报告!报告!”
小鸟飞进来,一头撞在叠叠乐上,积木稀里哗啦塌了一地。
“你干什么!刚摆好的!”恶龙不满。
“营救公主的队伍出动了!”小鸟说。
“出动了?”公主跳起来,“有多少人?”
“就,就一个人……”小鸟小声说。
“就一个人?”公主难以置信地说。
“就一个人!”恶龙兴奋地说。
“那我肯定一下子就能打跑他,这样就能再拖一个月,第一次抓公主两个月也算不错了,至少妈妈不会念叨我,说我时间太短……”恶龙喜不自禁,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喃喃自语,但旁边的公主肉眼可见地陷入了情绪低落。
“就一个人?就一个人?”公主咬着她的手帕,不甘心的说,“隔壁国家的公主被抓,他们可是出动了一百人的队伍攻打龙的巢穴!可只有一个人来救我,要是我回去的话,肯定要被人笑话到死了!”
“那就别回去了,多住一段时间嘛!”小鸟在一旁帮腔,“反正回去也是遭人耻笑!”
恶龙看公主这样,哈哈大笑:“说我的时候振振有词,你不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更多人来救你,就会被人嘲笑吗?”
“烦死了,公主的辛苦你又怎么能懂!”公主双手叉腰,“被恶龙抓走是公主的宿命,如果一个公主没有被抓走过,那就等于没有魅力,不仅要在茶会上被指指点点,也不会有王子上门提亲。被抓走之后,来营救的阵仗要是小了,就会被认为不受重视,要是迟迟没人来救,就相当于被国家抛弃,再也当不了公主。当然,最好的还是遇到帅气又有钱的恶龙,到那时营救的队伍会直接变成婚礼的仪仗队,这样的公主在茶会上就是最受尊重的存在。现在这个样子,摆明了是父王不打算为我的事费心,我还是别回去比较好!”
“那可太好了,等那个人一来,我直接把他烧成焦炭。”恶龙美滋滋地说。
“情报我带到了,我得赶紧走了,”一旁的小鸟说,“我还急着送下一家呢,这年头信使不好干,总有比你口碑好又速度快的。你们慢聊,拜拜!”
“小鸟也不容易啊……”恶龙感叹。
公主和恶龙又打了半个月的桌游。这一天,在他们玩大富翁的时候,洞口处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龙的巢穴吗?”
恶龙起身:“来了,我去把他烧了。”
“七分熟就可以了,不要太狠。”公主说。
恶龙来到洞口,看见一个气质优雅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正向它行礼问好。
“您好,您就是恶龙先生吧,请问公主在这里吗?”
“在,不过她不打算走。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就喷火。”恶龙威胁他。
年轻人礼貌地微笑:“原来如此,如果公主没有离开的意向,那就打扰了,我这就走。不过临走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请您在这张纸上面按个手印,或者盖个印章也行。”年轻人递过一张纸,恶龙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人龙和解协议书”。
“还有公主如果方便的话,也让公主来签署一下吧。”年轻人又拿出另一张纸,上面写着“自愿滞留承诺书”。
公主从山洞里出来,看着纸上的内容,十分不解:“为什么我还需要承诺自愿留在这里?”
“我也不明白这‘人类方在未被击败的情况下与龙方达成和解’是什么意思。”恶龙也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事实上,我是一名勇者,”年轻人解释,“现在拯救公主愈发困难,她们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不肯离开,可是最后我们勇者却需要承担失败的名声。救不到公主的勇者会失去竞争力,他们会被普遍认为是没有能力,之后也会逐渐接不到工作委托,因此我才需要这两份文件,来证明我在这场营救行动中没有落败。”
公主和恶龙面面相觑。他们最终还是签了文件,送走了勇者,勇者非常感激,说有机会给他们寄礼物。
勇者走后,公主感叹:“我从前觉得,书里写的公主,恶龙和勇者的故事是很单纯的。”
恶龙也感叹:“没想到轮到自己,却发现是一件如此复杂的事。”
“可究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公主问。
“也许所有地方都错了。”恶龙说。
他们一起叹了口气,然后回山洞里继续玩大富翁了。
作者:蜂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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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的鸣响。
细沙还残留着白日阳光的温度,暖意勾勒出脚掌的轮廓。
被月光轻柔地覆盖着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并列的两行脚印。
独自一人的少女缓缓行走着。
从浅睡眠中醒来,他努力从床上撑起身来,靠在墙上。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在几乎可以模糊掉自我的黑暗中,他放缓呼吸,感受着包围自己脚掌的暖意逐渐消退的过程。
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少年没能得到答案,他只是等待着那轮廓完全消失,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义肢安上。
义肢反映着夜晚真正的温度,和关节拼接好时会发出干脆的声响。
少年穿上冬季校服。
街道上的路灯并没有点亮,少年借着还不算明亮的日光,费劲地翻过一片废墟。
事到如今还在坚持登校的原因自己也解释不清。班上的空位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英语和数学的老师也没有再来过,但大家还是会穿好制服来到学校。管风纪的体育老师还是会站在塌了一半的校门旁,和大家问早。
社会似乎还在这里留存。
少年走进还有些陌生的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身后的空位是已经去参军的好友的,两周前,他们刚从倒塌的校舍里把好友低他一级的女友的一部分挖掘出来。右边的空位似乎是某个话很少的女孩子,可惜少年既记不清她的名字,也没能想起女孩不再出勤的日期。
总之,那个座位就这样空了出来,少年会把自己的书包挂在那张桌子左边的挂钩上。
坐在少年前方座位的男孩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少年也有试过学他那样把时间都花在习题集上,但无奈怎样都难以集中注意,只好读一些家里带来的文库本。
最近在读的是在姐姐的房间里找到的蔷薇小说系列,书中有一位剑技惊人,留黑色长发,会边舞剑边吟悲悯亡魂俳句的美男子,但在封面上脸庞显得有些女性化。
不知不觉到了午休的时间,学校现在算出勤只用半天,少年在座位上吃完了发的面包,把文库本和教材收好。
海边和梦中相比并没太多变化。
鞋底有时能踩到金属小片,发出的声响混在细沙和泛着泡沫海浪的摩擦之中,像乐池里首席提琴失误的错音。少年有时会听到海鸥的鸣叫,但抬头却找不到白鸟的身影。
世界的音量在第一次轰炸之后便被调小了,并不唐突地安静下来。少年有些中意更为安静的世界,但有时也会想念梦中海潮的鸣响。
无可避免地,他想起梦中的少女来。少女是他的初恋女友,印象中很爱说抱歉,一天能听她说很多次抱歉。
少女算得上可爱,在被告白时,他没经过太多思考就同意了,后来两个人的磨合却是花了好一番功夫。白天时少年似乎总有点不好意思和少女待在一起,但晚上他们会在海边散步,聊一些白天想讲的话。但即使是散步,两人大多数时候也不会并肩走,往往在平行的脚印之间隔着一小段的时空。
后来,也许是第一次轰炸,也有可能是第二次轰炸,少女自那之后便没再来上学了。
独自一人的少年缓缓行走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海平线的方向,太阳正进行着激烈的燃尽,将半边天空烧得火红。迎着已算不上刺眼的阳光,少年看见两个黑影背光飞来。
是飞机。
引擎的轰鸣刺破了平静的天幕,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它们的铁翼划过,小镇的广播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闭上双眼。
少年听见退潮的细碎水花,听见海鸥归家的信号,听见钢铁摩擦空气的鸣响,听见光与热的爆发。
世界在震颤。
他听见千濑轻轻叫他的名字。
“景。”少年的女友吐出音节。
名为景的少年睁开眼睛,在他面前的是许久不见的女友千濑。
除开背上生长的铁翼,以及变成似乎是奇怪形状武器的双手,女孩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的脸庞还留着一点害羞的红晕。
“千濑,好久不见。”
少女还是没有习惯被直接称呼名字,她慌乱地躲闪着少年的目光,“是的,好久不见,景。”
千濑像是想起什么,稍微背过身,很勉强地笑了笑。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没什么,毕竟千濑一直都很可爱。”
比起以前,现在似乎能更为自然地讲出的话语,少年不自主地在心里暗自感谢神明。
两人并肩在沙滩上散步,已经是夜晚,身后的火光给夜空镀上美丽的光晕。
“千濑是从哪里回来的?”
“南边哦,在那边的任务做完了。”
手臂有时会相触,少女最开始还会下意识的移开被改造过的手臂,但现在已经很安心地被少年牵着了。
手掌的温度算不上高,只是轻轻地环绕着像是炮管的部件。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不会再离开了,这里就是我最后的任务目标。”
“要毁掉吗?”
“是的。”
少年注意着少女的表情。
“总感觉,任务做完了会很寂寞。”
“我会陪你的。”少年这样讲。
在天空中飞翔的少女。
少年注视着她轻抬双手,她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夜空中,能看到明亮的群星。
然后,世界便毁灭了,像一幅轻易被打碎的拼接画。
少年航行在宇宙之中。
飞船是少女变成的,她身上的机械以匪夷所思的形式展开,随后以她为核心再组合成了巨大的飞船。
少年隔着舷窗眺望四分五裂的星球。
“我们要去哪里?”少年问少女。
“世界的尽头。”面前的屏幕浮现出字样。
“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输入的光标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显示出句子来。
“在梦的终结。”
“在那之前,我会先死吧。”少年徜徉在无机质的世界中央,轻声说。
“但我们会一直相爱。”
那光标这样说。
潮騒の音。
細かい砂はまだ一日の日差しで温かく、その温もりが足の裏の輪郭を描いている。
月明かりに優しく覆われた世界。
2列の足跡が並んでいるのが見える。
たった一人、ゆっくりと歩く少女。
軽い眠りから覚めた彼は、ベッドから必死に体を起こし、壁にもたれかかった。
部屋に明かりはなく、自分もぼやけそうな闇の中で、呼吸を緩め、前足を包んでいた温もりが徐々に薄れていくのを感じた。
この夢は何度見たのだろう。
少年は答えが出なかった、ただおんどが消えるのを待って、脇に置いてあった義足を手に取り、装着した。
義肢は夜の実温度を反映し、関節に装着すると乾いた音がする。
彼は冬服に身を包んだ。
街灯がなく、明るいとは言えない昼間の瓦礫の中を、少年はもがきながら歩いていた。
この期に及んでまだ入校にこだわる理由は、本人の説明の及ばないところであった。 クラスは3分の1くらい空っぽで、英語と数学の先生は出勤てきませんが、それでもみんな制服で登校しています。 風紀委員担当の体育教師は、今も半分倒れた校門の脇に立って、みんなに「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と挨拶している。
社会はまだここにあるようです。
少年は、まだどこか見慣れない教室に入り、自分の席に座った。 後ろの空席は、倒壊した校舎から一階下の親友の恋人の一部を発掘したわずか2週間後に、軍隊に入隊するために出て行った親友の席である。 右側の空いた席には、ほとんど何も言わない女の子が座っているようだったが、残念ながら少年はその女の子の名前も、その女の子がいなくなった日付も覚えていなかった。
とにかく、その席は空席で、少年はそのテーブルの左側のフックにランドセルをかけるのだ。
前の席に座った少年は、もともと学校の成績がよく、問題集にできるだけ時間をかけようと思っていたが、集中力が続かず、家から持ってきた文庫本を読んでいた。
最近は、姉の部屋にあったBLの小説シリーズで、剣の腕がすごい美男子で黒髪ロング、死者を憐れむ俳句を唱えながら剣で踊るのですが、表紙はちょっと女性っぽい顔をしています。
昼休みになり、登校時間が半日になったことも知らずに、渡されたパンを自分の席で食べ終え、文庫本と教科書を片付けた。
浜辺は夢の中とあまり変わっていない。
靴底が時々小さな金属片に当たる。その音が細かい砂や泡立つ波の摩擦音と混じって、まるでバイオリン長の誤射のようだ。 少年は時々カモメの鳴き声が聞こえるが、見上げても白い鳥を見つけることができない。
最初の砲撃の後、世界の音量は小さくなり、急に静かになったわけではありません。彼は、静かな世界にどこか憧れていた。しかし、夢で聞いた潮騒が恋しくこともあっる。
どうしても、夢に出てくる少女を思い浮かべてしまうのだ。 彼女は初めての彼女で、一日に何度も「ごめんなさい」という声が聞こえるほど覚えていたそうだ。
彼女が可愛かったので、告白されるとあまり考えずに返事してしまったが、二人の絆が深まるには時間がかかった。 日中、少年は少女と一緒にいることをいつも少し恥ずかしがっていた。しかし夜、彼らは海岸を歩きながら、日中に話したかったことを話すのだ。 しかし、歩いたとしても、2人が並んで歩くことはほとんどなく、平行した足跡が少し離れていることが多い。
その後、1回目の被爆か、2回目の被爆か、それ以来、少女は学校に来なくなった。
たった一人、ゆっくりと歩く少年。
気づいたの時は夕暮れだった。
海の水平線の方角では、太陽が激しく燃え尽きて、空の半分を真っ赤に染めている。 眩しくなくなった太陽を背に、少年は逆光で飛ぶ2の黒影を見た。
飛行機である。
町のラジオから警報が鳴り響き、彼はその翼が通り過ぎるのをじっと見ていた。
彼は目を閉じている。
少年は、引き潮の小さな水しぶき、カモメが家に帰る合図、空気に触れる鉄の音、光と熱の爆発を聞いた。
世界が震撼した。
チセが自分の名前を優しく呼ぶのが聞こえた。
「けい」" 少年の恋人は音を吐き出した。
けいが目を開けると、目の前には長い間会っていなかった彼女、チセがいた。
背中に生えた鉄の翼と、奇妙な形の武器らしきものに変化した手を除けば、少女はあまり変わっていないようで、その顔はまだ少し恥ずかしそうに赤らんでいた。
「チセ、久しぶり」
まだ呼び捨てことに慣れていない少女は、慌てて少年の視線をかわした。「はい、お久しぶりです、けい」。
何かを思い出したかのように、ちせはわずかに背中を向けて微笑んだ。
「こんな姿を見せてしまって...」
「なんでもない、やっぱりチセは昔から可愛かった」
以前よりも自然に出てくるようになったその言葉に、少年は思わず内心で神々に感謝した。
二人は並んで浜辺を歩いた。もう夜で、背後の火が夜空を美しく照らしていた。
「チセはどこから戻ってきたのか。」
「南、そこで私の使命は終わった。」
腕は時々触れ、少女は最初、無意識のうちに改造した腕を遠ざけたものだが、今では少年に抱かれてすっかり安心しきっている。
その手のひらは、大砲の砲身のようなものを優しく包んでいるだけで、決して温かいとは言えない。
「次はどこに行くんだ。」
「もう二度と離れない、これが私の最後の任務の目標だ」
「破壊するつもりか。」
「はい。」
少年は少女の表情を見ていた。
「任務が終わるといつも寂しくなる 。」
「付き合うてっば。」彼はこういって。
空に舞う少女。
短い髪を風で少し乱しながら、軽く両手を挙げて、少年はその様子を眺めていた。
夜空には明るい星が見える。
そして、パッチワークの絵が簡単に粉々になるように、世界が破壊される。
少年は宇宙を航海していた。
船は少女に変身し、彼女の体の中の機械は不気味な形に展開し、彼女を核とした巨大な船に再び組み上がる。
少年は、舷窓からボロボロの惑星を覗き込んだ。
「どこに行くんだ。」 彼は、若い女の子に尋ねた。
「世界の終わりに」目の前のスクリーンに文字が浮かび上がった。
「世界の終わりはどこか。」
入力されたカーソルは一瞬止まり、その後文章が表示された。
「それわ、夢の終わりだ。」
「そうなる前に、僕が死ぬんだろうかな。」 無機質な世界の真ん中に迷い込んだ少年、こうささやいた。
「しかし、私たちはずっと恋しています。」
カーソルはそう言っていた。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刻尔的一生是一季无比漫长的秋天。
枯黄的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虬劲的树干上黏连成一片明黄,在温柔的风里,在燥热的风里,在萧索冷雨裹着的风里,弹奏出呜呜咽咽的曲调。
他读过那些关于季节的悠长的诗歌,三分春色里藏着十分娇俏的翠绿,嫩得能滴出水来,严酷的盛夏里,郁郁葱葱的一蓬树荫伸成长伞,将所有炎热阻挡在外,银装素裹的冬日,梅花还挂着月泪行,冬雪覆盖了一地短章……
但那都是与他无关的靓丽。
从依稀模糊的记忆里,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是去过海边的,咸腥的味道和一丛丛野花般绽放的遮阳伞,海浪的声音从这边荡到那边,空气里弥漫着盛夏的味道,让他困顿的眼皮止不住地往一起黏,沉入一片黑暗中后,再醒来,自己又在秋天了。
秋天是什么组成的?刻尔的秋天,充满着昏黄的灯光,寡淡的四壁和笔尖沙沙的声音,空调锲而不舍地释放着始终如一的温度,重复的,持续的,永无尽头的……
后来,狭小的书桌再放不下刻尔的生活和未来,他从狭小的书桌,到宽大的书桌,从纸笔变成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从细致的计算到复杂的编码,从独立的单间到明亮的教室再到高耸的写字楼,从窗外单一的风景到窗外单一的风景……
刻尔从未期待过其他的季节,尽管他知道,假如出去逛一逛,假如到更大的地方去,大约也会遇到一场青葱的约会,也会见到芬芳的春天开成荼蘼,或是盛夏的轻盈描成淡淡的长卷,但知道与实践,似乎总是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却永远也触摸不到。
甚至于,那些劝服自己放弃的理由,都没有具体的样子,只是轻飘飘地在刻尔的脑子里转了一转,就击碎了那些虚浮的念头,如同勉力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只需要一点点外力一推,池水打湿了芦苇,棉絮吸满了水分,漩涡卷走了挣扎,就悄无声息地沉没。
相似的,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从沉重的负担中挣脱出来,从窒息的水面下浮上来喘一口气的时候,刻尔会想,其他人的一生也是永恒的秋季吗?也会有永远茂盛的枯黄,和亘古不变的沉寂,也会是掀不起的涟漪,和行将就木的悲鸣。
也许吧。
同样相似的,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转上几转,就淡去了,连一丝很久都没有留下。他还有很多的课业,很多的工作,很多的事情要做,一天中,他只能见到晨光与月色,在泛黄的树梢上跃动几分,消散在白炽灯冷调的光中。然后揉揉疲惫的双眼,抖抖手腕,继续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
那个念头袭入刻尔的脑海的时候,他正在会议上昏昏欲睡,从拼搏到努力的陈词滥调,从画大饼到激励大家创新的言辞,都像秋天熟透的果实,也就是那时候,他突然想到,要将自己的那些念头做成游戏,让虚拟的人物代替自己去旅行,去经历四季,叫什么呢?四季太普通了。他转了转笔,看到窗外单一的风景。
叫“青绿”吧。
与金黄的秋日相对的,青葱跳跃的,青绿。
于是刻尔连晨光和月色都再难见到,一行行字母像游动的小鱼,从他的脑海窜入电脑,构建起世界的框架和基础。
屏幕的光芒映在眼底星星点点地跳动,如同深海里缓缓浮起的气泡,在粼粼的水面上炸裂开,溅出星空般的轻盈明亮。
一个月的时间,骨骼根根分明,一个月的时间,架构条条缕析,到了丰满血肉构建画面的时候。
刻尔发现自己不知道青绿是什么样的……
他无法描绘自己不曾见过的青绿,也找不到符合这点的画师。
他翻遍了所有的平台,没有。
他搜遍了所有相关的关键词,没有。
他想要找人诉说这种恐慌,却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讲。
冷调的白炽灯十年如一日地发着冷漠的光,立于屏幕上的架构传神、生动,用机械的语言叙述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绝美。
咖啡冒着热气,袅袅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引得光折了几折。
洞开的窗户送来柔柔的夜风,吹得树叶奏出沙沙的小曲,混进去几声短促的尖叫。
END